《重生归来,侯门长姐团灭户口本》 第1章 想嫁穷书生?嫁吧! “我说了,谁也别想拆散我和周郎,长姐也不行!” 尖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床榻之上,楚欢颜猛然惊醒。 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心脏。 没有利箭射穿后那撕裂般的痛楚,怦怦的心跳声十分有力。 她,活过来了? “小姐,三小姐实在是太过分了,都将您气晕了还来闹!”床边,丫鬟弦月的语气透着担忧和愤愤不平。 楚欢颜扭头,诧异的看着弦月。 “楚晚烟闹什么?” 第一次听到自家小姐直呼三小姐的名字,弦月愣了一下,又忙回话,“小姐,您忘了吗,三小姐想嫁给那个穷书生啊。” 小姐都说了,那个书生人品不端,另有所图,可是三小姐却铁了心,一个劲说小姐是嫌贫爱富,今天早上将小姐都给气晕了。 楚欢颜怔住了,她现在可以确定,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楚晚烟哭着闹着非要嫁给穷书生周修文的时候! 上一世,她看出了周修文道貌岸然,花言巧语哄骗楚晚烟,坚决反对楚晚烟嫁给他。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费心费力庇护了那么久的妹妹,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记恨上她。 不仅言语侮辱,处处败坏她的名声,而且还趁她生病之时,在她的汤药里面下毒,害她缠绵病榻,后来更是落下病根,受尽苦楚。 不过,狼心狗肺的,又何止一个楚晚烟。 楚欢颜闭上眼睛,心头恨意汹涌。 身为宁安侯府嫡女,自从五年前爹娘亡故之后,门庭衰败,是她呕心沥血,扶持庇护弟弟妹妹,一手支撑起侯府。 可结果呢? 楚晚烟给她下毒,处处造谣说她善妒自私,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让她沦为满皇城笑柄。 而自己多年扶持,挖空心思扫除障碍,好让他顺利袭爵的弟弟,就因为心上人闹脾气,毫不犹豫的将她这个长姐扔在了土匪窝。 对了,还有她那幼年订下婚约,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对方家族落魄后,她费心费力寻得门道,帮助他重新进入朝堂,飞黄腾达。 可一扭脸,他却抱着一个青楼女子,口口声声说那才是他的真爱,说自己是厚颜无耻,妄图破坏他们坚贞爱情的恶女人。 最后为了哄那青楼女开心,一箭射穿了自己的心脏。 就在她倒在血泊中,弥留之际,她听到楚子渊和楚晚烟说。 “林大哥,我们不怪你,都是长姐不好,阻碍了你们的姻缘。” “是啊,长姐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狠心无情,一点都不知道爱比天大,这结果也是她咎由自取!” 呵,咎由自取? 他们惹是生非,闯下祸事让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怎么不说她咎由自取? 他们依靠自己,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怎么不说爱比天大? 占尽了好处,还要将她定为罪人。 害了她的性命,还要踩着她的尸体吐上一口唾沫。 何其无耻,何其可恨!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看着自家小姐难看非常的脸色,弦月连忙开口,“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不必了。” 楚欢颜叫住了弦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甘和恨意。 好在,她重生了! “让楚晚烟进来。” 弦月心头担忧,可见自家小姐语气坚决,还是很快出了房间,将外面的楚晚烟给请了进来。 楚晚烟穿着一身时下皇城中最流行的云烟缎,从头顶的珠钗,到脚下的鞋面,无一不出自城中最贵最好的铺子。 见到楚欢颜拢着外衣靠在床榻上,也不问她的身体如何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长姐,我一定要嫁给周郎,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阻碍自家妹妹的良缘!” “三小姐,大小姐都是为了您好,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弦月又气又心疼,担忧的看着楚欢颜。 “无妨。”楚欢颜示意弦月不必多言,毕竟再难听的话,她也已经听过了。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呵护多年的妹妹,怎么会对自己那般疾言厉色,各种难听话气的她夜不能寐。 那时她还以为楚晚烟只是一时糊涂昏了头,早晚会醒悟过来的,可后来她才明白,自私自利,无情寡恩,这根本就是她这个妹妹的本性。 靠在软枕上,楚欢颜冷冷的看着楚晚烟,“你当真要嫁?” “当然!我和周郎情比金坚,已经互许终身了,谁也别想拆散我们!长姐,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和……” “好,我同意了。” “什么?”楚晚烟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弦月也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姐。 楚欢颜勾唇开口:“我说,我同意了,你想嫁就嫁吧。” “真的!”楚晚烟一下子喜上眉梢,“长姐,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当然不是,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长姐又怎么能够棒打鸳鸯,我会吩咐下去,让人给你筹备婚事。”楚欢颜嘴角噙着笑,体贴的说道。 楚晚烟高兴极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楚欢颜眼底的冷意,得了许诺,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房间,自始至终,都未曾关心过楚欢颜的身体半句。 “小姐,您怎么突然就答应三小姐了,您不是说那个书生根本就不靠谱吗。”弦月不解的问道。 楚欢颜没有开口,只是起身下床,在梳妆镜前坐下,吩咐弦月给自己梳妆。 看着镜子里面还没有被病痛折磨到容颜颓败的自己,楚欢颜挑眉一笑。 周修文自然是不靠谱的。 她已经让人仔仔细细的调查过了,对方说是读书人,书香门第,其实就是个破落户。父亲早亡,跟着寡母一起生活,他那个母亲可是有名的狠角色,无耻蛮横,而且还爱贪便宜,左邻右舍就没有不烦她的。 至于周修文,学问没多少,倒是仗着甜言蜜语,勾三搭四,而且每次勾搭的女子,都是家资丰厚的,打得什么主意,再清楚不过了。 “吩咐账房,将库房里九成的银钱和物件,都转移到我院中的暗室,这件事情不许让其他人知晓,尤其是世子和三小姐。还有,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许随意从府中支取银子。” 爹娘亡故之时,偌大的侯府几乎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这些银子,都是她这些年辛苦经营商铺换来的,结果却都用在了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身上。 她倒是想看看,若是没有了侯府的银子,成亲后那个周郎还能对楚晚烟好多久,届时她这个妹妹还能不能理直气壮的说什么爱比天大。 虽然不明白为何,但弦月还是恭敬的应下,“是,小姐。” 弦月自小就跟在楚欢颜身边,对她忠心耿耿,后来楚欢颜缠绵病榻之时,也是她发现了楚晚烟在药中下毒。 但因为揭穿此事,被楚晚烟记恨,后来楚晚烟联合周修文,将弦月毒哑发卖出了府。 楚欢颜还记得,自己得知之后,悲怒交加,生生气到吐血,可那时她已经无力找到弦月的下落。 想到这儿,认真给自己梳妆的弦月,楚欢颜心头又是一痛。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到梳完妆,楚晚烟让弦月吩咐备车,可刚踏出院门,就迎面撞见了一道清俊身影…… 第2章 小姐不去救世子吗 “小姐,云辰是想来同你辞别,已经在院外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弦月压低声音说道。 楚欢颜看着面前清秀俊朗,面如白玉的少年。 云辰是她三个月前出门查账时,半路救下的。 当时对方倒在路边,满身血污,看不清楚容貌,但一双眼睛却好看的让人见之不忘。 她将人救下后,对方只说了他叫云辰,其他的一概不提,而且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甘愿跟在自己身边做小厮。 云辰功夫不错,比她出门时带的家丁都要好,加上看他的样子似乎的确无家可归,于是她派人悄悄画了云辰的画像,又让人去沿路的府衙都打听了一边,确定他不是官府通缉之人后,将人带了回来。 入府后的三个月里,其实云辰做的不错,只不过不知为何,楚子渊对他十分不喜,在自己面前提了好几次要把他赶出府。 上一世,自己虽然知道云辰不想离开,可拗不过楚子渊,还是让人准备了盘缠,打发了云辰出府。 然而后来,楚子渊将她扔在土匪窝时,是云辰突然出现救了她。他只身拦住了那些土匪,给自己争取到了逃跑的机会,只不过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云辰。 楚欢颜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云辰已经在她面前站定许久了。 漂亮的薄唇轻抿,好一会儿过后,才说了句:“小姐保重。” “你想走吗?”楚欢颜突然开口。 云辰轻摇了摇头。 “那就继续留下来。”楚欢颜再次说道。 云辰愣了一下,陡然抬头看向楚欢颜,眼底夹杂着欣喜和错愕,“小姐不赶我走?” “不赶了,从今天开始,除非你自己想要离开,否则谁也不能赶你走。”楚欢颜语气坚定,“还有,若是楚子渊再找你麻烦,你不必同他客气。” 说完,楚欢颜估摸了一下时间,没有再同云辰多说什么,很快朝着府门口走去。 而云辰站在原地,好一会过后,唇边溢出一个弧度,深沉晦暗的眸子里,好似终于带上了几分笑意…… 另一边,楚欢颜刚踏出府门,还没来的及上马车,楚子渊身边的小厮阿四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大小姐,您快去望白酒楼看看吧,世子和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打起来了!” 楚欢颜上马车的动作一顿,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如常,继续走上了马车。 阿四见楚欢颜和弦月上了马车,立刻就跟着跳上了马车的前室坐好,还催促旁边的车夫快一些驾车赶往酒楼。 车帘还未放下,楚欢颜见状,沉声开口:“谁让你上来的。” 弦月立刻训斥道:“放肆,还不快滚下去!” 阿四吓了一跳,连忙下了车,一头雾水的站在马车边上,“大小姐,奴才要陪您一起去找世子啊。” 之前每次不都是这样吗,自己报完信,然后再跟大小姐的车一起回去。 楚欢颜扫了一眼阿四,“你这规矩倒是学的越发好了,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儿自作主张,发号施令了。” 这个阿四,是楚子渊亲自挑中的,平日里面没少跟在楚子渊后面惹是生非,次次都是他来报信,让自己收拾烂摊子。 阿四脸色一白,立刻跪了下去,“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大小姐,奴才也是担心世子。” 楚欢颜盯着阿四那滴溜溜转动的眼睛,呵,这是觉得只要顶着为了楚子渊的名头,自己就会饶过他? 不过,她现在可没时间同阿四耽误。 “就在这儿跪着。”楚欢颜微微一顿,又道,“记好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说完,才收回目光,示意车夫驾车离开。 “小姐,阿四平日里面最得世子看重,您这么罚他,世子回来看见了,会不会同您闹啊。”马车里,弦月忍不住开口。 楚欢颜轻嗤,“我倒是怕他不闹。” 按照楚子渊的脾气,何止会闹,而且还一定不会让阿四继续跪着。 如今府中人都觉得,只要在楚子渊面前自己一定会让步,甚至有些新入府的下人,还觉得讨好了世子就万事大吉。她可没有闲心去一个个敲打,正好用这个阿四立立威。 楚欢颜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掀开车帘看了看日光,又估摸了一下时间。 “让车夫加快速度,去织云轩。” 弦月愣了愣,“小姐,我们不去接世子吗?” 楚欢颜扯唇冷笑,“放心,他死不了!” 弦月诧异的看着楚欢颜。 小姐这次被气晕醒过来之后,好像一下子和之前不一样了。毕竟之前哪次世子惹祸,小姐不是心急如焚的赶过去。 不过……这样也好! 这些年小姐为世子和三小姐操碎了心,身体都快累垮了,也该好好珍惜一下自己的身子了。 马车一路行进,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停在了织云轩外。 一下马车,就看到门口围满了百姓。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多人啊。”弦月不解的开口。 楚欢颜没有说话,带着弦月径直走向铺子。 这织云轩是她半年前开设的成衣铺子,无论是地段、用料、手艺,乃是店中的装饰摆件,皆是顶尖,原本深受皇城贵女们的喜爱。 不过上一世,在自己被楚晚烟气病的时候,恰好太子萧瑾之带人来挑选衣裙,那美人看中了铺子里面的镇店之宝,非要强行买下。 掌柜的阻拦之下,双方发生冲突,最后不仅铺子里不少衣裙被烧,跟随自己多年的王掌柜还因为着急灭火,被人推的摔在了着火的衣裙上,最后活生生烧毁了半张脸。 自己当时在病中,又赶着去望白楼找楚子渊,正好错过伙计报信。后来更是忙着给楚子渊善后,等到有功夫处理织云轩的事情时,这件事早已经传开了。 织云轩得罪太子,又被那美人故意贬低失了名声,生意自此一落千丈。 更重要的是,王掌柜毁了脸,觉得他是累赘,表面答应自己的挽留,最后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城。自此,再无消息。 今日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再次发生,同时保住织云轩的名声。 拨开人群,楚欢颜走进铺子。 刚进一楼大堂,只一眼,她便看到了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风流含笑,正哄着身旁美人的萧瑾之…… 第3章 这件不能烧 桃花眼,含情目,五官似占尽上天偏爱,挑不出半点瑕疵。 一张脸足以冠绝天下,抬眸浅笑间,风流恣意,勾魂摄魄的妖孽感扑面而来,将他身旁的美人都衬的黯然失色。 看到楚欢颜,王掌柜连忙迎上前,压低声音火速禀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如同上一世那般,那位被萧瑾之带来的美人强买镇店之宝遭拒之后,心里嫉恨,故意将展示出来的不少衣裙都贬的一无是处,而萧瑾之更是发话了,要直接烧了那些衣裙。 “楚小姐来的正好,你们家这掌柜胆子倒是够大的,孤不过是打算烧几件衣裙罢了,他却胆敢阻止,忤逆孤的意思。” 风流浪荡的声线响起,却又夹杂着几分如玉石坠盘的清冽。 楚欢颜转头看去,四目相对,萧瑾之的那双桃花眼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 楚欢颜心底凝神,面上一片淡定之色,十分周全的俯身行了一礼。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这铺中衣裙未能让殿下满意,还望殿下恕罪。” 萧瑾之,当朝太子。 纨绔风流,不遵礼法,不理朝政,身为太子整日花天酒地,据说参他的折子能装满一整个寝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萧瑾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可她却清楚记得,上一世,原本多年来对萧瑾之十分纵容的宣德帝突然下令废太子,还要赐死萧瑾之。而就在命令颁布的第二日,所有人眼中的纨绔废物,发动兵变。 围皇城,破宫门,弑君弑父,登基称帝,完成这些,萧瑾之仅仅用了两日。 纨绔废物摇身一变,成了弑君弑父,逼死皇后,诛杀大臣的暴君。 那时众人才明白,这位看似纨绔风流的太子殿下,早就谋划多年,内里狠辣阴鸷,残忍无情! “楚小姐不必说这些,这衣裙孤今日是烧定了。”萧瑾之挑着眉,不容商量的开口,说着又侧目看向身旁的美人,“既然选不中,那全当是让瑶瑶看个热闹。” “多谢太子殿下。”美人媚眼如丝的应声。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 如果只是吃亏,顺着烧几件衣裙,只要不让王掌柜出事,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问题是,不管萧瑾之如今这纨绔做派是真是假,可他带来的这位美人却是个实打实的麻烦。 礼部尚书府的逃妾! 听说是因为礼部尚书参萧瑾之眠花宿柳,不知检点,结果萧瑾之一扭脸就把人家新纳的小妾拐出了府。 若是寻常的青楼女子,贬低加烧衣的事情传开,尚且可以往毕竟是青楼女子,没有见过真正的好东西上面找补。 可对方是礼尚书府的妾,听说还是正经官宦人家出身,红口白牙的只说人家没见识,自然可信度不足,要是再让那些同行们添油加醋…… 织云轩生意一落千丈的情况恐怕会重演! “看楚小姐的样子,似乎是不愿?”萧瑾之余光看向沉默的楚欢颜,语气含笑,可是听起来却让人心头一紧。 “怎会,既然是太子殿下发话了,臣女自然照办。”楚欢颜又福了福身子笑道,“烦请太子殿下和这位小姐稍等,臣女亲自带人去将那几件衣裙取来。” 说着,楚欢颜示意王掌柜跟自己一起到了专门用来展示成品衣裙的二楼。 刚一上楼,王掌柜就急忙开口:“大小姐,这要是烧了的话,一旦传扬出去,那咱们……” 楚欢颜摆了摆手,示意王掌柜附耳上来,随即一阵耳语。 半盏茶后,楚欢颜端着茶重新回到了一楼大堂。 见只有楚欢颜回来,那美人轻哼了一声,“楚小姐不会是出尔反尔了吧,殿下的话,你也敢忤逆?” “怎么会呢,衣裙马上就到。”楚欢颜恭敬的将茶放在了萧瑾之手边,然后又给那位美人也端了一杯茶,“还不知道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萧瑾之拿起茶杯把玩着,饶有兴致的介绍道:“李青瑶,原本是礼部尚书那个老不死的小妾,现在嘛,自然是孤的心尖尖。” “原来是李小姐。”楚欢颜神色不变的笑着问好。 拐带人家小妾,还能这般理直气壮的宣扬的,恐怕也只有萧瑾之。 “你不用套近乎,今日这些衣裙非烧不可,毕竟这可是殿下对我的心意!”说着,李青瑶又看着萧瑾之娇羞一笑。 “既然是太子殿下发了话,我们织云轩当然要听从。”楚欢顿了顿,目光落在李青瑶身上,“李小姐瞧着便是用惯了好东西的,想来对衣物的各种料子和做工定然都十分了解吧?” 李青瑶看着店外围观的众人,微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 “难怪,虽然我们织云轩已经很是用心的制作衣裙的,但没能让李小姐看上眼,还是我们做的不够,您放心,今日定然让您消了这口气。” 说着,楚欢颜又吩咐了伙计去催促一番,很快,王掌柜带人拿了衣裙过来,足足有十几件。 “大小姐,小的该死,这里面有几件不知是不是这位小姐刚才不喜欢的,我瞧着款式甚是不错,没什么问题,担心拿错了,只怕还需要请这位小姐亲自辨认一番。”王掌柜恭恭敬敬的开口。 “王掌柜,这就是你不对了,李小姐眼光高,你觉得款式不错,在李小姐看来只怕还是不够格的,这些自然都要烧掉。”楚欢颜皱眉开口,说完,还不忘对着李青瑶问道,“李小姐,您说是吗?” 李青瑶只是随便扫了几眼那衣裙,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听到这话就立刻开口:“没错,我都不喜欢。” “听到了吗,还不赶紧拿火盆过来。”楚欢颜吩咐道。 围观的人里,不少人看到这好端端的衣裙就要被烧了,着实有些心疼,但是有萧瑾之在,而且人家织云轩都愿意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想着回去了之后,一定要和其他人好好说道说道今日这热闹。 很快,火盆便拿了过来。 楚欢颜看着李青瑶,“李小姐,不如您挑一件,看看先烧哪个。” 李青瑶看向萧瑾之,后者只是玩味的喝着茶,“挑吧。” 说话间,余光却都停留在楚欢颜身上,眸光不明的打量着。 李青瑶走上前,随手指了一件,“就这件吧。” 可话音落下之后,原本神色淡定的楚欢颜却突然脸色一变,“不行,这件不能烧!” 第4章 楚小姐这是害怕孤赖账? 李青瑶皱起眉头,目光不善的看向楚欢颜,“你什么意思?” 后者一脸为难,“李小姐,这件真的不能烧。” “为何不能烧?” “这……”楚欢颜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李青瑶,一时没有答话。 李青瑶面色更难看了,只当楚欢颜故意捉弄自己,伸手扯下那衣裙就直接扔进了火盆里面。 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那衣裙扔进火盆之后,却并没有烧着…… “这是怎么回事?”围观的百姓都好奇的开口。 李青瑶也是一脸的疑惑。 楚欢颜捡起火盆中的衣裙,为难的叹了口气,“李小姐,刚才并非我故意拦您,只是这件衣裙里掺了火浣布,又用了特殊的工艺,是防火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李青瑶没好气道。 “这……”楚欢颜故作为难,看了看围观的众人,才接着回答,“刚才李小姐您说精通衣料,可是却连火浣布都分辨不出来,我也是怕说出来落了你的面子。”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瞬间小声议论起来。 “什么精通,看来就是扯谎。” “谁说不是呢,嫌弃这儿嫌弃那个的,结果自己什么都不懂!” 百姓们挤在一处,一时分不清是谁说的,不过议论声还是传进了铺子,李青瑶脸色一红,立刻委屈的看向萧瑾之,“殿下!” “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臣女真的无心冒犯。” 楚欢颜立刻跪了下去,还故意在臣女二字加重了语气。 她好歹也是侯府的嫡女,都已经下跪了,做到这程度,纵使是萧瑾之,也没理由挑毛病。 果然,围观百姓中的议论,又变成了“楚小姐真不容易”,“好歹是侯府”之类的。 萧瑾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楚欢颜,脸上依旧带着笑,“楚小姐这是认定了,孤不好将你怎么样?” “臣女不敢。”楚欢颜低着头,“都怪臣女粗心,不知道李小姐不能分辨清楚,让人将火浣布的那件也拿来出来。” 萧瑾之盯着楚欢颜嗤笑一声,“孤倒是想问问楚小姐,是只拿了一件,还是……这些全都是火浣布的?” 楚欢颜抬起头,“既然太子殿下不信……王掌柜,再烧一件。” “是。”王掌柜连忙应声,随便拿了一件衣裙,扔到了火盆里面,沾到炭火后,很快衣裙就烧了起来。 “殿下现在可以相信了吗?”楚欢颜看着萧瑾之。 四目相对,萧瑾之那双桃花眼看起来风流无害,尽是玩味,可是眼眸深处却像是被云雾遮盖,幽深不见底。 好一会儿过后,他收回目光,“罢了,看来是孤误会了,楚小姐莫怪。” “太子殿下言重了。”楚欢颜微微停顿,看向那些衣裙,“那这衣裙,是殿下继续看着烧,还是臣女让人给处理了?” 萧瑾之慵懒的站起身,兴致缺缺往外走,“没意思,楚小姐随意吧。” “殿下……”李青瑶有些不乐意。 “乖,烧也烧了,孤带你去别的地方找乐子。”萧瑾之哄道,可语气却不容置喙。 李青瑶见状,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跟上。 眼见着萧瑾之要出铺子,楚欢颜立刻开口:“王掌柜,还不快给太子殿下结账,万万不可耽误殿下的时间。” 萧瑾之停下偏头看了一眼楚欢颜,“楚小姐这是害怕孤赖账?” “殿下说的哪里话,您怎么会赖账呢。”楚欢颜勾唇道。 钱给了,才是生意。 否则若是传了出去,就算织云轩的衣裙口碑保住了,但十有八九会落下一个谄媚讨好,捧着逃妾的名声。 萧瑾之就这么看着楚欢颜,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放心,孤这人虽然平素没什么道德,但是只一点,绝不让美人失望,尤其……是楚小姐这样的大美人。” 说完,示意身后跟着的侍卫付账。 趁着结账的功夫,楚欢颜又命弦月和铺子里的伙计用剪刀将剩下的衣裙都给剪了,当众表示,这些已经被太子殿下买下的衣裙,绝不会二次售卖,以免给人留下造谣的话柄。 而萧瑾之见此,不甚在意的笑了一声,只是离开前,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王掌柜的袖子。 等到萧瑾之他们走了,围观的百姓也散了,织云轩宣布歇业半天,关上了铺子,弦月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小姐,刚才吓死奴婢了。” “是啊,多亏大小姐处理的好。”王掌柜也连忙开口。 这样一来,不算得罪太子殿下,还让众人都知道,那个李小姐是个不识货的,也影响不了他们铺子的名声。 还有就是,掺着火浣布的这一批衣服,算是失败的尝试,虽然短时间内的确能防火,可是上身的舒适感是在不足,而且造价还高,大小姐便命人收进了库房,等之后处理了。今天这么一出,也算是回本了! 听王掌柜说完,弦月这才明白过来,不过紧接着又问道:“既然都是火浣布,为什么王掌柜拿的那件一下子就烧着了呢。” 王掌柜笑了,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空纸包,“按照大小姐的吩咐,我提前藏了磷粉和木炭粉助燃,刚刚拿衣裙的时候,悄悄撒在了上面。” “原来是这样!”弦月恍然大悟,“小姐,您真厉害,这一招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骗过去了吗?楚欢颜想起了刚才萧瑾之离开时候的那个眼神,轻声开口:“恐怕没有吧。” “小姐,您说什么?”弦月没听清。 “没什么。” 楚欢颜摇了摇头,又吩咐弦月先出去等着。 看着面前安然无恙的王掌柜,楚欢颜心底才彻底松了口气。 “王掌柜,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切记无论如何,以自己还有伙计们的安危为先,万不可硬碰硬。” “可是若真的烧了衣裙……” “衣裙也好,铺子也罢,都不及你们的性命来的重要。”楚欢颜认真开口。 王掌柜看着楚欢颜,心头一阵感动,连忙点头应声。 见王掌柜应下了,楚欢颜才继续说道。 “还有一事,接下来我打算卖掉织云轩。” 第5章 当众教训恶奴 王掌柜一愣,“大小姐,为何突然要卖铺子?” 楚欢颜明白王掌柜的诧异,织云轩才刚开几个月,如今生意正好,卖掉并不划算。 只不过,自从开了这织云轩,楚晚烟逢人便炫耀,以东家自居,为了充大送出去不少衣裙。 上一世的后来,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挽回了织云轩的生意,可没过多久,又因为楚子渊得罪了城中地痞流氓,害得织云轩被烧得一干二净,血本无归。 不过…… 哪怕如今这些事情都可以避免,这铺子她也不打算继续开下去了。 “王掌柜,您跟在我身边多年,我相信您,所以有些事情,我想要交给您去做。至于酬劳,也绝不会亏待。” 王掌柜神情顿时严肃了不少,挺直了背正色开口:“大小姐您放心,前年我家那婆娘生病,大夫看了那么多都没法子,是您费心帮忙请了好些个太医,又送了那么多药材,不管您想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尽心尽力。” “好。”楚欢颜点头,“那烦劳您接下来寻找合适的时机和买家,将织云轩出手。至于卖了的银子,我要重新开几家铺子,依旧交给您负责,但明面上,暂时不要让人知道铺子和我有关系。” 王掌柜虽然心头不解,可看着楚欢颜,还是认真的应了下来,保证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 楚欢颜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尤其表示,如果楚晚烟他们来询问,就说织云轩已经无力维持,而且绝不能让楚晚烟再指手画脚,随便充大。 做完这些,她才带着弦月离开织云轩。 马车一路行进,回到侯府。 如同楚欢颜所料,阿四果然没有继续在门口跪着。 而她刚进前院,得到消息的楚子渊就一脸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长姐,你去了何处,怎么不去望白楼找我!”楚子渊拦在楚欢颜面前,语气不满。 楚欢颜停下脚步,目光打量着楚子渊,“我没去,你不也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 楚子渊一愣,似是没想到楚欢颜会这般同他说话,指着自己脸上的淤青恼火开口:“什么叫做安然无恙,长姐没看到我都受伤了吗。” 楚欢颜看着那至多不过挨了一拳的伤,心头只觉得可笑。 “户部尚书家的公子伤得更重吧。” 自己这几年给楚子渊请了不少武学师父,他虽然不算用功,可在自己的督促和规劝下,也学了一些拳脚。但那位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可是彻彻底底的文弱书生。 上一世,楚子渊将人打成重伤,卧床了月余,自己光是登门道歉,就去了七八趟,礼物更是不计其数,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各种劝说,最后对方家才没有将事情闹大。 可楚子渊呢?除了一开始被自己带着登了一次门,后来再没有去过,甚至像没事人一般,吃喝玩乐一样不少。自己提醒他收敛时,他还言之凿凿说他不是道过歉了吗,浑不在意。 听到楚欢颜这话,楚子渊面露心虚之色,但紧接着又说道:“长姐,孙轩那个废物说定要去衙门告我,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想办法。”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楚子渊,这语气分明是觉得,她这个长姐就理所应当的要给他的善后。 “长姐,你怎么不说话了?”见楚欢颜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楚子渊皱起眉头。 “这件事情不急。”楚欢颜淡淡说道。 楚子渊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可能不急,人家都要去衙门告我,长姐你……” 楚欢颜打断了楚子渊,冷笑开口:“比起这件事,我更想知道,阿四去哪儿了!” 楚子渊没想到楚欢颜会追问阿四的事,不大高兴的说道:“我让他回去了,我还没问长姐呢,平白无故的让他跪在府门口做什么。” 楚欢颜挑眉,“谁告诉你平白无故?” 楚子渊根本无心说起此事,甚是不在意的开口:“就算他犯了一些错,跪也跪了,长姐这般斤斤计较做什么。” 楚欢颜笑了,眉眼染上冷意,“所以,你是觉得我心肠狠毒,惩罚太重?” 楚子渊奇怪的看了楚欢颜一眼,有些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越发不耐烦的开口:“我没这个意思,长姐你不要……” “够了。”楚欢颜直接打断了楚子渊,盯着他,脸上笑意一点点褪去,“弦月,让人立刻把阿四给我带过来。” 很快,弦月就找了两个家丁,将正在下人房躺着的阿四给拖了过来。 同时按照楚欢颜的吩咐,将府中的下人都给召集了过来。 楚晚烟那边得到了禀报,也到来前院,看到围在一起的下人,还有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小厮,好奇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楚子渊看着目光向自己求救的阿四,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对着押着他的两个小厮斥骂道:“混账,人都已经来了,还不先把人松开。” “押着。”楚欢颜淡淡开口。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长姐!”楚子渊不满的看向楚欢颜,见后者不理他,又怒声怒气的继续对着那两个小厮道,“本世子跟你们说话没听见吗,立刻把人松开!” “我说了,押着。”楚欢颜语气平静,目光扫过那两个小厮,“若是谁敢松手,立刻逐出侯府。” 虽然平日里面不少人都觉得,大小姐一定会向世子让步,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撑起侯府的人到底是谁。 现在一听到楚欢颜这话,两个小厮哪里还敢松手,手中连忙加重了力道,生怕阿四自己挣脱了,连累他们被赶出去。 阿四被捏的骨头都疼了,哎呦哎呦叫唤出声,急吼吼向楚子渊求救,“世子!” 楚子渊本就因为楚欢颜今日的反应心头不快,现在更是火气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长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听命令,不守规矩,恶奴欺主,自然给好好给点教训。”楚欢颜冷声吩咐,“杖责三十棍。” “什么?”听到这话,阿四也顾不得呼痛了,着急忙慌的开口,“世子救命啊!” 楚子渊立刻大声道:“我看谁敢!阿四是我的奴才,谁也没资格动他!” 第6章 府中已经没钱了 楚欢颜玩味的看着楚子渊,“你怕不是忘了,他是侯府的奴才,领的是我发给他的月银,不是你的。” 说完,她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下人。 “还有你们,最好也记住这一点,否则下次再有阿四这种目无尊卑的,可就不止三十棍这么简单了。” 话音落下,整个前院有片刻的死寂,紧接着那些下人们纷纷低头应声,表示绝对不会。 楚子渊还想要开口,楚欢颜冷冽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你若是决心要护着这个奴才,那长姐也尊重你,但从这一刻开始,你所有的事情,无论好坏,我绝不会再插手分毫。” 楚欢颜语气笃定,不容怀疑。 一瞬间,楚子渊所有不满、指责的话语都堵在了嗓子里面。 他刚刚惹下祸事,正等着楚欢颜帮忙收拾烂摊子,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应下这种条件。 阿四被人拉起来,压在了刑凳上,楚欢颜还吩咐就在此处杖责,让众人都看着。 “啊!啊!世子救命啊!世子!”阿四被打的拼命大喊。 “长姐!”楚子渊放软了声音想要求情,可见楚欢颜不为所动,顿时又气的直咬牙,“你怎么会这么冷血,今天明明得到了消息,却不管我死活,如今竟还要这般毒打阿四!” “冷血?” 楚欢颜扭头看着楚子渊。 眼前人的脸,和记忆中挥着马鞭打开自己的手,将她扔在土匪窝的那张脸完全重合。 前世楚子渊说的那些话也随之浮现在脑海。 “快把马让给我!” “真是累赘,带上你只会耽误我去追然然!” “身为长姐,为了弟弟的终身大事牺牲一下也理所应当!滚开,如果追不上然然,我绝不会原谅你……” 上一世,楚欢颜震惊、痛苦、后悔。 而此刻,她心头除了恨意,便只剩下冷漠。 若要说冷血,她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楚子渊和楚晚烟二人。 “没错,就是冷血,否则你怎么会将你亲弟弟丢在酒楼不管不顾!”楚子渊愤愤开口,说完还看向楚晚烟,“晚烟,你说是不是!” 楚晚烟看了一眼正被打得鬼哭狼嚎的阿四,又看了看围观的下人们,摆出一脸主持公道的模样开口:“长姐,你怎么能不管二哥呢,我们可是血脉亲人啊,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重要。” “晚烟说的没错!”楚子渊立刻应声,看向楚欢颜的目光也越发责怪。 看着站在同一战线的二人,楚欢颜眸光一转,突然扭头对着楚晚烟道:“我去给你挑选喜服了。” “真的?“楚晚烟一愣,随即面上笑开了花,“长姐,不是最好的我可不要!” “婚事安排的匆忙,需要准备的也多,尤其喜服更是要慢慢挑选,所以我今日才没顾得上去酒楼,不过……”楚欢颜话锋一转,“既然你如此体恤你二哥,那长姐也记住了,接下来以他的事情为重就是了。只是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一有什么地方安排的疏漏了,不知道你夫家会不会不高兴?” 楚晚烟本来兴高采烈的一张脸,就这么僵住了,几乎是瞬间她就皱起了眉,“那可不行,成亲这种大事,怎么能够有疏漏呢!” “可你二哥这边……”楚欢颜故作为难。 楚晚烟立刻改口道:“长姐,二哥就是和人打个架而已,又没有什么大事。” 楚欢颜叹了口气,“可听子渊的意思,户部尚书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只怕需要上门道歉。但现在给你筹备婚事,我分身乏术,总不能让你一个新娘子自己准备婚事,这样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死。要不,你的婚事推迟一些,咱们家先帮你二哥解决麻烦?” “不行!”楚晚烟立刻反对,“二哥惹的事情,就让他自己解决不就行了,怎么能影响我的婚事!” 楚子渊黑了脸,“楚晚烟,你什么意思!” “本来就是,二哥,你都闯多少祸,总不能次次都让长姐解决吧,这一次,长姐必须先给我筹备婚事!”涉及自身利益,楚晚烟瞬间没有了刚才的“大度”和“善良”。 “就你看中的那个穷书生,有什么好筹备的,还要大操大办不成!”楚子渊嗤之以鼻。 楚晚烟脸色一变,“楚子渊,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穷书生……” 看着吵起来的二人,楚欢颜心头只觉得可笑。 原来,楚子渊也这般瞧不上周修文,同样明知不好,可是却只有自己站出来阻止。 而上一世,自始至终,楚晚烟记恨的也只有她,至于楚子渊,那可是她的好二哥啊。 楚晚烟和楚子渊越吵越凶,眼见着分不出胜负,二人又齐刷刷的看向楚欢颜。 “长姐,你到底先帮谁?” “长姐,你到底先帮谁?” 楚欢颜看着二人,心底勾唇,没有回答这问题,而是开口又添上了一把火。 “先帮谁暂且不提,府中已经没钱了,所以我决定卖了织云轩,只是织云轩筹建时欠下许多银子,等还完账,剩下的在筹备婚事,和打点户部尚书府以及衙门中,恐怕只能二选一了。” “怎么可能?” 楚晚烟和楚子渊都愣住了。 “长姐,府里面怎么可能没钱了呢!” “就是啊,长姐,你不要胡说八道!” 二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如果不信,你们大可以去账房问问,或者想想你们平日里的花销,真觉得府中有金山银山?”楚欢颜冷下脸色。 “长姐,我平时哪有那么多的花销,我……” 楚子渊还想反驳,楚欢颜一个眼神看过去。 “那要不要拿账本看看,平日里面为了平息你惹的麻烦,都花了多少?” 楚子渊一噎,脸色难看的闭了嘴。 楚晚烟走到楚欢颜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胳膊,撒娇道:“长姐,就算没钱了,大不了你这段时间在生意上多赚点。织云轩可不能卖,别人都知道织云轩是我们家的,若是卖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楚欢颜侧目看向楚晚烟,“三妹既然觉得这么容易,不如你就拿你的私房钱去做做生意,你放心,不管你赚多少,全都当作你自己的嫁妆,府中一分也不会留。” 楚晚烟皱起眉头,“长姐,我哪里会什么做生意!” “不会可以学,反正在你看来,这件事情不是很简单吗。” 楚晚烟一时哑口,又看着楚欢颜撒娇般的唤了一声长姐,见楚欢颜不为所动,这才咬牙开口。 “不行,我好歹是侯府的女儿,怎么能够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呢。更何况,周郎可是个读书人,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了,自然更加要爱惜名声!” 第7章 打秋风的未来婆婆 一旁的弦月听到这话,忍不住皱眉对着楚晚烟道。 “三小姐,您慎言,大小姐可是侯门嫡女,不还是在外面做生意。” “你个贱婢,有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在这儿挑唆我们和长姐的关系吗!”楚晚烟瞪了一眼弦月,随后又对着楚欢颜道,“长姐,你放心,我可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没有嫌弃? 楚欢颜心头好笑,那自己是不是还要为楚晚烟这不嫌弃感恩戴德,然后将一切好处让她占尽了? “三小姐,你……” “弦月。”楚欢颜打断了弦月的话,“其实晚烟说的也对,毕竟是侯门府邸,怎么能够出去抛头露面呢。” “小姐……”弦月不解的看着楚欢颜。 小姐明明说过,女子不能经商,不过是所谓的礼教,还有那些掌权的男子们强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锁,根本毫无道理。 只要有本事,女子也可以不依靠父兄和丈夫,给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楚欢颜微微一笑,继续开口:“所以,我决定不再做生意了。” “什么?” 楚晚烟和楚子渊又是一愣。 “长姐,你不做生意了,那家里面的开销怎么办?”楚子渊立刻开口。 “侯府每月都能领一些俸禄,虽然不多,但是日子过的清苦些,也够生活了。”楚欢颜顿了一下,笑容满面的看着楚晚烟,“说起来,还是晚烟点醒了我,我好歹也是侯府嫡女,自然不能继续抛头露面,让侯府,还有让你们这些弟弟妹妹们失了颜面。” “长姐,你别听她的,你……” “好了,你们也不用安慰我,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相信,你们肯定也打从心底里,不希望我这个长姐继续出去奔波辛劳的,是吧?”楚欢颜脸上笑意不变,期待的目光看着楚子渊和楚晚烟。 一时间,二人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而眼见着另一边的阿四已经挨完了三十棍,像死狗一般的趴在地上,楚子渊也没心思理睬了。 只是见到楚欢颜要离开,又连忙重提报官一事。 “长姐,那户部尚书府那边怎么办?” “这件事情不急,我刚才也说了,钱只够顾一件事的,你们两个商议好,先顾谁,决定好了再来找我。” 说着,不待二人再开口,楚欢颜就对着弦月吩咐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让大家都散了吧。” “小姐,那阿四……” 楚欢颜轻扫了一眼阿四,“既然世子如此维护,人就交给世子处理吧。” 只是,现在楚子渊可未必还有心情去管阿四了。 如同楚欢颜所预料的,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没过多久弦月就来禀报,说楚子渊只是让人将阿四抬走扔回了房间,别说请大夫了,就连金疮药都没给人送一瓶。 “派人留意着,别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有,若是他受不了了,求到咱们院子,不用拦着。但在这之前,除非他是真不行了,否则不许有人送药过去。”楚欢烟边翻看着账房送过来的账本,边吩咐道。 “是,小姐。”弦月应声道。 见弦月还站在原地,楚欢颜抬头看向她,“还有什么事吗?” 弦月皱着眉头,“小姐,奴婢听说,二公子和三小姐那边吵的不可开交,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吵到您面前来了。” “让人拦着,就说我之前被楚晚烟气到了,身体还没完全好,现在不舒服谁也不见。”楚欢颜收回目光,继续看向面前的账本。 虽然她倒是不介意看狗咬狗,不过,她可不会给楚子渊和楚晚烟将矛盾转移到自己这儿的机会。 这一夜,楚欢颜本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睡,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睡的很好。 一觉直接睡到了晌午时分,最后,还是被弦月的唤声给叫醒的。 “小姐,您醒醒,林夫人来了。” “林夫人?”楚欢颜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弦月说的是林泽远的母亲杨氏。 杨氏是半年前跟着林泽远一起回到的皇城,在自己认婚约之后不久,便见到了她。 当时,杨氏口口声声的说着,她虽然身无分文,但是绝对不会拖累自己儿子,而且已经找了一份替人浆洗衣物的活,也不需要侯府接济。 那个时候,她心头还有些佩服对方,可后来,浆洗的活计对方干没干她不知道,但这半年里面,侯府的钱她可真没少花。 楚欢颜梳洗完毕,到前厅的时候,杨氏已经坐在主位上喝茶了。 见到楚欢颜过来,阴着脸放着手中的茶杯,杯底撞在杯托上,发出重重的一声脆响。 “欢颜,你这架子够大的,让我这个长辈等这么久。” “伯母突然大驾光临,也没有让人提前知会一声,这侯府事忙,怠慢了。”楚欢颜勾唇笑着开口,说话间,直接走到了椅子边坐下。 杨氏意外的看了楚欢颜一眼,随后更加阴沉了脸色,不悦的训斥道: “见到长辈,难道都不知该行礼吗?我们林家可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虽然现在暂时稍微落魄了几分,但礼数可不能失。” “林夫人,这儿可是侯府,不是什么林家。”弦月开口道。 “放肆!”杨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弦月,不满的看着楚欢颜,“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丫鬟?” “弦月说错什么了吗?”楚欢颜茫然的转过头,“这儿的确是侯府,不是林家啊。” “你……” 杨氏一噎,显然没想到,楚欢颜不仅不训斥弦月,还这般开口,顿时心头恼火更甚。 “侯府又如何,你可是远儿的未婚妻,等你们两个成亲了,这侯府的规矩自然也要按照林家的来!” “伯母说笑了,别和我说和泽远还未成亲,就算成亲了,那也是我嫁到林家,又关侯府何事,难不成……” 楚欢颜故意拉长了声调,停顿了一下,神色诧异的继续说道。 “难不成,林家养不起我和泽远,所以您已经想好了,要让泽远入赘?” 第8章 又拿退婚威胁她 杨氏顿时气得差点跳脚,“一派胡言,我家远儿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会入赘!” “那就是了,我瞧着泽远也不像是个厚颜无耻吃软饭,一心想花女人钱的,伯母,您说是吧?”楚欢颜恢复了刚才的笑意。 往日里面,自己总顾念着是长辈,所以态度恭敬。 只是这个杨氏,倒是个会拿捏人的。一开始态度要多和善有多和善,后来见婚约之事渐渐稳了,便开始摆起了长辈的架子,想要拿捏住自己。 再后来,更是对侯府事务都指手画脚起来,仿佛就因着自己和林泽远之间的婚约,这侯府也归了他们林家一般。 杨氏表情有瞬间的僵硬,狐疑的打量着楚欢颜。 可见对方神色如常,不像是在讽刺什么,一时心里拿不准,只是轻哼着接茬道:“那是自然!” 楚欢颜心头轻蔑一笑,继续道:“不知伯母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过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杨氏先去的账房。 这半年来,对方可没少在账房支取银子,一开始还假惺惺的告诉自己一声,找一些理由,后来便直接去要钱。自己碍于林泽远,便吩咐账房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给她。 想来现在找自己,无非是因为发现,账房支取不了银子了。 杨氏眼底算计,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问问你那账房怎么回事,我要支取三百两银子罢了,他推三阻四的,竟然说什么都不给。” 楚欢颜面色为难,“伯母有所不知,府中没钱了,加上还要筹备晚烟的婚事,所以要缩减开支,这银子……” “区区三百两银子,能缩减到哪去。”杨氏直接打断了楚欢颜的话,“更何况这银子可是用来给远儿买补品补身子的,他是你未来的夫婿,你也知他读书辛苦,再缩减也不能缩减到他头上。” 楚欢颜心头好笑,能将打秋风说的这般理直气壮的,也算是人才了。 “欢颜,你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吝啬,若是泽远知道的话,恐怕他心里面会很是失望。” 见楚欢颜沉默不语,杨氏又搬出林泽远,同时观察着她的反应。 “这……”楚欢颜故意紧皱眉头,余光瞥见门外急匆匆赶来的那抹身影时,故意叹气开口,“伯母,并非我吝啬,只是晚烟毕竟是我妹妹,我还是要顾念着她。” “欢颜,这就是你犯傻了,妹妹又怎么可能比的过夫婿,而且婚事罢了,何必大操大办,又不是嫁什么显贵人……” “你个贼婆子说什么呢!” 尖利恼火的声音传来,下一刻,楚晚烟满脸怒气的冲进了前厅。 杨氏没想到会被楚晚烟听个正着,刚想要开口辩解,可是楚晚烟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骂道。 “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太婆,舔着一张老脸来打秋风,还挑唆我和长姐的关系,真是烂心烂肺,厚颜无耻!” 楚欢颜和弦月对视了一眼,二人眼底都有没忍住的笑意。 果然,在骂人这方面,还是楚晚烟在行。 杨氏被骂的瞬间气红了脸,一把将手里面的茶杯摔在地上。 “反了反了,楚欢颜,你就任由你妹妹这般跟长辈说话!” 楚欢颜皱眉看着二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面却满是看热闹的兴趣。 楚晚烟是她故意让人通知的,昨日里面才说过府中没钱,楚晚烟还和楚子渊因为钱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如今都还没个定论。今日杨氏就来打秋风,按照楚晚烟这自私又窝里横的性格,不活撕了杨氏都算客气的了。 果然,不待楚欢颜开口,楚晚烟便紧接着又骂开了。 “呸,你算的哪门子长辈,不过是一个上门要饭的乞丐婆罢了,少在这儿充大!” 这凶狠的模样,简直就差朝杨氏脸上啐上一口唾沫。 后者气的七窍生烟,“粗俗无礼,粗俗无礼,侯府怎么会教出这般不知礼数的女儿来!”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在我们侯府指手画脚,老乞婆,再敢要钱,本小姐让人打断你的腿!” “你,你……” 杨氏虽然精于算计,平日里面在楚欢颜面前,长辈的架子端的十足。 可如今在楚晚烟面前,长辈的身份讨不到便宜,加上又自诩曾经是官眷,面上的体面还要装上几分,被楚晚烟这么破口大骂几句,一下子就落了下风。 而见楚晚烟她对付不了,又立刻将矛头对准了楚欢颜。 “楚欢颜,这就是你们侯府的教养?” “伯母不要生气,晚烟她还小,有时候说话是直接了些。”楚欢颜一脸歉疚又无奈,“我替她向伯母道歉了。” 话虽如此,可是楚欢颜端坐在椅子上,丝毫未动。 杨氏见状,心头越发气恼,眼珠一转威胁道:“欢颜,你也别怪我这个做伯母的无情,就你们侯府这礼数,根本配不上我们林家,只怕你和远儿之间的婚事,还要再好好考虑考虑。” 这话一出,前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楚晚烟下意识看了一眼楚欢颜,面上流露出几分紧张。 不过,她担心的可不是自己破坏了长姐的婚事,而是担心,楚欢颜婚事要是没了,会不会一怒之下,又反对自己嫁给周修文了。 楚欢颜沉默的看着杨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伯母真的是如此想的吗?” “那是自然!”杨氏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林家可不是什么样的儿媳妇都要的,这般不知礼数的,我们家可看不上。” 她不信,这样还拿捏不住楚欢颜,哪怕是为了侯府的面子,楚欢颜肯定也不敢退婚! “你要是不想退婚了话,那就赶紧让……” “好,那就依伯母所说。” “什么?”杨氏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既然伯母主动提出来了,那欢颜也不能强求,要退婚便退吧。”楚欢颜神色失落,叹了口气,“看来,我和泽远之间,终究是有缘无份。” 杨氏愣愣的看着楚欢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楚欢颜,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你真的愿意退婚?” “伯母说笑了,谁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我自是不愿退婚的,但架不住伯母瞧不上我们侯府。既然这样的话,那便如伯母所愿,也省得有人说我忤逆长辈。” 说着,楚欢颜便吩咐弦月让人去准备退婚书。 见动了真格,这下子杨氏彻底慌了。 “等等,等等!” “伯母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我,我……”杨氏支支吾吾。 楚欢颜一脸柔顺的看着对方,紧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伯母莫不是担心别人不能尽快知情,影响了林公子之后的婚事?你放心,侯府一定会派人散出退婚消息,让大家都知道楚家和林家自此毫无关联。” 第9章 林泽远登门 “别!别!”杨氏急忙开口,见几人都看着自己,又慌忙找理由道,“这件事情是大事,我虽然是远儿的母亲,但也不是专断蛮横之人,此事我还需要回去和远儿商量一下。” 该死,楚欢颜怎么突然就愿意退婚了呢! 她和远儿还指望靠着侯府,重新过上好日子,这婚事绝对不能就这么退了! 楚欢颜看着杨氏,将对方的那点心思收入眼底。 “那伯母尽快和林公子商量吧,既然不合适,还是早点解决了,也省得耽误了林公子。”楚欢颜语气不改,听起来依旧十分体贴,只是却没什么难过与眷恋。 杨氏心情复杂的看着楚欢颜,一时间实在是摸不准她的想法。 也顾不得再去计较刚才被辱骂一事,急匆匆的离开了侯府,找林泽远去了。 楚欢颜看着对方身影消失的方向,扯出一个嘲弄的笑。 看来过不了多久,林泽远就要登门道歉了。 “长姐……” 身后,楚晚烟的声音响起。 楚欢颜扭过头看向她。 后者如同往日那般,亲热的挽住了楚欢颜的胳膊,“长姐,刚才我可都是在为了你出气,才会骂了杨氏,你若是真的退婚了的话,可不能怪到我头上呀。” 楚欢颜伸手拍了拍楚晚烟的手背,“放心,长姐怎么会怪你呢,我们可是姐妹。” 楚晚烟松了口气,“长姐,那我的婚事?” “就定在一个月之后如何?”楚欢颜笑容温和的询问,“我专门找人看了,那天是黄道吉日,只是稍微有些匆忙,若是你不愿意的话……” “愿意愿意,就一个月之后,我马上去告诉周郎。”楚晚烟忙不迭开口。 说完,一下子就松开了楚晚烟的胳膊,欢欢喜喜的出府找人去了。 “小姐,奴婢多嘴,但是三小姐刚才哪里是为了您出气,而且看她这样子,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毁了您的婚约。”弦月站在楚欢颜身旁,忍不住开口。 “我知道。”楚欢颜勾唇。 但无论如何,楚晚烟这桩婚事,她都一定要促成。 现在想想,一个月时间都有些太长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楚晚烟嫁入周家之后的生活了! …… 林泽远过来的时候,楚欢颜正在后园喝茶。 “颜儿,退婚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放心,那都是我娘她自作主张,我是决计不会同你退婚的!” 一身青色长衫,容貌清朗俊秀,满目歉意匆匆而来,神色间写满了坚定。 楚欢颜打量着对方,这样的林泽远,只怕任谁瞧着都觉得君子如玉,是个有情有义的好郎君。 可她却清楚记得,上一世对方射穿自己心脏时那满脸的轻蔑和狠毒。 就像是终于卸下伪装后的毒蛇,露出淬满了毒液的尖牙,恶狠狠的咬上你一口。最后还要居高临下的,将所有的恶意与卑劣粉饰的无辜又正当。 “颜儿,你怎么不说话了?”见楚欢颜只是盯着自己,林泽远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你是真的没有想过退婚吗?”楚欢颜问道。 “当然了,我们可是自小定下的婚约,除了你,我从未想过娶任何人。”林泽远立即开口。 楚欢颜盯着一脸真诚的林泽远,忍不住笑了。 自己这个未婚夫,可当真是好演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有多么深厚呢。 林泽远是前礼部尚书之子,因为两家长辈交好,他们二人幼年就订下婚约,但从小到大,接触却并不算多。 更重要的是,自从五年前,她父母双双亡故之后,林父立刻就安排了林泽远陪林母回老家。当时对外宣称是为了陪母养病和用功读书,现在想想,恐怕是担心自己因为婚约赖上,所以特意避开。 一年前,林泽远父亲因为得罪皇帝被斩首,林府被抄。林泽远和林母虽然没有被株连,可是也贬为庶民。而半年前,林泽远回到了皇城,拿着当年的婚书投靠到侯府。 自己一开始也犹豫过,要不要继续这桩婚约。可是楚家的几个旁系本就对这爵位虎视眈眈,那时又是帮助楚子渊袭爵的关键时期,她不想被人拿住短处,扣上一个无情无义的帽子。 加上林泽远表现的不卑不亢,坦荡又上进,还主动提起了之前离开皇城一事,说是拗不过父命,诚心诚意的道歉,她这才继续认了这桩婚事。 可没想到,是自己眼瞎心盲,错把恶狼当良配! “颜儿,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见到楚欢颜只是盯着自己发笑,林泽远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 “没怎么。”楚欢颜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海棠花边上,指尖轻抚上开的最好的一朵海棠,“只是觉得,伯母的话也有道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婚事,或许并不合适,不如早些退了,也省得耽误你另觅良人。” 林泽远迅速走到了楚欢颜身侧,“颜儿,你就是我心中的良人。” 楚欢颜侧目看了他一眼,“只怕是当不起,毕竟你母亲可是将侯府嫌弃的不行,我这个侯府嫡女,又怎么配入你们林家门。” “颜儿,这件事情都是我娘她不对,你千万不要生气,我替她向你道歉了……” 林泽远一边开口,一边伸手去拉楚欢颜。 楚欢颜心底本能的浮起一阵厌恶,下意识便要后退避开。 可还不等她退后,嗖的一声,一枚石子就精准的打在了林泽远的手背上。 “嘶!”林泽远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欢颜扭头看去,才发现云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后园,刚才那枚石子明显是他射过来的。 “放肆!”林泽远也看到了云辰,满目恼火的训斥道。 注意到楚欢颜看向自己,才敛下眼底的阴鸷说道:“若是打伤了颜儿该怎么办!” “林公子大可以放心,我向来精准,自然不会伤到小姐。”云辰冷着脸走上前。 “所以你是故意打伤我?”林泽远握着手腕,手背上已经红肿了一大片。 云辰看了一眼楚欢颜,“刚才花上有蜜蜂,我担心它蜇了小姐。” 顿了一下,云辰目光移向林泽远,才接着开口:“若是林公子能管住自己的手,不要随便乱伸的话,我刚才打中的就是蜜蜂了。” 第10章 扇渣男三巴掌 “你!”林泽远脸色阴沉,“颜儿,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厮,未免太过无礼了些。” 楚欢颜意外的看着云辰,她怎么感觉,云辰对林泽远有敌意。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没什么交集。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打得好! 而且,她觉得还有些不够。 楚欢颜心思一转,收回目光看向还在等着自己“主持公道”的林泽远,眉眼间冷意丛生,“看来你也觉得,你娘亲说的没错,我们侯府的规矩的确配不上你们林家,我们的婚约,还是尽早解除吧。” 林泽远慌了,也顾不上被打伤的手,“颜儿,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而且我刚才也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解除婚约的。” 楚欢颜冷着脸不去看林泽远,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颜儿,我知道,定然是我娘言语不当,惹你生气了,你要是心头不痛快,尽管朝我发火出气,但是千万不要拿婚约当儿戏。”林泽远语气越发真诚。 楚欢颜终于又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朝你出气?” “当然,我……” “啪”的一声,林泽远话还没说完,楚欢颜就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林泽远被这一巴掌打偏了脑袋,眼底迅速涌上不可置信和愤怒,但仅仅一瞬,便又压了下去,等到转过头时,依旧是满满深情。 “颜儿,你要打我没关系,但是婚约……” “啪”又是一计耳光,这一巴掌显然比之前更加用力。 而这一次,不等林泽远开口,第三巴掌就又扇了上去。 林泽远歪着脑袋,眼底深处已经满是怒火和恨意。 不远处的云辰看着这一幕,诧异过后,没忍住勾了勾唇。 而这笑恰好被林泽远看见,他狠狠一咬牙,转过头看向楚欢颜,“颜儿若是还觉得不够解气的话……” “你这又是何必呢!”楚欢颜突然开口,一副忍不住的模样,眼眶也慢慢发红,“泽远,我只是想要逼你退婚啊。” 林泽远一愣,一时有些弄不清,楚欢颜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欢颜看着他,眼底泪光浮动,“我虽是真的想要嫁给你,也知道你对我一片真心,可是如今的侯府已经不比之前,都已经开始变买产业了,我想要退婚其实也是希望你能找个更好的。” “颜儿,你这话当真?”林泽远迅速皱眉,难道说侯府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真的,否则我又怎么舍得这般打你,逼你退婚,只是……”楚欢颜转过头,背对着林泽远,做出拭泪模样,“只是都打了三巴掌了,你还不愿退婚,我实在不忍心继续了。” 无非就是装深情,谁不会。 虽然她暂时不准备真的退婚,但是可也没打算让林泽远好过,这三巴掌,就当是这一世重逢的见面礼了。 林泽远飞快的在心头估量盘算了一下,紧接着走到了楚欢颜面前,拉住她的手,“颜儿,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这么轻易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你放心,不管侯府情况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当真?”楚欢颜满目感动的看向林泽远。 “当然了,我可以对天起誓,否则就让我身败名裂,天打雷劈。” 楚欢颜破涕为笑,“泽远,你真好。” 林泽远这誓言倒是张口就来,只不过,身败名裂可不够。 这一世,不管是林泽远的大好前程,还是那所谓的情比金坚,她都会当着他的面,毁的一干二净。 见楚欢颜终于改口,不再坚持退婚了,林泽远克制住心底的恼火,面上一片欣喜。 等到离开的时候,在楚欢颜看不见的角度,还不忘给云辰一个冰冷记仇的眼神。 而云辰在楚欢颜假意红了眼眶,说出其实也不想退婚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褪的一干二净。 在林泽远离开后,见楚欢颜沉默的看着自己,低下头,单膝跪下开口:“刚才是属下一时冲动,请小姐责罚。” “有帕子吗?”楚欢颜问道。 “什么?”云辰愣了愣。 “我忘了带帕子,你有手帕吗?” 云辰点了点头,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块黑色的布帕,递到了楚欢颜面前。 楚欢颜接过帕子,用力的擦了擦刚才被林泽远握过的手。看着擦完的帕子,又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脏了,扔了吧,回头让弦月还你块新的。” 云辰盯着那帕子,语气轻快的应声道:“好。” 楚欢颜瞧着他这模样,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和林泽远有过节?” 说起来,云辰毕竟已经入府三个月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和林泽远起了冲突也说不定。 云辰脸上的笑意淡去,低头垂眸,没有开口。 而这时,之前派去打听消息的弦月也回来了,满脸急色的朝着楚欢颜走了过来。 “小姐……” 见状,楚欢颜只是又看了云辰一眼,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回到院中,弦月一边禀报着消息,一边气红了眼。 “小姐,林公子怎么能那么做,他怎么能这么对小姐您呢!” “好了,你也别气了,如今我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楚欢颜淡定的劝说道。 她无非是让弦月去查一查,林泽远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过青楼。 这一查倒好,对方可真算得上常客。 而且看来林泽远真的觉的吃定了自己,去青楼甚至都没有刻意遮掩一下行踪,估摸着是笃定自己信任他,根本不会调查此事。 “小姐,您难道就不生气吗?”弦月心头的气愤难消,连带着脸上也是一副恨不得吃人般的神色。 楚欢颜瞧着她这模样,笑着开口:“好好收敛一下你这表情,然后拿五十两银子送去林家,就说是给林泽远的医药费。” “小姐!奴婢斗胆,林公子都拿着国公府的银子去逛青楼了,您怎么还给他钱呢!”弦月急得直想跺脚。 楚欢颜悠悠挑眉,眼底透着玩味的笑,“不给银子,怎么看接下来的好戏呢。” 第11章 当心人家出不起嫖资 第二天一大早,楚欢颜依旧是被吵醒的。 睁眼看着床顶的帷幔,听着房间外面传来的吵嚷声,楚欢颜扯了扯嘴角,“这一个个的,还真是轮番登场。” 慢悠悠的起身穿衣,楚欢颜打开了房门。 院子里面,楚子渊被云辰拦着,不得靠近,正气得破口大骂。 看到楚欢颜终于出来了,怒气冲冲的吼道:“长姐,他怎么还在这儿!” 楚欢颜看了云辰一眼,“他是我带回来的护卫,留在府中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行,你明知我看不惯他!”楚子渊眉头紧皱。 “二弟看不惯的人,可真够多的。”楚欢颜嗤笑了一声。 楚子渊不解的看着楚欢颜,因着这笑心头怒火更甚,“长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 “一大早来我这院子吵闹,应该不只是为了问我,云辰为何还在吧。” 昨日楚子渊和楚晚烟争论未果,户部尚书府那边根本无人去安抚,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只怕是已经闹到衙门了。 “衙门来人了,现在正在外面等着,竟然说要带我回衙门审案,简直是荒唐!”楚子渊咬着牙,也顾不得再管云辰的事,“长姐,你快想想办法!” “没办法。”楚欢颜摊了摊手,拒绝的干脆,“配合衙门审案,本来就是应该的,既然人来了,你还是快去应审为好。” “长姐,你疯了吗?”楚子渊诧异的看着楚欢颜,“你竟然让我去应审,你难不成想看我坐牢?” 这尖利无礼的声音,听得云辰眼底迅速划过一抹冰冷,看向楚子渊的目光里,又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晦暗。 “你既不想坐牢,那为何昨日不去户部尚书府登门道歉?” “长姐,我还要问你呢,你为何不……” 楚子渊指责的话还没说完,注意到楚欢颜冰冷的眼神时,突然噎了一下。 “长姐,你怎么了?” 自他从望白楼回来之后,长姐的态度就变得好奇怪,不仅对他很是冷淡,而且竟然任由户部尚书府告去了衙门! 要知道,以往这些事情,长姐都会替他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没怎么,只是……”楚欢颜幽幽叹气,“觉得晚烟有些话,说的真对。” “楚晚烟?”楚子渊面色一变,“她说什么了?” “与你无关。”楚欢颜摇头,又瞥了楚子渊一眼,“身为长姐,我劝你还是快些去衙门应审,再去户部尚书府道歉。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要落的一个藐视朝廷法度的名声了。” 楚子渊不可能不明白,不去应审的后果,现在在这儿同自己纠缠,无非是指望自己去替他收拾残局罢了。 楚子渊满脸失望的看着楚欢颜,“长姐,你当真不管我?” “你马上便十八岁了,若是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那……倒是真的连晚烟都不如,我又如何放心,日后让你担起侯府的担子。”楚欢颜同样满眼失望之色。 楚子渊两道眉毛几乎皱在了一处,越发怀疑楚晚烟说了些什么。 而这会子功夫,小厮又来禀报,说是衙门的人已经在催了。 见楚欢颜态度坚决,楚子渊恨恨的咬着牙,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恼火的拂袖离开了院子,跟随去衙门应审了。 “小姐,要不要派人去看看世子在衙门的情况,随时回来禀报?” 因着往日里面,楚欢颜的时刻关切,弦月下意识问道。 “不必。”楚欢颜摇头。 若是发现自己派了人过去,楚子渊一定会再次指望到自己头上来。 楚子渊打人酿的苦果,也该让他自己好好品一品了! …… 晌午时分,府外传来消息,林泽远出门了。 楚欢颜估摸了一下时间,没过多久,就带着弦月一同出了府。 可上马车的时候,才发现车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坐在驾车位置的云辰。 “属下替小姐驾车。”云辰低头开口。 楚欢颜也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点头,便上了马车。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浮锦楼外的街道上。 浮锦楼是皇城中最大的一处青楼,来的多是王公贵族和富商巨贾。因为建在湖上,入夜时分,各色灯笼高悬,倒映于水面,若浮光跃金,又似彩锦铺连,因此得名。 楚欢颜下了马车,带着弦月和云辰走进楼中,虽是白日,可依旧丝竹之声不绝。一景一物,奢华又不失雅致。 楼中的伙计见楚欢颜进来,又见云辰周身气质冷冽,像极了打手,还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女眷来抓奸,心慌的上前去拦人。 “要雅间,最好的酒菜都上一份。”弦月抢在了伙计前开口,又按照楚欢颜的吩咐,递过去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伙计顿时喜笑颜开,恭恭敬敬将人请到了二楼的雅间。 “你们这浮锦楼,是不是有个叫月依依的姑娘?”楚欢颜在桌边坐下,对着伙计问道。 伙计面色变了变,谨慎的问道:“这位小姐,您问这个是?” “别误会。”楚欢颜指了指一旁冷脸的云辰,“这是我弟弟,从小就是一张冷脸,爹娘想给他说亲,结果他谁都瞧不上,偏偏对你们浮锦楼的依依姑娘一见倾心。我这个做姐姐的被他磨的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亲自来看看,若真是才学过人的话……” 楚欢颜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从神色到语气,都是一派温和,怎么瞧着都不是来找麻烦的。 伙计见此,也放心了下来。 只当做楚欢颜是想亲自看看,若是人不错,就帮自家弟弟赎回去做个妾室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回公子小姐,这是真不巧,依依姑娘现在正有客人呢。” “那便想办法,提前打发了那客人,不管他给多少银子,我都给他的三倍。另外,若是谈的好,多给个几倍的赎身钱也不是不行。”楚欢颜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这……”伙计神色犹豫,“那位公子似乎是依依姑娘的常客。” “既然是常客,那为何不索性直接花钱将人包下,也省得依依姑娘再见其他人?” 楚欢颜面露疑惑,紧接着,又轻笑了一声。 “怕是口袋中银子不够吧,你们可要当心了,别到时候辛辛苦苦照顾客人,结果人家连结账的钱都没有。” 第12章 林泽远签下契约 话音落下,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后者立刻又拿出了一张银票,塞给了伙计。 “打开门做生意,那自然是要以赚钱为先。麻烦小哥去说说,我们家公子小姐,可都不差钱。别为了某些穷鬼,失了大主顾才好。这些,就当是小哥替我们说话的辛苦费了。” 弦月这几年跟在楚欢颜身边做生意,也学到了不少打交道的话术。 那伙计原本还神色犹豫,可看到那银票,又听了弦月这话,一下子笑容满面。 忙不迭的给楚欢颜他们倒了茶,然后又表示,他立刻去找管事的妈妈,保证替他们好好说说。 等到伙计离开后,楚欢颜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直到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争吵声,才懒洋洋的站起身。 “走吧,出去看看热闹。” 出了雅间,三人走到了回廊尽头位置,楚欢颜靠在一处栏杆边上,遮掩住身形,听着斜对面雅间中传出的说话声。 “这位公子,没钱你来逛什么青楼啊!” “我并非没钱,只是钱袋不见了。” “远哥哥,你再好好找找,钱袋怎么会丢了呢!” “真是好笑,第一次见吃霸王餐吃到青楼来了的。” 很快,刚才收了钱的伙计就将林泽远从里面拽了出来,身旁还跟着管事妈妈。 月依依紧随其后,也走出了雅间,看起来十分担忧林泽远。只不过担忧之余,还四周张望了一番。 虽是白天,客人不多,可还是有三三两两的雅间打开了门,有人出来瞧热闹。 见此,月依依面上透出尴尬。 “放开,我已经说了,我只是钱袋不见了,如此拉拉扯扯,你们成何体统!”林泽远板着一张脸训斥道。 “讲体统别来逛青楼啊。”刚才的伙计嘲讽的开口,说着,松开林泽远,又凑到管事妈妈身旁耳语了一阵,还指了指楚欢颜他们刚才的雅间位置。 虽然林泽时常来,可是这浮锦楼遍地都是达官显贵,对比之下,林泽远着实不算大鱼。 管事妈妈听说有阔气的大主顾,自然不愿意错过大捞一笔的机会。 “这位公子,也不是我们和你为难,你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现在就干干脆脆的把账结了,也别让大家看笑话。至于依依,可还有大主顾等着她呢。” “什么大主顾?”月依依下意识开口,说完又立刻道,“妈妈,不管什么大主顾,我都不见。” “这可由不得你。”管事妈妈看了月依依一眼,“规矩你也清楚,不想接客,就找个靠谱的金主,一个月五千银子交上来,我保证将你当千金小姐供起来。若是没有,就别在这儿装什么清高。” 月依依被这话说的面色一阵青红,咬了咬牙,楚楚可怜的看向林泽远,“远哥哥……” 林泽远脸色难看,平日里面,为了不让楚欢颜心生芥蒂,大多数时候,都是杨氏出面支取银子,他装作并不知情。但五千两实在不是小数目,自然不可能一口气支取那么多。 可迎着月依依的目光,他还是咬牙开口:“不就是五千两,我给就是了!” 回廊另一边,楚欢颜听到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 “一边吃着软饭,一边打肿脸充胖子,我还真是高看林泽远了。” 弦月和云辰都看向楚欢颜。 见她当真只有嘲弄,并无什么伤心之色,弦月心底松了口气。可收回目光时,却看到了云辰脸上那明显的笑意。 弦月愣了愣,平日里面云辰大多是一张冷脸,倒是鲜少这么笑。 这热闹他就看得如此高兴? 虽然林泽远这般说了,可管事妈妈显然还有些怀疑。 “这位公子,你现在可是连账都结不了,莫不是在唬我们吧。” “本公子自然说话算话,明日就将钱送来。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强迫依依接客。”林泽远说的铿锵有力,挺直脊背,看向月依依的目光里一片柔情,“依依,别怕。” 管事妈妈仔细打量了一下林泽远,思索片刻后,挤出一个笑,“好,看来公子真的对依依一片真心。不过既然现在无钱,那我们可要先立下契约,最多两日,若是钱不能送到的话,依依不仅要继续接客,而且公子还得赔偿我们浮锦楼两千两银子。” 楚欢颜乐了。 她早就让人打听过,浮锦楼包人倒是的确有签契约的规矩,只不过这毁约赔偿可是第一次听说。 传闻浮锦楼后台极硬,根本就不把一般客人放在眼底,丝毫不怕得罪,现在看来倒还真是,这算计的可够厉害的。 “小姐,您觉得林公子会答应吗?”弦月压低声音问道。 毕竟,不管是两千两,还是五千两,可都不是小数目。 楚欢颜冷眼瞧着林泽远和月依依二人那情意绵绵的模样,“自然要答应,谁让他是月依依的盖世英雄呢。” 吃软饭,打秋风的盖世英雄! 不出楚欢颜所料,林泽远虽然有所犹豫,可对上月依依的目光后,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管事妈妈飞快的让人准备了契约,等到林泽远签完后,又满脸堆笑得免了他的酒菜钱,只说等他明日上门来送五千两。 “远哥哥,我等着你。” 月依依双眸似水,语气娇媚又柔弱,听得林泽远又是一阵心疼,连声保证。 “依依,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去接客的!” 楚欢颜隐在柱子后面,看着月依依目送林泽远下楼。 可等林泽远身影消失之后,不用接客的月依依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盯着对面的雅间看了好几眼,才神色不明的离开了回廊处。 楚欢颜微微挑眉,“你们说,月依依她是真的喜欢林泽远吗。” “林泽远那种蠢货,别人无非也就是将他当个暂时的靠山罢了。”说话的是云辰。 楚欢颜越发好奇的看向云辰,“你和林泽远,到底什么时候结的仇?” 云辰平日里面对什么似乎都淡淡的,难得这般语气厌恶的骂人。 林泽远到底对云辰做什么了? 云辰看着楚欢颜,白玉般的脸上微微泛出几分难以察觉的红。 但片刻之后,又再次垂眸低头,“小姐,属下失言。” 见云辰还是不说,楚欢颜收回目光,在管事妈妈和伙计到刚才的雅间之前,带着弦月和云辰下楼离开了浮锦楼。 而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回廊尽头处,楚欢颜他们身后原本关着的雅间,便从里面打开了门…… 第13章 八千两银子的医药费 “这个楚小姐,还真是有意思。”萧瑾之拿着酒壶,站在门边,看着楼下离开的那抹身影。 侍卫秦离站在萧瑾之身后,忍不住在心里面点头。 的确,见到未婚夫逛青楼,还能这般看热闹的,楚小姐恐怕也真是头一个了。 桃花眼里溢出笑意,萧瑾之吩咐道:“派人送份拜贴,就说因为织云轩的事情,孤打算亲自去侯府登门道歉。” “殿下,您这是?” “孤这般风流倜傥的人物,怎舍得看美人受委屈,自然要去给楚小姐撑撑腰。” 撑撑腰? 秦离嘴角抽搐,“殿下,您怕不是想去看看热闹吧。” 萧瑾之笑着将手中空了的酒壶丢给秦离,迈步走出了雅间。 可刚走没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抬手将原本穿得好好的衣袍扯得松松垮垮。 “殿下,您又来了。”秦离无奈地看着自家殿下。 萧瑾之悠悠叹气,“没办法,朝臣们都已经两日没参孤了,这早朝上的,可当真无聊。” 秦离:“……” 的确没参了,毕竟……不少朝臣家中,那可都是有小妾的! …… 林泽远离开浮锦楼后,并没有立刻去侯府,而是先回了林家。 楚欢颜让云辰驾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小姐,林公子是打算回家筹钱吧。” 虽然小姐让人今天半路上偷了林公子的钱包,可是在侯府打秋风这么久,林家应该还是有些积蓄的。 “他家中可筹不出那么多的钱来,只怕,是回去和杨氏商议对策了。”楚欢颜眉眼间一片了然。 “小姐,您的意思是说杨氏也知道这件事情?”弦月一愣,随后更加气愤,“他们母子二人怎么能这般欺负您!” 楚欢颜没有开口,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杨氏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不过按照杨氏的性格,恐怕不仅不会觉得林泽远行为不妥,而且还会觉得,自家儿子真是有本事呢。 只是不知,这回林泽远一下子许出去五千两,杨氏知晓了,又会是个什么反应。 “什么!” 尖利的声音刺的人耳朵疼, 林家院中,杨氏在听到五千两这个数目时差点跳脚。 “远儿,五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你这也太冲动了!” “娘,我是决计不可能看着依依去接客的。这五千两银子,我一定要交过去,而且明日就要。”林泽远语气坚定,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杨氏紧皱着眉头,“可是咱们家中,现在也不过一千两银子的积蓄。楚欢颜那个贱人小气的很,昨天连三百两银子都不肯给,现在想要五千两,恐怕难度不小!” 院外,楚欢颜他们靠在墙角处,听着母子二人的对话。 在听到杨氏骂楚欢颜贱人时,云辰眼底迅速涌上戾色,低声开口:“小姐,要不要教训一下他们?” 楚欢颜摇了摇头,示意继续听下去。 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罢了,还不值得她动怒。 院中,林泽远和杨氏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娘,我已经想好怎么要来那五千两了,只不过还需要您配合。”林泽远语气镇定。 “要为娘怎么做?” “您待会儿就假装重病,然后我以您病重,实在无计可施为由,去侯府要钱。再收买大夫,就说危在旦夕,开出高价药方,届时,人命关天,按照楚欢颜的性子,不可能不给钱!” “好主意!”杨氏声音兴奋,“楚欢颜一心想要嫁给你,肯定不会不给钱。而且她不是顾及着他们宁安侯府的名声吗,万一真的不给,那就说她见死不救,虐待未来婆母,我看他们侯府的名声还怎么保得住!” 楚欢颜心头嘲弄,这母子二人对她倒是清楚的很。 的确,为了让楚子渊能够顺利袭爵,这几年来,她谨小慎微,爱惜侯府羽毛,生怕行差踏错半步。 只不过如今吗…… 凤眸微微挑起,似水的眸光冷艳又玩味,楚欢颜饶有兴致的开口。 “走吧,我们回府等着林泽远登门。” 一个时辰后。 林泽远如同他计划的那般,到了侯府。 而楚欢颜听说杨氏病重,也表现出了满满的关切,带着弦月跟随林泽远一起到了林家。 房间之中,一个时辰前还中气十足的杨氏,此刻已经唇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乍一看,倒真的像是突然得了急病一般。 只是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杨氏的嘴角,此刻还沾着一些用来掩盖唇色的粉。 而床边站着林泽远请来的冒牌郎中,捋着胡子,看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一开口就是八千两银子。 “治什么病需要八千两!”弦月惊呼出声。 同时心底狠狠鄙夷了一下林家母子。 不仅想要掏侯府的钱去包养青楼女,而且竟然还往上加价,真是无耻至极。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位夫人得的乃是急症,只有老朽能治。八千两和她的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啊?” “那我们又如何确定,你不是在故意夸大,然后趁机骗钱。”楚欢颜冷眼看着对方,随后又开口道,“弦月,派人去请太医。” 不待弦月应声,那冒牌大夫便甚是不在意的说道:“随便,只不过老朽可要提醒你们一下,半个时辰内如果再醒不过来的话,那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位姑娘,如果因为你拖延,害了这位夫人的性命,你可担待的起?” “这……”楚欢颜脸色变了变。 冒牌大夫觉得有戏,又捋了捋胡子,看向林泽远。 “公子,想来你之前也找过不少大夫了,恐怕都是无计可施吧。” “的确,自我母亲突然昏迷,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找了许多大夫,都说无能为力。只怕就算是太医到了,也……” 林泽远没有把话说完,为难的看向楚欢颜。 “欢颜,我本不该求你,更不该找你要钱,但如今事出紧急,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你救救我母亲了。” 林泽远语气诚恳,神色焦急,看得楚欢颜都忍不住在心里面为他的演技叫了声好。 “泽远,并不是我不想救伯母,只是八千两实在不是小数目,我手中实在没这么多的现银。” “那你手中现在有多少?”林泽远问道,说完,又忙补充了一句,“颜儿,就当是我找你借的。” 楚欢颜一脸无奈,“总共只有五百多两。” 林泽远脸色一僵。 床榻上假装昏迷的杨氏听到这话,更是差点爬起来指着楚欢颜的鼻子破口大骂。 第14章 林家积蓄清零 “颜儿,现在这种时候你就莫要同我开玩笑了,侯府怎么可能只剩下几百两银子呢。”林泽远快速恢复了神色。 “泽远,你不信我?”楚欢颜怔怔的看着林泽远,“你是觉得,我会为了银子,不顾伯母的死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泽远压下心底的怒气和急切道,“颜儿,我只是在担心母亲,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这……”楚欢颜神色纠结,思索了片刻后问道,“泽远,那你手中现在有多少银子?” 林泽远目光沉了沉,正想开口表示,他根本毫无积蓄,楚欢颜便又说道。 “我还有一万两银子,押在了货款上,但是已经订了契约,若是中途失约的话,只能退回六千两。加上我手边的银子,堪堪六千五百两,也是不够的。如果剩下的一千五百两你能拿出来,我倒是可以让弦月去把那货给退了。” “小姐,这怎么行呢!退了货又没了钱,咱们侯府可就彻底完了。”弦月急忙反对。 “现在这种时候,还是以伯母的性命为重。” “可就算您退了货,那钱也是不够的,林公子也不一定拿得出银子,到头来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有,我有!”林泽远立刻开口。 见楚欢颜她们看向自己,林泽远正了正神色,“是这样的,昨日听你说侯府钱财短缺,我便同娘亲商量,求她卖了祖传的玉镯,刚好卖了一千两银子,原本是打算今日给你送过去,帮助侯府度过难关的,只是没想到,娘亲突然就病倒了。” “泽远,没想到你竟然待我至此。”楚欢颜语气动容。 呵,林泽远还真是反应迅速,这编瞎话的本事实在是很难让人不佩服。 “颜儿,这都是我该做的。”林泽远满脸深情。 “只是就算这样,还是少五百两银子,退了货恐怕还是不够。”楚欢颜为难皱眉。 林泽远暗暗给那冒牌大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表示,看在他们这份情意的份上,可以少要五百两。 “那太好了。”楚欢颜感激的看向冒牌大夫,随即又道,“弦月,你快去退货吧。” 弦月一脸的不情愿,“小姐,还是让林公子先把那一千两拿出来吧,万一我们退了货,结果发现他没有那一千两呢。” “你这是在怀疑我?”林泽远冷下脸。 “放肆。”楚欢颜皱眉训斥,“弦月,不可这般无礼。” 弦月低下头,“小姐,那可是咱们侯府最后的希望了,奴婢也只是想确认一下,不想白白亏损那么多银子。” “这……”楚欢颜叹了口气,扭过头看向林泽远,“泽远,实在是不好意思,弦月从小跟在我身边,她说这话也是为了我和侯府好。要不,你先把那一千两交给大夫,也好让这丫头放心。” 林泽远心底不悦,可想着自己签下的契约,和明日的期限,心头一阵焦躁。也没有再耽搁时间,很快就拿来了一叠银票,加在一起正好一千两。 “颜儿,这下子你该相信我了吧。”林泽远将银票递给了冒牌大夫。 “我自然是信你的。”楚欢颜见大夫将银票收进袖子,再次对着弦月道,“这下好了,你快抓紧去退货款吧。” “是。”弦月应声。 可话音刚落下,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好几个衙役打扮的人,冲进了房间,直接一把就扭住了那冒牌大夫的胳膊。 “你们这是做什么?”林泽远吓了一大跳。 “这人是个江湖骗子,骗了不少银钱,我们已经追踪他许久了。”衙役大声开口。 那冒牌郎中惊慌失措,连忙否认,“冤枉啊,你们抓错人了,我没有……” “少废话,有没有回衙门审一审就知道了!”说着,衙役将人拉起来就要带走。 “等等!”林泽远慌忙阻止。 “怎么,你想要阻挠衙门办案,难道说你是他的同伙?”衙役的一句质问,听得林泽远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怎么可能。”林泽远努力稳住慌乱的心神。 “没错,你们可不要胡言,我们也没想到他是骗子,我们也被他给骗了。”楚欢颜皱眉开口,“难怪一张口便要八千两,原来真是个骗子!” 林泽远担心被怀疑,急着撇清,“颜儿,我根本不知……” “泽远,你放心,我可以给你作证,你是受害者,只是因为伯母生病一时着急才上了他的当。不管这骗子胡言乱语什么,都绝对不会让他栽赃到你头上。”楚欢颜立即道。 听到楚欢颜的话,林泽远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两分,是了,不管对方招供些什么,自己都可以咬死了是他在污蔑。 可眼见着衙役带人要走,林泽远又忙开口:“我还有一千两银子在他身上。” “那是罪证,暂时交去衙门,之后若是查清楚与你们无关,再去衙门认领。”衙役冷着脸,“对了,还有你也要去衙门配合审案。” 说着,另一个衙役便上前要抓住林泽远。 林泽远躲开那衙役,随即向楚欢颜求救,“颜儿!” “这位官爷,他母亲如今正在病重昏迷,可否宽恕一些时间,先不要将人带走?”楚欢颜示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杨氏。 杨氏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又担心此刻醒过来,被楚欢颜识破,只能继续假装。 衙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好吧,既然这样,你们今日暂时不用去了,但这几日都要留在家中,以防衙门传召问话。” “多谢官爷。”楚欢颜忙道谢。 几个衙役没有再多说什么,拽着那冒牌大夫,很快离开了林家。 情况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林泽远回过神来时,意识到自己现在连那一千两银子都没了。 如今楚欢颜口中的货款是他唯一的希望! 林泽远急忙看向楚欢颜,“欢颜,我娘她……” 然而,还不待他继续撒谎,院子里再次传来动静,云辰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小姐,听说林夫人病了,属下自作主张,以侯府的名义去请了太医。” 第15章 杨氏自讨苦吃 刷的一下,林泽远脸色骤白,看着走进来的云辰,眼底简直淬了毒一般。 “太好了,有劳胡太医。”楚欢颜神色欣喜。 “颜儿,就不麻烦太医了吧,我找了好些郎中都无计可施,可能……” “林公子,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宫中太医,还比不过街上的郎中?”云辰打断了林泽远。 后者脸色越发难看,“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胡言乱语,在这挑唆。” “好了。”楚欢颜安抚道,“泽远,胡太医乃是太医院老臣,出了名的医术好,既然他来了,无论如何让他诊诊脉也好,万一有法子呢。” 林泽远心底紧张,可一时间,也实在找不出理由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太医在床边坐下,给杨氏诊脉。 “情况如何?”楚欢颜问道。 “奇怪了,这位夫人脉象一切如常,没什么问题啊。”胡太医皱着眉,疑惑的开口。 “胡太医,您再好好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昏迷呢?”楚欢颜神色担忧,“而且泽远说,他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十分严重,无能为力了。” “当真?”胡太医狐疑的看向林泽远。 后者只能硬着头皮咬牙点头。 胡太医又仔细的诊了一下脉,再看向林泽远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晦暗。 “不知这位公子请的那里的大夫,得出这种结论。” “焦急之下,来不及细想,在街上胡乱找的。”林泽远顿了一下,“也许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可不是嘛,林公子你刚才找的那个骗子郎中,若不是被拆穿了的话,可就骗了小姐几千两银子了。”弦月叹气道,“您下次可真要小心些,要不是有小姐在,说不定那些衙役真把您当同伙抓起来了。” “假郎中?”胡太医想了想,收回手对着楚欢颜道,“楚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夫,有什么话您可以当我面说,我与颜儿有婚约在身,我们两个人就如同一人。”林泽远立刻开口。 见林泽远如此反应,胡太医看向他的目光越发不善,显然心头已经有了猜想。 “楚小姐,你的意思呢?” “胡太医勿怪,想来林公子也是关心则乱。不过我们二人的确有婚约在身,虽还未成婚,但就算只是寻常朋友的长辈生病,我也应该尽绵薄之力。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如果需要什么药材的话,侯府也自然会帮忙购买。” 楚欢颜态度尊敬,语气温和关切,但又没有过分亲密。这般模样,看得胡太医在心中点了点头。 思量了片刻,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杨氏,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根银针,对准手上的穴道,直接扎了进去。 “啊……” 杨氏痛的大叫,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娘!”林泽远忙上前扶住杨氏。 “你要害死我吗!”杨氏痛的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怒目看向胡太医。 后者拔下银针,冷冷开口:“这不是醒了吗。”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楚欢颜疑惑问道。 杨氏和林泽远面色心虚,最后,还是林泽远反应迅速,立刻松开杨氏,对着胡太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胡太医果然医术高明,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子二人绝不敢忘。” 说完,又给杨氏使了个眼色,“娘,是胡太医救了您,您还不赶紧感谢一下胡太医。” 杨氏会意,也忙不迭的夸赞和感谢起来。 胡太医冷眼看着母子二人,神色已然有了厌恶之色。 “不必,我是冲着宁安侯府的面子来的,只不过……”胡太医看了一眼楚欢颜,“楚小姐有时候还是不必这么热心的好。” “胡太医,您这话的意思是?”楚欢颜佯装不解。 “胡太医,在下明白今日的确是麻烦您了,您放心,日后我们母子二人一定多多宣扬您的名声和高超医术。”林泽远又恭敬的拱手。 楚欢颜余光瞧着林泽远那急忙遮掩奉承的模样,心头只觉得好笑,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揭穿林氏母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也跟着道谢。 “是啊,胡太医,今日实在是多谢您了。” 胡太医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收好药箱,由云辰相送离开了。 “欢颜,今日多亏你了。”林泽远假意道谢,心头却急得不行,飞快地在心里面盘算着,如何找理由,让楚欢颜拿出五千两银子。 楚欢颜没有给他继续思索的机会,“没关系,伯母没事就好,那我便先回去了。” 林泽远连忙将人拦住,“欢颜,我……” “泽远,我府中还有急事要处理,刚才是因为担心伯母才匆匆赶过来,既然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必须要赶回去了,我相信,你肯定也不想侯府出乱子。” 楚欢颜看着林泽远,从眸光到表情,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妥之处,而语气间,还适当的带上了一些急切。 林泽远见状,担心继续阻拦惹的楚欢颜怀疑,加上他一时又未曾想到理由,最后也只能是点头应声,嘱咐楚欢颜路上小心。 出了林家,弦月想起刚才的事情,心头就觉得痛快。 “小姐,还是您聪明,几个假衙役一来,不仅吓唬住了林公子,而且还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把那一千两银子全拿了出来!” 楚欢颜只是轻勾了勾唇,“那本就不是他们林家的钱,自然也不该留给他们。” 如今,没骗到银子,又丢了那一千两,林泽远和杨氏只怕是要急疯了。 “不过小姐,万一林公子去衙门要钱,那会不会穿帮啊。” “他买通那骗子合伙骗人,只怕是没有胆量去衙门的。而且就算去了,发现衙役是假的,人都不见了,他又如何确定,是我在骗他,而不是那骗子嫌弃他给的银子少,串通同伙,坑走了那一千两。”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林泽远绝对没胆量敢继续查下去,把事情闹大。 弦月想了想,脸上的笑更浓了,只是开心过后,又问道。 “小姐,奴婢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您不打算拆穿他们,那为何还要请太医过来呢?” 楚欢颜停下脚步,眼底含笑,“你可知道,那胡太医是何人?” 第16章 贼心不死,当街下跪 弦月神色不解,“他不是太医院太医吗?” “的确是太医,而且医术高明,平日里面最讨厌装病,浪费医者时间的人。不过更重要的是……” 楚欢颜顿了一下,眉眼含笑继续道。 “他的亲弟弟乃是吏部侍郎胡平舟,和林泽远的父亲,颇有些私交。” 上一世,自己想办法帮助林泽远进入朝堂时,原本想过,借用林父和胡平舟的关系,可是却被林泽远给阻止了。 那个时候他给出的理由是,不愿借着故人之子的身份,去讨好钻营,让他父亲在天之灵蒙羞。 虽然那时她并不完全赞同林泽远的说法,可是话既然说到了那个份上,她也没有再通过胡平舟去想办法,而是又花了许多心思牵线搭桥。 但后来,林泽远进入朝堂之后,率先搭上的便是胡平舟。 只不过那时的林泽远在胡平舟面前,是品行高洁,满腹才学的正直公子。 明明是故人之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求到他面前,让他帮忙行个方便。 甚至在林泽远的故意引导下,胡平舟觉得他之所以进入朝堂,也主要是自己这个侯府嫡女一心希望未婚夫出人头地,才设法安排钻营,所有上不了台面的安排和谋算,都和林泽远无关。 后来,胡平舟升任户部尚书,对林泽远更是多有提携。 这一世,自己不会再帮林泽远筹谋,等到山穷水尽之时,林泽远未必不会求到胡平舟面前。 只是那时的胡平舟,恐怕已经在胡太医口中,早早的听说了今日之事了…… 当然了,楚欢颜并没有告诉弦月上一世后来的情况,弦月也只当做,自家小姐是在防患于未然,提前断一断林泽远日后可能用上的助力。 刚才来林家时,因为要避让行人,不可遮挡街道,马车停远了些。 稍微等了一会儿,马车到了近前。 楚欢颜和弦月二人正准备上车,身后的林家院中,却传来杨氏的喊声。 “欢颜,等等!等等!” 楚欢颜站在马车边上,看着急匆匆跑过来的杨氏,轻轻挑了一下眉。 这么快,又重新想好了要钱的法子了? 出了院子,杨氏四周张望了一下。紧接着,一把拽住了楚欢颜的衣袖。 “欢颜,你一定要救救伯母啊。” 这宅子是楚欢颜一开始帮林家买下的,并不算偏,街道之上,人来人往。 杨氏的声音很大,神色又满脸的焦急,不少路过的百姓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出了何事。 随后跟出来的林泽远眉头紧皱,看着这情形,连忙上前就要拉开杨氏。 “娘,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说了,这件事情我想办法就是,你莫要为难颜儿了。” 说着,还十分歉疚的看了看楚欢颜。 “远儿,你整日闭门读书,不染俗物,能有什么办法。”杨氏挣脱开了林泽远搀扶她的手,对着楚欢颜就说道,“颜儿,伯母求你看在我毕竟是长辈,而且还是你未来婆母的份上,就借我六千两银子,救救我吧。” 楚欢颜看着杨氏,“伯母突然要借六千两银子做什么?” 之前诓骗八千两失败了,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一张口竟然还比五千两多,而且恰好是自己刚才说的可以退回的全部货款。 这对母子,还真是贪心不足。 “欢颜啊,都怪伯母不好,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惯了,也不会赚钱养家,为了让远儿安心读书,我只能把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都给典当了。可没想到,竟然惹的祖宗发怒了!”杨氏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逼出了几分眼泪。 按她所说,她这次突然晕倒,并不是得了什么疾病,而是昨晚半夜,长辈入梦痛斥她不孝不敬,竟把先人遗物典当了个精光。 而现在,必须要将那些全部赎回,当铺加价后的赎金,至少要六千两。 楚欢颜看着杨氏,又看了看一旁的林泽远。 “伯母,泽远,你们当初入皇城时,不是声称身无分文,更无任何贵重物品吗?” “欢颜,你别怪泽远,他是不知道的,那些都是先人遗物,是我背着他悄悄典当的,他知道的也不过只有那一个手镯罢了。”杨氏立即辩解。 林泽远迎着众人的目光,只是皱眉歉疚的站在原地,看起来着实一副一无所知,无辜又无奈的模样。 楚欢颜抽出了被杨氏拽住的衣袖,“伯母,这件事情恐怕我无能为力,毕竟泽远也知道,我手中已经没钱了。” “你怎么会没钱呢,你不是还有货……” “娘,你就别为难颜儿了。”林泽远及时打断了杨氏,防止她说漏嘴。 杨氏迅速反应过来,收住了话头,看着围观的百姓们,一咬牙,扑通一声对着楚欢颜就跪了下去。 “欢颜,算是伯母求你了。你可是宁安侯府的嫡女,家大业大,那六千两对你来说不过是小钱。但对我来说却是救命的呀,若是不能将那些赎回来,我就算是死都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在说到宁安侯府嫡女几个字时,杨氏还故意加大了音量,确保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她就是宁安侯府的嫡女啊。” “听说这位楚小姐生意做的极大,那拿些银子出来,帮助未来婆婆度过难关,应该也不难吧。” “是啊,好歹是长辈,这都给她跪下了,要是再不帮忙,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响起,楚欢颜听得心头好笑。 当街下跪,杨氏也算是豁得出去了。 这是想要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最后顾念着侯府的名声,也只能出钱? 只不过可惜,杨氏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既然她要闹的人尽皆知,那自己就成全她。 “伯母,您不是不知道,我父母双亡,为了养育弟妹,支撑侯府,虽然抛头露面做了些生意,可家中也没有金山银山,一时间实在是拿不出六千两。”楚欢颜一脸无奈。 杨氏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自己都已经跪下了,楚欢颜这个贱人竟然还在推脱! 忍住怒火,杨氏凄楚的开口:“欢颜,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也时刻嘱咐远儿要好好对你。你难道真的如此狠心,半点情分都不讲,眼睁睁的看着伯母去死吗。” “伯母,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自然也是真心实意的将您当做长辈来尊敬。否则……”楚欢颜叹了口气,“也不会任由您短短几个月时间,在侯府账房支取了几万两银子啊。” 杨氏猛地愣住,“几万两银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第17章 离八丈远说惊了他的马 “伯母,这段时间府中亏空的厉害,商铺也无钱周转,我便仔细查看了账本,才发现您林林总总一共支取了三万多两银子,我现在连生意周转都没钱了。” 楚欢颜表情苦涩,微微停顿了片刻,又故作疑惑的开口。 “说起来,您和泽远入皇城不过半年时间,这又是支取银子,又是典当遗物,你们二人的花销是不是太大了些?” “半年花掉好几万两银子,这母子二人是整日拿人参鹿茸当饭吃吗!” “说的是啊,就算是富贵人家半年也花不了几万两银子吧,而且花的还是宁安侯府的钱。” 一瞬间,围观的百姓们又纷纷倒戈。 “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什么几万两银子,根本没有的事!” 杨氏急了,一下子站起身,怒目看着楚欢颜。 “你不愿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能在这里凭空诬陷!” “伯母,我何时诬陷你了?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说起来,账本现在还在我马车中呢,如果您不信的话,我这就拿给您看看。”说着,楚欢颜示意了一下弦月。 弦月立刻从马车内案几的抽屉里拿出了账本。 “就算有账本也一定是你伪造的,我根本没有支取过那么多银子!”杨氏急声开口,“远儿,你快给为娘作证。” 林泽远在楚欢颜说出三万两时,脸色早已经难看的不行。 看着楚欢颜沉声道:“欢颜,这种事情,切不可胡说八道,而且伪造账本乃是大罪。” “泽远,你不是说伯母每次支取银子,你都并不知情吗,难道说每次伯母支取了多少银子,你都一清二楚,之前的话只是在骗我?” 林泽远脸色一僵,“当然不是!我……” “那就对了,伯母支取银子并未告知你,你又如何得知数目。至于这账本,我从未伪造过,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衙门验明真假。正好,可以顺便问问,刚才那骗子一事可审问出了些什么。” 这账本的确是她伪造的,而且今日以防万一,提前放在了马车中。 不过,林泽远绝对没有胆子同她去衙门验明真假,毕竟还有一个买通骗子的罪名在等着他呢! 林泽远哑口,眼底阴冷一片,再开口时又打起了感情牌。 “颜儿,何至如此?你我之间难道要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这件事情定然是有误会。” “没什么误会。”楚欢颜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们,“我也只是想证明,我并未伪造什么账本罢了。而且……” 楚欢颜再次看向杨氏,“我有账本作为凭证,不知伯母说的典当遗物之事,是在哪几家当铺典当的,可有当票?” 杨氏身形一颤,瞬间一阵心虚。 这个办法是刚才匆忙间想出来的,哪里来得及准备什么假当票! “我,我……”杨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瞧着这情形,围观的百姓们又开始质疑起典当一事的真假了。 “不会根本没什么当票,是胡编乱造吧!” “我瞧着像,说不定是去人家府上支取银子还不够,还想要变着法的骗钱呢。” “你们别胡说八道,我们林家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杨氏恶狠狠瞪了一眼说话的百姓。 “娘,不要激动。”林泽远连忙装作去搀扶杨氏,示意她冷静。 杨氏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时,硬生生挤出了两滴泪来。 “远儿,我原本以为你有一个心地良善,恭敬有礼的未婚妻,以为他们宁安侯府有礼有节。可没想到,终究还是嫌弃我们林家没落了,竟然如此胡言乱语的冤枉欺辱。” “伯母慎言,我可从未说过你是在故意骗钱,只是询问一句当票罢了,您为何就如此激动?”楚欢颜神色淡定。 “你还在狡辩,你分明就是仗势欺人,想把我当犯人来审!” 杨氏厉声骂道,见楚欢颜不为所动,心一横,又大声嚷道。 “如此被欺负,我这个婆母也不用活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杨氏一把推开林泽远,冲出围观人群,哭天抹泪的就要往街道对面的墙上撞。 楚欢颜眸光冷了冷,“弦月,拦住她!” 她才不相信杨氏真的想寻死,不过若是撞上去,哪怕只是流了点血,再添油加醋传开,于侯府来说也是不利的。 林泽远显然也明白自己母亲的用意,虽然一脸急切冲上去阻拦,可却故意在弦月上前时和她撞到了一处,给杨氏争取时间。 杨氏到了墙边,一咬牙,估算好力道便要撞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绳索套住了她的右腿。 绳索用力一拉,杨氏还来不及惊呼,就摔倒在地,紧接着整个人直接被拖离了墙边,生生拽到了街道中央。 众人诧异的看着这一幕,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慢悠悠的他们面前停下。 驾车的秦离跳下马车,手里面还握着绳索,右手用力一甩,地上的杨氏不受控制的打了几个滚,被绳索捆了个结实。 马车之上,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萧瑾之神色慵懒的看着倒在马车前方的杨氏,俊眉微皱,薄唇勾起。 “哪里来的疯婆子。” 杨氏被捆在地上气急败坏,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问话的人长什么模样,就张口骂道:“混账,快把我给松开,否则我饶不了你!” “远儿,远儿!还不快来救我!” 林泽远连忙上前,想要扶起杨氏 “这位乃是当今太子殿下。”楚欢颜介绍道。 林泽远正解绳索的动作猛然僵住,惊讶的抬头看向楚欢颜,“当真?” “自然。”楚欢颜勾唇转身,对着萧瑾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围观的百姓们连忙下跪行礼。 刚才破口大骂的杨氏,也瞬间呆若木鸡,脸色惨白如纸。 林泽远顶着众人的目光,咬牙开口:“太子殿下,恕在下无礼,纵使您身份高贵,也不可无缘无故,随意欺凌在下的母亲。” “谁告诉你无缘无故了。”萧瑾之已经下了马车,长身玉立,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泽远。 后者努力克制住心头的紧张,强装镇定,不卑不亢的对上了萧瑾之的视线。 “那敢问太子殿下,在下的母亲犯了何错?” “这个吗……”萧瑾之含笑扫了一眼楚欢颜,随即收回目光,继续道,“这个疯婆子刚才横冲乱撞,惊了孤的马。” 围观众人:“……” 楚欢颜:“……” 这理由找的! 刚才杨氏装模作样撞墙的时候,离萧瑾之的马车至少还有八丈远吧! 第18章 至少让孤先邀个功 “太子殿下,您不觉得您这话说的甚是没有道理吗?”林泽远反应过来之后拧眉开口。 “道理?”萧瑾之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桃花眼里泛起凉薄趣味,“你的意思是说孤做错了?” 林泽远余光扫过围观的众人,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聚过来的百姓们更多了。 顶着众人的目光,林泽远又挺了挺脊背,一脸坦荡无畏的开口:“是,在下斗胆,太子殿下给出的罪名,实在是荒唐,恕在下不能接受!”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信萧瑾之真的敢对自己做什么。 正好,他还可以借此机会,博一个不畏强权的好名声。 林泽远盘算的清楚,只不过此刻眼底的精光落在楚欢颜眼里,只剩下了愚蠢。 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有用,可是对萧瑾之…… 楚欢颜扭头看向萧瑾之。 后者笑意不改,玩味的看着林泽远,“既然这样……秦离,杀了吧。” “是。”秦离应声拔剑。 还不待林泽远还来不及反应,锋利的剑刃直接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瞬间,林泽远浑身僵住,一颗心陡然停跳,刚才的坦荡无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氏看着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从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身上的绳索还未解开,刚直起半个身子,扑通一声又摔了回去。 她瞪着眼睛,急的冲楚欢颜大喊,“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远儿!” 楚欢颜站在原地,轻扫了一眼杨氏。 刚刚还在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现在又让她救人,在杨氏心里面,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妇,倒是好用的很。 不过,萧瑾之就算再纨绔,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当街杀了林泽远。 “太子殿下息怒,虽然林公子有错,但罪不至死,还望太子殿下宽宏大量,能饶他一命。” 楚欢颜福了福身子,表面看起来在替林泽远求情,可一张口,直接给他套上了一顶有错的帽子。 萧瑾之眸光移向楚欢颜,见到对方微微蹙眉,看起来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又忍不住多了几分。 “楚小姐错了,孤可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 楚欢颜抬头看了萧瑾之一眼,注意到对方眼底的笑,心头划过一抹疑惑,思索了片刻,随即再次说道。 “太子殿下,不管怎么说,林家和宁安侯府暂时还有婚约,还望太子殿下能够给宁安侯府几分薄面,小惩大诫,欢颜感激不已。” “宁安侯府的面子,孤可以给,不过只怕有些人,一身正气,宁死不屈。若是那样,孤也只能成全他了。”萧瑾之语气讽刺,目光直接落在林泽远身上,“是吧,林公子。” 林泽远脖子上抵着冰凉的剑刃,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若不是顾及到围观的众人,早已经跪下来磕头求饶。 但此刻,他还抱了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楚欢颜能够替他求饶,保全他的面子。 “颜儿……” “看来还是不知错啊,秦离……”萧瑾之打断了林泽远,作势便要吩咐秦离动手。 “在下错了,在下错了,请太子殿下饶命!”林泽远慌忙大声开口。 “林公子真的肯认错?”萧瑾之挑着眉,玩味问道。 林泽远咬紧牙关点头,“是,在下知错,是在下和母亲不好,惊了太子殿下的马,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呵……”萧瑾之悠悠一笑,这才重新看向楚欢颜,“楚小姐,你这未婚夫虽然看起来一无是处,不过倒也有优点,至少这求饶的速度快得很。” 明晃晃的讽刺,听得林泽远又瞬间阴沉了脸色。可是此刻,他已经不敢再表达出丝毫的不满。 楚欢颜忍住唇角的笑意,只是俯身行礼道谢。 她本就容貌过人,再加上有情有义的替未婚夫求情,一时间百姓们都忍不住交口称赞。而杨氏刚才那口口声声的不敬长辈,冤枉婆母的罪名,自然也瞬间烟消云散。 等到林泽远起身,去替杨氏解绳索之时,萧瑾之迈步走到了楚欢颜身侧,低声笑道。 “楚小姐,不如孤再送你个人情如何?” 楚欢颜侧目看去,萧瑾之提高声音,接着说道。 “横冲直撞,闹市惊马,巧言令色,袒护恶母,将这对母子关进大牢三日,以儆效尤。” 林泽远和杨氏脸色骤变,尤其是林泽远,如果被关上三日,他自然没办法再筹钱,于是连忙看向楚欢颜,想要对方再次替他求情。 萧瑾之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面色不悦的对着楚欢颜道。 “楚小姐,只是不痛不痒的关上三日,孤这可算是给足宁安侯府面子了。” “臣女拜谢太子殿下!”楚欢颜立刻开口,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林泽远那急切的目光。 纵使再不情愿,林泽远和杨氏还是被秦离找来的人关进了大牢。 而在众人看来,冲撞了太子殿下,只是关上三日,已经够幸运了。 闹剧收场,众人散去。 回侯府的半路之上,马车被拦下。 楚欢颜看着前面的华贵马车,吩咐弦月留在车中,独自上了萧瑾之的马车。 金丝软枕,一车酒香。 楚欢颜在车中坐稳,看着懒散的斜靠在马车上喝酒的萧瑾之,开门见山道。 “太子殿下为何要帮臣女?” “啧,楚小姐还真是无情,竟连一句谢都没有,便质问起孤来。” 萧瑾之语气感慨,看起来一副被辜负真心的模样,再配上那双桃花眼,满满风流浪子之态。 楚欢颜打量着他,笑着开口:“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楚小姐不必客气,孤这人素来见不得美人受委屈,毕竟……” “太子殿下知晓浮锦楼一事?”楚欢颜打断了萧瑾之。 虽是问句,可是心里面却已然笃定起来。 若非如此,只怕萧瑾之也不会偏偏选择将人关起来,还说什么是送自己的人情。 萧瑾之“献殷勤”的话说到一半,语气无奈,“楚小姐,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至少也该让孤先邀个功才是。” 楚欢颜挑眉看着萧瑾之,实在摸不准眼前人到底想做什么。 四目相对,片刻后,楚欢颜得体一笑,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那太子殿下请继续。” 第19章 不争气的太子殿下 萧瑾之学着楚欢颜挑眉,笑道。 “孤今日特意去宁安侯府,想为织云轩一事给楚小姐道歉,谁知你不在府中。” 楚欢颜点头。 哦,看来是专门来看热闹的。 “又听闻楚小姐匆匆出府,孤担心出事,命人寻找,花了不少功夫才得知楚小姐下落。” 楚欢颜继续点头。 嗯,来的如此及时,恐怕是直奔林家。 “见楚小姐如此美人,却被人当街为难,孤心头激愤难平,当即决定,一定要为楚小姐出这口恶气。” 楚欢颜依旧点头。 懂了,光看热闹不过瘾,还要来插上一脚。 只不过,萧瑾之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卖宁安侯府一个人情? 想了想,楚欢颜又在心底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实在不觉得如今的宁安侯府有什么值得萧瑾之拉拢的。 “楚小姐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萧瑾之看着只是点头不语的楚欢颜。 后者抬眸看向他,“太子殿下……” 询问的话语停在嘴边,楚欢颜话锋一转。 “若真想道歉的话,不如帮臣女一个忙。” 萧瑾之微愣,转瞬间神色又恢复如常。 坐直了身子,凑近楚欢颜,语气含笑,灼灼风流,“楚小姐难道真的不怕和孤扯上关系,毕竟这皇城中的贵女们,可都避孤如洪水猛兽一般。” “是吗?” 楚欢颜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前人,并未后退躲避,而是淡定的勾唇一笑。 “那她们……可真是没眼光!” 她虽然暂时还弄不清楚萧瑾之到底想做些什么,可眼前人,无论如何都还是别做敌人的好。 既然萧瑾之想演纨绔,那自己就陪他演,而且有些事情,若能得了萧瑾之的帮忙,做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萧瑾之被这笑晃了眼,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而马车外,将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秦离心头却是一阵激动。 什么情况,殿下这是吓唬人不成,反而被楚小姐调戏了吗? 破天荒,活久见啊!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侯府已经到了,甚至马车都要驶过了。 “吁!”秦离连忙勒住缰绳。 马车陡然停下,马车中楚欢颜身形不稳,猛然前倾。 “小心!”萧瑾之伸手扶了她一把。 可因着两人的距离过近,楚欢颜还是扑向了他,柔软的唇畔直接擦过了萧瑾之的侧脸。 轰的一声,萧瑾之扶着楚欢颜的手瞬间僵住。 “殿下,楚小姐,你们没事……”秦离停稳了马车,连忙掀开车帘查看情况。 看到楚欢颜扑在萧瑾之怀里,而自家殿下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嫣红的口脂,秦离心头再次激动起来。 天哪,楚小姐这是都已经动嘴了? 秦离连忙放下车帘,还扯的更严实了几分。 楚欢颜回过神,坐直了身子,看着萧瑾之脸上的那抹口脂,心头尴尬。 “刚才只是个意外,请太子殿下见谅。” 萧瑾之看着楚欢颜,暗暗吸了口气,面上恢复了刚才的风流玩味,“楚小姐主动投怀送抱,孤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 是了,萧瑾之身旁可是佳人无数,不过是个小意外罢了,对方无所谓,自己有什么好在意的。 一瞬间,心头的尴尬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淡定起来。 见马车停稳,楚欢颜起身便要下车。 “楚小姐不想再说些什么了?”萧瑾之突然开口。 楚欢颜扭头回望,目光落在那抹红色的口脂上,想了想,觉得此刻重提帮忙一事未必合适。 “多谢太子殿下相送,臣女告退。日后若有机会,再亲自登门拜访。” 看着一派从容的眼前人,萧瑾之嘴角刚刚扬起的弧度僵住。 又看了楚欢颜好一会儿,见对方的确是一副淡定告退的模样,才终于点了点头,“楚小姐不必客气。” 楚欢颜下了马车,随后跟上来的弦月已经在一旁等候,二人很快入了府。 萧瑾之透着车帘看向外面,并没有立刻吩咐驾车,而是难得疑惑地开口。 “秦离,莫不是孤已经落伍,不再了解现下美人们的心思了。” “殿下何出此言?” 萧瑾之想起刚才脸颊上的柔软触感,心跳突然快了几分,终是没忍住说道:“楚欢颜亲了孤一口,怎么还能够如此淡定?” 秦离认真想了想,“殿下,会不会是因为楚小姐性格异于常人,毕竟看到她未婚夫逛青楼的时候,她也分外淡定不是吗。” 萧瑾之想了想,点头开口:“有点道理。” 收回目光,正欲吩咐秦离驾车离开,却突然又想起楚欢颜刚才提出的要让自己帮忙一事。 “倒是忘了这一茬。”萧瑾之再次看向府门,“你说,孤若是现在登门主动询问,是否会显得有些太上赶着了?” “这……”秦离瞅着自家殿下,“最好还是不要吧。” 萧瑾之看着秦离那复杂的表情,好奇问道:“为何?” “因为……殿下您没沾上口脂的另外半张脸,现在也红了。” 才注意到脸颊发热的萧瑾之:“……” “回府,还有,这个月月钱别领了!” 说实话却惨被扣月钱的秦离:“……” 都演了这么久的风流纨绔了,明明是殿下自己不争气红了脸,竟然扣他月钱!过分! 待到马车离开,原本已经入府了的楚欢颜却再次出现在了门口。 看着消失的马车,她皱起眉头。 虽然上一世听说了太多关于萧瑾之如何残忍冷酷,处心积虑谋夺皇位的传言,可是这两次和打交道下来,她却觉得,对方似乎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嗜血狠毒。 是传闻不尽不实吗? 亦或是,萧瑾之演技太好? 楚欢颜心头疑惑丛生,可一时间,却实在难有答案。 暂时没有再细想,压下思绪,楚欢颜回了院子。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了跪在那儿的阿四。 脸色惨白,一身狼狈,就连身上那件挨打带血的衣裳,都没人帮他换了。 看到楚欢颜,阿四立刻爬上前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大,大小姐,奴才知错,奴才真的知错了,求您救救奴才!” 第20章 周家登门提亲 “阿四?”楚欢颜故作诧异,“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世子难道没有给你请郎中吗?” “大小姐,世子,世子根本没有搭理奴才,奴,奴才是真的知错了,求大小姐救救奴才!”阿四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随着磕头的动作,牵扯了伤口,疼得直吸凉气。 楚欢颜余光扫过周围张望的小厮和丫头,又打量着阿四,见他磕的差不多了,终于开口。 “罢了,若不是因为世子胡闹,我也懒得罚你。既然你已经知错……弦月,赶紧请个郎中来给他看看。”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阿四连忙道谢。 “不必谢我,等到伤好之后,你就继续回世子身边伺候吧。” “大小姐……”阿四猛然抬头,再次提到楚子渊,他眼底明显划过一抹不满与芥蒂。 楚欢颜没有错过这抹不满,只轻轻勾了勾唇。 “不必多说,只不过经过这次,你可要记好了,这侯府……”楚欢颜刻意顿了一下,才幽幽开口,“到底谁才是主子。” 阿四一愣,随即低下头,“是,奴才一定谨记!” …… 等到处理完了阿四的事情,弦月回到院子,同时带回来的,还有楚子渊的消息。 “不告了?”楚欢颜挑眉,这解决的速度倒是比她预计的要快的多。 “楚子渊怎么做到的?” “这……”弦月神色复杂,“小姐,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楚子渊是被人抬回府的。 楚欢颜到他的碧穹院的时候,楚子渊身上缠了不少纱布,正鼻青脸肿的躺在床上。 按照传回来的消息,楚子渊到了府衙应审之后,虽然打人之事无法推脱,可是审案的官员不愿得罪人,便宣称还需要调查,将结案推后了一日,希望他们能私下解决。 而楚子渊离开府衙后,也的确去了户部尚书府登门道歉。 只不过,户部尚书家火气正盛,又怎么可能轻易饶过。正想将人赶出府时,谁知孙轩那来探病的堂弟却被楚子渊激怒,气愤之下狠狠地打了楚子渊一顿。 打斗之中,楚子渊撞断了栏杆,掉进池塘差点淹死。 而经过这么一出,户部尚书府也怕侯府追责。 派人请了郎中,又将楚子渊送了回来,同时,还去衙门撤了状子。 “长姐现在满意了吧。” 楚子渊躺在床上,看向楚欢颜目光里满是责怪。 “如果不是长姐不肯帮忙解决的话,我也不会落到这副田地。” “若不是你自己冲动,打伤孙轩,自然也不会有如今的麻烦。”楚欢颜站在床边,语气冷淡。 “你……”楚子渊气愤不已,不小心起身牵动伤口,又猛的躺了回去。 吸着凉气,楚子渊盯着楚欢颜。 “长姐,你可莫要忘了,我还有两个月就要袭爵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我把丑话放在前头,这次的事情如果影响了袭爵,那只能怪你自己没有处理好,可不关我的事。” “所以你这是用袭爵的事情威胁我?”楚欢颜心里面只觉得可笑,“你是真的觉得,你袭爵是为了我?” 楚子渊挪开目光,冷哼开口:“反正我无所谓,不过长姐应该很清楚,若是我不能袭爵的话,这爵位可就落到那几个堂兄弟手中了。这一点,你应该不想看到吧。” 楚欢颜冷眼瞧着楚子渊。 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之时,心头瞬间了然。 看来,楚子渊是害怕他袭爵一事生出什么变故来,所以故意拿话激自己罢了。 是了,楚子渊并非不清楚他这一次惹下的麻烦,只不过总仗着有自己收拾烂摊子,所以才表现的不屑一顾罢了。 若真是不知轻重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户部尚书府登门道歉,还有激怒孙轩的堂弟一事,也未必不是楚子渊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说到底,自己这个弟弟并非彻底愚蠢之人,也并非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只不过他习惯了将一切麻烦甩给自己。 见楚欢颜迟迟不开口,楚子渊终于再次看向了她,眼底多了几分试探。 “长姐,你难道真的想看着侯府就这么落到别人手中?” 楚欢颜回过神,笑着摇头,“自然不想。” “那之后……” “你放心,这一次的事情,并不会影响你袭爵。” 说到底,自己之前替楚子渊袭爵一事,铺路铺的太过坚实,仅仅这一件事,还不能阻止他的袭爵之路。 而且,楚子渊有句话说的没错,那些楚家的堂兄弟们还在虎视眈眈。 自己现在与其卯足了劲匆匆断了楚子渊袭爵的可能,然后引得他人算计。到不如让他袭爵的美梦,再多做上几日。 得了楚欢颜这句保证,楚子渊心底的石头落了地,又再次露出一脸不满的模样,冷声让楚欢颜离开。 当然了,在楚欢颜离开前,还不忘让她派人多给自己买一些滋补的药材。 对此,楚欢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下了。 至于楚晚烟那边,自从定下婚约之后,越发不知收敛的整日和周修文你侬我侬,自然也没功夫搭理受伤的楚子渊。 只是在当天夜里,一脸喜色的来找楚欢颜,说是明日周家会登门提亲。还一个劲嘱咐楚欢颜,可千万不要为难他们。 瞧着楚晚烟这模样,楚欢颜明白,她还未见过她那位未来婆婆是何等人物,也只是笑着应声,表示自己一定会让楚晚烟如愿。 翌日,晌午时分。 楚欢颜坐在前厅喝完了一整杯茶,但周家人依旧不见踪迹。 “长姐,修文哥哥他们定然是在准备礼物,所以才来迟了。”楚晚烟一脸笃定的开口。 今日,楚晚烟打扮的格外用心,一身大红色的衣裙,满头珠翠,看起来艳丽又华贵。 楚欢颜扫了她一眼,轻笑开口:“无妨,再等等。” 又过了一盏茶,随着小厮通禀,周家人终于到了。 打头的是身形有些肥胖的周母,一边跟着小厮走进来,一边贪婪的打量着四周。 紧跟着的是书生打扮的周修文,手里面提着两盒纸包的糕点,看起来倒是容貌俊美,举止得体,可那暗暗打量四周的余光,却和周母如出一辙。 而二人身后,更是连个媒人的影子都没见着…… 第21章 五两银子作聘礼 “修文哥哥!” 看到周修文,楚晚烟兴奋的上前,可目光落在那寒酸的两包糕点上时,笑容不由得僵了僵。 “烟烟。”周修文直接亲昵的拉住了楚晚烟的手,全然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 楚晚烟朝着周修文身后看去,疑心提亲的礼物是不是其他人拿着了。 “修文哥哥,还有人没到吗?” “都来了,烟烟,快见过我母亲。”周修文示意她看向一旁的周母。 楚晚烟连忙扬起笑,福了福身子,“见过伯母。” “不必客气!”周母满脸堆笑的上前,握着楚晚烟的手就开夸,“修文在家天天夸你,今日可算是见着了,果然是生得又漂亮又乖巧,难怪能入我们家修文的眼。” “伯母过奖了!”楚晚烟一脸羞怯的应声,心头欢喜不已,注意力全在周修文整日在家夸她这件事情上,丝毫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倒是站在楚欢颜身后的弦月,忍不住低声开口:“小姐,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侯府高攀一般。” 楚欢颜唇边噙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请人落座。 楚晚烟也不避讳,直接坐在了周修文身侧的位置,二人时不时耳语一阵,看起来异常亲密。 周母端起茶杯假意喝茶,余光瞥向二人,心里面只觉得十拿九稳。 放下杯子看向楚欢颜时,神色间已然带上了几分亲家长辈的姿态。 “晚烟姐姐,你也看见了,他们二人如此情投意合,其实今日提亲,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说到底,是我家修文心里惦记着晚烟,不肯少了礼数。” 楚晚烟听到这话,看向周修文的目光越发的情意绵绵,“修文哥哥,你真好!” 楚欢颜目光扫过那两包糕点,忍不住勾唇。 哪怕是寻常人家上门提亲,也断不会只拿这两包糕点,更何况他们今日来的可是侯府。 这种鬼话,也只有被冲昏了头脑的楚晚烟才会相信。 “周公子对晚宴如此看重,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就放心了。原本迟迟不见贵府登门提亲,我还以为你们是有所怠慢,如今看来着实是我误会了,想必这几日定然是在仔细的准备下聘礼吧。” 听楚欢颜提起下聘礼,周母和周修文二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不自然。 楚晚烟也被提醒着回过神来,再次注意到那两包糕点。 “修文哥哥,这是你准备的下聘礼吗?” 见到周修文点头,楚晚烟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起来,似乎是没想到,提亲日的下聘礼竟然会准备的如此寒酸。 只是不待她继续开口发问,周母就唉声叹气的抢先道。 “我们周家虽说是书香门第,但一向简朴,也没多少家财。这次下聘虽然礼物不多,但心意满满。想来侯府高门大户,也不会计较我们周家这点子礼物。” 说着,周母起身走到了楚晚烟身边,又亲亲热热的拉住了她的手。 “晚烟,我心里面早就已经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了,咱们一家人,也没必要那么客套,你说是吧?” 楚欢颜坐在主位上,含笑瞧着这一幕。 楚晚烟虽然一心想要嫁给周修文,也明知周家家境远远比不上侯府,但楚晚烟素来爱面子,两包糕点做下聘礼,她心里面自然是千百个不愿。 只是不知在周母面前,她敢不敢说出来。 果然,楚晚烟此刻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不少,看着面前的周母,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紧接着又扭头看向了楚欢颜。 “长姐,你觉得呢?” 这是心中不满,又不好意思伤了周母的面子,所以想把自己推出来做这个恶人? 楚欢颜迎着几人看过来的目光,从容开口:“毕竟是你的婚事,只要你自己满意,我这个做长姐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愧是侯府大小姐,果然明事理!”周母立刻开口。 楚晚烟皱着眉,悄悄的给楚欢颜使了个眼色,显然希望她还能再说说。 楚欢颜伸手端起茶杯,避开了楚晚烟的目光,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后,才再次开口。 “若提亲的下聘礼只是两包糕点的话,那不知之后成亲时的聘礼,周家是如何打算的?” 周母和周修文对视了一眼,依旧是周母率先说道。 “晚烟姐姐,我们周家的确不富裕,不过修文乃是读书人,日后定然是有大出息的,晚烟嫁过去绝对不会受委屈,所以这聘礼……” 周母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张开了五根手指。 “五千两?”楚晚烟下意识问道。 周母脸色一僵,眼底划过一抹不满,紧接着又满脸堆笑对着楚晚烟说道。 “晚烟,你说笑了,我们哪比得上侯府财大气粗。几千两,几万两的嫁妆对你们来说肯定都是小意思,但我们周家,可没有这么多银子做聘礼。” 楚欢颜挑眉,“那周家打算给多少呢?” “这个吗……”周母讪笑着开口,“五两银子。” “什么?”楚晚烟声音瞬间提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母。 饶是楚欢颜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她虽知周家绝对给不了多少聘礼,但是却也没想到,竟然会报出五两银子这个数目来。 怔愣过后,心底又忍不住发笑。 看来是侯府答应婚事答应的太过痛快,以至于让周家觉得彻头彻尾的吃定了楚晚烟,这么快就开始暴露嘴脸了。 “伯母,您的意思是聘礼只有五两银子,还是说只是其中的银子是五两,除此之外,还准备了其他的?”楚晚烟不死心的问道。 “晚烟,你从小锦衣玉食,难道还在乎这点聘礼吗。还是说……” 周母顿了一下,暗暗给周修文使了个眼色,才接着开口。 “还是说你瞧不上我们周家,觉得聘礼太少,不愿意嫁给修文了?” “当然没有!”楚晚烟连忙扭头看向周修文,“修文哥哥,我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你成亲的。” 周修文满脸柔情的看着楚晚烟。 “烟烟,我自然知你心意。但我母亲一个人抚养我长大不容易,这聘礼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了。你我二人之间情比金坚,又岂是这些俗物能够衡量的,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自然是!”楚晚烟连忙开口,生怕慢了一些,会让对方误会她只看重钱财,“修文哥哥,你放心,就算没有聘礼我也愿意嫁给你。” 说完,楚晚烟还不忘扭头看向楚欢颜。 “长姐,你不会因为聘礼少,就阻止我们的婚事吧?” 第22章 比两包糕点的下聘礼还丢人吗 阻止? 正冷眼看热闹的楚欢颜心中挑眉。 她怎么可能会阻止。 别说五两银子,哪怕是五文钱,她也会让人敲锣打鼓的将楚晚烟嫁过去。 只不过…… “晚烟,终究是你的婚事,这些事情还是要看你的意愿。但若是你日后嫁过去,万一受苦的话……” 楚欢颜故意皱起眉头,露出担忧为难的模样。 “长姐你放心,跟在修文哥哥身边,我怎么可能会吃苦呢!” “可是……”楚欢颜还是一脸担忧。 楚晚烟又立刻开口:“再者说了,要能和修文哥哥在一起,哪怕是吃苦我也愿意!” 楚欢颜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有楚晚烟这话就够了。 “看来你们二人果然情真意切,既然如此,那这婚事就这么定下吧。” “太好了,多谢长姐!”楚晚烟喜笑颜开。 周母和周修文二人也是一脸喜色,尤其是周母,眼底透出的精光藏都藏不住。 明眼人一看,便能明白对方现在在盘算什么。 只不过此刻的楚晚烟,所有注意力都在周修文身上,哪里又能看得见周母那算计的神情。 “小姐,您觉得三小姐是真的愿意吃苦吗?” 目送几人离开后,弦月对着楚欢颜问道。 她怎么瞧都觉得,三小姐不像是真的能吃苦的人,毕竟这些年在小姐的庇护下,三小姐要啥有啥,别说吃苦了,就连不顺心的事都没几件。 “她自然是不能吃苦。”楚欢颜笑了一声,“现在言之凿凿,无非是觉得有侯府在,哪怕周家穷的叮当响,也不会耽误她过好日子。” 情比金坚,岂是俗物能够衡量的? 呵,她等着看,没了这些俗物,楚晚烟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弦月听了这话,不由得点头,可看到自家小姐脸上那冷冽讥讽的神色时,不由得一愣。 “小姐……” 楚欢颜侧过头,看着弦月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弦月抿了抿唇,“小姐,您对世子和三小姐的态度,似乎一下子变了许多。”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小姐以前可是最在意世子还有三小姐的。 别的不说,就说刚才的情形,若是放在以前的话,小姐无论如何恐怕都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还有世子那边,受了伤小姐也好似根本不在乎。 楚欢颜认真地看着弦月,“你是觉得我现在的做法太过冷漠,不配当他们的长姐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弦月立刻摇头,“小姐,不管您做什么,奴婢都会站在您这边。只是奴婢实在有些弄不明白原因,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对待世子和三小姐。” 楚欢颜沉默了,弦月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她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打算瞒着她。 她也明白,这几日下来弦月心中定然疑惑重重,就算弦月不问,她也会主动提起这一点。 只是,重生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虚无缥缈,她自然不会告知弦月。 “弦月,有些事情我无法同你说清楚。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楚子渊他们和我之间已经没有了半分亲情,包括林泽远,我与他也没有半分情意,若是他们好过,那我便会被推上绝路。” 弦月怔怔的看着楚欢颜,虽然不知自家小姐为何这么说,可是那严肃的语气和目光却让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相信了这话。 回过神来,她郑重点头,“小姐,您放心,奴婢记住了!” 世子也好,三小姐也罢,她都不在乎,她只要小姐好好的! …… 下午时分。 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停在了一处珠宝铺子门口。 楚晚烟率先下了马车,楚欢颜掀开车帘,不紧不慢的走了下来。 上午送周家的人走了之后没过多久,楚晚烟又去找了她一趟,说是要来城中最好的珠宝铺子挑选成亲时的凤冠。 “长姐,你快些!”楚晚烟看着面前的铺子,兴奋的扭头对着楚欢颜催促道。 一进铺子,楚晚烟立刻让掌柜的拿出了最好的首饰头面还有店中的凤冠。 “长姐你看,这个多好看啊,我就要这个!”楚晚烟指着一个纯金点翠,两边坠满珍珠流苏的凤冠说道。 楚欢颜打量了一下那凤冠,的确是华贵非常,只不过这价格只怕也是不菲。 “晚烟,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府中已经没多少钱了。” “长姐!”楚晚烟脸上的笑顿时淡了下去,扯着楚欢颜的衣袖压低声音开口,“哪有在人家铺子里说自己没钱的,多丢人啊!” 楚欢颜目光移向楚晚烟,“比两包糕点的下聘礼还丢人吗?” 楚晚烟表情瞬间僵住,急忙四周看了看,确定铺子里面其他客人没有听见这话。 “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而且婚事你不是都已经答应了吗,难不成现在又想要反悔了,你怎么能……” “自然不会反悔。”楚欢颜打断了楚晚烟的话,轻轻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周家家境太差,如今侯府又不比从前。与其花钱买这些,倒不如多给你留些钱做嫁妆,也省的你嫁去周家之后吃苦。” 楚晚烟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嘟囔着开口:“长姐,不过是一个凤冠罢了,又不算到嫁妆里面,你何必这么小气呢。” “可府中现下余钱不多,你若是非要买这凤冠的话,你嫁妆恐怕就准备不了多少东西了。” “我……” “当然了,这件事情也由你自己决定,买或不买你自己看着办。”楚欢颜又补充了一句。 楚晚烟犹豫的看向那凤冠,正纠结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女子说话声。 “这凤冠可真好看,掌柜的,我要了!” 紫色衣裙的年轻女子直接挤开了楚晚烟,走到了凤冠前。 “你做什么,这凤冠是我先看上的!”楚晚烟拧着眉,不满开口。 紫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楚晚烟,随即嗤笑一声。 “这凤冠可不便宜,不是什么人说买就能买的。你要是付不起价钱,就别在这儿挡着本小姐了。” 第23章 所有的嫁妆换凤冠 楚晚烟被这话气的瞬间红了脸,“笑话,谁说本小姐付不起钱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可是宁安侯府的三小姐!” “那又如何?”紫衣女子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侯府小姐买凤冠也是要给钱的,犹犹豫豫的,就别来丢人现眼。” 说着,紫衣女子又对着掌柜的说道:“这凤冠我要了。” “不行!是我先看中的,这凤冠只能归我!”楚晚烟立即开口。 紫衣女子也不甘示弱,“本小姐可以加钱!” “你当谁加不起吗,本小姐也能加钱!” 眼见着二人要吵起来,就在这时,铺子外面突然又走进来了一个丫鬟,对着那紫衣女子就开口。 “小姐,奴婢寻到了更好的凤冠,那叫一个绝无仅有,您赶紧随奴婢去看看吧。” “当真?”听到这话,紫衣女子一下子来了兴趣,指了指那凤冠,“确定比这个更好吗?” “当然了,奴婢保证!和那个比起来,这个简直就是小家子气。” “这位姑娘,你要去别家无妨,但也别贬低我们家的东西啊。”掌柜的立刻不高兴起来。 紫衣女子直接从衣袖里摸出了一锭银子,爽快的扔给了掌柜的。 “不要了,这银子就当给掌柜的赔罪。” 说着,还不忘讥讽的对着楚晚烟道。 “至于这凤冠,就留给某些小家子气的人吧,本小姐要用的,自然是最好的。” “你……” 楚晚烟气得咬牙,眼见着那紫衣女子离开,也没心思再买这凤冠了,拉着楚欢颜就跟了上去。 “我到要看看,到底有没有更好的,说不定是在吹牛说大话!” 紫衣女子听到了这话,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楚晚烟。 “哼,跟上又如何,反正你也买不起。” 穿过长街,没走多远,紫衣女子便由丫鬟带着,进了另一家珠宝铺子。 比起之前那家,这家铺子无论是大小还是装饰,显然都差了不少,店里面也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掌柜的在招呼着。 “这么破破烂烂的铺子,怎么可能会有更好……” 楚晚烟嘲讽的话说到一半,在看到掌柜的拿出的凤冠时,尽数堵在了嗓子里。 同样的纯金点翠,只不过这个凤冠上镶嵌的不再是珍珠,而是一颗又一颗的红宝石。 碧色点翠和红色宝石交相呼应,冠顶的位置还镶嵌着夜明珠,一眼看去,璀璨又华丽。 虽然有些人瞧着,可能会觉得过于华丽,反而失了雅致。 可对于楚晚烟来说,此刻满心满眼都想的都是,若是能戴上这顶凤冠,自己定然可以出尽风头! “这顶凤冠我要了!”楚晚烟忙不迭的抢先开口。 “这位姑娘,这凤冠要一万两银子,您确定真的要了吗?”掌柜的笑眯眯的问道。 “这么贵?”楚晚烟被这价格吓了一跳。 “这位姑娘,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凤冠上面的宝石,那可就是价值不菲,一万两银子当真不算贵了。要不是小老儿要卖了铺子回乡去,也不会把这宝贝拿出来。”掌柜笑着解释道。 “何必同她多说什么,一看就是买不起的。”紫衣女子讥讽的扫了一眼楚晚烟,“这么贵重的凤冠,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还是本小姐最为适合。” “谁说我买不起了!”楚晚烟一咬牙,“掌柜的,这凤冠我要了!” “晚烟!”一直没有开口的楚欢颜皱起了眉头,将人拉倒了一旁,“别胡闹,一万两银子买个凤冠,你疯了不成。” “长姐,我都被人这么羞辱了,若是不买的话,岂不是颜面全失!”楚晚烟目光兴奋的看着那凤冠,“而且你看那凤冠,那么华贵,若是我能戴着它成亲的话,一定会成为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 “不行,如今侯府的余银也不过七八千两银子,若是买了这凤冠,且不说你的嫁妆全没了,只怕是连婚宴都要从简。”楚欢颜坚定的反对。 “从简就从简,至于嫁妆……买了这凤冠,有上面的这么多宝石在,我还愁没嫁妆吗!” “可就算这样,银子也不够,我们还是买不起。” 楚晚烟犹豫了片刻,咬牙道:“我那里还有一些私房钱,都拿出来凑一凑,应该差不了多少,还缺的那点,长姐你就替我再想想办法!” “不行!我哪里有什么办法,我……” “长姐!”楚晚烟不满的跺了一下脚,“你可是我亲姐姐,我都要成亲嫁人了,难道你连我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吗?爹娘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不安心的!” 楚欢颜看着楚晚烟,神色间满是无奈。 “你就当真那么想要那凤冠,哪怕半点嫁妆都没有,也不介意?” “不介意!”楚晚烟笃定的摇头。 若是日后真的没钱了,反正风头都出过了,她卖了这凤冠就是了。 见楚欢颜还在沉默,楚晚烟又催促道。 “长姐,你别犹豫了,再耽搁下去,白白让人家看笑话!”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楚晚烟,好一会过后,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愿。” “太好了!”楚晚烟立刻得意洋洋的重新走到了掌柜的面前,“这凤冠本小姐要了!” 说着,楚晚烟还不忘扭过头对着那紫衣女子开口。 “这么贵重的凤冠,自然只有本小姐配得上,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买下的。” 紫衣女子拧着眉,“掌柜的,我可以加价!” 楚晚烟脸色一僵,立刻看向掌柜的。 “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打开门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既然这位小姐已经先开口了,那我们自然要卖给她。” 听到掌柜的这么说,楚晚烟放下心来,看向紫衣女子的目光越发得意。 付了定金,又急吼吼的催促楚欢颜和她一起回府拿钱。 将所有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又接过了楚欢颜给的八千两,楚晚烟终于凑够了钱,心满意足的买回了凤冠。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回府之后不久,楚欢颜自后门出府,再次回到了下午时的铺子…… 第24章 太子殿下想要臣女给你当外室? “这位小姐,我们都已经按你吩咐的演完了,您看这报酬……” 紫衣女子恭恭敬敬的看着楚欢颜,神色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 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后者立刻拿出银票,分成三份,给了紫衣女子,丫鬟,还有掌柜的三人。 “接下来要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们家小姐吩咐了吧。”弦月看着几人开口。 “放心,我们一定立刻走的远远的,绝对不会再出现在那位小姐面前。”紫衣女子收起银票,爽快的开口。 掌柜的和丫鬟也连忙附和,纷纷表示绝对不会再在皇城之中露面。 等到几人离开之后,楚欢颜打量着面前的铺子。 “在自家铺子演戏坑人,楚小姐难道就不怕之后被发现了?” 风流含笑的声线自铺子门口传来,下一刻,萧瑾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秦离。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弦月一惊,连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萧瑾之语调随意,桃花眼含笑,直勾勾的看着楚欢颜。 后者微微错愕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神色,“太子殿下的消息倒是灵通。” 这铺子如今的确是她的。 原来的掌柜经营不善,已经离开皇城了。可能是因为心灰意冷,所以铺子出手的价格很是低。两日前王掌柜接手盘下了这铺子,但明面上并未让他人知晓。至于楚晚烟那边,等她察觉的时候,自己只怕也早就不在乎了。 不过看萧瑾之这了然的模样…… 难不成是一直暗中派人监视着自己? 楚欢颜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头,若真是如此的话,萧瑾之到底想做什么? “楚小姐不必担心,孤没有恶意,只是面对美人儿,向来喜欢多留点心思。以便于美人落难之时,孤能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萧瑾之眸光灼灼,等着面前人的反应。 楚欢颜既没有因为这调笑的话语而红了脸,也没有露出任何的尴尬或不满之色,只是沉默的看着萧瑾之。 后者被看得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无奈开口:“楚小姐,你这般毫无反应,会让孤觉得尴尬。” 楚欢颜一挑眉,收回了目光,没有接茬,直接开口问道:“太子殿下现在过来,应该不是为了拆穿臣女吧?” 萧瑾之笑着摇头,“孤是来给楚小姐送信的。” 侧目看了一眼秦离,后者立刻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封信,递给楚欢颜。 “楚小姐的那位未婚夫,到还真是有几分本事。人都被关进大牢了,还能有办法说服狱卒,替他传递书信。只不过可惜,这信先到了孤的手中。” 萧瑾之语气玩味,一边开口,一边观察着楚欢颜看信时的反应。 楚欢颜打开了信,飞快地扫了几眼。 信上的内容无非是先道真心,再表明他当真有天大的急事,希望楚欢颜哪怕是为了侯府声誉着想,也一定要想办法在明日之前将他弄出大牢。 看着那一个又一个“务必”的字眼,楚欢颜眼眸中划过嘲弄。 明日就是林泽远定下契约的最后期限了,可不是天大的急事吗。 “楚小姐打算救人吗?”萧瑾之看着楚欢颜。 “太子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那一日浮锦楼,太子殿下应该也在吧。”楚欢颜顿了顿,再一次直视萧瑾之,“太子殿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上一世,她和萧瑾之除了织云轩一事之外,着实没什么交集。 如今的侯府,实在没什么好觊觎的,也不可能给萧瑾之什么助力,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总归要有一个理由吧。 楚欢颜的目光清亮,一双眸子如同秋水繁星,沉静又清澈,似乎能照进人的心里。 萧瑾之被这双眼睛看得下意识一怔,等到回过神来时,倏忽一笑。 “若是孤说,孤是冲着楚小姐你来的呢。” 楚欢颜眉头一皱,没有开口,而是继续看着萧瑾之。 后者满面笑意,“楚小姐容貌过人,又聪慧机敏,孤在织云轩时便一见倾心,分别之后更是辗转反侧,念念不忘,所以……” “所以太子殿下想要臣女给你当外室?”楚欢颜接过萧瑾之的话开口。 萧瑾之难得噎了一下,看着淡定非常的楚欢颜,“为何是……外室?” “怎么,难不成太子殿下还想娶臣女?”楚欢颜悠悠一笑。 虽然风流名声无数,可上一世萧瑾之直到登基,都未曾娶妻纳妾。她并不觉得,萧瑾之会随意娶妻。 还有…… 看着眼前这双眸光清明,毫无迷恋之色的桃花眼,楚欢颜在心底将萧瑾之刚才的倾心之言,也拿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什么一见倾心,显然是鬼扯。 估摸着是萧瑾之觉得,利用那些青楼美人扮演纨绔,已经不足以维持浪荡名声,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这个家族落魄的侯府嫡女身上? 萧瑾之沉默的看着楚欢颜,恍惚之间,有一瞬他甚至怀疑,眼前的女子似乎能看透他的伪装。 回过神来,萧瑾之恢复了风流笑意,“自然是不愿的。” 他虽觉得楚欢颜有趣,可也并未到想要娶对方的地步。 看着楚欢颜,虽然自认为知晓答案,但萧瑾之还是问了一句,“那楚小姐愿意给孤做外室吗?” 一旁,眉头已经快拧死了的弦月听到这话,彻底忍不住了。 “太子殿下,奴婢斗胆,您莫要欺人太甚了,我们家小姐……” “也并非不行。”楚欢颜突然开口。 话没说完的弦月陡然愣住,怔怔的看向自家小姐,“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就连萧瑾之,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四目相对,楚欢颜笑意在唇边倾泻开来,如同皎皎月华。 “只要太子殿下给的条件足够好,外室也并非不行。” 看着神色僵住的萧瑾之,楚欢颜心底勾唇,目光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太子殿下容貌生得不错,身材也好。又身份尊贵,想来太子府的家底也十分殷实。要是殿下愿意的话,不如外室一事就从今天开始如何?” 第25章 楚小姐像个淡定的女流氓 随着楚欢颜话音落下,铺子里一片沉默。 弦月满脸诧异。 秦离一脸见鬼。 而生平第一次反被调戏和打量的萧瑾之,张了张嘴,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夸楚欢颜慧眼识珠吗? 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对方? 若是拒绝的太过直白,会不会伤人心? 作为传说中皇城第一浪荡子的萧瑾之,此刻陡然觉得,他平日里的修炼似乎还不够。 纠结了半天,最后终于憋出一句,“楚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楚欢颜展唇一笑,“那这份与众不同,可有让太子殿下更喜欢臣女一些?” 萧瑾之:“……” “还有,太子殿下若是包养外室,打算每个月给多少银子?” 萧瑾之:“……” “除了银子,是否帮忙置办宅院?” 萧瑾之:“……” “若置办宅院,那地契可否归臣女所有?” 萧瑾之:“……” “还有,万一日后一拍两散的话,宅院和钱财可是不退的。” 萧瑾之:“……” “另外……” “楚小姐!”萧瑾之终于打断了楚欢颜。 “怎么,太子殿下是对臣女上面所说的条件有异议吗?”楚欢颜轻皱了皱眉,复又笑着开口,“当然了,若是太子殿下能在其他方面提供好处的话,不帮忙置办宅子也没什么。” 看着一脸从容淡定,将给人当外室,当做谈生意一般的楚欢颜,萧瑾之深吸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还是之后再说吧,孤……” 顿了顿,萧瑾之决定为自己刚才的沉默找回一下面子。 “孤突然想起,还约了七八个美人一起赏花,自然不能爽约。” 楚欢颜从容一笑,“殿下能如此守时守信,臣女很是高兴,能给殿下做外室,真是一件幸事!” 萧瑾之:“?” 楚欢颜……怕不是脑子有病! 没有再多说什么,萧瑾之带着已经彻底愣住的秦离,匆匆离开了铺子。 直到快步走出了一大段距离,才停下脚步,扭头回望了一眼。 而跟在他身旁的秦离,也终于缓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萧瑾之。 “殿下,您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吓得落荒而逃吧?” “胡言乱语,你哪只眼睛看到孤落荒而逃了!” 秦离腹诽,苍天为证,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被秦离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萧瑾之摸了摸鼻子,“孤只是觉得楚小姐盛情太过,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 “只是盛情太过吗?”秦离同样回看了一眼铺子的方向,嘴角抽搐,“楚小姐刚才那兴冲冲给人当外室的模样,真的是像极了贪财又好色的女流氓!” 而且,还是个十分淡定的女流氓。 对比之下,殿下都显得腼腆又纯情起来! “慎言。”萧瑾之看了一眼秦离,神色稍稍恢复了几分平静,“刚才楚欢颜说的话,不许传出去。” “殿下放心,属下明白。”秦离连忙应声。 殿下被楚小姐吓得落荒而逃,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太丢脸了! 萧瑾之看出了秦离的想法,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罢了! 不传出去就行。 楚欢颜毕竟是侯府嫡女,而且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对方也未必真的想给自己当外室,若是传扬开了,于楚欢颜的名声实在无益。 另一边,铺子里面。 弦月好一会儿才从诧异中缓过来,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姐,突然扑通一声,对着她就跪了下去。 “小姐,虽然太子殿下的确生得俊美非常,可是外室真的不行啊!” 小姐可是侯府嫡女,怎么能够这么委屈自己呢! 楚欢颜被弦月这动作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笑着将人扶了起来。 “放心,我自然不会去给萧瑾之当什么外室。” “那小姐您刚才?” “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 不管萧瑾之是不是想要利用自己做戏,可既然他都开口了,那自己与其含羞带怯,又或者尴尬气恼的拒绝,倒不如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小姐,真的吗?”弦月还有些不信。 “自然。”楚欢颜点头。 说起来,面对调戏之言,仿佛女子生来便只能是羞怯的,而女子越是羞红了脸,大多数的男子便会越洋洋得意。 可同样的话语,既然男子说得,女子凭什么就说不得。 萧瑾之纨绔风流,那她便比他更甚,只是萧瑾之破功的这么快,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萧瑾之继续冒出来招惹自己。 面对这位日后的残酷帝王,她既没有多少心思和对方周旋,也不敢得罪,还是少接触为妙。 敛下思绪,楚欢颜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信。 抬手想要将信撕碎,可刚准备动手却又突然停住了,想了想,将信折好收了起来。 “走吧,回府。” …… 大牢之中,林泽远从信送出之后,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 可一夜过去,未得到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人来将他放出去,心顿时便凉了半截。 挨到第二日,眼见着契约上的时间过了,他终于彻底死了心,明白楚欢颜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三日时间满了,林泽远和杨氏被放出了大牢。 走在大街上,想到违约的那两千两银子,林泽远双腿沉重的几乎迈不动步子。 而杨氏见自家儿子这模样,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楚欢颜身上,连声咒骂。 “都怪楚欢颜那个贱人,丧门星,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真的放任我们不管!” “现在好不容易攒起的积蓄没了,还欠下这么多银子,她是把我们母子二人往死路上逼呀!” “那个毒妇,贱人,她……” “好了!”林泽远打断了杨氏,看着周围行人看过来的目光,咬牙切齿的开口,“娘,您还嫌不够丢人吗!” “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在怪为娘?”杨氏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昔日官眷的体面,声音瞬间提高,尖利又刺耳。 林泽远深吸了一口气,“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现在一穷二白,与其在这咒骂,不如想一想,怎么弄到那两千两银子!” “除了侯府还能有什么办法,若不是楚欢颜的话,我们也不会被关上三日,这钱当然要从她头上弄!”杨氏理直气壮的开口。 林泽远眉头紧皱,好一会儿过后,才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林家。 林泽远走到院门边,刚准备推门进去,却突然发现门上贴着两张纸。 凑近看清之后,顿时脸色大变…… 第26章 林泽远找月依依要钱 只见其中一张上赫然写着,林泽远因为违反契约,欠下浮锦楼两千两银子,而且还疑似逃账,不见人影。若有能提供线索者,浮锦楼定会答谢。 而旁边一张,则是附上了契约的抄本。 林泽远愣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浮锦楼竟然会把追讨信贴到他家门口。 杨氏也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同样脸色难看至极,紧接着又突然想到。 “远儿,楚欢颜会不会看到过这个?” 一句话听得林泽远瞬间生出一身冷汗,他一把扯下门上的纸张,慌忙往身后看了看。 旁边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追讨信就这般直接贴在门上,保不齐路过的人好奇就会凑上来看一看。 如果传到楚欢颜耳朵里…… 林泽远赶忙撕碎了手里面的纸张,“我去侯府探探情况!” 如今楚欢颜是他唯一的指望了,不仅是这两千两银子,还有接下来进入朝堂一事,如果真的闹翻了…… 林泽远不敢再细想,丢下杨氏,火急火燎的赶到了侯府。 只不过,刚到侯府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林公子,大小姐交代了,她不想见你。” “可有说过为何?”林泽远一怔,连忙问道。 见到守门的小厮摇头,林泽远心头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你们替我传话,就说无论如何,希望颜儿能见我一面。” 或许楚欢颜还不知道,不见自己,只是因为之前大街上要钱的事情也说不定! 小厮不为所动,“林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大小姐发了话,绝对不见。” 林泽远紧皱眉头,还想开口,恰好此时,弦月从府里面走了出来。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林泽远一下子拦住了弦月。 “弦月,你们家小姐为何突然不见我?” 弦月看着林泽远,冷哼了一声,“林公子何必明知故问。” 林泽远脸色一白,试探着开口:“莫不是还在为之前我母亲的行为生气?她也是一时……” “林公子!”弦月打断了林泽远,“青楼要债的追讨信,都送到侯府来了。” 一瞬间,林泽远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碎裂,所以,楚欢颜当真知道了! 他神色僵硬的看着弦月,“你们家小姐她……” “小姐已经被气病了,奴婢现在要去抓药,林公子但凡还有半点良心,就别拦着奴婢,耽搁时间。”弦月一脸不耐烦的开口。 “这件事情有误会,我是被人骗了,一时糊涂,你让我见一见欢颜,我要亲自向她解释,我……” “林公子与其在这纠缠,倒不如赶紧先把欠的钱还上,也省的闹越大,丢尽颜面。” 弦月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泽远。 “还是说,林公子到现在还指望小姐替你还债?” 林泽远眉头一皱,“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最好,林公子与其在这纠缠,倒不如去问一问与你相好的那个青楼女子,看她能不能替你补上这个窟窿。” 说完,弦月冷哼一声,绕过林泽远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守门的小厮,让他们不许传话打扰小姐。 林泽远脸色青白的站在侯府门口,好一会儿过后,见实在没了进去的可能,只能咬着牙快步离开。 等到林泽远离开,侯府之中,楚欢颜和云辰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刚才说着去买药的弦月,也从转弯处走了出来,重新回到了楚欢颜身边。 “小姐,你让奴婢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有用吗?” 林泽远不是对那个青楼女子一片深情吗,真的会去找她要钱补窟窿? “有没有用,等着看就知道了。”楚欢颜扭头看向云辰。 买通人怂恿浮锦楼管事妈妈将追讨信贴出来,可是花了她不少心思的,接下来的好戏就算不能亲眼看见,自然也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云辰会意,冲着楚欢颜点了点头,很快出府跟了上去。 楚欢颜抬头看着被云彩遮住的日光,轻轻勾唇。 上一世,她以为月依依和林泽远是在青楼结识的。 直到昨夜收到传回来的查探消息,她才知道,原来早在林泽远前几年回老家樾阳时,他们就相识了。 那个时候,月依依还是官员之女,只不过后来,因其父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受到牵连流落风尘。 在月家获罪之后,林泽远便没有了月依依的消息,直到来到皇城之后不久,机缘巧合,他再次见到了月依依。 对于林泽远而言,大概觉得老天垂怜,让他们能够重逢。 但根据查到的消息来看,其实早在樾阳的时候,月依依就被人搭救,脱离了风月场所,隐居在了樾阳乡下一处村庄中。 可没过多久,月依依就受不了乡下清苦的生活,辗转来了皇城,一年多前,更是主动进了现在的浮锦楼。 如今虽然吃喝不愁,也不缺客人,但却也没有让她寻到那能够飞上枝头,荣华富贵一生的机会。所以,比起珍视往日情意,对于月依依来说,林泽远只怕更像是一块跳板。 她倒是想看看,要是发现脚下的跳板不结实了,月依依还能不能做到情比金坚。 …… 浮锦楼中。 在听到林泽远说出,希望能借他两千两银子的时候,月依依脸上的柔情差点维持不住。 “远哥哥……”她皱着眉,为难又委屈的看着林泽远。 若放在平时,见到月依依这副模样,林泽远早已经心疼不已,绝不可能再令她为难。 可是现在,没了其他退路的林泽远,眉头皱的比月依依还深。 “依依,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如今楼里面的打手就在外面守着,我费尽口舌才能见你一面,若今日不能交出两千两,恐怕……” “远哥哥,你就不能在宁安侯府那边再想想办法吗?” 林泽远咬牙摇头,“楚欢颜现在已经知道了此事,绝不可能再拿银子给我。” 月依依眼底涌上一抹暗色,“若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也不会再帮你重回朝堂?” 察觉到月依依语气发冷,林泽远一怔,“依依,你这是……” 月依依瞬间换了语气,“远哥哥,我是在为你担心,毕竟我们忍耐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你能够重新回到朝堂,好建功立业,要是就这么功亏一篑了,你心里面该多难受呀。” 林泽远松了口气,看着月依依的目光越发怜爱。 “依依,我知道你全心全意都在替我着想。你放心,这件事情也没到绝路,侯府那边我会再想办法。” 林泽远顿了顿,冷笑一声,笃定的开口。 “我不信楚欢颜真的能舍下一切,包括侯府的颜面,和我解除婚约!” 第27章 说她是个低贱的青楼女 说着,林泽远又拉住了月依依的手,“依依,这一次你帮我渡过难关,日后只要我进入朝堂,就立刻娶你为妻,那个时候,富贵权势便都是我们的!” 月依依看着林泽远,心头飞快的思索着,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两千两银子,几乎是月依依的全部积蓄,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接过,月依依心头涌上不悦,但面上还是克制住了,满眼柔情的看着林泽远。 “远哥哥,我在浮锦楼等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林泽远认真点头。 很快,将银子交给了管事妈妈,又撕毁了契约之后,林泽远离开了浮锦楼。 走在街上,想起刚才管事妈妈和楼中小厮讥笑的目光,林泽远心头暗暗发誓,等他进入朝堂之后,势必讨回今日之辱。 虽然闹出了此等丑事,但在林泽远看来,只要婚约还未解除,侯府依旧是他最好的登云梯。 忍下心头的不快与恨意,林泽远再次到了侯府。 等小厮将他站在侯府门口,不愿离去的消息禀报到楚欢颜面前时,云辰也恰好刚禀报完之前浮锦楼的情况。 “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弦月气得破口大骂,“都这样了,他竟还想要来利用小姐!” 楚欢颜慢悠悠的喝了杯茶,“为何不呢,毕竟世家大族最看重脸面,他笃定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此事与他解除婚约。” 否则若是传扬出去,侯府嫡女有这么一个未婚夫婿,只会是丢人现眼。 “小姐,咱们就这么无计可施了吗?”弦月一张脸都皱到了一处。 楚欢颜没有回答弦月的问题,只是笑着开口:“让他进来吧。” 林泽远被带到楚欢颜面前的时候,后者已经改为半靠在软榻之上,脸色发白,乍一眼看上去,的确像是生了病。 一见到楚欢颜,林泽远立刻开口解释,表示他从未想过包下什么青楼女子。 至于契约,是因为被诗会上认识的朋友诓骗,推辞之下,盛情难却才跟着到了青楼。又在醉酒之下,稀里糊涂的签下了契约。 “这么说,你和那位依依姑娘并无情意?”楚欢颜皱眉看着林泽远。 见对方点头,楚欢颜又问道:“可我为何听说,你乃是她的熟客?” “我与她只是当年在樾阳有过几面之缘,见她流落风尘太过可怜,加上偶然遇见之后,她一再请求我指点她诗文,才会偶尔见上一面,绝非什么男女之情。” 林泽远皱眉沉声开口,脊背挺直,满满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 楚欢颜忍住笑意,认真地看着林泽远,“当真?” “当真,我可以以先祖起誓。”林泽远言之凿凿。 好一会儿过后,楚欢颜收回目光,“原来是这样。” 见楚欢颜似乎信了,林泽远松了口气,“颜儿,我……” “其实……”楚欢颜打断了林泽远,露出了几分笑意,“其实,若你和那位依依姑娘真的有情,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们。” “颜儿,你这话是何意?”林泽远一愣。 楚欢颜叹了口气,“我并不想做什么破坏有情人的恶事,若你们二人真的心心相印,我可以帮你赎她出青楼,也算是救那位姑娘脱离苦海。” “颜儿,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二人之间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怎么能将我推向其他人呢。” “婚约也并非不能解除,不过你放心,就算解除了婚约,我也还是会设法帮你进入朝堂,就当是帮侯府故交之子。当然了……”楚欢颜目光直直落在林泽远脸上,“前提是你自己愿意,华友,你也真的是对那位依依姑娘情深一片。” 林泽远狐疑的看着楚欢颜,心头有一瞬间的心动,可紧接着,又怀疑起楚欢颜这话的真实性来。 “颜儿,你莫要同我开这种玩笑了!” “我并非玩笑,若是你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楚欢颜从神色到语气皆是一派认,真看不出任何欺骗。 林泽远盯着楚欢颜,眼底暗流涌动,片刻之后,沉声开口。 “欢颜,莫再玩笑,我好歹是官宦出身,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那种低贱的青楼女子!” “低贱?”楚欢颜皱起眉头,“可她毕竟与你是旧相识……” “那又如何。” 林泽远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楚欢颜的话。 “别说只是旧相识,哪怕是昔日的青梅竹马,如今沦落风尘,我也绝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瓜葛。读书人名声为先,娶一个风尘女子,岂不是会沦为他人笑柄。” 不管楚欢颜刚才那番话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赌。 如今他还没有进入朝堂,只有牢牢的握着这婚约,才能让楚欢颜尽心尽力的帮他! 楚欢颜沉默的看着林泽远,好一会之后,才轻声开口:“看来,那是我多此一举了,便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林泽远松了口气,又忙说了许多哄人之言。 直到楚欢颜说她累了,林泽远才表示让她好好休息,说明日再来探望。 等到林泽远身影消失,楚欢颜从软榻上起身,到了隔壁房间。 云辰听到脚步声,自里面打开了房门。 而此刻站在房间之中的,正是刚才被说是低贱的青楼女子的月依依。 见到楚欢颜过来,月依依愤恨的目光立刻看向了她。 “楚小姐让人将我抓过来,为的就是让我听刚才那番话?” “依依姑娘误会了。”楚欢颜摇头看着她,“我是真的想确认,你们是不是两情相悦,若真是如此,我会成全你们。” 月依依冷笑一声,“楚小姐以为我会相信吗。” “信与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泽远心中没有你,那你的想法,我也就不用知晓了。” 说完,楚欢颜对着云辰吩咐道:“将依依姑娘送回去,另外给她五十两银子,权当赔罪。” “是。”云辰拱手应声。 月依依脸色阴沉,因着楚欢颜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心头气极了。 眼见着她转身要离开,突然大声开口:“你真的能确定他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楚欢颜停下脚步,“自然不能。” “那你……” “可你同样也不能确定,他说的就一定是假话,不是吗?”楚欢颜勾唇一笑。 有时候,纯粹的真话和纯粹的假话都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因为无法彻底确定,导致在心底幽暗处,始终会带着一丝怀疑。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是真的呢! 月依依脸上所有的神色霎时间僵住。 她太讨厌楚欢颜这样的目光了。 无数话语涌在嘴边想要反击,可是她心底深处,却也不可控的冒出猜忌。 林泽远背后当着别人的面能这般贬低自己,他口中的喜欢,当真可靠吗? 第28章 请周家邻居看热闹 接下来一段时间,林泽远几乎是日日登门,到楚欢颜面前来表真心。 楚欢颜也没有再重提浮锦楼一事,仿佛真的就这么揭过,原谅了他。 楚子渊那边还在继续养伤,阿四也回到了他身边。 经过楚欢颜的授意,阿四时常会告诉楚子渊,三小姐日日缠着大小姐替她操办婚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就连世子袭爵的事情,最近都没有再提起了。 一来二去,楚子渊心中对楚晚烟已然累积了许多不满,只不过因为伤了腿,行动不便,暂时也只能忍了下来。 终于,再过两日就是楚晚烟的婚期了。 这段时间里,周母几次登门,话里话外无非是希望侯府能够出钱,负责成亲当天的酒宴。 楚欢颜自然不会当这个冤大头,只当听不懂,次次都给挡了回去。 周母又让周修文去撺掇楚晚烟,不过之前买下凤冠,楚欢颜早就已经表示花完了所有钱。 楚晚烟还特意去了几家铺子,得到的答复,要么是入不敷出,要么是已经在卖铺子了,半分钱都没要到。 最后,楚晚烟这边自然也没能成功。 如今,眼见着只剩下两日,周家彻底坐不住了。 一大早装模作样的派人送了信,说是关于两日后的婚事,有要事相商,请楚欢颜请去一趟周家。 “三小姐人呢?” 侯府门口,楚欢颜对着弦月问道。 “小姐,刚才三小姐派人传话,说是成亲之前不宜见面,她就不陪小姐您一起去了。”弦月回答道。 楚欢颜挑眉,成亲之前不宜见面? 楚晚烟这几日可没少同周修文一起厮混。 想来是知道周家今日请自己过去的目的,所以特意避开吧。 楚欢颜心头好笑,没有多说什么,上了马车。 周家位于皇城西边的凉水巷,位置偏僻,而且宅院的价格低,住的多是一些靠卖力气为生的百姓。 一路过来,楚欢颜发现街道拥挤,居住环境很差,甚至一些宅子连外墙都已经损坏了,却并没有修缮。 而马车还没到周家门口,楚欢颜便远远看到周母已经站在门外等着了。 看到侯府马车,周母连忙热络的迎了上来,将人请进了家中。 周家院子并不大,狭小的空间中,一眼看去,至少站了十几个人。 周母热情的介绍,说这些都是周家的亲戚。 楚欢颜自然没兴趣认识,只是扫了扫众人,发现周修文并不在。 正准备收回目光时,余光却注意到,一道视线几乎黏在她身上。 只见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长着一对吊梢眉的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见到楚欢颜看过去,那男子忙扯出一个讨好的笑。 “这是我娘家侄子,叫李长青。”周母注意到楚欢颜的目光,立刻介绍道。 李长青也立刻走上前,想要和楚欢颜攀谈几句。 只不过还不待他开口,楚欢颜就收回了目光。 “伯母今日请我过来,到底为了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长青脸上的笑僵住,讪讪的往旁边退了退。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两日后的酒席……”周母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在场的那些周家亲戚们,“你也看见了,我本想请他们过来,让他们都帮衬着一点,可我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实在是凑不出钱来。” “那伯母的意思是……”楚欢颜故意顿了一下,“这婚事就此取消了?” “怎么能取消呢!”周母脸上的神色一僵。 “伯母不是这个意思吗,我还以为你想说周家实在没钱办酒席,娶不了媳妇,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呢。”楚欢颜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毫不遮掩的看着周母。 后者脸色发青,忍住恼火又开口道:“婚事自然不能取消,否则岂不是让别人笑话,我的意思是这办酒席的钱,你们侯府能不能想想办法?” 说着,周母还不忘给周围的亲戚们使眼色。 “没错,我们虽然没钱,可是侯府有钱啊。” “就是侯府财大气粗的,难道还在意这点办酒席的小钱吗,随便拿个千八百两银子,再简单不过了。” “就是就是……” 周家的那些亲戚们七嘴八舌的开口,一边说话,一边上前,将楚欢颜围在其中,霎有一股子仗着人多逼迫的意味。 “你们做什么!”弦月将楚欢颜护在身后。 “我们还能对你家小姐做什么不成,只是想要好好的同她商量。”周母眯着一双眼,眼底透着几分得意。 在她看来,楚欢颜就算是侯府嫡女,可也不过是一个还未出阁的柔弱女子,被这么多人围着,不信她不服软。 “有你们这么商量的吗!”弦月瞪着周母,“找这么多人过来,一看就是故意的!” “人多怎么了?”周母语气无赖,“人多好商量,难不成我们家多找几个人商议商议都不成了?” “你……” “自然可以。”楚欢颜示意弦月冷静,目光扫过众人,“既然人多好商量,弦月,你还不快去把左邻右舍都请过来,大家也好一起商量商量。” 弦月看向楚欢颜,见到自家小姐冲她使眼色,不等周母他们阻拦,飞快的拨开人群出了院子,提高声音将左邻右舍都给喊了出来。 周母忙出了院子想要阻止,但此处宅院小,大家住的近,弦月喊了几声之后,没一会儿左右,邻居们都围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邻居们早就听说周家攀上了侯府的亲事,现在又见到周家那破院子里站了一个天仙似的人物,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周母刚想要开口,楚欢颜便已经说话了。 “叨扰大家了,实在是抱歉,我乃宁安侯府长女,不知大家可听说了,我妹妹即将嫁给周公子的事情。” “听说了,听说了,周家早就把这消息传遍。” “原来是侯府的大小姐,难怪长的跟仙女似的!” 邻居们连忙开口,其中,有年纪大的老者好奇的问道。 “楚小姐,找我们过来为了何事啊?” “没什么事,你们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凑热闹!”周母连忙开口。 楚欢颜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周母,紧接着一脸为难的说道。 “是这样的,周家伯母今日请我过来,说家中实在贫苦,凑不出办酒席的钱,希望这钱能由侯府出。我毕竟还未出阁,家中父母又早亡,有些风俗规矩知道的实在不多。所以就想问问大家,是不是当真有男方婚宴,新妇家出钱的规矩,只是我见识浅陋,未曾听说过。” 第29章 那是太子的画舫 围观的邻居们愣了愣,紧接着,纷纷露出一阵鄙夷之色。 还真是够无耻的,从来没听说过男方家的婚宴要让女方家出钱。 “修文她娘,这就是你们欺负人了吧,哪有这样的规矩!” “就是,虽然你们家攀上了侯府,可是占便宜还是要有个度啊。”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周母恶狠狠的瞪向他们,“我们家什么时候占便宜了,我们这么做也,也只是希望能够办的更热闹些,省的丢了侯府的颜面罢了。” “没错,这不是关系到侯府的面子吗!”周家亲戚里立刻有人应声。 “是吗?”楚欢颜看向说话之人。 “当然是,楚小姐,你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我们周家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们侯府好啊。” 楚欢颜点了点头,一脸温和又柔弱的模样,收回目光看向周母,轻轻叹了口气。 “那可能是我误会了,没想到周家竟然这般在意侯府的面子。你们只给五两银子做聘礼,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根本不在意颜面呢。” 一句话,听得周母还有周家的那些亲戚们瞬间白了脸色。 邻居们听到这话,也一个赛一个的惊讶。 “什么?五两银子做聘礼?” “这是在开玩笑吗,好歹娶的是侯府家的小姐,怎么能小气成这个样子?” “前两日修文他娘还跟我吹嘘,说他们家给了几百两银子的聘礼呢,我当时就觉得她在夸口,可没想到竟然吹嘘成这个样子,真是笑掉大牙!” “就是,给个五两银子的聘礼,现在还好意思让人家出钱办酒席,周家一家子真的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平日里,左邻右舍中多数人就不喜欢周母,甚至还有一些和周家结了梁子的,只不过知道对方是个惹不起的泼辣货,所以也懒得闹开。 现在听到这话,纷纷都忍不住嘲笑讽刺起来。 周母和周家的亲戚们,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虽然周母平日里面蛮横,不讲理,可面对着这么多邻居的嘲笑,还是尴尬的脸色发红。 “楚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出钱就算了,何必在这里故意丢我们周家的人!” “伯母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不是你说的吗,人多好商量。所以我请大家过来,也只是想问一问规矩罢了。何况我刚才说的话也并无半句虚言,怎么就成了故意折周家面子了?”楚欢颜一脸的无辜。 呵,这会知道要面子了。 提着两包糕点登门提亲的时候,怎么不知面子。 还有提出五两银子做聘礼的时候,老脸更是不知丢到了何处! “你……”周母气的直咬牙。 “难不成伯母是觉得这些人还不够。” 楚欢颜挑眉一笑,继续开口。 “说来我们侯府倒也还有一些关系不错的旧友,而且多是一些朝堂中人。不如我派人将他们也请过来,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这酒宴钱该不该侯府出?” 说着,楚欢颜唤了一声弦月,作势就要吩咐她去请人。 周母急了,连忙开口阻止。 “不,不用了!” 该死,那些达官显贵他们可得罪不起! “不用了吗?”楚欢颜收回目光,“那这酒宴的钱……” “我们周家出!”周母咬着牙开口。 楚欢颜悠悠一笑,“伯母不用勉强的,我们可以继续商量。” “不用商量了,就我们周家出!”周母眼底恨恨的看着楚欢颜,心头恼火非常,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暗的将这笔账记到了楚晚烟头上。 楚欢颜看着对方眼底的神色,心头一阵笑意。 “既然如此,那伯母还有别的事情要商量吗?若是没有,我就先回府了。” 周母脸色阴沉的摇头。 楚欢颜又对着邻居们到了声谢,说了几句打扰了,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出了周家。 只是走到门口时,觉得后背有些不舒服,楚欢颜扭头回望,又对上了李长青那直勾勾的目光。 就如同刚才那般,见楚欢颜看过去,顷刻间又换上了讨好笑意。 皱了一下眉,楚欢颜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上了马车。 “小姐,刚才实在是痛快,周家人那么无耻,活该他们丢脸!” 马车之中,弦月兴高采烈。 楚欢颜只是勾唇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伸手掀开车帘,朝外看去,突然发现不远处似乎就是落英湖。 楚欢颜想了想。 是了,落英湖也在皇城西。 春日里落英缤纷,夏日一池碧荷。等到秋冬时节,飒飒落叶,浩浩白雪。 因着一年四季,皆有风致,落英湖颇受文人雅士和达官显贵的喜爱。 湖水潺潺,画舫精致,四时八节,络绎不绝。 虽隔的不远,但和这凉水巷,看起来却有天壤之别。 湖面上随便一座画舫,恐怕都够这凉水巷中的所有百姓一整年的吃食了。 “小姐,您怎么了?”见楚欢颜一直盯着外面出神,弦月问道。 楚欢颜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些画舫不错。” 弦月朝着马车外面看了看,不由得赞叹道:“小姐说的没错,真好看!” 说着,又指了指湖上停着的,最大的一艘画舫。 “小姐您看那艘,看上去比其他的都要精致和华贵,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楚欢颜瞧了瞧,那画舫上下两层,船尖高高翘起,似翱翔的飞鸟,船身刻着精美的雕花,通体色彩艳丽,却不落俗套,在一众停靠的画舫中,的确很是引人注目。 “我也不知。”楚欢颜道。 这几年来,她忙于生意和府中各种事物,就连这落英湖,都一次未曾来过。 “小姐,那应该是太子殿下的画舫,奴才听说在这落英湖里,就属太子殿下的画舫最好了。”车夫听着这对话,笑着开口道。 这么巧,竟然是太子殿下的! 弦月不由得看向自家小姐,想起之前的外室之言,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楚欢颜微微一愣过后,便恢复了如常神色。 看着弦月那担忧的目光,轻笑着开口。 “原来是太子的,那可真是……晦气!” 弦月:“……”放心了! 第30章 寒酸的婚礼 红绸高挂,张灯结彩。 终于到了楚晚烟出嫁的日子。 她戴着那顶凤冠,拿着扇子,趾高气扬的踏出了房门。 在她原本的想象中,自己成亲定然是热闹非凡的,会在一众宾客的欢呼和目送中,被接出府。在场的女眷们,都会因为她这顶凤冠而满心艳羡。 可等她走出来之后才发现,除了府中的下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人,甚至就连楚子渊都没有露面。 而周家派来迎亲的,加上周修文在内,总共也不过七八个人。 甚至轿子,还只是一顶四人抬的小轿。 围观的百姓倒是不少,只不过他们自然不在楚晚烟炫耀的对象当中。 “长姐,宾客们呢?” 侯府门口,看着这还没有寻常人家嫁娶热闹的情形,楚晚烟黑了脸。 楚欢颜看着扇子后面那张精心描绘的脸,“晚烟,你莫不是高兴的糊涂了,周家的宾客自然都在周家等着。” “我是问侯府的,今天可是我大婚,怎么会这么冷清!” “爹娘早亡,侯府本来就没多少亲近之人。” “那还有那些叔伯兄弟家的人呢?就算没有宾客,他们总会来吧!” 楚欢颜神色无奈,“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们,你低嫁到周家,而且几乎全无聘礼。他们自然是见你夫家势微,所以懒得前来。” 当然了,自己也并没有让人去邀请他们。 虽说关系到侯府面子,可说到底,早在爹娘亡故,侯府衰败之时,侯府就已经没了什么颜面。 如今的她,早已经不在意这些了,能真正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颜面。 楚晚烟气得涨红了脸,“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可骂完之后,远远的看着那顶红色小轿,楚晚烟心头也不免对周家生出怨怼来。 “长姐,你难道没有和周家那边商量好吗,他们怎么能够如此寒酸,我……” “你整日和周修文在一起,难道不知和他商量?” 楚欢颜一句话将楚晚烟给堵了回去,后者面色浮现几分尴尬,但依旧有些不情不愿。 “可这轿子……” “若你实在不乐意,不如告诉周修文,今日婚事取消?”楚欢颜看着不远处等着的周修文,心头发笑。 周家显然是笃定了,就算再怠慢,楚晚烟也绝对不会放弃这桩婚事。 果然,听到楚欢颜这话,楚晚烟瞬间没了言语,虽然心底嫌弃,可还是上了轿。 眼见着花轿远去,后面的几十抬嫁妆也在吹吹打打声中,跟着送往了周家。 只不过嫁妆钱早已被楚晚烟拿去买了凤冠,她不愿失了面子,才弄出了二十多抬。其中除了有两箱楚晚烟的衣裙之外,其他的尽是虚抬。 站在侯府门口,楚欢颜目送着队伍消失,又想起了楚晚烟的那句爱比天大。 心底轻声说道:楚晚烟,我等着看你接下来那爱比天大的好日子! 直到队伍踪影消失,楚欢颜收回目光,转身入府。 可刚进去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由阿四搀扶着,还拄着拐杖的楚子渊。 “晚烟已经走了,你出来的晚了些。” “我不是来送她的。”想到楚晚烟,楚子渊眼底划过不悦。 “那你不在院子里面好好养伤,出来做什么?”楚欢颜问道。 “长姐,在你心中,我这个弟弟是不是根本比不上楚晚烟?”楚子渊紧皱着眉开口。 “怎么突然这么说?”楚欢颜笑了,“她是我妹妹,你是我弟弟,在我心中你们两个自然都是一样重要的。” “那长姐为何可以为了楚晚烟的婚事这般尽心尽力,却不肯促成一下我的姻缘?”楚子渊神色怨怼。 楚欢颜打量着楚子渊,他的姻缘? 是说他像一块狗皮膏药般,粘着的丞相府嫡女柳昭然吗。 “柳家乃是丞相府,自然和周家不同,没那么容易。” “长姐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楚子渊拄着拐急切的走上前,“你帮我好好谋划谋划,这辈子除了然然我谁都不会娶,长姐应该也不想看到我们侯府断了香火吧!” 断了香火? 转瞬之间,楚欢颜心头划过无数嘲弄。 楚子渊竟然会用这种话来威胁自己。 她到觉得,这香火不留也罢。 更何况,凭什么只有男子才能继承香火? 见楚子渊还在盯着自己,楚欢颜故作为难。 “子渊,柳小姐是丞相府嫡女,身份尊贵,她……” “我也马上就要袭爵了,到时候侯府都是我的,自然配得上然然!”楚子渊打断了楚欢颜。 楚欢颜看着他,片刻之后轻笑开口:“我可以约柳小姐出来见一面,问一问她的想法,只不过若是人家不愿的话……” 楚欢颜没有把话说完,而楚子渊也顾不得后面的意思,听到楚欢颜答应帮忙,顿时高兴起来。 一口一句多谢长姐,然后又催促她定要抓紧时间,最好明日就去约见。 楚欢颜含笑应下。 上一世,她和柳昭然并没有多少接触,不过是在一些宴会上见过几次。加上因为楚晚烟下毒一事,后来身体逐渐衰败,也无力再管其他。 所以,她只知道楚子渊喜欢柳昭然,可对于柳昭然的态度却是一无所知。 她倒是想看看,柳昭然对于楚子渊可有情意。 不过……她觉得应该半分也没有! 第二天,约见的帖子送去了丞相府。 虽说侯府势微,可明面上,柳家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望白楼雅间之中,柳昭然准时赴约。 门打开的那一刻,坐在桌边的楚欢颜看到柳昭然面色不悦,对于自己心头的猜测,越发肯定了些。 果然,柳昭然寒暄落座之后,看着楚欢颜,很快直奔主题。 “如果楚小姐是为了给令弟当说客,恐怕今日要让你失望了。” 楚欢颜拿起面前的茶壶,给柳昭然倒了杯茶。 “看来,楚子渊已经让柳小姐不堪其扰了。” 柳昭然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茶水,“楚小姐,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楚子渊几次以我为由,与他人打架斗殴。这些事情传扬开来,实在于我无益。而且……” 柳昭然停住话头,目光移向楚欢颜。 “柳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楚欢颜迎上柳昭然的视线。 后者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而且恕我直言,若不是有楚小姐打点筹谋,恐怕楚子渊根本上不了台面,更别提袭爵一事。” 第31章 丞相府赏花宴 柳昭然看向楚欢颜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发自心底的钦佩和欣赏。 她虽在闺阁之中,却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楚大小姐的事情,能够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侯府,实在是不容易。 其实一开始,她还想要和楚欢颜结交一番,想着若能成为朋友,那是再好不过。 可后来,自从在一年多前的宴会上,无意间见到了楚子渊之后,对方便死缠烂打,时常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不管不顾的表明心意。 惹得她厌烦无比,连带着面对楚欢颜,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楚欢颜有些意外的看着柳昭然。 毕竟是高门嫡女,她的确想过,柳昭然应该是瞧不上楚子渊的。 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会连带着被讨厌。 可没想到,柳昭然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楚小姐是觉得我这话太过无礼了吗?” 见楚欢颜不开口,柳昭然低头敛下眸光,也对,听说楚欢颜格外疼爱自家弟弟,现在听到自己这话,应该很是不悦。 “是我失言,我在这同楚小姐道歉了。” “没有。”楚欢颜回过神,轻笑摇头,“我也觉得楚子渊就是块烂泥。” 柳昭然一愣,诧异抬头。 楚欢颜继续笑道:“我只是没想到,柳小姐会这么说。毕竟在许多人看来,抛头露面,染指商贾,我这个长姐,才是那个上不得台面之人。” “那些混账话,楚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柳昭然立刻开口,“在我看来,楚小姐胜过许多男子,至于的所谓的抛头露面,不合礼数,只是这世道扼杀女子机会的借口罢了。” 楚欢颜眸光微亮,看向柳昭然的目光,多了几分惊喜。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相谈甚欢,直到半个时辰后,离开茶楼时,柳昭然还颇有些依依不舍。 “楚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五日后丞相府的赏花宴会,希望你能来参加。” “多谢柳小姐,我一定准时出席。” “太好了,我稍后便让人将请帖送去府上。” 柳昭然先行坐上马车离开了,看去远去的马车,楚欢颜勾了勾唇。 “小姐,看来您很喜欢柳小姐。”弦月笑着开口。 “是啊,挺喜欢的。”楚欢颜点头。 所以,她更加不能让楚子渊如愿以偿了。 不仅为了上一世的仇恨,更是因为,楚子渊着实配不上柳昭然。 另一边,知晓楚欢颜出府是和柳昭然见面,楚子渊早就在等着。 楚欢颜一回来,他就立刻前去询问情况,最后被楚欢颜以才仅仅见了一面,不能操之过急为由给安抚住了。 并且让他最近好好养伤,不要想着去找柳昭然,以免弄巧成拙。 楚子渊得知楚欢颜受邀前往赏花宴后,觉得这是柳昭然在示好,兴奋不已,只是碍于腿伤不好前往,于是又各种嘱咐,让楚欢颜一定要替他多美言几句。 又过了一日,楚晚烟三朝回门。 大概是觉得成亲当天失了颜面,这一次,楚晚烟特意花钱租了一个十分奢华的马车,招摇的停在了侯府门口。 穿着一身新衣,珠翠首饰戴了一堆,显然是这两日新置办的。 周家自然是不可能出钱的,这些花的都是楚晚烟买凤冠后,剩下的最后的私房钱。 楚欢颜暗暗在心中算了算,她原本以为楚晚烟剩下的私房钱,还能够支撑上月余,可现在看来,还是她高估了楚晚烟,恐怕最多再过半月,楚晚烟就能将所有的钱花的一干二净。 当然了,作为最“贴心”的长姐,她自然不会去提醒楚晚烟什么。 转眼,到了赏花宴的日子。 楚欢颜带上了弦月前往丞相府,可还未到达,马车却坏了。 想着只隔了一条街,楚欢颜便下车走了过去。 到的时候,受邀的宾客们,已经差不多来齐了。 毕竟是丞相府宴会,受邀的多是官宦之家的子女们。 楚欢颜以往大多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生意上,对于在场的大多数女眷们,只能称得上勉强认识。 不过,也有例外。 “这不是楚大小姐吗,不忙着奔走做生意,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讽刺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将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楚欢颜看向说话的女子,对方穿着一身浅紫色百褶留仙裙,妆容精致,挑起的眉眼间尽是嘲弄。 翰林学士林澄之女,林清影,也是柳昭然的表妹。 “林小姐,好久不见。”楚欢露出一抹笑,淡定开口。 她和林清影之间的梁子,大概结在一年前。 那时,她考虑做首饰生意,便花了一些功夫去考察城中的各家珠宝铺子,恰好遇见林清影和另一个女子争抢一套白玉首饰。 那女子带的银子更多,又先开口,成功买下了首饰,林清影怀恨在心,趁着对方出门之时,授意丫鬟将自己的玉佩悄悄塞到了那女子的身上。 等对方离开之后,故意追上将人拦下,然后在大街之上公然搜出玉佩,诬陷对方偷窃,还要将那女子关进府衙之中。 那女子应该只是商户女,虽然有钱,但是并无人称腰,眼见着就要被扭送到衙门, 她看不下去,于是便戳破了林清影,替那女子解了围。 自那之后,她和林清影在宴会上又遇到过两次,次次对方都是冷嘲热讽。 “的确是好久不见,说起来,今日可是丞相府的赏花宴,来的都是清雅之人,楚大小姐是否不太适合这儿?”林清影不依不饶继续讽刺道。 “清影,楚小姐是我请过来的,不得无礼!”柳昭然自另一边走了过来。 林清影依旧没有收敛,“表姐,你请一个满身铜臭之人做什……” “住口!”柳昭然沉下脸色,不悦的看向林清影,“林小姐是丞相府的客人,你若是真的这般不乐意,可以不参加这赏花宴。” 林清影脸色一僵,眼底划过一抹恨意,没有再开口。 柳昭然收回目光,看向楚欢颜,“楚小姐,实在是抱歉,刚刚我在同兄长说事情,不知你来了,让你受委屈了。” 楚欢颜笑着摇头,“无妨。” 眉似远山,眼带横波,淡定悠然的一笑,顿时引得不少人心底一阵惊艳。 就连站在柳昭然身后不远处的柳谦然,都忍不住有片刻失神。 回过神来后,微笑开口:“小妹,既然人已经来齐了,不如先请大家落座吧。” 柳昭然点头应声。 然而下一刻,含笑的声音传来。 “柳公子,丞相府宴会,怎么不给孤送封请帖呢?” 第32章 萧瑾之的目的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楚欢颜扭头朝着园子入口处看去,一身大红色衣袍的萧瑾之带着秦离走了过来。 看到楚欢颜也在的时候,萧瑾之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笑意更浓。 “楚小姐也在啊,真是巧了。”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萧瑾之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径直走到了楚欢颜身边。 “楚小姐在可太好了,孤这人怕生的很,原本还在担心适应不了这赏花宴会,看到楚小姐,孤可算是放心了。” 怕生? 楚欢颜看着眼前衣袍艳丽,笑容灿烂,比青楼揽客的女子们还要招摇的太子殿下,忍不住嘴角抽搐。 萧瑾之要是怕生的话,只怕天底下就没有不怕生的人了。 “太子殿下和楚小姐很熟?”有人好奇问道。 “那是自然。”萧瑾之挑眉开口,目光悠悠看着楚欢颜,“楚小姐,你说是吧?” 萧瑾之身后的秦离默默在心中开口:可不是熟吗,楚小姐差点都成了殿下的外室了! 楚欢颜迎着对方的目光,同样悠然一笑,“是啊,毕竟前不久,太子殿下才在织云轩烧了衣裙。” 萧瑾之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他爱演风流就演,爱装纨绔便装,何必非要当众拉上自己陪他做戏。 明明上次都落荒而逃了,就不能换个人祸祸吗? 织云轩的事情,在场众人都已经听说过了,现在见楚欢颜这般无顾忌的直接说出来,一时之间,刚才问话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 柳谦然目光扫过楚欢颜和萧瑾之,笑着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没想到您对这赏花宴也有兴趣,未送去请帖是在下疏忽。既然您大驾光临,请上座。” 说完,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厮,后者很快悄悄离开园子。 萧瑾之收回目光,恍若不觉,笑着直接走到了主位坐下。 其他人也陆续落座。 天逸国并无什么男女必须分席的规矩,加上只是府中的赏花宴,所以众人都坐在了一处。 楚欢颜的位置在柳昭然旁边,而她斜对面,恰好是林清影。 “楚小姐,你是不是得罪过太子殿下。”柳昭然压低声音,对着楚欢颜问道。 后者看了一眼萧瑾之的方向,恰好萧瑾之也看向她。 目光相接,萧瑾之笑的格外恣意,大红色的衣袍衬托下,整个人颇有几分勾魂妖孽之感。 楚欢颜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对着柳昭然摇了摇头。 “没有。” “那就好,太子殿下虽然名声风流,可是地位却十分稳固,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说完,柳昭然又越发低声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最好也不要接触太多,说的话也别信,这位殿下活脱脱一个风流浪子。” 柳昭然担心楚欢颜平日里面忙于生意,无暇探听这些事情,特意嘱咐了一番。 楚欢颜明白对方的好意,笑着应下。 柳昭然这才挺直身子,重新坐了回去。 楚欢颜也收回视线,却恰好看到,林清影正目光阴沉的盯着柳昭然的方向,而见她看过去,神色又瞬间恢复如常。 “今日赏花宴,有酒有景,又岂能无诗,不如在下抛砖引玉,先作诗一首,为诸位助兴。”坐在柳谦然身侧的少年站起身,开口说道。 楚欢颜看着对方,看起来才约莫十六七岁,一身白衣,手里面还拿了一把折扇,十足的文人打扮,可举手投足间,又似乎透着几分习武之人的爽利。 楚欢颜并不认识他,不过能坐在柳谦然身侧,想来要么关系匪浅,要么身份不俗。 “他是忠勇侯府的世子,裴召青。”见楚欢颜面露疑惑,柳昭然再次低声介绍道。 楚欢颜挑眉,“忠勇侯不是武将出身吗,如今还在沙场征战,而且我听说他只有一个独子。” “没错,就是他。只不过这位裴世子从小就喜欢诗词歌赋,不喜欢舞刀弄枪。听说忠勇侯为了让他上战场,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可他就是不去。这一次,还是在跟着忠勇侯去战场的半路上溜回来的。” 楚欢颜又看了一眼裴召青,难怪身上有武人的爽利感。 “我只听说忠勇侯府有个独子,常年跟在忠勇侯身后学武,倒是其他的倒是不知。” 柳昭然笑了一声,“忠勇侯十分瞧不上文人,自然不会让这消息传出去。只不过裴召青总爱跟在我哥哥身讨教诗文,两人关系不错,所以多知道一些内情。” 楚欢颜点了点头,丞相府嫡子柳谦然文采出众,这一点她倒是听说过。 而今日说是赏花宴,但正当夏日,说到底,也不过是找个由头,让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有了裴召青起头,其他人也纷纷响应起来。 作诗的作诗,喝酒的喝酒,整个宴会很快热闹起来。 楚欢颜指尖轻转着手中的酒杯,并未加入进去,只是偶尔见到不熟悉的人,便会轻声询问柳昭然几句。 往日里面她虽然各种谋划,但大多都只是为了楚子渊铺路,对于这些同龄的官员子女了解的并不多。 如今,她已经不想只做楚子渊身后的助力,对于这些人,自然也要多了解一些。 这赏花宴,正好给她提供了机会。 只不过,这是她的目的,那萧瑾之过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楚欢颜有些好奇,再次看向萧瑾之的方向,却发现席位已经空了,萧瑾之不知去了何处。 柳谦然正被裴召青拉着,请教刚才的诗有什么可改动的地方,说完之后,一转头发现萧瑾之不见了,顿时脸色变了变。 借口更衣,很快也离开了宴席处。 楚欢颜坐在席位之上,眉眼微敛。 看来,柳谦然十有八九是知道萧瑾之为何会过来的。 她回忆着上一世知道的所有关于柳谦然的信息。 青年才俊,文采出世,虽未入仕,却是许多人心中的朝廷栋梁…… 楚欢颜细细思索着,突然眸光一亮。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曾有传言说,柳谦然迟迟没有入朝为官,不仅是为了避父嫌,不愿被人说依靠着柳丞相。 同时也是因为,他根本不看好萧瑾之,一直暗中替另一个人筹谋…… 第33章 这蛇有剧毒 柳谦然穿过回廊,快步走向丞相府西边的一处湖心亭。 到达之时,果然看到萧瑾之正在亭中喝酒,秦离站在他身侧。 没有再看到其他人,柳谦然松了一口气。 “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何时离开宴会,来了这亭中,是在下招待不周。” “柳公子这么急切,真的只是因为担心招待不周吗?”萧瑾之拿着白玉酒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后者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稳下心神,拱手开口:“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仅仅是担心招待不周,就足够让在下慌乱了。” “柳公子多虑了,孤觉得招待的甚好,只是比起刚才的宴会处,孤更喜欢这湖心亭。水榭回廊,清风荷影,又足够的僻静,若是有人无法在宴会上露面,那此处,倒是个适合密谈的所在。” 柳谦然神色不变,“太子殿下说的是,只是如今父亲因公务不在府中,谦然一介白衣,除了饮酒作诗,看看闲书之外,并无其他要紧事,倒也也不需要和什么人密谈。” “那可真是可惜了,浪费了这么一处好所在。” 萧瑾之拿着酒壶,又喝了一大口酒,眉目间透出几分醉态。 “柳公子不介意孤在这亭中多待片刻吧?” “自然不会,太子殿下请便。”柳谦然看着萧瑾之,迟疑了片刻,“只是宴席那边……” “柳公子尽管去就是了。” “多谢太子殿下,在下告退。” 就在柳谦然转身欲走之时,萧瑾之又开口了。 语调清冽含笑,如同朗月弦歌,“柳公子,虽是自家府中,可也不要走错路才好。” 柳谦然脚下一顿,扭头回看了萧瑾之一眼,后者依旧是笑意从容,似乎真的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再无其他含义一般。 柳谦然眼底波涛翻涌,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迈步离开。 “殿下,看柳公子这样子,应该真的是和三皇子有约在先。”秦离低声开口。 虽说他们过来的时候不见人影,不过,根据暗中查探的人回报,三皇子今日的确来了丞相府附近,随即行踪消失。 殿下突然到来,按照三皇子的性子,定然会留下看看殿下到底想做什么。丞相府的这处亭子,可是交谈最方便的地方。 再看柳公子刚才急匆匆赶过来的模样,越发印证了他们没有猜错,只不过三皇子走的还挺快的。 萧瑾之放下手中空了的酒壶,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荷花丛,慢悠悠的站起身。 “走吧,回宴会。” 虽是夏日,但再泡下去,恐怕有些人就要着凉了。 …… 柳谦然回到宴会处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起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要么赏花,要么谈论诗文。 他看到楚欢颜站在石榴花树下,火红色的花朵,衬的她面带云霞,不知正同身旁的柳昭然说着什么,眉眼染笑,让人挪不开眼。 楚欢颜余光注意到柳谦然的身影,又想起了那个传言。 柳谦然表面不入仕途,实际上却一直在暗中支持三皇子萧容轩。 萧容轩是萧瑾之的亲弟弟,同样是嫡子,皇后所生。 其实在朝堂上,一直有支持萧容轩的声音在,皇城之中也有人议论说,如果三皇子能够坐上储君之位的话,定然会比萧瑾之好的多。 只不过,皇帝一直没有表现出废储之意,直到后来,废太子和赐死的旨意同时下达…… 至于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自己无从得知,不过唯一确定的是,如果这一世,依旧循着上一世的发展,萧瑾之登基称帝,那支持三皇子的柳家……只怕不会好过。 楚欢颜敛眉思索的功夫,柳谦然已经走到了她和柳昭然面前。 “楚小姐,小妹,之前小厮禀报,说这石榴花最近两日开的正艳,有些招蜜蜂,你们二人小心一些,莫要靠的太近。” 柳谦然笑意温和的嘱咐着。 “好,大哥,我知道了。”柳昭然应声。 楚欢颜也微笑着颔首。 都说柳谦然人如其名,温和谦逊,而且为人十分细心,是不少皇城贵女们思慕的对象。今日一见,果然是细致。 柳谦然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正欲离开之时,却突然看到离柳昭然最近的石榴树枝上,绿叶遮掩下,正盘着一条毒蛇! 而且此刻蛇头已经高高昂起,做足了攻势。 柳谦然脸色大变。“小心!” 毒蛇飞速攻向柳昭然。 柳谦然护住自家妹妹,伸手一把抓住了蛇身。 被抓住的蛇一口咬在柳谦然的手臂之上。 “嘶!” “大哥!”柳昭然大惊失色。 柳谦然狠狠的拽住蛇,掷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含墨!”柳谦然大声开口。 一旁叫含墨的小厮迅速反应了过来,抽出腰间的短刃,在那蛇游走之前,将它砍成了两截。 断开的蛇身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很快不动了。 周围吓得不轻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而楚欢颜盯着那黄黑相间的蛇身,陡然皱眉,“这是金环蛇,有剧毒!” 一句话吓得众人再次脸色大变。 柳昭然急忙开口:“快,快去请太医!” “请太医过来要许久,会不会来不及?”裴召青着急的说道。 “去最近的医馆请大夫,说清是被金环蛇咬伤,越快越好!”楚欢颜立刻开口,随即又对着裴召青说道,“绑住柳公子的胳膊,防止蛇毒扩散。” “啊?好!”裴召青短暂的怔愣后,立刻撕了一块衣袍,紧紧捆住了柳谦然的胳膊。 楚欢颜没有丝毫迟疑,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快步走到一旁,用酒简单消毒后,又回到柳谦然身边,利落的划开了他胳膊上的伤口,开始挤出毒血。 “凤仙花!我刚才看到园中有凤仙花,快去摘一些过来。”楚欢颜沉声说道。 众人扭头四顾,柳昭然吓得面色惨白,可还是迅速反应,连忙去摘了凤仙花。 “这些够不够?” “够了。”毒血挤的差不多了,楚欢颜接过凤仙花,将汁液挤在了伤口上面。 裴召青看着柳谦然的伤口,紧张的问道:“楚小姐,这能有用吗?” 第34章 小姐,我来接您回家 “凤仙花汁,有解毒功效,可以抑制蛇毒。”楚欢颜挤着花汁,双眉微敛,神情专注。 上一世她从土匪窝逃出后,身无分文,只能跟着那些流民们一路逃往皇城,宿在荒郊野外,不止一次有人被蛇咬伤。那时,便是用凤仙花汁处理的伤口。 “好了。”看到伤口处沾上了足够的花汁,楚欢颜才松了口气,抬头看向柳谦然,“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不过应该可以撑到大夫过来。” 柳谦然怔怔的看着面前人,一时间并未回话,直到柳昭然提醒,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口。 “多谢楚小姐!” 园子入口处,萧瑾之微挑着眉,静静的将楚欢颜所有动作收入眼底。 刚才他过来时,恰好看到柳谦然被蛇咬伤。 在场的众人间,莫说是女子,就连那些男子都有些慌张无措,可楚欢颜却只是稍微紧张后,便立刻恢复了冷静。 找大夫,扼制毒素扩散,划开伤口挤血,甚至还知道凤仙花汁可以解毒,每一步都十分迅速和清晰,就像是……她曾不只一次的处理过这种情形一般。 可是,堂堂侯府嫡女,又怎么会有这些经历? 萧瑾之看着不远处那抹倩影,心头越发好奇。 不久之后,含墨带着气喘吁吁的大夫到了。 大夫检查过后,明显松了口气,表示伤口处理及时,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又给柳谦然服用了一枚解毒丸,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下去开方子了。 见柳谦然没事儿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赏花宴会也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 “楚小姐,今日多谢你,若不是你处理及时,只怕在下有性命之危。”柳谦然脸色还有些发白,对着楚欢颜认认真真的拱手行了一礼。 “柳公子客气了,只不过……”楚欢颜顿了一下,看向刚才的那颗石榴树,“这金环蛇并不常见,尤其是在各家府邸之中,所以……” 楚欢颜没有把话说完。 柳谦然明白,今日这蛇出现的实在是有些蹊跷。 只不过,事情还未查明,如果胡乱猜测的话,难免引起议论。 “楚小姐放心,在下心中有数。” “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楚小姐,在下送你出府。” “不必了。”楚欢颜摇头制止了柳谦然,“虽然解了毒,但是柳公子还是静养为宜。” “楚小姐,我送你吧。”柳昭然依旧心有余悸,对楚欢颜的态度也越发的感激。 楚欢颜依旧摇头,“我自行出府即可,柳小姐还是留下来好好照顾柳公子。” 见楚欢颜坚持,柳昭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再次感激的冲她道了谢。 楚欢颜转身欲走,可迈步之时,又犹豫了一下,重新看向柳昭然,“还有一事。” “何事?”柳昭然立刻问道。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不过刚才我与你一同站在树下,那蛇却似乎卯足了劲要攻击你,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楚欢颜目光落在柳昭然的衣裙上,虽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她曾听说过,有一些药粉可以引蛇。 柳昭然和柳谦然二人脸色一白。 楚欢颜又道:“不过,这些都是我无论猜测罢了,没有丝毫证据,本不该胡乱说出口,只是……” “我明白的。”柳昭然看着楚欢颜。 四目相对,柳昭然神色认真,显然把这话放在了心上。 楚欢颜见状,微微点头,带着等候在一旁的弦月离开了。 丞相府门口,楚欢颜和弦月出来之后才记起,马车坏了。 “小姐,要不奴婢回去请柳小姐帮个忙,借一辆马车。” “算了,都已经出来了,更何况他们现在只怕还要调查毒蛇一事,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楚欢颜摇头开口,迈步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没走出多久,就看到了停在前方的那辆华贵马车。 萧瑾之站立在马车边上,看到楚欢颜过来时,悠然一笑。 “孤送楚小姐一程如何?” “太子殿下这是专门在等臣女?”楚欢颜停下脚步。 “是。”萧瑾之桃花眼中笑意越发惑人,“刚才出府时,没有见到侯府的马车,所以孤特意等在此处,想看看有没有向美人献殷勤的机会。” 楚欢颜微微敛眉,沉默的看着萧瑾之。 眼前人眉眼之间尽是笑意,看上去风流又洒脱,实在很难让人想象,他会是那个两年后,弑君弑父的暴君。 其实第一次见到萧瑾之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动过心思,若能讨好了对方,他日萧瑾之登基之时,侯府或许也能受其庇护。 可这念头仅仅出现了片刻,便又被她给压了下去。 如果真的按照上一世的传言所说,萧瑾之残酷冷血,那无论自己怎么讨好,恐怕都未必能让对方生出庇护之心。而且,若是不小心卷到了皇位争夺之中,说不定还会牵连侯府。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萧瑾之却一次又一次的凑上来。更重要的是,明知对方是将来的暴君,可看着面前这张脸,自己却生不出多少惧怕的心思来。 是因为死过一次,恐惧减轻了吗? 还是因为,萧瑾之给她的感觉,着实没有什么不适和惧怕之感? 此处虽离丞相府不远,但大街之上依旧有百姓来来往往。 楚欢颜静静的站着,打量了萧瑾之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道。 “若臣女驳了太子殿下的好意呢?” 开口之时,楚欢颜凝神认真的看着萧瑾之,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可萧瑾之只是轻笑着慢慢叹了口气,有些哀怨的开口:“那孤只能等待机会,下一次再示好了。” 神色间,没有任何的恼火和强压住的不快。 楚欢颜收回目光。 暴君?当真是不像啊!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臣女……” “小姐!” 楚欢颜话未说完,云辰的声音响起。 楚欢颜循声看去,只见云辰驾着马车,停在了萧瑾之马车后面。 云辰跳下马车,扫了一眼萧瑾之,低头拱手对着楚欢颜开口。 “小姐,我来接您回家。” 第35章 愿意当她的义弟吗 萧瑾之看着云辰,注意到对方眼底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敌意,勾唇一笑,“这位是楚小姐的护卫?” 楚欢颜点头,随即又对着云辰说道:“这位是太子殿下。” “云辰见过太子殿下。”云辰低头行礼,语气不冷不热。 “起来吧。”萧瑾之打量着云辰,想了想,笑着开口,“孤会送你们家小姐回去,你先走吧。” 云辰站在原地,并未应声,但也并未离开。 “怎么,你这是想要违抗孤的意思?”萧瑾之语气微沉,顿时带上了几分不悦和威严。 楚欢颜皱了皱眉。 可云辰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抬头看向了楚欢颜。 “我只听小姐的吩咐。” 萧瑾之挑眉,“楚小姐这个护卫,倒是有个性。” “太子殿下见谅,他刚入府中不久,还不知规矩。”楚欢颜看了一眼云辰,继续对着萧瑾之说道,“既然府中马车到了,不敢劳烦太子殿下,臣女就先告辞了。” 萧瑾之倒也没阻拦,点了点头,目送楚欢颜走向云辰的马车。 在楚欢颜经过自己身边的那一刻,云辰轻轻勾唇,伸手虚扶了一下上马车的楚欢颜。 “小姐小心。” 楚欢颜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萧瑾之目送着马车走远,懒洋洋的对着秦离开口道。 “你觉得这个云辰长的如何?” 秦离回想了一下,认真答道:“容貌俊逸,气质不凡,看起来到不像是个寻常的护卫。” “俊逸?”萧瑾之侧目看了一眼秦离,“整日跟在孤身旁,你居然还会觉得别人俊逸,这双眼睛果然没救了。” 秦离:“……” “属下失言,那个云辰自然是比不过殿下风神俊朗,宛若仙人。” “这还差不多。”萧瑾之站直了身子,又看了一眼马车消失的方向,想起云辰刚才看楚欢颜的眼神,心头莫名有些不悦。 “秦离。” “属下在!” “既然你觉得那个云辰不像是寻常护卫,那孤便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去查一查他的来历。” 秦离:“……”其实他也没有好奇到这个份上。 “怎么,有问题吗?”萧瑾之看着秦离。 秦离一个激灵,忙道:“没有,属下这就去查!” …… 侯府门口,云辰停下马车。 “小姐,到了。” 楚欢颜下车后并没有立刻入府,而是站在马车边上,看着云辰。 “小姐,有什么事吗?” “云辰,之前留你在府中,用的是护卫的名义,但说到底你并没有卖身给侯府,若是你……” “小姐想要赶我离开?”云辰看着楚欢颜,一双眸子瞬间暗了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欢颜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则谁也不能赶你离开,我也不会。” 上一世的土匪窝中,自己毕竟欠了云辰救命之恩,除非云辰真的做出了什么伤害自己,伤害侯府的事情,否则自己不会赶他离开。 楚欢颜敛下思绪,继续开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将你认作义弟,不再以护卫的身份呆在侯府。” “为什么?”云辰看着楚欢颜。 “因为……你若只是侯府护卫的话,刚才那种情况下,我会让你在太子殿下面前下跪认错。” 区区一个侯府护卫,却对太子无礼,不管萧瑾之是否计较,这样的事情,她都不会放任不管。 可是云辰终究和护卫不同,她没办法开口让他当众下跪。 但同样的,她也不希望刚才的事情再次发生。 “我不愿意。”云辰沉声开口。 “为何?”楚欢颜皱眉,“若你是我的义弟,虽无血亲,但名义上也算侯府的主子,偶尔稍微失言,倒也并非不能原谅。” 云辰单膝跪了下去,低头开口:“我下次不会再犯,我……不愿做小姐的义弟。” 楚欢颜看着云辰,见对方神情坚决,片刻之后收回目光道。 “既然如此,那由你,起来吧。” “多谢小姐。”云辰站起身,眸光微垂,看起来松了口气。 楚欢颜刚进前院,就有下人禀报,说是三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前几日不是才刚三朝回门吗,三小姐怎么又回来了?”弦月觉得奇怪。 楚欢颜挑眉,这才刚过几日,看来楚晚烟的花钱速度,总是能超出她的想象。 大堂之中,楚晚烟来回踱着步子,一脸焦躁,看到楚欢颜进来的时候,连忙上前。 “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了你快半个时辰了!” “你这才刚刚成亲,不在周家熟悉事务,回来做什么?” “出大事了,那个凤冠是假的!”楚晚烟忙不迭的说道。 “怎么会?”楚欢颜诧异开口。 “是真的!我拿着凤冠去了当铺,铺子里面的人说,那根本就不是黄金,是镀金,上面的也不是宝石,就是染色处理的石头!”楚晚烟又急又气,两道柳叶眉几乎拧在了一起。 楚欢颜皱眉道:“那你赶紧去那家珠宝铺子,找掌柜的退货。” “我已经去过了,可是铺子早就关了门,听说已经卖了,也不知被卖给了谁!” 卖给了谁?自然是卖给了自己! 楚欢颜忍住心头笑意,一脸愁容,“那该如何是好,过了这么久,恐怕人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长姐,你快想想办法呀,那可是一万两银子!”楚晚烟急声催促。 “事到如今,也只能报官了。” “行!”楚晚烟立道,“那长姐你别拖延了,快去报官,你亲自去衙门,说不定能更重视一些!” “我亲自去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楚欢颜看了楚晚烟一眼,“一旦报官,这件事情定然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恐怕整个皇城的人都会知道,你买了一个假凤冠,还在成亲当天带了一整日……” 楚晚烟脸色瞬间一白。 “唉。”楚欢颜又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报官吧,虽然天大地大,未必能追回来,但哪怕有一线希望也不能……” “不行!”楚晚烟突然嗓音尖利,一改刚才的赞同之色,“不能报官,万一找不回来还闹得沸沸扬扬,那我岂不是要丢尽脸面,被所有人给笑话死!” 第36章 楚晚烟狼狈回周家 在楚晚烟的强烈要求下,楚欢颜只能“无奈”放弃了报官的打算。 “长姐,你绝对不能背着我报官,若是被他人嘲笑的话,那我宁可去死!” 侯府门口,楚晚烟不放心的再次说道。 “放心,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见楚欢颜不像敷衍自己,楚晚烟心头这才松了口气。 朝外看了看,没有看到周修文和马车,楚晚烟皱起眉。 楚欢颜看着空荡荡的侯府门口,“你不是说妹夫会来接你,人怎么还没到?” “他肯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楚晚烟连忙开口,“他刚才送我过来之后,说了会来接我的。” 楚欢颜心底发笑,面上依旧一派温和,“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稍等他片刻,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处理了。” “长姐!”楚晚烟叫住了楚欢颜。 “还有什么事情吗?”楚欢颜一边开口,一边暗暗给不远处的弦月使了个眼色。 楚晚烟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要几百两……” “小姐!”弦月突然上前。 楚晚烟被打断,忙瞪了一眼弦月,“你这个死丫头,一惊一乍的,吓我一大跳!” “怎么了?”楚欢颜问道。 “小姐,奴婢刚才突然想起来,今日是说好的,最后结货款的日子呀。之前的货款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今天再不给的话,恐怕人家真的要打上门了。” 楚欢颜脸色一变,“我怎么把这出给忘了,可是如今府中根本没有闲钱,这可怎么办……” “三小姐,您那边还有没有银子?如果有的话,能不能拿出来帮小姐度过难关。”弦月期待的看向楚晚烟。 楚晚烟一愣,忙道:“我哪里还有银子,这凤冠都是假的,我现在根本没钱了!” “那可怎么办!我听说之前有欠了货款的,被他们闹得一家老小丢尽了颜面。”弦月慌张的开口,“他们不会待会就要来了吧?” 楚晚烟顿时紧张起来。 忙四周看了看,也顾不得再等周修文过来,只说突然想起周家还有事情,匆匆道了句别,然后便急吼吼的离开了。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楚欢颜再也忍不住笑,对着弦月夸奖道。 “演的不错!” 弦月也满脸笑意,“谢小姐夸奖!” 楚晚烟心下紧张,生怕万一待会真的有要债的上门,连她也一起堵住了,所以一路走的飞快。 直到走出去了整整两条街,才停了下来。 前后打量了一下,这离周家还有不少距离,如果靠走过去的话,至少要一个时辰。 可是现在…… 楚晚烟摸了摸身上空空的钱袋,又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簪子,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拿心爱的簪子去雇马车,而是选择走了回去。 往日里面不管什么时候出门,都有马车候着,楚晚烟自然没有走过这么多的路。 等她回到周家时,已经是双腿发软,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给湿透了。 一进院子,看到已经停在院中的马车时,楚晚烟愣了一下,快步进了屋子。 结果发现,周修文正躺在椅子上吃着葡萄,而周母坐在旁边喝着燕窝,母子二人看起来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晚烟不满的质问道。 看到楚晚烟,周修文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身,压下心虚之色开口。 “烟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你还说呢,我从侯府走回来的,你不是说好要去接我吗?” 周修文眼珠一转,神色无辜的开口:“我去了呀,可是我去的时候,侯府的人说你已经走了,我还在四周找了许久,但都没有见到你,所以才回来了。” “真的?”楚晚烟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骗你呢,你不信问问娘,我回来的时候累得够呛。而且见你没回来,我还打算稍微歇一会儿,就出去寻你。” 周修文给周母使了个眼色。 后者忙帮腔说道:“没错,我可以作证,修文刚才回来的时候,见你不在,本来立刻要去找你,是我看他太累了,才劝他稍微歇一歇再去。” 楚晚烟看了看周母,又看了看周修文,脸上的怒火褪去。 “原来是这样,相公,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你。” “没关系的,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周修文满脸柔情,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凤冠的事情怎么样了?” “长姐也没办法,她说除非……” “除非什么?”周母立刻问道。 楚晚烟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她说就算报官也找不回来了,人肯定早就跑了,而且如果报官,还会惹得我们都丢尽颜面。” “那一万两银子就打水漂了?”周母脸色难看,声音瞬间提高了不少。 “娘,你别急啊,莫要吓到晚烟了。”周修文冲着周母摇了摇头。 周母咬了咬牙,看着楚晚烟,扯出一个笑,“晚烟啊,你不是说那凤冠是你的嫁妆吗。既然是假的,又找不回来了,那嫁妆是不是可以另补?” 楚晚烟脸色发烫,“娘,侯府,侯府没什么钱了。” “你别开玩笑了,侯府怎么可能会没钱呢!” 吊着眉扫了一眼楚晚烟,周母又故意说道。 “莫不是你嫌弃我和修文这几日花了你的钱,所以在这儿装穷?” “怎么会呢!”楚晚烟连忙否认,“相公,我没有!” “晚烟,这到底怎么回事?”周修文也问道。 迎着周母和周修文的目光,终于,楚晚烟咬着牙将侯府生意失败,商铺关门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还不忘补充道:“不过,我相信长姐,没钱肯定是一时的,她肯定还能再赚回来。” 屋子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母和周修文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 “相公,你怎么不说话了?”楚晚烟看向沉默的周修文。 后者挤出一抹笑,伸手将楚晚烟揽进了怀里。 “没什么,只是觉得苦了你了。不过,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来侯府应该也不会真的彻底没钱了吧?” 楚晚烟因着那句苦了你了心头感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那句,更没注意到那句话里的试探。 靠在周修文怀里,满目憧憬的开口:“相公,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么都不辛苦,而且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让我过苦日子的。”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周修文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柔情,周母更是脸色发沉,目光直勾勾的看楚晚烟头上的簪子…… 第37章 毒蛇一事的凶手 翌日,楚欢颜用过午膳之后不久,便接到消息,说是柳昭然来了。 楚欢颜想了想,没有将人请去大堂,而是迎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楚小姐,我今天是来道谢的,昨天的事情多亏了你。” 柳昭然看了一眼身后的婢女,后者立刻将捧着的两个锦盒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一个里面装着的,是由红玉雕刻而成的石榴花摆件。 另一个里面装着的,则是十支款式各异的簪子,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柳昭然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只银簪,“这是你昨日用来救兄长的那一只,当时落下了,虽不知你是否还要,但兄长还是让我拿来一并还你,至于这十支簪子,还有石榴花的摆件,是兄长让我给你送来的谢礼。” “实在是客气了,昨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么贵重的谢礼……” “不贵重不贵重的。”柳昭然连忙开口,“比起你救我兄长,这些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而且,如果楚小姐要是真的将我当朋友的话,就不要再说这些客气的话了。” 楚欢颜看着柳昭然,片刻之后,笑着开口。 “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既然是朋友,你唤我欢颜即可。” “好,欢颜,那你就唤我昭然。”柳昭然笑着将手中的簪子递给了楚欢颜。 楚欢颜接了过去,可拿在手上,却有些疑惑。 “这簪子比起我昨日的那一只,似乎新了一些。” “是吗?那应该是兄长特意找人清洗过,可能连带着将银饰也洗的新了些。”柳昭然神色如常的开口。 楚欢颜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想,将簪子放到了一旁。 “欢颜,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想感谢你,还有就是……” 柳昭然顿了一下,脸上划过一抹暗色。 “是昨日毒蛇一事,查出了些什么吗?”楚欢颜问道。 见柳昭然点头,可是却面露为难之色,她吩咐弦月退了下去,守在外面,没有她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柳昭然也示意身旁的婢女退了出去。 “这件事情其实我本不该告诉你的,但是昨日幸亏你提醒,所以想着,还是要跟你说一声结果。毒蛇的事情,的确有人暗中动手……” “林清影?”楚欢颜开口问道。 柳昭然愣了一下,“欢颜,你怎么会知道?” 说完,柳昭然又笑了笑。 “也是,你那么聪明,猜出来应该也不奇怪。” “昨日宴会之上,我偶然看到林清影看向你的目光颇为不善,再加上你刚才这为难的模样,我便猜测,可能是和家中亲眷有关。” 柳昭然脸色微沉,稍微放低了几分声音,“林清影虽是我的表妹,但是我与她自小便不大对付。不过我虽不喜欢她的性格和行事做派,却也没有想过,她竟然想害死我……” 按照柳昭然所说,昨日众人离开之后,柳谦然立刻封了府,不许府中人离开,防止泄露消息。 同时,他派含墨去打听了市面上能购买毒蛇的渠道。 因为金环蛇有剧毒,所以抓这种蛇的蛇贩子并不多,很快就查到了一个叫林五的人。 经过他交代,他的确前两日才刚刚卖出去一条金环蛇,而买的人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柳谦然直接让含墨连夜将他带回了府中辨认,最后发现,正是林清影身旁的贴身丫鬟翠儿。虽然带着面纱,可是蛇贩子却识得她身上的衣裙。 慌张之下,翠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说都是按照林清影的吩咐去做的,除了买毒蛇,还买了吸引蛇的药粉,早在宴会开始之前,林清影就悄悄洒在了柳昭然的衣裙之上。 而翠儿则是在宴会开始之后,趁人不注意将毒蛇放进了园子里。 听柳昭然说完,楚欢颜皱紧了眉头。 这手法不算多么的高明,但是却恶毒的很。 如果计划成功,柳昭然真的被咬了啊,在场又无人有解蛇毒的经验,慌乱之中柳昭然很有可能因此丧命。 届时恐怕整个丞相府会乱作一团,就连柳谦然可能都心神大乱,根本无暇去管毒蛇到底从何而来。 至于其他人,也很有可能以为是府中小厮撒扫不严,让毒蛇钻了进来。 而且,除了柳昭然之外,园子里面还有那么多人,若毒蛇不能被及时处理了,说不定还会咬伤其他人。 昨日去的人里,基本都是官宦子女,随便谁出了事,都能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到时候丞相府忙于应对,只会越发分身乏术,无暇调查。 楚欢颜收起思绪,重新看向柳昭然。 “那你刚才有所犹豫,莫不是你家中人为了名声,打算隐瞒住此事?” 柳家好歹是世家大族,柳丞相又在朝堂为官,这样的事情传开了,必然会招致议论,于名声实在无益。 “没错。”柳昭然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失望,“这件事情查出来之后,大哥连夜就禀报了族中长辈,也传书给了父亲,可他们最后却决定压下此事。” “那林清影如何处置?”楚欢颜问道。 “现在关在祠堂之中。”柳昭然抿了抿唇,“我舅舅,也就是她父亲,素来溺爱她,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将人接回去。” “柳丞相那边肯答应吗?” “父亲因公务暂时还未归家,不过就算他回来了,如果我娘一心求情的话,恐怕他也没办法坚持定罪。” 至于她娘亲那边…… 柳昭然神色间划过一抹失落。 昨夜刚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大发雷霆,仿佛恨不得要立刻杀了林清影。 但舅舅求情之后,今天早上自己去请安时,娘亲已经反过来劝她宽宏大量,饶过林清影一次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柳昭然又接着开口道。 “这些是丞相府的家事,原本不应该说出来惹你一起烦恼的。不过我同兄长商议过后,想着还是要告诉你。” 柳昭然看向楚欢颜,目光里多了几分歉疚和担忧。 “因为,我们担心此事可能会连累你。” 第38章 手腕处的印记 “你是害怕林清影记恨上我?” 柳昭然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不是她,是我舅舅。他在户部为官,虽然我不该说长辈的坏话,但他十分溺爱林清影,并非宽容正直之人。再加上我听说楚子渊之前还打伤了户部尚书的儿子,若他刻意挑唆,或者有意为难的话……” 柳昭然看着楚欢颜。 “你在这皇城之中做生意,正好归户部管辖,若他们存心刁难,想寻一些错处的话,恐怕不是难事。” 说到底,这是丞相府的事情,欢颜是好心救人,若是因此连累了她,惹来什么麻烦的话,自己和大哥又如何过意得去。 “放心,我知道了。”楚欢颜安抚的对着柳昭然笑了笑,“这件事情我心中已然有数,你们不必过分担忧。” “万一要是……” “万一他们真的想要找什么麻烦的话,我也未必没有应对之策,而且如今……”楚欢颜微微一顿,“我卖了一些铺子,手中的生意比以前要少,他们就算想找麻烦,也未必能够寻到机会。” 楚欢颜语气轻松,听起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有任何的担忧。 柳昭然明白,对方是在安慰自己,以免她有心理负担。 不过,现在毕竟还没发生什么事情,她能做的也只是提醒欢颜多加防备了。 “欢颜,大哥说了,他不便亲自登门道谢,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派人传信,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好。”楚欢颜笑着应声。 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柳昭然准备回府,可刚站起身,院子外面便传来了楚子渊的声音。 “弦月,你拦着我做什么,赶紧让我进去!” 听说柳昭然来了,楚子渊兴奋不已,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世子,小姐吩咐过了,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弦月拦在院门口丝毫不让。 “放肆,我可是世子,你这个死丫头赶紧让开……” 听着院门外的吵嚷声,柳昭然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楚欢颜无奈的冲她笑了笑,带着几分歉疚之意,“从后门离开吧,至于你带来的侍女,待会我让她们出府寻你。” 柳昭然本想点头,可听着外面楚子渊那越发激动的语气,片刻后摇了摇头。 “算了,若是我现在走了,他恐怕就要缠着你这个长姐吵嚷了。” 说完,柳昭然朝着院门口走了过去。 楚子渊腿伤还没有完全痊愈,不过想着见柳昭然,他特意没有拄拐,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 见到柳昭然出来,他脸上瞬间涌上喜色,站直了身子,稳住身形,以免在心上人面前丢人。 “然然,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 “楚世子慎言,你我二人之间并无什么关系,烦劳你唤我一声柳小姐,以免引起他人误会。”柳昭然冷冰冰的开口。 楚子渊脸上的笑意一僵,“然然,你今日愿意来我府上,难道不是因为答应……” 柳昭然打断了楚子渊。 “我今日过来,只是来看望楚小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还请楚世子莫要多想。” 楚子渊脸上清清楚楚的涌现失望之色,但是下一刻又变成了信心满满。 “没关系!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用个膳,我们刚好可以……” “府中还有事,就不叨扰了。”柳昭然再次打断了他,心头涌上厌恶和烦躁。 可楚子渊却仿佛没有感受到柳昭然的不悦,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劝对方留下来,甚至还不断的给楚欢颜使眼色,示意她帮自己留人。 看着楚子渊那满脸堆笑,不断讨好,同时却又对柳昭然的拒绝仿若未闻,丝毫不管对方想法的模样,楚欢颜心头涌上一抹厌恶。 余光瞥见站在远处的云辰时,楚欢颜若不经意的抬起手,冲着云辰轻点了两下自己的手背。 后者立刻想起了自己之前打伤林泽远手背一事,瞬间会意。 一颗小石子射出,力道十足,狠狠的打在了楚子渊右腿的腿弯处。 “啊!”楚子渊只觉得腿弯生疼,再也站不住,猛然朝前面摔了过去。 楚欢颜眼疾手快,拉着柳昭然退后了两步,以免被楚子渊撞倒。 楚子渊就这么五体投地般的摔在了院门口的台阶上。 还未痊愈的双腿硌在了台阶上,剧痛让他瞬间冒出了冷汗。 “腿,我的腿!”楚子渊抱着腿,狼狈的痛呼起来。 楚欢颜皱眉,语带责备的对着楚子渊开口。 “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好养伤吗,还未痊愈就乱跑,你这真是自讨苦吃!” 楚子渊痛得五官几乎都皱到了一处,头晕目眩,“不,刚才是有人打了我的腿!” “我看你是疼出幻觉来了,哪有什么人。”说着,不待楚子渊再开口,楚欢颜便看向站在一旁的阿四,“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找几个人把世子抬回去,顺便再请大夫来看看他的腿。” “是!”阿四连忙一声,火速找来了人。 楚子渊强忍着痛扭头四周看了看,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人,不等他再多说什么,很快就被人抬回了院中。 眼见着楚子渊身影消失,楚欢颜恢复了笑意,“昭然,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柳昭然愣愣的摇了摇头,“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楚欢颜问道。 柳昭然犹豫了一下,指了指云辰刚才站着的方向,“不过我看到真的是有人打伤了楚子渊,刚才就站在那儿。” 对方动手之时,她刚好撞见。 说着,柳昭然又指了指一旁地上那颗不起眼的小石子。 “好像就是用的这颗石子。” 楚欢颜笑意更浓,“我吩咐的。” “啊?”柳昭然一愣。 楚欢颜唤了一身云辰,藏在暗处的云辰很快出现,走到了她们面前。 “这位是柳小姐。”楚欢颜介绍道。 “见过柳小姐。” “他是我的护卫,叫云辰。”楚欢颜又介绍道。 “这么气质不俗的护卫?” “柳小姐过奖了。”云辰语气平淡的开口。 柳昭然打量了一下云辰,见他一身白色窄袖长袍,容貌俊逸,眉眼冷冽,着实不俗。 正意外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侯府做侍卫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云辰的袖口,看到他手腕上的印记,柳昭然猛地一愣…… 第39章 云辰的真实身份? “怎么了?”注意到柳昭然神色有些不对,楚欢颜问道。 柳昭然正欲开口,可恰好又看见云辰暗暗看向楚欢颜的目光。 冷冽消融,暗藏柔和与关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便又敛下了眸光,但是却能让人感受到,他对楚欢颜的在意。 柳昭然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没,没怎么,我刚才只是突然有点走神。” 楚欢颜见状,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吩咐云辰退下,随后亲自送了柳昭然出府。 回到丞相府,柳昭然直奔柳谦然的书房。 柳谦然正在书房之中,看到柳昭然突然进来,立刻用衣袖盖住了桌上的东西。 “小妹,你不是去了侯府吗,怎么这般神色匆匆。” 柳昭然未曾注意到柳谦然的动作,只是急忙开口。 “大哥,你书房里面是不是有一本书,里面记载了一些世家大族的消息?” “的确有,那是父亲早年间派人整理出来的。” “大哥,我想看看!”柳昭然连忙开口。 虽然有些疑惑,但柳谦然还是点了点头,“在左边书架第三层上面。” 柳昭然连忙去找。 柳谦然在柳昭然转身之时,悄悄将一物收进了袖子里,随即才起身走到了柳昭然身旁。 柳昭然找到了书,快速的翻阅着。 “小妹,你在找什么?”柳谦然问道。 柳昭然没有开口,只是快速的翻着。 好一会儿过后,柳昭然看着书上的印记,“找到了!” “这是江南首富云家的标志,图案由云彩变形而来,听说云家的儿女生下之后不久,便会在手腕处刺下这印记。”柳谦然开口道。 “就是这个印记,大哥,我今天看见了。”柳昭然连忙将云辰手腕印记的事情告诉了柳谦然。 “你的意思是说,楚小姐身旁的护卫乃是云家后人?”柳谦然皱起眉头,“可是……” “可是云家已经灭门。”柳昭然接过柳谦然的话,担忧的说道,“而且我听爹爹说,有传言称,云家是被朝廷陷害,满门覆灭,所有家产尽数充公。如果云辰真是云家人的话,那他……和朝廷岂不是有血海深仇?” “慎言。”柳谦然神色一紧,“这件事情还未弄清楚,切不可胡乱猜测,否则稍有不慎,恐怕会连累楚小姐。” 柳谦然目光落在那印记之上,“小妹,你当真确定看清了吗?” “确定,和这个印记一模一样。”柳昭然点头,“之前爹爹提到云家的时候,曾在纸上画过这个印记,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柳谦然沉默了一会儿,“可我听说,云家这一代子嗣单薄,只有云夫人于十多年前生下了一个独子,取名云澜,在云家出事之时,他已经被当众处斩了。” “那会不会是有人冒充?” “不大可能,听说云家家主对云澜十分看重,经常带着他出席各种场合,又是当众出斩,若是冒充的话,很难不被人发现。” “可是万一呢?万一死的不是云澜,云辰是云家人,那他潜伏在皇城之中,难道是为了伺机报仇?若是这样的话,日后会不会连累到欢颜?” 柳昭然心头紧张。 朝廷逃犯潜伏在侯府之中,还成了侯府嫡女的护卫,就算云辰没有做什么,这件事情一旦暴露,恐怕还是会受到牵连。 柳谦然眉目发沉,认真思索了片刻。 “小妹,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绝不可轻易泄露,至于楚小姐那边……”柳昭然握紧了衣袖,片刻过后,沉声开口,“你暂时也不要告诉。” “为何?”柳昭然诧异的看向自家哥哥,“既然云辰身份有疑,那当然要提醒欢颜。”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未弄清楚,若真的如你所说,云辰就是云澜的话,一旦暴露,当今圣上多疑,宁安侯府只怕难以解释清楚。我们柳家……更不能掺和其中。” “大哥,可是……” “昭然,树大招风,丞相府明里暗里不知被多少人盯着,还有太子殿下那边如今……”柳谦然顿住了。 “大哥,太子殿下那边怎么了?” “没什么。”柳谦然摇头,“这种时候,绝不能让丞相府和逃犯有所牵连,这件事情,你暂时只当不知。” “可……” “听话!” 柳谦然拿过柳昭然手中的书,慢慢合上。 “楚小姐那边,我会暗中留意,但你不许掺和分毫,务必当做丝毫不知。” …… 侯府,房间之中。 楚欢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可脑海之中却又浮现出柳昭然离开前,那诧异的神情。 实在有些不对劲,柳昭然为何会突然变了神色。 因为云辰吗? 若是因为云辰,柳昭然又为何会露出那般神色? 自己在带云辰回府之前,明明派人确定过,云辰并不是什么逃犯。 楚欢颜心底发沉,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对着门外唤道。 “弦月。” “小姐,怎么了?”弦月自外面走了进来。 “你派人暗中再仔细查一查,看看云辰到底是何来历。” “小姐,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查云辰?” “你照做就是,还有,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他人知晓。若查到消息,也绝不许透露给其他人,直接向我禀报。” “是,奴婢遵命。” 楚欢颜合上手中的书,思量着到底要不要找柳昭然询问一番。 可想到对方离开时,那强压住的紧张神色,还是决定作罢。 若云辰的身份当真不简单,那还是不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为好。 今日温度陡然升高了不少,窗外的阳光已经隐隐带上了夏日的灼热。 往年夏日里叫个不停的蝉,也被府中下人早早的粘走了,屋里屋外一片安静。 只有软榻旁边放着的冰块,透过来的凉意,让人心头稍微平静了几分。 楚欢颜闭目躺在软榻之上,突然想到了楚晚烟。 往年里面,楚晚烟的院子冰块消耗最多,楚晚烟怕热,温度稍微高一些,便恨不得将冰块摆满整个屋子。 只是不知,如今在周家,她还能有如此待遇? 窗外,枝叶摇晃。 新刮起的风穿过侯府,吹动长街之上的酒帘,裹挟着燥热经过了凉水巷。 而此刻的周家,楚晚烟正因为冰块的事情,与周母闹了起来…… 第40章 生生拽下一缕头发 “娘,都已经这么热了,为何还不买冰?”楚晚烟一边开口询问周母,一边让身后的丫鬟珠儿扇风扇的再快些。 周母正拿着一把蒲扇,听到这话,只是斜觑了一眼楚晚烟,没有理睬。 “娘,我跟你说话呢。”楚晚烟提高了声音。 “你在这大呼小叫些什么!”周母终于开口了,一声冷哼自鼻孔中溢出,“你要是有钱,那就去买,同我嚷嚷个什么劲。” 自成亲以来,这还是周母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同楚晚烟说话,后者愣了愣,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可想着周修文还是忍了下去。 “娘,我现在手边没什么钱,你就去买一些,这天太热了,没冰可不成啊。” “哼,瞧把你给金贵的,你知道冰有多贵吗,哪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真以为你还是侯府金尊玉贵的小姐呢。”周母冷笑连连。 楚晚烟脸色越发难看了,“不过是几块冰罢了,娘你也不要太小气了!” 往日里面在侯府,朝楚欢颜要东西时,这样的话楚晚烟是说惯了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如今这话一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周母几乎是蹭的一下站起身,指着楚晚烟的鼻子就骂道。 “你个尊卑不分的贱蹄子,居然敢说老娘小气,谁给你的胆子,我可是你婆母!” 楚晚烟被骂的又是一愣,回过神来之后,一张脸迅速黑了下去。 “婆母又如何,你怎么能用这般难听的话来羞辱我,更何况我已经嫁到了你们周家,你们就应该好好照顾我,我不过是要几块冰罢了,你……” 楚晚烟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母已经跳着脚咒骂起来。 “呸,什么叫做我们周家就应该养着你,你真把自己当王母娘娘了不成。” “你既然嫁到了周家,成了周家的媳妇,那就应该全心全意的为了周家,事事替周家考虑。” “结果你倒好,银子拿不出来,嫁妆是假的,还在敢这里指手画脚,看来是我这个做婆婆的平日太仁慈,惯的你都无法无天了!” 虽然楚晚烟平日里面骂起人来,那张嘴尖利的很,可此刻,还不等她开口反驳,周母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周母是做惯了力气活的,手劲自然不小,楚晚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你竟然敢打我!”楚晚烟懵了,紧接着又立刻尖声道,“相公!我要告诉相公!” “呸,贱蹄子,修文是我儿子,你还以为他会帮你不成。” 周母又啐了一口,一把拽住了楚晚烟的头发。 “告诉你,老娘已经忍你好久了,之前看在那些银子的份上也就算了,今天老娘一定要好好教教你规矩,告诉你该怎么当别人的媳妇!” 周母昨晚和周修文其实暗中商量过,觉得虽然楚晚烟现在没了什么钱,但说不定多跑几趟侯府,还能再捞到一些好处。 本来商量的结果是,这几日再观察观察,先继续哄着楚晚烟。 但从成亲第二日,楚晚烟睡到日上三竿,周母心里面就已经存了火气,后面瞧着楚晚烟整日娇娇娆娆的,攀着周修文,心里面更加气不顺。 刚才又见楚晚烟那般理直气壮的让自己买冰,心里面的火气怎么也攒不住了。 楚晚烟被拽的头皮生疼,连声大叫,见挣脱不开,又忙对着珠儿开口。 “你个蠢货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帮忙!” 珠儿被周母这架势吓了一大跳,犹犹豫豫的上前,可还未来得及伸手,就被周母推了一个趔趄。 “你个废物!”楚晚烟气得大骂,又忙开口,“你还不去找我相公,让他快过来救我!” 珠儿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楚晚烟,最后咬着牙,快步跑了出去。 周修文平日里说是和同窗讨教学问,其实多是聚在一起喝酒赌博,或者逛青楼。 今日倒也算珠儿走运,周修文出去没多久就把带的银子输了个精光,此刻正气不顺的往家走,所以珠儿刚出家门,就看到了远处正走过来的周修文。 珠儿慌忙奔上前,将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周修文进屋子一时,楚晚烟已经从周母手里面挣脱了,不过代价是被薅掉了好大一缕头发,正狼狈的倒在地上,看到周修文过来,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你娘她竟然打我!” 周修文手扶住楚晚烟,看着她这脸颊红肿,发丝散乱,涕泪齐流的狼狈样,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头。 不过开口之时,还是强装出了几分关心。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是你娘,你娘她突然要打我,还骂我是贱蹄子,你看我都被她打成什么样了,相公你可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楚晚烟抢先说道。 周母冷冷的盯着楚晚烟,“哼,你个贱人,还敢我儿子告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 说着,周母立刻添油加醋的将楚晚烟要买冰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己没钱也就算了,还想要我们周家养着你继续当大小姐,你当我儿子是冤大头吗!”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买些冰而已,这天这么热,买冰回来了,一家人不都能凉快些吗。” 楚晚烟立刻反唇相讥,说着,又抱着周修文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相公,你可是说过的,只要我嫁给你,你会处处照顾我,绝对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周修文眼底满是不耐烦,强忍着哄道:“别哭了,只是一些小事,娘她也只是心疼银子罢了。” “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就是小事了!”楚晚烟不满抬起头,指着自己的脸开口。 “那你想怎么样?”周修文本就因输了钱气不顺,此刻彻底不耐烦的说道,“难不成你还想打我娘?” 楚晚烟一怔,“修文哥哥,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呢?” “我儿子这么说话怎么了?难道我们边说话还边要给你跪下来磕头?”周母冷笑着讥讽道。 周修文也冷着脸站在那儿,“晚烟,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现在连我娘都不尊敬,你还想要我怎么同你说话?” 第41章 归还身契,买通珠儿 眼见着周修文冷脸,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楚晚烟心底冒出几分慌乱。 “修文哥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明明是你娘,不,是娘她先欺负我的。” “就算娘有那么一两句话说的不中听,你也该忍着,毕竟是长辈,你还要同她争辩动手不成!” “我不是,我……” 楚晚烟越发着急了,可周修文看到她那慌忙解释的模样,心里面越发有了底气,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一点小事还要闹成什么样,不就是没有冰吗,你拿扇子扇扇不就行了。家中的钱本就不多,自然要用到正事上。” 说着,周修文看着楚晚烟头上的簪子,一把拔了下来。 “我还有要事要去办,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说完,周修文拿着簪子直接再次出了家门,找刚才几人翻本去了。 楚晚烟愣愣的站在原地,等到回过神来时,周修文早已经走的无影无踪,只有周母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笑的瞥着她。 “还愣着做什么,我儿子的话你没听见吗,赶紧去准备晚饭,我们周家可不养闲人。” “你……” 楚晚烟气得咬牙,可刚说了一个字,周母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楚晚烟头皮一疼,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终于不敢再说什么。 周家后院厨房之中。 珠儿拿帕子沾了凉水递给楚晚烟。 “小姐,周家母子摆明了就是欺负人,你还是快……” “闭嘴!”楚晚烟恶狠狠的瞪了珠儿一眼,“谁你的胆子竟然敢说修文哥哥坏话!” 珠儿抿了抿唇,“小姐息怒,奴婢也只是为您抱不平。” “哼,少在这说这些好听的,刚才我挨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拦住那个泼妇。” “小姐,从您嫁过来开始,这家里上上下下的活都是奴婢在干,奴婢胳膊疼的不行,实在是没力气了,拉不开。”珠儿解释道,心头泛起几分委屈。 往日里在侯府,她跟在小姐身边,虽然动不动也会挨骂,但好歹做的只是一些端茶倒水的活。 可自从来了周家,烧饭洗衣劈柴扫地,什么活都要她干,她都快受不了了。 珠儿看了一眼楚晚烟,“小姐,您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要不还是抓紧时间回侯府,告诉大小姐,让大小姐为您做主吧。” 这周家她真的是待不下去了,真不知道小姐怎么就铁了心了,非要嫁到这么一个破落户来。 “住口,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长姐知道!”楚晚烟又瞪了珠儿一眼,“她之前本来就反对我嫁给修文哥哥,这要是让她知道了,说不定又要反对了。况且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我多丢面子。” “可是小姐,您难道就这么白白挨打吗?” “你懂什么,只要修文哥哥心里面有我,早晚他会彻底站在我这边。到时候那个泼妇……”楚晚烟恨恨的咬了咬牙,没有继续说下去。 珠儿瞧着自家小姐这模样,心里面直摇头。 都说旁观者清,她瞧着,周公子只怕根本不在意小姐。 当然了,这话珠儿不敢说出来,否则只怕回答她的,就是楚晚烟的巴掌了。 忍着酸痛的胳膊,珠儿做完了晚饭。 可心里越想越觉得心酸和委屈,入夜时分,等周家人都睡了,她悄悄摸出去,回到了侯府。 她到侯府时已经是半夜时分,楚欢颜让弦月点了火烛,披着衣服,听珠儿将白日里周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一遍。 听到珠儿说楚晚烟被扯了头发,打了巴掌,最后还是一心坚信着周修文会对她好时,忍不住笑了。 看来,周母的巴掌打的还是太轻了些。 “大小姐,奴婢真的受不了了,求小姐让奴婢回侯府来伺候。”珠儿跪在地上哀求道。 “你是三小姐的贴身婢女,一直跟在她身边,现在突然要回府,三小姐那边恐怕是不会答应。” “大小姐,您之前说过,是您给我们月钱,我们都要听您的。奴婢虽然跟着三小姐去了周家,但终究还是侯府的奴婢,只要大小姐肯让奴婢回来,让奴婢做什么都行。”珠儿一边开口,一边使劲的冲着楚欢颜磕头。 “那楚晚烟呢?你跟她之间当真没了主仆情分吗?” 想到楚晚烟,珠儿眼底划过怨怼和恨意。 这些天她不是没有跟三小姐提过,自己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可三小姐却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她要是说多了,三小姐还会训斥她。 什么主仆一场的情分都是鬼话,她再也不想呆在三小姐身边了。 可是,如果自己说了实话,大小姐会不会不高兴,她们毕竟是姐妹…… 珠儿犹豫了。 楚欢颜将珠儿的反应尽收眼底,“其实,我早就在等着你回来了,还有你的身契,我也准备好了。” 珠儿猛地抬头,疑惑不解的看着楚欢颜。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想来你也知道,这桩婚事从一开始我就是不同意的,可是楚晚烟固执己见,因为这件事情将我活活气病,无奈之下,我也只能答应了。” 楚欢颜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珠儿脸上。 “不过,没道理让你跟在她身后一起吃苦。所以,我早早的让弦月准备了身契,想着你若是受不了,想要回来,便索性直接还了你身契,给你自由,也省的楚晚烟再来寻你。” 珠儿看了楚欢颜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不确定的问道:“大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后者立刻从袖子里面拿出了珠儿的那份身契,递给了她。 “珠儿,还不快谢谢大小姐。从现在开始你就自由了。” 珠儿接过身契,心头狂喜,忙不迭的磕头道谢:“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好了,快起来吧。”楚欢颜示意弦月将人扶了起来。 珠儿攥紧了手中的身契,“大小姐,那奴婢现在是可以走了,也不用再回周家了是吗?” “当然。”楚欢颜点头,“不过……” 担心楚欢颜反悔,珠儿瞬间又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她,笑意温和,“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让你替我办一件事。” 第42章 她真想立刻杀了林泽远 一炷香后,珠儿怀揣着自己的身契,还有十两银子,离开了侯府,重新往凉水巷的方向去了。 房间里,弦月替自家小姐倒了杯茶,不解的开口。 “小姐,珠儿刚过来的时候,还把周家说的跟龙潭虎穴似的,结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又答应回去了。” 楚欢颜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 “现在和刚才对于珠儿来说,那可是天壤之别。” 之前,她是签了死契的卖身丫鬟,一个月不过一两银子,别说在周家累死累活,就算楚晚烟一个不痛快,真的将她打死了,官府追究起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已经是自由之身,还有自己许下的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报酬,只不过让她回去关注一下周家的情况,做个耳报神。是否干活随她心意,这种好事她自然乐意。 而且,就算回去之后,真的在周家呆不痛快了,还能拍屁股走人,左右能捞着刚给的十两银子,怎么算都不亏。 当然了,这个珠儿跟在楚晚烟边这么久,耳濡目染,也不是为善茬。 上一世弦月被卖之后,自己去求楚晚烟告知下落,她跟在楚晚烟后面,可没少对自己冷嘲热讽。 瞧她刚才那模样,心底正攒着恨,这次回去之后,恐怕就要给楚晚烟好好的来上一出变脸了。 听了楚欢颜的话,弦月也明白过来。点头过后,想了想珠儿刚才的话,又道: “小姐,没想到周家人那么快就变了脸,看来他们是觉得,在三小姐身上真的捞不着好处了。” 楚欢颜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光里映着微黄的烛火之色,让笑意中添了几分闪动的幽暗。 其实,周家未必真的这么快就放弃了从楚晚烟身上捞好处的打算。 要怪只能怪楚晚烟太蠢,死心塌地的太过明显。 就像是丫鬟被拿捏住了身契,既然已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又何必再给什么好脸色。 至于今日的事情,想来还只是一个开端…… …… 大抵是刚得了身契,又收了钱的缘故,珠儿接下来几日,回侯府报信报的格外勤快。 弦月嘱咐她莫要让人发现了,她则是表示,自己都是打着买菜的名义出来,很是小心。 当然了,每回报完信,她还要在外面痛痛快快的好好逛上一圈,吃饱喝足,最后等到过了饭点,才提着几根萝卜,亦或是几颗青菜回周家。 第一天的时候,楚晚烟和周母见她晚归,就已经破口大骂,周母还拿了洗衣的棒槌,要上来打她。 结果珠儿直接拿出了身契,说她现在已经不是侯府的奴婢了,留下来纯属情分,如果她们敢动手,自己立刻就走。 周母刚过上有奴婢使唤的日子,对着左邻右舍好一顿吹嘘,若是现在人就跑了,简直就是将她的脸踩在地上摩擦,也只能愤愤的扔了棒槌,扭过头去骂楚晚烟没用,连个奴婢都看不住。 楚晚烟比周母更加生气,直问珠儿用了什么花招,竟然拿到了身契,还冲到侯府,质问了一下楚欢颜。 对此,楚欢颜只随便应付了几句,然后便故作恼怒的询问起楚晚烟脸上的伤来,直说若是受了委屈,和离也无妨。 楚晚烟哪里肯和离,也顾不得再追问珠儿的事情,又匆匆的回了周家。 只是这一次回去之后,等着她的,就是一堆脏衣服了。 楚晚烟日子从天上掉到地下,被周母骂着,只能开始干活的时候,好些天没有露面的林泽远,则是再次出现在了侯府。 这一次,他还给楚欢颜带来了一只镶着碧绿宝石的金簪。 “颜儿,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替人抄写书文,还卖了一些字画,换了银子,专门买下这只簪子。” 林泽远将用帕子隔着的簪子,放在了楚欢颜身侧的案几上。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闹出误会惹你伤心了,这簪子就当是给你赔罪的,你莫要再生我气了,可好?” 林泽远眉眼温柔,语气更是满满诚挚,像极了因为恋人闹脾气,而想方设法安慰讨好的俏郎君。 可是此刻,楚欢颜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根簪子,却通体生寒。 重生以来逐渐隐藏住的恨意,差点再一次尽数翻涌了上来。 她真想立刻就杀了林泽远! “颜儿,你怎么了,是不喜欢吗?”林泽远见楚欢颜迟迟不语,又道,“我也不知女儿家都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可能买的不合你心意,但这是我挑了许久的,颜儿,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收下这簪子,消了气好吗?” 楚欢颜眨动了一下眼眸,克制住里面翻腾的怒火。 不,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自己缠绵病榻,受尽蒙骗,后来更是名声丧尽,被人嘲笑羞辱,吃尽苦头。 不管是林泽远,楚子渊,还是楚晚烟,若只是让他们就这么死了,都太便宜他们了!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眸之时,眼底终于恢复了平静。 “这簪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一刻,林泽远的说话声和记忆中那高高在上,满是讥讽的语气,几乎同时响起。 “颜儿,这当然是我买的,专门买给你的。” “还记得我当初送你的那根簪子吗,那根本不是我买的,而是从一个病死的妓女头上扒下来的。” “为了这簪子,我跑了好多家珠宝铺子,挑了好几日,这几天连读书都顾不得。” “一个下等妓女,染了病,最后又被嫖客给玩死了。都说她染了瘟疫,头上的簪子没人敢碰。其实她得的是脏病,我和依依特意花钱雇人去了乱葬岗,专门从尸体上拔下了这簪子。” “颜儿,你就念在我这一片真心的份上,莫要再计较从前之事了。在我心中,你是尊贵的侯府嫡女,是独一无二的,我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人而背叛你。” “楚欢颜,我最厌恶的便是你那矜持高贵的模样。若不是为了给你寻晦气,我们又怎会这般花心思。堂堂侯府嫡女,带着得了脏病而死的妓女的簪子招摇过市,哈哈哈哈哈,你现在感觉如何……” 第43章 将他后路断的更彻底点 “颜儿,颜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泽远的声音,将楚欢颜的思绪拉回。 她目光再次移向了一旁的簪子。 上一世,这是林泽远送她的唯一的礼物。 她虽不喜欢,觉得款式有些艳俗,但看在林泽远的面子上,还是带过不少次。 她现在还记得,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周身瞬间腾起鸡皮疙瘩,还有胸口那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的怒火。 “颜儿,你不喜欢吗?”林泽远的询问声再一次响起。 “不。”楚欢颜慢慢收回目光,看向林泽远,“我很喜欢。” “那太好了!” 林泽远面露喜色,眼底深处,却带着一丝难以掩尽的得意。 楚欢颜没有错过那抹神色,她在心里面问自己,为何上一世的时候,她就没有发现呢? “颜儿,我替你戴上吧。”林泽远隔着帕子,拿起了那只簪子。 “为何要隔着帕子?” “我来的时候匆忙,手上沾了墨渍没来得及清洗,怕弄污了这簪子。”林泽远摊开手掌,指尖果然沾了墨水。 楚欢颜扯了一下唇,还真是准备充足。 偏了偏脑袋,她躲开了林泽远的动作,“先放下吧,我现在不想戴。” “颜儿,不如我还是替你……” “我说先放下。”楚欢颜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他。 林泽远拧了一下眉,放下簪子,语气失落的开口:“颜儿,你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楚欢颜摇头,“这簪子和我今日的妆容不搭。” 林泽远打量了一下楚欢颜的妆容和发饰,又暗暗观察着她的神色,见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这样,是我疏忽了。” 楚欢颜端起茶杯,余光瞥着林泽远,借着喝茶,掩下了眸中的冷意。 这一幕,上一世倒也发生过,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担心林泽远误会她在嫌弃,于是任由对方替自己带上了簪子,还满心欢喜的道谢。 现在想想自己当真是太蠢了,林泽远今日前来本就是有求于她,莫说自己拒绝戴簪子,恐怕就算现在装作闹脾气,再扇他一巴掌,对方也只能忍着陪笑脸。 “簪子我收下了,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莫要耽搁了读书的时间。” “这……”林泽远果然露出一脸犹豫之色。 “怎么,泽远,你今天过来是还有别的事吗?”楚欢颜装作疑惑。 “颜儿,你前段时间不是说,差不多找到门路能够替我疏通,让我可以参加科举应试吗,不知这件事情现在如何了?”林泽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十分平常,仿佛只是偶然想起。 “我已经派人试过了,不过之前是我想多了,那条路走不通。” “为何走不通?”林泽远语气里带了几分急切,见楚欢颜眸光探究的朝他看过来,又忙道,“我的意思是,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路子,定然花了你许多心思,若是走不通的话,未免太可惜了些。” 林泽远心底猜忌,到底是真的走不通,还是楚欢颜没有尽力? “无妨,这件事情本就不能操之过急,还是应当徐徐图之。今年科举定然是赶不上了,等明年吧。”楚欢颜放下茶杯。 “还要再等一年,那也未免太久了些。”林泽远一边开口,一边观察着楚欢颜的反应,“颜儿,其实我也未必非要走科举这条路。” “哦?”楚欢颜又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侯府毕竟根基深,人脉广,你不如帮我想办法疏通疏通,让我先行入仕,哪怕只是在皇城当个小官也可。” 小官也可? 楚欢颜心头讥笑。 上一世,林泽远也是这般说的,自己一开始反对,可后来见林泽远闷闷不乐,还是让步,想方设法给他弄了个翰林院编修,这已然很是不易,可林泽远在得知只是从七品时,脸上的失望再明显不过。 “颜儿,你觉得如何?”林泽远试探着问道。 “这只怕有些不合规矩吧。”楚欢颜神色为难。 纵使是从七品,可倒也没有妨碍林泽远自此卯足了劲,踩着侯府往上爬。 “颜儿,其实这样的事情很常见,而且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二人的将来。你妹妹都已经嫁人了,只要我能入仕,我们立刻就成亲,也省的拖延耽搁了你。”林泽远目光真切,仿佛溢满了对接下来生活的期待。 他原本倒也没有这般急切,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依依那边总是难以安心。 思来想去,他还是要抓紧时间快点进入朝堂,再借着侯府,迅速往上爬。 到时候,他便可以彻底踢开楚欢颜,和依依终成眷属! 林泽远心底设想着将来,眼底不可控的冒出一丝精光。 冷漠又卑劣! 楚欢颜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这样的林泽远,忽的勾唇一笑。 “这法子……倒也不是不行。” “这么说你答应了?”林泽远神色欣喜。 楚欢颜心头笑意浓重,悠悠开口:“是啊,我答应了,你先回家中等消息吧。若有结果了,我一定亲自登门告诉你。” 案几上的茶水已然凉透,林泽远离开也有好一会儿。 楚欢颜却一直坐在那儿,看着那簪子。 弦月虽不明原因,但也看得出来,自家小姐的心情很不好。 “小姐,您要是看着这簪子不快,奴婢去把它给扔了。” “不必。”楚欢颜笑着摇头,“扔了岂不是太可惜了,毕竟这可是林泽远费心费力,让人从尸体头上拔下来的。” “什么?”弦月猛然一惊,整个脸色骤变。 回过神后,弦月气红了眼,“当真是太过分了,小姐,他怎么能这般欺辱您!” 楚欢颜没有开口,伸出手要拿起那只簪子。 “小姐您别碰!”弦月慌忙开口,随即立刻上前,隔着帕子拿起了那只簪子,“您要怎么处理告诉奴婢,奴婢来就好!” 怎么能让小姐碰这般晦气之物! 楚欢颜心头一暖,冲着弦月笑了笑,“那你找个地方放好,过几日,我要用它送礼。” “送礼?”弦月一愣,虽然心头不解,但还是点头应声,“是,奴婢一定好好收着。” “还有……”楚欢颜靠在椅子上,眉眼幽幽,“派人去请胡太医过来。” “小姐,您这是想要?” 楚欢颜侧目看着弦月,懒洋洋一笑。 “待人来之后,你佯装不经意的透露,就说林泽远软硬兼施,求我帮他买官。我不愿意,被磨的身心俱疲,林泽远今日走后,我一时头晕眩,便晕了过去。” 既然林泽远希望她能想办法,那自己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她这就想办法,将林泽远的后路断的更彻底点! 当然了,林泽远想要的小官身份,自己还是会送给他的! 半个时辰后,胡太医被弦月引进来时,楚欢颜靠坐在床边,发丝半散,脸色泛白,俨然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跟着胡太医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人…… 第44章 楚小姐和孤有些像 “太子殿下突然大驾光临,臣女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楚欢颜看着萧瑾之,脸色差点绷不住。 这人是阴魂不散吗,怎么处处都有他。 “楚小姐不必多礼。”萧瑾之摇着手中的扇子,悠哉开口。 “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会和胡太医一起进来?” “这个嘛,说来也巧!”萧瑾之笑意愈浓,“孤正好在胡太医处讨教养颜秘术,看如何才能长久维持孤这绝世美貌,恰好听说楚小姐病了,所以就顺便来探个病。” 楚欢颜:“……”维持绝世美貌? 她瞥了一眼萧瑾之那张风流华贵,俊美惑人的脸…… 好吧,似乎的确不大能反驳。 一旁的胡太医听着萧瑾之这话,嘴角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心头泛起几分无奈,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药箱放在一旁,然后便开始打开药箱。 趁着胡太医拿脉枕的功夫,萧瑾之压低声线,用只有他和楚欢颜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胡太医诊脉之术素来高明,楚小姐想在他面前装病,恐怕是找错了人。” 楚欢颜一挑眉,萧瑾之又为何能笃定自己是在装病? 不待楚欢颜开口,胡太医已经走到了床榻边上,将脉枕放好。 他看了一眼萧瑾之,又看了一眼楚欢颜,见后者并没有开口赶人,他也懒得招惹这位太子殿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沉默的开始搭脉。 楚欢颜没有因为萧瑾之的话而觉得紧张,胡太医的医术她自然清楚,不过所以既然请对方前来,那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并没有设法装病,毕竟装病的法子里大多要用药。可若是贸然用药,导致脉象混乱,在胡太医面前,未必不会被察觉。 一旦引得对方怀疑,那自己和弦月的话,在胡太医面前也就不再可信了。 更重要的是,就算脉象并无什么异常,也不能说明自己刚才就没有突然晕厥。 房间之中安静了下来,胡太医凝神,认真地给楚欢颜诊脉。 原本神色平和,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上,却渐渐眉头皱起,露出了凝重之色。 “根据脉象来看,楚小姐日夜忧思,郁结于心。” 萧瑾之一愣,脸上笑意僵住。 刚才他进侯府时,听楚欢颜身边的贴身丫鬟说林泽远软硬兼施,楚欢颜被气得突然晕厥,再联系一下胡太医那位做吏部侍郎的弟弟,他心里面对于楚欢颜的目的便有了猜测,因此,也并不相信她是真的生病了。 难不成是楚欢颜刻意服药,影响了脉象? 这个念头一出,立刻又被萧瑾之在心里面否定了。 若真是服药的话,胡太医未必诊不出来。 而此刻,听了胡太医的话,楚欢颜心头也忍不住一愣。 日夜忧思吗? “胡太医,可我近来睡眠十分不错,每到夜间总能很快入睡。” 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自从重生以来,她还未曾有过一日失眠,难以安寝。 胡太医摇了摇头,“若是心中郁结,平日里却无丝毫影响之症,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或许反而说明,楚小姐将心中之事压抑的太深,未发于表而困于里,未发于外而存于心,长此以往,恐于身体有大碍。” “胡太医,那该怎么办?”弦月听到这话,顿时急切起来。 她还以为小姐请胡太医过来只是装病,可没想到小姐的身体竟然真的出了问题! 胡太医看了看楚欢颜,片刻之后收回了手。 “没办法。” “胡太医,您医术高明,怎么会没办法呢,求您……” 胡太医摆了摆手,打断了弦月的话。 “心病难医,恐怕只有楚小姐自己知道心中因何郁结,若不能自我消化排解,其他人也无能为力。” “可是……” “弦月。”楚欢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复又看向胡太医,“近来事情颇多,所以可能心底有些隐忧,有劳胡太医奔波了。” “无妨。”胡太医摇头,看着楚欢颜叹了几口气,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并未开什么药方,便拿着药箱离开了侯府。 楚欢颜示意弦月代自己相送。 房间之中只剩下了楚欢颜和萧瑾之二人。 “太子殿下,此处毕竟是臣女的闺房,您继续留在这儿恐有不妥。” “楚小姐不是还想着给孤当外室吗,又何必如此拘泥。” 调笑的话语出口,可是却罕见的没带什么笑意。 萧瑾之认真的看着楚欢颜,“楚小姐心头到底因何事郁结?” “太子殿下也知道,臣女父母早亡,府中事物繁多,皆由我一人负责,难免有些操劳。”楚欢颜敷衍开口。 “是因为你那个未婚夫吗?”萧瑾之问道,“还是因为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亦或是,拼命要嫁穷书生的妹妹?” 可若只是因为一个狼心狗肺的未婚夫,和一对不成器的弟妹,他觉得按照楚欢颜的性子,似乎不会忧思到这种地步。 楚欢颜抬眸看向他,对上萧瑾之探究的目光。 桃花眼深邃,但是却明显并无恶意。 好一会儿过后,楚欢颜反问道:“太子殿下为何如此关心臣女?” “呵,自然是因为楚小姐是个美……” 萧瑾之的话没能说完,便看到了楚欢颜意兴阑珊的收回了目光。 “怎么,楚小姐不信?” “太子殿下都不信臣女的话,臣女又为何要相信殿下。” 萧瑾之噎了一下。 也是,自己拿话敷衍楚欢颜,又凭什么指望楚欢颜能同自己说实话。 房间之中,一阵沉默过后,萧瑾之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孤也说不清为何,一开始许是觉得楚小姐有些有趣。再后来……”萧瑾之微顿了顿,眸光里流露出几分孤冷的笑,“或许是觉得,楚小姐和孤有些像。” “像?” “是。” 萧瑾之点头,眼底的笑意尽数消散,一双眼睛如暗夜星辰,明亮皎洁的背后,是一望无垠的漆黑。 “明明身边簇拥着不少人,可有时候却又似乎茕茕孑立,一无所有。明明有手足兄弟,血脉亲情,可有时又觉得,世间之情多数飘渺,如镜花水月,难以恒久。放眼望去,偌大天地,格格不入。” 楚欢颜心尖一颤。 偌大天地,格格不入? 是了,或许她直到现在,都还未曾彻底融入到这一世。 她就像是奈何桥畔的一缕孤魂,投胎之时,偶然窃得际遇,得以重活。 可此刻的皮囊里装着的,早已经不再是这一世该有的魂魄。 满心欢喜,满心恨意,满心盘算,无一人可诉说。 不过……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下一刻,却又忽的笑了! 第45章 小的不能再小的从九品 “太子殿下,这世间之人,大多觉得自己是天地间最特殊的那一个。夜来揽镜自照,或对饮独酌之时,殿下刚才这番话,恐怕谁都能套上几句。” “若是殿下想在他人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然后引为同类,借此缓解所谓的孤寂之感的话,恐怕更是镜花水月。” “当然了,比起这一点,臣女更怀疑殿下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抛出的引子,希望能够勾得臣女一时感慨,然后便将心底之事和盘托出。” “总之……” 楚欢颜凝视着萧瑾之,脸上笑意愈浓,像是开在荒原之中的一株木槿。 “臣女心中之事,无人说,无法说,也不愿说。至于所谓的心头郁结,臣女相信,若有朝一日心愿达成,那百般纠葛……自会烟消云散。” 房间之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是楚欢颜第一次在萧瑾之面前一口气说上如此之多的话。 反倒是萧瑾之,此刻看着面前之人,张了张口,却突然又觉得言语无力。 楚欢颜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而屏障内的那一方天地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恐怕除了楚欢颜无人可知晓。 屋外,弦月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萧瑾之最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深深地看了楚欢颜一眼。 “罢了,是孤多言了。不过楚小姐……”萧瑾之勾唇,恢复笑意,“终究,生命可贵。” 说完,萧瑾之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生命可贵……” 楚欢颜轻声呢喃着这句话,下一刻,不由得一笑。 若放在上一世,谁会相信,萧瑾之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入夜。 楚欢颜躺在床上,房间之中烛火昏黄,她睁大眼睛看着床顶帷幔,第一次睡不着了。 起身下床,楚欢颜走到了外间的一处柜子前。 白日里,她见到弦月将那簪子包好,收在了这柜子里面。 弦月睡在外间,此刻睡得正熟,楚欢颜放慢了动作,轻轻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那只簪子。 她并未用帕子隔着,而是将那簪子直接拿在了手中。 碧绿色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中,透出一股子冰冷的幽光,楚欢颜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回到里间,在桌边坐下,楚欢颜看着那簪子,上一世种种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的在自己眼前浮现。 恨意,羞辱,不甘,愤怒…… 楚欢颜呼吸加重,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仿佛夏日里决堤的洪水,顷刻间要将她淹没一般。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簪子,可心头的痛感越发猛烈,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就在她似乎完全沉浸于那情绪之中时,耳畔突然响起了萧瑾之的声音。 “楚小姐,生命可贵!” 楚欢颜瞬间一愣,手中的簪子也掉落在了桌上,发出叮啷的一声响动。 在黑夜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外间的弦月似是被惊动,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呢喃着唤了句“小姐”,然后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欢颜回过神来,整个人如释重负般的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面前的簪子,或许是因为上一世戴了那么久,她并没有多么害怕就这么触碰。 可伸出手的那一刻,耳畔边又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句“生命可贵”,楚欢颜动作顿了顿,最终,拿出帕子裹住了那簪子,虽然只是走个形式。 的确,生命可贵,既然重活一世,她除了报仇,也要好好的活着。 两天过后,楚欢颜带着簪子,到了林家。 林泽远正急不可耐的在家中等着,见楚欢颜来了,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颜儿,是入仕一事有消息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杨氏心里面已然对楚欢颜恨得牙痒痒,可是想到自家儿子的大好前途,她还是强忍恨意,笑得满脸亲切。 “欢颜,你要来怎么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多给你做一些好吃的。” “伯母客气了。”楚欢颜看着杨氏,“我还以为,伯母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呢。” “怎么可能,之前的事情就是一场误会,其实我打从心眼里还是满意你的,你和远儿二人那就是天作之合。”杨氏忙不迭的开口,脸上堆满了笑。 林泽远站在一旁,待到杨氏话音落下,急切的再次问道:“颜儿,入仕一事……” “你放心,已经办妥了。”楚欢颜笑着开口。 林泽远和杨氏对视了一眼,二人心底都是一阵狂喜。 “太好了,颜儿,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只不过……”楚欢颜顿了一下,露出了几分迟疑。 “只不过什么?”林泽远忙问道,“莫不是还有什么没打通的关节?” “这倒不是,只是你之前虽然说过,只要能够入仕,哪怕当一个小官。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你了。” “不委屈,你这般费心费力的帮我运作,我又怎么可能会委屈呢。更何况,无论官大官小,只要能够入仕,日后我定然会加倍努力,绝对不会辜负颜儿你的一片心意。”林泽远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 在他看来,楚欢颜毕竟是侯府嫡女,让她找关系寻门路,说是小官,但总归还是要匹配一下侯府的身份,不可能真的太低微。 更何况,楚欢颜既然能够将他送入朝堂,那接下来自然也可以再替他助力,好让他步步高升! “泽远,我没有看错你,你和那些道貌岸然,口是心非之辈果然不同。”楚欢颜笑着开口。 林泽远又连忙保证了一番,然后欣喜的问道:“颜儿,不知是何官职?” “翰林院侍诏。”楚欢颜回答道。 “什么?”林泽远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是翰林院侍诏。”楚欢颜重复了一遍。 林泽远脸上的欣喜瞬间荡然无存,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欢颜。 翰林院侍诏? 在天逸国,这可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从九品官! 第46章 给伯母准备了一份礼物 “颜儿,你莫不是在同我开玩笑?”林泽远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看着楚欢颜。 “这种事情我怎会开玩笑,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你即可赴任。”楚欢颜语气悠悠。 上一世,从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林泽远嫌弃不已。 那些一世,自己便干脆送他一个九品芝麻小官。 “这翰林院侍诏是干什么的?”杨氏不解问道。 “伯母放心,轻松的很,平日里面也无非抄抄文书,填写一下文卷罢了。”楚欢颜顿了一下,体贴开口,“我自然不会让泽远累着。” 杨氏听到这话,心底对楚欢颜生出几分鄙夷。 她之前就说,远儿太杞人忧天了,楚欢颜怎么可能真的会放弃他,哼,瞧瞧这讨好的模样! 林泽远表情僵硬,“可是颜儿,这不过是个区区的从九品!” 他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出身,他父亲曾经是礼部尚书,他又怎么能够委身当一个区区的从九品小官! “从九品?”杨氏愣住了,回过神来,瞬间开口,“是什么不入流的官职,泽远满腹才华,怎么能当这种丢人现眼的小官!” “伯母慎言,辱没朝廷官职,按律可是要问罪的。”楚欢颜皱眉说道。 “你……”杨氏噎了一下,紧接着又忙说道,“反正不管怎么样,远儿绝对不能受这委屈,你再去想办法,至少要给远儿弄个五品或者六品吧!” “伯母说笑了,这朝堂之上的官职又不是街上的白菜,说买就买。寻常人想要靠运作进入朝堂都已是不易。更何况林家已经被贬为庶民,泽远又是罪臣之后,如今这翰林院侍诏,还是我费尽口舌,靠着侯府昔日的几分薄面才换来的。” 楚欢颜叹了口气,看了林泽远和一眼,无奈的开口。 “当然了,如果泽远并非真的无论官大官小,皆不在意的话,那你也可不去赴任。只不过,那自此之后,我只怕也没什么办法再替你谋划其他了。” 林泽远心头狠狠一颤。 满满的怒气中,又因为楚欢颜这话迅速的涌上了一抹紧张。 心头飞快思量,林泽远为难的开口道:“颜儿,我并非想要出尔反尔,我只是担心,这官职未免太过低微,一旦传扬了出去,会引得你被他人讥笑。” “原来是这样,那你大可放心,流言蜚语罢了,我并不介意。” “可你毕竟是侯府嫡女,我身为你的未婚夫又怎可……” 楚欢颜打断了林泽远,一双眸子含笑看着他,“若我真的介意,那之前我又怎么可能会认下这门婚约呢,毕竟若说丢人现眼的话……你们刚来皇城之时,可比现在要狼狈的多。” 说起来,眼前的这对母子当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翰林院侍诏再低微,可说到底终究是官身,还是能随便甩他们一大截。 林泽远脸色彻底僵住。 楚欢颜这个贱人,竟然敢如此贬低他! 杨氏也在心底气得咬牙。 可偏偏母子二人心底也都清楚,楚欢颜说的是实情,更重要的是,若是现在撕破了脸,对他们全无好处。 “欢颜,你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若只是区区一个从九品,我断然没有颜面现在就与你成亲。”林泽远还想再挣扎一番。 楚欢颜心底嘲弄,笑着摇头,“无妨,成亲本来就是大事,不可操之过急。” 林泽远一时哑口,眼见着当真没有转圜余地了,他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区区一个从九品,他根本不想去。 可是今年的科举已然赶不上了,难道他真的要再等一年? “泽远,你想好了吗?这件事情并不强求,若是你真的不愿去,我现在就派人去回了……” “不必……”林泽远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去!” 无论如何,先入仕再说,然后再设法抓紧时间往上爬! “远儿,你这也太委屈自己了,你……” “娘,无论如何都是颜儿的一片心意,你切不可这么说。”林泽远给杨氏使了个眼色。 后者咬了咬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楚欢颜视线落在杨氏脸上,勾唇露出笑意。 “说起来,我今日还给伯母准备了一份礼物。” “给我准备礼物?”杨氏看着楚欢颜,在心里面盘算。 莫不是楚欢颜也知道这个官职实在是太小了,害怕远儿生气,所以就想着来讨好自己,好让自己在远儿面前替她美言几句? 想到这儿,杨氏故作矜持的开口:“好好的给我准备礼物做什么,没这个必要。” “伯母,我已经带来了,而且我想这礼物你定然会喜欢的。” “是什么?”杨氏好奇的问道。 哼,如今家里日子过的拮据的很,说到底都是楚欢颜害的,不管对方送什么,那都是应当应份! 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后者拿出了一只木盒,打开之后,露出了里面那只镶嵌着碧绿宝石的金簪。 林泽远脸色瞬间一白,“颜,颜儿,这不是我之前送给你的簪子吗?” 杨氏自然也听说了林泽远和月依依做的好事,现在听到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要!” “泽远,这的确是你送我的单子,不过我今日想借花献佛,送给伯母。” “颜儿,我既送了你,还是你留着吧,这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 “心意我领了,不过这簪子还是给伯母的好。” 说着,楚欢颜拿起那簪子,走到杨氏身边。 “伯母,我替你带上如何?” 杨氏如同见鬼一般,慌忙往一旁躲了几步,“走开,说了我不要!” “林老夫人,我们家小姐真心实意的给你送礼物,你怎么能如此态度。”弦月立刻抱不平。 杨氏狠狠的瞪了弦月一眼,扯出一丝笑,对着楚欢颜道:“既然是远儿送给你的,你就好好留着!” “伯母,您这副神色,莫不是嫌弃我在借花献佛,所以心里面埋怨我?”楚欢颜皱眉,失落的开口。 “没有的事,我,我只是……”杨氏心头紧张。 “不会是这个簪子有什么问题吧?”弦月突然开口。 “弦月,不要胡说八道。”楚欢颜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弦月继续开口:“小姐,奴婢可没有胡说,您看看林老夫人这脸色,就好像这簪子是什么晦气之物似的!” 第47章 林泽远赴任受嘲讽 弦月的话让林泽远和杨氏都有些紧张起来。 楚欢颜皱眉看了看手中的簪子,“怎么会呢,这可是泽远买的。”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林泽远,“对了,泽远,你这簪子是在哪家珠宝铺子买的来着?” “我……”林泽远目光透出几分慌乱,“就是,就是西街上的那家……” 眼见着自家儿子支支吾吾,杨氏心一横,连忙开口。 “远儿送的簪子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呢,我刚才那只是因为害怕欢颜你将簪子送我了,心里会伤心罢了。” “原来是这样。”楚欢颜重新露出笑意,“不过伯母多虑了,这簪子带在你头上,我心里面才更欢喜。” “那,那就多谢你了。”杨氏抿紧了唇,伸手要去接过那簪子,可楚欢颜却抬手避开了杨氏。 “伯母,还是让我现在就给你带上吧,正好伯母今日这身装扮,倒也适合带这簪子。” “这就不用了吧,我……” “怎么,伯母难不成是嫌弃我?” “怎,怎么会呢!”杨氏硬的笑着。 楚欢颜走上前,将簪子慢悠悠的插进了杨氏的发髻之中。 她还刻意将簪子的位置放的低了些,插入之时,正好划过杨氏的头皮。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杨氏周身瞬间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好,好了吗?”杨氏问道。 “好了。”楚欢颜笑意盈盈的盯着那簪子,“这簪子,果然还是和伯母最为相配。” 杨氏心头一阵恶寒,一个妓女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和她相配! “泽远,你说是不是?”楚欢颜笑着询问林泽远。 后者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颜儿你说的对。” “欢颜,这官职的事情也说了,簪子也送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不如你就先回府吧。”杨氏强撑着笑容。 她现在只觉得从头皮麻到了脚后跟,恨不得立刻将簪子拔下来,扔的远远的! “伯母刚才不是还说,想给我做好吃的吗?” “我……”杨氏狠狠的噎了一下,让她顶着这簪子去做吃的,还不如要了她的命,楚欢颜这个贱人! 瞧着杨氏那宛如吃了死苍蝇一般的脸色,楚欢颜终于又开口了。 “我同伯母开玩笑的,府中还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虽然她并不介意继续恶心一下杨氏,不过……吃对方做的东西,她怕到头来恶心了自己。 “好,那我就不送了,你路上慢些。”杨氏慌忙看了一眼林泽远。 后者忙开口:“颜儿,我送你出去。” “好。”楚欢颜微笑点头,踱着步子,走出了林家。 就在楚欢颜身影从门口消失的那一刻,杨氏飞速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狠狠的扔到一旁,然后又被野狗追一般快速冲进厨房,开始打水洗头。 …… 马车中,弦月笑的前仰后俯,几乎要笑岔气了。 “小姐,奴婢真的要笑死了,这真是恶有恶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们,咳,咳咳……” 楚欢颜笑着替弦月拍了拍后背顺气,“慢些,别把自己给呛着了。” “奴婢,奴婢没事,奴婢真的是太高兴了!”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怎么就把你给高兴成这个模样。” “奴婢可管不了这些,反正看到欺负小姐的人吃苦头,奴婢就高兴!”弦月顿了一下,“不过,就是便宜了林泽远,奴婢觉得他连从九品的官职都配不上。” 楚欢颜唇角泛起笑意,“放心,这种底层小官吏,日子可不好过,就算入了仕,对林泽远来说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官场如渊,没了侯府垫脚,吏部铺路,光靠林泽远那自认为的才学,落在那一堆靠笔墨文采入仕的官员当众,恐怕根本不够瞧。 更何况,林泽远骨子里自视过高,还根本瞧不上他的那些同僚,言行之间,只怕也未必完全遮掩的住。 一如楚欢颜所料,第二日林泽远刚赴任,就已经站在翰林院官衙中黑了脸。 根据天逸国的规矩,翰林院的官衙内分南北两处办公院落。 南边环境清幽,内有假山湖泊,花园回廊,甚至还设有专供皇上前来视察时休息的正堂宝座,但此处,只有六品及以上的翰林院官员,方可入内办公。 而北边的院落,则是成堆的文卷、书籍,还有行色匆匆,或忙着抄录,或忙着翻找上司所需要文集的小官。 除了七品的官员,有一处专门的房间办公之外,其他的都挤在一处大堂内,每人一张桌子。 虽说是皇城中的官员,可在这落石砸死十个人,可能就有九个非富即贵的天子脚下,实在没有多少人有心思,替八品九品的小官也安排的舒舒服服。 更何况,林泽远这个从九品。 “新来的,把这些按年份给整理了。”一个眼下乌青,面色疲惫的官员,将一摞乱糟糟的文卷,塞到了林泽远手中。 正嫌弃的打量着周围环境的林泽远,突然被塞了许多文卷,差点没拿稳,见对方要走,忙拦住他,“这位大人,不知你如何称呼?” “吴子民,从八品,算不得什么大人。”吴子民顶着一脸倦色,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还有事吗?” 林泽远皱了一下眉头,“吴大人,下官初来乍到,不知……” “那是你的位置。”吴子民伸手随便指了一张空桌子。 “下官的意思是,今日初来乍到,按照礼数,应当先拜会一下上峰,不知吴大人可否帮忙引荐引荐?” 吴子民顶着一张困倦的脸,终于认真地打量了林泽远一眼。 “从九品,林什么来着?” “林泽远。” “不管你叫什么,但在这个地方,我奉劝你一句,就咱们的身份,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事情,别好高骛远,想着趋炎附势往上爬。” 林泽远面色微沉,“吴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 “没什么误会不误会,言尽于此。”吴子民摆了摆手,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很快离开了。 只留下林泽远尴尬的站在原地,皱着眉,心头涌上恼火。 而这时,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容貌圆滑,体态偏胖的官吏,踱步到了林泽远身旁。 “你想见上峰是吗?” 林泽远连忙点头,“是。” “我可以帮你引荐。” “多谢这位大人!”林泽远心头一喜,“那不知现在……” “不急。”那官吏摇了摇头,冲着林泽远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48章 月依依登门问官职 “这是何意?” “二十两,我给你指路。” “指个路竟然要二十两?”林泽远面色一变,“这位大人也未免太过狮子大开口!” 那官吏眼睛狭长,上下一挑,快速的扫过林泽远,“啧,原来是穷鬼啊!” 周围还有不少人,那官吏说话时还刻意提高了声音,惹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林泽远顿时脸色一僵,心头尴尬,只能怒目看着面前之人,挺直了脊背,一脸道貌岸然的开口。 “这位大人,下官只是不愿看到有人行贿!” “一来就要拜见上峰,你的那点花花肠子以为谁不知道,现在在这装什么正直君子。” “你……”林泽远目光恼火,“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乃是八品,你不过一个区区的末流从九品,你又该如何?” 林泽远一噎,周围响起的嗤笑声,让他脸上火辣辣的。 心里面对于楚欢颜安排的这差事越发怨怼,同时也更加坚定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抓紧时间往上爬,等他升上去了,绝对要让对方好看! 那官吏在底层呆了许久,打眼一瞧,便知道林泽远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给另外几人使了个眼色,顿时又是好几摞文卷,摆在了林泽远面前。 “新来的,把这些都给整理好了,今天就要!” 林泽远几乎咬碎了牙,才忍住了心头的怒火,扯出一抹笑。 “好,下官照做就是。” 时间过得飞快,直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众人都已经走光了,林泽远这才整理完了文卷,出了翰林院。 一路回家,他心头满是恨意,脸色也阴沉的如同寒冰。 回到林家,推门而入,等在院子里面的杨氏连忙迎了上来。 “远儿,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般晚?” 林泽远皱起眉头,正欲说出心中不满,结果一抬头便看到自屋子里面走出来的那抹身影。 “依依?你怎么来了!”林泽远露出喜色,没有回答杨氏的话,快步走向了月依依。 杨氏站在原地,心头虽有些不快,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远哥哥,我见你好几日都没有去找我,心里面放心不下,所以才想办法溜出来见见你。”月依依语气温柔。 上次雇人拿簪子的钱,还是她出的,林泽远口口声声说着,用那簪子去羞辱楚欢颜,出一出心头的恶气,同时让对方想办法帮助他尽快入仕。 她在浮锦楼等了好几日,却不见林泽远出现,也没人给她送信,到底是否成功入仕,一句话都没有。 她实在有些等不及了,派婢女来林家打听,得知林泽远已经去衙门了,她这才贿赂了管事妈妈,让她允许自己出来一趟。 “远哥哥,我听说你已经入仕了,真是恭喜你了,不知是何官职?”月依依眼底克制着欣喜的光,待在林泽远身边这么久,可算是看到了一些希望。 林泽远原本因为月依依的到来,和那关切的话语满心欢喜,可现在听到这话,又顿时面色僵住。 “这……”林泽远犹豫了一下,“在翰林院。” “翰林院,那可是个好地方!”月依依目光一亮,“我听说,翰林院的官员,还能时常见到皇上呢,远哥哥,你可真厉害。” 说着,月依依又问道:“那远哥哥,你在翰林院的官职是什么,几品官啊?” 林泽远面色僵硬,他实在不好意思在月依依面前说,自己现在只当了一个从九品的末流小官。 迎着月依依的目光,他别过头,岔开了话题。 “依依,官场上的事情,我说了你可能也不大懂,对了,你今日怎么能出来了?” 月依依暗皱了一下眉头,林泽远这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远哥哥,我费了许多功夫,才让管事妈妈答应我出来。我虽不太懂官场之事,但是远哥哥你就告诉我嘛,我想陪你一起高兴。”月依依伸手拽住林泽远的衣袖,轻轻扯了几下。 那娇美又勾人的模样,看的林泽远一阵心猿意马。可想起自己今日在翰林院的待遇,脸色再次一沉。 月依依这下子彻底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林泽远这是在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觉得不快? 月依依挤出一抹泪,松开手,失落的看着林泽远。 “远哥哥,你是觉得依依冒犯了吗?” 这才刚刚入仕,难不成就开始嫌弃自己了? “怎么可能呢!”林泽远意识到自己态度的不妥,连忙握住了月依依的手,安慰道,“我只是今日太累了,所以一时有些失神。至于官职,暂时还只是一个小官,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相信我,我很快一定会升上去。只要我在朝堂中站稳了脚跟,到时候我就立刻娶你过门。”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依依,我可以对天发誓!” “那太好了。”月依依破涕为笑,“远哥哥,我相信你。” 旁边的杨氏看着二人这你侬我侬的模样,心里面越发的不畅快。 不过想着自家儿子喜欢月依依,她还是忍住了,只是说时间不早了,让月依依先回去,以免被人撞见了。还有便是林泽远刚刚回来,也需要好好休息。 “远哥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月依依满目柔情,依依不舍的离开,路过杨氏时,还不忘福身向她行了一礼,“伯母,那我就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些。”杨氏扯出一抹应付的笑。 月依依温顺点头,可就在她离开林家,上了马车之后,脸上的笑意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沉之色。 想起林泽远刚才的遮掩,她攥紧了手指,之前在侯府中听到的那些话,突然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低贱的青楼女子…… 月依依心头冒出一股子不安之感,稍微思量过后,对着身旁的丫鬟吩咐道。 “你想办法去打听打听,看看林公子在翰林院中到底任什么官职,尤其是几品官,一定要打听的清清楚楚!” 第49章 楚子渊撞见林泽远挑唆 杨氏听说了林泽远今日在翰林院的遭遇,气的几乎跳脚。 “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 林泽远眉头紧皱,“我本打算今日一去便拜见上峰,同他打好关系,可是却没想到根本连面都没有见到,只是坐在那犄角旮旯的地方整理了一整日的文卷,还要受他人嘲讽!” “都怪楚欢颜那个贱人,竟然只给你弄了这么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简直是在折辱你。” 说着,杨氏又想起了那在自己头上的晦气簪子,心里面对楚欢颜越发恨的咬牙。 林泽远冷着脸,想起了今日众人那嘲讽的神色,“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赶紧升上去,可是我如今连上峰都见不到,一时根本无计可施。” “要不你再去找找楚欢颜?”杨氏提议道。 “我就怕时间间隔的太短,楚欢颜那边会有些其他想法。” 毕竟自己在楚欢颜面前的形象还是要维护一下。 “远儿,我瞧着楚欢颜对你那是死心塌地的,你去找她应该没什么问题。更何况这可是她害的,自然应该由她负责!”杨氏不假思索的开口,语气间尽是一派理所当然。 林泽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杨氏的话。 现在天色已晚,又是他上任的第一日,林泽远担心,如果此时过去的话,会表现的太过急切。所以决定,明日早些离开翰林院,然后便直奔侯府。 只不过第二日他到了之后才发现,有比昨日更多的文卷在等着他,等他处理完,时间比昨日更晚。 而接下来几天更是如此,就这样一连过了四日,他终于等到了休沐。 “泽远,今日是休沐日,你不在家中好好休息,怎么突然过来了?”楚欢颜走进大堂,看着坐在那的林泽远。 见他神情疲惫,脸色暗沉,比起前几日显然要憔悴上不少,心头忍不住发笑。 这几日,林泽远在翰林院中的处境,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新来的加上从九品末流小官,这两点凑在一起,足够让林泽远因为那些前辈官吏不愿做的琐事,而忙的脚不沾地了。 “颜儿,今日难得休沐,我想着我们好几日没见了,所以自然是要来看看你的。”林泽远忙不迭的开口。 这几日他已经想好了,让楚欢颜用侯府的名义约见一下上峰,请对方出来一起喝酒饮宴,最好能再多送一些礼物,总之,一定要打好关系! “泽远,你有心了。”楚欢颜笑着落座。 林泽远看着楚欢颜,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颜儿,不知你这几日可有时间,如果空闲的话……” “哪来的什么空闲。”楚欢颜直接打断了林泽远的话,叹气开口,“这几日我简直操碎了心,快要累死了。” 林泽远面色一沉,“出什么事了吗?” 楚欢颜叹了口气,“眼见着马上就要到子渊袭爵的时间了,有许多事情需要抓紧筹备,这些天我忙得团团转,几乎连吃饭都顾不上。” “怎会如此繁琐,袭爵的事情不是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吗?” “话虽如此,可是这中间的琐事和关节不计其数,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还有就是……”楚欢颜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子渊最近实在是有些不成器,闹出了不少乱子,我都有些怀疑,现在到底是不是让他袭爵得最好时机。” 林泽远目光深了深,“颜儿,你的意思是?” “因为袭爵一事,让我无暇他顾,许多事情根本忙不过来,还有就是,我也担心他袭爵之后一时志得意满,闹出更大的乱子来,所以……” 楚欢颜故意顿了一下,询问的目光看向林泽远,“泽远,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推迟袭爵一事,也好松口气,能去处理其他事务?” 林泽远今日过来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放在以往,林泽远或许还能多思量几分,为了不得罪楚子渊,而选择坐壁上观,不发表什么意见。 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忙于楚子渊的事情,自然没工夫搭理他,涉及到了自身利益,恐怕林泽远就顾不得许多了。 果然,林泽远开口了。 “颜儿,这毕竟是侯府的事情,我本不应该插嘴,只不过,见你如此劳累,我实在心疼,也难免多说两句。” “泽远,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如此生分。”楚欢颜光扫了一眼门外。 在楚欢颜的授意之下,阿四已经禀报了楚子渊,说是大堂之中正在讨论他的袭爵之事,此刻,楚子渊正好走到门外。 不等他进来,便到了林子渊的话。 “其实我觉得,现在并不是让子渊袭爵的好时机。” 楚子渊脚步猛然一顿,站在门边,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为何?”楚欢颜问道。 “一来,子渊前段时间闹得麻烦太多,我也有所耳闻,如果这个时候让他袭爵的话,恐怕会引人非议。” “二来,他心性未定,贸然承袭爵位,恐怕会开始不服你的管束,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而且,我也实在心疼你,不愿你如此为他操劳,说到底你只是他的长姐,又不是他的娘亲,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林泽远语气温柔关切,似乎每一句都是站在楚欢颜的角度,在替她考虑。 情真意切,爱意满满。 楚欢颜望着对方,“子渊毕竟是我弟弟,替他操劳我是心甘情愿的,只不过……你刚才的话,也不无道理。” “颜儿,这么说你也同意,现在不应该让他袭爵?”林泽远心头冒出几分喜色。 大堂外,楚子渊瞬间攥紧了拳头,屏住呼吸,想听听楚欢颜如何回答。 “这……”楚欢颜神色犹豫,思索了片刻后说道,“不,还是不能如此!” “颜儿……” “泽远,你有所不知,子渊他喜欢丞相府的柳小姐,如果不让他袭爵的话,他就更加配不上柳小姐了。身为长姐,我累一些没什么,还是不能委屈了他。” 楚子渊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长姐还是在意他的,不过这个挑唆的林泽远…… 楚子渊咬了咬牙,心头泛上恨意。 他一定要让林泽远为刚才的话付出代价! 第50章 林泽远酒楼中被痛打 未能说服楚欢颜,林泽远心头大为不悦。 可也不想就这么白跑一趟,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故作苦恼的将自己如今的处境说了出来,然后又表示希望能见到上峰,而且最好是七品以上的官员。 当然了,他没有表露出丝毫想要拉拢关系的意思。 “颜儿,我本不该惹你更加劳累,只是他们欺人太甚。见我只是一个从九品又是新人,便处处刁难欺凌,我实在不堪忍受,又无人可主持公道,所以才想着面见上峰,将此事禀报给他,请他秉公处理。” “怎能如此,实在是太过分了!”楚欢颜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案几之上,气愤非常,“泽远,你尽管用侯府的名义去约见。” “颜儿,如果只是打着侯府的名义,对方恐怕未必会相信,你能不能帮我……” “泽远,你放心,你约好了时日,到时候我自然会亲自前往。”楚欢颜笃定的开口。 听到这话,林泽远安心了,又同楚欢颜确认一番之后,终于离开了侯府。 在林泽远走出大堂的那一刻,听到一切的楚子渊已经躲到了转角处的墙边。 看着林泽远远去的身影,他心头冒出一个计划,回到院中,对着阿四吩咐道。 “这几日你盯紧了,但凡是林泽远派人送信给长姐,便立刻拦下来,送到本世子这边,千万不可让长姐知晓。” “世子,这是要做什么?”阿四佯装不解。 “少打听,照做就是。” “是,奴才遵命。” 阿四连忙应声,不过一扭头,便立刻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了楚欢颜。 “我这个弟弟,倒是终于有了几分长进。”楚欢颜笑着挑眉。 至少,他没有当下就冲进来,直接同林泽远撕破脸。 “大小姐,那奴才这边?”阿四询问道。 “按他说的做。” 马上就是袭爵之日,也该让楚子渊闹出一些事情来了。 …… 有了楚欢颜的保证,再加上心头的怨气和不满,这几日林泽远卯足了劲,想要约见上司。 只不过六品以上官员办公的南院,他根本就进不去,于是只能够等在外面守株待兔。 当然了,他这一行为没少遭人白眼,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但现下林泽远也顾不得这些。 终于,两天后,他成功拦下了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王祁。 其实,按照林泽远如今的品级,哪怕只是笼络一个七品官,对他也是有好处的。只不过,他从初进翰林院,目光便只放在了象征着更高阶的,有正堂宝座的南院。 “啧,还真让他成了。” 翰林院门口,眼见着林泽远和王祁一同出来,之前找他索要钱财的那个官员嗤笑了一声。 “郑大人,我听说这个林泽远,乃是侯府嫡女的未婚夫,背景也算深厚,咱们以后还是少得罪的好。” 郑渝轻哼,“要真实背景深厚,怎么会只是一个区区的从九品,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讨好的了王大人。” 酒楼之中。 雅间里,林泽远端着酒杯,“王大人肯赏光,实在是泽远之幸,下官敬王大人一杯。” “林大人客气了。”王祁也笑着端起酒杯,“不知楚小姐何时能到。” 他约莫三十多岁,身量适中,五官平平,一双眼睛狭长。 “王大人放心,下官已经派人去传信了,过不了多久,定然能到。”林泽远立刻开口。 “那就好。”王祁笑着点头,“说起来,本官和楚小姐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 王祁继续说下去,眼底冒出一抹猥琐的精光。 “王大人,当时怎么了?” “没怎么。”王祁摇头,可心中已在想入非非。 当时一见楚欢颜,他便惊为天人,只不过可惜,对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没想到,如今这天仙般的人儿,也要求到自己面前了。 王祁忍住心头的得意,一杯酒下肚,看着雅间门外的目光越发急切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见着已经快半个时辰,还不见楚欢颜人影。 王祁等得有些不耐烦,“林大人,你当真确定楚小姐会过来吗?” “王大人放心,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她肯定会来。”林泽远连忙开口,“说不定,说不定是因为在家中梳妆打扮耽搁了时间,大人也知道,女子出门终究要麻烦一些!” 林泽远边开口边望向门外,心头焦急。 该死,怎么还没到! “客官,您要找的两位就在这里面,您请。” 雅间外,突然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林泽远一喜,“定然是欢颜到了!” 说着,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可刚走出去几步,便看到了出现在门外的楚子渊。 “子渊,怎么是你?”林泽远愣了一下,看向楚子渊身后,“你姐姐呢?” 楚子渊冷笑一声,大踏步走进雅间,“就你这么个无耻之徒,还想见本世子长姐,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王祁见来人不是楚欢颜,一下子皱起眉头。 “王大人稍安勿躁,欢颜她肯定……” 林泽远还未说完,楚子渊突然抬起一脚,将他踹的狠狠撞在了桌子上。 王祁吓了一大跳,立刻站起身,“这是做什么?” “本世子做什么你管得着吗!”楚子渊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一把抓起林泽远,“你想的倒是挺美,打着侯府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结果一扭脸竟然同长姐说让她不要帮本世子袭爵。” 林泽远一惊。 楚子渊会知道,难道是楚欢颜告诉他的? “世子,你定然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误会?”楚子渊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林泽远的脸上。 后者摔倒在地,口中顿时弥漫出一股子强烈的血腥气。 “本世子当时就在门外,你同长姐说的那些话,本世子听得一清二楚,你竟然还敢说什么误会!” 楚子渊揪住林泽远的衣领,一拳接一拳的砸了下去。 “今日本世子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张狗嘴!” “放,放开!”林泽远痛的头晕眼花,奋力挣扎,“我,我可是你未来姐夫!而,而且我是朝廷官员!” “不过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也敢在本世子面前充大。至于姐夫,呸,你这样的人做了我姐夫,那岂不是日日都要在长姐面前说本世子坏话!”楚子渊手中的拳头越发重了起来。 林泽远毕竟只是一个读书人,并没有学过什么武功,楚子渊就算再不济,但也练过好几年拳脚,他根本挣脱不得。 慌乱之下,只能朝着王祁求救。 “王,王大人,救命啊!” 第51章 撞见楚晚烟买菜 王祁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大跳,正呆愣的站在一旁,见楚子渊朝他看过来,心头一紧。 “你要做什么,不关本官的事!” 楚子渊哼笑一声,“今日本世子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他和我们侯府根本没什么关系,可别被他骗了。” 王祁紧皱眉头,“本官知道了,你们的事情莫要牵连本官,本官现在就走!” 这个该死的林泽远,连累他白跑一趟。 “王大……”林泽远还想呼救,却被楚子渊一拳打落了后槽牙,瞬间连牙带血的吐出一大口。 王祁吓得心头发颤,忙加快脚步朝着雅间门口走去。 可是就在他经过楚子渊身旁之时,突然觉得腿弯一痛,身形不稳,整个人猛地朝着楚子渊砸了过去。 事发突然,楚子渊完全没有防备,被砸的摔倒在一旁,林泽远也终于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好啊,你竟然敢偷袭本世子!”楚子渊咬牙骂了一句,不待王祁解释,提起拳头,朝着同样摔倒在地的王祁就打了过去。 王祁还未回过神来,就狠狠挨了一拳,紧接着又被楚子渊连连踢了好几脚。 直到楼下的伙计们听到动静跑上来,这才将人给拉开。 对面的雅间之中。 楚欢颜透过未关紧的门缝,瞧着这一幕,眼底满是兴色。 看来,自己这些年费心费力给楚子渊请的武学师父还算有些用处,至少他刚才那几下,就已经可以算是重伤朝廷命官了。 “走吧。”楚欢颜放下酒杯,带着云辰和弦月,趁着对面雅间混乱一片的功夫,悄然离开了酒楼。 现在只需回家中,等着这件事情闹大的消息了。 他们比楚子渊来的更早,为了不让楚子渊察觉,所以刻意吩咐马车停的远了些。 走过去的功夫,弦月好奇问道。 “小姐,您是怎么确定,那个王大人肯定会答应林泽远邀请的呢?” 昨日小姐让自己找人出面,花钱买通了翰林院洒扫的小厮,让他在那位王大人面前,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提到,有官员在门口候着,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巴结上逢的机会。 结果没想到,那位王大人竟然真的就应了林泽远的邀请。 “王祁靠着祖上余荫,才混到六品修撰,平日里面酒色财气无一不沾,着实是翰林院中最容易收买之人。” 而且听说,王祁家中还养了十几个小妾,想来平日里面的花费定然不少,遇到愿意巴结的人,他自然会凑上去。 “原来是这样。”弦月明白了。 走到马车停靠处,楚欢颜正要上车,云辰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小姐。” “怎么了?”楚欢颜问道。 “您看那是谁。” 楚欢颜顺着云辰示意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一乐。 那戴着帷帽,提着菜篮子遮遮掩掩的身影,不是楚晚烟又是谁。 见风吹开了自己的帷帽,楚晚烟连忙伸手扯了扯,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一副生怕被人撞见的模样。 弦月也觉得好笑,“小姐,看来珠儿是彻底不干了,三小姐居然要自己出来买菜。” 楚欢颜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抹身影,“云辰,你先回府,我去周家看看。” “小姐,属下陪您一同过去。”云辰的目光停留在楚欢颜脸上。 “不必,你回府留意接下来的消息,弦月陪我过去即可。” 云辰看了一眼弦月,眼底划过一抹不快,垂眸道:“小姐,为何不能是弦月回去等消息。” 弦月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云辰这是想要在小姐面前同自己争宠? “当然是我陪小姐去了,我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说着,弦月又忙看向楚欢颜。 “小姐,奴婢不回府等消息,奴婢陪您过去!” “好了。”楚欢颜示意弦月不用多说,对着云辰又说道,“你功夫好,轻功又快,有消息也能及时通知我。” 云辰抬眸看了一眼楚欢颜,见她已然决定,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属下遵命。” …… 周家。 楚晚烟提着篮子进去的时候,楚欢颜和弦月也正好到了院墙外。 周母那尖刻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 “让你买个菜,怎么这么慢,你是存心想要饿死老娘吗!” 楚晚烟攥紧了手中的菜篮子,“又没有马车,我只能靠走过去,自然会慢一些!” “还马车?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还剩几个钱,今天的买菜钱都是老娘给你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抢走了我所有的首饰,你还给我,我自然可以典当了换钱!” “呸,你都已经嫁到了周家,连你整个人都是周家的,更何况一点珠宝首饰,还不快滚去做饭!” “你别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侯府的小姐,你这两日让我出去买菜,已经是丢人现眼了,你现在竟然还想让我……” “晚烟。” 楚晚烟话没说完,听到身后的唤声,扭头看去。 在看到楚欢颜时,生生将接下来的做饭二字给咽了下去。 见对方目光落在自己提着的菜篮子上,瞬间如触电般一把将菜篮子扔了下去。 “长姐,你怎么来了!” “晚烟,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怎么如此狼狈?”楚欢颜皱眉,关切的开口,还刻意在狼狈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楚晚烟最好面子,哪怕是在家人面前,也想要争一口气。 所以此刻,楚欢颜这关心的话语,对于楚晚烟来说,却像是抽在脸上的耳光一般。 “我,我,长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也不说一声?” “我昨日出门时,偶然听到有女眷议论,说看到一个特别像你的人在街上买菜,我当时还不相信,想着今日来看看你,可没想到……”楚欢颜目光看向地上的菜篮子。 “什么!”楚晚烟瞬间急了,“有人看见我去街上买菜?怎么会呢,我明明都已经戴……” 话没说完,楚晚烟又猛然顿住,一张脸又青又红。 如果真的不小心被人看见了,那自己的面子怎么办? 那些往日里被她奚落过的官家小姐们,说不定现在正聚在一起嘲笑编排她呢! 楚晚烟瞬间埋怨的看向周母。 周母原本正气焰嚣张,看到楚欢颜进来才稍微收敛了几分,现在对上楚晚烟这目光,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又起来了! 第52章 烦劳伯母好好指点晚烟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身为周家的媳妇,买菜做饭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说着,周母目光落在楚欢颜身上,眼珠一转,开口道。 “晚烟她姐姐,你要是真的心疼妹妹的话,就多派几个下人过来,否则这些活,总不能让我这个当婆母的干。” “周夫人说的也有道理,长幼尊卑有序,自然不能让周夫人干活。”楚欢颜点头开口。 见楚欢颜这般好拿捏,周母瞬间来了精神,神色间也越发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 “既然如此,那你就多派……” “不过……”楚欢颜打断了周母,“如今我府中人手也不够,派人过来自是不可能了,更何况晚烟已经出嫁,若是再派侯府的人过来,只怕旁人要在背地里笑话妹夫没本事,吃软饭了。” 周母脸色一阴,“一派胡言,你……” “当然了,流言蜚语这些的若是自己不放在心上,倒也并不重要。只是不知妹夫日后还想不想走仕途,若想的话,这般名声传扬出去,可没什么好处。” “我儿子日后自然是要参加科考,飞黄腾达的!”周母不假思索的开口。 “如此这般,那可要好好爱惜名声,万一要是给人留下什么话柄,日后就算真的科举高中,可若被有心之人参上一本,亏了名声,只怕仕途不会容易。”楚欢颜说的一本正经。 周母心里面顿时紧张起来,她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可见楚欢颜说的这般真实,心里面不由得就信了。 眼珠滴溜溜一转,既然派遣下人不可能,那要些银子总没关系吧。 想到这儿,周母正准备接着开口,可楚欢颜知她打的什么算,扭头看向楚晚烟,抢在她前面又说话了。 “晚烟,我知道你和妹夫之间感情深厚,我本不该多说什么。而且如今府中日子艰难,你若是回了家中,虽然也未必能像往日那般过活,但是,若你真的受了委屈,想要和离的话,侯府必不会嫌弃你。这是我这个长姐唯一能替你做的事情了,其他的我也爱莫能助。” 楚欢颜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一下子堵住了周母要钱的话头。 至于楚晚烟,则是瞬间黑了脸。 “长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可能和离的!你怎么不盼着我点好,天天想着让我和离。” “说的就是,晚烟她姐姐,你这存的什么心思呀。”周母目的没达成,心头不畅快,也立刻帮腔。 楚欢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还不是怕你受委屈吗。” “嫁给修文哥哥是最幸福的事情,哪里会受什么委屈。”楚晚烟立刻开口。 说到底,自己现在这情形都是这个恶婆婆害的,和修文哥哥根本没什么关系。 而且她相信,过不了多久,修文哥哥一定会彻底站在她这边,到时候就算是修文哥哥的娘亲又如何,她也休想欺负自己!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那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同你提和离之事,你也莫要……” “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修文哥哥和离的!”楚晚烟立刻接茬道。 楚欢颜笑着点头,“好,见你们如此情谊深厚,我就放心了。” 说着,楚欢颜目光又移向周母。 “伯母,既然晚烟和妹夫之间感情如此深厚,而且她又已经嫁到了你们周家,那之后的事情,我这个做长姐的就不操心了,还烦劳伯母提点,若是晚烟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好好教教她。” 周母原本还担心楚欢颜看到这情形心里会不痛快,找自己麻烦,可没想到对方态度居然如此之好,而且还说出让自己提点楚欢颜的话来,顿时喜上眉梢。 轻咳了一声,周母拿腔作调的开口:“那是自然,她初为人妇,不懂的事情又多,也只能让我这个做婆婆的多管教管教了。” 果然还是年轻,就算是侯府嫡女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好声好气的敬着自己。 不过说来也是,楚晚烟都已经是自己媳妇了,想怎么拿捏还不是看她心情,凭什么还要在意一个娘家姐姐的看法。 楚晚烟没想到楚欢颜会这么说,一下子拉下脸来。 “长姐,谁让你多管闲事了,你在这胡说什么,你都不知道她……” “怎么说话呢!”周母眉毛一竖,立刻瞪了楚晚烟一眼。 “我……”楚晚烟咬了咬牙,对着周母那凶恶的目光,没有再开口。 直到楚欢颜走出周家,她才急匆匆的跟了出来。 “长姐,你都不知道,她平日里面是怎么对我的,你还让她指点我,那他的尾巴岂不是更要翘到天上去了!” “欢颜,这就是你不对了……” “我怎么不……” “你还想不想和妹夫好好相处了?” 楚晚烟顿了一下,“自然是想的。” “伯母毕竟是妹夫的娘亲,又是长辈,就算她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也该我们让着几分。这都是为你考虑,否则,若是让周修文知道了,万一觉得我们两个人联手欺负他娘亲,自此心头对你有了芥蒂……” 看着楚晚烟陡然发白的脸色,楚欢颜知道,后面的话她不用再接着往下说了。 果然,楚晚烟不作声了。 目送楚欢颜离开之后,又沉着脸重新回了周家。 可刚进院子,兜头就挨了一巴掌。 “你个贱蹄子,是不是追出去说老娘坏话了?” 楚欢颜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前发懵,“你,你竟然又打我!” “哼!”周母冷哼,因着楚欢颜刚才的话,心头更加无所顾忌,“打你怎么了,天底下有几个婆婆不打儿媳的,从现在开始,我说你,你就听着,打你,你就受着,还不快滚去做饭!” “你……”楚晚烟气急败坏。 可眼见着对方又抬起了巴掌,再加上周修文又不在家中,最后,只能是瑟缩着躲过,捡起地上的菜和篮子往厨房去了。 而一旁的屋子的转角处,刚才见到楚欢颜来了,刻意躲起来没有露面的珠儿看着这一幕,伸手摸了摸头上新得的珠花,笑得满眼得意…… 第53章 楚子渊袭爵失败 楚欢颜回府的半路上,就收到云辰的消息,说是衙门已经派人去家里。 楚子渊因为打伤朝廷命官,被关进了大牢,而林泽远和王祁,则是被人抬去了医馆。 楚欢颜十分好心情的先去了一趟医馆。 见到林泽远被打的满脸红肿瘀伤,没了半点平日里那翩翩公子的风度,她满脸“心疼”的掉了几滴泪,表示定然是楚子渊悄悄拦下了消息,她根本毫不知情。 随后,又心满意足的去了大理寺牢房。 殴打朝廷命官乃是大罪,和普通的案子不同,已经不归府衙管辖,而是直接移交了大理寺。 楚欢颜到的时候,被关在牢中的楚子渊也终于生出了几分后怕。 “长姐,你一定要救救我,我只是一时气愤才会动手。” “你再怎么气愤也不该殴打朝廷命官王大人,他可是正六品的翰林院官员,你这麻烦当真是闯大了!”楚欢颜眉头紧皱,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 “是那个姓王的先动的手!” “你有证据吗?再说了,你现在好端端的呆在这,可是王大人却是躺在医馆,这种话说出去,你觉得大理寺会相信?” 楚子渊心头一颤,“那怎么办!这件事情总不会影响我袭爵吧?” “还袭爵?”楚欢颜一脸的心力交瘁,“若是能保你安然无恙的出去,那都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那可不行,长姐,我一定袭爵,我还打算袭爵之后就立刻去丞相府提亲呢。”楚子渊急了。 他只是因为林泽源挑唆,心头恶气难消,所以想着好好的出口气。那个王什么的翰林院官员分明就是自己凑上来的,就算他打了人,那也不应该全算作是自己的错啊! “早知如此,你何必那般冲动,你也不是不知在袭爵这件事情上,我花了多少心力,如今……”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楚子渊,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这一次,就算要蹲大牢,那也是你自讨苦吃!” “长姐……”楚子渊慌了。 长姐这语气,莫不是打算放弃他,不帮他了? “长姐,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我可不能蹲大牢!我可是宁安侯府的世子,我怎么能蹲大牢呢,这要是传出去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娶昭然!” 楚欢颜冷眼看着他,一副失望透顶,不为所动的模样。 “长姐,我可以暂时不袭爵,对了,推迟!推迟袭爵!但是我绝对不能蹲大牢,一定要替我想办法!” “长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 “够了。”楚欢颜终于再次开口,“这一次的袭爵,肯定是不可能了,至于其他的……我明日会想办法入宫一趟,设法替你请罪。” “好!长姐,都靠你了,你可以定要好好想办法,我……” 没等楚子渊把话说完,楚欢颜已经脚步沉重,神色疲惫的转身离开。 而在她迈出大理寺监牢的那一刻,周身的疲惫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上扬的嘴角。 “小姐,您明日真的要入宫吗?”弦月问道。 “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否则旁人岂不是会说我这个长姐太过狠心,袖手旁观。”楚欢颜愉悦的迈着步子,“先以侯府的名义上一道折子,就说楚子渊已知犯下大错,自愿放弃过几日的袭爵一事。至于其他的……” 楚欢颜停下脚步,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牢。 “楚子渊的腿才刚好没两日,就让他在这大牢里面多呆一些时日,正好调养调养。” …… 第二日,楚欢颜的折子准时送进了宫中。 日暮时分,就得了宫中人内侍传话,说是皇上也觉得楚子渊年轻气盛,冲动莽撞,暂时不宜袭爵。 楚欢颜接了口谕,又让弦月给那内侍塞了一大袋银子。 “这位公公,都怪我弟弟莽撞,不知皇上对于他打伤官员这件事情可有动怒?” 那公公掂量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银袋子,随即收进袖中,笑眯眯的开口:“楚大小姐放心,皇上这几日忙于政务,没功夫理睬一个六品官被打之事。看了楚小姐的折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咱家来答复一下取消袭爵。至于其他的……” 公公顿了一下。 楚欢颜示意弦月,后者又塞了一张银票。 “哎呀哎呀,楚大小姐实在是太客气了,这可怎么使得。”那内侍假意推脱。 “公公千万不要客气,这一点小心意,就当是给公公的茶水钱。”楚欢颜也笑着开口。 “如此,咱家就多谢了。”那内侍收下了银票,压低声音又道,“楚小姐,咱家听说,那位大理寺卿为人公正,平日里面甚少徇私情。若是楚小姐担心弟弟,倒不如从换个人入手。” “谁?” “太子殿下。” “太子?”楚欢颜一愣。 “是啊,大小姐有所不知,大理寺如今归太子殿下管辖。虽说殿下平时很少理政务,但终究还是能做主的,而且太子殿下这个人……所以好说话的多,大小姐你懂的。”内侍省略了关于萧瑾之平日做派的话,只给了楚欢颜一个了然的眼神。 “多谢公公,欢颜明白了。”楚欢颜点头应声。 那内侍见状,忙说着不必客气,然后捏着袖子中的银子和银票,欢欢喜喜的离开了宁安侯府。 “没想到大理寺竟然归了太子殿下管辖,不过小姐,咱们真的要去求太子殿下吗?”弦月问道。 毕竟,小姐只是想要装个样子,也没打算真的这么快就把世子给救出来,应该不用专门跑一趟吧。 而且,求到太子殿下面前…… 就太子殿下那名声,她还是有些担心。 楚欢颜摇头,“既然要做戏,那这面上总归要演上几分,以免让人察觉出端倪来。让人准备一些礼物,明日我们去一趟太子府。” “是,小姐。”弦月心底叹气,正要下去准备,楚欢颜又叫住了她。 “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莫要太实在。”楚欢颜嘱咐道。 王掌柜悄悄盘下的几家铺子马上就要开张了,接下来,有的是花钱的地方。 至于萧瑾之那边,本就是演戏,自然也不必太过浪费。 第54章 太子府中的那位故人 曲折回廊,一步一景。 太子府中,楚欢颜被引进后园,云辰捧着两个匣子跟在后面。 今日出门之时,弦月走的好好的,突然扭伤了脚,虽不严重,可也有些红肿发疼。 于是楚欢颜便让她留在家中休息,带着云辰过来了。 这是楚欢颜第一次来太子府,看着周围的景致,觉得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雅致。 “楚小姐大驾光临,孤有失远迎,楚小姐莫怪。”后园的湖边,萧瑾之懒懒的靠在摇椅上,桃花眼溢着笑,像极了扮作富贵闲人,来游戏人间的山精鬼怪。 “是臣女叨扰太子殿下了。”楚欢颜福了福身子。 起身之后,又示意云辰送上了捧着的匣子。 “略备薄礼,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 萧瑾之看了一眼秦离,后者上前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玉石摆件。 一翠玉,一白玉,算不得格外上乘,但也不差。 用作送礼,既没有贵重到讨人欢喜的地步,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怠慢而不悦。 “楚小姐这礼物倒是送的中规中矩,看来,你今日并不是真的前来讨好孤,以求让孤放了楚子渊的。”萧瑾之直接笑着点破。 “太子殿下掌管大理寺,臣女自然是来请求殿下手下留情的。只不过臣女也知道,这件事情毕竟关系到朝廷法度,所以臣女也不敢奢求殿下一定相帮。”楚欢颜神色平静,语气从容。 萧瑾之瞧着楚欢颜这几乎就差将“走过场”三个字写在脸上的模样,好奇的问道。 “楚小姐就不怕,孤将楚小姐真正的态度宣扬出去?” “太子殿下会这么做吗?”楚欢颜不答反问。 沉默片刻后,萧瑾之笑了。 “罢了。”目光落在那对摆件上,他对着秦离挥了挥手,示意他将东西收好,“楚小姐这东西孤就收下了,只是孤这个人,素来公正严明,不会因为是楚小姐的弟弟便徇私枉法。” 楚欢颜这还是第一次找上门,看在他今日心情着实不错的份上,便帮楚欢颜演上这一出。 楚欢颜收回目光,又福了福身子,“多谢太子殿下,既然如此,臣女就先告退了。” “楚小姐不如留下喝杯茶。”萧瑾之叫住了楚欢颜,“毕竟……若是此刻太子府门外,有人瞥见楚小姐这么快离府的话,只怕会觉得楚小姐的哀求不够尽心。” 楚欢颜还未应声的功夫,萧瑾之已经让人上茶了。 示意楚欢颜坐下之后,萧瑾之的目光,落在了楚欢颜身后的云辰身上。 “看来楚小姐对这位云护卫真是十分器重,处处相随。” 自己之前派人调查过云辰的底细,但奇怪的是,除了对方曾在江南露过面这一点之外,几乎没有查到任何消息。 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云辰脸上看不出喜怒,感受到萧瑾之看过来的目光,他也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目不斜视。 楚欢颜分别瞧了一眼二人,“太子殿下,云辰虽是护卫,但却对臣女有过救命之恩,所以若是他有得罪失礼之处,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云辰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 救命之恩? 若说救命之恩,那也是小姐对他的。 小姐故意这般说,是为了维护他? 皱起的眉头散开,云辰嘴角透出一抹极不易察觉的笑。 萧瑾之心头也在嘀咕着这几个字。 救命之恩…… “楚小姐特意强调,莫不是担心孤对你这个护卫做什么?难道在楚小姐眼中,孤就那般由着性子,随意惩罚他人吗?”说到后一句,萧瑾之语气微微冷了些。 “臣女不敢。”楚欢颜站起身,“太子殿下误会了,臣女只是担心他不懂规矩,未免失礼,所以想着解释解释。” 萧瑾之看着自己一句话就立刻请罪的楚欢颜,心头冒出几分无奈。 “这皇城之中都知道,孤素来喜欢美人,更不会随意责怪和迁怒美人。不过看来在楚小姐心里,这一点知晓的还不够清楚。” 楚欢颜抬起头,迎着萧瑾之的目光,“殿下终究是殿下,臣女不敢僭越。” 四目相对,萧瑾之有些看不透楚欢颜眼底的情绪。 是害怕吗?不像。 是恭敬吗?又似乎比恭敬多了些什么。 这双眸子有时候似乎在透过他,看向楚欢颜心中构想的那个自己。 只不过,那个自己到底是何样子,他就不得而知了。 “算了,坐下吧。”萧瑾之摆了摆手,“孤不过是随口一说,楚小姐不必紧张。” “是。”楚欢颜应声,重新落座。 这会子功夫,茶到了。 不过上茶的却不是侍女,而是一个看起来容貌普通,但周身气质不俗的年轻男子。 “殿下,这是在下新研究的药茶,听说殿下有客人在,所以特意送过来,请殿下和客人尝一尝。” “沈大夫,你这是又想骗人给你试茶吗?”萧瑾之偏头挑眉“不喝,拿下去。” “殿下,在下这一次改良了配方,保证不仅对身体有益,而且味道极佳,清香悠远。”沈迟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诱哄的意味。 说完,不仅没听从命令,将茶撤下,反而先将一杯放在了萧瑾之手边,紧接着一转身,又将另一杯放到了楚欢颜面前。 “这位小姐不妨尝一尝。” “多谢沈……”楚欢颜话未说完,目光对上沈迟的那双眼睛时,突然愣了愣。 怎会这般的熟悉,就像是……上一世的那位大主顾。 可对方当时看起来明明是个中年人,容貌也和此人不同。只是这双眼睛,着实一般无二。 “楚小姐,怎么了?”萧瑾之问道。 楚欢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臣女无事,只是沈大夫看起来……有些眼熟。” “眼熟?”沈迟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呀,我今天早上刚换的脸。” 楚欢颜心底挑眉,换脸?易容? “楚小姐莫要见怪,这厮平日里面就喜欢鼓捣一些改换面容之法。”萧瑾之瞥了沈迟一眼,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就是,煮一些格外难喝的药茶。” “殿下,在下已经改良过配方了,这一杯保证唇齿留香!”沈迟立刻辩驳道。 “呵呵!”萧瑾之一脸不信。 沈迟噎了一下,随即再度看向楚欢颜,“楚小姐要试试吗?” “沈迟,你别在这祸害……” “好,多谢。” 萧瑾之和楚欢颜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后者伸出手,接过了沈迟递过来的那杯茶。趁机凑近了几分,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新中又夹杂着些许苦涩的味道。 果然是他! 第55章 太子殿下真是义薄云天 上一世,织云轩出事,衣裙滞销之时,突然有一个人,来买下了许多衣裙,说他是外地做生意的客商,途经京城,觉得这些衣服款式很是不错,打算买回去充盈自家铺子。 而且聊到出事的王掌柜,对方还曾安慰自己,言谈之间表示,或许王掌柜另有机缘,已经得到了救治,面容恢复,此刻正在别处和家人安度时光也说不定。 当时,自己曾在他身上闻到这股子清香和苦涩交织的味道。 那个时候,她还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气味,现在想想,正是药香和茶香的混合。 所以,上一世的那人,就是面前的沈迟,他竟然是萧瑾之派过去的吗? 沈迟是大夫,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他说的关于王掌柜得到救治,和家人安度时光的话语,便极有可能不是安慰自己的,而是真的! 所以是萧瑾之派沈迟买下了衣裙,又派沈迟找到了王掌柜的行踪,并且治好了他的脸? 原因呢?萧瑾之在弥补? 楚欢颜心头尽是疑惑,一边思索着,一边端起茶杯。 一口茶水入喉。 猛烈的苦涩仿佛冲进了天灵盖,刺激的她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小姐……”云辰神色一紧,皱眉看向沈迟,右手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藏着的软剑。 “我没事,就,就是太苦了。”楚欢颜忙开口。 整个口腔弥漫开来的苦涩,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到底是茶还是熬了八百年的苦药汁? “楚小姐,孤刚才可是阻止过了。”萧瑾之忍俊不禁。 沈迟一脸失望的摇头,“看来这次又失败了。” 看着沈迟那模样,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大半杯茶水,楚欢颜最后还是默默放下了茶杯,“沈大夫也不必太过气馁,至少这……茶,很是提神醒脑。” 刚刚那一口,让她苦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当真?”沈迟眸光一亮,“我的确在其中放了一些提神醒脑的药材,楚小姐不如再喝一口,说不定效果更好!” “这……”楚欢颜默默摇头,“大可不必。” 沈迟端着他失败的作品,离开了花园。 楚欢颜一连灌了好几口新上的茶水,才勉强压下了口中三四分的苦涩。 “光喝茶没用,尝尝这个。”萧瑾之不知何时让人拿来了一碟子蜜饯,推到了楚欢颜面前。 楚欢颜忙拿了一颗塞进口中,等到甜味弥漫开来,眉间才终于舒展了一些。 “殿下,这位沈大夫是?” “孤偶然带回来的游方郎中。”萧瑾之眼眸溢着笑,“楚小姐今日这苦头,孤之前也是吃过的。不过好在吃一堑长一智,你只需记住,下次他端来的茶,千万别碰即可。” 楚欢颜点了点头,心思一转,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疑惑之上。 想了想,对着萧瑾之问道。 “太子殿下,说起来,自从上次织云轩过后,臣女倒是都未曾再见过李青瑶李小姐。” 难道上一世时,萧瑾之对织云轩并未真的产生不满之意,后续的冲突,也只是为了在李青瑶面前表达维护,好讨美人欢心,同时越发坐实他的纨绔之名。 只是在这当中,误伤了织云轩,还有王掌柜,所以心头过意不去,暗中派人施以援手? “楚小姐为何会突然提起她?”萧瑾之打量着楚欢颜。 眼底却带着几分明晃晃的笑意,楚欢颜很是在意,自己和李青瑶的关系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所以想要问一问殿下。若是殿下不想说的话,便当臣女什么都没问过。” “这样啊……”萧瑾之重新靠回了躺椅上,姿态风流,“她一个月前已经同心上人私奔了。” “什么?”楚欢颜一愣。 “楚小姐没有听错,而且,还是孤派人给他们安排的船只和盘缠。”萧瑾之笑得越发欢快。 楚欢颜有片刻的沉默,“那殿下还真是……大方。” “楚小姐过奖了,她有心上人,这件事情孤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瑾之顿了一下,饶有兴致的看着楚欢颜,“楚小姐可想知道来龙去脉?” “回殿下,不想。” 看萧瑾之这模样,他和李青瑶之间,恐怕十有八九是在合作。 例如,李青瑶助他假扮纨绔,在皇城中明目张胆的闹上几出,而萧瑾之要做的,则是让李青瑶能够和她真正的心上人私奔离开。 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好。 萧瑾之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楚小姐不想,那孤……就同你好好说一说!” 楚欢颜:“……” “李青瑶早在嫁给礼部尚书那个老东西为妾之前,就已经有心仪之人。说起来,是李家想要攀附权贵,强行逼迫李青瑶入了府,想着牺牲一个庶女,换来在礼部任职的嫡子的青云路。为此,还抓了李青瑶的心上人威胁于她。” “楚小姐也知道,孤这个人素来见不得美人受委屈,得知后就义无反顾的将李青瑶给拐出了府,顺便还救出了她的心上人。” “当然了,如果只是这般,就让二人离开的话,难免不会遭到两家的报复。” “所以,孤和李青瑶一起演了几出戏。她招摇过市,刁蛮任性,拈风吃醋,被孤宠的无法无天。那不管是李家还是礼部尚书那个老东西,自然都不敢再随便找她麻烦。等到风头一过,孤便放他们离去了。” 萧瑾之语气悠悠,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所以,楚小姐,孤这么做纯粹是乐于助人!” 乐于助人?楚欢颜心里默默补充: 乐于助人的同时,只怕还刚好能够更加给萧瑾之的纨绔之名造势吧。 不过,她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萧瑾之大抵是在利用李青瑶假装纨绔,却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番内情。 “楚小姐没什么想说的吗?”萧瑾之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孤还以为,楚小姐会感动于孤的仁义之举呢。” “感动。”楚欢颜点头,“太子殿下真是义薄云天。” “呵。”萧瑾之又是一笑,丝毫不介意那语气中的敷衍意味,“那不知楚小姐可愿和孤这般义薄云天的男子一起游湖?听闻落英湖上的荷花倒是开的正好,孤这几日刚好想去赏玩一番。” 第56章 小姐,珠儿死了 楚欢颜轻轻挑眉,对上萧瑾之的目光。 “太子殿下,臣女可没有什么心上人需要私奔,也不需要殿下乐于助人。” 落英湖游人众多,自己和萧瑾之一起出游,还不知会惹来多少议论。 就算上一世沈迟当真是萧瑾之派去的,至多也不过说萧瑾之还有些良心,曾想过弥补。 而她今日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罢了,没必要多做牵扯。 萧瑾之愣了一下,复又笑道:“孤倒是突然忘了,自己的名声。” 这话一出,萧瑾之心头刚才的愉悦突然就淡了几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费心费力营造出来的名声,似乎也没那么好了。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楚欢颜站起身,福了福身子。 “殿下误会了,只不过臣女这两日还有事情需要去办,分身乏术,也实在是没有游湖的心思。” 萧瑾之看着她,片刻之后神色恢复如常,依旧慵懒的笑着。 “无妨,既然如此,那孤也只能一人独往了。” 又稍微坐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楚欢颜便离开了太子府。 “殿下,您好像挺在意楚小姐想法的。”一旁的秦离好奇的开口。 “有吗?”萧瑾之看向自家下属。 “当然,您刚才解释那么多,不就是担心楚小姐误会您和李青瑶之间的关系吗。”秦离顿了一下,突然一脸恍然大悟,“殿下,您不会是……” “你想多了,孤对楚欢颜并没有……” “想要利用楚小姐,继续败坏您的名声吧?” 萧瑾之一噎。 “殿下,属下猜对了是不是?”秦离兴奋的开口。 默默看了他一眼,萧瑾之叹了口气,“刚才沈迟的那杯茶,不该撤下去的。” “为何?”秦离不解。 “应该让你多喝一些,提神醒脑。” 秦离:“……”他做错什么了! 另一边。 楚欢颜心头思量着回到了侯府。 现在她要做的,是等着大理寺对于楚子渊打伤人一案做出决断。 想要就此让楚子渊呆在大牢之中自然不可能,但是只要顺利结案,楚子渊背上一个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之后再想要进入朝堂,可就难了。 “小姐!”看到楚欢颜回来了,弦月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你的脚没事了吗?”楚欢颜示意她慢些。 可弦月顾不得回答,就急忙禀报道:“小姐,珠儿死了!” “什么?”楚欢颜一愣,“怎么回事?” 弦月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楚欢颜和云辰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弦月就觉得脚已经不疼了,呆在府中无聊,她便想着出去买一些楚欢颜喜欢吃的糕点。 因着常买的那家铺子老板生病关了门,她便逛的稍微远了些,恰好看到周修文带着几个官差去凉水巷。 她好奇跟了过去,才发现官差竟然从周家抬出了珠儿的尸体。 “说是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周修文去衙门找官差,把人给捞了起来,现在尸体已经被带走处理了。”弦月皱着眉头说道,想起珠儿被抬走的尸体,心头还有些发寒。 “未免太突然了些。”楚欢颜思索着,“当真只是意外吗。” “小姐,您的意思是说,珠儿是被他们害死的?”弦月面色紧张。 “没有证据,不好说。”楚欢颜摇了摇头,“不过,实在是有些蹊跷。” 楚欢颜看向云辰,“你现在去周家,暗中观察一下,看看他们的态度如何,还有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好。”云辰立即点头,离开了侯府。 楚欢颜看着面色发白的弦月,握住了她的手,“别怕。” “小姐,奴婢没事,只是撞见珠儿的尸体,有些被吓着。”弦月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情绪。 待到冷静下来了一些,弦月又开口道。 “小姐,您说,会不会是因为三小姐发现了珠儿给咱们通风报信的事情,所以一时生气才将她推进了井里?” 楚欢颜想了想,“不大可能,按照楚晚烟的脾气,如果真知道了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冲到侯府来找我们理论了。还有,如果仅仅只是通风报信这一点,应该不足以让楚晚烟起杀心。” “那会不会是在争吵推搡当中发生了意外,不小心掉下去?” “周家的那口井我见过,井口不算大,而且周围还围着砖石,就算真的推搡中发生意外,大可能也只是撞上去,应该不会掉下去。”楚欢颜再次摇头。 珠儿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 尤其周修文还专门去了衙门,请人捞尸,怎么看都有一股子刻意撇清之感。 “弦月,你派人悄悄去衙门打听打,看看前去周家的衙役们对这件事情怎么说。” 官府中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周家那口井失足掉下去的可能性很小。 要么是真的有什么铁证能够证明珠儿的确是意外坠井,要么,就是衙门的人丝毫不尽心,懒得招惹麻烦。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周修文在背后使了银子!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去衙门探听消息的人,率先回来了。 据他所说,衙役们虽然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但是周家一家三口都咬死了人是自己掉下去的,而且珠儿无父无母,无人追究此事,又是一个奴婢出身,所以衙门那边便也懒得继续再花精力去盘问,将人捞起送去了义庄,这件事情也就算作了了。 “小姐,这也未免太不负责任了些,难道就因为是奴婢出身,所以就能这么随便对待吗。”弦月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愤不平。 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给人做奴婢。就因为家贫没了活路,卖身做了奴婢,所以哪怕被人害死,在那些衙役们看来,也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竟然都懒得去调查。 楚欢颜安抚了一下弦月,复又对着面前打听消息的小厮开口:“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小姐。”小厮退了下去。 又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云辰终于回来了,不过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周家气氛低沉,几乎都不怎么开口,楚晚烟更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紧闭房门,一言不发。 “小姐,想来是事情刚发生不久,加上又是白日,他们心中还有些警惕,等入了夜,属下再去查看一番。”云辰说道。 “如果真的是他们害死了人,恐怕也不敢在家中如常的议论。”楚欢颜面色微凝,停顿了片刻之后,又对着云辰开口。 “今晚,你陪我去一趟义庄。” 第57章 发间的珠花 “小姐不可啊!”弦月忙开口,“小姐,义庄那种不吉利的地方,您怎么能够去呢。” “不过是几具尸体罢了,珠儿身上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楚欢颜语气平静又笃定。 既然珠儿的死有蹊跷,那她就一定要继续查清楚,不仅是因为有可能拿住楚晚烟或者周家的把柄,而且珠儿毕竟是自己派回的周家,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揭过。 入夜时分。 虽然弦月再三要求,可楚欢颜还是让她留在了侯府,只带着云辰到了城外的义庄。 今夜是月初,一抹淡淡的月牙擦在天上,光线昏暗,更添了几分阴沉与幽深。 云辰悄悄放出迷香,确定守义庄的人沉沉睡去之后,才自里面给楚欢颜打开了门。 这城外义庄归衙门管辖,停放的多是一些没有家人亲眷收敛的尸首,一般在这里停上几日,然后便有专门的人去处理掉。 因着避讳的缘故,所以这义庄周围也少有人来,荒凉的很,莫说夜里,就连白日都显得有些阴森。 “小姐小心。”云辰手中拿着火烛,微微往下,将楚欢颜脚下的路照的更清楚了些。 现在是夏日,义庄里面有一些还未来得及及时处理掉的尸体,已经开始渐渐散发出一些腐臭的味道。 看着面前七八具,皆盖着白布的尸体,云辰将手中的火烛递给了楚欢颜,示意她在原地站好,随即又拿出了袖中的火折子,一具一具的去查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云辰低声开口,示意找到了。 楚欢颜走上前,借着烛火,查看起珠儿的尸体。 珠儿的尸体是今日刚送来的,还没来得及处理,所以只是简单的放在了一处木板床上。 肤色苍白,大概是因为打捞还算及时,所以并没有泡的肿胀,依旧能够清晰辨别面容。 楚欢颜大致查看了一下,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伤痕。她又拔下头上的簪子,稍微拨开了珠儿的衣领,脖颈处也无什么红痕或者伤口。 只有指甲磨损折断了一些,还带着脏污,不过这应该是坠井之后慌张中挣扎抓到了井壁所致。 “看起来的确是溺死的。”楚欢颜将簪子用帕子包好,收进了袖子里。 “如果是趁她不备,猛然将人推进井中,身上没有伤也正常。”云辰开口道,“还有……” “还有便是,就算被人抓住扔进了井里,但若是力道不足,也未必会留下伤痕。”楚欢颜接过云辰的话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没错。” 楚欢颜正想着重新将白布盖上之时,下一刻,突然看到了珠儿发髻上的珠花。 前几次珠儿去侯府的时候,她未曾见珠儿戴过。 这珠花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街边小摊上随便买的。 珠儿虽然得了自己给的十两银子,不过按照她最近的吃喝花销来看,剩下的银子只怕未必买得起这珠花。 “还有帕子吗?”楚欢颜对着云辰问道。 后者立刻拿出一块手帕,“有。” 接过手帕,楚欢颜用帕子裹住了那珠花,从珠儿的头上拔了下来。 “小姐,我来吧。”云辰伸出手。 楚欢颜将珠花递给了他,“收好了,到时候让人查一查,这珠花是哪家铺子的,又是谁买的。” 说完,楚欢颜目光重新落到了珠儿身上。 虽然在她心里面,一直觉得珠儿不是个善茬,对她也并无什么好感,可是前几日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就在这变成了一具尸体,楚欢颜心头还是有些不好受。 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楚欢颜替她盖好白布,对着云辰道:“我们走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起了夜风,天边最后那抹淡淡的月亮也被云朵给遮住了。 一阵风吹过,云辰手中的烛火熄灭,周围一片昏暗。 正在下台阶的楚欢颜一下子没踩稳。 “小心!”云辰一把拉住了楚欢颜的胳膊,避免她摔倒。 楚欢颜站稳身形,深吸一口气,压下有些快的心跳,“多谢。” 说着,便示意云辰可以松开自己了。 云辰犹豫了一瞬,却并未彻底松手,而是小心翼翼地往下握住了楚欢颜的手腕。 “光线昏暗,我拉着小姐。” 楚欢颜轻皱了一下眉头,可看着院中昏暗的光线,还有云辰那隐约可见的,绷紧了的神色,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任由他拉着自己出了院子。 一步一步,云辰似乎走的格外慢,直到出了义庄,还未松开楚欢颜。 “没事了,你松开我吧。”楚欢颜开口道。 “我……我送小姐去马车边上。” 楚欢颜看了一眼义庄的大门,“还要关门。” 云辰这才反应过来,缓缓松开了楚欢颜,“小姐稍等。” 说完,云辰重新进了义庄里面,将门关好之后又飞身而出。 这时,风将云吹散,重新露出了后面那抹浅淡的月色。 楚欢颜走到了马车边上,但并未急着上去,只是靠在一旁。 他们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的城,如今再想回侯府,自然要等到天亮之后才能入城。 云辰静静的站在楚欢颜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扭过头看一眼她的侧脸。 良久之后,楚欢颜终于说话了。 “云辰……” “小姐,我在。”云辰立刻扭头应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欢颜侧目,对上了云辰的视线。 后者一愣,紧接着,眼眸之中迅速的涌上暗色。 “小姐怀疑我是坏人?” 楚欢颜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你实在有些特别。” 顿了一下,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那黑漆漆一片的林子。 “刚救你的时候,你受了重伤,我以为你是江湖人。不瞒你说,我还曾让人拿你的画像去沿路的官府问过,确定你没什么问题,才敢将你带回侯府。” 云辰目光颤了一下,轻声开口:“那现在呢,小姐为何突然又不信我了?” “没有不信你,只是你容貌不俗,武功过人,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又让我觉得你身上并无什么江湖人的气息。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见楚欢颜停住,云辰追问到。 “没什么,只是直觉告诉我,你没那么简单。”楚欢颜将柳昭然那一日的异样咽了下去,“云辰,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昨日夜里,弦月告诉她,去调查云辰的人根本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云辰有问题的证据。 可是,她心里面却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反而觉得越发奇怪。 她派人调查的力度虽然比不过官府,可是一个大活人,正常情况下,又怎么会一点儿信息都查不到呢。 月色再一次被掩盖,周围的一切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安静。 云辰站在楚欢颜身侧看着她,一言不发,一双眼睛里面似乎藏着千丝万缕,可却又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这一次,楚欢颜没有像前几次追问云辰为何敌视林泽远时那般,在他的沉默中自己作罢。 而是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依旧直视着云辰。 终于,后者开口了。 第58章 云辰的过去 “小姐应该知道双生子吧。”云辰陡然问出这么一句。 “自然。”楚欢颜点头。 “天地广阔,风土人情各不相同,又或者世家大族繁衍数代,总会流传下来一些奇怪的规矩。” 云辰笑了一声,可是语气间却无任何的愉悦之感,反而透出一股子森然的冷意。 “我们云家不知从哪一代开始,流传了一个规矩。只要是双生子,无论男女,容貌相同则意味着血脉相连,同气连枝,日后必能相互扶持。但若是容貌不同,则被视为异端,二子只能活其一。若一定要留下另一个……” 楚欢颜皱起眉头,“如何?” 云辰看着楚欢颜,“那也只能终生藏于幽暗之处,不得自由,更不能为外人所知。” 楚欢颜心头一颤。 所以,云辰是那个一直被藏在暗处,不为外人所知的双生子吗? 那他又为何会满身浴血的倒在道路边上,难道是从家中潜逃,然后遭到了追杀? 看出楚欢颜的想法,云辰缓缓摇头,“我并不是自己逃出来的,小时候,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倒也曾想方设法的跑出去。可每每被抓回来便是一顿毒打,而且下手越来越重。最后一次,我父亲起了杀心,拿着刀便要砍了我,是我哥哥——那个被选择了,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幸运儿,是他扑上来替我挨了一刀。”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几乎是惨叫着,一下子扑到了兄长身上,然后又万分惊慌的让人赶紧去请大夫,生怕耽搁了半点,就连要杀了他这件事情都已经顾不得了。 “那后来呢?”楚欢颜轻声问道。 “后来……”云辰敛下笑,“后来,他虽然治好了,但却因为那一刀在榻上足足躺了两个多月,父亲越发对我恨之入骨,但在大哥的求情之下,终是没有杀了我。” “可经过那件事情之后,父亲越发觉得我就是个祸害,觉得双生子的规矩着实有理。就连原本对我还有几分疼惜之意的娘亲,乃至府中知道内情的几个下人,也开始越发的远离我,甚至厌恶我。” “那年,我十岁。从那之后的三年里,我再没有踏出过院门半步,每一日都被锁在房间之中。除了一日三餐,和有仆人定期收拾屋子之外,没有任何人同我多说一句话。” “再后来,十三岁那年,大哥开始来找我,悄悄教我读书识字,又向爹求情,允许在他书房后面,建了一个小暗室。教书先生在书房中教导他时,我便藏在暗室里面学。” “可他不知道的是,比起读书明理,我更爱学武。每次武学师傅来府上教大哥练武时,我总会藏在暗处偷看。那些大哥不感兴趣的心法和秘籍,我却视如珍宝。渐渐的,大哥见我喜欢,便将那些都给了我。就这样,直到十七岁。” 十七岁时,云澜已经成了风度翩翩,受尽赞许的云家少爷。 而他却依旧是藏在暗处,见不得人的影子。 这世上,有她和没有他,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不同或许只是,若他死了,他那个名义上的爹爹,大概能够因为心情不错,而在用膳时多饮上几杯。 楚欢颜心头五味杂陈。 难怪查不到关于云辰的任何消息。 一个多年来,被自家人当做异类藏起来的人,外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关于他的消息。 “那你后来是如何离开家的?” 这话一出口,楚欢颜心头突然一个激灵。 等等! 云辰,云家! “你难道是江南首富云家的儿子?” 云辰静静的凝视着楚欢颜,“是,或许真是老天捉弄,一朝大厦覆灭,往日里面光鲜亮丽大哥,却成了朝廷要斩首的对象。而我,却因为是外人根本不曾知晓,所以反而能逃过一劫。” 夜风吹过,楚欢颜周身有些发冷。 没想到,云辰竟然是云家人,这件事情一旦让他人知晓,那云辰就是逃犯。 她皱起眉头,站在原地。 云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眸光复杂,有紧张、有期待、有害怕、有渴求…… 可最后,通通化为了一点浅淡的笑。 “小姐,没关系的。” “什么?”楚欢颜回过神。 云辰笑容自眼底扩大到了整张脸上,他语气格外轻松,轻松到仿佛只是好心情的在谈论今晚的夜色。 “小姐,我说没关系的。之前是你救了我,我欠你的。所以无论你是想要将我赶出侯府,从此划清界限,还是想要去府衙揭发,我都不会怨你,更加不会伤害你。” 他毫无气力,倒在路旁,浑身只剩下痛意的时候,是楚欢颜救了他。 他还记得,那一日一共有四波人路过了他身旁。 前三波有上前查看,觉得他必死无疑,没必要再救的。也有大概担心他是坏人,害怕惹上麻烦,匆匆加速离开的。 甚至还有两个人,商量着在他身上搜搜看,也许能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被他的眼神给恫吓住,骂骂咧咧的走了。 只有小姐。 只有楚欢颜。 她停了下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那抹淡淡的蓝,一下子就印到了他眼底。 也是因为她的出现,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想好好活着的。 是啊,他终于摆脱了过去那十几年的生活,重获自由,又如何不想活着。 可是…… “小姐,这段时间,我看的清清楚楚,你支撑侯府十分不易,自然也不该受我连累。” “你说的没错。”楚欢颜看着面前人,终于开口了,“我的确不能让侯府受你的连累。” 云辰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露出了更加浓烈的笑。 像是开在四月春末的一树梨花,洁白如玉,可终究透着即将凋谢的衰败之气。 “那小姐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楚欢颜点头。 云辰垂下眸子,避开了楚欢颜的视线。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听到对方这般坚定的语气,他竟还是有些想逃避。 呵,他从来不是被选择的那个,就连大哥对他的好也只不过是…… 不过,他也应该习惯了! 云辰再次抬起头,平静的对着楚欢颜说道:“若小姐想赶我离开,至少让我先将你送回府。如果想要报官的,我到时候会佯装挟持你,从而更好的洗清……” “云辰。”楚欢颜打断了云辰的话,“你知道皇城中最好的造假师傅住在哪吗?” 第59章 可我不想放弃你 云辰一愣,“造假?” “是啊,造假。”楚欢颜点头,“我不能让你连累了侯府,所以我刚刚认真考虑过了,接下来至少要做三件事。” 楚欢颜不紧不慢的盘算起来。 “首先,关于你身份的消息,绝不可再让任何人知晓。我这边会瞒住,你那边也不许再向任何人透露一丝一毫。” “其次,我查过你,但是一无所获。一个人连半点过去的痕迹都查不到,这实在是太可疑了。而我既然能查你,日后别人说不定也会,甚至有人可能现在已经在查你。所以,必须替你伪造出一个新身份来。就算短期内做不到太过细致,但是生平来历,以及一些佐证,必须要有。” “最后,你要认认真真的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你身份的物件或者是其他,如果有的话,最好尽早销毁,以免留下后患。” 那一日,柳昭然看到云辰之时,突然神色怪异,应该是察觉了什么。 可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按理说,柳昭然身在皇城之中,云辰又不见天日,他们绝对不可能见,除非柳昭然在云辰身上发现了什么。 云辰怔怔的看着楚欢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不打算赶我走?” “我为何要赶你走?”楚欢颜反问,“我之前说过,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则谁也不能赶你离开。” “可是……我有可能会危及到侯府。”云辰眼眸露出一片暗色。 他之前隐瞒着这件事情未曾告知,只是想要在她身边能多留一段时日,而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旦被发现,立刻离开,绝不连累她。 “所以我在想办法避免这一点啊。”楚欢颜语气认真,“如果有朝一日一切败露,没有了两全之法的情况下,在你和我自己之间,我可能会选择自保。但如今,既然一切还未发生,我又为什么要赶你走,而不去赌一赌,也许能够掩藏一切,得以两全呢。” 诧异、怔愣、茫然…… 云辰听着这话,再开口时声音突然沙哑的厉害,“可,可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可我不想放弃你。”楚欢颜语气坚定。 她的目光毫不闪躲的直视着云辰的眼神,坦坦荡荡,无遮无拦。 云辰怔怔的看着她。 这一刻,楚欢颜的目光似乎胜过了无边月色,胜过了繁星皎洁,直直的照进他的心里,灼热滚烫,让他一颗心开始飞快、鲜活、有力的跳动起来! 刚才的压抑、阴郁、紧张、惶恐,在这一瞬间似乎都突然崩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心头的欢喜。 从一开始的丝丝缕缕,到后来的铺天盖地。 云辰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常年身处黑暗的人,突然见到晨曦璀璨,光照万里。 他唇角止不住的想要上扬,他想要笑,可心底却又害怕,害怕一切是昙花一现。 他几度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只余茫然。 最后,还是楚欢颜抬手拍了他一下,“回神!怎么愣成这个样子。” 手掌不轻不重的拍在他的胳膊上,却打的云辰浑身上下都忍不住一颤。 下一秒,所有的茫然无措褪去,只剩下欢喜。 像是心间化开的蜜糖,连带着夜风,似乎都带上了甜丝丝的香气。 “小姐,谢谢你!” “好了,不用客气。”楚欢颜笑着答复,“你好好想一想,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物件,是可以证明身份,而且你平时也带着的,比如玉佩,又或者……” 楚欢颜说着说着,突然自个顿住了。 以云辰在云家的待遇,只怕也不会有什么证明身份的物件。 “有。”云辰点头,“不过不是物件,而是这个。” 云辰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那云朵形状的标记。 “这是云家独有的标记,原本我是不该被刺上的,听给我送饭的一个嬷嬷说,是大哥在刺青之后,胳膊上的伤口一直不见好转,大夫用了金疮药之后,也没什么用处。父亲不知在何处听来的办法,在我的手腕上也刺下了这痕迹,而且故意刺的重重的,意为让我代大哥受过。” 可笑的是,在自己被刺伤着标记过后,大哥竟然真的不再哭闹了,手腕上的伤口也开始好转。 楚欢颜心头发闷,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凑近云辰的手腕仔细看了看。 “这刺青想要彻底消除,恐怕要费一些心思,等到回去之后,我派人暗中打听打听,看看是否有人精于此道。” “不必了。”云辰摇头。 “这纹身是你云家人身份的证据,最好还是要消除,当然若你不愿的话,也可以用东西遮挡……你做什么!” 楚欢颜猛然一惊。 只见云辰在她说话的时候,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对准手腕处的皮肉就划了过去。 寒光闪过,云辰手腕刺青处的那一块皮肉,被精准的削去,鲜血瞬间涌出,一下子整个手腕血肉淋漓。 “你疯了吗!”楚欢颜大惊,连忙找东西想要替云辰包扎手腕,可帕子已经裹了珠花和簪子。 “小姐放心,我下手有分寸,并未伤到经脉。”云辰满面笑意,语气轻松,“若是找人帮忙去掉这刺青,太容易走露风声。” “那也不至于如此!”楚欢颜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快步上了马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马车之中的夹层里,有一套干净的衣裙。 楚欢颜这衣裙上撕下一条布料,在这荒郊野外的,也顾不得消毒,先替云辰包住手腕止血。 可布条刚裹上去,瞬间被鲜血染红。 “回义庄,把人弄醒,他们可能有药!”楚欢颜皱眉头开口。 云辰拉住了楚欢颜,“不行,这样他们就知道了。” “现在顾不得这么多,先替你止血。”楚欢颜让云辰放开,可对方却握得更紧了。 “小姐,我真的没事。”云辰抬手在胳膊上点了两处穴道,“我是习武之人,下手知分寸,这不过是皮外伤。” 楚欢颜神色复杂的看着云辰。 就算是习武之人,可生生削去皮肉,也未免太狠了些。更何况,万一失手划破了腕脉呢? 可看着云辰这满面笑意的模样,这些话堵在嗓子里,最后,也只是化为了劝说。 “以后,莫要如此莽撞了,毕竟……” 楚欢颜顿了一下,脑海中突然又想起萧瑾之的话,下一刻继续开口。 “毕竟,生命可贵!” 第60章 请她去周家 天色微白。 楚欢颜和云辰坐车往城中赶。 云辰伤口没有再流血,但那暗红色的血痂和血迹,看起来还是有些骇人。 楚欢颜提出自己驾车,可却被云辰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称他单手即可。 一路回到侯府,一夜未眠的弦月看到二人平安归来,松了口气,可又在看到云辰包扎着的手腕时,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驾车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云辰平静的开口回答,余光却只落在楚欢颜的身上。 “弦月,去请大……罢了,去找一些金疮药和纱布过来。” 若是请大夫,只怕一眼就能看出,这伤是云辰自己刻意划的。 “是。”弦月应声,连忙去拿了药过来。 楚欢颜又让弦月打来了热水,她替云辰清洗上药重新包扎了伤口。 整个过程中,云辰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看着楚欢颜,仿佛那个骇人的伤口,根本不在自己的手腕上。 等到包扎完,刚把东西收拾好,守门的小厮传来消息,说是周家派人传来了消息,楚晚烟突发急病,现在卧床不起,希望楚欢颜今日能去看一看。 “小姐,我陪你一起过去。”云辰说道。 “不用了,你留在家里好好养伤,弦月陪我去就行了。”楚欢颜摇头开口。 弦月连忙应下。 这两次都是云辰陪着小姐出门,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以后小姐每次出门都只带着云辰了,这可不行! 云辰微怔的看着楚欢颜,满脑子都是对方刚才那句家里。 家里? 小姐同他说的,是家里。 云辰胸膛上像是破开一个口子,却不疼不痒,暖呼呼的风自那口子吹进五脏六腑,吹的他周身都暖了起来。 楚欢颜到达周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在出发之前,她将那珠花交给了府中信得过的小厮,让他好好去查一查。 周母似乎早就已经在家中等着,看到楚欢颜出现在门口,忙不迭的迎了上来,又热情的将人迎进了楚晚烟的房间里面。 比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楚晚烟显然更加狼狈了一些,平日里面总是精心打扮的那张脸,此刻不施粉黛,眼底发乌,穿着一身中衣躺在床上。 乍一看,倒真的像是病了。 “晚烟,你姐姐来看你了!”周母的话,让楚晚烟颤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楚欢颜。 “长姐,你终于来了!”楚晚烟的声音里面带着哭腔。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呢。”楚欢颜假意关切,走到床边坐下,目光仔细的打量着楚晚烟。 这模样倒像是受了惊吓,是和珠儿的死有关吗? “长姐,我就是突然身体不舒服,然后,然后家中也没什么银子看病,你……” “晚烟,你姐姐才刚来,你们姐妹两个人又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好好叙叙旧,别提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你放心,修文会想办法的。”周母一脸和善的打断了楚晚烟的话。 楚欢颜心头挑眉,周母竟然不让楚晚烟同自己要银子,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楚晚烟看了一眼周母,下一刻,乖顺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们慢慢聊,我去给你们倒茶。”周母笑着开口。 楚欢颜挑眉,“弦月,去给伯母帮个忙。” “不用不用,只是倒茶而已。”周母连忙拒绝。 “伯母不必客气,您是长辈,又怎么能劳动您给我倒茶呢。”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后者连忙走到了周母身旁。 “您带路,奴婢倒茶即可。”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周家笑着点头,示意弦月跟自己去了厨房。 “长姐,你最近,最近还好吗?”待到二人走后,楚晚烟扯出一点儿笑意问道。 “尚可。”楚欢颜点头,心头边思索着为何周家人态度会突然大变,边开口道,“我听说珠儿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楚晚烟脸色骤然一紧,“她,她,她就是不小心掉进了井里。” “真的?”楚欢颜盯着楚晚烟的脸,“可你们家院子里面的那口井,井口并不大,想要掉下去恐怕也不容易。” “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楚晚烟立刻抬头,语气尖利的不少。 这般反应,让楚欢颜越发肯定之前的猜测。 眸光一转,她开口道:“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呢,只是我听说……” “听说什么?”楚晚烟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珠儿毕竟曾经是侯府的丫鬟,所以我今日上午派人去衙门问了问。结果听说尸体本来已经停到了义庄,但是好像有人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现在正张罗着想要重新验尸呢。” “什么?”楚晚烟神色陡然一变,“不是说衙门那边的人不会管吗!” 说完,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又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说,本来就是不小心淹死的,也没什么好查的,而且衙门的人都已经查看过了,说没什么问题,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要重新验尸呢。” 楚晚烟尽力维持着如常的神色,可眼神里面的紧张还是暴露了她。 楚欢颜在心底皱眉,珠儿的死一定和楚晚烟脱不了关系。 只不过,楚晚烟今日找自己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楚欢颜一时间心头不解。 正欲继续开口,周母和弦月已经再次走了进来。 “晚烟姐姐,我们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您先喝口茶。”周母的态度依旧好的过分。 弦月端着茶杯,递到了楚欢颜手边,暗暗冲她点了点头,示意茶水没有问题。 楚欢颜接过茶杯,目光在周母和楚晚烟之间扫视了一番,不过却并未立刻喝茶。 “伯母,我今日过来主要就是看看晚烟,府中还有事情,若是……” “别急着走啊。”周母连忙打断了楚欢颜,又给楚晚烟使了个眼色,“晚烟,你不是说想你姐姐吗,多聊些啊。” “我……”楚晚烟想要开口,可是一时间,却似乎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周母暗暗瞪了她一眼,又露出笑,对着楚欢颜道:“晚烟姐姐,你只有晚烟这么一个妹妹,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好,所以若是有些事能对这个妹妹好的话,你应该不会不做吧。” 第61章 茶水有问题 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吗? “伯母,这也要看什么事,毕竟有些事情,我也未必能做得到。”楚欢颜开口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要你帮你妹夫找个官家的差事,对于你来说,肯定是小事一件。”周母立即道。 楚欢颜乐了。 敢情今天想要的不是钱,而是官,难怪周母刚才的态度如此。 “晚烟,这也是你的想法吗?”楚欢颜看向楚晚烟。 后者愣了一下,紧接着点头应声,“如果能让修文哥哥当官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晚烟姐姐,要是修文能够进官场的话,日后咱们亲戚间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不是。”周母继续开口。 “照应?”楚欢颜在心里琢磨着这个词,只觉得好笑,“恐怕要让伯母失望了。” “晚烟姐姐,你这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行。”楚欢颜语气坚决。 周母脸色一僵,“你要不再想想?” “伯母,我能力有限,这个忙实在帮不了,更何况妹夫才高八斗,靠自己定能入仕,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去走后门,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呢。”楚欢颜语气里泛出一丝嘲弄。 知道了周母的目的,她掀开茶杯,撇了撇上面的浮沫,一边悠悠喝了口茶,一边在心头思量。 难道是最近林泽远和楚子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所以让他们嗅到了机会,觉得可以将周修文塞进去? “这样啊……”周母目光落在楚欢颜手中的茶杯上,笑着开口,“既然不行的话,那便算了吧。” 楚欢颜一愣。 周母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不……不对劲! 如果她们真的想要替周修文讨要官职的话,怎么可能自己一拒绝,她们就作罢了。 还有,若是要官的话,楚晚烟刚才为何不同自己直接开口,这可不像她往日的作风。 而且周母的语气里面听不出多少恼怒,就像是她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可若是如此,今日她们又为何要找自己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试一试自己的态度? 眨眼之间,楚欢颜心头划过无数疑惑。 余光暗暗打量着周母,在看到对方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茶杯上时,心头一冷。 难道这茶水有什么问题? 弦月不是跟过去了吗? 楚欢颜不敢犹豫,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伯母,晚烟,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探望。” “晚烟姐姐,何必这么急着走。”周母连忙上前几步,拦住了楚欢颜,“你们姐妹两个人好好叙叙旧,今日就留在家中吃晚饭。” 说着,周母看向楚晚烟,“晚烟,你说是不是?” 楚晚烟点头,下一刻也伸出手扯住了楚欢颜的衣袖,“是啊,长姐,你就……留下来吧。” 如果说刚才是怀疑的话,那此刻,楚欢颜心头几乎能确定,今日她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讨要什么官职。 将袖子从楚晚烟手中拽了出来,“我想起来还有急事,还是先回府,明日再过来。” 楚欢颜刚绕过周母想要迈步离开,可还没走出两步,突然觉得一阵昏沉,脚步也开始虚浮无力。 “小姐,您怎么了?”弦月一惊,连忙上前扶住楚欢颜。 “没什么,可能是这几日操劳过度,所以一时有些晕眩。”楚欢颜面上维持住镇定,“这样吧,弦月,你扶我去马车上,马车里面有大夫给我配的药丸。” 弦月心头疑惑,马车里面哪来的什么药丸? 不待她发问,就感觉手被自家小姐用力捏了捏,她愣了一下,紧接着忙顺着开口。 “好,小姐,我扶您过去。” “既然不舒服,就留在家里面好好歇歇,怎么还能乱动呢。”周母一把拽住了楚欢颜。 周母用的力气极大,刚才那一派和善的神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冷笑和得意。 楚欢颜咬紧牙关,如果周母和楚晚烟今天一开始就是冲自己来的,不管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恐怕都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 只靠弦月,不可能敌得过周母她们两个人,而且还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后手。 “那我就先在房间之中休息一下,弦月,你去马车里拿药。” 弦月已然察觉出不对劲,“小姐……” “我头晕的厉害,你快去,别耽搁时间。”楚欢颜眼神暗示弦月立刻走。 外面有车夫,不管是将他叫进来,还是去报信,都比弦月一个人要强。 弦月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开始快步往外走,可就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突然一根棍子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脖颈上。 “弦月!”楚欢颜大声开口。 然而已经来不及,弦月晕了过去。 藏在房间外面的周修文拿着棍子走了进来,得意开口。 “长姐是想要让这个丫头去报信吧。” “你们想做什么?”楚欢颜此刻已经彻底站不稳,努力甩开了周母的手,整个人跌跌撞撞的摔在了床边。 “你毕竟是晚烟的姐姐,说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能对你做什么呢。只不过……”周母露出尖刻的笑,“见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未出嫁,所以我这个做长辈的想给你介绍一桩亲事罢了。” 说着,周母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很快,李长青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房间,他的目光便粘在了楚欢颜的脸上。 后者记起了对方,周母的娘家侄子! “晚烟姐姐,我这侄子自从上次见过你之后,就念念不忘,一心想要娶你,那可是情深义重,我瞧着你们两个人很是般配。”周母得意的看着楚欢颜。 楚欢颜眉头紧皱,刚想开口,却突然又发现,体内泛起阵阵灼热,心头顿时一颤。 “你们到底在刚才的茶里动了什么手脚!” “也没什么,就是提前往茶杯里添了点助兴的好东西,你那个丫鬟都没能发现。”周母看了一眼楚晚烟,“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妹妹,是她说你定然不会同意,我们才想到这好主意的。” 楚欢颜面色骤冷,迅速扭头看向楚晚烟。 终究是她大意了! 纵然她知道楚晚烟到底是什么货色,可还是未曾想到,对方竟然已经无耻到了这种程度。 要知道,这一世自己可未曾阻止过楚欢颜那所谓的“爱情”! 第62章 扎瞎他的眼睛 楚晚烟被楚欢颜的目光看得心虚,避开她的视线开口:“长姐,你,你年纪也不小了,总归要出嫁的,表哥,表哥他不错的。” “说这么多做什么,咱们快出去,莫要耽误了他们的好事。” 周母不耐烦的催促道,随即又得意一笑。 “反正等你姐姐嫁给了长青,你们姐妹二人,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聊!” 现在看来,靠楚晚烟这个贱人,显然捞不到什么好处了,但是如果楚欢颜嫁给了自家侄子,那接下来整个侯府的钱财,说不定都能归他们周家了! 周修文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楚欢颜,流露出几分对李长青的嫉妒,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楚晚烟在周母的催促下,也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楚欢颜,便要跟着周母离开。 “楚晚烟,我可是你姐姐!”楚欢颜看着那背影连忙开口。 楚晚烟脚步一顿,扭过头有些心虚的看向楚欢颜,“长姐,我,我也是被逼的,我……” “所以你就半点姐妹情分都不顾了?”楚欢颜满眼失望的盯着她。 她并不对楚晚烟抱有多少希望,可是现在这种情形,能拖延一分是一分。 “我……”楚晚烟神色有一瞬间的动摇。 “楚晚烟,你忘了你做过的事?”周母凉飕飕的语气,听得楚晚烟猛然一颤。 心头的最后一丝迟疑,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姐,你别怪我,再说了,我们嫁到一家,那也是好事!” 丢下这句话,楚晚烟立刻扭头跟着周母一起离开了房间。 二人还从外面关紧了房门,房间之中,一下子暗了不少。 楚欢颜一颗心狠狠一沉。 她着实没有想到,周家人竟然如此大胆! 感受到李长青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楚欢颜心头一阵恶寒。 “我可是侯府嫡女,要是敢对我做什么……” “楚小姐,自从上次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李长青直接打断了楚欢颜的话。 后者皱紧眉头,“你若是真喜欢我,可以派媒人上门提亲,我们好好聊。” “你放心,今天过后,我一定会让媒人登门。”李长青立即开口,同时朝着楚欢颜逼近过去。 “别过来,别怪我没警告你,若是你真的敢做什么,我一定……” “姑姑说了,只要我们今天成了好事,哪怕是为了名声,你也只能嫁给我。” 李长青再次打断了楚欢颜的话,看着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楚欢颜,脸上露出一阵猥琐笑意。 “你就别挣扎了,这药猛的很,你现在肯定也难受极了,放心,我保证马上让你舒舒服服的!” 说着,李长青急切的解开腰带,朝着楚欢颜就扑了过来! 楚欢颜瞅准时机,藏在后面的右手猛然挥出。 “啊!”一声惨叫。 刚才跌倒时,楚欢颜悄悄从头上拔下的簪子,此刻精准的插进了李长青的右眼。 她咬紧牙关,一把推开李长青,后者倒在地上捂着眼睛哀嚎连连。 门外听到动静的周母和周修文已经到了门口。 楚欢颜又握紧簪子,狠狠的扎上自己的手臂,努力维持着清醒,眼见着门要被打开,她从地上起身,快速打开后窗爬了出去。 周母推门而入,看到倒在地上捂着眼睛,满脸是血的李长青时,吓得脸色煞白,慌忙上前扶人。 “长青,你这是怎么了?” “眼睛,我的眼睛!”李长青哀嚎不止。 周修文看着打开的窗户,还有跑进后院的楚欢颜,顿时脸色大变。 “不行,不能让人跑了!” 周母也瞬间面色发白,让周修文赶紧去追。 后窗通向的是周家后院,周修文跳窗追出来时,楚欢颜已经到了后门边。 她咬牙用力拉开了门栓,原本想要朝着前门车夫所在的位置跑,可那要经过一条小巷,巷子里面还七七八八的堆着许多杂物,她如今手脚发软,只怕还没跑出巷子,就会被周修文给追上。 仅仅扫了一眼,楚欢颜没有迟疑,立刻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是通向落英湖的,湖边一直有不少游船画坊,只要遇见游人,想来周修文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抓人。 可跑出一段距离后,楚欢颜腿脚发软的越发厉害,而紧追在她身后的周修文见她跑的方向,显然也明白了她的意图,速度更快了。 楚欢颜将舌尖咬出了血,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以此维持住清醒意识。 终于,她看到了落英湖。 此刻,湖面上有不少游船,而停在湖边的却没几艘。 更重要的是,那几艘画舫外面并未站人,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船上到底有没有人。 楚欢颜心头发凉,但顾不得许多,还是奋力朝着湖边跑去,可下一刻,胳膊被人猛然拽住,周修文已经追了上来。 “救……” 楚欢颜张嘴要喊,周修文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便要将人拖走。 楚欢颜奋力挣扎,一口咬在了周修文的虎口处。 周修文痛的大叫,下意识收回了手。 楚欢颜抓住机会大喊救命。 这下子周修文也顾不得被咬伤的手,再次要来捂住楚欢颜的嘴。 后者余光瞥见岸边那艘最华丽的画舫,突然想到萧瑾之曾说这几日想要游湖。 她猛然喊道:“太子殿下!” 一句“太子殿下”,吓得周修文一愣,立即扭头看向周围。 楚欢颜再次抓住时机,朝着那画舫跑去。 惊觉自己上当,周修文怒火中烧,追上去就要抓住楚欢颜的头发。 然而,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画舫的窗户突然打开,自里面飞出一只茶杯盖,精准的打中了周修文的手心。 只听得咔嚓一声骨头脆响,周修文惨叫着捂住了手。 楚欢颜听着身后的惨叫声,依旧不敢放松,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岸边,直到看到萧瑾之从画舫舱内走出来时,才猛然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几乎是摔到了画坊之上。 萧瑾之原本在画舫之中小憩,突然听到楚欢颜的声音才醒过来。 现在见楚欢颜跌跌撞撞的摔进画坊,快步上前将人扶住,调笑着开口。 “楚小姐还真爱给孤惊喜,虽不愿同孤一起游湖,可是却送上门让孤英雄救美。” 楚欢颜浑身难受极了,从周家一路到这湖边,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此刻听着萧瑾之的调笑话语,整个人也摇摇欲坠,根本无力开口,只能是尽力攀住萧瑾之的胳膊,不让自己倒下去。 没听到楚欢颜回话,萧瑾之将人扶稳,低头看向她,“楚……” 刚说了一个字,可看到楚欢颜唇边以及手上的血迹之时,萧瑾之面色陡然一沉。 第63章 他这是在趁人之危 “怎么回事?”萧瑾之心头一冷,余光瞥见岸上的周修文要跑,立刻开口,“抓起来!” 秦离之前被派回了府中取东西还未回来,这画舫中此刻就萧瑾之和一个船夫。 而萧瑾之一声令下,原本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船夫,突然飞身到了岸上,一把就擒住了周修文。 楚欢颜呼吸沉重,她尽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贴上萧瑾之的冲动,“弦月,弦月还在周家。” “你放心,孤立刻派人去找,楚小姐,你……” 萧瑾之话未说完,对上了楚欢颜那绯红的面色和迷蒙的眸光,不由得一愣,难道…… “别让周修文开口。”楚欢颜紧咬着唇,艰难说道。 眼见着岸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远处游湖的人,开始有人往这边张望。 萧瑾之用立刻身形挡住了楚欢颜,将她扶进了舱内。 楚欢颜毕竟还未出阁,若真是被人下了药,这件事情绝不能传扬出去。 而这会儿功夫,船夫也押着周修文到了岸边。 看到萧瑾之自舱内出来,周修文彻底慌了神,哀嚎着求饶,“饶命,饶命,都是误会,都……” 萧瑾之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掌挥出,直接将人打晕了,随即又对着船夫吩咐道。 “立刻去周家,找回楚小姐的贴身侍女。还有,派人回府将沈迟请过来,越快越好!” “是!”船夫领命,抓着晕倒的周修文,很快离开了湖边,藏在暗处的两个暗卫,也紧跟着离开了。 “砰”的一声,舱内传来响动,萧瑾之进去查看,发现楚欢颜摔在了地上。 萧瑾之连忙上前扶人,可是却被楚欢颜勾住了脖子。 浑身一颤,萧瑾之立即开口:“楚小姐,你冷静些,孤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刚才跑到这湖边,楚欢颜已然用尽了全部力气,此刻,她只觉得周身像是着了火,又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一般,难受极了。 唯有抱着萧瑾之,才似乎能获得几分凉意。她现在只想赶紧摆脱这煎熬,不旦没有松开萧瑾之,反而循着本能继续将人抱得更紧。 “楚小姐……”萧瑾之动作僵硬,但还是勉强扯出笑意开口,“你冷静些,孤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你若是再这般,孤可真的就不敢保证什么了。” 警告的话语出口,可萧瑾之整个人却越来越僵硬,像是陡然间变成了一块木头一般,丝毫动作都不敢有。 楚欢颜原本还残存着几分理智,听到萧瑾之这话,心头却陡然松了一口气。 什么清白,重活一世,她早已没那么在乎。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难受的几乎快要死了,若是萧瑾之不介意,她又为何要为了什么清白,这般难为自己。 一瞬间,像是洪水决堤一般,最后的一点儿自制力也彻底被冲垮。 楚欢颜抱紧萧瑾之,突然亲了上去。 柔软的唇畔贴上嘴角,“轰”的一声,萧瑾之整张脸炸开一片红,连带着耳根都红了起来。 慌忙将人扶稳,拉开些距离,萧瑾之开口时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楚,楚小姐,你……” 可楚欢颜此刻早已经意识混乱,她只觉得好不容易触碰到的凉意,突然又消失了,整个人艰难的睁开眼睛,一双眸子里面,有难受,有委屈。 这模样,看得萧瑾之浑身紧绷,感受到楚欢颜再次凑上前的唇,他喉结滚动,“楚小姐,你当真知道孤是谁吗?” “太,太子殿下。”楚欢颜努力看着面前人,艰难开口,说话之时,唇畔几乎再次贴在了萧瑾之的脸上。 萧瑾之心尖一颤,紧接着心跳飞快,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一次,萧瑾之没有再推开楚欢颜。 双唇相触,柔软的唇畔厮磨,画舫之中陡然安静了下来,漾开淡淡的旖旎之气。 萧瑾之勾住了楚欢颜的腰,开始主动加深这个吻,可就在唇齿流连之时,他突然尝到了一股子新鲜的血腥之气。 楚欢颜之前为了保持清醒咬破的舌尖,又流血了。 虽然血腥气浅淡,可萧瑾之还是一下子回过神来。 他这是在乘人之危! 楚欢颜她此刻中了药,已经无法再保持理智了,可他却是清醒的。 如果自己真的做了什么,等到楚欢颜清醒过来,她虽未必会怪到自己头上,可是,楚欢颜心底又会作何感想? 一瞬间,萧瑾之陡然冷静,忍住欲念,再一次推开了楚欢颜。 楚欢颜目光迷茫的看着他,此刻,她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脑海之中也是一片混沌,她只知道,她难受。 伸出手,她下意识想要去扯萧瑾之的衣袍,“我好难受!” 萧瑾之抓住了楚欢颜的手,感受到掌心烫的吓人的温度,他心头恨不得立刻杀了下药之人。 一咬牙,萧瑾之抱紧楚欢颜,带着她自画舫靠近湖水一侧的窗户跳了下去。 楚欢颜意识不清,猛然落入水中,越发抱紧了萧瑾之,两个人瞬间一起沉入了水下。 而远处的画舫游船之上,突然听到落水声,船上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大部分都知道,那艘画舫是太子殿下的,想着掉下去的很有可能是太子殿下,连忙惊呼着救人。 萧瑾之隐约听到呼声,连忙拉着楚欢颜,浮出了水面,刻意遮挡住楚欢颜面容的同时,高声表示他们无事,让那些人离远些,不许靠近。 看到水下的人冲他们示意,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可是男子的容貌却看得一清二楚,果然是太子。 可对方却清楚的表示,让他们不必上前,想起萧瑾之往日的风评,准备上前救人的几艘画舫瞬间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 太子殿下可真会玩,这光天化日的,竟然与女子在水中嬉戏! 唉,真是世风日下! 一时间,他们连忙让船家将画舫开的远了些,省的打扰了太子殿下的“雅兴”,招致不满。 而现在虽然是夏日,可这落英湖的湖水还算清凉,泡了一会儿之后,楚欢颜也终于稍微清醒了几分…… 第64章 一张脸板的无比正经的太子殿下 发现自己在水中,而且还抱着萧瑾之,楚欢颜连忙想要松手离远些。 “别动。”萧瑾之拉住楚欢颜,“这湖上有不少人,楚小姐最好莫要让他们看见你的面容。” 楚欢颜一愣,瞬间明白过来,看着刻意挡住自己的萧瑾之开口:“多,多谢太子殿下。” 萧瑾之没有开口,只是挪开目光,尽量不去看楚欢颜。 周家下的药实在是凶猛,虽然因着这湖水,楚欢颜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可很快,体内的那股子燥热之感竟然又浮了上来。 楚欢颜一咬牙,猛地让自己沉入水中。 可这却吓坏了萧瑾之,还以为楚欢颜是无力凫水,连忙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夏日的衣衫轻薄,此刻又尽数湿透,清楚的勾勒出身形,萧瑾之面色发烫,可看到楚欢颜那忍耐的神色,顿时明白这是药效又发作了。 看来这湖水也没办法一直缓解。 心一横,萧瑾之抬手将人打晕,又抱着楚欢颜,飞身回到了画舫之上。 将人放在软榻上,萧瑾之正在心头骂着沈迟怎么还不到时,下一刻,岸上终于传来了沈迟和秦离的声音。 沈迟走上画舫,“急吼吼的让我过来,你……” “别进来!”萧瑾之立刻开口。 沈迟停在舱外,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萧瑾之没有开口,而是在一旁拿了一件干净的外袍,盖在了楚欢颜身上,随后才让人进入。 看到浑身湿漉漉的萧瑾之,还有躺在榻上的楚欢颜,沈迟和秦离都是一愣。 “你不会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了?”沈迟忍不住开口。 “闭嘴,赶紧过来看看。”萧瑾之瞪了他一眼。 沈迟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快速的替楚欢颜诊了一下脉。 “被下药了,而且药效颇猛。”说着,沈迟又看了一眼萧瑾之,“你带她泡了湖水?” “是。”萧瑾之点头,“能不能替她解了药性?” “自然是能的。”沈迟一边开口,一边从随身的药箱里面拿出了银针,“只不过,根据脉象来看,楚小姐恐怕早就意识混乱了,太子殿下竟然都没有趁人之危,还真是对不起你那风流的名声。” “少废话,赶紧施针。”萧瑾之催促道。 半盏茶后,沈迟收起了银针,“好了,等人醒过来就没事了。” 萧瑾之松了口气,“今天的事情不许传出去,明白吗?” “明白。”沈迟点头。 一旁的秦离也连忙应声。 “不过……”沈迟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瑾之,“你当真没有趁人之危吗?” 萧瑾之想起之前的吻,脸颊再度有些发热,轻咳一声开口:“孤自然不是那般无耻之人。” “是吗?”沈迟走上前,搭上了萧瑾之的脉搏。 “做什么?” “自然是看看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这么个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竟然不为所动,殿下不会是不行吧!” “沈老三!”萧瑾之面色一变,一把挥开了沈迟的手。 “开个玩笑嘛,太子殿下又何必生气,在下已经看过了,脉象如常。”沈迟笑眯眯的开口,“当然了,若是殿下不放心的话,在下回去之后给你调几杯药茶喝一喝,我保证喝下去之后……” “滚!”萧瑾之一掌挥出。 沈迟连忙闪身躲过,“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眼见着萧瑾之还要继续动手,沈迟连忙认怂。 “不说了,不说了。” “没你什么事了,赶紧走。”萧瑾之没好气的开口。 “真是过河拆桥!” 沈迟摇头感慨,拿着药箱往外走,可没走出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看了看楚欢颜身上的盖着的衣袍,对着萧瑾之又道。 “虽说你没有趁人之危,可你们一起落入水中,楚小姐又躺在你的画舫里,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一番下来,只怕名声也已经受损,你最好想想,等人醒了如何安抚为好。” 说完,不待萧瑾之开口,沈迟很快就溜了。 萧瑾之看着还在昏迷的楚欢颜,皱起了眉。 沈迟说的没错。 虽然他和楚欢颜之间,并未进行到最后一步,可是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再加上刚才又一同落入水中…… 自己似乎的确应该对楚欢颜负责。 可是…… “秦离。”萧瑾之突然目光复杂的看向秦离。 后者一愣,“殿下,怎么了?” “你说,孤是不是应该求娶楚欢颜?” 秦离神色诧异。 殿下竟然会想要主动求娶她人? 不过…… 看了看自家殿下,又看了看楚欢颜,秦离回答道:“回殿下,属下觉得……应该!” 他前几日才听说,皇城中有官家小姐不小心落水被救,为了名声,便许给了相救之人。 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开,殿下却不娶楚小姐的话,那楚小姐恐怕免不了被人议论! “可是……”萧瑾之皱起眉头,再次看向楚欢颜,轻声开口,“会不会有些太委屈了。” “殿下,虽说您身份尊贵,可毕竟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太子妃了。宁安侯府虽然没落,可是楚小姐长得这般好看,再加上人也聪慧,属下觉得您也不算太委屈,您……” 萧瑾之面色无语的瞥了秦离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孤的意思是,就孤这名声,若是求娶,会不会委屈了楚欢颜!” 秦离:“……”好吧,他想多了。 “殿下,那不都是假的吗,再者说了,您毕竟是太子,身份尊贵,嫁给您了那可就是太子妃。” “只怕她未必想要这个太子妃的身份。”萧瑾之嗤笑了一声。 毕竟,这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之前可能不想,但现在绝对不同了。”秦离信心百倍的开口,“经过刚才的事情,楚小姐心里面肯定巴不得殿下您对她负责,要是殿下您不肯娶她的话,说不定楚小姐反而觉得委屈。” “当真?”萧瑾之不确定的问道。 “当真!”秦离毫不犹豫地点头,“属下敢用脑袋保证!” 萧瑾之心头这才松了口气,吩咐秦离在画舫外守着,开始默默在心里面措辞。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软榻之上的楚欢颜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她一扭头,就看到坐在一旁,一张脸板的无比正经的萧瑾之! 第65章 殿下遭遇负心汉 意识已经全部清醒,楚欢颜一下子想起了之前自己抱着萧瑾之不撒手,还主动亲他的事情,心头顿时咯噔一声。 完了,萧瑾之这般严肃,莫不是想要同自己算账? 轻薄了太子殿下是何罪名? 而看到楚欢颜醒过来,原本已经措好了辞的萧瑾之,突然大脑一片空白,一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孤,孤……” “太子殿下是想要为刚才的事情问罪吗?”楚欢颜率先发问。 萧瑾之一愣,问罪? “自然不是。” “殿下当真不见怪,毕竟刚才臣女……不小心轻薄了殿下。”楚欢颜小心的开口,同时观察着萧瑾之的反应。 后者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紧接着,是更加坚定的摇头。 “刚才的事情,孤自然不会怪罪楚小姐,而且孤……” “那就太好了,多谢太子殿下!”楚欢颜迅速接过萧瑾之的话,“那刚才的事情,就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可好?” 萧瑾之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面。 还什么都未发生过? 这意思是,楚欢颜根本就不想让自己负责? “殿下?”楚欢颜见萧瑾之不开口,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楚小姐就只想说这个吗?”萧瑾之没忍住看着楚欢颜问道。 不管如何,自己刚才和楚欢颜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她真的就半点都不在意? “不是。”楚欢颜皱眉摇头。 萧瑾之心底松了口气,看来楚欢颜还是在意的,那自己…… “我还想问问太子殿下,弦月那边有消息吗,还有,周修文现在在何处。” 萧瑾之心头一噎。 这么快就转到弦月和周修文,所以,楚欢颜是真的把刚才的事情放下了? 该死的秦离,还说什么楚欢颜巴不得自己对她负责,就是这么巴不得的? 眼见着萧瑾之不仅不开口,而且脸色还越来越难看,楚欢颜心头越发疑惑起来。 难道萧瑾之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 可他刚才说着不会怪罪的时候,神色明明不像假话。 而且,萧瑾之平日里为了伪装纨绔之名,毕竟混迹花丛,想来这种事情,应该也不会太过介意吧。 那难道是觉得,自己请他救人,给他添了麻烦,现在未提答谢,就先追问结果,过于失礼? 虽然楚欢颜觉得这个猜测似乎也不大对,萧瑾之并不像急吼吼的等着谢礼的人,可一时间想不出其他原因,她还是起身下床,对着萧瑾之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今日之恩,臣女一定会好好报答,谢礼稍后便会送到太子府中。” 原本见到楚欢颜这般认真地起身行礼,萧瑾之心头又生出了几分希望,可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张口就是谢礼。 自己看起来就这般缺楚欢颜那点谢礼? 一时间,萧瑾之简直噎的说不出话来,可眼见着楚欢颜都这般不介意,自己定然会负责这样的话,萧瑾之也说不出口了。 他可没兴趣自作多情! 看着楚欢颜,萧瑾之咬牙道:“谢礼就罢了,至于弦月,楚小姐大可以放心,刚刚有人禀报,她只是被打晕了过去,为免节外生枝,孤已经下令让人将她送回侯府,周家众人也被控制住了。” “多谢太子殿下。”楚欢颜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浓浓的怒气便涌了上来。 若不是自己及时逃出了周家,而且在这落英湖边遇到了萧瑾之的话,说不定此刻自己当真着了周母他们的道! “太子殿下,臣女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告退了,今日之事臣女日后再来向太子殿下道谢。”楚欢颜福身开口。 萧瑾之虽然气不顺,可见楚欢颜要走,还是叫住了她。 “孤让人备了马车,停在湖边,楚小姐只管上马车即可。” “多谢太子殿下。”楚欢颜点头道谢。 萧瑾之又对着舱外唤了一声秦离,后者很快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拿了一个帷帽,递给了楚欢颜。 “楚小姐,这是殿下让属下准备的。” 说话时,秦离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丝毫不敢对上自家殿下的眼神。 刚才站在舱外,殿下和楚小姐之间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此刻正心虚着呢。 楚欢颜接过帷帽,突然想起刚才在水中,萧瑾之替自己遮掩的事情,心间一动,忍不住扭头看向萧瑾之。 “殿下,您是个好人!” 不管上一世的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可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萧瑾之,绝对不是什么残酷冷血之人。 “楚小姐言重了。”萧瑾之装作不在意的靠在椅背上开口,可语气里,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人?哼,楚欢颜一句好人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见萧瑾之态度冷淡,楚欢颜没有再多说什么,戴上帷帽很快上了岸,又进了马车,很快离开了落英湖边。 “殿下,您不跟过去看看吗?”秦离没忍住开口。 “孤为何要跟过去?”萧瑾之冷哼,“怎么,就因为孤是个好人吗?” 秦离默默摸了摸鼻子,没有开口,心头却忍不住嘀咕,说殿下是个好人,总比指着鼻子骂殿下是个登徒子要好吧。 哦,不对。 看殿下和楚小姐刚才的架势,感觉殿下指着楚小姐的鼻子骂登徒女的可能性比较大! “秦离,秦离!” 萧瑾之一连唤了两声,秦离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拱手开口。 “殿下,怎么了?” “备车。”萧瑾之皱着眉头。 秦离试探问道:“殿下,您是放心不下楚小姐,所以要过去看看吗?” “谁说孤放心不下她了。”萧瑾之满脸不悦的看着秦离。 “那殿下您这是……” “孤跟过去看热闹不行吗?” 那个周家如此大胆,他倒是想看看,楚欢颜会怎么处置! “行,当然行,属下这就去备车。”秦离忙不迭的开口。 殿下这火气,可真够大的,不就是求娶没成功吗! 不对,应该说,殿下连求娶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想到这儿,秦离又悄悄看了一眼自家殿下,该说不说,殿下这模样,可真是像极了遭遇负心汉的可怜女子啊。 嗯……还是不肯死心,要准备马车又跟上去的那种! 第66章 这语气怎么有点酸呢 楚欢颜坐上马车之后,并未立刻去周家,而是先回了一趟侯府。 马车刚到侯府门口,她就看到急匆匆等在外面的弦月。 见到楚欢颜平安从马车中下来,弦月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慌乱又自责的开口:“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没事吧,都是奴婢不好,奴婢……” “好了,我没事。”楚欢颜安抚了一下弦月,示意她先陪自己回府。 楚欢颜更衣的功夫,弦月也忙说了刚才的事情。 她醒过来时,就已经到侯门口了,送她回来的人告诉她,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还说小姐被太子殿下救了,没什么事。 她想要跟着对方一起去寻楚欢颜,可是对方却说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不能带人过去。 她哀求无果,也只能在府门口等着。 等到弦月说完,楚欢颜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裙。 “叫上云辰,我们一起去周家。” “云辰,对了!”弦月猛然记起来,“小姐,云辰已经去找您了!” “他怎知我在何处?” “他也不知道,但他说让奴婢等着,他去找。” 刚才她被送回来之后,就遇到了要出府的云辰。 原本云辰见她们许久还未回来,放心不下,所以想要去周家找她们。 听她说了小姐遭到周家人算计,自己被打晕,小姐被太子殿下所救,现在不知在何处之时,云辰丢下一句他去找小姐,立刻就飞身离开了。 楚欢颜皱眉,“你挑上几个口风严的家丁,先同我一起去周家。” 云辰武功高强,不会有什么事情,至于周家那边,既然已经被萧瑾之的人控制住了,想来也掀不出什么浪花来。 弦月立刻找了几个家丁,又让人备了车,同楚欢颜一起再次到了周家。 只不过楚欢颜没有想到的是,周家会是这么一副情形。 周修文鼻青脸肿,被打断了腿,正狼狈的倒在地上。 原本被自己扎伤了眼睛的李长青,半张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看起来颇为骇人。更重要的是,他两只手脚显然被人折断了,此刻整个人看起来有进气没出气。 至于周母和楚晚烟,则是吓得缩在周修文身旁瑟瑟发抖。 看到楚欢颜进来时,周母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色,更加惨白如鬼,一个劲的磕头道歉。 楚欢颜看向守在一旁的两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你们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是。”两个侍卫点头。 楚欢颜虽没想到他们下手会如此之重,将周修文打成这般模样,但还是真诚的点头道谢。 “楚小姐。”其中一个侍卫大抵看出了楚欢颜的想法,开口道,“这些人不是我们打的。” 楚欢颜微愣,“那这是……” “之前有人自称是您的护卫,闯了进来,逼问他们您的下落。我们本想阻止,可能力不敌,被逼退到了门外。”侍卫顿了一下,“我们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守住周家,但并未接到命令对他们动手,若是太子殿下那边怪罪下来……” “放心,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怪罪下,我自会同他解释清楚。”楚欢颜立即开口。 看来云辰已经来过了,而且,周修文和李长青他们竟是被云辰给打成了这般模样。 楚欢颜又瞧了一眼他们,心头只觉得活该。 正欲开口,下一刻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楚小姐的护卫,可真够霸道的。” 是萧瑾之! 楚欢颜扭头看去,这才发现萧瑾之衣袍下摆竟然被划破了一大块,而且衣袍微乱,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过一番打斗。 跟在他身旁的秦离,脸上甚至还有淤青。 而紧随他们后面走进来的,是云辰。 白色的衣袍已经沾了不少灰尘,还有好几处破损,之前包好的手腕又流了不少血,纱布已经染红,周身上下,一片冷意。 不过,在看到楚欢颜安然无恙的这一刻,凌厉的眸子瞬间柔和了下来,云辰立刻走到了楚欢颜身边。 “小姐……” 楚欢颜心情复杂的看向云辰,“你不会是……找太子殿下打架去了吧?” 云辰脸色一僵,想起了楚欢颜之前嘱咐自己的话,顾不得手腕上的伤,拱手对着楚欢颜单膝跪了下去。 “小姐,属下知错。” 刚才得知周家竟然给小姐下了药,又从周修文口中得知了小姐在湖边,他便立刻追了过去。 可到了之后,却只见到萧瑾之一个人上马车,自己询问小姐的下落,他却并不回答。 他急切之下要闯画舫,才和萧瑾之还有他身旁的护卫打了起来。 “楚小姐,你这护卫倒是忠心,只不过孤瞧着,他胆大包天,绝不是寻常人。”萧瑾之悠悠开口。 一句话,楚欢颜心头一颤,冷着脸立刻对云辰训斥道。 “放肆,怎可对太子殿下无礼!” 说完,又对着萧瑾之道:“请殿下恕罪,云辰也是一时心急,得罪之处,臣女愿意替云辰赔罪。” 云辰立即开口:“既是属下做错了事情,得罪了殿下,殿下要如何处置属下绝无怨言,但此事与小姐无关。” “云辰!”楚欢颜看了他一眼。 萧瑾之看着二人,原本还带笑的神色,不由得冷了几分,心头也多了不痛快。 “你们二人……倒是主仆情深。” 一旁正暗暗揉着伤口的秦离,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悄悄瞥了一下自家殿下。 是他的错觉吗? 殿下这语气听起来怎么似乎有点酸呢? 楚欢颜拿不准萧瑾之的心思,一时间只是保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并未开口。 “起来吧。”萧瑾之看着楚欢颜挥了挥手。 现在看起来倒是谨小慎微,生怕自己生气,可刚才在画舫中,忙不迭的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时候,怎么就不怕自己生气了? “多谢太子殿下。”楚欢颜站直身子,又看向云辰。 萧瑾之语气不冷不热,“云护卫也起来吧。” 云辰站起身,垂眸说道:“多谢太子殿下。” 一旁,惊慌失措的楚晚烟,眼见着不仅楚欢颜到了,而且竟然连太子都来了,心里面越发慌作一团。 一咬牙,冲上前拽住了楚欢颜的胳膊,开始求饶。 “长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说着,楚晚烟指着周母大声道。 “都是这个毒妇,是她,是她逼我的!” 第67章 珠儿的死因 “贱人,我可是你婆婆,你居然敢把这些事情都推到我头上!” 周母瞬间对着楚晚烟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你要是真的担心你长姐,怎么可能会答应!” “还不是被你逼的,我……” “够了。”楚欢颜打断了楚晚烟的话,一点一点将衣袖自楚晚烟手中抽出。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质问什么,而是先扭头看向了萧瑾之。 “太子殿下,您……” “孤留下来替楚小姐主持个公道,当然了,不管楚小姐最后想如何处置,孤也能顺便给你做个见证。”萧瑾之接过楚欢颜的话开口。 说着,一挥衣袖,原本守在院中的侍卫立刻退到了外面。 楚欢颜犹豫了一瞬,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管对方是作见证还是看热闹,自己毕竟欠了他的人情,萧瑾之想要留下来,自己也自然不可能把人赶出去。 收回目光,楚欢颜重新看向了楚晚烟。 “你口口声声说是她逼你的,你倒是说说看,她用什么威胁的你。” 楚晚烟一颤,目光慌乱的瞟向别处,“我,我……” 看着她支支吾吾的模样,楚欢颜轻笑了一声,“莫不是……珠儿?” 楚晚烟猛然抬起头,“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他们用珠儿威胁你,而且还知道,你为何要杀了珠儿。” “不,我没有杀她,那就是个意外!”楚晚烟立即开口。 “是吗?”楚欢颜勾唇笑了一声,看向一旁瘫倒在地上的周修文,“难道不是因为周修文和珠儿有私情,所以你才杀了她吗。” 一句话,让周修文,楚晚烟,还有周母齐刷刷变了脸色。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欢颜,似乎是在疑惑,对方从何得知的。 楚欢颜但笑不语。 刚才她换完衣服,准备来周家之时,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之前派去打探珠花消息的小厮。 小厮禀报说已经查清楚了,买这珠花的人乃是一男一女,根据掌柜的描述,那男子听起来很像是周修文,至于那女子,则是珠儿。 按照楚晚烟的性子,如果只是因为珠儿偷懒耍滑或者言语冲突,她未必会起杀心,但是如果让她发现珠儿和周修文之间竟然有私情的话,那动手将人推入井中这种事情,楚晚烟倒是当真做的出来。 迎着楚欢颜的目光,楚晚烟突然觉得,整个人好似无所遁形。 而且更让她紧张的是,往日里面,长姐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带着呵护和疼爱的,可是此刻却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长姐,我求你了,珠儿那个贱人根本就是死有余辜,我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三小姐,好歹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够这么说呢。”弦月忍不住开口。 “你懂什么!”楚晚烟的声音瞬间尖利起来,“那个贱人明明得了身契却不离开,分明就是想要留下来看我笑话,别的也就算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勾引修文哥哥!” 如果不是她无意中撞破了的话,还不知道珠儿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修文哥哥身上。 珠儿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她凭什么! “所以你就杀了她?”楚欢颜开口道。 “我一开始不过是想要教训她一下,警告她赶紧离开,可没想到她非但不知悔改,竟然还笑话我,还说什么修文哥哥心里面根本就没有我!修文哥哥心里面怎么可能没有我?我可是侯府的三小姐,难道还比不过那个贱婢吗!” 楚晚烟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掐入掌心,声音越发的尖利刺耳,一张脸看起来也面色狰狞。 当时,她拉扯着珠儿让她立刻滚出去,可是那贱婢竟然敢朝她动手,还将她推倒在地。 所以,她趁珠儿不备,将她推的摔在了井口旁,然后又猛然抬起她的双脚,将她扔进了井里面。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可这也都怪珠儿,如果不是珠儿胆大包天,竟然将打修文哥哥的主意,她也不会气昏了头,一时间下了死手。 “长姐,她该死,她真的该死!”楚晚烟咬牙切齿,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楚欢颜听的,还是说来安慰她自己。 楚欢颜瞧着楚晚烟,心头说不出是嘲弄,还是冷冽。 往日里面,骄纵也好,任性也罢,可楚晚烟至少面上看起来还有几分尊贵。可如今为了一个周修文,眼前人简直像个疯婆子。 “因为要遮掩此事,所以你就联合周家人给我下药?” “那是她威胁我,她用珠儿的事情威胁我,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她就要去衙门告发我!”楚晚烟恨恨的看着周母。 说完,她又满脸后悔的看向了楚欢颜。 “长姐,我真的不想害你,我完全是被逼的,我根本没有选择。” 楚欢颜嗤笑一声,“到底是没有选择,还是觉得这么做对你也有好处,你心里面应该再清楚不过。” 楚晚烟抖了抖,有些心虚的开口:“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 “让我来猜一猜,她除了用珠儿的事情威胁你之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楚欢颜打断了楚晚烟的话,挑着眉,一字一句的开口。 “或许是告诉你,其实侯府有钱,只是我这个长姐不肯再给你银子。但如果我嫁给了李长青,那侯府所有的银子都归了周家,你也能够重新过回之前锦衣玉食的生活。” “或许还说,同样都是侯府的女儿,既然你嫁给了周修文,那我凭什么不能嫁给李长青。若是我嫁了过来,别人也不会觉得你是低嫁。” “对了,还有……”楚欢颜轻轻一笑,“或许你还得了保证,只要我能嫁给李长青,那周家母子二人便都感念你的好,而你的修文哥哥,自此便会对你忠心不二。” 楚欢颜语气嘲弄,每多说一句,楚晚烟的脸色便白上一分。 直到楚欢颜说到周修文自此忠心不二时,楚晚烟才终于抬起了头,眼底显然还带着最后的希望。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对,可我也是一时糊涂。长姐,我可是你亲妹妹,难不成你真的能不管我了吗?” 第68章 楚晚烟彻底失去最后倚仗 “管你?” 楚欢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晚烟。 “你自轻自贱,为了你所谓的爱情,愿意来这周家吃苦,我为何要管你?” “可你是我长姐!”楚晚烟立即开口。 “所以呢?”楚欢颜笑着反问,“就因为是你长姐,所以我便活该被你一起拖进这烂泥之中吗?” 楚欢颜凝视着楚晚烟,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卸下一切后的冰冷寒意。 “楚晚烟,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宁安侯府的三小姐。” 楚晚烟一愣,“凭什么!” “凭我是宁安侯府嫡女,凭宁安侯府如今的所有花销,皆是我一点一点赚来的,凭你有把柄在我手中,还有……” 楚欢颜顿了一下,俯下身子,凑在楚晚烟耳畔勾唇开口。 “凭我可以让周修文妻妾成群,将你抛到九霄云外,也可以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而这些,都全凭我乐意。” 楚欢颜的语气悠悠,还夹杂着几分笑意,可却让楚晚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努力瞪着楚欢颜,“你少在这里吓唬我,修文哥哥才不会听你的!” 楚欢颜笑意更浓,一双眸子像是染上了血色,美的勾魂摄魄。 这一刻,她丝毫没有掩饰心头的恨意和冷意,完完全全的将一切袒露,像是地狱开出的彼岸花,让人通体生寒。 “是不是吓唬,你大可试一试。” 原本她的计划是,任由楚晚烟在周家一点一点受尽磋磨,钝刀子割肉,好好品尝一下,她那所谓的爱情带来的滋味。 可如今,她改主意了! 只是扮演一个长姐的角色,然后作壁上观的话,还是太慢了一些。 而且有些人的无耻,着实是超出想象,哪怕自己没有阻挠她任何事情,却还是会被咬上一口。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翻了脸,由自己亲手将楚晚烟彻底推进地狱。 楚欢颜慢条斯理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裙,没有再看僵硬慌张的楚晚烟,而是将视线移向了周母还有周修文。 “这么久了,你们可在心里想好下场了?” 周母和周修文脸色惨白,他们原本还抱有最后一丝期待,觉得看在楚晚烟的面子上,或许楚欢颜能够放他们一把,可是却没想到,楚欢颜竟然直接和楚晚烟断了关系。 “不说话?我耐心有限。” 楚欢颜叹了口气,看向云辰。 后者立刻抽出了腰间软剑,抵在了周修文的脖子上面。 “别!别!楚小姐,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错了?”周母瞬间慌了神,连忙跪下求饶。 周修文趴在地上,也吓得两股战战,“楚,楚小姐,都是我们一时糊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 楚欢颜瞧着他们,好脾气的开口:“其实,要我饶了你们也不是不行。” “真的?”周母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欢颜,紧接着面露喜色,“太好了,多谢楚小姐,我就知道您大人有……” “我话还没说完呢。”楚欢颜抬手打断了周母,“想要我饶了你们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周修文慌忙问道。 “第一,将你们今日所做之事,包括珠儿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写下来,签字画押。” 周修文神色一僵,“这不行,这……” “那便送衙门吧,没什么好聊的了。”楚欢颜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转身便要往外走。 “等等!”周修文连忙将人叫住,“你能保证,若是我们写下来了,你不会扭头交到衙门吗?” “你有什么资格和小姐讨价还价。”云辰手中的剑向前一分,瞬间在周修文的脖子上割出了一道口子。 周修文脖颈生疼,慌忙开口:“我答应,我答应!” 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后者连忙去周家找出了笔墨纸砚,让周修文写下了一切,然后又让他和周母分别签字画押。 “小姐。”弦月将供状递到了楚欢颜手中,楚欢颜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从今天开始,楚晚烟只是你们周家的儿媳,和宁安侯府再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要你们让她写下断绝关系的承诺书。” 听到第二件事只是这个,周母和周修文都松了一口气。 “不行,我绝对不会写!”楚晚烟蹭的一下爬了起来,怒目看着楚欢颜。 后者晃了晃手中的供状,“若是不写的话,那这供状我只能交去衙门了。” “你……” “贱人,你还不抓紧时间快写,你难道你想要害死我和修文吗!”周母一把将楚晚烟拉到了刚才的笔墨纸砚前面,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周修文也连忙开口:“你快写,你难道真的想要看着我死吗!” “修文哥哥,你……” “你可别忘了,你手里面也还有珠儿的人命!”周修文威胁开口。 这种时候,周修文早就没有了好声好气哄她的耐心。 楚晚烟捂着脸,心头狠狠一颤,好一会儿过后,终于红着眼拿起了笔。 写完之后,弦月上前取了过来,再次递到楚欢颜面前。 确定没有问题,楚欢颜点了点头,“收起来吧。” 周母忙不迭的问道:“楚小姐,那第三件事是……” “第三件事就是,自今天开始,楚晚烟不得再以侯府三小姐的身份自居,也不得再踏进侯府半步,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监督她。但凡让我听到半点她未能做到的消息,这供状还是会立刻出现在衙门里面。” “楚欢颜,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可是你妹妹!”楚晚烟歇斯底里的开口。 “说笑了,我可没有一个联合他人下药害我的妹妹。”楚欢颜笑着摇头,又对着周母开口,“还有,妹妹这种话,我也不想再听见,你们可明白?” “明白明白!”周母连忙应声。 “我……” 眼见着楚晚烟还想开口,周母冲上前又打了她一巴掌,“住口,你是真的想要把我们全都害死才满意吗!” 楚晚烟这一巴掌打的掀翻在地,嘴里面瞬间涌出了血腥气,就连耳朵都开始嗡鸣起来。 对上楚欢颜那冷眼看热闹的眸光,楚晚烟恨恨威胁道:“楚欢颜,你别忘了,你被下了药,谁知道你和谁哪个野男人厮混了一场,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你也别想好过!” 第69章 不如孤拔了你们的舌头 “野男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瑾之陡然笑了,桃花眼落在楚晚烟身上,玩味开口。 “孤倒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称呼。” 楚晚烟猛然一愣,什么意思? 所以,和楚欢颜……的那个人竟然是太子? 一瞬间,楚晚烟脸上的威胁和愤怒通通化为惊慌。 而在惊慌之余,甚至还泛出了几分嫉妒。 难怪太子殿下会给楚欢颜撑腰,她凭什么运气这么好! 在萧瑾之开口之时,云辰几乎是立刻看向了他,眼底泛起一阵阴郁,不过也仅仅一瞬,这阴郁又化为了对周家人的恨意。 而楚欢颜则是下意识皱了皱眉,正在心底盘算,若是说她和萧瑾之什么都未发生,别人是否会相信之时,便听得萧瑾之又开口了。 “可惜了,孤难得做个正人君子,请来大夫替楚小姐解了药性,结果却要被人骂野男人。不如……” 萧瑾之顿了一下,脸上笑意愈浓,可是却让人心头不自觉的泛出冷意。 “不如,孤让人拔了你们的舌头,也省的日后有人胡言乱语。” 楚欢颜一挑眉,看了萧瑾之一眼,后者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萧瑾之眼底露出几分安抚意味。 楚欢颜收回目光,心下微动。 楚晚烟在得知她骂的野男人就是萧瑾之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现在听到这话,更是瞬间魂飞魄散,连忙磕头认错。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臣女只是一时失言,臣女……” “忘了你刚才已经和侯府断绝关系了吗,你觉得你还配用臣女自居?”楚欢颜打断了楚晚烟的话。 后者一噎,恨恨的瞪了楚欢颜一眼。 “不乐意?那这份供状我就只能……” 没等楚欢颜没有把话说完,周家母子已经变了脸色。 尤其是周母,急吼吼冲上前,狠狠的在楚晚烟的胳膊上拧了一把,“贱人,你要害死我们吗!” 楚晚烟吃痛不已,咬牙开口:“民女,不,民妇!楚欢颜,你满意了吗!” “满意。”楚欢颜悠悠一笑,“只是不知太子殿下可满意?” “孤可不在乎什么称呼,只不过被人乱嚼舌根,恶意诽谤的话……还是拔了舌头的好!” “民妇胡言乱语,请太子殿下饶命,民妇保证绝对不会再乱说一个字!”楚晚烟吓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舌根都开始疼起来了,继续一个劲的继续磕头。 周母和周修文也飞快的求饶,连声保证绝对不会往外泄露一个字。 “楚小姐觉得呢?”萧瑾之问道。 一时间,楚晚烟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楚欢颜身上。 显然,他们的舌头能否保住,此刻,就是楚欢颜一句话的事。 “臣女觉得……”楚欢颜微微拉长声调,“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若是之后发现这件事情被泄露,舌头再拔也不迟。” 毕竟现在拔了舌头,那之后岂不是会少了许多乐子。 听到这话,楚晚烟他们心头大大松了口气。 尤其是楚晚烟,狼狈的跌倒在地,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湿透,就算有千万个不甘心,也不敢再胡乱开口。 楚欢颜嘲弄的目光扫过他们,懒得再继续纠缠,转身离开。 路过萧瑾之时,后者突然问道:“楚小姐当真确定,就这么算了?” 楚欢颜脚步顿了一下,侧目看向他,笑着反问:“不然呢?将他们拖入府衙吗?” 萧瑾之心头挑眉。 如果真的闹到衙门,这件事情势必会闹大,对楚欢颜也未必有好处。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只不过,楚欢颜是真的就这么算了? 看出了萧瑾之的疑惑,楚欢颜一点一点勾起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太子殿下,臣女着实不是什么善人,不过,有些人留下来才更热闹。” 比如,明确失去侯府助力的楚晚烟。 再比如,此刻躺在那儿,已经昏死过去,瞎了眼又断了腿的李长青。 至于珠儿的死,这件事情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只不过有时候,被人拿捏把柄,提心吊胆的度过每一日,可比直接扭送到衙门,依法惩处要痛苦的多。 四目相对,萧瑾之神色微怔,他明白楚欢颜的意思,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楚欢颜眼底的神色。 如同夏日骤雨来临前的宁静,看起来冷静又平和,可内里却似乎暗藏骤雨,万物欲摧。 这种神色,显然不单单只是因为今日之事。 他之前就有些好奇,楚欢颜对待林泽远还有她弟弟妹妹的态度为何会是那般。 而如今,他愈发想知道,楚欢颜到底经历了什么。 嘴唇动了动,询问的话语停留在嘴边,但下一秒,萧瑾之还是咽了下去。 罢了,看这模样就知道,楚欢颜是不会告诉他的。 …… 出了周家,马车边上。 楚欢颜并未立刻上马车,而是再一次看向了萧瑾之的方向。 刚才看到萧瑾之的目光时,她便知道对方在怀疑自己。 不过,这一点她并不担心。 毕竟无论如何,萧瑾之应该也不会想到重生和上一世的怨仇,这样荒诞的事情上去。 她担心的是,今天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多,抛开画舫中的事情不提,还有云辰拦路动手,自己自己刚才在周家,自己明知楚晚烟是杀人犯,却不报给衙门。 如果就这么回了侯府,萧瑾之那边真的能够严守住消息吗? 还有接下来的那件事…… 楚欢颜思量了片刻后,冲着萧瑾之发出了邀约。 “臣女想请殿下明日在城中酒楼用膳,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萧瑾之走向马车的脚步一顿,楚欢颜邀请自己? 眸光相接,萧瑾之瞬间了然,笑着开口:“既然楚小姐深情邀请,那孤又怎可辜负美人心意。” “那明日午时望白楼,臣女恭候太子殿下。” 约好了地点与时间过后,楚欢颜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便上了马车先行离开。 倒是原本准备上马车的萧瑾之,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对着秦离吩咐道:“交代下去,今天的事情谁也不可泄露出去。” “是,属下遵命。”秦离立即应声。 说完,看着自家殿下,他一个没忍住又开口道。 “殿下,您觉得楚小姐为何邀请您明日一起用膳?” “大概是希望孤能够替她隐瞒今日之事,别背后捣乱。”萧瑾之含笑开口。 不过楚欢颜着实想多了,就算对方不来讨好自己,今天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秦离想了一会儿,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 “殿下,属下觉得不是!” 第70章 楚欢颜警惕,重生不意味稳操胜券 萧瑾之侧目,“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属下觉得,楚小姐还是想和殿下聊之前的事情,虽说在画舫上,楚小姐看起来满不在乎,但是女儿家本来就脸皮薄,当时肯定是嘴硬。” 萧瑾之嫌弃的看了一眼秦离,“怎么,你又想用你的脑袋做担保?” 之前就因为信了秦离,自己已经够自作多情了,他断不会再信秦离。 “殿下,您不觉得很奇怪吗,楚小姐好歹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会真的不介意这事情。”秦离一心挽尊,笃定的开口,“属下之前肯定没有猜错,楚小姐就是在嘴硬!” “你的意思是说,楚欢颜其实想要嫁给孤的?”萧瑾之语气里满是不信,就楚欢颜那模样,实在是不像。 秦离皱着眉头,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 “属下估摸着,想要立刻嫁给殿下也不大可能。不过!楚小姐应该是想要找机会增进一下和殿下之间的了解,然后再好好看看,殿下适不适合做夫婿。” 萧瑾之微愣,心头也有了些许动摇,“你确定?孤怎么没看出来这个意思。” “属下确定,殿下,如果楚小姐只是想求您保守秘密,刚才直接求殿下就行了,又何必还非要专门邀约一次呢。” 楚小姐毕竟是女子,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想来是殿下之前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所以楚小姐想再观察观察! 对,一定是这样的! 秦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萧瑾之看着秦离这笃定的神色,一时间倒是不确定起来。 难道真的如同秦离所说,楚欢颜是在找机会了解他? “殿下,明日您可一定要好好表现,给楚小姐留下一个好印象。” “好,孤……等等!孤为何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您难道不喜欢楚小姐吗?”秦离下意识开口。 毕竟,殿下刚才可是上赶着来给楚小姐撑腰! 萧瑾之脸色一变,“谁告诉你孤喜欢她了,她要观察,便随她观察,关孤何事!” 秦离:“……” 呵呵,最好是! …… 另一边,回到侯府,楚欢颜刚进院子,弦月就对着她就跪了下去。 “小姐,都是奴婢疏忽大意,请小姐责罚!”弦月满心懊悔。 那茶是她亲自去倒的,她实在没想到,周家人竟然事先将手脚动在了茶碗里面。 可不管怎么说,都是她不够细致,如果不是小姐拼命跑了出去,又恰好被太子殿下救了,那后果她当真是不敢想…… 楚欢颜看着跪在地上的弦月,并未立刻开口让人起来。 而之前因为要处理周家一事,心头强压下去的冷意与紧张,在这一刻尽数冒了出来。 楚欢颜很清楚,这一次她着实是太大意了! 因着茶水是弦月跟去准备的,再加上听周母说明意图之后,她便放松了警惕。 而这件事,也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警醒。 自重生以来,她占据着上一世记忆带来的优势,暗中推动、布局、谋划。看似一切顺利的同时,却有一个巨大的疏忽。 她所做的这些,都是根据上一世的了解和判断在进行! 可凡事牵一发动全身,所有的一切都在变,重生绝不意味着一切尽在掌握,她不可能只靠着上一世的记忆去预判所有。 就好像上一世时,她和李长青根本就未见过面。 所以,哪怕拥有重生带来的优势,她也绝不可以疏忽大意掉以轻心!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对着弦月开口。 “起来吧,这次的事情不怪你,我自己更加疏忽,日后都要加倍小心。” “小姐,就算您不怪奴婢,可是奴婢也没脸就这么当作此事过去了。”弦月红着眼开口,“请小姐让奴婢就在这院中跪着,否则奴婢会更难受。” 见弦月如此,楚欢颜沉默一会儿,开口大道:“你若真想弥补的话,别在这跪着,去办件事。” “小姐,什么事?”弦月连忙问道。 “去一趟大理寺牢房,将楚晚烟和侯府断绝关系的事情告诉楚子渊,顺便告诉他,我求情不成,本就心力交瘁,现下又被楚晚烟给气病了。顺便,再仔细的探一探,楚子渊的态度。” 周家的事她已经疏忽了,楚子渊那边,要更加仔细。 待弦月离开之后,楚欢颜目光移向了一直站在自己身旁,面色凝重的云辰,轻轻叹了口气。 “还不去处理伤口,难道你也要学弦月给我跪下吗?” 云辰抿了抿唇,看着楚欢颜,好一会儿过后终于开口:“小姐,以后不管去何处,都带上我可以吗?” “云辰,我没事,今天……” “带上我,可以吗?” 云辰鲜少打断楚欢颜的话,可此刻,他目光执拗,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语气近乎祈求。 楚欢颜愣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好,不过明日你不能去。” “我……” “忘了你今天得罪萧瑾之的事情吗,明日若你再出现起了冲突,为难的只会是我。” 云辰还想要再争取一番,可是对上楚欢颜为难的目光,最后还是垂眸点头。 “好,明日……我不去。” 翌日上午。 楚欢颜估算好了时间,带着亲自挑选出的礼物,出发去了望白楼。 而另一边的萧瑾之,在整整挑选了一炷香之后,终于换上了一身青色的云纹宽袖长袍,又挑了一块同色的玉佩系在腰间,手持折扇,出了太子府。 两辆马车,恰好在望白楼门口遇见。 “看来,孤来的时间正好。” 萧瑾之走下马车,墨发半束,折扇轻摇。 一眼看去,像是琼楼玉台间走出的翩翩公子,和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风流模样倒很是不同。 楚欢颜微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萧瑾之这般打扮。 而这份怔愣落在萧瑾之眼里,让他又悄悄勾了勾嘴角。 只是余光瞥见一旁秦离那“果然如此”的表情,萧瑾之又立刻止住笑,轻咳一声,十分正经的开口。 “楚小姐,请吧。” “太子殿下请。” 二人走向望白楼,正要进去之时,萧瑾之突然侧目看了一眼斜后方…… 第71章 楚欢颜送礼的目的 “殿下,怎么了?”秦离低声问道。 萧瑾之挑眉,笑着开口:“没什么。” 不过是……楚欢颜的身后还跟了条尾巴。 望白楼中,楚欢颜让弦月将带来的礼物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那是一整盒夜明珠,足足有十二颗,每一颗都一般大小,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楚小姐这次的手笔倒是颇大。”萧瑾之扫了一眼夜明珠,这一盒着实价值不菲,“只是不知楚小姐送这夜明珠的意思是?” 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后者立刻会意退到了雅间外。 萧瑾之也挥了挥手,秦离同样退了下去。 “太子殿下,这是昨日之事的谢礼。” “仅仅是谢礼吗?”萧瑾之问道。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摇头开口: “昨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匆匆忙忙,有些话臣女没来得及说,所以今日冒昧请殿下前来,想要再聊一聊昨日之事。” 萧瑾之心跳突然快了两拍,难不成还真的让秦离给说中了! 昨日楚欢颜只是一时紧张害羞,所以贸然说出不用负责这样的话。其实她心里面,还是介意着昨日之事,甚至是想要自己负责的? 想到这儿,萧瑾之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楚小姐,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昨日画舫一事……”楚欢颜压低了声音,“不知殿下心头可还在介意与责怪?” 虽然说萧瑾之混迹花丛,声名纨绔,可也不意味着他就愿意被一个女子轻薄,还是再确认一番为好。 看着楚欢颜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萧瑾之笑意越发温和,“楚小姐放心,孤绝对没有因为昨日的事情而生气。” 说到底是自己占了楚欢颜的便宜,还让对方一个姑娘家来询问自己是否生气,现在想想,着实不应该,他昨日就应该再主动同楚欢颜再好好聊一聊! “殿下所言当真?”楚欢颜又追问了一遍。 “自然。”萧瑾之点头,“昨日之事,说到底楚小姐也是被人算计,乃是受害者,孤又怎么可能会责怪楚小姐。” “那就太好了,多谢太子殿下。”楚欢颜笑着松了口气。 “除了道歉,楚小姐可还有其他的事情?”萧瑾之试探问道。 “有。”楚欢颜点头,“只不过……” “楚小姐但说无妨。”萧瑾之语气里还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楚欢颜抬眸看了萧瑾之一眼,她怎么觉得,萧瑾之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而且还迫不及待的等着自己开口? 对上楚欢颜疑惑的目光,萧瑾之轻咳了两声,挪开视线。 是他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吗? 不过,楚欢颜毕竟是女子,让她先说出希望自己对她负责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身为男子,他似乎应该主动开口。 犹豫了片刻,萧瑾之说话了。 “只要楚小姐愿意孤会负责。” 与此同时,楚欢颜也开口了。 “殿下能否帮臣女抓一个人?” “什么?” “什么?” 二人都是一愣。 楚欢颜疑惑的看着对方,负责?负责什么? 萧瑾之一愣,抓人?抓什么人? 楚欢颜今天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负责吗? “殿下,您刚才说的负责是指?”楚欢颜不解的问道。 看着楚欢颜茫然的神色,萧瑾之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所以,楚欢颜今日约自己过来,其实是另外有事相求,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让自己负责,更不像秦离说的那样,是想要找机会和自己多增加一些接触? “殿下?”楚欢颜又唤了一声。 萧瑾之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萧瑾之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人,“孤……孤的意思是说,既然收了楚小姐的礼物,那孤会负责,让昨日知情的侍卫们都保守秘密,绝对不会传扬出去。” 楚欢颜奇怪的看着萧瑾之,这话说的,怎么有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感觉? 不过她并未多问什么,而是笑着道谢,“多谢殿下,有殿下这话,臣女就放心了。” 看着楚欢颜这丝毫不怀疑的笑,萧瑾之看出来了,对方压根就没有往要自己负责这方面去想。 一时间,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心里面甚不是滋味。 他想要起身离开,可看着楚欢颜那等待的神色,还是开口道:“楚小姐刚才说,希望孤能够帮忙抓一个人?” 楚欢颜眸光微亮,刚才看萧瑾之的脸色,她还以为对方会直接拂袖而去。 没有耽搁,她开口道:“臣女的未婚夫,林泽远。” 萧瑾之愣了愣,来了几分兴趣,“虽说前两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可楚小姐应该不会指望,孤好端端的将人抓起来吧。” “这一点殿下大可放心,届时自会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楚欢颜笑着开口。 萧瑾之挑眉看着楚欢颜。 眼前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睚眦必报之人,就算发现林泽远和青楼女子有私情,他总觉得,对方会选择解除婚约,而不是继续纠缠其中。 可现实偏偏是,楚欢颜不仅未曾解除婚约,反而一而再的卷进去,难不成林泽远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迎着萧瑾之探究的目光,楚欢颜笑道:“若是殿下愿意帮臣女这个忙的话,除了这夜明珠,事成之后,臣女另有重谢。” 被这么一提醒,萧瑾之又看了一眼那些夜明珠,心头颇不是滋味。 他真是自作多情的很! 明明画舫之中,已经被打了一次脸,可因着秦离几句话,竟然又巴巴的凑了上来,甚至还开始在意自己在楚欢颜面前的形象…… “殿下?”见萧瑾之迟迟不开口,楚欢颜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若是孤不肯帮忙呢?”萧瑾之问道。 “那臣女便找其他人再想办法。”楚欢颜神色坦然,并无丝毫怨怼。 萧瑾之是个不错的人选,自己今日也不过是想来试一试,但若对方不肯,那她再做打算就是了。 看着楚欢颜这模样,萧瑾之心头又噎了一下。 对自己毫无期待,所以答应与否,都没关系是吧? 拒绝的话停在嘴边,可对上楚欢颜的目光,却有些说不出口。 好一会儿过后,萧瑾之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勾唇一笑,之前的浪荡感瞬间又浮了出来。 “这夜明珠太子府中并不缺,楚小姐若真想要孤帮忙的话,不如……投孤所好!” 第72章 撞见月依依接客 马车停下,楚欢颜看着前方的浮锦楼。 “殿下说的投您所好,就是这儿?” “没错。”萧瑾之慵懒的靠在马车里,“望白楼虽是城中最好的酒楼,但对比之下,孤还是更爱浮锦楼的莺歌燕舞,满眼花月。只是不知……楚小姐可愿随孤进去?” 他想看看,自己当着楚欢颜的面逛这浮锦楼,她会作何感想,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若是楚小姐不愿意的话,那……” “好。”楚欢颜答应的非常干脆。 萧瑾之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楚小姐不如再考虑考虑,毕竟你上次过来遮掩了身份,而这一次若是同孤一起的话,只怕……” “无妨。”楚欢颜摇头,“既然是臣女有求于殿下,自然要让殿下满意。” 说着,楚欢颜已经动手掀开了车帘。 “殿下,请。” 萧瑾之走下马车,楚欢颜紧随其后,看着对方那轻松如常的模样,这下子萧瑾之是彻底确定了,楚欢颜根本就不在意! 瞥了一眼低头站在一旁,正努力低着头的秦离,萧瑾之有些咬牙切齿。 后者感受到自家殿下的目光,心头流泪,只巴不得在这一刻化为空气。 他错了,他再也不分析楚小姐了! “殿下,不走吗?”楚欢颜询问的声音响起。 萧瑾之收回目光,看着面带笑意,催促自己的楚欢颜,只觉得对方简直比自己还要积极,忍不住说道。 “楚小姐若是男子,只怕会是这楼中常客。” “正如殿下所说,莺歌燕舞,满眼风月,瞧着就让人欢喜。”楚欢颜笑着开口。 更何况,这浮锦楼中,还有自己的熟人,这段时间,鲜少有月依依的消息,她倒是想知道,林泽远挨打一事传开之后,月依依作何感想。 浮锦楼中,管事妈妈远远的看到萧瑾之,急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太子殿下,您来啦!” 而在看到他身旁的楚欢颜时,虽然愣了一下,不过既然是太子带来的人,管事妈妈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着将人一同请进雅间。 楚欢颜原本还想着,打听一下月依依的消息。 可巧的是,刚一上楼,她便看到了回廊另一头的月依依。 只见月依依正挽着一个身形富态,约摸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笑意盈盈的送对方下楼。 看到楚欢颜的那一刻,月依依脸色骤然一僵,下意识就松开了人。 “美人儿,怎么了?”注意到月依依的动作,那男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后者一咬牙,又连忙笑着重新挽上了对方的胳膊,“没怎么,我送您出去。” 男子旁若无人的搂住月依依,在她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美人儿,放心,你伺候的爷如此舒服,爷明日还来找你。还有你想要的首饰,明日就给你带来。” “谢谢王老板。”月依依娇滴滴的应声,一边送人下楼,一边用余光望着楚欢颜的方向。 “小姐,真应该让林泽远好好看这情形。”等到月依依身影消失在楼梯处,弦月压低声音,嫌恶的开口。 楚欢颜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萧瑾之,“殿下,臣女见到了一个熟人,不知可否同她说几句话。” “楚小姐请便,孤在雅间之中等你。”萧瑾之了然点头,带着秦离先进了雅间。 楚欢颜等在了月依依刚才经过的回廊之上。 没过多久,月依依送完客人回来了。 “依依姑娘,又见面了。”楚欢颜挑眉萧道。 月依依脸色发青,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冷眼看着楚欢颜。 “楚小姐是专门等在这看我笑话?不过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就算我是个接客的青楼女子,可在有些人眼里,也照样也比你好上数倍。” 弦月顿时骂道:“真是不知羞耻,你也敢同我们家小姐比,你真是……” “弦月。”楚欢颜摇头打断了她,复又笑着看向月依依,“你是想说林泽远吧。” 月依依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茬。 虽然自从得知林泽远只是当了一个区区的从九品小官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找过他,再加上林泽远挨打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她也听说了,心底更加觉得丢人。 可此刻,在楚欢颜面前,林泽远是她唯一能稍微找回面子,安慰自己的筹码了。 就算林泽远让她大失所望,可好歹在自己和楚欢颜之间,林泽远选的是她! 将月依依的想法看的一清二楚,楚欢颜勾唇又笑了一声。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比如现在,你看的明白林泽远并不可靠,所以才会殷勤的接客,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楚欢颜目光扫过月依依脖子上的红,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如果你只是想要靠着林泽远飞上枝头,并没什么关系,不过可惜,你太过卑劣,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月依依,你当真觉得,我看不明白你和林泽远的盘算吗。” 月依依心头咯噔一声,对上楚欢颜的目光,“你……你知道?” 见楚欢颜不说话,皱起眉头又道:“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林泽远?” “否则呢?”楚欢颜笑着反问。“区区一个从九品末流小官,他一年的俸禄,应该都还不够刚才那位给你的打赏吧,这可是我专门送给他的礼物。” “你耍我们!”月依依瞬间脸色大变。 她押宝林泽远,冲着的是他能依靠侯府,甚至,她还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搭了进去。 可如果楚欢颜早就看明白了一切,那林泽远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顷刻间,月依依心头的气愤和恨意汹涌,她恨恨的盯着楚欢颜。 “你可真无耻!” “如果不是你厚颜无耻,满肚子算计,又怎么可能会上我们家小姐的当。”弦月讽刺道。 “呵。”月依依冷笑连连,“楚欢颜,你也不必装的多么清高,什么侯府嫡女,还不是勾搭上了太子殿下。” 说到这儿,月依依心头忍不住浮现出嫉妒。 太子殿下是这浮锦楼的常客,她不是没有想过找机会在对方面前露露脸,但可惜的是,好几次她找机会凑上去,可对方却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她一眼。 楚欢颜凭什么! “你这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嫉妒啊。”楚欢颜直接戳破月依依,目光满是奚落,“如何,需要我替你引荐一下太子殿下吗?” “贱人,你……”月依依脸色阴沉,盯着楚欢颜,突然又笑了一声,“少在这儿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陪人来浮锦楼,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你……” “住口!” 管事妈妈自月依依身后出现,快步上前,直接一把将她拽了个踉跄! 第73章 三皇子邀约楚欢颜 “不许对楚小姐无礼!” 月依依站稳身子,急忙开口:“我只是……” “还敢顶嘴!” 不等月依依把话说完,管事妈妈直接将她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太子殿下刚才可发话了,咱们楼中若是谁敢胡言乱语,有损楚小姐的名声,就要她好看,你自己掂量掂量,你惹得起吗!” 月依依一噎,心头越发妒火中烧。 楚欢颜凭什么能得太子殿下青眼,还这般维护! 管事妈妈又扯了她一下,“还不赶紧给楚小姐道歉!” 月依依想要拒绝,可对上管事妈妈那威胁的目光,心头颤了颤,最后还是服软了。 “楚小姐,对不起!”月依依咬牙切齿,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楚欢颜轻笑着挑眉,“依依姑娘最好还是控制一下表情,这般狰狞的神色恐怕要把楼中客人给吓跑了,到时候好不容易哄来的首饰岂不是打了水漂。” 月依依面色一黑,咬着牙没有开口。 见此,楚欢颜故意轻蔑一笑,勾着唇,施施然自月依依身旁走过。 管事妈妈看着月依依那表情,虽然心头不悦,但念在月依依最近接客十分勤快的份上,最后只是言语敲打了一番,便赶紧吩咐人准备酒菜去了。 月依依站在原地,心头快要呕出血来。 丹蔻色的指甲掐破了掌心,扎进了肉里,看着楚欢颜身影消失的方向,突然,她冷冷一笑,心头冒出一条计策。 高高在上,得太子殿下青眼是吧,她倒是要看看,若是当众丢尽颜面,太子殿下还会不会再理睬楚欢颜! …… “多谢太子殿下出言维护。”雅间之中,楚欢颜对着萧瑾之行了一礼。 看刚才管事妈妈的态度,应该是萧瑾之特意嘱咐过。 “楚小姐不必客气。” 萧瑾之懒洋洋的看在椅背之上,指尖捏着个白玉酒杯,语气慵懒。 “毕竟,你今日既然做东,孤承了情,自然也不能让你被其他人欺负了去。” 虽然……瞧着楚欢颜这模样,不像是个会被人欺负的。 楚欢颜笑着又道了句谢,看着空荡荡的雅间,随即开口:“酒菜稍后送到,不知太子殿下可有相熟的美人儿,需要叫过来的?” 萧瑾之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楚欢颜倒是熟悉流程,她还真打算找几个美人作陪不成? 正欲随便找个理由拒绝,可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男声。 “皇兄相熟的美人,若是都叫过来,那只怕这间屋子都未必坐的下。” 楚欢颜扭头寻声看去。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容貌俊朗,眼眸狭长,生得一副锐利深沉模样,可周身装扮,却又显得温文尔雅,内敛谦和,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人着实有些眼熟,可一时间,楚欢颜却忘了在何处见过。 “三弟今日怎么有雅兴,来这浮锦楼了。”萧瑾之眸光带笑,整个人越发往椅背靠了几分。 三弟? 原来是三皇子萧容轩。 楚欢颜瞬间记了起来,之前皇城宴会之中,她曾遇到过萧容轩一次。 不过那次只是远远一眼,所以未能看得仔细。 说起来,萧容轩同样是皇后嫡子,无论是名声,还是朝臣们的支持度,皆高过萧瑾之。可这种情况下,萧瑾之却依旧稳居太子之位。 感受到二人之间涌动的暗流,楚欢颜只当作浑然不知,规规矩矩的俯身行礼。 “臣女见过三皇子殿下。” 楚欢颜边开口,边暗暗打量了一下萧容轩,虽然和萧瑾之是亲兄弟,可二人容貌倒没多少相似之处。 “这位就是宁安侯府的楚小姐?”萧容轩目光落在楚欢颜身上,扫过她的面容时,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但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萧瑾之,紧接着,那抹惊艳又尽数化为暗藏的冷意。 “正是,欢颜见过殿下。” 楚欢颜再次行了一礼,萧容轩却并没有开口让她起身,只是眸光在她和萧瑾之二人间,来回穿梭了一下,随即笑道。 “臣弟倒是不知,皇兄如今玩的如此热闹,竟然将侯府嫡女都带来了这青楼之中。” “三弟说笑了,楚小姐可看不上孤。” 萧瑾之语气里真假难辨的带上了几分怨念,叹了口气又道。 “更何况,她今日是来为她弟弟求情的,扫兴得很,何来玩的热闹一说。” 萧容轩也听说了楚子渊的事情。 若说楚欢颜是为了楚子渊一事,来讨好萧瑾之,倒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萧容轩慢悠悠的走到桌边坐下,依旧未曾开口让楚欢颜起身。 楚欢颜也不恼,只是平静的维持着行礼姿势。 萧瑾之自顾自的倒了杯酒,笑意从容,这是想看看自己是否会心疼楚欢颜? 萧容轩这招,未免太无聊了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萧容轩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酒水入喉,余光看到楚欢颜身形晃了一下,萧瑾之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下一刻,终是悠哉笑道。 “楚小姐还是快些起身的好,一直维持着行礼姿势,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还要让别人误以为是三弟刁难你。” “是。”楚欢颜应声,站直了身子,暗暗动了动发酸的腿。 萧容轩眸光眯了眯,饶有兴致的看向楚欢颜,“皇兄如此怜香惜玉,不知楚小姐可动心?” “臣女如今因家弟一事焦头烂额,三皇子就莫要拿臣女取笑了。” 她和萧容轩素来没打过什么交道,不过今日这一见…… 不管是他误会自己和萧瑾之的关系,有意试探,还是随便给个下马威。 这人都着实让人难以生出什么好感来。 “呵,是本皇子失言了。”萧容轩轻轻笑了一声,看着楚欢颜,话锋一转,接着又道,“为了表达对楚小姐的歉意,三日之后,本皇子府中的曲水流觞宴,想邀请楚小姐一同参加。不知楚小姐可肯赏光?” 楚欢颜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头。 三皇子府的曲水流觞宴,她也曾有过耳闻,算是皇城里众人津津乐道的一次盛宴。 只不过往年里,她可从来没有收到过邀约。 第74章 楚欢颜狠狠教训流氓 “怎么,楚小姐不肯给本皇子这个面子?”萧容轩盯着楚欢颜,语气听起来含笑温和,可内里却是冰凉一片。 昨日里面,萧瑾之光天化日之下,和人在落英湖戏水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萧瑾之素来荒唐,传出这样的消息本没有什么,他原本想着让几个朝臣就此事做做文章,再参萧瑾之一本。 可奇怪的是,根本无人知晓去了萧瑾之画舫的女子究竟是谁。 他疑惑之下派人探查也是一无所获,甚至离开落英湖后,萧瑾之的行踪也被抹得一干二净,这可不像是萧瑾之往日里面会做出的事。 而且,萧瑾之身边虽然红颜无数,可是仔细查一查,又似乎一个亲近的都没有,想要拿捏把柄,他也无从下手。 倒是这个楚欢颜…… 萧容轩眯了眯眸子,他觉得萧瑾之对她似乎与让人都不同。 “多谢三皇子盛情,臣女一定准时出席。”楚欢颜应声开口。 想来,萧容轩无非是要试探自己和萧瑾之的关系,只不过可惜,他这如意算盘打错了。 自己和萧瑾之,根本没什么男女之情。 她与其推诿,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去,也好让萧容轩看个清楚,省得他们二人斗法,将自己卷进去。 楚欢颜心头盘算的清楚,应下邀约后,她又不慌不忙的起身告辞。 “臣女就不打扰殿下和三皇子了,先行告退,今日的花销,皆由侯府负责,太子殿下请随意。” 萧容轩突然出现,有些话不好再继续说下去,留下来也无用。 萧瑾之淡淡一笑,不甚在意的开口:“那就多谢楚小姐了。” 楚欢颜福了福身子,退出雅间。 站在回廊之上,楚欢颜驻足回望了一眼后,很快便收回目光,转身下楼。 走到楼梯转弯处,楚欢颜正准备开口吩咐弦月去结账,可下一刻,却突然被人猛地一下抓住了胳膊。 “美人儿,别走啊!” 一个醉汉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了楚欢颜身旁,衣衫半开,醉眼朦胧的就往楚欢颜身上凑。 “放肆,快放开我们家小姐!”弦月连忙想要将人拉开,可是却被那醉汉推的一下子滑了好几个台阶,摔在了楼梯上。 顾不得呼痛,弦月急忙想要起身,可脚踝处一疼,又摔了回去。 而这动静一下子惊动了周围人,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就连萧瑾之和萧容轩也自雅间之中走了出来。 “美人儿,你躲什么呀,咱们昨晚不是一起玩的很开心吗……”醉汉满口污言秽语,将楚欢颜挡在栏杆处。 楚欢颜皱眉,想甩开对方的手。 可是却发现,虽然满身酒气,可对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却十分有力,而且细看之下,眼底一片清醒,全然不像真正喝醉了的模样。 余光一转,楚欢颜看到了躲在不远处柱子后面的月依依,心头顿时了然。 哪里是什么醉汉,看来不过是被月依依买通,想让自己当众丢脸罢了。 “来来来,让爷再好好疼疼你!” 醉汉紧紧的拉着楚欢颜的左胳膊,同时飞快地伸手朝着她的领口袭去。 这是约好的,当众扯开衣裙,还能再给他五十两! 萧瑾之眉目一沉,正欲上前阻拦,可下一刻,却看到楚欢颜冲着对方勾唇一笑。 “好啊!”楚欢颜红唇轻启。 眼波流转,笑意灼灼。 醉汉愣住了,狠狠地恍惚了一下,手还停留在楚欢颜的领口处。 下一瞬,楚欢颜突然推了他一把。 醉汉一个不稳,伸手扶向了一旁的栏杆。 就在这时,楚欢颜拔下簪子,干脆利落的插进了醉汉的手背。 她几乎用尽了全力,簪子甚至穿透手背,扎在了栏杆上。 “啊!”惨叫声尖利刺耳。 周围人都愣住了,怔怔的看着楚欢颜。 刚才还笑得让人直晃眼的美人儿,此刻上扬的唇角,却似乎透着无尽的嘲弄和冷意。 眉眼扫过周围人,最后又回到了醉汉身上,楚欢颜压低声音,笑意盈盈的开口。 “你运气实在不好,昨日我才刚扎瞎了一个人的眼睛,如今还正熟练着,想试试吗?” 醉汉又痛又慌,连忙想要逃开。 然而楚欢颜右手却死死的按着簪子,让他动弹不得。 “话还未说清楚呢,怎么能走呢,你还未告诉我,你昨晚在何处见了我,我们又是如何一起玩的很开心的呢。”楚欢颜提高声音开口。 “我错了,我错了,全都是我在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未见过你!”醉汉连忙说道。 掌心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上已经滚出了豆大的汗珠,这哪里是什么娇滴滴的美人,根本就是母夜叉! “胡说八道?”楚欢颜又是一笑,摇了一下手中的簪子。 那醉汉顿时痛的几欲昏厥,惨叫声听得围观的不少人有些头皮发麻。可楚欢颜却依旧是神色镇定,笑意不改。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要胡说八道。” “我,我……”醉汉有些犹豫。 “不说?”楚欢颜作势又要继续摇动簪子。 “我说我说!”醉汉连忙开口,“是,是这楼中的一个姑娘,是她给我银子,让我诬陷你!” “你瞧瞧,是她吗?”楚欢颜目光示意不远处柱子旁,惊慌呆滞的月依依。 醉汉扭头回看,月依依连忙想躲到柱子后,可还是晚了一步。 “是她!没错,就是她!是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还说只要我当众扯开你的衣裙,就能再给我五十两!” 这段时间,他在这浮锦楼中,把所有钱都花了一干二净。 原本想着这是送上门来的便宜,毕竟脏水一泼,再引得众人看看热闹,被冤枉的女子百口莫辩,又羞又臊之下,恐怕只想着赶紧逃跑,哪里顾得上追究。 可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这么个硬茬。 醉汉脸色惨白的求饶,“姑奶奶,我错了,我就是一时财迷心窍,求你饶了我!” 楚欢颜盯着僵在那儿的月依依,终于,慢条斯理的拔下了簪子。 而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月依依身上…… 第75章 将消息告诉林泽远 管事妈妈脸色漆黑,冲过来一把就将月依依给揪了过来。 “你好大的胆子!” 这个小贱蹄子,自己已经警告过她了,她竟然还给自己惹麻烦! 月依依被拽的踉跄了一下,她如何也没想到,楚欢颜会这般的狠。 站在对方面前时,她心头第一次有些害怕,可看着眼前人,低三下四道歉的话语她依旧说不出口。 “我,我……” 楚欢颜嗤笑一声,“依依姑娘,你说如果我继续追究,将你和这人一同扭送到府衙,情况会如何?” 月依依心头一颤,“如果事情闹大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你难道就不怕……” “怕什么?”楚欢颜打断了月依依,“招人议论吗?” 目光扫过周围众人,楚欢颜唇角的弧度越发玩味。 “你就是笃定了我会顾及名声,听了几句污言秽语便羞愤难当,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吧。” 楚欢颜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月依依。 同样是女子,可月依依却用这种办法来对付另一个女子,甚至理所当然的觉得,被羞辱的女子就应该羞愧,应该被唾弃指摘。 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月依依,楚欢颜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不过可惜,让你失望了,我既然未曾做错,又为何要害怕他人围观。” 往前走了两步,楚欢颜晃了晃手中的簪子。 “既然敢往我身上泼脏水,那我就敢让他用血来还。” 顿了一下,楚欢颜抬手将带血的簪子插进了月依依的发间,低声一笑,继续说道。 “不过对于你,我倒是可以原谅一次。” 月依依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楚欢颜。 后者的神色和语气,此时都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看向管事妈妈开口:“这件事情还是由浮锦楼自己处理吧。” “你为何不报官?”月依依心头疑惑不解。 楚欢颜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毕竟月依依现在若是被关进大牢,岂不是辜负了自己刚才特意说的那些话。而且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用计害人被揭穿,就算不报官,月依依接下来只怕也不会太好过。 管事妈妈听到楚欢颜这么说,心头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声道谢,阴沉着脸,立刻让人将月依依连同那醉汉一起给拽了下去。 “真没想到,楚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出手倒是如此狠辣。”萧容轩语气不明的笑着说道。 楚欢颜看向他,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冲着自己开口,而是对着萧瑾之。 萧瑾之微微挑眉,看着楚欢颜,似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叹气开口:“的确,孤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呢,真是可惜。” 可眼眸深处,却流露出满满的欣赏之色。 楚欢颜收回目光,并不在意这评价,冲萧瑾之和萧容轩又福了福身子,便带着已经起身的弦月下楼离开。 只是离开时,余光暗暗扫了一眼楼梯角落处的那枚石子。 楚欢颜离开之后,萧容轩也同萧瑾之作别。 只不过,他没有回三皇子府,而是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雅间之中。 “你觉得如何?”萧容轩看着坐在桌边的人问道。 柳谦然手里面拿着茶杯,神色微凝,“殿下是问太子和楚小姐的关系吗?” 自从上一次赏花宴会,太子殿下起疑之后,三皇子再与他接触起来,已经明显了不少。 甚至今日,还约在了太子殿下常来的浮锦楼。 虽然他一开始并未打算这么快让人察觉端倪,不过既然太子殿下那边已然生疑,再加上三皇子这边,显然不想一直藏着此事,他便也没有拒绝今日之约。 “是。”萧容轩点头,“萧瑾之对楚欢颜的态度,着实有些不同。” 柳谦然沉默了片刻,摇头开口:“就目前来看,还难以下定论,许是太子殿下刻意为之,引导他人误解也说不定。” 萧容轩想了想,“也有道理,还是再观察一番的好。不过……” 萧容轩想起刚才的事情,讥笑开口:“原本以为是个娇滴滴的美人,不过现在看来,那位楚小姐出手倒是狠辣,让人瞧着就觉得不喜。” 柳谦然皱了一下眉头,“他人陷害在先,我倒是觉得,她此举理所当然。” 萧容轩有些奇怪的看着柳谦然,“一个女儿家,就算受了委屈,让他人帮忙做主就是了,何必这般凶悍。你平日里面可是十分看重规矩和礼数的,怎么今日,反倒替那个楚欢颜说话了。” 柳谦然笑了一声,“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殿下不必在意。” 说完,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垂眸掩下眼底深色。 …… 马车停在了距离林家约莫一里开外的街道之上。 楚欢颜掀开车帘,风自马车外吹了进来,虽然再过几日便是立秋,但风中依旧透着热气。 不远处,弦月身影出现,快步上了马车。 “小姐,按照您吩咐的,奴婢都已经说过了。”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昨日林泽远就被送回了林家养伤。 刚才出了浮锦楼之后,小姐便让她去林家,提出要解除婚约,还表示月依依把什么都给交代了,小姐已经知道林泽远一直在欺骗她。 “林泽远怎么说?”楚欢颜含笑开口。 “和小姐您预料的差不多,一个劲的解释,表示这里面有误会,绝对不会解除婚约。”弦月回想了一下林泽远和杨氏的反应,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厌恶。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说不定自己还真的要被他们那副模样给骗过去了。 不过…… “小姐,虽然咱们抢占了先机,可是一旦那个月依依去了林家,会不会就穿帮了?” 毕竟在小姐和月依依之间,恐怕林泽远会更相信后者。 “那支簪子提到了吗?”楚欢颜淡定的问道。 “提到了,按照小姐您交代的,就说,是月依依说那只簪子有问题,至于什么问题,她并未说出来。”弦月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还有月依依找那醉汉非礼小姐,以及小姐慌乱之中扎穿了对方的手,这件事情奴婢也说了。” “那便够了。”楚欢颜勾起唇。 她先下手为强,要的并不是林泽远彻底相信她,而是让林泽远没有办法完全相信月依依。 至于月依依那边,经过白天的事情,她在浮锦楼的日子只会越发的不好过。 不管是因为对林泽远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还是因为怨恨急着揭穿自己,她应该很快就会去林家了。 车帘放下,挡住了吹进来的风。 可街道之上,酒旗摇晃,夏末的风依旧不停歇的吹着。 直到夜半时分,风里面的热气才彻底消散干净,透出凉意与舒爽。 但对于此刻偷偷溜出浮锦楼的月依依来说,丝毫没有半分心情感受这舒适的夜风。 下了马车后,她顶着红肿狼狈的脸,快步进了林家…… 第76章 月依依自爆接客 白日里面被揭穿之后,管事妈妈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甚至还给了她好几巴掌。 要知道,平时就算犯了错,也绝不会动她们的脸,这一次,管事妈妈是下了狠手。 最后还是她奉上了不少这段时间得到的珠宝首饰,才让对方勉强作罢,原谅了她。 更可气的是,原本说好了今夜继续来找她的那个死富商,竟然半路被其他人截了胡。 听说了白天的事情,又见自己伤了脸,被别人哄了几句,他就屁颠屁颠的换了人,原本带给自己的首饰也落到了别人口袋里。 平时和她不对付的那几个贱人,更是对着她好一通嘲笑。 而这些,都是因为楚欢颜! 对方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那她也绝对不能让楚欢颜好过。 “远哥哥!” 一见到林泽远,月依依甚至没来得及注意他和杨氏那古怪的表情,就红着眼睛,添油加醋的将楚欢颜白日里的话说了一遍。 “远哥哥,你现在这样子都是楚欢颜害的,她早就知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真心实意的帮你,她就是在故意羞辱你!” 林泽远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依依,到底是楚欢颜早就知道,还是……你告诉她的?” 月依依一愣,“远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楚欢颜白天的时候已经派人过来了,说你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现在正闹着和远儿解除婚约呢!”杨氏冷哼着开口。 “简直是胡说八道!”月依依瞬间拔高了声音,“那个贱人她竟然颠倒黑白,远哥哥,你可千万不能被她给骗了!” 可恶,楚欢颜实在是无耻,竟然恶人先告状! 林泽远狐疑的看着月依依,“依依,不是我不信你,只是……” 想到簪子一事,林泽远脸色难看。 就算楚欢颜真的对自己虚情假意,可是,如果不是月依依说的,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簪子的事情。 “依依,就算是你说漏了嘴也没关系,只要你实话告诉我,我都能原谅你。” “我当然没有,远哥哥,你怎么能够怀疑我呢。”月依依泫然欲泣,委屈的开口。 只不过,往日里那张让人心动不已的脸,此刻红肿狼狈,连带着装出来的楚楚可怜也少了几分威力。 林泽远皱眉看着她,“可弦月还说了一件事。” 后者委屈的神色顿时僵在脸上,心头顿感不好,难道是自己接客的事? 对,一定是这个!楚欢颜想要用这一点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弦月她说……” “远哥哥,我接客也是被逼无奈,我都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啊!”月依依急忙开口。 接客? 林泽远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面。 虽然他知晓,身在浮锦楼接客是在所难免的。 可还是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依依不过是陪陪酒,逢场作戏,她喜欢的人是自己,一定会想办法避免真的接客。 但此刻,亲耳听对方说出来,林泽远心头一凉,一股子被背叛之感瞬间涌了上来。 杨氏听到这话,眼底更是浮现了浓浓的嫌弃与厌恶。 她从一开始就瞧不上月依依,这么一个在青楼之中的风尘女子,怎么能配得上自家儿子。 偏偏泽远一颗心扑在她身上,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看来,月依依不仅低贱,而且还背后坏他们的大事,这种人,当真是要不得。 月依依感受到凝固的气氛,心头越发慌乱。 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明白是哪里有问题。 只能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逼出了更多的眼泪。 “远哥哥,我是听说你受了伤,想着楚欢颜那边是指望不上了,所以才同他们逢场作戏,想换些银子给你多买一些良药。但如果你嫌弃我的话……” 月依依声音里面带上了哭腔,柔弱无比的看着林泽远。 “那索性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断了吧。” 林泽远心头虽然不快,可听到月依依这话,还是瞬间反对。 “不行,依依,你我二人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能够分开呢!” “可是,我怕你嫌弃我。”月依依垂泪开口。 “怎么会呢,你都是为了我们两个人,我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嫌弃你呢。”林泽远忙不迭的开口。 可比起之前见到月依依落泪的心疼不已,此刻他心头的怜爱,却悄然间淡了几分。 就像是,原本高挂心头,皎洁明亮的月光,突然蒙上了几分尘埃。 虽然依旧让人不愿放弃,可终究,没那么珍贵了。 最后,直到月依依离开,林泽远都只是口头说着相信她,却并没有将话摊开,询问簪子一事。 “远儿,你觉得她们谁说的是真的?”杨氏心头狐疑。 “我也不知道。”林泽远摇头开口,簪子的事情,就像是扎进了他心里,让他实在没办法,彻底相信月依依。 “要不,我们再去侯府找一找楚欢颜,试探一下?”杨氏提议道。 林泽远想起自己如今区区的从九品官职,又想了想还关在大牢之中的楚子渊,神色阴沉的摇头。 “不管真假,楚欢颜那边,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再帮我分毫了。” “那可怎么办!”杨氏紧皱眉头。 林泽远沉默了好一会儿,咬牙开口:“我原本想着先靠楚欢颜,但现在看来,也只能去找胡平舟了。” 反正这从九品的小官,他是一日也做不下去了! 林泽远下了决心,虽然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康复,可第二日清晨,他就出发去了胡家。 楚欢颜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正上马车准备出城。 “林泽远的伤应该还未好全吧?” “回小姐,应该还没有,反正奴婢昨日去的时候,他还在养伤,淤青都未完全褪掉。”弦月回答道。 “呵,他倒是比我预计的还要着急。” 上一世林泽远在胡平舟面前装的道貌岸然,的确讨得了对方的青眼和信任, 只不过可惜,如今先不说胡太医有没有同胡平舟说了些什么,光是之前林泽远眼巴巴的等在翰林院,找机会讨好上司的事情,只怕就已经足够让胡平舟对这位故人之子心生不满了! “走吧。”楚欢颜吩咐云辰驾车。 等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听到林泽远去胡家的结果了。 第77章 云辰,是你做的吗 云辰驾车出城,一路到了城郊的一处竹林。 绿竹深深,楚欢颜一进去便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子舒爽凉意。 昨日傍晚时分,她接到了柳昭然的邀约,邀她今日一同去城外散心。 当然了,这是传话的侍女明面上的说法,私底下柳昭然还给她写了一封信。 说是知道了浮锦楼,还有三皇子曲水流觞宴的事情,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想和她当面聊一聊。 “欢颜。”柳昭然先到,看到楚欢颜进林子,立刻迎了上来。 打招呼的同时,还下意识看了一眼跟在楚欢颜身旁的云辰,眼底浮现几分纠结。 楚欢颜同样笑着打招呼,看着周围的竿竿绿影,“这是竹林是丞相府的吗?” “是我大哥买下的,他前几年偶然发现了这处地方,很是喜欢,所以就买了下来。”柳昭然挽着楚欢颜,往竹林里面走去,“里面布置了亭台和茶桌,我们可以边喝茶便聊。”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竹林入口处,传来了马车声。 柳谦然和裴召青自马车中走了下来。 “大哥,你们怎么也来了?”柳昭然有些诧异。 在看到柳谦然的那一刻,沉默的跟在楚欢颜身后的云辰微愣了一下。 “我和召青无事,所以想着来此处偷闲半日。”柳谦然温和的回答道,说完,看向楚欢颜,“没想到楚小姐也在,好巧。” “是我叨扰了。”楚欢颜笑着开口。 “既然这么巧遇见了,那就一起喝酒如何,我特意带了好酒!” 裴召青兴冲冲的开口,冲着车夫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从马车里搬下了两小坛酒。 “还是饮茶吧。”柳谦然目光停留在楚欢颜身上,“如果楚小姐不介意的话,不如一同喝杯茶。” “好。”楚欢颜点头应声。 竹林西边的亭中,四人就着软垫,跪坐在茶桌边上。 柳谦然沉默的泡着茶,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起来十分舒适。 裴召青好酒,面前放了酒杯,他并未拘礼,打开了一坛酒,已经开始自斟自饮。 而柳昭然则是在仔细的给楚欢颜介绍着三皇子府上的曲水流觞宴。 “其实除了流觞赋诗这一点之外,其他的和寻常宴会倒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受邀的除了官员子女之外,还有一些在皇城中有才名的书生或是才女。” “宴会一共三轮,前两轮多是一些丹青笔墨,抚琴作诗的内容。比较特殊的是第三轮,每年内容不同,由三皇子亲自决定。三轮下来,表现最优异者即可成为当日魁首,获得三皇子让人准备的彩头。至于是什么,只有等到场了才会知晓。” “不过,按理说曲水流觞宴的请帖会在开始的前十日就散发出去,鲜少有突然邀约的情况。而且昨日,三皇子身边的人还特意散出消息,说你今年也会参加,这架势瞧着,实在是有些奇怪。” 毕竟如果只是出于客套,遇见了之后临时邀约,又何必还要将这消息散出去。这倒像是有意断了欢颜后路,让她不好缺席,拂了三皇子的面子一般。 “没什么好担心的。”裴召青边倒酒边说道,“不过是一场宴会罢了,能出什么幺蛾子。再说了,柳大哥也去,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说着,裴召青看向柳谦然,后者正好将一杯茶放到楚欢颜面前。 “多谢。”楚欢颜点头道谢,复又笑着对柳昭然说道,“裴世子说的没错,不过是一场宴会,你不必太过担心。” “可是……”柳昭然叹了口气,“欢颜,这样的宴会,可少不了暗中攀比,你又是第一次去参加,再加上昨日浮锦楼的事情都传开了,我怕有些人会借机生事,刻意打压你。” “我……” “这就是你多虑了,昨日的事情传开,楚小姐简直就是女中豪杰,谁敢随便惹她。” 裴召青语带笑意,不过却没有丝毫的讽刺意味,神色坦荡,甚至还带着几分佩服。 “而且我听说,那个醉汉好像被砍断了胳膊,真是自作自受。” “砍断胳膊?”楚欢颜一愣。 “楚小姐不知道?”裴召青有些意外的开口,“本世子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那醉汉被浮锦楼打了一顿,赶了出来,然后昨日夜里被人砍断了胳膊,半夜鬼哭狼嚎的去医馆求医。” 他还以为,是楚欢颜下令让人砍得,想出一口恶气,可看对方这模样,居然不是。 楚欢颜摇头,余光暗暗瞥了一眼站在亭外的云辰,“我才听说。” “那可能是他还得罪了别人,说到底,断条胳膊也是活该。”裴召青不做他想,笑着开口。 柳昭然点头赞同,下一刻,又对着柳谦然说道。 “大哥,反正你可要好好照顾一下欢颜,别让她被那些人欺负了去。” “好,你放心。”柳谦然笑着应声。 几人喝了茶,柳谦然又询问了一下楚子渊如今的情况。 楚欢颜只说,她本想去求一求萧瑾之,可对方并未答应,如今也只能任由大理寺处置了。 言语之间,虽未表现的太过急切,但还是故意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一个时辰后,楚欢颜同柳昭然作别,离开了竹林。 回府的过程中,依旧是云辰驾车,楚欢颜和弦月坐在马车里面,一路无话。 等到回了侯府,楚欢颜让云辰跟着自己进了院子。 “是你动的手吗?” 虽是问句,可是楚欢颜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昨日浮锦楼中,她一把推开那醉汉之时,看到有什么东西划过。 后来,她在扎伤对方手掌之后,暗自寻找了一下,果然在楼梯处看到了一枚石子。 想来当时就算自己没有动手推开那醉汉,他也会被石子打伤,只是恰好自己将人推开,反而让他躲了过去。 而暗中动手的人,是云辰无疑了。 云辰沉默了片刻,点头开口:“是。” “真是你砍断了那醉汉的胳膊?”弦月诧异开口。 “他活该。”云辰语气冰冷。 如果不是觉得,小姐另有谋划,月依依他也不想放过。 可是,小姐会不会觉得他出手太过狠毒? 想到这儿,云辰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楚欢颜的脸上。 第78章 你是不是喜欢楚小姐 见楚欢颜只是看着他,没有开口说什么,云辰心头的紧张瞬间放大。 他并不后悔这么做,可如果,因此让小姐讨厌自己的话…… 喉结滚动,云辰忍不住放软了语气,“如果小姐不高兴的话,下次我……” “不是。”楚欢颜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楚欢颜并未直接说出口,不过云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担心……他的身份吗? “不过也没事,那人只是一个醉汉,没有什么背景,而且是他惹事在先。就算被人砍断了胳膊,想来也不会有人细细的追究此事。”楚欢颜语气轻松下来,同时示意云辰不必多想。 后者点了点头,垂眸间,神色暗淡。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歇一歇。”楚欢颜吩咐道,“林泽远那边,若是有了消息,再来禀报我。” “是。”弦月应声。 云辰也点了点头,只是正准备退下去之时,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还有事吗?”楚欢颜问道。 “小姐,我想起了一事。”云辰顿了一下,“柳谦然,我昨日见过他。” 楚欢颜一愣,“难道当时他也在浮锦楼?” 云辰点头,“醉汉闹事时,我曾看到过他,只是隐在了暗处,并未露面,还有,根据位置来看,他所在的雅间,那位三皇子殿下的是同一间。” 他并不认识柳谦然,所以当时并未太在意,直到今日在竹林又见到了。 楚欢颜皱起眉头,柳谦然是三皇子一派,这件事情她从一开始就心头有数。 只不过若是昨日他也在,那萧容轩邀约自己一事,他再清楚不过。 如此一来,今日竹林之中,真的是偶然遇见吗? …… “你今日突然邀我来竹林,不是偶然吧?” 城外竹林中,柳昭然已经走了,裴召青一边喝着酒,一边打趣的看着柳谦然。 “你莫不是冲着人家楚小姐来的?” 柳谦然面前放着酒杯,可手中拿着的依旧是杯茶,轻轻笑了笑,“的确是偶然。” “少来了,听说柳丞相最近回来了,交给了你不少差事,你忙的团团转,哪里有时间和心思来什么竹林。” 裴召青顿了一下,语气中的笑意更浓。 “是也没关系,在我面前干嘛还要遮遮掩掩的,而且人家楚小姐对你毕竟有救命之恩,喜欢上人家也很正常。” 柳谦然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我与她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郎才女貌,而且楚小姐又是你妹妹的好友,我瞧着你们合适的很。” “父亲不会同意。”柳谦然心如明镜。 作为丞相府的嫡子,他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享受了这身份带来的好处,那他自然也要承担起责任。 所以,他从很早之前就明白,自己喜欢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来娶的女子,对于柳家而言必须要带来好处。 裴召青皱了皱眉,“那你自己呢,你喜不喜欢楚小姐?” 柳谦然目光落在面前的那杯酒上,“上好的九酿春,想来是宫中贡品。” “没错,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裴召青有些得意的开口,说完反应过来之后又道,“不对,我问你喜不喜欢楚小姐,你跟我谈什么酒,别扯开话题。” 柳谦然抬手将酒杯往裴召青面前推了推,“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们不合适,又何必自惹烦恼。就好像这酒再好,但我接下来还有事,不宜饮酒。” 裴召青看着柳谦然,好一会儿过后,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认识这么久了,你一直都这么理智。” 只不过在他看来,酒和人终究是不同的,酒可以不喝,但人若是喜欢上了,当真能忍得住吗? 天色渐晚,转眼已到了下午日暮时分。 另一边的胡家,林泽远厚着脸皮从清晨一直坐到了现在。 书房之中,胡平舟紧皱着眉头,对着面前的管家问道:“还没走吗?” 管家无奈的摇头,“回老爷,还在那坐着呢,连午膳都没用,看这样子恐怕是见不到老爷您不肯罢休。” 胡平舟烦躁的放下手中的笔,一张本就严肃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折痕。 这个林泽远,怎能如此难缠! “老爷,实在不行的话,奴才带几个人将他赶出去算了。” “不可。”胡平舟皱眉摇了摇头,“我和他父亲也算是故交,虽说他父亲犯了错,林家没落,可也不能做到这般地步。” 原本,对于林泽远这个子侄,他心里面还是有几分维护之意的。 尤其得知对方到了皇城,却从未见对方登门,想靠着昔日的交情,得些好处,他心里面又多了些欣赏。 直到那一日,和大哥一起吃饭,偶然提到林泽远,听大哥说起他和他母亲的所作所为,从那之后,他也实在没了好感。 后来更是听说,林泽远进了翰林院,为了讨好上司,竟然厚颜无耻的眼巴巴等在门口。 如此行径,就算是故人之子,他也实在懒得见对方。 只是没想到这个林泽远竟然如此豁的出去,就这么装傻充愣的一坐一整天。 胡平舟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去了前厅。 林泽远坐在前厅之中,身上的伤还在泛着痛。 身旁案几上放着的茶水已经喝完了,一开始的时候,这胡府的下人还算客气,茶水喝完便立刻续上。 可眼见着林泽远死活不走,下人们也不再那般周到,自下午开始,除非林泽远开口让人上茶,否则他们绝不会主动端来新的茶水。 林泽远目光落在茶杯上,虽然心头满是怨念,身上的伤口也疼得厉害,可如今对他来说,胡平舟几乎成了唯一的希望,他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正想开口让人再上一杯茶时,一扭头便看到了自外面走进来的胡平舟。 “林公子,老爷来了。”管家也跟了进来,开口提醒道。 太好了! 林泽远心头一喜,连忙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泽远见过世伯!” 第79章 胡平舟这条路彻底断了 胡平舟扫了一眼林泽远,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不必客气,便径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你也坐吧。” “多谢世伯。”林泽远又是一拱手,随后才重新落座,恭恭敬敬的姿态做的十足。 “本官之前有政务要处理,一时怠慢了,林公子见谅。”胡平舟刻意以本官自称,想要疏远林泽远的态度,摆得清清楚楚。 林泽远眼底划过一抹不悦,但紧接着,又飞快的露出恭敬笑意。 “世伯政务繁忙,是我叨扰了,还望世伯见谅。” 听着对方这一口一句世伯,喊得亲亲热热,再看看林泽远的神色从容,并无什么求人的尴尬之色。 胡平舟心底有一瞬间的迟疑,难道说是自己误会了对方,今日前来并不是想要走捷径? 想起昔日的故乡之情,胡平舟语气也稍微和缓了一些,“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虽说听了之前的那些事情,对于林泽远他实在没什么好感,不过对方若真的只是拜会,或者所求之事不涉及朝堂,看在往日情分上,他也许还能帮一把。 若放在以前,林泽远必然要虚以委蛇一番,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一边图谋算计,一边装作一副清高模样。 可现在,他满心都是自己在翰林院从九品的窘境,还有昨日里,楚欢颜又派人登门说要解除婚约,以及月依依不小心说漏嘴的接客一事。 心头急切已经让他乱了阵脚,没有注意到胡平舟的神色,匆匆站起身开口。 “世伯,说来惭愧,我父亲当初对我寄予厚望,可如今我却只是翰林院的一个区区从九品,而且还被人陷害欺辱,我实在走投无路,所以才想请世伯看在与我父亲的交情上,稍微出手相助。世伯的大恩大德,泽远一定会终声牢记,日后结草衔环,以作报答。” 胡平舟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如果此刻,林泽远高洁正直,又有才学,那自己说不定真的可以帮扶他一番。 可偏偏,这急不可耐,想要钻营取巧的模样,正是他平素最为讨厌的。 “世伯?”见胡平舟不说话,林泽远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他那厌恶的目光。 心头咯噔一声,林泽远意识到自己开口的有些太过着急了,连忙想要补救,“世伯,我刚才……” “够了!”胡平舟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案几上,发出重重的声响,“你父亲当年虽然犯下大错,被下令处斩,可他为官之时,却也没有你这么一副钻营嘴脸。” “世伯,我刚才只是一时失言,我其实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胡平舟冷笑,“并没有在翰林院中巴结上司,还是并没有和你的母亲一起联手算计侯府小姐?” 林泽远一愣,诧异的看着胡平舟,回过神后又慌忙开口。 “世伯,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翰林院一事其实是个误会,阴差阳错才传出了一些不实的言论。至于和我母亲联手算计楚欢颜一事,更是无稽之谈。不知是哪个无耻鼠辈,竟然在世伯面前传出这样荒唐的鬼话!” “无耻鼠辈?”胡平舟看着言之凿凿的林泽远,心头冷笑不止。 这副模样,若不是翰林一事是自己打听的清清楚楚,还有之前的事情,是大哥亲口所说,他只怕真的要被对方给蒙混过去了。 “没错,无论是谁,都是在恶意中伤,此等小人言论,世伯千万不要相……” “胡太医是我大哥。”胡平舟冷冷开口。 林泽远所有的抵赖之言,此刻通通堵在了嗓子里面。 胡太医?就是那位被楚欢颜请过来把脉的胡太医? 之前的事情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可是怎么会如此巧合,他竟然是胡平舟的大哥! 几乎是瞬间,林泽远后背冒出冷汗。 胡平舟冷哼一声,“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总之,你想靠我走捷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本官是不会帮你的。” “世伯,之前的事情我都是有苦衷的,都是楚欢颜她……” 林泽远还想要狡辩一番,可是对上胡平舟的目光,心头一凉。 对方从眼神到表情,皆是厌烦至极的冷意,清清楚楚的表示着,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胡平舟这条路,恐怕是……断了! …… 入夜时分,侯府。 听到弦月禀报林泽远在胡府整整磨了一日,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楚欢颜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抬头看着天边融融的月色,眸光里透出笑意。 林泽远心机深沉,善于伪装,按照他的性子,原本能够在胡平舟面前装成一个正直的饱学之士,而上一世,他也正是那么做的。 只不过可惜,最近这段时间的接连受挫,已经让他无法冷静下来了。 尤其是自己和月依依各执一词,他心底多多少少会对月依依产生怀疑,而这种怀疑和不安,也会让他越发急切的想要往上爬。 “放利钱的人联系好了吗?”楚欢颜问道。 “小姐放心,已经暗中派人联系过了,只不过林泽远如今都这么狼狈了,他真的还会去借那么高的利钱吗?”弦月不确定的开口。 “他会。”楚欢颜语气笃定。 林泽远这种人,只会把过错怪到他人的头上。 也许之前他只是怨恨自己,可从今天开始,只怕他要连带着胡平舟都一起怨恨起来。 而哪怕是为了报复,林泽远都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正如楚欢颜所料,接下来两日里面,放贷的人只是在林泽远面前不经意的稍微露了个面,后者就找上了他们。 随后因为觉得利钱太高,犹豫着没有立刻借钱。 不过楚欢颜确定的是,只要这条路在林泽远面前铺开,再让他找到一个可以贿赂官员的渠道,却又无法从其他途径弄到钱,林泽远早晚会豁出去。 不过是犹豫的时间或长或短罢了,她……不急! “小姐,到了。” 云辰的声音响起,马车停在了三皇子府外。 楚欢颜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周围。 看来今日这曲水流觞宴着实来了不少人,原本宽敞的府门外已经停满了各式马车,门庭若市。 “小姐,我陪您一起进去。”云辰开口道。 楚欢颜摇了摇头,“毕竟是皇子府中的宴会,带护卫进去,于礼不合,弦月陪我进去就好。不过……” 楚欢颜扭头看向云辰,压低声音开口。 “你将马车停的稍微远些,然后看看是否能暗中潜入,注意莫要让他人发现。” 萧容轩邀请自己前来,十有八九没打什么好主意。 虽说众目睽睽之下,对方未必真的会做些什么,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毕竟,周家那次,她已经吃过亏了。 第80章 楚小姐师从沉溪先生 云辰驾车离开,楚欢颜刚走到府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柳昭然的声音。 “欢颜,等等我!” 看着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柳昭然,楚欢颜伸手扶了她一把,笑着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还是放心不下,想着过来陪你。”柳昭然示意了一下身后,“大哥收到了帖子,而且我又是丞相府嫡女,就算没收到邀请,跟着大哥一起过来,想来三皇子那边也不会怪罪。” 楚欢颜心头涌上几分暖意,冲着柳昭然道了句谢。 看到裴召青和柳谦然也走了过来,楚欢颜对着裴召青问道。 “裴世子也收到了邀请?” “没有。”裴召青摇头,“不过,本世子之前收过邀请,只是后来不稀罕的来了而已。” 柳昭然压低声音,对着楚欢颜笑着说道:“他去年收到过邀请,结果流觞赋诗时,被人家嫌弃诗不好,和人家打了起来,扰了三皇子的宴会,估摸着因为这个今年没收到帖子。” 裴召青看着柳昭然,幽幽说了一句:“我听得见。” “听得见就听得见。”柳昭然眉眼带笑,“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你柳小姐来得,我就来不得吗。好歹我也是忠勇侯府的世子,难不成还怕萧容轩把我赶出去不成。”说着,裴召青挺着背直接迈步走进了三皇子府。 裴召青的父亲如今正在边关,手握兵权,他这个侯府世子,和楚欢颜以及楚子渊不同,自然是底气足的很。 柳谦然站在后面,依旧是一副温润端方的模样,笑着对楚欢颜开口:“楚小姐请。” 楚欢颜点了点头,“柳公子客气了,你请。” 柳昭然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客气了,咱们抓紧时间进去吧。” 说着,伸手挽住楚欢颜的胳膊,一同走了进去。 三皇子府和太子府不同,一物一景,反而更多了几分贵气和奢华。 为了每年的曲水流觞宴,萧容轩特意让人在后园中又单独开辟出了一处园子,取名流云园。 流云园里,多是奇花异草,珍贵奇石,就连随随便便的一处回廊栏杆,用的都是价格不菲的黑檀木。 而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由工匠开凿引水,人工打造出的一条迂回曲折的溪流,两侧不仅设有席位,用作流觞赋诗所在,而且每隔一小段距离,还镶嵌有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用来保证若是兴之所至,哪怕是夜间,也依旧能不受影响。 楚欢颜一眼望去,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用了近百颗夜明珠,不由得暗自挑眉。 萧容轩这用度可够奢靡的。 听说那些官员们整日上奏弹劾萧瑾之,难道都没人就此参萧容轩一本,追问一下这些银钱的来处? “三皇子到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周围人纷纷行礼,而让他们意外的是,跟着萧容轩一同出现的,还有萧瑾之。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皇子。” 真是奇了,往年里面这曲水流觞宴,可从来没有邀请过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萧容轩示意众人起身,余光看了一眼萧瑾之,又对着众人说道,“虽然太子殿下不喜这些,不过本皇子今年还是冒昧邀他前来,也好让这宴会更热闹。” 说着,他转身看向萧瑾之,“还要多谢皇兄肯赏脸。” “三弟言重了,孤这人素来爱凑热闹,今日来了如此多的美人,孤自然乐意前来。”萧瑾之语气风流,没有着太子蟒服,一身大红色的长袍,似乎无论在何处,都是最招摇夺目的那一个。 在场的不少女眷,听到萧瑾之这话,无论心底作何感想,脸上皆露出些许不悦之色。而受邀的那些书生才子,和一些官员子弟,则大多心头暗自鄙夷。 萧容轩微眯了眯眸子,视线移向了楚欢颜。 “听说楚小姐曾去过皇兄的府邸,不知你觉得,本皇子这流云园和太子府比起来如何?”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楚欢颜身上。 楚欢颜看了一眼萧瑾之。 若单论景物布置,太子府自然是比不过这流云园。 只不过,这流云园人工堆砌痕迹太重,和这流云二字,反而显得不符。 若论其中意境,倒不如萧瑾之那一日慵懒躺在湖边的无拘无碍,漫随心意。 “回三皇子,臣女对于园景布置一事,颇为不通,只觉得这园子……很是好看。”楚欢颜刻意捡了个最简单的词。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一声讥笑。 “呵……”一个身着湖蓝色长袍,书生模样的男子,嘲讽的看着楚欢颜,“很好看?楚小姐好歹是侯府嫡女,辞藻竟然如此匮乏。” 楚欢颜看了一眼对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后,淡然一笑。 “这位公子见谅,我的确不善诗书文墨,比不得诸位饱学。” “那楚小姐又何必来这曲水流觞宴凑热闹。”那书生又是一声冷嘲。 “幸得三皇子相邀,不好失礼。”楚欢颜依旧神色从容,语气淡定,和对方那讥笑模样,反而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书生皱了皱眉,还想开口,却被裴召青抢先打断。 “冯澄,你说够了没,人家楚小姐那是谦虚,懒得和你计较没看出来吗。自己除了肚子里那不知真假的几点墨水,一无所长,还在这讥笑他人,真是丢人现眼!” “你……”冯澄脸色一黑,“裴世子身份高贵,我自是比不得,可你作的诗,却实在难以恭维。” “本世子要你恭维了吗。”裴召青嗤笑一声,“再说了,本世子每日都在进步,早晚会成为文坛大家,这一点柳大哥都赞同,是吧!” 说着,裴召青看向柳谦然,给他使了个眼神,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可是在替楚欢颜解围,赶紧给自己帮腔! 柳谦然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裴兄近来的确……颇有进步。” “没错,我也可作证,大哥的确说过。”柳昭然毫不犹豫的开口,同时,给了裴召青一个说的好的眼神。 冯澄见他们一唱一和,脸色愈发的难看,可柳谦然是丞相府嫡子,又素有才名,对方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就这么偃旗息鼓,未免丢人,于是又转向萧容轩,拱手开口:“三皇子殿下,请恕在下失礼,往年里未曾见过楚小姐,不知您今年为何会邀请她。” 虽是萧容轩起的话题,可刚才冯澄奚落楚欢颜时,他一直作壁上观,暗中观察着萧瑾之的反应。 只是后者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此刻,萧容轩扫了一眼冯澄,随即,看向了刚才说着不善文墨的楚欢颜。 “楚小姐又何必谦虚,据本皇子所知,你曾经可是师从沉溪先生,而且是他收过的唯一一个女弟子。” 第81章 孤让秦离给你们买几斤瓜子如何 “什么?沉溪先生可是当世大家,不仅着作等身,而且书画棋艺无所不精,她竟然是沉溪先生的学生?” “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沉溪先生还收过女弟子?” 众人诧异不已,就连柳谦然和柳昭然他们也是心头意外。 毕竟,沉溪先生的名声在整个天逸那就是一块金灿灿的敲门砖。 若有文人学子得了沉溪先生的教诲,随便在何处,也能令人高看一眼。 楚欢颜既是沉溪先生的学生,而且还是唯一的女学生,那为何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楚欢颜微微皱眉,看着萧容轩,“此事……不知三皇子是从何得知的?” 她十三岁时,机缘巧合,的确入了老师门下,不过仅仅学了一年,便因着父亲出事,侯府没落,拜别师门。 这五年里面,她从未跟人提起过曾师从沉溪先生一事。 一开始是因为觉得自己半吊子,怕辱没了师门。后来,她开始经营商铺,被人明里暗里指摘抛头露面有失礼数,她就更不愿提起此事了。 “说来也巧,数月前,沉溪先生的大弟子慕风投入了本皇子门下,偶然提起,沉溪先生收过一名女弟子,这几日闲谈之间才得知,竟然就是楚小姐。” 前几日浮锦楼,见过楚欢颜之后,他又让人仔细调查了一下,正好慕风也在场,这才得知,原来楚欢颜还有这一身份。 萧容轩看向流云园入口处,下一刻,一个一身黑衣,手里面拿着个约莫一尺见方锦盒的男子走了进来。 约莫二十七八岁,容貌勉强算得上清俊,可眉间却已然带上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折痕。 “小师妹,好久不见。”慕风打量着楚欢颜,扯出了些许笑意,只是配上那眉间的折痕,这笑怎么看都有些不达眼底的敷衍。 “慕师兄,的确好久不见。” 楚欢颜认真的看着面前人。 若加上上一世,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对方了,记忆里的面容早已经模糊,倒是这眉间的折痕,让人记忆深刻,好似第一次见到慕风时便有了。 “今日曲水流畅宴,能够一下子有两位沉溪先生的弟子,着实是令人惊喜。”人群中,有人发出感慨。 可是下一刻,却很快被人反驳。 “这位慕风公子既然能够成为三皇子门客,又是沉溪先生的大弟子,想来的确才学过人,只不过楚小姐……”说话这人顿了一下,语气带上了些许轻慢,“这些年来只怕已经算是半个商贾,这沉溪先生弟子的身份,恐怕名不符实。” “说的没错,纵使当年被收为弟子,也未必就能证明如今依旧有才学。只怕是打着沉溪先生的名号,徒享虚名罢了。” “几位的话着实可笑,楚小姐从未以沉溪先生的弟子自居,又何来打着名号享受虚名一说。”柳昭然打抱不平道,“只怕是有些人心存嫉妒,连带着这话都透着一股子酸气。” “柳小姐何时与楚小姐这般交好了,我们不过是合理推测,就引得你如此不满。” “柳小姐之前家中宴会,就邀请了楚小姐,而且相谈甚密,想来私下里面,也是颇多接触的。”站在说话人身侧的女子笑着开口,看似在解释,可是语气里面却透着玩味和几分讥讽。 这话一出,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其中不乏商贾,抛头露面这样的字句。 柳昭然皱眉,正欲反驳,楚欢颜却冲她摇了摇头,随即说道。 “我偶然入了师门,仅跟从老师学了一年,加上资质愚钝,的确没什么才学。不过这打着师门的旗号,徒享虚名的罪过,我也是担不起的。诸位若想给我扣上这顶帽子,还请拿出证据来,否则……” 楚欢颜语气勾起唇,目光直视刚才说话的几人。 “纵使宁安侯府虽不比往昔,但若真豁出去追究起来,只怕也能让某些人焦头烂额个一年半载。” “还有。”楚欢颜看了一眼刚才奚落柳昭然的女子,“柳小姐为人坦荡,我们二人的确有来往。诸位既然今日在此处,想来也是素有才名,又何必做出一副编排奚落他人的尖刻嘴脸。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你们在背后嫉妒不已,自认为抓住机会便什么也顾不得的扑上来乱咬,着实失了体面。” 楚欢颜眼眸带笑,语气如常,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尖刺,一下子扎的刚才开口的几个人变了脸色。 柳昭然只觉得心头一阵痛快,差点想给楚欢颜叫个好。 刚才质疑楚欢颜名不符实的男子拧着眉,“楚小姐这话未免太……” “孤觉得楚小姐说的甚好。”萧瑾之打断了对方,摇着手中的折扇,语气里透出一股子不耐烦,“一个个的,也不知到底是来参加宴会的,还是来搬弄口舌是非的,着实无趣的很。” 说完,萧瑾之转头看向萧容轩,“三弟,你每年的这曲水流觞宴,难不成是专门办来听他们说废话的?若是如此,倒也不必准备什么美酒佳肴了,孤让秦离去街上给你们买几斤瓜子如何?” “噗嗤”一声,裴召青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甚好甚好,本世子觉得这提议甚是不错。” 柳昭然尽力憋笑,楚欢颜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刚才还想反驳的男子,一下子涨红了脸。 可偏偏对方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他就算心头再恼,也不敢明面上针锋相对。 萧容轩对上萧瑾之的目光,面色有瞬间的阴沉,但很快又扯出一抹笑,余光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楚欢颜后,才开口道。 “皇兄说笑了,他们不过是随口议论几句罢了,又何须计较,至于流觞宴,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请皇兄落座。” 萧瑾之随意一笑,率先走到了席位上落座,其他人也分别按照提前安排好的位置,依次落座。 楚欢颜被安排在了萧瑾之的斜对面,隔了三个位置。 在她坐下后,慕风在她身侧的位置落座,手里面依旧拿着那只锦盒…… 第82章 第三轮专门为她准备 柳昭然和裴召青虽然是临时前来,可看在柳谦然和忠勇侯的面子上,萧容轩还是让人增加了两个位置,就在柳谦然的下方。 等到众人都落座,宴会开始,各色菜肴和美酒盛放在木质的条盘之上,顺流而下,供人取用。 数十名貌美婢女,素手纤纤,分别跪坐在溪流始处,布菜添酒,以及终点处,收拾木盘碗碟,防止堆积。 不远处,则是跪坐着画师和记录官,负责绘制宴会画卷和记录诗词。 按照往年规矩,流觞宴一共三轮。 第一轮,众人可以不受约束,无论题材与内容,随意作诗。 当然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提前想好诗作,所以这一轮,大家也就是互相品评一下诗作,并无太大的意思。 而第二轮时,萧容轩会给出题目,一般较为宽泛,众人可以各展所长,诗画乃至抚琴奏笛封皆可,只要能与题目相呼应即为成立。 等到前两轮结束之后,才会公布第三轮的玩法。 第一轮开始之后,有不少人站起身吟咏自己所做的诗,虽然不乏佳作,只不过一听便觉得,明显经过了细细的推敲和打磨,绝不是临时有感所发。 不过,在场的大多数人还是十分捧场的喝彩叫好,倒是一下子将整个宴会的气氛给带动了起来。 等到第二轮开始时,萧容轩给出的第一个题目是“流云倚秋风”。 今日正好立秋,倒是格外应景。 众人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开始有人争相起身作诗,之前讥讽柳昭然的女子,也画了一幅初秋赏景图,引得一阵叫好。 楚欢颜并未打算参与进去,只是漫不经心的吃着从木盘中取出的糕点,余光暗暗打量着慕风放在身旁的那只锦盒。 她有些好奇,那里面装了什么? “五年不见,小师妹的变化着实不小。”慕风喝着杯中酒,轻声开口。 “有吗。”楚欢颜随口应了一句,只当对方是寒暄。 可慕风却放下手中的酒杯,认真地看向楚欢颜。 “有。” 视线落在楚欢颜那身月白色的肃静衣裙上时,慕风目光微顿了一下。 “我还记得师妹刚拜师时,恰好是冬日,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大红色的云锦白狐斗篷,笑得满眼烂漫,哄得老师和师娘一见面就送了你见面礼,那可是所有弟子中的独一份。” 那个时候的楚欢颜,和如今简直判若两人。 楚欢颜愣了愣,大红色云锦白狐斗篷吗? 她记起来了,那是父亲打猎时,偶然猎得的白狐,品相极佳,母亲熬了好几个夜,亲手给她缝制成了斗篷。 那时母亲说,她穿红色最为鲜艳好看,她自己也喜欢,所以特意选的大红色云锦,母亲还在那斗篷内里绣了字。 只不过,这些记忆于这一世的她而言,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她早已不知那斗篷如今在了何处,或是慌乱中遗失了,或是她掌管侯府的第一年,混乱中和府中许多物件一起典买了。 久到,她已经不记得,母亲在那斗篷里面绣了何字。 久到……她甚至都忘了,她也曾有过悉心呵护宠爱她的家人,也曾被人夸赞,被人疼爱。 楚欢颜回过神,心头突然一阵茫然。 就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冰天雪地的人,陡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团火焰。 只不过,那并不是陡然降临的惊喜,而是昔年旧岁里灰烬的余光。 “师妹怎么了?”见楚欢颜不说话,慕风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突然提起旧事,有些恍惚罢了。”楚欢颜敛下思绪,语气如常。 “楚小姐和慕先生在聊什么?”萧容轩的声音响起,“莫不是觉得,本皇子这流觞宴太过无趣,所以不愿参加?” 这话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纷纷朝着楚欢颜和慕风看了过来。 斜对面,虽然目光随意的落在面前溪水上,可实际一直凝神听着二人对话的萧瑾之,也终于侧目看向楚欢颜。 “殿下误会了,不过是与师兄许久未见,所以叙旧几句罢了。”楚欢颜不慌不忙的开口。 萧容轩笑了一声,“不是便好,说来,你们二人不妨展示展示,也好让大家领略一下沉溪先生弟子的风姿。” 这话一出,立刻便有人应和。 楚欢颜站起身,对着萧容轩福了福身子,“还请三皇子见谅,臣女的确学艺不精,恐辱了老师声名,加上今日有诸多才学知识在场,臣女就不班门弄斧了。” “楚小姐又何必过谦,既然能被沉溪先生收为弟子,那自是有过人之处。”萧容轩不肯就此罢休。 楚欢颜温和一笑,“不过是机缘巧合,再加些运气罢了,实在不值一提。” 看着楚欢颜这油盐不进,顶着众人的目光,一派从容的模样,萧容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她身旁的慕风。 “那慕先生你呢?” “殿下恕罪,在下觉得这两轮有些无趣,就不参与了。”慕风直接开口。 在场不少人有些变了脸色,可萧容轩却反而笑出了声。 “那你觉得,什么才叫有趣?” 慕风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口:“听说殿下为今年宴会的第三轮,专门设置了一处高台,不知是何种玩法?” “这个吗……今天的第三轮,为高台一舞。”萧容轩顿了一下,笑道,“说起来,本皇子听闻沉溪先生的夫人舞姿过人,当年曾于雪夜高台一舞,引得沉溪先生一见倾心,一夜成诗数十首,后来更是以全部身家,三次求娶。一时传为佳话,只是可惜,本皇子无缘得见。” “这倒是巧了。”慕风眸光转向楚欢颜,“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师妹曾跟着师娘学过舞吧。” “楚小姐竟还学过舞?那不知本皇子今日可能有幸一观。”萧容轩笑着开口。 楚欢颜看着二人再明显不过的一唱一和,显然,他们是早就商量好的。 如果萧容轩是想要利用自己试探萧瑾之的话,那这高台一舞,恐怕没那么简单。 周围不少人也察觉了不对劲,往年的第三轮,向来都是男女皆可参与。今年这第三轮,却基本是为女子所设。 而且看这架势,还像是专门为这位楚小姐准备的。 只不过,就算不少人心头疑惑,但碍于萧容轩,谁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萧瑾之在听说高台一舞时,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目光搜寻,最后停在了流云园东侧的方向。 “三弟说的高台,莫不是那一处?” 第83章 锦盒中的旧物 众人循着萧瑾之的视线看去,随即,有好几个人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东侧有一处方形高台,四边皆约莫半丈长,下方以四根柱子做支撑,目测至少两丈多高。 因着靠近东侧的观景楼,加上还有高大的绿树遮挡,所以一开始,并未十分引人注意。 “在这台子上跳舞,未免太危险了些。”柳昭然忍不住开口。 她素来怕高,别说上去跳舞,现在仅仅是看着那高台,心头都有些紧张。 她身侧的柳谦然也皱起了眉头,看向萧容轩的眸光里,带上了几分不赞同。 他知晓三皇子想要试探一下太子殿下与楚小姐之间的关系,可若这高台是试探方式,未免过火。 可犹豫片刻,他还是敛下了眸光,没有多说什么。 “柳小姐大可放心,这高台是本皇子专门让人搭建的,十分牢固。”萧容轩语气悠悠,眼底幽光浮动。 “这第三轮,师妹不如上去试一试。”慕风依旧看着楚欢颜。 后者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看向慕风的眸光,微微深了几分。 “五年不见,现在看来,师兄的变化也不小。” 对于拜师后的那段记忆,她大多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却也还记得,当年的慕风,虽然看起来沉默严肃,可是却处事端方公正。 她与慕风之间,纵使算不得什么同门情深,可是至少从未红过脸,也未曾有过什么矛盾。如今久别重逢,对方倒是毫不客气。 “世事流水,人身处其中,总是会变的。”慕风淡淡开口,语气平静的有一瞬间,仿佛一潭死水。 “的确,人都会变,就像如今的我早已记不起那舞是怎么跳的了,所以,要让师兄失望了。”楚欢颜轻笑开口。 四目相对,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好一会儿过后,慕风笑了一声,“那若我就是希望师妹能上去跳一曲呢?” 楚欢颜皱了一下眉头,慕风凭何这么说? “慕先生这话,未免有些太无礼了吧。”柳昭然忍不住道。 “说的没错,你凭什么强人所难。”裴召青也帮腔开口。 楚欢颜没有说话,目光却再一次落在了那锦盒上面。 “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我替三皇子准备的,今日第三轮的奖品。”慕风顿了一下,“师妹还记得,老师和师娘曾经送你的见面礼吗?” 楚欢颜怔了怔,片刻过后开口:“暖玉棋。” 所以这锦盒里面装的…… 慕风伸手打开那锦盒,正是一副暖玉棋。 “当年,宁安侯夫妇噩耗传来,你走的匆忙,未曾带上。” 楚欢颜掀开棋盒,黑白两色的棋子依旧泛着往日光泽,触之温热,仿佛根本未曾经过任何年岁。 “这棋子是老师和师娘当年雪日无事,亲手打磨的,如今老师和师娘已经云游四方,这辈子未必还能再见,这棋子大概是他们留给师妹唯一的念想了。师妹应该也不想它落到别人手中吧。” “慕先生,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没道理了些,那既然是沉溪先生送给楚小姐的见面礼,自然是楚小姐的,你又凭什么将它作为第三轮的奖励。”裴召青不满开口道。 “就凭如今这棋子,在我手中。”慕风漫不经心的回答。 “这话说的实在无耻,你……” “那又如何。”慕风打断了裴召青,语气平静到似乎毫不在意他人的谴责。 裴召青噎了一下,一时哑口。 慕风则是继续看着楚欢颜,“我记得当年师娘曾夸奖过师妹,说你十分有天赋,虽然只学了数月,可已然有了几分她当年风姿。想来,纵使已经过了五年,有些东西应该依旧记得。高台一舞,棋子归还,若是师妹不愿,那这棋子,也只能归于他人了。” 楚欢颜笑了一声,语气里面终于带上了几分讥讽,眸光扫了一眼萧容轩,复又对着慕风开口。 “倒是让师兄和三皇子费心了,想来这暖玉棋作为奖励,也是临时决定的吧。” “这暖玉棋本就珍贵,更何况还是沉溪先生亲手打磨,那作为奖励,自然是再合适不过。”萧容轩看着楚欢颜。 今日这第三轮,的确就是专门为楚欢颜准备的。 萧瑾之不是傻子,如果只是简单的刁难和奚落,只怕未必试探的出什么。 不过,有了这高台就不一样了,若是发生一些意外,关键时刻不知萧瑾之会作何反应。 或者说……萧瑾之会不会冷眼旁观,让楚欢颜上这高台。 思及此处,萧容轩目光毫不掩饰的看向萧瑾之,显然,他并不介意萧瑾之看出他的心思。 毕竟,察觉他的试探之意,还要相帮,才更能说明问题不是吗。 萧瑾之感受着萧容轩的视线,只是把玩着手中酒杯,等着楚欢颜的反应。 楚欢颜盯着那一颗颗棋子,心头很是理智。 这棋子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念想罢了,有或者没有并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一切,所以,她没必要为此冒险,让慕风和萧容轩达到目的。 楚欢颜想的很清楚,可就在她伸手,拿起棋盒的盖子,准备重新盖上之时,动作还是顿住了。 大抵是因为刚才突然想起了往昔旧事,如今再看这棋子,一幕幕尘封的记忆浮现。 就算只是旧物,就算并不值得冒险,可是此刻,她却依旧有些舍不得。 那件云锦披风已经不知去了何处,若能留下这棋子,就好像她还能窥见一二往日岁月。 那段,父母安在,无忧无虑的时光。 “师妹想好了吗?”观察到楚欢颜眼底的一丝不舍,慕风心头越发有了把握。 楚欢颜抿了抿唇,视线看向那高台,就在她正思索之际,萧瑾之开口了。 “呵,有意思,你们二人当真是同门吗,孤怎么没瞧出来半点同门情谊。” 萧容轩眼眸一眯,轻笑开口。 “皇兄这是在替楚小姐打抱不平吗?” “虽说楚小姐是个美人,不过孤现在倒是没什么英雄救美的兴趣,只是觉得,与其让楚小姐高台一舞,倒不如换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哦,什么玩法?”萧容轩问道。 萧瑾之眸光落在那暖玉棋上,“听闻沉溪先生棋艺过人,今日难得一下子见到他两位弟子,又有这暖玉棋,倒不如让他们以此为赌注,对弈一局。” 这话一出,甚至还不待楚欢颜开口,慕风便没忍住笑出了声,语气里明显透出玩味。 “太子殿下大概不知,师妹的棋,素来可是最差的。” 第84章 师兄,你要输了 萧瑾之微怔了一下,看向楚欢颜,目光似是在求证。 楚欢颜眸光深了深,片刻后,看着萧瑾之,无奈地叹了口气。 “臣女的棋的确是最差的,当初在师门之中,从未赢过任何人。” “当初并不意味着现在。”萧瑾之恢复了刚才的玩味神色,“楚小姐不如试一试,也好让孤和诸位看个热闹。” 楚欢颜皱着眉,对着慕风问道:“师兄可愿意?” 慕风脸上的笑意还未淡下,“若是师妹愿意,我自没什么意见。” 很快,赌局定下。 以暖玉棋为注,一局定输赢。 若是楚欢颜赢了,暖玉棋归还,若是她输了,高台一舞。 趁着萧容轩让人准备棋盘,众人起身的功夫,萧瑾之走到了楚欢颜身侧。 “楚小姐可要好好下。” 含笑的话语出口,萧瑾之又压低了声音道。 “输赢无所谓,尽量拖一些时间,孤会想办法,让秦离先毁了那高台。” 楚欢颜看了一眼萧瑾之,“这儿毕竟是三皇子府,殿下应该很难做到不着痕迹的动手吧。” 萧瑾之没有开口,想要不着痕迹自然不大可能,不过,今天的事情,说到底是因自己而起,他自然不会真的让楚欢颜上那高台冒险。 “既然这样,殿下什么都不用做。”楚欢颜低声开口,“哪怕我真的被迫上了那高台,甚至是从高台坠落,殿下都务必不要管。” 萧瑾之皱起眉头。 “殿下很清楚,若是你出手了,臣女往后只怕都会更加麻烦。”楚欢颜眸光冷静。 萧瑾之愣了一下,楚欢颜这是不想和自己扯上任何关系吗? 心头划过一抹说不清的失落,但萧瑾之也清楚,放任不管才是最好的方式。 只不过…… “太过危险。” “臣女自有分寸。” 说完,楚欢颜福了福身子,提高些声音,恭敬说道。 “殿下放心,臣女自会尽力。” 棋盘和位置都已经安排妥当,楚欢颜和慕风分别落座。 楚欢颜持黑棋,先行落子。 众人围在四周观看,柳昭然放心不下,对着柳谦然问道。 “大哥,你了解这位慕先生吗,他的棋艺如何?” 柳谦然眉间微凝,“他是沉溪先生的大弟子,入师门的时间最长,听闻他的棋艺是同门中最厉害的。” 柳谦然顿了顿,压低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我曾与他对弈过一局,仅仅一炷香,便再无招架之力。” 慕风的棋和他给人的感觉很是不同,棋风凌厉,杀伐果断,像是狠戾扑咬撕扯的猛虎,不断进攻,可与此同时,却又防守细密,很难留给人机会。 棋盘之上,刚刚下了十几手,慕风的攻势便显现了出来,反观楚欢颜的落子,越发显得温温吞吞,毫无亮点。 周围不少人几乎已经在心里面给楚欢颜判了死路。 “同一师门,这棋风差别也未免太大了些!” “说的没错,就楚小姐这棋力,只怕最多再过半炷香,就要丢盔卸甲,缴械投降了。” 听着众人略带讥笑的话语,柳昭然和裴召青都皱起了眉头,心头担忧。 倒是楚欢颜,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坐在那儿,慢吞吞的落子。 “师妹可还记得,当初老师教你下棋时,最为……用心。” “师兄是想说最为头疼吧。”楚欢颜笑了笑。 慕风抬眸看了楚欢颜一眼,算是默认这话。 收回目光后,又继续道:“我还记得,老师当年对师妹棋艺的评价——迷于表象,难窥内里。” “老师说的没错,那时,我的确常常被棋局表面的情势所迷惑,等到回过神,意识到对方布局时,早就大势已去,回天乏术。”楚欢颜不轻不重的落下一子,阻拦慕风最猛的一处攻势。 慕风盯着楚欢颜落子的位置,摇头开口:“五年了,看来师妹还是没什么长进。” 一个劲拦截自己表面攻势,只会被牵着鼻子走。 原本他还想着,毕竟五年不见,或许楚欢颜有所进步,可如今来看,除了棋风稍微稳了些许之外,依旧是毫无进益。 “我已经很久不下棋了。”楚欢颜笑了一声,“毕竟,没有这份闲情与时间。” “那师妹近来可读过什么书?”慕风随口闲谈问道。 “读过。”楚欢颜点头,“账本。” 近来那几家商铺已经开张了,她闲暇时读的最多的便是账本。 围观的人中,发出几声嗤笑。 慕风拿着棋子的手一顿,再度看向楚欢颜,见对方神色真诚,不是玩笑,沉默了一会儿过后,落子开口。 “若是老师知道,怕会很是失望。” “我也觉得,老师大抵是对我失望的,不过,却不是因为我读账本。”楚欢颜拿起一颗棋子,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棋盘,“毕竟书籍也好,账本也罢,虽一个是先贤智慧,一个是商贾民生,可谁说后者就一定是庸俗无意义的呢。” 慕风皱眉,“一个阳春白雪,一个铜臭满身,云泥之别。” 楚欢颜继续落子,“莲花高洁,却植根于淤泥。众人皆赞莲花的品格,嫌恶淤泥污浊。可若没有脚下淤泥,又何来它的香远益清,不蔓不枝。” “若无农民耕作,养蚕缫丝,若无商人贸易,经营得当,又何来衣食,何来这琳琅满目的各式用具。就算是写书着文用的纸张和笔墨,也多是经由商人售卖。” “经史文章,古籍着作,可以开启民智,传播文化,教化风气,这些固然好。可若天下人皆只以文学为重,而轻视,甚至是厌弃农商,觉得农人粗鄙,商人铜臭,目之所及,皆是高高在上的鄙夷不屑。那且不说这等想法带来的后果,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怕是连书都未曾读明白。” 楚欢颜语气温和,唇边带笑,不紧不慢的话语,看起来不过是随口闲谈,可一字一句,却格外的锋利。 像是春日里的一缕风,看似能万物复苏,冰雪消融,但是内里却透着春寒料峭。 而伴着话音落下,楚欢颜再次拿起一颗棋子,终于抬起头,笑着看向皱眉的慕风。 “还有,师兄,你要输了。” 第85章 棋风已经大不相同 正在皱眉出神的慕风一愣,迅速低头看向棋盘。 随着楚欢颜一子落下,棋盘之上,顷刻间局势大变。 原本楚欢颜东奔西顾,狼狈防守的棋子,竟不知何时,暗暗连成了杀招。 而看似努力坚守,绝不让对方吃下那一大片黑棋,此刻却全然被放弃。 “怎么会……”慕风怔怔的看着棋局,捏紧手中的棋子,却找不到落子之处。 所以,楚欢颜看似温吞狼狈,实际上却是徐徐图之,用大片棋子作为诱敌之饵,换来暗中的布局? “你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慕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若单论棋力,我自然是比不过师兄的。所以,我只能比师兄更有耐心一些。” 不去管过程的狼狈和他人的讥讽,一点一点,缓缓安排构局,最后险胜。 而在这过程中,当然也利用了慕风对自己的了解和预判,利用了他的掉以轻心。 “这和你当初的棋风,简直天差地别。”慕风神色复杂的开口。 他一开始并非没有防备楚欢颜暗中布局,可楚欢颜棋盘上的狼狈实在装的太像了,甚至她那慢吞吞,毫无底气的落子,也成功的迷惑了他,让他觉得,楚欢颜下棋的方式,和以往还是一模一样。 可是…… 慕风心头发冷,竟然从头到尾,都是假象吗? 楚欢颜笑了笑,凝视着慕风,“师兄也说了,人都是会变的。” 当初,老师对她下棋的评价,其实还有两句。 当舍不舍,必困自身。 迷于表象,难窥内里,当舍不舍,必困自身。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完全理解这几句话。可如今才发现,老师一语成谶。 她迷于林泽远的虚情假意,她看不透楚晚烟和楚子渊的狼心狗肺,她舍不下侯府和弟妹,固执的想要守住身边的所有人,最后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不过都说棋如人生,棋风即是人生抉择,历经种种,心态变了,抉择变了,她的棋风又怎么可能不变。 楚欢颜收拢思绪,笑着问道:“师兄还要继续下吗?” 慕风沉默的看着面前的棋盘,良久之后,终于将手中的棋子重新放回了棋盒之中。 “是我输了。” 周围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原本笃定楚欢颜会输的人,此刻个个哑口。 柳昭然和裴召青他们,则是一脸的喜色,连忙祝贺楚欢颜,同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尤其是裴召青,更是直接开口,催促慕风交还暖玉棋。 虽然结果出乎意料,可众目睽睽之下,约好的赌局自然不能耍赖,慕风看向萧容轩。 后者眸色阴沉,显然很是不悦,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暖玉棋到手,对弈结束,众人重新回到席位之上。 “我看三皇子那样子,只怕是不肯罢休。”柳昭然走到了楚欢颜身旁提醒道。 楚欢颜看了一眼萧容轩,对方已然吩咐下去,第三轮正式开始。 她目光不准痕迹的扫过四周,不知云辰现在藏身在何处。 不过,的确如柳昭然所说,萧容轩目的未能达成,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楚欢颜垂眸,正在思索自己先行告退的可能性时,萧容轩便看向了她。 “虽然对弈结束,不过这第三轮才刚开始,楚小姐应该不会赢了棋局,得了奖励,便想抽身离开吧?”语气看似含笑玩味,可其中已然夹杂了几分冷意。 楚欢颜迎上那目光,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展唇笑开:“既然今日是三皇子盛情邀请,臣女自然不会驳了三皇子的兴致。” “那这第三轮,就请楚小姐继续参加。”萧容轩开口道。 “欢颜。”柳昭然暗暗扯了扯楚欢颜的衣袖。 虽然不知道三皇子为什么要针对欢颜,可第三轮的高台实在不是儿戏,如果继续参加的话,说不定三皇子还有什么另外的法子,让欢颜不得不上那高台。 楚欢颜明白柳昭然的意思,她也清楚,这种情况下不该逞一时之气。只不过可惜的是,萧容轩如此这般的态度,自己就算想服软,想后退,只怕对方也是不会同意的。 心头思绪一转,楚欢颜应声开口:“是,臣女遵命。” 重新落座,第三轮正式开始。 萧容轩让人取来了一只木头做的小舟,同时在溪流的上游控制阀门,减缓水流,然后宣布了第三轮的规矩。 小舟自上游放下,随水飘荡,停下时离谁最近,谁就是第三轮选中之人。 因着高台一舞的内容,在场的男子们可以不参加第三轮,不过女眷们都列坐两侧,等待着流水木舟。 不少女眷们看着那一处高台就已经心生胆怯之意,只不过,有些为了面子,有些则是碍于萧容轩的威压,不敢主动提出弃权。 但许多人都在心里面都在暗暗祈祷,这流水木舟可千万不要停在自己的面前。 至于周围的男子们,虽也有一些觉得这第三轮过于危险,心下担忧的,但更多的,是一心想要看热闹。 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忧心的模样。 楚欢颜盯着自己面前溪流的那一块凹处,再看看其他女眷位置前的溪流,心头顿时了然。 这位置是从一开始落座的时候就已然安排好的,看来萧容轩也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慕风没办法让自己应一下高台一舞,那便由流水木舟来。 木舟顺着水流地势飘下,悠悠荡荡。 眼见着快到楚欢颜面前,而且看方向,正是冲着那凹处而来时,楚欢颜端起一旁的酒杯,饮了口酒,随即,被呛的一阵咳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楚欢颜吸引,而这时,暗处一颗石子精准的打向了那处被关闭的阀门。 阀门松动,原本阻隔溪流的机关打开,溪流流速瞬间加快,原本即将停在楚欢颜面前的那之木舟被水流裹挟而下。 萧容轩脸色一冷,有小厮立刻去关闭了阀门,然而晚了一步,那木舟已经被水流冲过了凹处,也经过了楚欢颜面前。 楚欢颜神色如常的放下手中酒杯,轻轻勾唇一笑,云辰时机把握的正好。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随着水流减缓,那木舟再次慢了下来,最后晃晃悠悠,竟然停在了柳昭然面前…… 第86章 臣女代替柳小姐 柳昭然脸色刷的一白。 楚欢颜皱起眉头,而其他的女眷们,则是暗暗松了口气。 “三皇子,臣女不擅跳舞。”柳昭然立刻站起身开口。 柳谦然和裴召青看到这情形时,也瞬间拧眉。 柳昭然开口之后,柳谦然也迅速拱手对着萧容轩说道。 “请三皇子见谅,昭然她从小便畏高,平日里面连高处都不敢去,这高台一舞,她实在是无法完成。” 萧容轩冷冽的神色还未褪去,这第三轮是专门为楚欢颜准备的,其他人是否高台一舞,他其实并不在意。 只不过若是第一轮就有人放弃,之后就算轮到了楚欢颜,她只怕也要找理由。 可是……萧容轩看着柳谦然。 柳谦然如今已经成了他的助力,若是当真半点面子都不给的话,日后说不定会因此生出嫌隙来,倒也不妙。 萧容轩思绪转的飞快,下一刻,突然将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楚欢颜的身上。 “这规矩自然不好随意更改,只不过既然柳小姐畏高的话,本皇子也不好太强人所难。若有人愿意替柳小姐作这高台一舞,柳小姐便不必上去。” 说罢,萧容轩直接对着楚欢颜笑道:“听说楚小姐和柳小姐关系不错,不如,你替她上去跳。” “不行!”柳昭然下意识反对。 “若是无人代替,那柳小姐便上去吧。”萧容轩不客气的开口。 今日,他的目的已经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此刻他也懒得再遮掩什么。 楚欢颜若是不上那高台,自己的一应安排通通白费,岂不是会沦为某些人心头的笑柄。 园中,气氛凝滞。 如果说之前看到那高台的时候,有人心里面怀疑,那现在就是完全确定,三皇子明显就是冲着楚小姐! 比起刚才,此刻有更多的人心里面暗暗替楚欢颜打抱不平。 也不知这位楚小姐哪里得罪了三皇子,非要逼着她上那高台跳舞,往年里的曲水流觞宴,大多都是自愿,可今年这第三轮,强制的意味未免太浓了些。 不过,虽然心头不快,可明面上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楚欢颜打抱不平。 三皇子毕竟是三皇子,对方的目的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这种时候谁站出来阻止反驳的话,那岂不是摆明了惹对方嫉恨。 更何况,一个是堂堂的三皇子殿下,一个是没落侯府的小姐,谁轻谁重,该帮谁,一目了然。 纵使平日里面的笑像是长在了脸上一般,可此刻,萧瑾之的脸色还是沉了下去。 萧容轩这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架势,着实有些超出了他的预计,只怕除了试探,还是因为楚欢颜一而再的躲过,心头彻底生怒。 “楚小姐是不愿意吗?”萧容轩再度开口,语气里面透出了讥讽玩味。 “不用楚小姐代替,臣女自己去就是了。”柳昭然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开口。 今日这丢脸恐怕是难以避免了,不过,她好歹是丞相府嫡女,三皇子总不至于让她在这流云园中出事! 只不过…… 转头看向那高台,柳昭然后背开始渗出冷汗。 柳谦然眉头皱的更紧了,“昭然,你……” “臣女代替柳小姐。”楚欢颜开口了。 柳谦然扭头朝着楚欢颜看去。 柳昭然也瞬间看向了她,“欢颜,不行,我……” “无妨。”楚欢颜冲着柳昭然摇了摇头,复又对着萧容轩开口,“只是臣女多年未曾再跳过舞,只怕早已生疏无比,若是扫了三皇子的雅兴,还望三皇子见谅。” “楚小姐言重了,你愿意高台一舞,已经是本皇子和诸位的眼福。”萧容轩随口客套敷衍着,“府中备有舞衣,来人,带楚小姐去更衣。” 楚欢颜跟着一个婢女,暂时离开了流云园。 柳昭然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 出了流云园后,柳昭然追上楚欢颜,皱眉开口:“欢颜,其实你不用……” “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冲我来的,你只不过是无辜受连累。”楚欢颜轻声打断了柳昭然的话,“更何况,就算你这一轮上去了,可三皇子也未必不会再开始第二轮,第三轮。” “三皇子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柳昭然拧紧眉头忍不住开口。 楚欢颜冲她摇了摇头,眸光示意了一下前方带路的婢女,让柳昭然注意言辞。 其实刚才有一瞬间她也觉得萧容轩表现的太过明显,可是很快,她便想明白了。 试探的越是明显,若萧瑾之还是出手了,那便越能说明,自己和萧瑾之关系匪浅。 更重要的是,萧容轩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若是柳昭然,或是其他出身高,有家族庇护的女眷,萧容轩或许还能有所收敛。 可自己就不同了,她这侯府嫡女的身份,在周家和林家面前,或许还有些用处,可在今日这遍地贵胄的流觞宴,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就算自己真的在这府中出了什么事,也未必会有人追究下去。 楚欢颜想的清楚,眼见着更衣的地方到了,又安慰了一下柳昭然,便让她和引路的婢女等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房间之中,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整排颜色款式各异的舞衣,而紧接着,楚欢颜便看到了自后窗悄悄翻入的云辰。 “这舞不能跳。”云辰神色冷沉。 那高台底下有人守着,他没办法靠近仔细检查,可刚才他藏在暗处,将对弈还有宴会的整个过程看的一清二楚,这分明就是冲着小姐来的。 “我已经应下了。”楚欢颜开口道。 “可是……” 楚欢颜冲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确定门关好后,走到了云辰身旁,压低声音对着他一阵耳语。 等到云辰离开后,楚欢颜目光在那一排舞衣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那件大红色的衣裙之上。 一炷香后,楚欢颜换好舞衣,又改了妆容,换了发髻,重新回到了流云园。 原本充斥着诗文议论之声的园子,在楚欢颜出现的那一刻,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第87章 高台惊艳一舞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 眉似远山,眼含秋水,额间红色的花钿与一身大红色的纱裙舞衣交相呼应,和刚才那妆容清淡,衣裙素雅的模样,颇有判若两人之感。 萧瑾之眼底浮现一抹惊艳之色,突然再次想起了慕风说的,楚欢颜一身大红色云锦披风的话语,这便是楚欢颜穿红色的模样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可目光触及到楚欢颜的眼神时,萧瑾之心头又咯噔一声。 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这双眸子冷静坚韧,十分好看,可是终究少了几分洒脱和发自眼底的笑意。 “楚小姐果然是美艳动人。”萧容轩短暂的惊艳之后,便客套的夸赞道。 楚欢颜福了福身子,“三皇子过奖了。” “既然舞衣已经换好,那就请楚小姐上高台吧。”萧容轩继续开口。 一行人到了高台之下,高台的南边,已经有人搬来了一座木阶梯,方便走上高台。 楚欢颜拾级而上,萧瑾之和萧容轩他们,则是到了旁边的观景台的二楼落座,这个高度,看向高台只需稍微抬头,倒是正好欣赏。 至于今日陪同而来的小厮和丫鬟,自然没有资格上楼,都被打发着守在了远处。 柳昭然站在二楼之上,看着前方高台上的楚欢颜,担忧开口:“这也太高了些,不会有事吧。” “不用担心,我还在这呢,若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会救楚小姐的。”裴召青安慰道。 柳谦然扭过头,看着他那一派认真的模样,心头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随着乐声起,高台之上,楚欢颜开始起舞。 玉手纤腰,在大红色衣裙的勾勒衬托下,虽然极为养眼,可却灵动不足,甚至有两个动作,未能合上乐声,默契全无。 观景台上,萧容轩坐在萧瑾之身侧,见此嗤笑一声,目光转向萧瑾之。 “皇兄可有看过楚小姐跳舞?” “没有。”萧瑾之慢悠悠的摇头。 “那皇兄觉得楚小姐跳的如何?”萧容轩讥讽之意更浓。 萧瑾之看了他一眼,“三弟,你逼着人家楚小姐高台跳舞,现在又语带奚落,着实有些失了风度。” 玩味的语气像是随口调侃,让人听不出一丝怒意。 萧容轩挑眉,“皇兄是觉得臣弟错了?” “这倒没有,毕竟孤看热闹看的不错,只不过……”萧瑾之看向高台之上的楚欢颜,“这乐声着实有些拖累了,既然人都已经上了高台,那这乐声,总要配上吧。” 乐声拖沓,和跳舞之人毫无默契,敷衍的再明显不过了。 “臣女愿意替欢颜配乐。”柳昭然立刻开口道。 萧容轩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拒绝,示意一旁的琴师起身。 因为要确保高台上能听见琴音,所以琴架摆放的位置靠近观景台边缘。 柳昭然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琴前面坐下,没有往下方看,只是看了一眼楚欢颜。 二人对视一眼,重新开始。 随着一声琴音响起,楚欢颜足尖点地,旋身起舞。 她并没有撒谎,她已经太久没有跳过舞了,甚至有些忘了当初的动作。 可是,随着欢快的琴音渐起,往日的记忆却一点一点复苏,动作也开始逐渐从容轻快。 身若杨柳,玉腕纤纤,随着铮的一声琴响,音乐节奏加快,楚欢颜灵动一跃,大红色的裙裾随之舞动,仿若高台之上盛开的一朵艳丽牡丹。 从这一刻开始,楚欢颜的舞姿一扫之前的规矩与呆板。 红衣翩跹,裙裾飞扬。 双腿或点地或抬脚,引得裙摆舞动,漾开满目华彩。双臂柔美若湖水波翻,又似月夜花枝摇晃,连指尖似乎都带上了轻盈月色。 回身举步间若轻云出岫衣袂飘然,可旋身展臂间又一笑惊鸿,拢来万千春色。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凝聚在那一方高台之上。 萧瑾之怔怔的看着高台之上的身影,这一刻,他才仿佛真正看见了慕风口中的那个楚欢颜。 热烈欢喜,轻而易举便能获得他人偏爱。 十三四岁的楚欢颜便是这般模样吗,还是说,十三四岁时的楚欢颜,比此刻要更加的灿烂夺目。 这个念头冒出来,萧瑾之心头突然有些发闷,楚欢颜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这什么? 随着琴声渐止,楚欢颜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萧容轩眯了眯眼睛,缓缓用左手拿起了茶杯。 下一刻,暗处隐约传来嗖嗖声响,有暗器精准的对着楚欢颜的膝盖打了过去。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一旁的树上,一直密切注视着的云辰,手中石子射出,精准的在那暗器打中楚欢颜之前将其击落。 萧容轩脸色一沉,目光扫过四周,可一时却并未发现云辰的藏身之处。 又有几枚暗器射出,然而无一例外,皆被云辰劫落。 琴声已止,楚欢颜也停了下来,并未发现暗器一事的众人忍不住喝彩叫好。 萧瑾之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云辰的方向,看来,楚欢颜果然有所准备。 脸上重新露出笑意,不过心头却并未因此彻底放下心来。 “这就是沉溪先生的夫人曾跳过的舞蹈吗,果然是翩若惊鸿,令人见之不忘啊!” “楚小姐身在这高台之上,能将舞姿跳的如此动人,实在是厉害!” 赞美声不绝于耳,原本质疑楚欢颜的人里,也有人忍不住真诚夸奖。 楚欢颜站在高台之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明白,刚才在这一方高台之上跳舞的,到底是她,还是往日的自己。 不过,她并未耽搁时间多想,此刻抓紧下高台,才是正事。 然而,就在她迈步准备踏上那台阶之时,轰的一声响动,看似结实的台阶却突然垮了下去。 楚欢颜瞥见高台下面飞速跑过的一抹身影,来不及细看,紧接着,支撑高台的一根柱子突然裂开,整个高台猛然朝着右边倒去。 楚欢颜身形也瞬间向右边倒去,她没有犹豫,立刻选择观景台的方向跳下了高台。 “欢颜!”柳昭然大惊失色,慌乱起身。 萧瑾之迅速看向裴召青,后者已然飞身到了观景台边,想要拉住楚欢颜。 然而柳昭然却在慌乱中撞上了面前的琴架,身形一个不稳,猛地朝着观景台下栽去。 裴召青大惊,一把拉住了柳昭然,却也因此错过了抓住楚欢颜的最佳时机。 萧瑾之脸色一变,瞬间便要起身,可就在这时,他敏锐的察觉不远处的树后,一道白光闪过…… 第88章 楚欢颜早有准备 就在楚欢颜身形掉下观景台边之时,她一个用力,宽大的衣袖猛然甩向了观景台的栏杆。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把匕首精准掷了过来,将那衣袖钉在了栏杆之上。 楚欢颜拽着袖子,吊在了观景台的栏杆边缘。 观景台上,众人回过神来,连忙七手八脚的上前,在袖子断裂之前,将楚欢颜给拉了上来,萧瑾之也暗自重新坐稳。 萧容轩脸色黑的仿佛如同墨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有人藏在不远处的那棵树上,匕首正是从那树上射出来。 如果不是萧瑾之早有准备,那便是楚欢颜带来的人! 萧容轩一咬牙,正欲开口,可下一刻,楚欢颜却抢在他之前惊慌失措的喊道。 “有刺客!三皇子殿下,你快派人抓刺客!” 萧容轩看了一眼楚欢颜。 后者神色慌乱,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起来无辜又柔弱。 这是想要撇清关系? 萧容轩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朝着那大树逼近,然而树上空空荡荡,云辰早已经趁着众人惊慌之时,悄悄离开了流云园。 “殿下,什么人都没有。” “立刻搜查,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许放过。” 萧容轩冷声开口,下一刻再次看向楚欢颜,眸光锐利如刀。 “楚小姐,那暗中之人,和你有关系吗?” 楚欢颜一愣,满脸无辜又诧异的直视着萧容轩,“三皇子何出此言?” “刚才那刺客可是救了你,若没有他的话,只怕现在……”萧容轩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椅子上的萧瑾之,才接着开口,“你已然摔了下去。” “殿下有所不知,刚才臣女在高台之上看得清清楚楚,那柱子并非自己倒塌,而是被人破坏。想来总不会是殿下府中的人动的手,所以动手之人定然和暗处的刺客是一伙的。至于那匕首……” 楚欢颜微微一顿,心有余悸的说道。 “说不定是用来杀臣女的,只是稍微慢了几分,反而恰好射中了臣女的袖子。” 这是她和云辰商量好的,之前看到高台的时候,她便大概猜出了萧容轩想做什么。 这高度若是真的掉了下去,就算不死,恐怕也要摔断手脚,而这办法虽然看似简单粗暴,不过却也恰恰胜在简单粗暴。就算萧瑾之明知试探,可若真的在意,还是不能置之不理。 所以,她和云辰约好了,若自己真的自高台坠落,她会想办法跳到观景台那边,而云辰则是趁机用全力射出匕首,钉住自己的袖子。 这个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但她相信云辰。 “哼,难道楚小姐得罪了什么人,否则无缘无故为何会有人要杀你呢。”萧容轩冷哼开口。 “臣女也想不明白。”楚欢颜皱起眉头,微微思索道,“不过臣女看的清清楚楚,的确是有人故意破坏高台,至于刚才那匕首,若不是来杀臣女的,那难道是刺客想要通过破坏高台引起混乱,从而……刺杀他人?” 话音落下,楚欢颜故意看向了萧瑾之。 后者端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瞬间沉下脸色,看向萧容轩。 “三弟,那匕首难不成是冲着孤来的?” 萧容轩脸色一变。 刺杀太子不是小事,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自然不能让这样的谣言传出去。 “皇兄说笑了,先不说这只是楚小姐的猜测,而且在场有这么多人,就算真有刺客,也未必是冲着皇兄来的。再者说,好端端的,为何有人要刺杀你。” “那可说不定,毕竟孤风流倜傥,貌胜潘安,说不定就有某些貌丑的宵小之辈心存嫉妒,所以想要痛下杀手。” 萧瑾之语气那叫一个认真,顿了一下,目光还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容轩。 “要不,孤让大理寺来好好查一查,看看那柱子是否被人破坏,以及能不能抓到凶手。” 萧容轩神色僵了僵,拱手开口:“还是让臣弟先行调查,就不劳烦大理寺了。” “让三弟查可以,只不过最后这结果……” “皇兄放心,臣弟届时自会给皇兄一个交代。” 几句话下来,差点牵扯到了大理寺,萧容轩自然也不好再继续揪着楚欢颜为难。 而因着刚才的插曲,宴会也到此结束,众人看着倒塌的高台,心有余悸的离开了三皇子府,至于所谓的魁首,也没有再去评选。 只不过,楚欢颜先是对弈获胜,又是高台一舞,还揭露了沉溪先生唯一女弟子的身份,若论起来,今日这曲水流觞宴也只有她,着实大出风头。 府外,云辰已经驾车等着了,楚欢颜和柳昭然作别之后,便上了马车,径直离开。 而三皇子府中,等到众人都离开之后,柳谦然去而复返,到了萧容轩的书房里。 “刚才楚欢颜出事时,你可察觉出萧瑾之有什么异样?” 刚才因着那匕首的寒光,他的注意力都看向了那棵树,等到扭头之时,只看到萧瑾之安然坐在椅子上。 不过当时柳谦然在萧瑾之身后,萧瑾之有没有什么异动,他应该最清楚。 柳谦然脑海之中浮现出萧瑾之那明显要起身的动作,对上萧容轩询问的目光,最后却摇了摇头。 “没有?” “除了有些诧异之外,并无其他不妥之处。”柳谦然回答道。 萧容轩皱起眉,“难道说真的是本皇子想多了,他和楚欢颜之间,只是因为楚子渊才有接触。” 柳谦然敛下眸色,“就算真的有些接触,但刚才那般危急时刻,太子殿下都无动于衷,想来他并不在意楚小姐的安危。” “如果是这样,那想要通过拿捏楚欢颜,威胁萧瑾之只怕是不能了。”萧容轩眉间的不悦之色更浓。 罢了,虽然楚欢颜不行,但他早晚也一定会拿捏住萧瑾之的软肋! …… 另一边。 回府的一路上,楚欢颜都在看着手中的暖玉棋失神。 直到马车停下,她才重新盖好棋盒,走了下去。 “小姐,您看那是……”弦月的提醒声响起。 楚欢颜刚站稳,便看到侯府门口有一个女子,发髻散乱,衣着狼狈,正在和看门的小厮吵着什么。 听到马车声,那女子下意识扭头。 看清对方的面容,楚欢颜乐了,楚晚烟? 第89章 这一刻,他们像极了同路人 看到楚欢颜,楚晚烟有瞬间的紧张和心虚。 但很快,还是硬着头皮到了楚欢颜面前。 “长姐,我真的知错了,求你别再生我气了。” 楚欢颜挑眉打量着楚晚烟,一身灰扑扑的衣裙,看起来至少好几天没洗了,袖口的地方还沾着褐色的血迹。 平时精心打理的头发,此刻乱蓬蓬的,只是胡乱挽了个发髻。 一张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精致妆容,取而代之的是发黄的脸色和颧骨处的淤青。 “这才过了几日,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狼狈。” 听着这赤裸裸的讥讽声,楚晚烟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下了怒火哀求道。 “长姐,我知道你是不会不管我的,你……” “需不需要让弦月将你之前立的字据拿出来?”楚欢颜打断了楚晚烟的话。 后者一噎,直视着楚欢颜的目光终究没忍住流露出几分怨对。 “我是你亲妹妹呀,我们可是血脉亲人!你知不知道我最近这几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李长青赖在了周家,我除了要照顾修文,还要伺候断腿瞎眼的他。还有我那个恶婆婆,自从上次之后对我动辄打骂,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要我做,她稍有不顺心便是一顿毒打,你看!” 楚晚烟挽起袖子,露出了满是青紫伤痕的胳膊。 这段时间,光是给李长青还有周修文就花了不少银子,周家最后的积蓄都没了,自己所有的首饰也全部典当干净,如果再没钱的话,那都要没米下锅了。 楚欢颜看着那伤,在楚晚烟期待的目光中,露出玩味笑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可口口声声说过一定要嫁给周修文,而且坚决的表示绝对不会后悔,你如今到我面前来哭诉,怎么,你后悔了?” 楚晚烟眸光狠狠颤了一下,“都是修文哥哥他娘,都是那个毒妇,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过的这般凄惨!” 看着已经重新找出个罪魁祸首,神色怨毒的楚晚烟,楚欢颜慢悠悠的勾起唇,“既然是她害的你,那你便找她讨要公道去,关我何事。” 都怪自己,都怪周母,唯独不怪她楚晚烟。 “长姐,你难道真的狠得下心就此不管我了?”楚晚烟试探的看着楚欢颜。 后者打量着她,笑道:“管,怎么能不管呢。” 楚晚烟松了口气,狼狈的脸上终于扯出了笑意,“长姐,我就知道你不会……” “来人,把周夫人送回周家,顺便提醒一下周家人,那供状可还热乎着呢。” 楚欢颜的话让楚晚烟没说出口的话语,尽数堵在了嗓子里面。 她怔怔的看着楚欢颜,直到弦月带着两个小厮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尖利的大叫。 “做什么,放开我!我可是侯府三小姐,你们几个混账奴才……” “周夫人的记性实在是不好,你之前自己写了什么,难道不记得了吗。”弦月冷冷开口。 楚晚烟狠狠噎了一下,回过神来又连忙恨恨的对着楚欢颜威胁道:“你要是真的敢不管我,那之前的事情我……” 话未说完,在对上楚欢颜那似笑非笑的眸光时,楚晚烟整颗心陡然一颤。 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话若是她敢说出口,只会更加凄惨。 第一次,她发自心底的惧怕楚欢颜。 “楚晚烟,之前在周家我说过的每句话都算数。”楚欢颜悠哉开口,说完,看了一眼弦月,“顺便提醒一下周母,因为楚晚烟这一闹,我心情甚是不好,若是他们不拿出态度来的话,我就只能去衙门走一趟了。” “是,奴婢遵命!”弦月立刻应声。 楚晚烟脸色灰败一片,被人拉走时,拼命的挣扎大喊: “楚欢颜,你个疯子,毒妇,无情无义,我可是你妹妹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二哥现在还在大牢里面关着,你又这么对我,你是不是想霸占侯府,你……” 弦月没有再给楚晚烟开口的机会,已经用力的堵住了她的嘴。 看着挣扎着被拖走的楚晚烟,楚欢颜扭头回看了一眼府门。 霸占侯府吗? 这侯府既然是她一力支撑起来的,那自然就是她的,何来霸占。 不过,楚晚烟倒是提醒了她一下。 “楚子渊那边,这两日可有什么新消息?” 前天,大理寺传来了消息,楚子渊殴打官员罪名成立,但念在他已经丢了袭爵机会,还有侯府的面上,最后被判处了杖责四十,以及三个月的牢狱。 “回小姐,暂时没有。”云辰回答道。 “以王祁的名义,找人贿赂一下狱卒,让他们好好招呼一下楚子渊。”楚欢颜吩咐道。 三个月的时间不算长,总要让楚子渊这经历更加难忘一些才好。 “是。”云辰应声,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 注意到云辰的视线,楚欢颜扭头问道,“你这是觉得我做的太过分?” “没有。”云辰摇头,“只不过,既然小姐如此恨他们,那为何……” 云辰顿了一下,楚欢颜接过话开口:“为何不立刻杀了他们?” “如果小姐想动手的话,我可以……” “之前的确是想的。”楚欢颜打断了云辰的话,“毕竟暗中动手脚,想些法子弄死他们,也不算太难。” “那小姐为何不动手?”云辰问道。 楚欢颜沉默的看着他,就在云辰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时,楚欢颜终于开口了。 “因为那样,不足以平息我心头的恨意。” 刚醒过来的时候,对着楚子渊和楚晚烟装出一副大度无奈的长姐模样,还有对着林泽远虚以委蛇,这些都让她觉得恶心。 她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痛快报仇。可是这种念头刚浮现出来,便又被她给压下去了。 她要看着,他们上一世视为珍宝的东西一点一点变为腥臭鱼目。 看着他们追求的,在意的,化作利刃,刺进他们自己的胸膛。 看着他们吃尽苦头,受尽嘲笑,狼狈不堪。 只有这样,才能一点一点消磨掉她心头的恨意。 对着云辰的目光,楚欢颜扬起嘴角,一点点笑开。 “这世上的人总爱说不该困于仇恨,不该作茧自苦,要果决,要放下,要洒脱。” “可肉体凡胎,我素来不是最聪明的,也懒得做最豁达的那个。别人扎过来的刀子,我定要还回去,而且我还要把那把刀磨钝了,然后一点一点,扎进他们最痛的那一处。” 这一刻,楚欢颜眼底不复往日的冷静和从容,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恨意毫不掩饰的翻涌上来。 云辰静静的看着她,眸光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赞同,反而翻涌出比楚欢颜眼底更加浓重的墨色。 这墨色中,有因为同样遭遇背叛和抛弃的理解,有无条件的支持,甚至还有几分难以言表的,晦暗幽深的喜悦。 四目相对,这一刻,他们仿佛像极了同路人…… 第90章 孤的确喜欢楚欢颜 入夜,太子府后园。 萧瑾之懒散的坐在回廊处的栏杆上,看着天边那轮弯月。 “既然来了,就赶紧出来吧。”萧瑾之拿起面前一个还未开封的小酒坛,朝着暗处扔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裴召青拿着酒坛走到了回廊之上。 “难得的好酒,殿下好歹小心些,摔了多可惜?”裴召青打开酒坛,直接喝了一口。 萧瑾之扫了他一眼,“孤倒是觉得,就算摔了,也比进了你的肚子好。” 裴召青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我当时若不出手,柳昭然只怕便摔下去了。再者说了,楚小姐不是安然无恙吗。” “若是没记错的话,孤让你保护的是楚欢颜,可不是柳昭然。”萧瑾之顿了一下,眸光悠悠打量裴召青,“说起来,裴世子对柳小姐倒是不同,关心得很。” “没有的事儿,当时也不过是事发突然,下意识罢了。”裴召青立刻否认道。 见萧瑾之不开口,只是脸上挂着玩味的笑,裴召青又道:“殿下先别说我,我倒是觉得,您对楚小姐当真不同。” “有吗?”萧瑾之随手拿起一旁的酒。 “当然有。今日之前,对于三皇子可能会试探楚小姐一事,殿下也不过是猜测。但就因为这猜测,还专门让我也跟去宴会,保护楚小姐,这难道不算做不同吗?” 说着,裴召青还不忘向一旁的秦离寻求认可,“秦离,你说是不是?” 秦离点了点头,注意到自家殿下看过来的目光,又立刻摇了摇头。 “属下什么都不知道,裴世子,您就别问属下了,属下什么都猜不中。” 之前的几次,已经够给他教训的了,他可不敢继续在殿下面前瞎分析什么了。当然了……他内心是非常认同裴世子的想法的! 裴召青没得到赞同,倒也不介意,只是继续看一下萧瑾之,半打趣的问道:“殿下,你莫不是喜欢楚小姐?” 他和太子殿下交好一事,明面上根本无人知晓,而殿下也从来没有让他帮忙做过什么。结果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去宴会保护楚小姐。 萧瑾之勾唇喝着酒,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楚欢颜今日高台一舞的画面。 “其实今日离开三皇子府后,孤心头一直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裴召青好奇问道。 “遗憾未曾早些认识楚欢颜,早在……宁安侯府还未出事的时候。” “为何?”裴召青不解。 “因为孤有些想象不出,那个时候的楚欢颜该是何等的热烈和欢喜。”萧瑾之目光放远。 今日高台之上的楚欢颜,可能在某一刻忆起了往昔,虽然只是回忆,但却足够透出蓬勃的生命力。 所以,他很难想象,那个时候的楚欢颜,该是何等的快乐和恣意。 还有,若是宁安侯府没有出事,楚欢颜能够一如往昔,如今的楚欢颜,又会是什么样子。 侯府嫡女,父母宠爱,容貌过人,再加上还是沉溪先生唯一的女弟子…… 总之,应该不会是如今这般谨慎,克制,仿佛周身严严实实的套着壳子。 萧瑾之敛下思绪,重新看向裴召青,桃花眼底泛出笑意,“孤的意思是,你说的没错,孤的确喜欢上了她。” “因为今日见到了高台上那个热烈的楚欢颜?”裴召青下意识问道。 今日高台之上的楚小姐的确让人惊艳。 萧瑾之摇头,笑着开口:“不,大抵早就喜欢上,只是今日孤才意识到。” 在看到那高台一舞的时候,他心头除了惊艳,还有随之泛上来的心疼。 他心疼楚欢颜经历宁安侯府的变故,心疼她独自一人支撑侯府,甚至,心疼她那不知原因的恨意。 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楚欢颜。 裴召青刚才询问时,原本更多的是打趣,可现在听到萧瑾之这般认真的回答,却有些没忍住皱起了眉。 “殿下,你认真的?”裴召青又确认了一遍。 “自然。”萧瑾之回答道。 “那就难办了。”裴召青握紧手中的酒坛,叹了口气。 看着萧瑾之询问的目光,裴召青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殿下,据我观察,柳谦然应该也是喜欢楚小姐的。” 虽说柳大哥没有明确承认,可他瞧着,对方的确对楚小姐不同。 而且…… 虽然殿下是在逢场作戏,可名声毕竟狼藉,除了太子的身份之外,只怕姑娘大多都会选择柳大哥吧。 萧瑾之微愣了一下,随即,不在意的笑了笑,“柳谦然不会娶楚欢颜的。” “殿下为何这般笃定?”裴召青问道。 “因为他是丞相府嫡子,是柳丞相寄予厚望之人。柳谦然素来冷静自持,看的也通透,他非常清楚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荣耀,那自然也要承担起责任,他的婚事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巧了,柳大哥也这么说过。”裴召青想起了柳谦然之前的话。 “身为高门嫡子,柳谦然比谁都清楚该怎么做。”萧瑾之半感慨半庆幸的开口。 “那殿下您还是太子呢,享受了这身份是不是也该……” 裴召青话未说完,自己便打住了,目光复杂又歉疚的看了萧瑾之一眼,“殿下当我没说。” “无妨。”萧瑾之笑着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半盏茶后,裴召青已经离开了太子府,而萧瑾之依旧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手里面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酒坛。 “殿下,时辰不早了,您……” “秦离,你说楚欢颜会喜欢孤吗?”萧瑾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秦离连忙开口:“那是自然,您可是太子,而且又生的如此俊美。” “可孤声名狼藉,而且……你也知道,孤素来就是不被选择的那个。”萧瑾之笑着抬头,再次看向那月亮,“对比之下,倒是柳谦然更讨人喜欢。” 平素总是玩世不恭的身影中,此刻却透着凉意和孤寂。 秦离心头一紧,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振奋精神,再次开口。 “殿下,您的名声一事都是假的,日后找机会向楚小姐解释就是了,而且退一万步说,如果楚小姐真的喜欢上了柳公子……”秦离顿了一下,纠结了一会儿开口道,“殿下,属下倒是有个主意!” 第91章 太子殿下精准锁定情敌 “什么主意?”萧瑾之侧目看向秦离。 后者神色犹豫,但还是很快开口道:“殿下莫不是忘了画舫一事,实在不行,不如把那件事情散出些消息,届时……” “住口!”萧瑾之面色骤然一沉。 秦离心头咯噔一声,立刻跪了下去,“殿下,属下也知道这样做有些卑鄙了,可是……” 可是殿下这些年来,难得遇上个喜欢的女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吧! “秦离,你记住了,孤的名声如何,那是孤自己的选择。可是这世上女子日子过的本就不易,尤其是楚欢颜,就算她不喜欢孤,甚至讨厌孤,也绝对不可以用这种腌臜手段。”萧瑾之皱着眉头,目光锐利威严的看着秦离。 秦离跟在萧瑾之身边多年,几乎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般神色,明白自家殿下是真的怒了,秦离立即开口。 “殿下恕罪,属下知错了,属下一时胡言,日后绝不会再犯!” “孤鲜少罚你,但是这一次,自己去领三十棍,好好清醒清醒。” “是,属下遵命!”秦离连忙应声领罚。 …… 两日后的晌午时分,城西茶楼。 萧瑾之接到传信过来的时候,楚欢颜已经等在茶楼之中了。 她今日又换回了一身素雅的打扮,站在窗边,身形半隐在了窗户后面,眸光却落在斜对面的酒楼之中。 那酒楼平日里面的生意不算太好,楼中的客人也不多,但却胜在清幽,是林泽远精心挑选的地方。 楚欢颜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酒楼二楼的雅间,林泽远正和对面的男子推杯换盏。 “殿下看到林泽远手边的木匣子了吗,那便是他行贿的证据。”楚欢颜见萧瑾之站在自己身旁,侧过头冲他开口。 这一次林泽远找的是吏部的一个官员,虽然身份在胡平舟之下,不过在朝堂上素有些人脉,旧友世交,沾亲带故,也算是混的如鱼得水。 而不出她所料,林泽远搭上这层关系后,立刻就想着贿赂往上爬,他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昨日里面,就去见了放利钱的人,直接借了一万两银子。 “他能找到这门路,想来也不乏你的手笔?”萧瑾之语气含笑,目光落在楚欢颜的脸上。 后者勾唇,“殿下这一次可猜错了,林泽远能找到这位,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她之前的确让弦月去悄悄打探过,朝堂之上有哪些官员可做门路。只不过这些事情打听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她能查到的,也多是一些类似王祁的官员。 这些人,虽能给林泽远希望,但只怕还不能让他如此大手笔。如今这位吏部官员,是林泽远自己找到的门路。看得出来,他的确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不过想来也是,失去助力和底牌,再加上如今已经重新当差,还要日日忍受着翰林院同僚的嘲笑,林泽远自然受不了。 萧瑾之又是一笑,一双桃花眼停在楚欢颜的眉眼之间,语气悠悠。 “那按照楚小姐接下来的计划,孤抓人即可。今日你派人送信请孤过来,可还有其他事情。” “没有,只是想让殿下亲眼看一看,以免不信臣女。”楚欢颜摇头。 “孤自然不会不信楚小姐。”萧瑾之不假思索的开口。 这笃定的语气,听得楚欢颜不由得一愣,抬眸对上了萧瑾之的目光。 眸光相接,萧瑾之脸上的神色不变,可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快了几分。 楚欢颜轻轻皱眉,虽然萧瑾之依旧是往日里那副潇洒含笑的模样,说不出何处不对劲,可她总觉得萧瑾之自刚才进来开始就有些奇怪。 萧瑾之不会是……暗中谋划着想要给自己下套吧? 这个念头一出,楚欢颜眉头皱的更紧。 不过很快,她又暗自在心里面否定了这个猜测。 如今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萧瑾之下套的,更何况看萧瑾之的模样,也不像是有敌意。 思索片刻,楚欢颜正欲开口问一问,可下一刻,萧瑾之却突然朝她迈近了一步,径直走到了她面前,还伸出了手。 楚欢颜一愣,防备心陡生,但还不待她反应,就只听得“吱呀”一声,萧瑾之伸手将她身旁的窗户给关了起来。 “虽说这个角度不易被察觉,可还是小心些,莫要让林泽远看见了。”萧瑾之低头看着楚欢颜,笑着开口。 二人距离很近,近到楚欢颜清晰的嗅到了萧瑾之身上的气味。 一股子很清冽的松木气息,说不出具体是何种香,就像是冰雪消融的初春里,沾染了雪水的松柏。 楚欢颜垂下眸子,有些失神,这种气味,倒是和萧瑾之平日里面给人的感觉很不相同。 而萧瑾之开口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因着自己刚才关窗户的动作,现在他颇有种将楚欢颜半拥在怀中的感觉。 耳尖一烫,萧瑾之想要后退,可看着楚欢颜那失神的模样,却又忍不住收敛呼吸,停下动作,就这么看着她。 “楚小姐,其实孤……”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雅间门口,敲门声打断了萧瑾之的话。 云辰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警惕的目光落在萧瑾之身上。 楚欢颜回过神来,后撤一步,拉开了和萧瑾之的距离。 虽然她接下来并无事要做,可看了一眼云辰,她还是对着萧瑾之说道。 “太子殿下,臣女接下来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林泽远那边……” “楚小姐放心,孤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萧瑾之开口道。 “多谢殿下。”楚欢颜福了福身子,随即朝着雅间外面走去。 萧瑾之目光追随着楚欢颜的背影,就在她走到门口时,云辰不动声色的迈了一步,挡住了萧瑾之的视线。 “太子殿下,属下告退。”云辰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让人挑不出错。 可是和萧瑾之四目相对时,眼底的神色却是一片了然与防备,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敌意。 看着云辰这模样,萧瑾之暗自挑眉。 只怕,真正难缠的情敌,是这一位才对! 第92章 终于亮出最后底牌 “小姐喜欢太子殿下吗?” 回到侯府,忍了一路的云辰,终是问了这么一句。 正迈过门槛的脚步一顿,楚欢颜意外的看向云辰,“为何这么问?” 说完,想起茶楼之中萧瑾之的动作,随即又开口道。 “刚才茶楼中,我不过是有些走神。” “那小姐不喜欢太子?”云辰再次问道。 楚欢颜微愣了愣,片刻后摇头开口:“不喜欢。” 萧瑾之的确和上一世的传言大不相同,甚至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在他的身上没有看到半点暴虐的影子。 这一点虽然让她有些好奇上一世的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萧瑾之又为何会弑父弑君,可除此之外,她和萧瑾之二人间顶多算是暂时合作,又何谈喜欢。 云辰认真地看着楚欢颜,见她神色如常,“不喜欢”三个字说的认真又笃定,心头终于松了口气,连带着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小姐不喜欢就好。”笑如清风,从唇边漾开来,连眼底都染上了愉悦。 楚欢颜看着云辰,心头却陡然冒出个念头,难道云辰对她…… 这个想法一出,楚欢颜下意识皱起眉,“云辰,我……” 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停住了。 她能说什么?问云辰不会是喜欢她吧? 或许根本就是自己想多了,云辰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林家盯着,有消息了就来禀报。”楚欢颜压下刚才的念头吩咐道。 “是。”云辰语气轻松的领命。 等到云辰离开之后,楚欢颜进了院子,因着刚才的怀疑有些失神,直到看到弦月脸色发白的走过来,才回过神开口。 “好点了吗?” 今日出门前,弦月突然拉肚子,她便留了弦月在家中休息。 “回小姐,已经没什么事了。”弦月捂着肚子,“也不知是怎么了,偏巧在要陪小姐出门的时候不舒服。小姐,您见过太子殿下了吗?” “见过了,你放心吧。”楚欢颜开口道,“倒是你自己,是不是夜里贪凉,又或者吃坏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弦月摇头,“奴婢也没吃什么特别的。” 早膳是和府中的下人们一起吃的,除此之外也就是出门前喝了一杯茶,可茶水也是平日里面喝惯了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弦月皱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有再深思。 而楚欢颜则是去了书房,继续看昨日里还没看完的账本。 第二日中午时分,楚欢颜正在用午膳,就收到消息,林泽远被抓了,因为行贿罪被关进了大理寺。 连带着收受贿赂的官员,也暂时被停职查问。 “萧瑾之的速度倒是够快。”楚欢颜放下手中的筷子,“杨氏那边什么反应?” “官兵去拿人的时候,她又哭又闹,一个劲的阻挠,只说她儿子是冤枉的,可后来见没有用处,便冷静了下来,此时应该正在来侯府的路上。”云辰回答道。 楚欢颜心头讥笑,林泽远做的那些事情,杨氏基本都有数,她儿子是否冤枉,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目光落在面前的菜肴之上,楚欢颜慢慢勾起唇,对着弦月和云辰开口:“听说朱雀街上好些家糕饼铺子都很是不错,反正今日无事,不如挨个去尝尝。” …… 杨氏急匆匆赶到侯府,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得知楚欢颜刚走,她心头顿时怀疑,是不是楚欢颜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在躲着自己。 只不过,她已经顾不得去想这些了,打听到楚欢颜去了朱雀街,她又连忙往朱雀街赶去。 找了好些地方,最后,在一处人来人往的酒楼外,正好撞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楚欢颜和云辰他们。 “欢颜,好儿媳,我终于找到你了!”杨氏上前一下子紧紧的拉住了楚欢颜的手。 这个贱人,真是让她一通好找!自己走的腿都酸了,她倒好,竟然来了酒楼吃香喝辣! 楚欢颜打量着杨氏,只觉得“好儿媳”三个字从杨氏嘴里面说出来极为可笑,直接抽出了被她拉住的手。 “伯母说笑了,我和林泽远的婚事已经不作数了,这句好儿媳,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当不起。” 杨氏手中一空,心底迅速的涌上不悦,不过想到之前月依依泄露真相一事,也明白眼前人这反应才算正常。 为了林泽远,她不敢动怒,又连忙皱着眉头,好声好气的劝道。 “欢颜,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你和远儿的婚事那可是你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就定下来的,怎么能够说解除就解除呢。在我看来,你早就是我们林家的媳妇了。远儿也一心喜欢着你,除了你再无其他人。” 说着,杨氏伸手便又要来攀扯楚欢颜。 楚欢颜冷脸避开,弦月立刻拦在了自家小姐前面,提高声音开口。 “老夫人,林公子逛青楼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还有那个叫月依依的青楼女子,她都欺负到我们家小姐头上来了,你们竟然还想抵赖。” 朱雀街平日里面很是热闹,各色商铺人来人往,而且消息也传的极快。 楚欢颜容貌过人,本就比较吸睛,再加上又是在这酒楼外,弦月这话一出,一下子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杨氏皱眉看着围过来的众人,脸色发沉,暗暗瞪了弦月一眼,复又对着楚欢颜道。 “欢颜,你可千万不要误会,青楼女子那般低贱,远儿怎么可能和她有瓜葛。一定是她胡言乱语,故意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可千万不能被她骗了。” 说完,不待楚欢颜回话,杨氏紧接着又说道。 “再说了,当初婚约是两家长辈定下来的,如果真的想要解除的话,也不能这般儿戏,我们林家可没有同意解除婚约。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赖了婚约,若是传出去了,对你侯府小姐的名声也不好。” 说到侯府小姐几个字是,杨氏故意提高了声音,神色隐隐得意,就像是料定了楚欢颜会碍于名声退让。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楚欢颜只是瞧着她,一张脸平静的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伯母,宁安侯府也不想做那无情无义之人,可惜林泽远流连青楼,还行贿上级,这样的做派,我们侯府……自然不能再与之为伍!” “你……”注意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声,杨氏狠狠噎了一下。 好啊,楚欢颜果然已经知道了,看来她的确是故意躲着自己! “你别忘了,我们林家还有婚书和你的庚帖。”杨氏再次开口。 可楚欢颜却依旧满脸无动于衷,甚至神色间更添了几分讥讽。 终于,杨氏彻底黑了脸,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亮出最后底牌。 “就算这两样你不在乎,可我若告诉你,当年你父母出事前,还曾托老爷转交一封信呢!” 楚欢颜神色一凝,终于说出来了,所以果然是有的吗! 第93章 我可以让他多挨几顿打 她记得上一世林泽远进入朝堂之后,杨氏曾无意中说漏嘴,说爹娘在出事前,曾经派人送了一封信还有一样东西到林家,托林父转交。 只不过等到自己回到皇城之后,林家只想着和侯府赶紧撇清关系,那信和东西,自然没有再提起。 自己曾经追问过杨氏,信上写了什么,还有那东西又在何处,可是杨氏却又立即否认了,说根本没有什么书信和东西,只是她在随口胡言。 目光落在杨氏脸上,楚欢颜微微沉默过后,突然嗤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当年你爹娘的的确确给你留了信……” “就算是真的,这么多年了,也不过是一封信罢了,你以为我还会在意吗。”楚欢颜不耐烦的打断了杨氏。 杨氏立即开口:“除了信还有一块玉佩,那可是你爹娘的遗物,你难道就不想要吗?” 楚欢颜眉头一皱,“玉佩?” “没错,就是一块玉佩,和信一起托我们林家转交的。”见到楚欢颜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杨氏忙不迭的开口。 “所以,当年我爹娘那般信任你们林家,交托遗物,和你们不但私藏,而且如今还拿出来想要威胁于我?”楚欢颜故意提高了声音开口。 “这也太无耻了吧!” “说的就是,难怪听说林家被抄了家,这么无耻的人家,真是活该……” 听着围观百姓的议论声,杨氏脸色瞬间僵了僵,眼神示意楚欢颜换个地方说话,可是后者却依旧站在原地,丝毫不动。 杨氏暗自咬牙,心里面又连声大骂了好几句贱人,但想到自家儿子,她也实在顾不得许多了,再次开口。 “欢颜,远儿肯定是被冤枉的,就算你不念往日的情分,哪怕是看在你父母的遗物上,也一定要救救远儿,只要你把远儿救出来,我就立刻将东西归还给你。” 不管怎么样,远儿都不能出事,先哄的楚欢颜把远儿救出来再说。 只要远儿平安无事了,到时候他们再来想办法收拾这贱人也不迟! 杨氏眼底怨毒,面上却还在连连劝说。 “你放心,只要你把远儿给救出来了,我一定会立刻把遗物,还有庚帖和婚书全都还给你,到时候我们两家就没有丝毫关系,而且也绝对不会有人说你无情无义!” 楚欢颜面露思索之色,在杨氏焦急的目光中,半晌后,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违背律法之事,我绝不会做,不过我可以帮忙问一问,这件事情是否有误会,若林泽远当真没有做过的话……”楚欢颜顿了一下,“我可以帮帮他,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要归还旧物。” “好,我答应!”杨氏连忙开口。 “还有。”楚欢颜看着杨氏,“已经过去五年了,就算当年有书信和遗物,我又如何确定那些现在还在你的手里面?” “这……”杨氏神色迟疑,“这样,你让我见远儿一面,我就先把那封信给你。” “好,一言为定。” 朱雀街消息传的飞快,等到第二日,楚欢颜带着杨氏到达大理寺监牢外面的时候,林泽远行贿被抓,杨氏当众威胁侯府嫡女的事情就已经传开了。 当然了,这其中也不乏楚欢颜派人推动。 弦月打点过后,楚欢颜和杨氏顺利的进入了大理寺牢房。 看到牢房之中倒在地上,囚服上还有血的林泽远,杨氏几乎是一下子扑到了牢房门口。 “远儿,你怎么了?你挨打了!” 躺在地上的林泽远听到杨氏这声音,立刻抬起头,而看到她身后的楚欢颜时,眼底迅速涌上希望。 “欢颜,你来了!”林泽远忙挣扎着起身,到了牢房门口。 “远儿,他们这是对你用刑了!”杨氏心头气愤至极,“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你毕竟……” “既然是因为行贿罪被抓进来的,那自然要审问。”楚欢颜幽幽打断了杨氏的话,语气之中冰冷一片。 杨氏下意识扭过头,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可对上楚欢颜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又霎时间软下去几分。 “欢颜,你看看泽远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你一定要抓紧把他给救出去。” 林泽远还不知发生了些什么,见楚欢颜前来,只当她对自己还有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出事,也忙虚情假意的开口:“欢颜,都是我不好,连累你费心了。” “这种话就不必说了。”楚欢颜看着杨氏,“人我已经带你见到了,我爹娘的信呢?” “什么信?”林泽远下意识问道。 见杨氏面色不虞的给他使了个眼色,林泽远立刻反应了过来,楚欢颜已经知道了? 杨氏扭头看向楚欢颜,还想要讨价还价,“欢颜,你来都来了,就想个办法把远儿给救出去,你放心,只要你救出去了,那我立刻就把……” “伯母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救他出去我虽暂时做不到,可花些银子买通狱卒,让他在牢中多挨几顿打,还是做得到的。”楚欢颜挑起眉威胁道。 杨氏脸色一冷,“你个贱……” “娘!”林泽远立刻打断了杨氏,“我虽不知什么书信,可若欢颜要的东西真的在你手中,您还是赶紧给她。” 如今楚欢颜是他唯一的希望了,绝对不能就这么撕破脸。 杨氏看着自家儿子,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封陈旧的信,递给了楚欢颜。 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已经发黄,字迹也有些褪色,看起来的确有年头了。 更重要的是,楚欢颜认得上面的字迹,的确是自己父亲的。 信上并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一些寻常的嘱咐和问候,还有便是告诉楚欢颜,她娘亲亲手刻了一块玉佩,随信一起留给她,那玉佩价值不菲,一定要妥善保管。 楚欢颜皱着眉头,一字一句的读下去,直到看完整封信,心头却越发疑惑。 奇怪,这只是很寻常的一封信,寄给自己即可,按理说根本没有必要托林家转交。 “当年,我爹娘送去这封信的时候,可还说了什么其他的?” 第94章 杨氏偷听上当 “没有。”杨氏不耐烦的开口,“信已经给你了,接下来我们应该聊一聊你要如何把远儿……” “你最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如今是你们有求于我。” 楚欢颜再一次打断杨氏,冷冽又轻蔑的眸光明晃晃的看着二人,仿佛在说,若是惹得她不快,那她有的是办法能够整治林泽远。 杨氏一噎,简直怒火攻心。 林泽远心头也从一开始的希望和期待,到现在的忍不住生出冷意。 “欢颜,我们二人毕竟有婚约在身,你难道真的想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 “林泽远,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弦月之前去说的事情,你难不成全忘了?”楚欢颜嗤笑一声。 如今,杨氏最后一张底牌也亮了出来,而林泽远不仅断了后路,欠了利钱,还呆在这大牢之中,自己自然也不再需要和他虚以委蛇了。 “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欢颜,我……” “说,还是不说?”楚欢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林泽远,直接对着杨氏问道。 后者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可在楚欢颜威胁的目光下,还是开口道:“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你爹娘来的时候,说是接下来可能要出趟远门,似乎是去给你外祖扫墓,担心你回家时家中无人,送信的话又怕路上遗失,所以请老爷代为转交。” 楚欢颜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外祖家并不在皇城之中,爹爹每年都会陪娘亲回老家扫墓,这倒也说的通,只不过…… 楚欢颜还是觉得不对劲。 “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想办法救远儿了吧?” “玉佩呢?”楚欢颜问道。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当然要等你把远儿救出去了,我才会把玉佩给你!” “你们林家还真是够不要脸的,那玉佩本来就是小姐的东西,你们私自霸占了这么多年,藏下书信不说,现在还用来威胁小姐!”弦月张口骂道。 “少废话,把远儿救出来,玉佩才能给你!”杨氏已然豁出去了,怒目看着楚欢颜。 林泽远的脸色也很难看,其实上次弦月去过之后,他就知道楚欢颜这边的路应该是断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断的这么彻底。 现在又揭出了书信和玉佩一事,只怕她心里面怨恨林家,想要靠她将自己救出去…… “欢颜,我娘她也是一时心急,所以说话有些过分,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能够帮帮我,哪怕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林泽远神色哀求,可这一口一句的往日情分,倒是和杨氏如出一辙。 楚欢颜只觉得好笑,眼前二人果然不愧是母子,无耻起来一模一样。 “这件事情我还需要想办法,未必有门路,不过只要你们肯乖乖先归还玉佩,我自然会尽力。” “我已经说过了,等你把远儿救出来……” “你们可以考虑考虑,毕竟,如今关在大牢中的不是我,我不急。” 楚欢颜悠哉一笑,分别看了一眼杨氏和林泽远后,便带着弦月径直离开了大牢。 “楚欢颜!” 杨氏气恼的想要将人叫住,可是楚欢颜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贱人!这个贱人!”眼见着楚欢颜身影消失,杨氏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林泽远面色也彻底阴沉下来,“没想到楚欢颜现在变得如此狠。” “还不都是因为你那个心上的月依依,要不是她把事情给揭穿,说不定现在不用我开口,楚欢颜就哭着喊着的要救你!”杨氏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赶紧把我从这大牢中救出去。”林泽远皱着眉,眼底也浮现出怨怼。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把玉佩给她了。” “不行,若是先给了玉佩,难保她不会翻脸不认。”林泽远立即开口。 杨氏皱紧眉头,“那还能怎么办?” 林泽远思索了好一会儿,先是让杨氏继续去求楚欢颜,然后又让她同时去找其他门路,实在不行,便用砸了玉佩威胁楚欢颜。 “娘,最后这个法子只能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再用,但凡有一点希望最好都不要和楚欢颜直接撕破脸。”林泽远不放心的嘱咐道。 杨氏看着受伤的自家儿子,点头应下。 可是往大牢外走时,她心里面却是万分的不情不愿。 让自己去求楚欢颜那个贱人,倒不如直接威胁她,至于其他门路,她哪里还有什么其他门路! 可是,她又绝不可能看着自家儿子在这大牢中受苦,一时间,杨氏心头更加埋怨月依依。 就这样走出了大牢,杨氏正准备离开,可是余光却看到在右边僻静处,正在同人说着话的楚欢颜。 杨氏心头一个激灵,蹑手蹑脚的靠近躲在了墙角处开始偷听。 “楚小姐,既然在这儿遇到了,那属下就再告诉您一声,太子殿下何许人也,您送的那些东西殿下根本就不稀罕,还是不要再白费功夫了,也省的属下一趟趟的退回去。”秦离不耐烦的开口。 “秦侍卫,那不知殿下喜欢什么,你也知道子渊毕竟是我弟弟,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牢里面受苦。”楚欢颜语气为难又担忧。 杨氏咬紧了牙关,心里面恨意更浓。 楚欢颜这个贱人,原来一直在牟足了劲救她弟弟,可却不愿意顺便救一下远儿! “楚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殿下公正不阿,是不会收你东西的。”秦离语气冷淡。 “秦侍卫,就算我求你了。”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后者连忙递上了一叠银票。 “这……”秦离看着那银票,犹豫了一会之后,终于伸手接过收进了袖子里面。 “看在楚小姐如此爱护自家弟弟的份上,属下就稍微提醒您几句。太子府中各种奇珍异宝都有,殿下也不是受贿之人,只不过……殿下近来喜欢美玉,尤其是雕工精湛的美玉,楚小姐不妨在这方面多下下功夫。” “美玉?何种款式和质地?”楚欢颜追问道。 “这不好说,估摸着合眼缘的都喜欢,具体能否打动殿下,就看楚小姐的运气了。” 听到这话,躲在墙角的杨氏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喜。 若是能够攀上太子殿下,那救远儿出来岂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狠狠羞辱一下楚欢颜! 第95章 殿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楚小姐,人已经走了。”注意到杨氏悄悄离开的身影,秦离开口道。 楚欢颜回头看了一眼,随即笑着对秦离道谢:“多谢秦侍卫配合。” “楚小姐,属下有些不明白,既然如今林泽远已经在大牢之中,您也有办法可以威胁杨氏,为何还要来上这么一出?” 直接用林泽远威胁杨氏,让她交出玉佩不就行了吗。 “如果只是威胁的话,杨氏未必能够乖乖听话,而且按照林泽远的性子,说不定还会让杨氏反过来威胁我。那玉佩对我很重要,我不想出现什么意外。” 但刚才让秦离配合着演上这么一出就不同了,杨氏心里面现在一定恨极了自己,但凡能看到一条其他的路,定然都不愿意走那条让自己如愿的。 所以,杨氏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拿着玉佩,去太子府碰碰运气。 秦离想了想,点头开口:“属下明白了,请楚小姐放心,若是杨氏真的拿着玉佩到了太子府,属下会立刻给您传消息。” 说着,秦离从袖子里面取出了银票,重新递还给弦月。 “多谢秦侍卫。”楚欢颜点头开口。 见到楚欢颜要走,秦离突然又叫住了她。 “楚小姐……” “秦侍卫还有事吗?”楚欢颜问道。 秦离犹豫了一下,对着楚欢颜拱手抱拳跪了下去。 “属下想要跟楚小姐道歉。” “为何道歉?”楚欢颜不解。 秦离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之前,属下给殿下出过一个主意,有损楚小姐。” 见楚欢颜皱眉,秦离又忙道:“不过楚小姐放心,那主意刚说出口就被殿下给否定了,属下还因此被殿下责罚了三十杖,而且属下现在也已经知错。” “秦侍卫将这件事情告知我,是为了?” 她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主意,又为的是何事,不过看秦离这模样,似乎并不打算说出具体的缘由。 “楚小姐。”秦离抬起头,直视着楚欢颜,“那件事情属下心中有愧,的确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如此建议。但此时说出来并不是想要请求楚小姐原谅,而是希望楚小姐能够明白,不管殿下对外的名声如何,殿下他……当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楚欢颜越发疑惑了,萧瑾之当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呢? 见楚欢颜不明白,秦离心头叹了口气,又道:“虽然殿下有太子的身份,但是这些年他过的其实并不容易。其他的属下不便多说,只希望楚小姐能不和其他人那般,一开始就对殿下存有偏见。” 说完这番话,秦离又道了个歉,便起身离开了。 楚欢颜站在原地,颇有些一头雾水。 她不太明白秦离为何突然说这番话,毕竟按照目前的形势看来,自己对萧瑾之的态度如何并不重要。 就算对方的日子不好过,但无论如何也还有个太子殿下的身份,自己如何看待他,至少暂时丝毫不会对萧瑾之的地位和处境造成影响。 “弦月,你听明白秦离刚才那话的意思了吗?”楚欢颜扭头看向弦月,难道是自己忽视了什么? “回小姐,听明白了!” 在楚欢颜等待的目光中,弦月一脸严肃的开口。 “咱们以后一定要防备些这个秦离,他居然想要损害小姐,不是什么好人!” 亏得她之前还觉得,这位秦侍卫武功不错,长的也不错,为人还和善,现在看来真是她瞎了眼! 楚欢颜:“……” …… 傍晚时分,杨氏又去了一趟侯府。 在劝说楚欢颜先救人被拒绝之后,如同楚欢颜预料的那般,她果然将主意打到了太子府。 第二日晌午时分,楚欢颜就得到了杨氏进了太子府的消息。 书房之中,看完面前的账本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楚欢颜合上面前的账本,起身动了动僵直的身子。 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正想差人去太子府打听打听,杨氏是否已经交出了玉佩,结果一出书房,就看到了出现书房外小花园中的萧瑾之。 “见过太子殿下。”微微怔愣之后,楚欢颜俯身行礼。 “楚小姐不必客气,为了不让他人注意,所以孤是翻墙进来的,还请楚小姐勿怪。”萧瑾之眸光与语气间皆是一片笑意。 “殿下言重了,还要多谢殿下替臣女考虑。” 杨氏前脚刚去过太子府,后脚若是萧瑾之就大摇大摆的来侯府,自然会惹人生疑。而且就算杨氏没有注意到,也还有个三皇子,刚刚试探完自己和萧瑾之的关系。 见萧瑾之走到自己面前,楚欢颜又开口道:“不知道杨氏那边?” 萧瑾之伸出手,掌心放着的是一枚白玉玉佩,“一如楚小姐所料,只是不知,这枚是不是宁安侯父母留下的那枚。” 他倒是试探了一下这玉佩的来源,杨氏称是祖上传下来的,一看那模样,便知是在撒谎。 只不过,单凭此也无法确定这就是楚欢颜想要的那一枚。 楚欢颜接过玉佩,认真端详了一下。 那是一整块白玉雕成,通体圆润,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中间还有一处镂空。 “这上面的雕工,的确像是我母亲的手笔,还有这花纹,也有些熟悉。” 就像是在哪见过一般。 压下思绪,楚欢颜对着萧瑾之道:“是真是假,臣女之后会再求证,多谢太子殿下相助。” “楚小姐不必客气。”萧瑾之笑意越发浓烈,沉默了片刻后,对着楚欢颜道,“楚小姐不请孤进去坐坐吗,又或者听一听杨氏提出的条件。” 此处离前厅有些远,而且萧瑾之既然是悄悄前来,并未经人通报,自然也不好去前厅让众人看见。 而身后虽然是书房,但也备有椅子和案几,于是楚欢颜将萧瑾之请到了书房之中落座。 “放了林泽远,替她家儿子正名,若可以的话日后再多提携提携她家那位才华过人的儿子,还有……”萧瑾之顿了一下,看着楚欢颜,“除此之外,她还提了个条件。” 第96章 自以为攀上靠山 “希望太子殿下能够主持公道,好好教训一下臣女?” “楚小姐猜的不错。”萧瑾之点头。 “一块玉佩竟然能提出这么多的条件,杨氏莫不是以为她送的是座金山。”楚欢颜嗤笑道。 “何止啊……”萧瑾之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孤对玉佩有兴趣,她除了恳求孤救人和主持公道之外,还细数楚小姐的各种罪状,听得孤简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那太子殿下为何不打断她?” “自然是因为,这玉佩还在她手中,而且暂时不知真假,若有问题的话,只怕还要打交道。” 不过,这个杨氏编排冤枉楚欢颜时,着实面目可憎的很。 “有劳太子殿下了。”楚欢颜笑着开口。 “林泽远那边,你打算如何做?”萧瑾之再次问道。 楚欢颜想了想,“听说受贿的那个官员,已经平安无事了?” 这次的事情,萧瑾之并没有彻底出面,只是暗中授意,所以那个受贿的吏部官员,靠着人脉关系,倒是已经有了脱罪的架势。 若他脱罪了,林泽远行贿的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看出楚欢颜的想法,萧瑾之开口道:“放心,林泽远人微言轻,不会有人替他出头,若是你想将他一直关在大牢之中,也不过是孤一句话的事情。当然了,若你想更加名正言顺一些,那个受贿的官员那边……” “不必了。”楚欢颜摇头打断了萧瑾之的话,“这次的事情已经够麻烦太子殿下了,至于接下来,顺其自然即可。” 说起来,她倒是不希望林泽远一直呆在大牢之中,毕竟放利钱的人可进不了大理寺监牢。 若不让林泽远出来,又怎么能让他过上日日被追债的好日子呢。 萧瑾之打量着楚欢颜,笑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林泽远会很快被放出来的准备?” “臣女虽不在朝堂之中,但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朝堂之上,恐怕更是如此。既然那官员敢受贿,那就说明有所倚仗。不管是不愿惩治,还是未到惩治的时候,只要那官员脱罪,林泽远的罪名,自然也难以成立。” 从一开始,她要的就不是将林泽远关进大牢,而是要他欠下利钱,同时让杨氏在慌乱之中彻底亮出底牌。 楚欢颜目光再次落到手中的玉佩上,这花纹她的确越看越熟悉。 外祖家世代经商,主要是经营玉石,小时候,她曾经见过母亲雕刻玉石,这技法的确很像母亲的手艺。 可是,她应该从未见过这玉佩,小时候母亲给她雕刻的玉佩里,应该也没有这种花纹。 楚欢颜沉默的凝视着手中的玉佩,而萧瑾之也沉默着,目光则是直直的落在了她身上。 楚欢颜说的没错,水至清则无鱼,朝堂之上虽有行贿之人,可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重要的是,这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时机未到的情况下,贸然抓住一个去惩治,其实并无太大的用处。 只是,楚欢颜如此清楚这一点,也恰恰说明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自己为难。 虽然是替他着想,可难免也让人觉得有些生疏。 “楚小姐……”萧瑾之唤了一声,可楚欢颜正看着手中的玉佩出神,显然没有听见。 萧瑾之心思一动,声音放低了几分,轻轻唤了句:“欢颜。” “什么?”楚欢颜恰好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萧瑾之。 是她听错了吗,萧瑾之刚才唤的是欢颜? 萧瑾之心头一僵,对上楚欢颜那疑惑的目光,下意识扯出风流笑意开口:“孤毕竟帮了楚欢颜的忙,我们应该也算是朋友,唤楚小姐实在是太生分了,不知楚小姐……可介意孤换个称呼?” “只怕不妥”几个字到了嘴边,楚欢颜正欲说出口,可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秦离之前那句:殿下当真是很好很好的人! 看着满脸笑意,玩味风流的萧瑾之,楚欢颜默默咽下了那几个字。 萧瑾之毕竟帮了自己,这般冷硬似乎显得有些过河拆桥之感。 而且,对于萧瑾之而言,只怕也不过是随口一喊,根本就不在意,一个称呼罢了,似乎也用不着那么上纲上线。 只不过,萧瑾之唤她“欢颜”…… 着实有些不习惯,更何况若是他人听见…… 看出了楚欢颜的为难,萧瑾之重新露出笑意开口:“楚小姐不必为难,孤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既然楚小姐不愿意,孤之后定然注意些言行。”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心头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何处不对劲,最后,只是将它归结于,可能自己还不够习惯与萧瑾之相处,“多谢太子殿下体谅。” 她敛下思绪,收回目光不再多想,也因此没有注意到,萧瑾之那在她收回视线后,心虚的表情和发红的耳根。 眼见着已经到了午膳时分,楚欢颜客套了两句,佯装要留人下来用午膳。 只不过既然连前厅都未去,萧瑾之自然不可能真的留下来用膳,很快便离开了侯府。 一整个下午,楚欢颜大半的精力几乎都在那玉佩上,想起了不少昔年旧事,可偏偏就是记不起来,那股子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只能暂时敛下思绪。 而杨氏那边,接下来整整两日都没有再出现,不过根据探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两日里面她也没有闲着,见萧瑾之那边没有动静,又不大敢去催促,便想办法典当东西,使了银子,又去了一趟大理寺监牢。 楚欢颜走进大理寺监牢的时候,正好听到杨氏和林泽远在说话。 “远儿,你就放一百个心,为娘找的路子可是太子殿下,怎么也比楚欢颜那个贱人要牢靠!” “娘,您当真确定吗,堂堂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块玉佩答应您的条件?”林泽远语气中满是犹疑。 楚欢颜心头好笑,看来,林泽远还算有几分理智。 “你就放心吧,堂堂太子总不至于骗我一个妇人。至于楚欢颜,她虽是侯府嫡女,可比起太子殿下,根本什么都不是!” 就在杨氏继续一个劲的保证不会有问题,甚至畅想着,借太子殿下的手好好教训一下楚欢颜时。 下一刻,楚欢颜自转弯处走了出来。 “伯母这话说的,还真是底气十足。” 第97章 楚欢颜摊牌 看到楚欢颜突然出现,杨氏和林泽远的脸色都瞬间僵住。 “欢颜,你怎么来,不,我的意思是,你终于来看我了。”林泽远还想要装出几分感动,可在触及楚欢颜那明晃晃的讥笑目光时,忍不住心头一凉。 这眼神…… 杨氏没有说话,找到了新靠山这件事情显然给了她不小的底气,只是冷眼看着楚欢颜,脸上还透着隐隐的得意和讥讽。 “我自是要来的。”楚欢颜走到了牢门边上,视线落在蹲大牢蹲的浑身狼狈的林泽远身上,“毕竟你如此狼狈,就算我再忙,也该来好好看看热闹才是。” 林泽远面色一沉,不等他开口,旁边的杨氏就率先跳了脚。 “楚欢颜,你别太得意了,你以为没了你我们林家就不行了吗!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找到法子了,我们不仅不会再求你,而且远儿马上就会没事。” 楚欢颜玩味一笑,“伯母说的法子,就是拿着我爹娘留下来的玉佩,跑去太子府献媚讨好吗?” 杨氏一愣,下意识开口:“你怎么会知道?” 说完,又立刻改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听不明白。” 楚欢颜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那块玉佩,冲着杨氏晃了晃,“现在可够明白了?” 杨氏脸色陡然一白,那玉佩是自己送给太子殿下的,怎么会在楚欢颜手里面,难道…… “你和太子串通好的?”林泽远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但心底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对,如果楚欢颜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和太子殿下合作的话,那为什么楚子渊现在还在大牢里面关着? 杨氏也慌了神,“你们真的串通好了,目的就是从我手里面骗走玉佩?” “串通不至于。”楚欢颜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要怪只能怪有的人太过愚蠢,当真觉得靠着这一块玉佩就能让太子殿下替她扫除一切障碍。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侯府毕竟是侯府,为了你们二人与侯府撕破脸,岂不是太不值当了些。” 看杨氏刚才的反应,这玉佩应该的确是爹娘留下来的无疑了。 既然东西已经到手,她自然也没必要再顾及什么了。 眸光玩味的看着面色阴寒愤怒的二人,楚欢颜莞尔一笑。 “青云路断,锒铛入狱,甚至还欠了一万两银子的利钱,林泽远,你觉得滋味如何?” 林泽远心头狠狠一颤,“你怎么会知道我欠了……” 话未说完,看着楚欢颜的笑,林泽远只觉后背发凉。 “难道那放利钱的人是你指使的!” “你可不要胡言乱语,我素来遵纪守法,怎么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只不过……”楚欢颜笑意更甚,“我怕你过的太艰难,所以就想了点办法,让你遇见他们罢了。” 林泽远瞪大了眼睛看着楚欢颜,不可思议的开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就因为从依依那里知道了真相,所以想要报复我?”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楚欢颜笑了笑。 之前种种,林泽远没必要知道。 “贱人,你居然算计远儿!”杨氏大怒,抬手朝着楚欢颜就要打过来,可巴掌还未落下,一支暗器就划破了她的胳膊。 “啊!”杨氏痛的捂着胳膊大叫。 云辰出现在转弯处,冷冷的看着杨氏。 楚欢颜轻耸了耸肩膀,“伯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日还带了护卫过来,若你想要动手的话,恐怕是不行。” “贱人贱人!”杨氏气得大骂。 楚欢颜仿若未闻,再次扭过头看向林泽远。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托伯母的福,早在你被关进大牢的第一日,朱雀街上,就已经传遍了你贿赂官员的消息。” “什么?”林泽远一愣,下意识看向杨氏。 后者也愣了愣,随即连忙开口:“远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是急着救你,都怪这个贱人,都是她躲了出去,不在侯府,我好不容易才在朱雀街拦下她,我……” “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你行贿,以及你们林家私吞遗物,当众威胁的事情,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楚欢颜微微一笑,像是终于扯下挡在面上的一层纱幔,露出璀璨又冷冽的笑。 “王祁对你恨的咬牙切齿,胡平舟对你厌恶不已,而你林泽远的名字又和行贿挂上了钩,就算你日后还想要走捷径,你说还会有人理睬你吗?” “楚欢颜!”林泽远彻底没办法继续伪装了,猛然起身,一把抓住了牢门,“你怎么敢这么做!你这是要毁了我!” “笑话,是我让你行贿的?还是我让你去胡平舟面前摇尾乞怜惹人厌恶的?林泽远,恶事也好,蠢事也罢,既然是你自己做下的,那你现在就该好好品尝这滋味。” 楚欢颜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看着脸色惨白的杨氏和林泽远,心头只余浓浓冷意。 以前是自己太蠢,受的蒙骗也好,背叛也罢,说到底也不能全然责怪他人。 只不过现在,也该轮到她看着林泽远他们的下场了。 没有理睬身后杨氏的咒骂声,楚欢颜迈步出了大理寺监牢。 一步一步,走的缓慢却坚定。 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初秋的阳光洒落,照在人的身上,虽然还有几分残留的暑热,但却也已经透出了秋日的气息。 微凉和暖意交织,像是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 楚欢颜抬头看着天空,好一会儿过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朝着马车走去,只是还未靠近,就看到了等在侯府马车边上的萧瑾之与秦离。 红衣带笑,分外招摇。 “太子殿下这是?” “想着楚小姐大抵是要摊牌的,所以孤来看看,需不需要孤露面做个证。” 萧瑾之眸光不准痕迹的扫过跟在楚欢颜身后的云辰,暗自在心里面盘算,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们二人隔开,云辰就这么站在楚欢颜身后,怎么看怎么碍眼。 “多谢殿下,不过不用了。”楚欢颜笑着摇头。 刚才,她刻意模糊了萧瑾之与自己合作一事。林泽远和杨氏虽是落水狗,可终究,也还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 萧瑾之看明白了楚欢颜神色间的意思,挑眉一笑,“看来孤白来一趟,不过……” 微顿了顿,下一刻,萧瑾之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窄长的木匣子递给楚欢颜。 “倒也刚好将此物送给楚小姐。” 第98章 玉佩是钥匙 楚欢颜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枚红玉簪子,簪头刻着一朵火红的木棉花,雕工精致,一看便价值不菲。 “殿下这是?” “就当庆贺你成功拿回父母遗物。” “这簪子太过贵重,臣女……” “昨日听杨氏说,林泽远曾送给你一支十分贵重的簪子,不过想想便知这话夸大的很,他们母子二人又怎么可能送的出什么贵重的礼物。刚好有人送来了这簪子,孤瞧着倒是适合楚小姐。” 萧瑾之语气轻松如常,仿佛真的只是恰好得到,所以随手一送。 而跟在他身后的秦离,听着这话,却忍不住心头直叹气。 殿下说的倒轻松,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在库房挑选了整整一夜,对比了许多簪子,还拉着自己和沈大夫一个劲的询问意见,最后才挑选出来这一只。而且就连装这簪子的盒子,都选了大半个时辰。 楚欢颜微愣,嫌弃林泽远给自己送的簪子不够贵重,这算是什么理由? 莫不是萧瑾之流连花丛惯了,所以在讨女子欢心这件事情上,习惯争个头筹? 那如果让他知道,林泽远送自己的簪子是从死人头上拔下来的,不知他又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儿,楚欢颜看了一眼萧瑾之,但最后还是将那句话给咽了下去。 “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殿下。” “楚小姐不必客气。”萧瑾之语气愉悦,桃花眼眼尾上扬,明显的好心情。 楚欢颜低头重新盖上那匣子,在看到匣子上面刻着的花纹时,突然一愣。 一瞬间,记忆复苏! 她想起来了,为何会觉得那玉佩上的花纹眼熟! “楚小姐,你怎么了?”见楚欢颜神色有异,萧瑾之关切问道。 “臣女有急事,需要回府一趟,先行告辞,请太子殿下见谅。”说完这话,楚欢颜立刻上了马车。 萧瑾之不明所以,可看着楚欢颜急切的模样,心头担忧,还是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秦离跟上。 回到侯府后,楚欢颜直奔库房。 这里面除了放着一些贵重物品之外,还单独辟出了一间放了一些昔年旧日的杂物。 只不过时间太久了,加上又多年没有查看过,所以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楚欢颜也已经记不大清了。 弦月和云辰也跟进了库房之中,看着四周翻找的楚欢颜,弦月忙开口:“小姐,您要找什么,奴婢和云辰帮您。” 楚欢颜拿出玉佩,“找一个木匣子,应该和这玉佩上面的花纹一模一样。” 就在刚刚,她终于想起来了,为何会觉得玉佩上的花纹熟悉。 那是因为当年,爹娘亡故后,她整理旧物,曾经在家里面看到过一只,和上面的花纹一模一样的匣子。 只是当时那匣子上面并没有锁,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加上诸事繁多,实在无心研究,就让人收了起来。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应该是收进了这库房里面。 楚欢颜仔细的寻找着,云辰和弦月也一一查看那大大小小的匣子。 终于,在一个大木箱子的角落,楚欢颜找到了那只匣子。 约莫一尺长,半尺宽,上面刻着的花纹,果然和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小姐,这匣子也太奇怪了,没有锁怎么打开?”弦月看着那匣子,好奇的开口。 楚欢颜拿着匣子走出库房,在阳光下仔细看了看,匣子上部分四周边缘是有缝隙的,而且根据晃动来看,里面也有东西,只是并无锁…… “如果孤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个机关盒。”萧瑾之和秦离自院墙飞身而下。 “机关盒?”楚欢颜将盒子翻来倒去仔细看了看,最后,在盒子底部,发现了侧面靠近底部的位置,发现了一小块凸起的地方。 这花纹和形状……楚欢颜伸手摸了摸,片刻后,重新拿出玉佩,将中间的镂空处对了上去。 严丝合缝,楚欢颜尝试旋转了一下,下一刻,咔嚓一声响动,盒子顶部的盖子瞬间松动。 “小姐,这……”弦月惊讶的看着那盒子。 伴着盒子的响动,楚欢颜心头也不由得咯噔一声,所以,这玉佩是打开这盒子的钥匙,那这盒子里面的东西,难道是爹娘专门留给她的? 迟疑了片刻,楚欢颜伸手打开了盖子。 盒子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小巧精致的玉牌,通体翠玉,外面镶嵌着黄金,上面只刻着花纹,并未刻字。 “这玉牌是?”云辰问道。 “这是我娘亲的东西,外祖家的信物,家中人人皆有。” 只是外祖家远在千里之外,而且当年,娘亲一意孤行,非要嫁给爹爹,最后和家中决裂,自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楚欢颜将玉牌暂时放到了一旁,随即又拿起了那厚厚的一叠,用纸张包住的东西。 拿掉外面牛皮纸张,楚欢颜这才发现,里面裹着的东西竟然全是银票,数了数,将近有三万两银子。 “侯爷和夫人居然留了这么多银子。”弦月忍不住开口。 若能早些发现这盒子,当初侯爷夫人出事之后,小姐也不用维持侯府维持的那般辛苦了! 而牛皮纸下面放着的,是一封信和一个香囊。 只见信封上写着:吾女颜颜亲启。 楚欢颜指尖微颤地打开那封信,信很长,足足有十多页。 楚欢颜一字一句的读过去,这十多页里面,未讲写信缘由,只仔仔细细的给楚欢颜安排了一条路,一条远离皇城的路。 其中,从可选择的定居之地,到如何买卖房屋田地,如何雇佣下人长工,如何与官府衙门以及贩夫走卒打交道,甚至细致到如何查账,如何管家,若遇奴仆生事,如何镇压处置…… 事无巨细,通通皆有安排和叮嘱。 字里行间,似乎皆是在告诉他们心爱的女儿,日后该如何独当一面。 甚至还提到了,若是弟弟妹妹不听话,不必困溺于亲情,一位退步忍让,绝不可累及自身。 只是信至终结,依旧不见任何解释,唯见收尾处,有两种不同的字迹分别写下: 吾女颜颜,岁岁平安。 吾女颜颜,岁岁平安。 第99章 当年之事或许不是意外 楚欢颜一颗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眼泪不知何时早已经落满了脸颊。 直到眼前的字迹被泪水打湿,晕染开来,她才陡然回过神,慌忙用衣袖去擦拭。 “小姐……”弦月虽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可见楚欢颜如此模样,连忙递上帕子。 楚欢颜接过帕子,小心的将信纸上的眼泪擦去,盯着那几处墨渍喃喃开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宁安侯和夫人夜半出城,却遇到了山匪,原本靠着宁安侯的武功,可以杀出重围,但是却恰好遇到山体塌方,宁安侯夫妇二人……皆被埋在乱石泥土之下,因此丧命。”萧瑾之顿了一下,轻声补充了一句,“这是明面上的结论。” 可如今看来,恐怕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我当时得到的也是这个消息,我虽疑惑爹娘为何会半夜出城,以及那么巧便刚好遇上土匪和塌方,可所有人都告诉我,那只是个意外,我也便信了。可是……” 楚欢颜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手里面的信。 如果真的只是突发意外,爹娘为何会留下这匣子和信,而且在信中如此嘱托,除非他们早就料到了会出事。 若是那样的话,便说明爹娘的死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很有可能是暗中有人动手,而爹娘有所觉察,所以提前给自己安排了后路。 可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对爹娘动手,还有,爹娘既然察觉不妥,为何没有传出任何消息,甚至不肯在这封信里面提及丝毫? 楚欢颜心头瞬间涌上无数个疑问,每一个都指向一件事…… 爹娘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甚至,他们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再给自己传递消息,连着玉佩都只能托付给林家。 视线重新看回匣子里面,里面如今只剩下了一个香囊。 楚欢颜拿起香囊,湖蓝色的布料,上面绣着大片的荷花。 对于这绣工,楚欢颜并不熟悉,只能确定应该不是出自她娘亲之手。拆开之后,里面的香料碎末之外,什么都没有。 萧瑾之看着那香囊,轻轻皱起眉头,“这绣工看着倒有些眼熟。” 楚欢颜立刻看向萧瑾之,“太子殿下见过?” 萧瑾之接过那香囊,仔细的看了看,“这绣法像是出自宫中。” “难道是爹娘从宫中得到的?”楚欢颜重新拿回那香囊,“可这香囊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只是一只寻常的香囊,为何会放在这匣子里面。” “会不会是担心虫蛀,放了一些驱虫的香料?”云辰开口道。 “在爹娘的预计中,林家会直接将玉佩交给我,而我也可能早早的就打开了这匣子,又何必需要防虫的香料。”楚欢颜下意识觉得并非如此,可还是决定验一验,“弦月,找个大夫……” 楚欢颜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匣子的事情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最好不要泄露出去,若当年真有人暗中下手,那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虽说只是找个大夫查看香料并无什么要紧的,不过萧瑾之和秦离可是都看到了。 “楚小姐放心,今日的事情孤不会泄露出去。”萧瑾之神色了然又认真。 “属下也绝对不会。”秦离也连忙开口。 “多谢。”楚欢颜点了点头,正欲重新找大夫,萧瑾之却已经再一次拿过了她手中的香囊。 “不必那么麻烦,孤可以分辨。” 萧瑾之取出里面碎末状的香料,仔细嗅了嗅,又细细的查看了一下。 “白芷,丁香,苏叶,还有一味应该是香橼。虽然年头久了,不过不会有错,这些并不是专门的驱虫配方。” 楚欢颜皱起眉,“都是一些十分常见的香料。” 如此一来,这香囊在这匣子里面显得更加奇怪了。 “殿下……”秦离看着那香囊,神色犹豫。 “你是发现了什么?”萧瑾之问道。 秦离摇了摇头,“倒也不算发现,只是殿下刚才说这绣工像是出自宫内,而这里面的几味香料,好像也是宫中宫女们香囊中常用的。” “这一点孤倒是不知,可以确定吗?” “大概可以,宫中有规矩,宫女们所佩戴的香囊必须按照一定的规格,其中香囊上的刺绣可以自己来,但是这里面的香料,基本都是统一的,宫女们也只能拿到这些。” “秦侍卫怎么这般清楚?”弦月下意识问道。 “这……”秦离尴尬的摸了摸后脑,“之前跟着殿下住在皇宫中的时候,收到过一些,所以就记住了。” “孤倒是不知,你行情不错。”萧瑾之轻笑了一声。 弦月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仅想要损害小姐,而且还像是个花心大萝卜,这个秦侍卫,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殿下,您就别拿属下开玩笑了,属下可是一个都没收。”秦离立即开口,余光瞥见弦月看着自己,扭头看过去时,正好对上对方那嫌弃的表情。 秦离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弦月就已经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看来,这香囊极有可能出自宫中。”楚欢颜敛眉沉思。 萧瑾之看着她,“你是想去宫中调查一番?”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将信纸仔细折好,连带着银票和那香囊一起,重新放回了匣子里面。至于那块玉牌,则是小心的收进了袖子里。 既然香囊和宫中有关,那皇宫自然是要去的。 只不过在这之前,她还要去见两个人。 …… 一日之内,两次到了大理寺监牢。 只不过这一次,楚欢颜的心情和之前却完全不一样。 安排弦月打点后,她径直到了楚子渊的牢房外面。 牢房之中,楚子渊蓬头垢面的躺在简陋床铺上,整个人看起来几乎和乞丐无异。 因为“王祁”的安排,这段时间里,他在这大牢中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听到牢房外面传来脚步声,他甚至懒得扭头,只是阴沉又怨恨的说道:“你们有本事就打死本世子,否则本世子出去了,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楚欢颜隔着牢门看着楚子渊,片刻之后才开口:“是我。” 第100章 长姐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楚子渊猛然睁开眼睛,扭头看去,看到站在牢房外面的楚欢颜后,怔愣瞬间化为惊喜。 可这惊喜也仅仅只维持了一两秒,紧接着又被愤怒所取代。 “你还知道过来,我还以为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在这大牢之中!” 他可是堂堂侯府世子,如今弄成了这个狼狈样子,不仅袭爵没了,而且还整日呆在这大牢之中,甚至要受那些狱卒的欺凌羞辱,如果不是楚欢颜太过无用的话,他现在早就已经出去了。 楚欢颜冷眼看着楚子渊,笑意讥讽,“你自己打的人,如今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你什么意思?”楚子渊愣了一下,“难不成你还在怪我打伤了林泽远?” 楚欢颜没有回答他,更不愿同他浪费时间。 “我今日过来,是为了问你一件事。” “楚欢颜,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 “你若是认真回答,说不定我能够想办法早些将你从这大牢之中弄出去。”楚欢颜打断了楚子渊。 后者皱眉看着楚欢颜,虽然心头依旧满是怨气,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大牢了,“你想问什么?” “当年,爹娘出事前几日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楚子渊神色不解,“好端端的,为何问这个?” “你只管回答就好,最好事无巨细,还有,若是你胡编乱造的话,这大牢……你这辈子都休想出去。”楚欢颜语带威胁。 那个时候,楚子渊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已经记事了,当时他和楚晚烟就在家中,如果真的有异样,说不定他们能回想起什么。 “你威胁我!楚欢颜,你……”楚子渊怒了,可在对上楚欢颜那冷冷的目光时,指责的话语突然说不出口。 这眼神,冰冷的仿佛在看陌生人。 拧着眉,楚子渊认真回想了一下,“还不就是和平时一样,我打架闯了祸,爹娘训斥我,警告我不许再乱来。然后有天夜里他们出了府,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他们已经死了。” “除了这些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爹娘那段时间的反应,又或者,你是否见过什么陌生人?”楚欢颜追问道。 楚子渊不耐烦的开口:“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再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我哪还记得……” “你最好再仔细想想。”楚欢颜冷声打断了他,眸光锐利。 楚子渊一噎,咽下口中的话,好一会儿过后,终于再次说道:“若非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那次我打架之后,爹娘并没有抓着我非要带我去登门道歉,只是训斥了几句,然后便让我回了自己院子。” 那个时候,他好像还挺高兴,觉得自己不用上门道歉丢人了,那次之后没多久,他们便出事了。 楚欢颜心头思绪飞快。 楚子渊从小便爱打架惹祸,为此爹娘不止一次的教训他,只不过他却屡教不改。 或许爹娘那时已经意识到了要出事,所以顾不得楚子渊与人打架之事,但仅仅这一点,实在算不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楚欢颜看向楚子渊,对方这模样,看起来应该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 没有耽搁时间,楚欢颜转身便要离开。 “长姐!”楚子渊连忙大声开口,“你要抓紧时间赶紧把我弄出去!” 楚欢颜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楚子渊。 后者心头发紧,“你不会是想要出尔反尔吧,你可别忘了,我是你弟弟!爹娘他们都死了,就留我们几个人相依为命,你……” “看来这大牢呆的时间还是不够长,没能让你大脑清楚起来。”楚欢颜嗤笑一声,“楚子渊,你记住,我从来不欠你的。” 楚子渊猛地一愣。 楚欢颜这目光让他忍不住心底深寒,后背发凉,就好像……对方是真的要彻底抛弃他! 离开大理寺监牢,楚欢颜带着云辰和弦月,直接去了凉水巷。 巷子一如往常,只是刚到周家门口,楚欢颜便看到一片狼藉的院子。 东西胡乱的堆放着,院子的石砖上面,还有不少尘土,一看就是疏于打扫。 而当她看到骂骂咧咧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周母和楚晚烟时,只觉得觉得二人都像是变了个人。 周母的长相,虽然本就和慈眉善目没有半分关系,但短短时间里,竟然生出了一脸横肉,看起来刁钻又凶恶。 跟在她身后的楚晚烟,一身灰扑扑的衣裙,蓬头垢面,比起往日,简直判若两人,手背上和脸上还有着明显未消下去的淤青。 整个人神情麻木,一双眼睛也呆滞的很,直到看到出现在院子里面的楚欢颜时,才陡然有了些光彩。 “长姐……”楚晚烟愣愣开口,随即猛地回过神来,“长姐!” 像是看到了天大的希望一般,她一下子冲向楚欢颜。 可是脚下无力,在距离楚欢颜约莫还有一米多的距离时,又猛然摔在地上。 “长姐!长姐!你是来接我回家的?你一定是来接我回家的,对吗!” 站在后面的周母听到这话,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冲上前一把就揪住了楚晚烟的头发,强压着兴奋对楚欢颜开口。 “她是我们周家的媳妇,你想要把她带回去,必须要给银子!” 看着神色中皆是期待的二人,楚欢颜轻勾了勾嘴角,“我今日过来,是有话要同楚晚烟说。” “长姐,求你先将我带回去,不管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家再说好不好?” 楚欢颜低头看着她,“看来你又忘了,这儿,才是你的家。” 楚晚烟狠狠一颤,脸上的期待之色瞬间土崩瓦解,转而重新变成一片灰败。 “我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你根本不可能那么好心,你今日过来,根本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你没那么重要,今日过来,我是有话要问你。”楚欢颜开口道。 楚晚烟疑惑的看向楚欢颜,下一刻,突然发出几声低低的笑。笑声像是从雨天夜半,从窗户破洞处灌进风来,呕哑又难听。 “问我?哈哈哈哈,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楚欢颜,你要不是来接我回家,你就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是吗?”楚欢颜也笑了,“只怕,由不得你。” 第101章 楚晚烟隐瞒了什么 楚欢颜扭头看了一眼云辰,后者立刻闯进了屋中,很快,揪着周修文的衣领,将他给拎了出来。 “若是你不开口,你这位心心念念的夫婿,只怕就要吃苦头了。”楚欢颜悠悠说道。 话音落下,云辰手中的剑鞘便打在了周修文的腿上。 本来就还未完全痊愈的腿,顿时一阵刺骨的痛,引得周修文惨叫连连。 楚晚烟神色间有一瞬的慌乱,但紧接着,又变成了满脸的冷漠和不在意。 她盯着楚欢颜,咬牙切齿的开口:“他任由他娘打我骂我,如果不是他的话,我根本不会过上这么凄惨的日子,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他吗!” “贱人,反了你了,我可是你相公!”周修文捂着腿倒在地上大骂道。 “你就是个骗子,口口声声说会对我好,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楚晚烟声音尖利,语气怨恨,说完后,又立刻对着楚欢颜道,“你要怎么对他不关我的事,别想用他来威胁我。” 楚欢颜眸光里透出笑意,“你能说出这话来倒是难得。只不过,就算你不在乎了,若是周修文因你受伤或者彻底断了这双腿,你觉得你身后的这位婆婆日后会怎么对你?” 楚晚烟面色一白。 周母原本就已经满心怒火,只因着害怕没有立刻做出反应,现在听到这话一个激灵,重重的几巴掌立刻就落在了楚晚烟身上。 “贱人,你敢害我儿子,我就打死你!” 楚晚烟拼命挣扎,可被周母拽住了头发,根本就逃脱不了,又连挨了好几下后,她终于受不了了,大声对着楚欢颜开口。 “我错了,我错了,你要问什么,我一定好好回答,你快拦住她,把我打死了,你也别想有答案!” 楚欢颜这才唤了句:“云辰。” 云辰立刻用周修文作为威胁,呵止住了周母。 半盏茶后,周母和周修文都被云辰带进了房间里,弦月守在门口,院子里面,只剩下了楚欢颜和楚晚烟二人。 “爹娘出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楚欢颜压低声音,看着楚晚烟问道。 楚晚烟愣了愣,“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你只需要好好回答。”楚欢颜冷声开口。 楚晚烟皱着眉头,“不记得什么了。” “你最好好好想一想……” 楚晚烟不耐烦的开口:“我都说了不记得了,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哪里还记得什么,你……” 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了,神色间飞快地划过一抹心虚,紧接着没有再看楚欢颜,而是挪开视线道。 “你问我也没什么用,再说了,都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还去问它做什么。” “你隐瞒了什么?”楚欢颜质道。 楚晚烟刚才的神色,分明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你别胡说八道,我……” “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若是你再不说,我只能让人彻底打断周修文的腿,又或者是……打断你的腿。” 楚晚烟浑身颤了一下,楚欢颜的语气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清清楚楚的表明着,她当真做的出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楚晚烟终于开口:“我,我刚刚才想起来,爹娘出事之前曾经跟我说,说在林家给你留了东西,让你回家后一定记得去拿。还嘱咐我,除了你之外,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楚欢颜皱起眉,所以,爹娘不止拜托林家人传信,还同时让楚晚烟提醒自己。 那个时候楚晚烟虽然年纪不大,不过传话这种事情,还是足够了的,但是…… “那你当时为何没有告诉我?” “那个时候爹娘出事,我吓坏了,一时间就忘了。” “所以就忘到了现在?”楚欢颜冷笑一声,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 楚晚烟神色心虚,“后来我是想起来了,可那个时候,你变卖家里的东西,非要把我的东西也卖了,我,我心头生气,就没有告诉你,再后来就忘了。” 这也怪不得她吧,毕竟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小,而且楚欢颜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小就喜欢那些亮闪闪的珠宝首饰,还有那些值钱的玉石玉佩,爹娘都给她了,那就是她的,凭什么楚欢颜说卖就卖! 楚欢颜沉默的看着楚晚烟,心头涌上一阵苦笑。 那个时候刚逢巨变,她需要足够的银子来维持侯府,的确卖过楚晚烟一些东西,不过至多三四件,而自己却是一样不留。 也因为这一缘故,所以后来做生意赚了钱之后,楚晚烟想买什么,自己便任她买什么,全当是弥补。 可没想到,楚晚烟竟然就因为这件事,故意不告诉自己爹娘的传话。 呵,也对! 楚子渊顽劣惹事,楚晚烟自私自利,这是从小便有的性子。否则想来爹娘也不会在信中那般嘱托,同时将玉佩托付去林家,他们大概也料到了,若是将玉佩交给楚晚烟的话,先不说能否守住,只怕也根本到不了自己手中。 只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楚晚烟竟然连传个话都没做到,而林家更是忙不迭的和侯府划清界限,根本就未想过传信。 楚欢颜视线越发的冰冷,看的楚晚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难不成你还想要揪住不放,找我算账吗?”她不安的看着楚欢颜。 如果放在之前的话,她丝毫都不怕楚欢颜责怪,可如今的楚欢颜,却让她心头忍不住恐慌。 “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爹娘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提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楚欢颜压下心头的怒火,继续问道。 楚晚烟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想了想。 “奇怪的人和事情到没有,不过……”楚晚烟顿了一下,“那段时间,爹娘好像经常入宫。” “那你可知道他们入宫做什么?”楚欢颜立刻追问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又没有带上我。”楚晚烟神色间透出几分怨念,“反正他们每次从宫中回来之后,心情都不太好,我找他们要礼物,也从来没有给过我。” 之前爹娘入宫之后,有时候会得些赏赐,自己基本都能要过来,但那几次什么都没有,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楚欢颜凝神思索,那香囊很有可能来自宫中,再加上楚晚烟说的,那爹娘出事,很有可能和皇宫脱不了关系。 能对宁安侯府动手,身份自然也不简单,可是,又到底是谁呢,暗中人又为何要对爹娘动手? 院中一片沉默,见楚欢颜迟迟不再开口,楚晚烟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说道:“你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你要是真的在意爹娘的话,就赶紧把我接回府中!” 第102章 楚欢颜当众退婚 “接回府?”楚欢颜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楚晚烟,你答应了爹娘传话,却食了言,你此刻没有丝毫的愧疚,却反而要求我将你接回府?” 楚晚烟避开了楚欢颜的视线,只是盯着地面开口:“长姐,我真的知错了。” 楚欢颜嗤笑,“这世间的事情不是一句知错了,后悔了,就有退路的。” “所以你真的就狠心不管我?”楚晚烟猛地抬起头。 “你走到绝境了吗?似乎还没有吧。”楚欢颜目光扫视着眼前人,“你虽挨了些打,可依旧四肢健全,既没有中毒,也没有疾病缠身。不过是嫁了一个不靠谱的恶心夫婿罢了,这种情况下,你大可以自救。” “什么意思?”楚晚烟疑惑不解。 “意思是,你可以和周家一刀两断,然后想办法靠自己养活自己。” “我怎么养活自……” “你走出家门看一看,街边卖菜的,摆摊的,还有那些替人浆洗衣物的,比比皆是,实在不行,当奴婢领工钱,依旧能有个活路。” 这世道对女子要求严苛,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却终究也只能落在有些家底的女子身上。 对于真正贫苦人家来说,在这世上活着已经很是不易,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 “你疯了吗!”楚晚烟震惊的看着楚欢颜,“我好歹也是侯府小姐,你要我出去做这些,还不如干脆杀了我算了!” 楚欢颜冷笑,若楚晚烟真的能出去做这些,她心底还能佩服她几分,只不过现在看来,是她高估了楚晚烟。 “放心,我不会杀你。” “不过,我会亲眼看着你烂在周家,烂在这个你心心念念,排除万难也要选择的好归宿里。” “楚晚烟,侯府你是绝对回不去了。我等着看,若有朝一日到了绝境,你还会不会嫌弃那些靠自己辛苦谋生的女子!” 在楚晚烟尖利刺耳的抓狂声中,楚欢颜十分好心情的离开了周家。 若放在往日,她或许还会留下来,再欣赏一下楚晚烟的狼狈样,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调查爹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 “当真确定林泽远今日会被放出大牢?” 翌日,街边茶楼,楚欢颜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百姓,对着弦月问道。 “回小姐,是太子府传来的消息,应该没错。而且听说,杨氏得了消息,一大早就去大理寺监牢外面等着了。” 楚欢颜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开始喝茶。 等到一杯茶水快要饮进之时,林泽远和杨氏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林泽远一身狼狈,虽然借披风遮掩了些面容,可他旁边的杨氏却再明显不过,扶着自家儿子,一路低声骂骂咧咧,尽是对楚欢颜的责怪与怨恨。 “看来伯母找的关系没有白费。”楚欢颜下了茶楼,恰好拦在了二人前面。 一看到楚欢颜,杨氏和林泽远的脸色顿时都难看的不行。 杨氏那一句“贱人”更是差点脱口而出,但顾及着来来往往这么多的百姓,最后才咽了下去。 “玉佩你都已经到手了,你还想干什么!”杨氏恶狠狠的盯着楚欢颜。 “那玉佩本就是爹娘给我留下的,如今只能算是物归原主,伯母这么气愤做什么。” 楚欢颜悠哉开口,余光看了一眼弦月,后者立刻高声说道。 “诸位,我们家小姐乃是侯府嫡女,对面是我们家小姐的未婚夫林泽远和他的母亲杨氏。今日有些事情,还想请大家做个见证。” 这话一出,有不少人立刻想起了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行贿和威胁的传言,顿时围了过来。 林泽远脸色难看,“欢颜,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说,为何非要明面上闹成这样?” 楚欢颜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随后才落在林泽远身上,唇边笑意晏晏。 “之前伯母当众用我爹娘的遗物威胁我,如今,怎么就必须要私下说了。” “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杨氏立刻否认。 可周围的百姓们自然不会相信她,毕竟这几日茶余饭后,这些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不是行贿了吗,怎么放出来了!” “就是,这才几天啊,怎么就放出来了。” “行贿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如今衙门已经查清,你们切不可再胡言乱语,否则就是诬陷朝廷命官!”林泽远立即开口。 “切,我们可听说了,就是一个从九品,还朝廷命官呢!” “没错,而且就算这次没行贿,谁能保证下次不暗中动手脚……” 看热闹的百姓们七嘴八舌,听得林泽远脸色一阵清白,怨恨的目光终于还是看向了楚欢颜。 “这就是你想要的?” “自然不是。”楚欢颜笑着摇头,仅仅这些怎么够呢。 示意众人安静,楚欢颜提高了声音开口。 “诸位,我和林泽远的婚事乃是当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侯府没落后,林家便立刻避之唯恐不及,我本无意继续这桩婚姻。只是后来林家出事,林泽远和他母亲投靠到侯府,念着往日长辈的一点儿情意,我才重新应下了这婚约。” “楚小姐,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你真是有情有义,只不过可惜,有些人就是不要脸,白眼狼!”人群中,有人开口,顿时引起一阵附和之声。 林泽远和杨氏听着这骂声,表情越发难看。 “楚欢颜,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泽远咬牙。 楚欢颜这根本就是想要当众毁了自己的名声! 看着林泽远气急败坏的模样,楚欢颜依旧不紧不慢,等到众人的指责声小下去了,才继续开口。 “只不过可惜,如今才发现识人不清,再加上林家竟然私藏我父母留给我的遗物,而且拒不归还,实在是令人心寒。不管是宁安侯府还是我楚欢颜,实在不屑于此等人继续有任何牵扯。所以……” 楚欢颜顿了顿,迎着众人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我与林泽远当众退婚,自此再无瓜葛。” 林泽远心头气急,经过这次的事情,他自然知道自己和楚欢颜之间的婚约再无可能了,可是却没想到,楚欢颜竟在这大街上公然退婚。 这不仅是在当众打他的脸,而且还分明告诉所有人,自己已经和宁安侯府交恶,断他的后路! 可恶! 林泽远咬紧牙关,心思转的飞快,下一刻,神色一变,哀伤落寞的开口。 “欢颜,遗物之事我根本毫不知情。而且我虽然一时糊涂,做错了一些事情,可我做的这些,通通都是为了早点进入官场好配得上你。这些你之前明明都是认可的,如今,又怎么能够如此绝情!” 第103章 她给林泽远的补偿 说完,林泽远顶着一张满脸伤情的模样,苦笑连连,满满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不得不说,他着实演技绝佳。 这般模样和话语一出,听得周围不少人心头都开始有些犯嘀咕,觉得难不成真的是他们误会了。 楚欢颜嘲讽的看着林泽远,都是为了她? 还真是好理由呀,若是不知情的见了,只怕还以为是自己逼迫林泽远上进,失败后又一脚将人踹开,辜负了如此深情厚谊的好郎君。 “林公子的深情,我只怕受不起。”楚欢颜叹了口气,嘲讽的看着他,“毕竟,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花着侯府的银子逛青楼,去包养你的心上人,这种深情的方式,我可是从未见过。” 林泽远脸色一阵青白,“欢颜,你怎能如此胡言乱语,我……” “听说你曾和浮锦楼签下契约,说要出好几千两银子包下那位依依姑娘,结果第二日,你便说你娘亲病了,找我要八千两银子,而我还担忧的派人去请太医。如今想想……”楚欢颜顿了顿,苦笑开口,“难怪胡太医当时说,你母亲根本没病。” 这般伪装深情,若是放在往日,或许真的还能引人信上几分,可是如今,林泽远的把柄一箩筐,随便拎出一两件来,就足够让他的深情谎言碎成一地。 而且,若非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当众退婚。 果然,听到这话,刚才还有些动摇的百姓们,顿时对林泽远的厌恶越发浓重,议论的话语里面满是鄙夷。 林泽远才树立的深情人设,顿时维持不住了。 “你一定要做的如此绝吗?”他怒目看着楚欢颜。 “我不过是想要退婚罢了,并未打算同你撕破脸。” “你这还叫不打算撕破脸?”杨氏胸口怒气上下翻涌,“你这分明是想要毁了远儿的名声!”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何来毁人名声?当然了……”楚欢颜笑了笑,“若是你们觉得我做的有些不对,刚好,我这还准备了一份大礼,权当作是补偿。” “什么大礼?”林泽远狐疑的看着楚欢颜。 都这个时候了,他才不相信楚欢颜会给他准备什么大礼。 楚欢颜扭头看向茶楼方向,“把人带出来吧。” 下一刻,云辰自里面走了出来,而跟着云辰一同走出来的,还有一个人。 “依依?你怎么会在这儿?”林泽远诧异开口。 月依依脸色古怪,迎着众人的目光,没有立刻开口回答,而是看向了楚欢颜。 “各位,这位姑娘叫月依依,来自浮锦楼,也是林公子的心上人。”弦月高声介绍道。 “楚欢颜,你到底想做什么!”林泽远急了。 楚欢颜这个贱人,到底还想把事情闹到什么地步! “林公子不必如此看着我。”楚欢颜笑着开口,“你我二人如今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你,更不会为难你心尖尖上的这位依依姑娘。而且我已替她赎身,如今你可以带她回去了。” “什么?”林泽远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仅是他,还有杨氏以及围观的百姓们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替情敌赎身?还让未婚夫将人带回去? “虽然对于你的所作所为,我厌恶万分,但看在昔日长辈的情份上,我可以成全你们。”楚欢颜目光悠悠看向月依依,“依依姑娘,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被点名的月依依迅速压下了眼底的不悦,看着狼狈的林泽远,语气不明的开口:“泽远哥哥,楚,楚小姐的确替我赎了身。” 今日,管事妈妈告诉她这消息的时候,她也很惊讶,她如何也没想到,替她赎身的人居然会是楚欢颜,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就林泽远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自己若是跟在他后面的话,还不如留在浮锦楼。她本想求求管事妈妈,回了楚欢颜,可没想到管事妈妈却说,钱都已经给了,容不得她不同意,浮锦楼是绝不会再留她了。 林泽远这下子彻底愣住了,难道说楚欢颜真的是想要成全他和依依?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楚欢颜,想从对方的神色间察觉出阴谋诡计,可后者神情一片坦然,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 “怎么,你不愿意?”楚欢颜对上林泽远的目光,“当然了,若是你真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安排人将她重新送回浮锦楼。” 听到这话,月依依的目光几乎是瞬间移向了林泽远身上,只不过此刻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希望林泽远怎么选择。 林泽远皱着眉头,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自己应下的话,那无疑就坐实了楚欢颜之前说的所有话。 可是如今自己和楚欢颜之间的婚约再也没有可能了,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依依从浮锦楼中救出来。 而且,若是自己拒绝了,那日后还怎么面对依依? 想到这儿,林泽远终于做了决定,“楚欢颜,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依依姑娘是无辜的,我都不会看着她受苦,我会把他带回家好好照顾她。” “有奸情便有奸情,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云辰十分不屑的冷笑一声。 弦月立刻帮腔,“没错,像你们这种无耻之人,难得遇上我们家小姐这种大善人,与其在这里嘴硬,还不如赶紧回家烧几炷高香,感谢一下老天爷吧!” 林泽远目光阴沉,可是这种情况下,他说再多围观的百姓恐怕都不会再相信,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家的好。 “依依,我们走。”林泽远对着月依依开口。 月依依抿着唇,走到了林泽远身边,几人在路过楚欢颜时,后者展唇一笑。 “你们二人甚是般配,祝你们……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当然,如果他们做得到的话! 林泽远和月依依一言不发,杨氏又狠狠的瞪了楚欢颜一眼,几人快速离开了。 等到三人离开,围观的众人也散了之后,弦月开口道。 “小姐,没想到月依依居然真的跟着林泽远走了,奴婢还以为她会不愿意呢。” “为何不愿意?”楚欢颜笑得玩味,“毕竟,林泽远可是已经攀上了太子殿下。” 第104章 要债的登门 “太子殿下?”弦月糊涂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太子殿下那边不是在配合您演戏吗?” 楚欢颜笑着点头,“是啊,可是月依依又不知道。” 如果不让她相信林泽远能带她过上好日子,她又怎么可能愿意跟着林泽远回去。若当街翻脸,一刀两断,那岂不是辜负自己的“一番苦心”。 “小姐让我带月依依过来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跟她透露,林泽远是因为打通了和太子的关系,才被放出来的。”云辰开口解释道。 弦月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所以月依依觉得,林泽远接下来会飞黄腾达,才愿意跟在他身边!难怪,奴婢还想着就林泽远现在这狼狈的模样,月依依怎么可能愿意跟他走呢。” 楚欢颜看着前的长街,轻挑了挑眉。 不管月依依是觉得林泽远还有机会飞黄腾达,才跟他离开,还是她想要探听到如何讨好萧瑾之,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月依依如今失去了浮锦楼这个傍身之所,林泽远又声名狼藉,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她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情比金坚。 “小姐,虽说人都已经赎出来了,不过奴婢还是觉得亏了。咱们花了那么多银子,给了她一个自由身,真是白白便宜了月依依!”弦月再次开口。 “虽说是赎身,但我可没说她从此就自由了。”楚欢颜看向云辰,后者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张契约和一张身契,递给了楚欢颜。 那是月依依的身契,而那张契约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浮锦楼以六千两银子的价格,将月依依卖给了楚欢颜做奴婢。 “这……”弦月惊喜的看着那契约,“不是说是赎身吗?” “自从上次之后,浮锦楼早就烦透了月依依,再加上之前陷害一事,如今找她的客人也越来越少,额外给了管事妈妈五百两银子,让她帮忙撒个谎,说是赎身,身契已经撕了,自然不难。” 她既想看接下来的好戏,那这看戏的人自然要拿捏在她手中才好。 “派人盯好了林家,接下来若是月依依跑了的话……那便直接抓逃奴吧。” …… 林家。 刚进家门,杨氏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骂开,言语之间皆是对楚欢颜的恨意和恼火。 “娘,现在骂的再厉害也没用,楚欢颜这招,是要把我的名声给彻底毁了。” 林泽远彻底卸下了之前的伪装与假面,一双眼睛阴冷非常,丝毫没有了往日那翩翩君子的模样。 “远儿,不是我说你,就不应该为了某些人去与楚欢颜撕破脸。如今好了,半点好处没捞着,反而被人当街拦着这般羞辱!”杨氏一边开口,一边瞥着月依依,神色之间的不满再明显不过。 月依依自然也感受到了杨氏的目光,委委屈屈的红了眼睛,伸手攀上了林泽远的胳膊。 “远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楚欢颜给我赎身,是为了当街来上这么一出。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就算拼死也不会出现的。” “哼,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要是真不愿意的话,刚才在大街上干嘛一句话都不说。” “娘!”林泽远不悦的看了一眼杨氏,“刚才是我开口让依依留下来的,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吧。” “远儿,你……” 林泽远直接打断了杨氏,“而且如果真要说撕破脸和丢人的话,那也是娘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拿遗物威胁楚欢颜,如果不是这样,楚欢颜也不会这么报复我,还有我行贿的事情也不会传的这般沸沸扬扬。” 杨氏狠狠的噎了一下,她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儿子。 “远儿,我都是为了救你,你现在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都怪为娘了?”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到如今,再去追究也没意义了。”林泽远皱着眉,语气烦躁。 杨氏心头一阵恼火和委屈,往日里面,远儿可从来没有这么跟她说过话。 都怪楚欢颜那个贱人! 还有月依依,远儿居然为了维护她这么跟自己说话,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罢了,也就远儿,居然还当的跟个宝似的! “远哥哥,伯母,你们两个人不要吵了。”月依依柔声软气的开始当起了和事佬,“虽然说今日丢了颜面,不过我相信,远哥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咱们再将这面子找回来,狠狠的报复一下楚欢颜就是了。” “依依,你真的相信我,哪怕现在要跟着我吃苦?”林泽远看着月依依问道。 “当然了!”月依依不假思索的开口,“只要能跟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依依,我就知道,你对我一片真心!”林泽远感动的开口。 月依依露出越发体贴的笑,“远哥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去找太子殿下吗?” 林泽远表情僵了僵,狐疑的看着月依依,“你为何会提到太子殿下?” “这……”月依依笑了笑,继续满脸关切又柔情的说道,“只是来的路上偶然听到那个侍卫提起,说远哥哥你能出来是太子殿下救的人,想来因为这件事,楚欢颜肯定气得不轻呢。远哥哥,你可真厉害。” 林泽远和杨氏对视了一眼,二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而月依依见林泽远不开口,心头思量了片刻,又道:“远哥哥,怎么了,是依依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只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想要他之后继续帮忙,也没那么容易,还是要从长计议。” 林泽远鬼使神差的没有说实话,杨氏看着自家儿子这模样,一阵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闭了嘴,没有戳穿林泽远。 月依依虽觉得有些不对劲,倒也没有怀疑什么,正欲继续开口之时,院门突然被人重重的拍响。 陡然响起的动静,吓了院中几人一大跳。 随后,恶声恶气的话语自门外传来。 “林泽远,知道你回来了,赶紧给老子开门!” 第105章 竟然又找她要钱 “外面的人是谁?”月依依不明情况,下意识看向林泽远。 后者也愣了愣,回过神来之后,神色骤然惊慌。 “难道是……放利钱的人!” “什么?你还借了利钱!”月依依声音瞬间激动起来。 而这动静让院子外面的人听见了拍门声,顿时越发的狠了。 “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可要砸了!” “告诉你们别想跑,后门也有我们的人!” 林泽远和杨氏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而月依依此刻也顾不得后悔,只是紧张的盯着那门。 该死,林泽远居然被人堵门要债,他怎么混成这般模样了! 拍门的动静越来越大,没一会儿就改成了踹,眼见着院门已经开始有些摇摇晃晃,林泽远终于应了声,快步上前,拉开了门栓。 打开门的那一刻,不等林泽远开口,对方一脚就踹在了他胸口,直接将他踢倒在地。 “远儿!”杨氏连忙上前扶人。 好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闯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容貌丑陋,右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他就是做主放利钱给林泽远的人,外号刀疤脸。 “刀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林泽远被杨氏搀扶着爬了起来,捂着胸口,忍痛好声好气的说道。 “少废话,借的钱赶紧还。” “这日子不是还没到吗,您放心,等到时间了,我……” “你那点破事,如今整个皇城都传的沸沸扬扬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等到时间了,恐怕你人都跑的没影。两万两银子,赶紧交出来!” “什么?”林泽远大惊,“我只借了一万两银子,而且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利息,就算到了时间,我也只用还……” 刀疤脸一把揪住林泽远的衣领,林泽远瞬间被勒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老子说还多少就还多少,怎么,你想赖账?” “不,不,我没,没有!”林泽远努力摇头。 杨氏也上前拍打着想要掰开刀疤脸的手,可却被他推的一个踉跄,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滚开,老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再敢跟老子动手,直接让你儿子给你送终!” 杨氏被吓住了,呆愣在原地,一时间吓得没能回过神来。 刀疤脸又用力一甩,直接将林泽远甩在了地上。 “我给你五天时间,要是凑不够银子的话……”刀疤脸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弟们。 立刻有人接茬道:“晚一天就砍你一只手,再晚一天就砍一只脚,等四肢都没了,就扔去大街上要饭还债!” 林泽远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杨氏更是吓的六神无主。 刀疤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躲在一旁的月依依时,吹了声口哨。 “长的倒是不错,小娘子跟了老子如何?” 月依依脸色一白,瞬间求救似的看向林泽远。 虽说她常年呆在青楼里面,可是却也很少见过这般凶恶之人,更何况,她日后可是要过好日子的,若是和这种人扯上关系,然后哪里还有达官显贵愿意要她! 林泽远连忙开口:“刀爷,您就别开玩笑,您放心,钱我一定会凑给您的。” 刀疤脸目光轻蔑的扫着林泽远,“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哼!” 又是一身冷哼,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却已经足够让林泽远周身被冷汗湿透。 等到几人离开,林泽远颤抖着上前,重新关好摇摇欲坠的院门,整个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啊!”杨氏顾不得形象,整个人赖在地上,声音里面都带上了哭腔,“短短时间,哪里能凑够两万两银子!” “凑不够也得凑,否则……”林泽远一张脸惨白如纸,“这些人穷凶极恶,真的说到做到。”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找他们借什么利钱,不仅白白关了大牢,而且还惹上了这么一群恶人,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杨氏不停的抱怨着,林泽远顾不得安慰自家母亲,而是将目光移向了月依依。 “依依,你手边还能不能拿出银子来,给我应应急?” 月依依刚才还吓得惨白的脸色,听到这话瞬间阴沉一片。 林泽远竟然又找她要钱? 之前给银子,已经掏空了她的积蓄,如今林泽远居然还好意思找她张口? 而且两万两银子,看林泽远这模样,那里凑的齐,要是他真的被刚才那伙人给砍断了手脚,自己给出去的银子,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见月依依不开口,林泽远心头发凉,试探着问道:“依依,你不愿意吗?” 不等月依依开口,杨氏就先跳了脚。 “你这个贱人凭什么不愿意,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远儿也不会彻底和楚欢颜撕破脸,不用去借什么利钱贿赂上司,说到底都是你害的……” “娘,你别这么说!”林泽远打断了杨氏,冲她摇了摇头。 对月依依的感情让他不愿意这么想,可心底隐隐有一处,却不可控的觉得,自家母亲这话其实也没错。 如果不是依依的话,他好像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月依依心里面本就不爽到了极点,现在听到杨氏这话更是黑了脸。 林泽远自己没用,倒是会责怪别人,正想着反驳,然而下一刻杨氏又开口了。 “远儿,你看看她这样子,哪里有半点想帮你的模样。月依依,我和远儿要是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本来就是个低贱的青楼女子,还翻脸无情,传出去了看以后谁还敢要你!” 杨氏的话,狠狠的扎中了月依依最担忧的地方。 在这皇城之中,那些达官显贵们不管肚子里面到底有多少墨水,表面还是附庸风雅,讲究一个面子。 自从上次买通醉汉的事情之后,她的名声已经差了许多,若再让林家传出一些流言来,那她日后恐怕更难寻觅新的好郎君。 更重要的是,如今离了林家,一时间她也无处可去。倒不如暂时先稳住林泽远,看看他还能不能寻到什么门路。 只不过再给银子…… 面对着林泽远的目光,月依依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远哥哥,我自然不会不管你,只是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没什么积蓄,而且上一次还都替你付了违约的钱。我这边……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说着,月依依狠了狠心,拔下了头上的簪子递给林泽远。 “我带出来的也只有这簪子,也许还能换点银子。” “依依,我就知道,你不会那般无情,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林泽远立刻接过簪子,可目光却又落在了月依依的耳坠上,“依依,你这副耳坠,是我之前送给你的那副吗?” 第106章 就算是利用,孤也甘之如饴 月依依心头一阵恶心,簪子还不够,居然还打她耳坠的主意,可看着林泽远和杨氏,她还是强压着怒火,摘下了耳坠。 “差点忘了这个,这耳坠也一并当了吧。” “依依,你真好。”林泽远动情的握住月依依的手,连声保证,“你放心,只要度过了这次难关,日后我再给你买十副百副!” “好。”月依依柔声应着,心头却一阵厌恶。 混迹青楼这么久,她早就明白了,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却无任何实际表示的男人根本信不得,大多抠门又小气,不过是甜言蜜语的哄哄人罢了。 而比这种更差劲的,便是林泽远现在这般,无钱无势,一脑门烂账,还想着拿甜言蜜语来哄人的! 现在只希望,林泽远是真的有门路和法子攀上太子,否则……她付出了那么多,可就全完了! 虽然拿了簪子和耳坠,可这些对于两万两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林泽远也动过脑筋,既然行贿的罪名不成立了,那自己送过去的一万两是否可以拿回来,但他也明白自己这是异想天开,根本就不可能。 第二天,他又急吼吼的去了翰林院,想看看能不能提前预支一下俸禄,结果却被告知他已经被翰林院除名了,最后更是被直接赶出了翰林院。 楚欢颜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刚看完了宁安侯留下的所有手札。 但可惜,既没有出事前那段时间的记录,也没有任何起来像是线索的信息。 “礼物送到皇后娘娘宫中了吗?”楚欢颜放下手札。 虽然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了,皇宫之中会有中秋宫宴,但这些年她很少入宫,这样的宴会更是再没有参加过。 若是再如往年那般,今年的宫宴自然也不会邀请她。 “回小姐,已经送过去了。”弦月回答道,“只是不知皇后娘娘那边收了礼物,会不会让小姐您参加中秋宴会。” “如果单单是那一份礼的话,自然不够。” “小姐,您的意思是?” “让人再准备一份礼物,送到太子府中,记住,虽不用刻意弄大声势,但也不必遮遮掩掩的,就说我约太子殿下明日游湖。”楚欢颜吩咐道。 “小姐,您是希望太子殿下帮忙疏通一下?” 楚欢颜摇了摇头。 虽然往日里对宫中之事,她知道的并不多,但这段时间她暗暗派人探听过,皇后虽然同是萧瑾之和萧容轩的生母,可是对这两个儿子的态度却大不相同。 对待萧瑾之十分纵容,听之任之。对待萧容轩却要求严格,颇有一股严母风范。 很多人都说,皇后和皇上溺爱太子,可她倒觉得,皇后更加在意萧容轩。 而既然萧容轩之前试探自己和萧瑾之的关系,那索性自己便送上门去让他怀疑。就是不知皇后若得知了这消息,会不会帮帮自家小儿子…… 楚欢颜收拢思绪,没有多言,只让弦月按吩咐行事。 退下之前,弦月又询问了一下,林家那边如何应对。 “盯紧别让人跑了就好,至于其他的……”楚欢颜嗤笑一声,“不管是砍手还是跺脚,又关我们何事。” 毕竟天子脚下,那些放利钱的人也不会真的那般不讲规矩,他们不过是听了最近的这些流言蜚语,担心林泽远还不上银子,所以提前上门威胁罢了。 当然了,若是一再拖延,连本金都交不上的话…… 那她倒是可以准备准备,等日后林泽远要饭之时,去赏他个三瓜两枣! …… 落英湖。 画舫之上,故地重游,楚欢颜的心情却和之前大不相同。 上一次,是不愿和萧瑾之扯上瓜葛,而这一次…… 楚欢颜侧目看向站在船头,似乎心情甚好的萧瑾之,“殿下不生气吗?” “为何要生气?”萧瑾之满眼慵懒笑意。 “殿下不可能看不出来,臣女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萧瑾之没有看到爹娘留下的匣子,或许还未必能想到自己是在利用他。 但是他既看到了,而且还是他发觉那香囊和皇宫有关系,就不可能猜不到自己在盘算什么。 “那又如何。”萧瑾之无所谓的轻耸了一下肩膀,“就算是利用,孤也甘之如饴。” 楚欢颜晃了一下神,眼前人这般模样,说起情话来,还真是容易让人相信。 不远处,守在画舫一侧的弦月听到这对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暗自嘀咕了一句,“真是张口就来。” “我们家殿下说的是真心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秦离突然低声开口。 弦月吓了一大跳,慌忙看向楚欢颜和萧瑾之的方向,见萧瑾之应该没有听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连忙对着秦离道。 “我没有说太子殿下坏话的意思,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我们家小姐也绝对没有……” “放心放心。”见弦月吓成这个模样,秦离笑着安抚,“我不会告诉殿下的。” 而且,就算告诉了殿下,殿下也不会生气。 毕竟这两日,殿下正一个劲的在府里面想着,用什么理由约楚小姐见面,现在楚小姐自己送上门来,殿下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们可能会因为一句话怪罪。 “真的吗?”弦月半信半疑。 “当然,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总不会信不过我的人品吧。” 秦离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然而,他却并没有得到预计中的回答,反而对上了弦月那欲言又止的目光。 “不会吧,你真信不过我人品?”秦离脸上的笑僵住了。 弦月抿了抿唇,“没有,总之,还望秦侍卫不要把这件事情牵连到我家小姐身上。” 说完之后,弦月认真的福了福身子,低着头不再去看秦离。 后者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那叫一个憋屈。 什么没有,这摆明了就是信不过啊,难不成他无意中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这个小丫头? 秦离疑惑的视线停留在弦月脸上,暗暗在心里面思忖,要不要问一问。 毕竟,殿下喜欢楚小姐,弦月又是楚小姐的贴身丫鬟,若是有什么矛盾,还是趁早解开的好。 而弦月被这么盯着,脸颊却越来越烫。 这个秦侍卫果然是个登徒子! 就在秦离还在出神的纠结措辞之时,弦月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瞪了秦离一眼,然后便转身走到了画坊的另一侧。 秦离被瞪得一愣。 看这样子自己真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把人给得罪狠了,不过…… 刚才弦月红着脸瞪他的时候,还……怪可爱的! 第107章 谁说楚小姐无人撑腰 半个时辰后,画舫靠岸,楚欢颜向萧瑾之作别。 后者递给了她一块令牌。 “这是?”楚欢颜看着那令牌。 “这是宫中侍卫的令牌,孤知道你想查当年的事情,也知道你现在大抵还没那么信任孤。” 萧瑾之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岸上的云辰。 “你身边的侍卫虽然武功不错,但宫中毕竟不比别处,若你想要派他去查探什么,还是拿上这令牌,关键时刻,可扮作宫中侍卫。也省得万一泄露行踪,连累了你。” 楚欢颜微愣,现在她是真的有些相信了,萧瑾之好像的确没有因为被利用一事而不悦。 等到楚欢颜接过令牌,萧瑾之又递给了她一块更加小巧的令牌,“这块是?” “这是专门在后宫之中通行的,除了父皇和母后的寝宫之外,大部分地方皆可通行无阻,你先拿着,有备无患。” “殿下就这么确定我能入宫?”楚欢颜没有立刻伸手接过,而是抬眸看着萧瑾之。 “若是不能入宫,今日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若今日就是白跑一趟呢?”楚欢颜再次问道。 萧瑾之静静的看着她,桃花眼悠然一笑,“那孤也自会替你想办法。” 楚欢颜越发疑惑了。 自己要查的事情,说到底和萧瑾之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何要这么帮自己? 而且,既然敢对爹娘动手,背后之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萧瑾之明明是个局外人,难道就不怕惹上麻烦? 沉默了片刻之后,楚欢颜神色间从怔愣逐渐化作防备,像是冬日里面的湖面,冷风一吹,便薄薄的结了层冰。 “太子殿下想要什么?” 萧瑾之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有一丝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不必如此防备,孤并没有什么算计。若真说想要什么的话……” 萧瑾之脑海中浮现出三皇子府中,楚欢颜冒险跳下高台,只依靠着衣袖被钉住挂在栏杆边上时的情形。 “那孤希望,楚小姐下一刻再遇危急时刻,别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而是可以试着……信任一下孤。” 这段时间,他时常想起那一幕,不过每想起一次,心头便越发后悔一分。 乍一看,楚欢颜的确谋算得当,顺利脱险,可是那办法终究太过危险,稍有失误,后果便不堪设想。 但是,他并无什么资格去指责楚欢颜冒险,毕竟那个时候对于楚欢颜来说,可能与其和自己扯上关系,倒不如冒险试一试。更何况那时,他也没有出手! 只是这样的事情,他并不希望再来一次。 不管是楚欢颜冒险,还是她拒绝自己的相助。 四目相对,萧瑾之的目光太过认真,认真到仿佛春日里面的日光,晒融了积雪,将被覆盖的山川林木都恢复到本来面目。 楚欢颜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可以试着信任一下萧瑾之吗? 可是,连她的家人都不可信,她当真能信任眼前这位当朝太子吗? 这可是在皇室和朝堂那个大染缸中,摸爬滚打,甚至上一世,还爬到了皇权巅峰位置的人。 目光落在萧瑾之依旧拿着的那枚令牌上,又过了片刻,楚欢颜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令牌。 “多谢太子殿下。” 至于其他的,楚欢颜并未应声,而是不紧不慢的行礼告辞。 自从三皇子府曲水流觞宴之后,楚欢颜在皇城之中的名声便热闹过一段时间,再加上如今当众退婚,以及邀约太子游湖的事情传开后,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中秋临近,宁安侯府终于收到了宫中的旨意,让楚欢颜今年一同参加中秋宫宴。 皇宫中的中秋宴会,申时末开席,酉时初散席,按照往年的规矩,赴宴的官员以及女眷们,在申时初便陆陆续续开始到达皇宫,然后等候着皇帝以及皇后到来。 马车停在皇宫外,楚欢颜带着弦月入宫,她来的时间正好赶上许多女眷也到了,甚至都不需要宫女带路,只需跟着众人,便到了设宴的齐乐殿外。 刚走进去,楚欢颜就看到了不少熟人,其中有好些女眷之前在丞相府的赏花宴中也曾见过,她们见到楚欢颜,大多笑着颔首示意。 虽未曾上前示好,但也没有显得太过疏远与冷漠。 楚欢颜也一一笑着回了招呼,只是眸光一转,却对上了一双明显带着怨恨的眼睛。 “小姐,那不是柳小姐的表妹吗,她怎么会在这儿。”弦月将声音压的很低,凑到楚欢颜身旁开口。 楚欢颜看着林清影,她倒也着实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对方。 林清影目光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之后,冷笑着走到了楚欢颜面前。 “楚小姐,看来你见到我很是惊讶。” 她早已经打听清楚了,之前是楚欢颜提醒柳昭然他们调查毒蛇的事情,而且这段时间楚欢颜和柳昭然走的那叫一个亲近。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个楚欢颜,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的确有些。”楚欢颜点头,“毕竟,林小姐犯了那么大的错,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来参加这宫中的中秋宴会。” 之前柳昭然说林清影被关在了家中,这才多久,竟然就这么放了出来。 “我自有我父亲袒护,就算稍微做错了些,也不会像某些死了爹娘的人,无依无靠,看着就让人可怜。” 林清影语气讥讽,因着得意与恼火她甚至没有控制音量,这话说的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惹的许多人侧目。 而就在这时,齐乐殿外,传来一声玩味的笑,“谁说楚小姐无依无靠了。” 下一刻,萧瑾之自殿外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连忙拱手行礼。 林清影愣了一下,来不及深究萧瑾之刚才那话的意思,连忙也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都起来吧。”萧瑾之懒散的开口,随即,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了林清影的身上,“你刚才说了什么?” 林清影心头颤了颤,难不成太子殿下是来给楚欢颜撑腰的? 可是,楚欢颜凭什么! 抿了抿唇,林清影努力维持着镇定,对着萧瑾之又福了福身子。 “太子殿下,臣女乃是翰林院学士林……” 不等她把话说完,萧瑾之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来人,拖下去。” 第108章 你丑的孤眼睛疼 林清影愣住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幻听。 直到有太监听命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时,她才陡然回过神来,连忙开口:“太子殿下,臣女不知做错了何事!” 不仅是林清影,就连楚欢颜都有些微愣。 今日毕竟是中秋宴会,虽说萧瑾之是太子,可是这般举动,自然也难免受人诟病。 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可想了想又咽了下去,转而冷眼看热闹。 萧瑾之目光不耐烦的落在了挣扎的林清影身上,“不知做错了何事?” 冷冽的语气,像是一大块坚冰,让人从心底陡然冒出寒意。 眼前人纨绔也好,风流也罢,就算名声差到了极点,可他也还是太子殿下。 律法条条,有时终究难敌皇权威严,轻易便能断人生死。 林清影整个人都打起了寒颤,如果不是胳膊被太监抓着,只怕此刻就要双腿发软的瘫下去。 她余光止不住的瞟楚欢颜,满脸心虚。 “还不清楚吗?”萧瑾之的声音像是夜半酣睡时陡然拨动的琴弦,无论弹奏的优劣,都足够惊的人心神恍惚。 “臣女知错了,臣女刚才只是一时糊涂,随口胡言乱语,并非有意得罪楚小姐,臣女在这儿向楚小姐道歉!”林清影咬了咬牙,忙不迭的开口。 虽然心头万分不愿,可此刻,林清影很清楚,比起道歉更加丢人的,是就这么被赶出宴会! 毕竟今日的中秋宴会,她央求了好久,父亲才愿意让自己也一同前来,如果就这么被扔出去了的话,那她的脸面在整个皇城之中,也算是丢干净了。 “林小姐放心,我并未计较,毕竟……”楚欢颜微勾了勾唇,“遇到疯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噗嗤!”殿内的人中,不知是谁笑了一声。 这笑声像是火辣辣的巴掌,一下子甩在了林清影的脸上。 她恨得咬牙切齿,可这会儿却也实在不敢再节外生枝的去追究,只能收敛着神色,近乎讨好的看向萧瑾之。 “太子殿下,您可以让他们放开臣女了吗?”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官眷,再加上今日乃是中秋宫宴,众人都以为萧瑾之应该可以做罢了。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萧瑾之的眉头却皱的越发紧了。 “孤可没有说,你做错的事情是这个。” 林清影一愣,那还有什么? “臣,臣女实在不知还有哪里做错了,还请太子殿下指教!” 萧瑾之满脸的嫌弃之色,“孤让人拖你出去,自然是因为……你面目丑陋,拉低了整个宫宴的容貌规格!” 众人:“……” “噗!” 短暂的寂静之后,更多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种事情,落在被羞辱的当事人身上,自然是丢脸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但是对于围观看热闹的人来说,却是满满的笑料。 就连楚欢颜,回过神后都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杀人诛心啊。 萧瑾之这话,只怕比真的将人当众扔出去,还要让林清影觉得丢脸。 毕竟,就萧瑾之寻花问柳的名声来看,别的方面或许还能说他不擅长,现在判定容貌方面,只怕没几个人能称得上比他专业。 果然,林清影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最后,通通化为了满面的漆黑。 “太子殿下,您莫要欺人太甚!” “你丑的孤眼睛疼,怎么,还不让孤说句实话了?”萧瑾之语气再次透出冷意,清楚宣告着他此刻的不悦。 林清影又打了个寒颤,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怒火,也瞬间荡然无存。 就在她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殿外,原本正在和人私下交谈的翰林院学士林澄,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跟在他后面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个神色严肃,目光深沉的中年人,以及柳昭然和柳谦然。 “太子殿下,不知小女犯了何错,得罪了殿下,但这孩子素来被微臣宠坏了,还望殿下宽宏大量,饶她这一次。”林澄是个标准的女儿奴,一直十分溺宠林清影,此刻看着自家女儿这脸色,他一阵心疼。 萧瑾之没有立刻开口,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澄,随后笑了一声,“怪不得,有其父必有其女。” 语气幽幽,含义实在难以捉摸。 让人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在敲打林澄,说他未能以身作则,教好自家女儿,还是说……他长得也丑! 林澄心头犯嘀咕,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起身,只是求救的目光暗暗看向刚才跟着他一同进来的中年男人。 “殿下,今日毕竟是佳节宴会,不如小事化无,也省的待会儿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兴致。”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也像是一潭静水,平稳无波。 楚欢颜看向对方,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就是丞相柳长瀚,也就是柳昭然和柳谦然的父亲。 “既然柳丞相都开口了,那孤自然要给个面子。”萧瑾之摆了摆手,那两个太监终于松开了林清影。 林澄也忙起身,扶住了自家女儿。 “柳丞相。”就在柳长瀚经过萧瑾之身旁时,萧瑾之唤住了他。 “殿下。”柳长瀚恭敬且疏离的看向他。 萧瑾之轻笑了笑,眼底尽是玩味,“柳丞相对林家倒是呵护,只是不知,你自家儿女可会觉得不公?” 柳昭然和柳谦然就跟在柳丞相身后不远处,自然也听到了这话。 柳谦然神色不改,柳昭然却没忍住,微微皱了皱眉。 林清影被放出来,而且还来参加宫宴的事情,是舅舅求的父亲。 说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说什么林清影也知错了,父亲居然也就这么答应了。 可是,这对她和被蛇咬伤的大哥,的确是不公平。 柳长瀚眸光依旧静的不见丝毫涟漪,他没有回答萧瑾之的话,只是淡淡说了句:“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然后便继续迈步朝着席位走去。 柳昭然和柳谦然也跟在后面,路过楚欢颜时,柳昭然歉疚的看了她一眼。 等到几人都各自回了席位处,萧瑾之才慢悠悠的对着楚欢颜一笑,语气完全不复刚才的冷冽,反而透着几分无赖。 “楚小姐现在想骂孤吗?” 第109章 第一排唯一的女眷 “想多谢太子殿下。”楚欢颜悠悠一笑,眸光了然。 如果放在之前,萧瑾之这样的维护,她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如今,她都已经主动邀约游湖了,自然不再介意有些流言蜚语。 “楚小姐果然上道,让人帮的十分舒心。”萧瑾之笑着开口。 楚欢颜福了福身子,没有再多说什么,也很快到了席位处。 毕竟侯府嫡女的身份摆在这儿,不管实际如何,但名义上的身份比在场参加宴会的不少官员子女们都要高,所以她的位置安排的并不算靠后。而是与柳昭然相邻,算得上中等靠前,只不过是在二排。 第一排基本坐的都是那些有官职和身份和官员,而往后的二排,三排,则是对应的家眷。 柳昭然和柳谦然前面坐着柳丞相,而楚欢颜面前的席位,则是空着的。 楚欢颜打量着前面的位置,一直没有等到人落座,她暗暗询问了一下负责引导席位的小太监,这才知道,她前面的位置居然是裴召青的。 裴召青的父亲如今远在边关,他作为世子,虽然未曾入朝,但也受了邀请,还得了个第一排的席位。 可眼见着快到开宴的时间了,依旧不见对方到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三皇子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萧帝和魏皇后,以及萧容轩自外面走了进来。 楚欢颜跟随众人一起,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今日是中秋宫宴,不必如此拘束。”萧帝声音沉稳有力。 楚欢颜借着起身的功夫,暗暗打量了一下萧帝和魏皇后。 萧帝看起来英武爽朗,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衬托的整个人威严赫赫,只是一双眼睛黑沉沉的,透着上位者的谋算。 他身旁的魏皇后,看起来柔美温婉,妆容得体雅致,让人瞧着觉得至多三十岁左右,着实是个美人。 “人可都来齐了?” 等到众人落座后,萧帝对着身旁的内侍问道。 “启禀皇上,除了忠勇侯府的裴世子之外,其他人都到了。裴世子派人递了信,说是突然感染了风寒,怕扰了皇上和娘娘的性质,便不前来了。” “知道了。”萧帝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而他身旁的魏皇后,则是看向了那处空的席位。 “皇上,既然裴世子缺席,不如索性让他后排的人补上。” 这话一出,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楚欢颜身上。 “后排的是谁?”萧帝问道。 楚欢颜起身,“回禀皇上,臣女宁安侯府楚欢颜。” “哦,原来是宁安侯府,往年倒是未曾见过。”萧帝打量了一下楚欢颜。 “皇上,楚小姐近来在皇城之中甚是有名,她还是沉溪先生的弟子,所以臣妾就做主,今年也邀请了楚小姐。”魏皇后笑着解释。 “沉溪先生的弟子?”萧帝又多看了楚欢颜两眼,复点了点头,“这倒是难得,既然如此,便往前坐一坐吧。” “臣女遵命,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楚欢颜福身道谢,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第一排坐的皆是男子,在一众官员皇子间,楚欢颜显得格外突兀,许多人都在打量着她。 只不过,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楚欢颜一举一动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胆怯和慌乱,就好像这位置本就该是她坐的。 而宴会开始,众人寒暄奉承,楚欢颜也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既不左顾右盼,与人攀谈,也没有显得心虚慌乱,格格不入。 等轮到她时,不紧不慢的端起酒杯,敬酒祝福萧帝和魏皇后,既没有失礼,也没有别出心裁的惹人眼球,反而显得端庄持重。 “听闻楚小姐在轩儿的宴会上曾作高台一舞,舞姿惊鸿,不知可有此事?”魏皇后依旧是笑意盈盈,语气温和又亲切。 “皇后娘娘谬赞了,舞姿惊鸿这四个字,臣女愧不敢当。” “楚小姐又何必过谦,当日,你那一舞可是令人惊艳万分。”萧容轩拿着酒杯,似笑非笑的开口。 “那不知今日,可能见到楚小姐再跳上一曲,就当是给宴会助兴?”魏皇后询问道。 说着,还看了一眼萧帝,后者目光沉了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眉间也带上了些许折痕。 宴会献舞,这样的事情也不算特别的,甚至对于一些人来说,觉得这是可以出风头的存在。 尤其是林清影,经过刚才的事情,灰溜溜的坐在自家父亲身后,现在听到这话,远远的看向楚欢颜,眼睛里面是藏不住的嫉妒。 皇后娘娘这分明是在给楚欢颜出风头的机会,真不知道楚欢颜哪里来的好运气,有太子殿下维护,现在,又有皇后娘娘这般提携! 对于这个“好机会”,楚欢颜却没有立刻应声,而是面露犹豫之色。 “楚小姐是有什么为难的吗?”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并未带舞衣前来。” “这有何妨,来人,带楚小姐下去更衣。”魏皇后吩咐道。 语气温婉柔和,只是却隐隐带上了几分不容拒绝之感。 很快,就有宫女前来,引着楚欢颜离开了。 皇宫之中备下的各色舞衣,比之前三皇子府的要更加多样,材质和款式,也更加好看。 “楚小姐,奴婢服侍您更衣。”引路的宫女恭敬的开口。 “不必了,你在这儿候着就好。”楚欢颜开口道。 说完,转身去了屏风后面,换好衣裙后,宫女带着楚欢颜重新走回宴会,没走出多远楚欢颜停了下来。 “等等。” “楚小姐,怎么了?”宫女连忙停下。 “这香囊是你掉的吗?”楚欢颜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香囊,递给了面前的宫女。 宫女摇头,“回楚小姐,这不是奴婢的,奴婢今日未曾佩戴香囊。” “那会不会是哪位妃嫔或者公主路过时,不小心掉落的。” 宫女犹豫了一下,接过认真看了看,“启禀楚小姐,这针脚和材质,并非贵人们所用的款式,应该是哪个宫女不小心掉落的。” “这还有区分吗?”楚欢颜装作好奇的开口。 这香囊,是她让人照着匣子里面的那只香囊仿制的,虽说萧瑾之和秦离觉得这香囊出自宫中,但还是再确认一下为好。 “回楚小姐,宫女和贵人们使用的布料不同,奴婢们身份低,虽然平时能自己绣香囊,可是使用的缎子是定好的。” 宫女恭恭敬敬的开口回答,说完之后,稍微顿了顿,才又提醒道。 “楚小姐,宴会那边还在等着您。” 楚欢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宫女拿着那香囊,看看之后是否能找到失主,随即便重新回到了齐乐殿。 第110章 为何偏偏是绿腰舞 楚欢颜这次换的,不再是一身大红色的舞衣,整套舞衣都以白色为主,只是裙摆处,点缀着淡淡的青绿色。 这舞衣选的,也如同她刚才的所有举动那般,中规中矩,毫不张扬。 这皇宫宴会,自然没有设什么高台,楚欢颜和乐师们沟通完自己想要的曲子后,便静静站在席位正中的空处,等着音乐声起。 “殿下,瞧楚小姐这样子,应该是打算随随便便的跳上一跳,既不出彩,也不出丑就行。”秦离站在萧瑾之身后,借着倒酒的功夫,低声说道。 “你是这么觉得的?”萧瑾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的方向。 “难道不是吗?”秦离下意识说道,“毕竟,按楚小姐的性子,肯定明白在这种宫宴上,表现的中庸才最不惹麻烦。” 萧瑾之轻摇了摇头,依旧看着楚欢颜,“别忘了她入宫是为了什么。” 若只是中庸,寻常,不出错也不出彩,的确最不惹麻烦。可这中秋宫宴不是日日都有的,入宫的机会也十分难得,楚欢颜若想在宫中调查当年旧事,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若是自己没有猜错,楚欢颜这一舞,绝不会让大家失望。 笛动琴响,随着悠扬的乐声响起,宴会处彻底安静了下来。 白裙舒展,像是一朵缓缓绽开的昙花,然而随着乐曲渐高,楚欢颜的动作也随之越发婀娜婉转,令人目不暇接。 这一舞和之前在三皇子府中的很是不同,白色的身影踏着乐声,青绿的裙摆飞扬,仿佛亭亭莲叶,又似飞雪絮风。 “这是绿腰舞吗?”官员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绿腰舞?听闻那是贵妃娘娘最……” “嘘!” 有人连忙打断了说话的官员,暗暗冲他摇了摇头。 而在场的官员中,有些年长的都变了脸色,就连柳长瀚,都暗自轻皱了皱眉。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的确跳的不错,真没想到,楚小姐竟能将这绿腰舞跳的如此之好。”魏皇后轻笑着开口,余光却在打量着萧帝。 后者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握着酒杯的手,却明显暗自加重了力道。 然而就在这时,随着新加入的一声鼓响,乐声陡急。 楚欢颜的舞姿变了。 从曼妙婀娜,仿若轻纱拂面,到凤歌鸾舞,月夜惊鸿,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令仙人也为之折腰。 一舞罢,许多人才猛然回过神来,不由得一阵叫好。 柳昭然也跟随着众人鼓掌,然而柳长瀚却回眸看了她一眼,冲着她摇了摇头。 楚欢颜平复呼吸,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臣女献丑了。” 魏皇后看着楚欢颜,“楚小姐后面这段似乎不是绿腰舞。” “回禀皇后娘娘,这段的确不是绿腰,而是臣女的师娘加以改动的。” “哦,为何要改?”魏皇后问道。 “具体的臣女也不知,只是曾有人说,传下来的绿腰舞后半段并不严谨,而且也未能完美的承接前段舞蹈,所以师娘就重新编了这后半段。当然了,并非想一较高下,只是兴之所至。”楚欢颜恭恭敬敬的开口。 “原来如此。”魏皇后点了点头,笑着看向萧帝,“皇上,您觉得如何?” 萧帝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魏皇后,随后才收回目光开口:“尚可,落座吧。” 未有多少夸赞,也未有奖赏,只是一句不冷不热的尚可,引得有些人心底暗暗替楚欢颜道了句可惜。 只不过,楚欢颜却没有任何不悦和失望的反应,依旧规矩的福了福身子,应声重新回到了席位之上。 刚落座,右后方的柳昭然就低声向她送来了夸奖。 “欢颜,你刚才跳的实在……” “宫宴之上,莫要交头接耳。”柳长瀚打断了柳昭然,说话的同时,侧过头看了楚欢颜一眼。 “楚小姐为何要跳绿腰舞?” “有什么不妥吗?”楚欢颜茫然问道。 柳长瀚皱了皱眉,眸光深沉锐利,仔细打量了一下楚欢颜,见后者神色并无不妥,随即沉默着收回了目光。 觥筹交错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了散宴的时候。 萧帝离席,众人起身相送,魏皇后路过楚欢颜身旁时,眸光略显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她,随后又是一派柔和笑意。 “辛苦楚小姐今夜献舞了,早些更衣回府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楚欢颜福身应下。 跟在魏皇后身后的萧容轩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跟着魏皇后离开了。 楚欢颜在原先宫女的领路之下,换回了原来的衣裙,从更衣的房间出来之后,又由她引着,一路出宫。 只是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了萧瑾之。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宫女连忙行礼。 “退下吧,孤送楚小姐出宫。” “是,奴婢告退。” 宫女快步离开了,楚欢颜看着萧瑾之,“劳烦太子殿下了,只是……” “今夜的舞,你练了多久?”萧瑾之笑着发问。 “殿下是觉得臣女跳的不好?”楚欢颜反问道。 “没有不好,只是……为何偏偏会是绿腰?”萧瑾之凝视着楚欢颜。 楚欢颜没有开口,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站在楚欢颜身后的弦月,因着这气氛,心头忍不住打鼓。 自从小姐想要中秋入宫,这段时间除了看账本,所有的空闲时间都一直在练跳舞。 小姐说她已经太久没有跳舞了,若不想露怯的话,就只能勤加练习。可是听太子殿下这意思,难不成小姐跳的这舞还有什么讲究? 一阵风过,遮住了天边的皓月,光线瞬间暗了不少,只余下一盏盏宫灯照亮。 楚欢颜缓缓笑了一声,终于开口了,“就是太子殿下想的那般,绿腰舞为何特别,我就为何要跳绿腰舞。” “难得,孤还以为你要装傻到底。” “殿下心里面应该已经下定论了,臣女说不说实话,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重要。”萧瑾之顿了一下,“孤想听楚小姐说实话。” 楚欢颜微愣了怔了一下,下一刻,看着萧瑾之,唇边笑意绽开,“那殿下……会帮臣女吗?” 萧瑾之被这笑晃了眼,回过神后,语气带上了几分无奈开口:“孤不是早就已经说了,会帮你吗。” 只不过,是楚欢颜不愿相信他罢了。 天边光线越发的暗了,不远处的宫灯,也不知为何,被吹熄了一盏,楚欢颜的身形半隐在暗色里,对着萧瑾之开口。 “那就劳烦殿下先出宫,不必给臣女带路。” 说着,楚欢颜带着弦月,并未出宫,而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111章 当年的宫中丑闻 “殿下,这绿腰舞有何特别之处吗?”待到楚欢颜离开,一直守在不远处,防止有人监视与偷听的秦离上前,好奇问道。 “你可知道雪贵妃?”萧瑾之问道。 “这自然是知道的。”秦离点头。 雪贵妃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听说在皇上登基后的第二年入宫,深得皇上宠爱,荣宠无双,盛极一时。 后来虽听说宠爱淡了,可依旧稳居贵妃之位,只不过多年来深居简出,几乎从不参加宫宴,所以平日里面能见到她的人很少。 “那你可知道,为何雪贵妃这么多年,一直鲜少露面?”萧瑾之又问道。 “属下听说是雪贵妃性格喜静,不爱与人打交道。” 萧瑾之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她涉及一桩皇家丑闻。” 那个时候,他年纪尚小,但是却还是记得那件事。 雪贵妃并非心甘情愿入宫,被家人送入宫中是为了替母后固宠,只是没想到父皇对雪贵妃一见倾心。 这对于魏家来说或许是好事,可是雪贵妃却根本不愿呆在宫中,大抵是心中苦闷,无处排解,她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跳舞上面,后来更是机缘巧合,结识了入宫献艺的乐师,二人互生情素,竟想要一起逃离皇宫。 结果被父皇发现,当场抓获,乐师被处死,雪贵妃本来也被赐了毒酒,可是就在下旨后,父皇又后悔了,摔了毒酒,下令所有人不得再议论此事。 秦离诧异的看着自家殿下,“可是殿下,雪贵妃如今在宫中的待遇一切如常,而且从未听说皇上对雪贵妃有任何苛待之处啊。” 若殿下说的是真的,那雪贵妃可是给皇上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留下雪贵妃的性命就已经不容易了,怎么还能保持如今的待遇? “大抵是因为,当初父皇的确喜爱她吧。”萧瑾之语气间不无感慨。 秦离努力敛下心头的惊讶,继续问道:“殿下,那雪贵妃和这绿腰舞又有什么关系?” “雪贵妃最喜欢的,跳的最好的便是绿腰舞,听说她爱舞成痴,这些年来更是苦心钻研。今日宫宴之上,她虽未出现,但楚欢颜这一舞跳完,在宫中议论开来,她早晚会知道。” 舞跳的很是不错,而且跳的还是改编后的绿腰,若不出意外的话,雪贵妃应该会想要见一见楚欢颜。 “属下明白了,楚小姐是想要借这绿腰舞引起雪贵妃的注意,从而能够多次出入皇宫。”秦离皱起眉头,“殿下,您说楚小姐知道雪贵妃当年的事情吗?” 问完后,秦离又下意识在心里面自问自答。 楚小姐应该不知道吧,又或者她只知道雪贵妃擅长跳舞,而且喜欢绿腰。不然她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跳绿腰舞,难道就不怕触怒皇上吗!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朝中的老臣们,还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若真查起来……” 萧瑾之看向楚欢颜离开的方向,“孤希望她不知道,否则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话虽如此,可是萧瑾之心底却很清楚,楚欢颜素来不是一个胆小之人。 …… “皇后娘娘,楚小姐求见。” 凤仪殿中,宫女自殿外走了进来,对着魏皇后禀报道。 “她怎么来了?”魏皇后有些意外,但还是让宫女将人带了进来。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楚欢颜走进殿中,认认真真的俯身行礼。 “平身,宴会已经结束,不知楚小姐这是?” “臣女叨扰了,请皇后娘娘勿怪。”楚欢颜再一次福了福身子,“只是臣女刚才发现丢失了一枚玉佩,可能是更衣之时意外遗失。虽本不因为着一块玉佩打扰皇后娘娘,可是那玉佩乃是爹娘留下的遗物,所以臣女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允许臣女回到刚才更衣的地方去寻找一番。” “原来如此。”魏皇后点了点头,“既然是你爹娘留下的遗物,那自然该去寻找,楚小姐去找便是,不必来请示本宫。” “后宫之中由娘娘做主,臣女不敢擅自走动。”楚欢颜低头恭敬开口。 这般模样,看的人心头熨帖。 “不知那块玉佩长什么模样?”魏皇后问道。 “通体白色,形状为圆形,上面刻有花纹。”楚欢颜回答道。 魏皇后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贴身婢女桃夭,“你带几个人去刚才楚小姐刚才更衣,以及经过的地方,好好找一找。” “是,奴婢遵命。”桃夭立刻应声。 很快,桃夭就带着几个宫女寻找玉佩去,魏皇后又安慰了楚欢颜一番,示意她就在这宫中稍等片刻。 “最近皇城之中颇为热闹,还有些消息是关于楚小姐的,虽然本宫在这皇宫里,但也听说了一些。楚小姐说的遗物,可是林家私藏之物?” “娘娘也知道?”楚欢颜神色诧异,随后又有些尴尬的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件事情都已经传到了皇宫之中,娘娘猜的没错,的确就是臣女从林家得到的遗物。” “本宫听说你爹娘还留下了一封信?”魏皇后好奇的问道,“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楚欢颜点头。 “那不知那信里面说了些什么?” 魏皇后问道,说完之后,不等楚欢颜回答,又冲她笑了笑。 “本宫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若是楚小姐不想说的话,那就权当做本宫未曾开口,不必勉强回答什么。” “没什么不可说的,在信中爹娘也无非就是嘱咐我要好好生活,另外,说给我留下了一块玉佩罢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楚欢颜轻轻叹了口气,稍微沉默了片刻,才再次苦笑了一声。 “只不过他们所托非人,没想到林家竟然会私藏。” 楚欢颜神情苦涩,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失望,魏皇后见状,柔声安慰了几句,又让人给楚欢颜上了茶,没有再提这一话题。 约摸过了一炷香,桃夭重新回到了殿内。 魏皇后看着她问道:“如何,找到了吗?” 第112章 楚欢颜的试探 “回娘娘,回楚小姐,奴婢已经派人仔细寻找过了,只是并未发现玉佩。”桃夭低着头恭敬的回答道。 “没有吗……”楚欢颜皱起眉头。 “四处都已经找过了?”魏皇后再次确认。 “回禀娘娘,楚小姐更衣的房间,还有一路过去的路线,奴婢都已经寻找过了,并未发现什么。” 听到桃夭这话,楚欢颜神色更加难看了。 “楚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忧,也许是因为晚间光线昏暗,有所遗漏,又或者是被其他人拾到了。本宫明日再派人好好搜寻一番,同时问一问宫人,若找到了,便让人送到宁安侯府。”魏皇后安慰道。 楚欢颜连忙站起身对着魏皇后道谢。 今日毕竟是中秋,而且此处又是皇宫,既然玉佩一时间没有找到,楚欢颜自然也不好再继续逗留下去。 俯身行礼,对着魏皇后告辞后,楚欢颜转身往殿外走去,只是神色间明显透着凝重。 没走出几步,一个晃神,脚下绊了一下,幸好被旁边的桃夭扶住。 “楚小姐小心。”桃夭拉住了楚欢颜的手,将她扶稳。 楚欢颜连忙道谢,又对着魏皇后认错。 “臣女一时失仪,还请皇后娘娘勿怪。” “楚小姐不必如此紧张,可需本宫派人送你出宫?” “不必了,多谢娘娘。”楚欢颜摇头开口。 等她离开了凤仪殿,魏皇后脸上的柔和温婉之色却慢慢褪去,她看向桃夭,语气也不复刚才的温和。 “找到了?” 桃夭立刻上前,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块白色的玉佩,恭敬的递到了魏皇后面前。 “娘娘,应该就是这一块。” 魏皇后伸手接过,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 另一边,楚欢颜出了凤仪殿,带着弦月没走出多远,便再一次看到了萧瑾之。 “殿下还未离开。”楚欢颜警惕的四周看了看。 “放心,暗处有人守着,若有人盯梢的话,立刻便会发现。”萧瑾之笑着说道。 楚欢颜心头暗暗松了口气,不待她说话,萧瑾之又开口了。 “你想要拿你父母的遗物试探母后?” 楚欢颜眉头一皱,萧瑾之怎么会知道,难道说他刚才一直躲在暗处偷听? 魏皇后毕竟是萧瑾之的生母,自己怀疑试探她,这件事情萧瑾之又会作何感想? “太子殿下,臣女的的确确只是不小心遗失……” “你找人仿制了香囊和玉佩,丢失的那块应该并非真的。”萧瑾之打断了楚欢颜的话,眸光含笑直视着她的眼睛。 楚欢颜做的很是隐蔽,只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今日入宫,拿香囊试探了宫女,跳舞想要吸引雪贵妃的注意力,同时,还拿玉佩试探一国之母,不得不说,她的胆子倒是够大的。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心头原本浮现的紧张,却在对上对方的眸子后,突然安定了下来。 直觉告诉她,萧瑾之并不是她的敌人,哪怕她试探了他的母后。 “殿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想帮你。”萧瑾之开口道,“不过,你得先告诉孤,试探的结果如何?” 楚欢颜犹豫了片刻,四周看了看,随后走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山石旁,萧瑾之也跟着她走了过去。 楚欢颜看了一眼身后的弦月,后者立刻递给了她一个小瓷瓶。 打开瓷瓶,楚欢颜将里面的粉末倒在了自己的掌心,没过多久,掌心透出微微的红色。 “这是?”萧瑾之挑眉。 “这是有些商铺掌柜的用来防内贼的,在东西上面撒上无色无味的透明药粉,接触过的人皮肤上看起来毫无异样,但只要撒上另一种特定的药粉,便会显现出红色。” 今日那玉佩是弦月拿着的,在撒上药粉之后,自己一直未曾触碰过。 刚才经过桃夭身边时,她故意装作绊倒,在对方扶自己时,碰到了她的手。 如今自己的掌心呈现红色,只能说明,桃夭其实找到了玉佩,而且还触碰过,只不过在自己面前撒谎称作未曾找到罢了。 听楚欢颜说完,萧瑾之神色微凝,“桃夭一直是母后的贴身婢女,很得母后信任。你觉得是母后授意她找到了玉佩,然后私藏?” 楚欢颜心头的确是这般想的,可看着萧瑾之,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现在还没办法确定,说不定……是桃夭想要私藏玉佩,并不关皇后娘娘的事。” 萧瑾之笑了,这个说法,恐怕连楚欢颜自己都难以相信吧。 “那药粉是否容易被人发现?” 若是母后那边发现了楚欢颜的试探,事情可就变得麻烦了。 “应该不会,只有混合特定的药粉才会让它产生颜色变化,而粘在手上并不会让人察觉,也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多洗几次手后,便会渐渐淡去。”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会不会存在被发现的风险。 只不过,雪贵妃那边她其实并没有万全的把握,好不容易入宫一次,她只能尽量去试探, “还有一个问题?”萧瑾之看着楚欢颜。 “殿下是想问为何会是皇后娘娘吗?”楚欢颜接过萧瑾之的话。 后者点头。 楚欢颜笑了笑,“自然是因为她是后宫之主,玉佩丢失,请她派人帮忙寻找最为理所当然。” 她之前便猜测,能对爹娘动手的人身份不一般,在这皇宫之中,有谁比皇上和皇后更加身份尊贵。 当然了,仅仅这小小的试探,什么都不能够确定。 也许只是桃夭私藏,也许只是魏皇后心头好奇,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缘故留下这玉佩也未可知。 萧瑾之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好一会儿过后,才再次露出了笑意。 “你想要更加确定一些吗?” “什么?”楚欢颜不解。 萧瑾之道:“既然有所怀疑,光是玉佩试探怎么够,就在现在,你想不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楚欢颜疑惑的看着萧瑾之,对方这是想要帮自己查他的母后?可是,就在现在又是何意? 看出了楚欢颜的不解,萧瑾之勾唇开口:“走吧,孤带你去。” 第113章 带她来听墙角 小半炷香后,弦月由秦离陪着先出宫,而萧瑾之则是带着楚欢颜再次回到了凤仪殿……的后墙处。 “殿下说了解的更多一些,就是带臣女来听皇后娘娘的墙角?”楚欢颜将声音压的极低,可其间的无语还是透了出来。 萧瑾之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安静,“这个地方很是隐蔽,而且恰好能听清殿中的对话。”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殿下经常过来?” 对方这熟门熟路的模样,实在不像是第一次偷听。 “小时候经常来,当然了,刚刚楚小姐来见母后,孤也过来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楚欢颜拿玉佩试探的事情。 楚欢颜心头好笑,原来还是从小养成的偷听习惯。 没有再说什么,她开始凝神听着殿内的对话,既然都已经来了,那便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寝殿之中,刚才魏皇后仔仔细细的将玉佩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处。 又对着烛火确认了一遍,的确只是一块寻常的白玉,上面刻着一些花纹。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莫不是本宫多心了。”魏皇后放下手中的玉佩。 “娘娘,或许真的只是一块寻常的玉佩,宁安侯夫妇给自家女儿留下做个念想罢了。”桃夭开口道。 她也实在看不出来,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魏皇后思忖了片刻,将玉佩递给了桃夭,“明日派人送到宁安侯府中,就说找到了。” “是。” 魏皇后端起旁边的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撇着浮沫,“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让人心头不安。” 后墙窗口处,楚欢颜皱起眉头。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 所以,当年的事情果然有问题,而且楚皇后一定知道些什么。 “娘娘,您不必太过担忧,事情早已经过去了,而且宁安侯府肯定毫不知情,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传出任何风声与异样。”桃夭安慰道。 “话虽如此,可是……”魏皇后话未说完,殿外却突然传来宫人的禀报声。 “娘娘,三殿下到了。” 魏皇后止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很快,萧容轩便走进了殿内。 “儿臣见过母后。” “不必多礼,陪你父皇下完棋了?”魏皇后满面笑意的问道。 萧容轩摇了摇头,“父皇似乎心情不大好,并无什么下棋的心思,儿臣向父皇请教了一些政务便告退了。” 魏皇后想到绿腰舞,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心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 “母后,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魏皇后不打算多言,只是示意萧容轩坐下,又让人拿来了他最爱吃的糕点。 后窗处,楚欢颜有些失望,萧容轩来的未免太不是时候。 不过,看这情形,魏皇后应该不会再提当年之事。 楚欢颜看向萧瑾之,正想着让对方带她离开,防止被发现时,却听到了萧容轩提到了自己。 “母后,您之前不是答应儿臣要好好试探一下楚欢颜和萧瑾之的关系吗,今日怎么那么容易就让她出宫了?”萧容轩心头不解。 楚欢颜屏息凝神,再次仔细听着殿内的对话。 “不必急于一时,只怕楚欢颜今后有的是进宫的机会。”魏皇后悠悠开口。 绿腰舞,呵,真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不过,楚欢颜若真知道些什么,想来也没有跳绿腰舞的胆子。 萧容轩心头不解,“母后,您这话的意思是?” “你不必多问,只需记住你要做的事情,母后从来都是帮你的就够了。” “可是母后,您每次都说皇位最后一定是儿臣的,但这么久了,萧瑾之依旧稳坐太子之位,儿臣实在是想不明白。” 萧瑾之名声狼狈,朝野上下也不见几个支持他的朝臣。可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从来没有表现出要废了萧瑾之太子之位的想法。 尤其是父皇,他能够感受的出来,父皇和萧瑾之素来不亲近,可偏偏在储君之位这件事情,父皇却好似根本没有动摇过。 “轩儿,你又何必如此心急,如今你父皇身体康健,年富力强,远远还没有到……” “母后!”萧容轩打断了魏皇后,“儿臣并非急着登基,只不过萧瑾之一日不从太子之位上退下来,儿臣便一日不能心安,而且儿臣始终会被他压一头。又或者说……” 萧容轩停了一下,看着魏皇后。 “母后这些话都不过是在敷衍儿臣,在你心里面不管是儿臣,还是萧瑾之坐太子之位,都并无什么两样,毕竟我们都是你的儿子。” “殿下,您怎么能够这么怀疑娘娘呢,您这样可就让娘娘寒心了。”桃夭连忙开口道。 魏皇后摆了摆手,示意桃夭不必多说。 她看着萧容轩,“轩儿,这么多年母后对你如何,暗中为你谋划了多少,你心中清楚。” “儿臣当然清楚,只不过这太子之位……” “先让萧瑾之给你当靶子难道不好吗。”魏皇后打断了萧容轩,“你当真以为太子之位是那么好坐的?而且如今你虽不是太子,可是朝臣归心,只要所有人都觉得,你强过萧瑾之,日后取而代之,那便是顺理成章……” 魏皇后安慰与谋算的话语清晰的传来,听得楚欢颜忍不住心底发凉。 靶子,垫脚石…… 她再次扭头看向萧瑾之,被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如此算计,萧瑾之的心里面又会作何感想? 然而,萧瑾之唇边却挂着笑,见楚欢颜看过来,只是似有些无奈的低声冲她开口。 “看来听不到什么当年之事了,我们走吧。” 说完,握住了楚欢颜的胳膊,带着她悄无声息的飞身离开。 直到彻底离开了凤仪殿,萧瑾之才松开了楚欢颜,同她一起落在了宫道上。 “孤送你出宫。”萧瑾之语气如常,听不出什么失望或失落的感觉。 楚欢颜点了点头,却不由得侧目观察着萧瑾之。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开口问道:“刚才的那些话,殿下应该不是第一次听见吧?” 第114章 殿下心里恨吗 萧瑾之悠悠对上她的目光,“为何这么问?” 楚欢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人。 萧瑾之刚才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正常,若是第一次听见的话,至少会有伤心和失望才对。 而且,萧瑾之说,他小时候经常去那一处偷听,如果魏皇后一直是这般偏心的话,那萧瑾之往日不可能没有听到一些。 感受着楚欢颜的目光,萧瑾之轻耸了一下肩膀。 “的确不是第一次,孤都已经记不清,到底听过多少这样的话语。” 说完,见楚欢颜还在看他,有些无奈的笑道:“孤七岁生辰那年就已经知道,在母后心中,孤和萧容轩是不同的……” 那年,他在母后宫中过生辰,不小心将宫人准备的寿面打翻,烫到了恰好在旁边玩耍的萧容轩。 当时,他满心歉疚,只觉得自己对不起萧容轩。于是在母后让他离开后,又悄悄跑回殿中,查看萧容轩的情况。 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手背处被烫红了一些,他刚查看完,母后便从殿外进来了,他担心母后见了他会生气,便从后窗爬了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亲耳听到母后对自己的嫌弃。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母后根本就不想替他过生辰,不过是不愿惹人议论,所以敷衍一下罢了。 后来,他开始经常悄悄溜到后窗处去偷听。 他听到了母后对萧容轩事无巨细的关心,听到了萧容轩对自己是太子的不满,也听到了母后的安慰和保证。 对外,母后温婉柔和,是备受赞誉的一国之母。 对内,母后宠溺温柔,是疼爱儿子的母亲。 唯独对自己,她冷漠的毫不在意。 楚欢颜沉默的听着萧瑾之谈起过往,明明是带着笑的话语,可是却听得她心头一阵又一阵的发凉。 她发觉楚子渊和楚晚烟的算计与背叛之时,心头都如万千蚂蚁啃咬,很难想象,七岁的萧瑾之听到那些话,又会作何感想。 至亲之人的算计与厌恶,有时就如同附骨之蛆,让人时时刻刻,煎熬其中。 “殿下恨吗?”眼见着宫门就在不远处,楚欢颜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问出了这一句。 “自然是恨过的。”萧瑾之点头。 “那现在呢,不恨了?”楚欢颜疑惑地开口。 真的能放下恨意吗? 虽然自己报复了楚子渊和楚晚烟,也打从心底未曾再将他们当做过家人。可午夜梦回之时,她心底的恶心与痛心,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泛上来。 甚至有时候,她会不可控的怀疑,是不是自己不配得到家人的优待。 纵使她知道这种想法很是荒唐,纵使她很清楚,不该这般愚蠢的将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可是偶尔是会控制不住各种思绪。 萧瑾之也停下了脚步,“孤恨过,也怨过,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可是后来孤明白了。人心本就不可控,不管是偏心也好,还是冷漠也罢,又岂是你我能决定的。” “可他们是你的至亲之人。”楚欢颜沉声说道。 “那最多只能说明,孤的运气不大好,没有遇上很好的家人。” 萧瑾之笑着开口,看向楚欢颜的目光里,尽是坦然和平和。 “不过,孤也不亏,至少还有这太子之位,身在皇家,衣食无忧。要知道这世间有那么多百姓艰难谋生,仅仅是衣食无忧这一点,就已然胜过了许多人。孤又何必执着于自己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整日自苦自扰。” 一阵风过,天边被遮住的月亮突然再次漏了面。 月华皎皎,光辉洒落。 萧瑾之眼眸中似乎也点缀上了月光华彩,熠熠生辉。 楚欢颜怔怔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这一刻,周围的风似乎吹进了她心底,轻抚过这段时间深藏的焦躁与痛心,带来难以言表的一瞬轻松。 没错,她虽被亲人背叛,可她不仅拥有了重生的机会,而且如今,她还顺利的报复了他们,对于那些背叛中死去的人来说,她已经太过幸运。 更重要的是,她还曾拥有过疼爱她的父母,就算记忆已经模糊,可是那段岁月却也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她又何必始终执着于自己曾被背叛,困于其中,时时自苦。 皎皎的月光像是直直的照进了心底,楚欢颜陡然笑了一声。 凝视着萧瑾之,随后认认真真的道了句谢。 “多谢太子殿下。” 萧瑾之了然的挑了挑眉,可开口时,却依旧玩味,“虽不知楚小姐为何道谢,但这声谢孤就先受了。不过……不会让楚小姐白白道谢的。” 秋夜风止,乌云尽散。 天边清辉玉轮,照尽人间团圆色。 …… 这一夜,回到了侯府的楚欢颜睡得极好。 在梦中,她忆起了小时候与爹娘过中秋的情形,明明已经消散的记忆再次清晰的浮现,仿佛这个中秋月夜,她当真是和家人一起过的。 等到第二日天明醒过来时,她虽怅然失神了一阵,可心头更多的却是欢喜和怀念。 难得身心轻松的起床,洗漱完后,楚欢颜又好好的吃了一顿早膳。就连弦月都觉得,自家小姐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小姐,要不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听说城郊的枫叶开始变红了,好多人都去赏景。”弦月让人收拾了碗碟,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这段时间小姐一直忙于练舞,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楚欢颜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让弦月准备了马车,带着她和云辰一起出了城。 或许是因着心情不错,楚欢颜觉得景色甚是舒心,便多赏玩了一段时间,临近中午,才开始返回侯府。 然而刚进城门,就遇到了小厮报信,称宫中有人来送还玉佩,而且还传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说是楚欢颜宴会献舞,未得什么赏赐,便由皇后做主,提前放了楚子渊,让他们姐弟团圆,今日就可归家。 “真没想到,我跳个舞,好处竟然还会落到楚子渊的头上。”楚欢颜心头好笑。 不过,既然魏皇后都已经发话了,她自然也没有拒绝。 只是吩咐小厮带上两个人,去牢中将楚子渊给接回来。 而等楚欢颜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回到侯府时,却发现府门口还等着另外两个人…… 第115章 三个仇人齐聚侯府门口 “倒是巧了,你们二人怎么会在这?”楚欢颜打量着楚晚烟和林泽远。 楚晚烟蓬头垢面,脸色蜡黄,而且整个人浮肿了不少,若是在街上见到,她只怕都不一定还能认出对方。 林泽远的情况,比起楚晚烟也没好到哪去,脸色惨白,眼底尽是血丝,衣着间也没有了往日的得体,胳膊垂在身体两侧,看起来似乎是受了伤。 “长……” 一句长姐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在对上楚欢颜那冷冷的目光时,楚晚烟又咽了下去。 她顾不得守门的小厮们还在看,对着楚欢颜就跪了下去。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你让我回家吧。”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周家才是你家。”楚欢颜兴致缺缺的开口,“总是这般重复,倒真是无趣。” “不,那不是我家,那根本就是一个火坑!你根本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求求你了,让我回来吧,哪怕,哪怕你不认我这个妹妹,只要让我呆在家里,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楚晚烟涕泪横流。 她跌坐在地上,不仅不见往日里的半分精致,而且连那股子傲气和脸面似乎都磨没了。 她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让人看笑话,此时此刻她满心都是懊悔,自己为什么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跑去嫁给周修文那个王八蛋。 不仅拈花惹草,花她的银子,而且现在还将所有的不如意都怪罪到了她的头上,动辄打骂羞辱,这样的日子她实在是过不下去。 “长姐,求求你了,我之前真的是鬼迷心窍,你说的全都是对的,周修文根本就不是什么良配,求你让我回家,再在周家待下去我会死的!” 楚晚烟毫无形象的爬到了楚欢颜身边,伸手拽住了她的裙摆,“求求你,我是你妹妹啊!” 楚欢颜低下头看着楚晚烟,心底有一瞬间的恍惚,但紧接着又记起了楚晚烟之前信誓旦旦,表示一定要嫁给周修文的模样。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往旁边走了一步,将裙子从楚晚烟的手中拽出。 楚晚烟手中一空,整个人忍不住颤了起来。 “长姐,你……” 自己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她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抛下了,什么颜面体统,通通都没了。像一只死狗一般的趴在地上,都已经这样了,难道楚欢颜还是不肯心软吗? “还记得你要嫁给周修文时说过的话吗?”楚欢颜看着楚晚烟。 “我那是……” “我之前便说过,你自己既然做了决定,那我便不再干涉。所以如今蜜糖也好,苦果也罢,你自己受着。” “可你为什么要把我赶出侯府,你……” 楚晚烟的话未说完,在看到楚欢颜的神色时,又尽数僵住了。 “我为何要这么做,你一清二楚,又或者说,需要我帮你再温习一遍你做过的事情?”楚欢颜玩味开口。 楚晚烟再次慌了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长姐我……” 楚欢颜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楚晚烟的话,转而将目光看向林泽远。 “该你了,你今日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林泽远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楚晚烟,心头已经凉了半截,可他也实在走投无路,心一横,对着楚欢颜哀求道。 “欢颜,之前的事情,真的只是我鬼迷心窍,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无论如何帮我一把!” 说着,林泽远忍痛拉起了自己的袖子,两条胳膊上皆是腥红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利刃划的,可怖极了。 弦月惊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欢颜盯着那伤痕,却一点一点勾起了唇,“原来是来卖惨的。” 林泽远脸色一僵,“如果明日我再还不上剩下的钱,那就不只是这些伤口,他们会砍断我的手脚。欢颜,我求你借我银子,求求你了!” 这些天,他已经把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甚至就连胡平舟那边都上门哀求过,最后却连人都没有见到。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楚欢颜。 这段时间他也想明白了,楚欢颜之前定然是在哭穷,诺大的一个侯府,不可能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楚欢颜肯帮忙,那一定能够拿出银子,现在只有楚欢颜能救自己了。 林泽远声声哀求,满口昔日情谊,最后更是直接对着楚欢颜跪了下去。 而楚欢颜看着对方,面前浮现的,却始终都是对方一箭射穿她心脏时的狠辣。 那时的林泽远,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何等的意气风发,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只肮脏的蝼蚁。 可是如今楚晚烟也好,林泽远也好,终于一个一个的跪在了她面前。 这时,弦月的提醒声突然响起,“小姐,世子回来了。” 楚欢颜扭头看去,简陋的单架上,一身狼狈的楚子渊果然被人抬了回来。 还真是巧啊,就这么凑到了一处! 楚子渊这段时间在大牢中被折磨的身心俱疲,看到楚欢颜的那一刻,心头不由得浮现出怨怼。 “长姐,你明明说过抓紧时间把我给弄出来的!” “怎么,你现在不是提前被放出来了吗?”楚欢颜轻笑开口。 “可是我等了那么久,我……”楚子渊话未说完,眸光一转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林泽远,心底瞬间浮出恨意,“你居然还敢来!” 如果不是林泽远的话,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他居然还敢出现在侯府! 看到楚子渊的那一刻,林泽远越发觉得他今日希望渺茫,可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依旧跪在地上目光祈求的看着楚欢颜。 而倒在地上的楚晚烟见楚欢颜不为所动,原本已经失望,可现在看到楚子渊,就像是溺水的人重新看到了浮木,连忙冲上前一把拉住了楚子渊的胳膊。 “二哥你救救我!” 楚子渊被吓了一大跳,根本没细看眼前人是谁,就一把就将她推翻在地。 “哪里来的疯婆子,敢对本世子动手动脚!” 第116章 终于看到了这一幕 楚晚烟摔得脊背生疼,可顾不得呼痛,她又连忙开口。 “二哥,是我啊,我是晚烟!” “晚烟?”楚子渊愣住了,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好一会儿过后,才满脸诧异的开口,“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楚晚烟连忙将自己在周家的遭遇又哭诉了一遍,似乎是担心楚子渊不信,还给他看了自己脸上身上的伤口。 “二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我是你的妹妹,他们这么欺负我,你一定要帮我!”楚晚烟哭得伤心不已。 可是配上那张浮肿蜡黄的脸,怎么看都只觉得丑陋,实在让人难以生出怜爱之意。 “周家真是胆大包天,怎么敢这么对你。”楚子渊皱着眉头说道。 听起来像是在替楚晚烟打抱不平,可是心底却并没有多少动容。 之前楚晚烟为了嫁到周家,可是不管不顾,甚至还和自己争府中的银子。那个时候就已经撕破了脸,如今楚晚烟竟然还好意思到他面前来哭诉。 “二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你肯定会替我做主的!”楚晚烟忙不迭的开口,看向楚子渊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激动,以至于忽略了对方那冷漠的神色。 楚欢颜靠在马车上,冷眼看着这一幕。 她可没有忽略楚子渊那嫌弃的模样,按照楚子渊的性子,最多也就是口头上说两句罢了,若真让他付出什么行动,只怕他甩得比谁都快。 果然,下一刻楚子渊已经看向了楚欢颜。 “长姐,既然晚烟都成这个样子了,那你也要管一管,你不如……” “她不是我妹妹,我们已经签下了断绝关系的契约。你若是想管,我不会拦着,但是我绝不会插手。”楚欢颜耸了耸肩,拒绝的干脆利落。 楚子渊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楚欢颜的态度会如此冷漠。 他又看向楚晚烟。 自己才刚从大牢之中出来,袭爵的事情也没能成功,接下来说不定还有一堆麻烦事呢,既然长姐都不管,那他凭什么要管? 几乎是一瞬间,楚子渊脸色就暗了下去。 “长姐不管我也没办法。” “二哥,你……”楚晚烟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子渊。 自己虽然算计了楚欢颜,和她决裂了,但是自己和楚子渊之间好歹还有一份血脉之情在,楚子渊怎么…… “二哥,你不能这么做,你若是不管我的话,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你……” “那你就去死!”楚子渊没好气的开口,“之前是你哭着喊着非要嫁去周家的,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闹什么闹,还嫌我们侯府不够丢人吗,要哭滚回周家哭去。” “楚子渊!我可是你妹妹!”楚晚烟恼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指着楚子渊就骂道,“你怎么能够如此狼心狗肺,你……” “给老子闭嘴,谁狼心狗肺了,你也不看看我现在这样子。你知道我在大牢里面吃了多少苦吗,你以为我这段时间日子就好过了!” 楚子渊厉声开口,指着自己的腿吼道。 “我的腿现在还疼的厉害呢,我可是侯府世子啊!在大牢里面被那些低贱的狱卒羞辱,我的日子比你不知难过多少倍……” 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发泄和咒骂,楚欢颜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三人。 自从重生以来,她等着的便是这一幕。 此刻,林泽远前路尽断,接下来只会过的比丧家之犬更不如。 楚晚烟自作自受,过上了嫁给她心心念念如意郎君的“好日子”。 至于楚子渊,虽然他现在出了大牢,可接下来,他过得如何只会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他这辈子都再无缘宁安侯府的爵位。 三个人凑在一起,眼前这一幕,对于上一世的自己而言,便是最好的安慰。 一切如她所料,一切如她所愿! 楚欢颜一点一点勾起唇,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仿佛这段时间的所有谋划,在这一刻迎来了结局。 不,这还不是结局。 楚欢颜在心中摇了摇头。 毕竟,接下来还有一日又一日的“好时光”在等着他们。 林泽远一直在看着楚欢颜。 在看到对方唇边这笑时,整个人愣了愣,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或许自己还有楚子渊以及楚晚烟经历的这一切,都在楚欢颜的谋算之中! 这个想法虽然荒唐,是却像新掘开的一汪泉眼,止不住的往外冒,让林子渊背后都渗出了冷汗…… 终于,楚欢颜看够了热闹,收回目光,迈步往府中走去。 还在争吵的楚晚烟和楚子渊见状,连忙叫住了她。 “长姐,你难道真的就半点都不管了吗?”楚晚烟声嘶力竭,绝望的语气中夹杂着最后一丝期待。 “没错,长姐,你说说到底该怎么办!”楚子渊也开口道,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楚欢颜扭过头看向二人,“我已经说了,不关我的事,不过……” 楚欢颜顿了一下,眸光透着笑意,率先落在楚晚烟身上。 “你我姐妹之情虽然断了,但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若是不想继续被周家拿捏,要么远离他们自食其力,要么……你可以试试,压下他们的气焰。若是你足够狠,届时自然是他们听你的。” 周家那对母子,也休想过得安生。 只不过,就怕楚晚烟是个窝里横,所有的坏脾气与不讲理,都只会放在侯府。 说完,楚欢颜收回视线,继续往府中走去,在路过林泽远时,稍微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林泽远也看向楚欢颜,眼底神色复杂万分,最后通通化为哀求。 “欢颜……” “林泽远,看到你如今这模样,我心头可真是痛快。” 林泽远一颤,哀求的话语瞬间僵住。 楚欢颜微微一笑,继续开口:“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祝你死的慢一些。最好日日提心吊胆,苦不堪言,如同野狗一般长街乞食,受尽白眼,饱尝羞辱。林泽远,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楚欢颜毫不犹豫的收回目光,没有半分留恋的走进了侯府。 林泽远跪在原地,这一刻,四肢百骸,都透出绝望的寒意! 第117章 月依依和林泽远彻底撕破脸 楚子渊被人抬回了府,楚晚烟失魂落魄的在地上趴了一阵,最后终于也慢慢起身,朝着周家的方向去了。 唯独林泽远,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力气一般,一直跪在地上。 许久之后,手脚才逐渐恢复知觉,缓慢的爬了起来。 看着侯府大门,他心头突然无比确定,这一切就是楚欢颜想要的! 虽然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依依的那些话,按照楚欢颜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做到这般地步。 所以自己现在这处境,说不定是楚欢颜故意害的! 否则怎么会那么恰好,来的太医就是胡平舟的哥哥。 还有,为何只是一个区区从九品的小官。 甚至自己约王祁,然后挨打那件事情,其中都未必没有楚欢颜的手笔! 林泽远一边想着一边往林家走去,每走出一段距离,便又能想到一个可疑的地方。像是拨开了迷雾,陡然窥见许多遗漏的真相。 最后,他几乎是可以确定,自己是被楚欢颜一步一步推到这个境地的。 可是不管他如何笃定,如今他没有了任何筹码,甚至小命都危在旦夕,就算猜到了一切,他也无计可施,更惶论报复。 心头的冷意与恨意,几乎要将林泽远整个人吞噬。 最后,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害怕恐惧起来,慌慌张张的回到了林家,又手忙脚乱的推开了院门走了进去,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是刚一进去,他便听到一阵娇笑声。 林泽远陡然一愣,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房间,下一刻,他猛然冲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贱人,你……” 床榻之上,月依依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身旁的男子后面躲了躲。 林泽远看着床榻上搂着月依依的刀疤脸,整个人瞬间如雷轰顶! “你,你们……” “怎么,没见过人亲热。”刀疤脸哼笑了一声,一把搂过月依依,在她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你家这位小娘子,可比你识趣的多,伺候的老子很是舒坦,从现在开始她就归我了。” 林泽远不可置信的看着月依依,“依依,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一定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 月依依也恢复了镇定,冷冷的看着林泽远,“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话?” “月依依,我们说好要成亲的!我们……” “成亲?”月依依脸上的讥笑之色更浓了,“那是以前,如今你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竟然还想着什么成亲,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副样子,觉得你配吗!” 林泽远怒火攻心,指着刀疤脸说道:“所以你就勾搭上了他,月依依你可真不要脸,你……” “想死吗?”刀疤脸的一声质问,吓得林泽远抖了抖,不自觉的垂下了手。 月依依笑容越发轻蔑,依在刀疤脸的怀里开口:“刀哥和你可不一样,跟着他就是吃香的喝辣的,总比跟在你身后要好。而且和刀哥比起来,你根本就是一个废物。” “说得好!”刀疤脸赞赏的看了月依依一眼,粗糙的大手在她腰间狠狠捏了一把,惹的月依依一阵娇笑,直往他怀里钻。 “刀哥,你坏,你欺负人家。” 在刀疤脸看不到的角度,月依依眼底一阵阴寒。 如果不是林泽远的话,自己也不用讨好这头肥猪! 一步走错,如今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有了可去的地方,而且刀疤脸的人还一直在外面守着,她想逃走都不行。 林泽远交不出钱,到时候只怕还要连累她吃苦头,倒不如主动讨好一下对方。 至于之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机会,甩了这个刀疤脸,重新找靠山! 林泽远仿佛失了神一般看着月依依,他从未想过,月依依竟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面。 在他心里面,对方虽然流落风尘,可一切都是无奈之举,心底定然是高洁的,而且对他一片深情,可如今看来…… “难道说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林泽远声音沙哑又怨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月依依。 后者嗤笑连连,“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看上你了?不过是觉得你有前途罢了。可是如今看来,是我瞎了眼,少了楚欢颜的帮忙,你根本就只是一个废物!” “贱人,你居然敢这么说我!”林泽远怒火中烧,顾不得旁边的刀疤脸,冲上前就要拉住月依依,可是却被刀疤脸一脚踹翻在地。 “找死!敢当着老子的面动手,看来你真的是活腻味了!” 刀疤脸跳下床,一脚直接踩在了林泽远的胸口,狠狠的跺了两下,直跺的他口吐血沫。 “要不是看在你还欠着老子钱的份上,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刀哥,他根本就没钱,留着他也没什么用。”月依依随便扯了件衣袍拢着也跟着下了床,贴在刀疤脸身旁,眼睛里满是狠毒,“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也省得看着生气。” 如今,她和林泽远已经彻底撕破了脸,让对方继续活着,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贱人,贱人,我之前做那么多都是为了你,可你竟然想要我死!” “少往我头上泼脏水,你可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自己往上爬罢了。”月依依微微俯身,一双眼睛满是怨恨的盯着林泽远,“你若真是为了我的话,之前就不该带我回来,还诓骗我说什么攀上了太子殿下,根本就是想要让我跟你一起吃苦。” 如果不是因为林泽远和楚欢颜,自己现在至少还在浮锦楼,说不定哪天便能搭上一个贵人。 都怪林泽远这个废物,自己怎么就信了他! 想到这儿,月依依心头越发怨恨了,对着刀疤脸继续游说道:“刀哥,杀了他好不好?杀了他奴家日后就是你的了,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你。” 刀疤脸的脚依旧踩在林泽远的胸口,一双眼睛看着月依依,似乎是在考虑对方的提议。 而这时,旁边的柜子里面,突然传出了一阵晃动声…… 第118章 巴不得他立刻去死 林泽远吓了一跳,疑惑的看向那柜子,不知里面是什么。 月依依却突然想起来了,唇边笑意盈盈,看了一眼林泽远,随后走上前打开了柜门。 柜门一开,一个人突然从里面滚了出来。 “娘?”林泽远彻底愣住了。 看着被捆的结结实实,嘴巴还被堵上,而且额头上尽是鲜血的杨氏,林泽远大惊失色。 努力挣扎着推开了刀疤脸的脚,连忙爬向杨氏,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嘴里面堵着的布一拿掉,杨氏立刻哭喊起来。 “远儿!远儿!月依依这个贱人她竟然打我,你看我的脑袋……” “月依依!”林泽远愤怒的看向月依依,她竟然还敢动手! 被二人恶狠狠的盯着,月依依丝毫没有慌张,反而直接笑出了声,“不过是一个该死的老太婆罢了,打就打了,谁让她撞破了我和刀哥的好事。” 今日刀疤脸又登门要账,于是她便引着对方到了后巷,本想讨好一下,谁知他那么急色,巷子里面就动手动脚。 更没想到的是,杨氏这个老太婆居然留了心眼,悄悄跟着偷看,直接冲出来给了她一巴掌,还骂她不要脸。 既然都已经撞破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打晕了杨氏。 本来是担心她跑出去胡说八道,所以才将人捆了扔在柜子里,可进了房间之后,刀疤脸就直接要做那事,她不敢得罪对方,再加上反正已经决定了要讨好对方,索性也就从了。 “你个贱人!”杨氏破口大骂,额头上的痛感和心里面的怒火几乎要让她再次晕厥过去。 月依依冷笑了一声,攀上了刀疤脸的胳膊,“刀哥,你都听见了吧,这个老太婆居然这么骂我,你可要给人家出气。” “好啊!之前利用远儿的时候,你装的那叫一个情深意重,现在捞不到好处了就想把我们一脚踢开。” 怒火之下,杨氏也顾不得害怕刀疤脸,说完又对着林泽远大声开口,“远儿,你总该看清楚了吧,她就是个白眼狼,亏的你为了她得罪了楚欢颜,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是个男人就能勾搭,根本就是个毫无廉耻的贱人!” 林泽远心头悔意恨意和恼火齐刷刷的涌了上来,此刻,他胸口又气又痛,又吐出一大口血沫。 他怎么就没有早点看清楚月依依的真面目。 杨氏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被气的吐了血,继续破口大骂。 听着那难听的辱骂声,月依依脸色也沉了下去。再让对方这么骂下去,对她可没什么好处。 她咬牙冲上前,狠狠的给了杨氏两巴掌,尖利的指甲瞬间抓破了杨氏的脸,连带着划伤了她的嘴角,痛的杨氏瞬间捂住了嘴巴。 “贱人!”林泽远一把抓住了月依依,抬手也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虽然林泽远胳膊上有伤,但这一巴掌他却下足了力道,月依依被打的一阵晕眩,摔在了地上。 回过神后,她连忙哭泣着扑向刀疤脸,“刀哥,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呀!” 刀疤脸扶住了月依依,手劲很大的拽住她的胳膊,疼得月依依一阵皱眉。 “刀哥,你拽疼我了。” 刀疤脸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不过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意,只是冷眼看着林泽远和杨氏。 “你们还是真的不知死活。” 林泽远和杨氏狠狠地颤了一下,刚才的怒火再一次被恐惧取代。 “刀爷,求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三天,三天我们一定可以凑够钱。”林泽远咬着牙哀求。 “哼,他有没有钱我最清楚了,别说三天了,就算你再给他三个月,三年,他也凑不齐那么多钱。”月依依立刻拆台。 “贱人,你……” “好了!”刀疤脸不耐烦的打断了林泽远,“既然还不出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刀疤脸从一旁的衣服堆里,找出了一只哨子,吹了一声。 很快,藏在林家外面盯梢,防止人逃跑的三四个小弟到了。 “把他们两个抓回去,看看是砍手还是砍脚,再把这房子给我卖了抵债。” “是。” 几个人上前就把林泽远和杨氏给抓了起来。 林泽远连声哀求,可是却被抓着他的人朝着肚子砸了好几圈。 “闭嘴,少废话!” 林泽远又连连吐出了几口血沫,最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杨氏头上的伤口本就疼的不行,现在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头晕眼花,最后连声尖叫着被人拖了出去。 “走吧,跟老子回去。”刀疤脸示意月依依给自己把衣服穿上。 月依依笑意盈盈的捡起衣服,服侍刀疤脸穿好。 房间里面剩下的一个小弟目光猥琐的上下打量着月依依,“大哥好福气啊!” 刀疤脸大声笑着,“哈哈哈哈哈,喜欢啊,要不让你也试试?” 月依依正在替对方系腰带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看向刀疤脸。 “大哥,您的人我可不敢,您就别开玩笑了。”小弟连忙开口,但目光却根本没从月依依身上移开。 月依依心头一阵怒火和厌恶,但面上还是努力扬起笑,讨好的靠在刀疤脸身上,柔声道:“刀哥,您就别吓唬人家了。” 声音娇柔婉转,听得让人心痒痒。 刀疤脸心猿意马,搂过月依依,“放心,老子现在可还舍不得,不过以后……” 后面的话,刀疤脸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了那小弟一眼,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先把人带回去。 小弟立刻明白了过来,猥琐一笑,很快退了出去。 …… 自中秋宴会结束后,已经过去三日了。 第四日上午,楚欢颜终于等到了宫中的传话,召她入宫。而召见她的人,正是雪贵妃。 楚欢颜跟着宫女穿过御花园,又走过了几条回廊,终于到了盈雪宫中。 “贵妃娘娘在后园等着,楚小姐请。”宫女恭敬的开口, 楚欢颜跟着她,到了盈雪宫后园,刚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海棠树下,正在跳舞的女子…… 第119章 殿下想带臣女去何处? 一袭青衣,翩若惊鸿。 仅仅一眼,楚欢颜就有些明白,为何萧帝会那般喜欢雪贵妃。 根据她费力打听到的消息来看,雪贵妃名唤魏青枝,刚入宫时,虽有魏皇后的关系,但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甚至都未能见到萧帝的面。 可后来,萧帝无意中撞见了雪日在梅林之中跳舞的魏青枝,顿时一见倾心,第二天就下旨将对方册封为了贵妃,自此专宠,直到……雪贵妃和人私奔。 楚欢颜收敛思绪,雪贵妃那边,也一舞罢,停了下来。 青衣停歇,像是风停雨止后,水面的一株青荷。 雪贵妃走到了楚欢颜面前,好看的眉眼似是沾染了雾气,晕染开来,虽夹了几分寒意,但光是瞧着便让人觉得舒心。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楚欢颜俯身行礼。 “起来吧,”雪贵妃淡淡开口,语气也似染了雾一般,透着几分飘渺和疏离,“本不该贸然传你进宫,只是听说,你在中秋宫宴上跳了改编的绿腰舞?” “回禀娘娘,确有此事。”楚欢颜点头。 “那你可愿给本宫也跳一次?” 楚欢颜点头,“臣女愿意。” 雪贵妃并未让人传召乐师,而是命人取来了琴。楚欢颜也未换舞衣,站在了海棠树下。 雪贵妃拨动了一下琴弦,“本宫派人问了宴会之上你跳舞时所配的乐曲,不过今日只有琴。” “多谢贵妃娘娘,已经够了。” 楚欢颜凝神静气,随着琴声重新跳了那支舞。 舞姿和琴声相和,难得显得格外默契。 整个后园之中,琴声环绕,风动花香,虽然没了宴会之上的各种乐器的加持,但这一舞,楚欢颜却跳的更加舒心和自然。 等到琴声终了,楚欢颜停下之时,雪贵妃怔怔的看着她出神,好一会儿过后才轻笑了一声。 “的确别有风味。” “娘娘过誉了,臣女班门弄斧,还望娘娘勿要见怪。”楚欢颜低头开口。 “楚小姐不必如此,本宫素来不太在意那些所谓的礼节,你我二人正常说话即可。这舞你跳的的确很是不错。”雪贵妃看着面前的琴,似想起了什么,低声又说了句,“在你这个年纪,本宫跳的或许不如你。” “臣女其实已经久不练舞,早就生疏了,如果娘娘肯指点一二的话……”楚欢颜顿了顿,“臣女感激不尽。” 雪贵妃没有立刻回答楚欢颜,只是看着她,问道:“听说,教你跳舞的老师是沉溪先生的夫人?” “是。”楚欢颜点头,复补充道,“师娘姓苏,跟随师娘学习过舞蹈的人,都唤她一句苏娘子。” “苏娘子……”雪贵妃轻笑了一声,“女子大多都被冠以夫姓,其他人提及之时,也多是因其夫家称呼,被人唤作苏娘子已是不易。只是可惜,本宫年少时不在皇城等,后来归家时又匆忙入了宫,难得自由,未曾见过她。” “娘娘舞姿卓绝,若是师娘见了,定然会和娘娘好好探讨一番。”楚欢颜笑着说道。 雪贵妃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本宫今日传召你入宫,只是想要看一看宫人们所说的改编后的绿腰舞。看过,便也算了了好奇。” 楚欢颜暗暗皱了一下眉头,看来,雪贵妃并未想要多了解一下,若是这样的话,那她之后…… “不过看着楚小姐,本宫倒难得的不讨厌。观你刚才那一舞,跳的很是不错,但也隐约能够感受出你的确多年未曾好好练舞。若你不怕辛苦的话,空闲时可以入宫,未必能指点你什么,就当是探讨了。” 楚欢颜抬头看向雪贵妃,有些未曾料到,对方答应的这般容易。 “楚小姐不愿意?”雪贵妃问道。 “没有,多谢娘娘愿意指教。”楚欢颜立即开口。 虽有些出乎意料,但也算是正合她意,自然不会拒绝。 “不必,只是切磋探讨罢了,本宫教不了你什么。” 雪贵妃话音刚落下,就有一个宫女快步自外面走了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雪贵妃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又恢复了淡然神色,“知道了。” 说完,看了一眼楚欢颜,对着领她进来的宫女开口:“你带楚小姐自后门离开吧,宫中地形复杂,记得送她出宫,以免迷了路,冲撞了他人。” “是,奴婢遵命。” “多谢贵妃娘娘。”楚欢颜应声道谢,很快跟着宫女离开了,只是离开前,她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雪贵妃。 对方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并未急着前去接驾。 白皙纤细的指尖一点一点拂过面前的琴弦,不知在想着什么,周身似乎溢出了一股子哀伤。 出了皇宫,楚欢颜坐在马车之中。 这次很顺利,之后入宫也有了由头。 只是想到刚才雪贵妃的那副模样,她心里面却忍不住有些压抑。 如果没有困在深宫之中,雪贵妃刚才那一舞,应该会更加令人惊艳与快乐吧。 “吁!” 勒马声打断了楚欢颜的思绪。 “小姐。” 听到云辰的唤声,楚欢颜掀开车帘朝外看去,正好看见对面萧瑾之的马车。 一如既往的招摇。 “楚小姐,殿下想请您去个地方。”对面,秦离停稳马车之后,到了楚欢颜的马车边上拱手说道。 “什么地方?” “殿下说,楚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楚欢颜看了一眼对面的马车,下一刻,彻底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云辰开口道。 今日入宫,楚欢颜没有让弦月跟着,只是由云辰驾马车。 楚欢颜看向云辰,点了点头,“你先将马车找个地方停好,然后再跟上来。” 上了萧瑾之的马车,秦离调转车头,驾车离开。 楚欢颜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朝外看了看,这并不是去太子府的方向,而且瞧着似乎也并不像是要出城。 “殿下想带臣女去何处?”楚欢颜问道。 “不用急,待会儿就知道了。”萧瑾之靠在车厢壁上,眸光里染满了笑意。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了朱雀街。 “殿下,楚小姐,到了。” 第120章 替她寻回的旧物 楚欢颜走下马车,看着面前的铺子。 这是一家当铺,只不过看这样子,已经关门了,就连门口的招牌,也蒙上了淡淡灰尘。 “殿下这是?” “进去看看吧,孤最近刚盘下的铺子。” 萧瑾之看了一眼秦离,后者立刻上前将铺门给推开了。 楚欢颜不明所以,没有立刻迈步。 “放心,孤不会做什么的,更何况……”萧瑾之余光扫了一眼西边的位置,“你的护卫不是一直在暗中跟着吗。” “臣女没有怀疑殿下。” 她自然不觉得萧瑾之有什么恶意,只是有些奇怪,对方好端端的,为何会盘下一家旧当铺。 看着萧瑾之,楚欢颜没有再解释什么,走进了当铺。 萧瑾之跟在她后面也走了进去,而秦离则是留在了当铺外面。 铺子里面倒是比外面要干净不少,只是空无一人,有些东西还杂乱的放着。 楚欢颜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当铺在皇城之中的规格并不算大,而且布置也不算多么精心,怎么看都像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店铺。 “殿下为何要盘下这家店?”楚欢颜问道。 “找东西。”萧瑾之回答道。 “找东西?”楚欢颜疑惑的看着对方,“不知臣女可否问一问,殿下想找些什么?” “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皇宫里孤说的话吗。”萧瑾之眉眼含笑,“孤说,不会让你白白道谢的。” 楚欢颜越发疑惑,眸光不解的看着萧瑾之。 后者笑道:“听说宁安侯夫妇出事之后,楚小姐为了稳住侯府典,当了不少东西,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孤一直在想,那些典当的东西里,或许也有楚小姐舍不得的旧物,要是能替楚小姐寻回一些,也好在你面前讨个人情。” 楚欢颜愣了一下,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这家当铺来,她曾经在这家当铺典当过东西吗? 时间太久了,而且当时手忙脚乱,许多典当都是让下人去的,她倒是完全记不清了。 “可惜时间太久,虽然最近找到了一些东西,但数量很少,还多是一些摆件。而且有些东西,被人买走之后,又反复典当,所以就连孤也没办法彻底调查清楚,当年是不是出自宁安侯府,”萧瑾之轻轻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有心了,臣女很是感激,只不过当年旧物,既然已经当了,那……” “不过有一样东西,孤觉得可以由楚小姐亲自辨认一下。”萧瑾之打断了楚欢颜,下一刻,自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了一个大木盒,放在了楚欢颜身旁的桌子上。 楚欢颜看着那木盒,又看了看萧瑾之。 “看看吧。”萧瑾之低声开口。 楚欢颜打开了那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件褪了色的披风。 红色云锦,领口处围着一圈白狐皮毛,虽然已经旧了,可依旧能看得出来,那是绝佳的白狐皮。 “这……” 楚欢颜猛然一愣,回过神后,立刻拿起了那披风,在内里果然看到了一行小字。 绣工精致,字体娟秀。 “吾女颜颜,一生欢喜,岁岁平安。” 楚欢颜一字一句的念着,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陡然炸开,昔日尘封的记忆瞬间决堤。 是了,娘亲当初绣的就是这句话。 一生欢喜,岁岁平安…… 一生欢喜,岁岁平安! 她也曾被爹娘视作珍宝,也曾被好好的疼着爱着宠着。 那时,爹娘不曾盼她饱读诗书,言行端庄,也不曾怪她性子跳脱,离家拜师。 他们唯一的愿望,或许只是希望自己能一生欢喜,岁岁平安。 一滴眼泪掉落在已经褪了色的云锦之上,楚欢颜一愣,连忙抬手去擦,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眼泪落下的更多。 可下一刻,一方帕子却递到了她面前。 “若是忍不住,便哭出来吧。”萧瑾之轻声开口。 楚欢颜抬起头看着萧瑾之,她张了张嘴,努力想要说出那句我没事,可是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哽咽的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终于,她忍不住了。 看着一滴一滴掉下的眼泪,楚欢颜有些不知所措,可随着泪水越来越多,心头所有的忍耐和克制,都如同被掘开了口子的堤坝,东冲西决,一泻千里。 这是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放声大哭。 她抱紧了披风,仿佛重新感受到了,昔年里那温暖的怀抱。 她原以为这温暖,不过是旧岁里灰烬的余光,可此刻才发现,纵使是灰烬余光,原来亦可取暖。 她一直有被好好爱过,只是时间太久,恨意太深,以至于她自己都常常忘这一点。 萧瑾之看着大哭的楚欢颜,一颗心像是被狠狠揪住,抬起手想要轻轻落在对方的背上,可在还有一寸距离时,却又停住了。 他没有落下手,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的陪着楚欢颜,任由她放声大哭。 当铺外,云辰听到里面的哭声陡然一惊,立刻就要进来查看,却被秦离给拦住了。 站在门外,看着铺子里抱着披风大哭的楚欢颜,云辰停下了脚步,同样只是静静的看着。 虽不知为何,可是有些事情,还能哭出来,总是好的。 …… 楚欢颜带着回到侯府之时,一双眼睛已经通红。 弦月吓了一大跳,急忙询问发生了什么,可楚欢颜却只是红着眼睛冲她笑。 在看到楚欢颜手中的披风时,弦月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终于想了起。 “小姐,这是不是您当年的披风?” “是。”楚欢颜伸手拂过那白狐毛,“这是爹爹亲手猎的白狐,娘亲亲手给我缝制的披风。” “小姐,您是怎么找到的?”弦月惊喜的开口,“太好了,奴婢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楚欢颜看向弦月,这话的意思是…… “弦月,你当时知道它不见了?” 弦月点头,“奴婢曾经撞见过三小姐偷偷将您这披风穿出府,当时奴婢拦不住她。本想告诉您,只是看您忙着典当的事情,焦头烂额的,不想惹您烦心就没说。” 结果后来发现,三小姐根本没有把这披风穿回来,她询问时,三小姐只是随口说披风太大,不喜欢,路上扔给乞丐了。 当时,三小姐好像因为小姐典当了她几样东西,正在和小姐闹别扭。再加上见小姐实在是太累了,她就没有告诉小姐。后来小姐再也没有提起过披风,她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 楚欢颜攥紧了手中的披风,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来竟是楚晚烟,我还以为是我不小心将它一起典当了。” 她的这对弟妹,还真是来讨债的! 不过…… 楚欢颜松开手,小心的抚平那披风上被捏出的褶子。 好在现在找回来了。 看着面前的披风,楚欢颜突然又想到了萧瑾之。 这段时间里,她还真是欠了对方不少人情…… 第121章 自然是忙着讨好心上人 “殿下,看楚小姐今日的样子,您这段时间的心思也算是没有白费,楚小姐心底肯定会感激您的。”太子府中,秦离高兴的看着自家殿下。 萧瑾之半靠在椅子上,“她觉得欢喜就好。” “殿下,您既然这么喜欢楚小姐,现在又帮楚小姐找回了旧物,那干嘛不趁热打铁好好的向楚小姐表明心意呢?”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因为你们家殿下知道自己名声太差,害怕表白心迹,最后把人家姑娘吓跑了。”沈迟端着跟着茶杯走了过来,打趣的开口。 注意到沈迟手中的茶杯,秦离脸色一变,暗暗朝后退了几步。 沈大夫这是又开始了! 将茶杯放在萧瑾之身侧的案几之上,沈迟笑眯眯的开口。 “不如你把沈小姐请到太子府来做客,让她再尝一尝我改进的药茶。说不定她喝的一个高兴,就……” “就彻底和孤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萧瑾之接过沈迟的话,嫌弃的看着那茶。 “沈迟,楚欢颜是孤的心上人,不是仇人,你能不能别总想着去祸害人家?” “殿下这说的哪里话,这次的配方可是经过了我精心的改良,不管是口味还是药效,都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一杯下去不说是起死回生,百病全消,那起码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萧瑾之直接起身离开,沈迟黑了脸。 “你这番说辞,还是留到天桥底下去卖假药吧,孤可没功夫和你耗。”萧瑾之一副懒得搭理的神色。 沈迟看着萧瑾之,突然笑了一声,“听说殿下早朝之上又被不少官员联名尚书弹劾,你父皇让你在家中休息,最近半个月连早朝都不用去了,更不用处理什么政务,你有什么好忙的。” 萧瑾之丝毫不恼,只是悠悠看着他,“自然是忙着讨好心上人去。” “殿下,您打算怎么讨好?”秦离好奇的问道。 “父皇不过是让孤不必去早朝,又没有说不能入宫,所以孤打算,这段时间只要楚欢颜入宫,都车接车送,做好皇宫中的引路人,争取多在她面前露面,让她早日彻底习惯有孤的存在!”萧瑾之信心满满的开口。 秦离想了想,暗自觉得这办法可行! 趁热打铁,多在楚小姐面前晃荡几回,说不定哪天楚小姐哪根筋搭错了,就喜欢上了殿下呢! 哦,不对,应该说是哪天突然就发现了殿下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就算殿下这舔着脸往上凑的办法有用,可是现在你不是闲着的吗,刚好来试一试……” “谁说孤闲着。”萧瑾之直接打断了沈迟,“孤现在要去找人多做几身好看的衣袍,人靠衣裳马靠鞍,孤可要好好利用一下这张脸。” 说完,萧瑾之一挑眉,看起来甚是愉悦的迈步离开。 “不得不说,殿下真的是对自身优势有清楚认知!”秦离感慨着开口。 话音刚落,就对上了沈迟那笑得让人心头发毛的脸。 “既然殿下没空,那你……” 秦离心头一抖,瞬间想起了前几次喝药茶的痛苦经历,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 “殿下,等等属下,属下帮您一起挑!” 看着嗖的一下就没影了的主仆二人,沈迟黑着脸,自己端起了一杯药茶。 “哼,不懂欣赏!” 茶水入口,嫌弃的表情僵住,沈迟默默放下茶杯,抬头望天,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嗯……其实也不能说没有进步,只是还得需要调整调整! 他再接再厉! …… 车轮咿咿呀呀,碾过街道上的青石砖块,最后停在了皇宫门口。 “走吧。”萧瑾之掀开车帘,对着坐在主位上的楚欢颜灿然一笑。 后者嘴角抽了抽,又是这笑容! 她打算借着向雪贵妃求教的名义入宫,再探一探香囊和爹娘当年的旧事。 昨日帖子送进了宫中,雪贵妃那边同意了,结果今日她一出府门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萧瑾之。 对方当时就顶着这么一副笑容,说他也要入宫,刚好和自己一同前往。 她没问萧瑾之是怎么得知自己要入宫这件事,毕竟是太子,自己又派人入宫送了帖子,想要查到这消息并不难。 她也没拒绝萧瑾之的好意,对方才刚刚帮她找回了披风,而且人都已经到了侯府。 只不过,这一路之上,只要自己看向萧瑾之,对方就是这么一副笑容,乍一看的确好看养眼,可看多了……实在是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萧瑾之……没吃错药吧? “怎么了?”见楚欢颜只是盯着他不说话,萧瑾之后背瞬间绷紧,笑容也越发的明显。 “没,没怎么。”楚欢颜压下心头的无语,尽量挪开目光不去看萧瑾之。 进了皇宫,萧瑾之陪着楚欢颜朝盈雪宫走去。 “殿下不必送,臣女记得路。” “无妨,反正孤也没什么事。” “殿下之前不是说,恰好有事也要入宫吗?”楚欢颜挑眉。 萧瑾之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己之前随口扯的理由,轻咳了一声, “孤……就是觉得今日天气不错,入宫散散心。散心嘛,往哪走都是走,刚好给楚小姐带个路。” 楚欢颜看着对方的明显撒谎的模样,嘴角再次抽动了一下,忍不住道:“那敢问殿下待会是否还会恰好顺路,将臣女给送回去?” “那是当然,孤自然会……”话说到一半,对上楚欢颜那无奈的目光,萧瑾之停住了,然而紧接着却又笑道,“楚小姐连这点献殷勤的机会都不肯给孤吗?” 语气悠悠,里面透着几分真假难辨的无奈,配上眼前这张脸,实在是足以蛊惑人心。 楚欢颜心跳加快了几分,下意识就收回了目光。 可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这举动似乎有些羞怯,暗暗吸一口气,又重新看向了萧瑾之。 “殿下玩笑了,那就先多谢殿下了。” 说完,以正常的速度收回了视线。 “不用谢。”萧瑾之笑着回答道,随即,又轻轻说了句,“孤求之不得。” 楚欢颜脸颊一热,只佯装未曾听见这句话,加快脚步走向盈雪宫。 盈雪宫中,雪贵妃看到萧瑾之陪着楚欢颜一同进来,微愣了一下。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到盈雪宫来了?” 第122章 萧瑾之定然是听见了 “孤今日无事,所以想来贵妃娘娘这里讨杯茶喝,不知贵妃娘娘可愿意?”萧瑾之笑着开口,虽自称孤,但笑容里却带着几分晚辈的谦逊。 雪贵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宫女上茶。 从楚欢颜上次入宫那天开始,最近这几日,萧帝日日都要来盈雪宫一趟。 虽然未曾留宿,可是短短几日的功夫,已经两次赏赐,让人送来了不少东西。 皇宫中的风向总是转的特别快,已经有人开始私下议论,说雪贵妃有复宠之迹象。 当然了,还有一些知道当年旧事的宫中老人,虽未掺和其中一起议论,但却打从心底觉得,其实雪贵妃从未失宠过。 否则,光凭着给皇帝戴绿帽子这一点,死上一百次都够了,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的呆在盈雪宫,一切待遇如常。 萧瑾之喝着茶,楚欢颜则是向雪贵妃请教起了舞技。 “太子殿下是陪楚小姐来的吧?”中途休息时,雪贵妃对着楚欢颜问道。 楚欢颜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萧瑾之。 后者依旧坐在那里,茶杯放在一侧。 虽然已经坐了许久,可看起来却并未透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之色。感受到楚欢颜的目光,侧目冲她勾了勾唇,笑意晃眼。 楚欢颜收回视线,对上还在等着她回答的雪贵妃,轻点了点头,“应该是。” 雪贵妃难得笑了一声,“本宫还以为你会否认。” 毕竟闺阁女儿家,面对这样的问题,大多数都还是会害羞。 “所以,你和太子殿下……” “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楚欢颜摇头道。 雪贵妃微顿了一下,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可本宫瞧太子这模样,似乎对你颇为上心。” “或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感罢了。”楚欢颜笑了一声,可在开口之时,脑海之中却又浮现出了萧瑾之替她找到的披风,不由得心间一动。 萧瑾之的示好她感受到了,尤其在披风这件事情上,她也感受到了萧瑾之的用心。 只不过谁能保证这种示好和用心,不是出自一时的新鲜感作祟呢。 雪贵妃本以为楚欢颜和萧瑾之二人是两情相悦,可现在看到楚欢颜这般神色,脸上的笑意也不由自主的淡了下去。 “若是你不喜欢太子,便不要委屈心意嫁给他。” “啊?”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到楚欢颜不由得一愣,“娘娘误会了,臣女与太子殿下之间还远远没有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 雪贵妃笑了,只是这笑看起来怎么都透着一股子悲凉。 “是本宫多言了,只是嫁入皇室看起来尊贵,却不得自由,若无爱意的话……不要进这牢笼。” 嫁入皇宫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若上天能够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无论当初爹娘如何相劝,她都一定不会答应入宫。 楚欢颜点了点头,“娘娘放心,臣女记住了。” 对于雪贵妃来说,这皇宫便是困了她多年的牢笼吧。 牢笼就是牢笼,哪怕镶金嵌玉,却也只是漂亮的束缚。 当然了,这世间也有人愿意以自由换取一生富贵,这也并无什么可诟病的,只要是心甘情愿就好。 雪贵妃又看了一眼萧瑾之的方向,“你请教的这个舞还要不少时间,毕竟是太子,一直在这等着也不妥,不如本宫帮你打发了他。” “不劳烦娘娘,还是臣女去吧。”楚欢颜开口道。 说着,她走到了萧瑾之身旁,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萧瑾之便率先笑着说道。 “孤出去逛逛,在御花园等你。” 楚欢颜一愣,萧瑾之莫不是听到自己和雪贵妃的对话了? 可刚刚离着明明有不少距离,萧瑾之的听力这般好吗? 看着楚欢颜愣神的模样,萧瑾之又笑了一声,“孤只是坐的有些累了,所以想出去走一走。” “好,殿下请便。”楚欢颜点头应声。 萧瑾之站起身,同雪贵妃打了声招呼,便往外走去。 只是未走出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了楚欢颜一眼。 “殿下还有事吗?”楚欢颜问道。 萧瑾之看着楚欢颜,那句“孤并非因着新鲜感一时兴起”就停在嘴边,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算了,还是装作未曾听见吧,省得楚欢颜觉得尴尬。 “没什么,好好练,孤等你。” 说完,萧瑾之转身离开。 楚欢颜轻轻皱了皱眉,她怎么感觉,萧瑾之定然是听见了她们刚才的话。 等到萧瑾之的身影消失,楚欢颜敛下思绪,重新走到了雪贵妃身旁。 “本宫倒觉得,太子对你未必就是一时的新鲜感,瞧着刚才的模样,怕是真的喜欢上了你。”雪贵妃从刚才那股子悲凉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语气里重新带上了几分笑意。 “娘娘是想要替太子殿下美言几句?”楚欢颜笑道,雪贵妃看着可不像是会替皇家人说话的样子。 雪贵妃摇了摇头,“这世间的喜欢并不难,难在两情相悦,若只是一方的执拗,最后带来的更多的只会是伤害。” 楚欢颜想到了萧帝,可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只是顺着雪贵妃的话开口。 “的确,这世间之情难在两情相悦。” “就算是两情相悦,也未必能够终成眷属。”雪贵妃又笑了一声,目光放远,似是在思念旧人。 楚欢颜今日入宫,不是为了学舞,而是想要探听一下当年旧事。 此刻看着雪贵妃,她心头暗暗思量片刻后说道:“臣女记得,小时候娘亲同我说过,人生一世,能遇到喜欢的人已经很是不容易了,就算最后真的未能终成眷属,厮守终身,但只要遇见了,就已经难能可贵。” 雪贵妃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只要遇见了,就已经难能可贵吗?可是那份遇见却要了他人的性命…… “娘娘?”看着一直怔愣的雪贵妃,楚欢颜唤了一声。 后者回过神来,对上楚欢颜的目光,“本宫曾听说过,你爹娘乃是互相一见钟情,为此宁安侯不惜反抗家人,还当众立誓,今生今世只娶你娘亲一人,着实令人羡慕。” “是啊,我小时候也很羡慕爹娘,只不过……”楚欢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记忆里的很多事情,都开始渐渐模糊了。” “抱歉,本宫不该多言,惹得你想起了伤心事。”雪贵妃面露歉疚。 楚欢颜立刻摇头,“没有,臣女其实也希望能够多知道一些爹娘当初的事情,只不过家中已经没有了长辈,而族里面的那些长者……” 楚欢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奈一笑。 随后,她又看向雪贵妃,“贵妃娘娘,您曾见过我爹娘吗?” 第123章 贵妃娘娘出事了 雪贵妃微微点头,“见过的,只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了,具体的也记不清。后来本宫……常年呆在这盈雪宫中,很少出席宴会,见到的也少了。” “那后来臣女的爹娘还常常入宫吗?”楚欢颜问道。 见雪贵妃朝她看过来,楚欢颜坦然的笑了笑,补充道。 “听臣女妹妹说,有段时间爹娘经常入宫,她总是在家中等着爹娘给她带礼物,可是却鲜少等到,心里面一直耿耿于怀,后来还跟臣女念叨过许多次,只不过那时臣女不在家中,并无这段记忆。” 虽然雪贵妃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便大多呆在盈雪宫中,但是魏皇后乃是她的姐姐,加上又是中宫皇后,平日里面多多少少总要见面与请安,如果自己的娘亲和皇后那边有所接触的话,雪贵妃这边说不定能记得什么。 雪贵妃认真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记起来了,虽然本宫没有参加宴会,未曾在见过宁安侯。不过却在姐姐的凤仪殿中,见过你母亲几次。” “皇后娘娘?”楚欢颜故作意外,“如此说来,那段时间娘亲入宫可能是受了皇后娘娘相邀。只不过,臣女倒是没有听说过娘亲和皇后娘娘交好。” “许是有什么事情罢,但当时本宫也未多问。”雪贵妃摇头开口,“后宫中的事情,本宫知之甚少,至于你母亲,更是不太熟悉,所以也没办法同你多说些什么。” “是臣女扯远了,本是来向娘娘请教舞技的,只是想起爹爹和娘亲,一时间有些怀念。” 楚欢颜微顿了一下,随后,重新将话题引到了跳舞之上,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大半个时辰后,楚欢颜离开了盈雪宫。 走在宫道之上,她心头飞快的思索着。 据她所知,娘亲和皇后娘娘之间素来没有什么交集,平日里面除了宫宴这种众人齐聚的场合,她也从未听说过娘亲会单独入宫见皇后娘娘。 魏皇后那边隐瞒玉佩,再加上如果爹娘出事之前,她真的曾多次召见过娘亲的话,那魏皇后的嫌疑,便更大了。 难道说真的是和魏皇后有关系? 楚欢颜心头思绪万千,等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御花园。 想起萧瑾之的话,她四周看了看,不过却并未看到对方的人影。 或许等的不耐烦,已经先走了。 楚欢颜心头暗自嘀咕,不打算继续再找,结果刚走到拐弯处,一转身便迎面撞见了萧瑾之。 对方靠在一处假山上面,正含笑望着她。 楚欢颜脚步猛地一顿,“殿下躲在这吓人?” “孤明明是在这儿认真等你。”萧瑾之悠悠开口,说完打量了一下楚欢颜的神色,“楚小姐不会是觉得孤已经走了吧?” 楚欢颜挑了挑眉,“殿下日理万机,先行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 “孤既然说了会等你,那无论多久,自然都会等下去。你这般不信任孤……啧,真是让人伤心。”萧瑾之叹了口气,神色哀伤的抬头望天。 楚欢颜嘴角僵了僵,忍不住开口:“殿下别演了。” “孤明明是真情流露,真的伤心了,怎么能是演的呢。”萧瑾之越发皱眉。 楚欢颜:“……” “殿下下次哀伤皱眉的时候,嘴角可以不要翘的这般明显吗?” 一边叹气一边伤神,还一边勾唇笑,看着萧瑾之的嘴角,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 “咳!”萧瑾之轻咳了一声,“楚小姐不要过于在意细节。” 他已经很努力的压下嘴角,只是看到楚欢颜,实在觉得心头高兴。 楚欢颜心中无语,转移话题开口:“臣女还想要去查一查香囊一事,所以……” “孤已经查过了。”萧瑾之自袖子里面拿出了两个香囊,和之前匣子里面的一模一样。 楚欢颜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布料一致,绣工也很像,就连绣的荷花都是一样的,只是不能确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是哪来的?” “孤让秦离悄悄查过一些宫女们佩戴的香囊,这两个是其中发现最为相像的,分别戴在两个小宫女身上。” “是她们自己绣的?” “不是,已经打听过了,这两个香囊是她们入宫后,在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的,可能是之前住那间房的宫女留下来的。” 两个宫女都是近一两年入宫的,分配到的那间房,原本住在里面的一批宫女因为年龄到了,已经放出了宫。 她们想着,可能是上一批宫女出宫匆忙,谁落下了未曾带走,又觉得这香囊还能用,扔了实在可惜,便留了下来。 “那能不能查到之前那间房里都住了谁,现在又在何处?”楚欢颜追问道。 “孤已经让人去查了,只不过虽能确定都住了什么人,可是出宫后,大多数宫女都会改名换姓,又或者远离皇城,想要找到并不容易,而且……” “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说明什么。”楚欢颜接过萧瑾之的话。 仅仅靠着做工一样的香囊,实在说明不了什么,甚至就算找到了原本住在房间里的那批宫女,她们也未必就是制作香囊的人。 毕竟这香囊的款式普通,宫女间有人绣了一样的也未可知。 见楚欢颜皱眉沉默,萧瑾之开口道:“先出宫吧,毕竟是当年旧事,就算要调查,也不能操之过急。” 楚欢颜点头应声,和萧瑾之一起,朝着宫门口走去。 如果香囊这边查不到什么,那她接下来或许真的要从魏皇后那边入手。可对方毕竟是皇后,而且如果她真的和当年就是有什么牵扯的话,自己贸然试探只怕会打草惊蛇,还需等待时机。 楚欢颜一边想着,一边和萧瑾之一起往宫门的方向走去,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快要穿过御花园。 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看到好几个宫女太监慌慌张张。 “出了何事?”萧瑾之拦住了一个太监问道。 “回,回太子殿下,奴才要去请太医,贵妃娘娘出事了!” 第124章 楚欢颜被关入大牢 楚欢颜猛然一愣,贵妃娘娘? “你说的是雪贵妃?她怎么了!” “刚才皇上到了盈雪宫,和贵妃娘娘没说几句,贵妃娘娘突然就吐血!”小太监着急忙慌的开口。 说完,顾不得礼数,对着萧瑾之和楚欢颜拱手行礼之后,飞快的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楚欢颜和萧瑾之二人对视。 “刚才出来的时候,贵妃娘娘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吐血。”楚欢颜心头冒出一股子极不好的预感。 萧瑾之也少见的面色凝重,“孤先送你出宫。” 然而不等他们离开,萧帝身边的内侍公公带着几个太监就已经赶了过来。 “楚小姐,皇上召你前往盈雪宫!” …… 盈雪宫中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雪贵妃面色发青,嘴唇发乌,躺在床榻之上,一看就是中毒之相。 太医正跪在床榻边上给她诊脉,而萧帝守在一旁,整个人焦急的来回踱步。 楚欢颜和萧瑾之一进去,就听到太医禀报,说雪贵妃中的毒,毒性颇深,能否醒过来现在还难以保证。 “废物,若是枝儿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朕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萧帝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案几,吓得太医不住的抖了起来,连连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力。 “皇上,楚小姐带来了。”内侍公公恭敬的开口道,声音里面同样带上了几分紧张。 萧帝转过身,紧皱眉头看向楚欢颜。 后者下跪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跟着楚欢颜一起进来的萧瑾之也拱手开口。 看到萧瑾之时,萧帝神色间迅速划过了一抹诧异,“太子,你怎么也来了?” “启禀父皇,儿臣今日陪着楚小姐一同入宫,之前也来过盈雪宫,听说贵妃娘娘出了事,心头担忧,所以想来看一看。” “你刚才也在盈雪宫?”萧帝瞬间眉头拧的更紧了。 “回父皇,正是。”萧瑾之点头。 萧帝冷着脸看了萧瑾之几眼,随后,又将目光挪向了楚欢颜。 “朕听说你今日在盈雪宫中呆了许久,而且你还给枝儿带了一本记录了多种舞蹈的画本?”萧帝语气之中,冷意森森。 “回皇上,是。臣女上次入宫时,曾和贵妃娘娘无意中提到了那画本,贵妃娘娘觉得很有趣,于是臣女这次入宫便带了一本送给娘娘。”楚欢颜回答道。 “楚小姐,您看看是不是那一本?”内侍公公指了指一旁桌子上放着的画本。 楚欢颜看了一眼,点头开口:“是。” “你好大的胆子!”萧帝瞬间怒目圆睁,“你居然敢在画本上下毒,谋害枝儿!” 楚欢颜心头一颤,立即开口:“请皇上明察,臣女绝对没有做过此事。而且这画本乃是臣女亲手拿过来的,当时盈雪宫中许多人都看见了,若画本真的有问题的话,臣女现在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还敢狡辩,太医已经在那的画本夹缝之中查出了毒药粉末,只要吸入了便会中毒!还不赶紧交出解药,若是枝儿出了什么事情,朕灭你九族!”萧帝语气凌厉,帝王的威压感扑面而来。 殿内的不少太监宫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纷纷胆战心惊。 楚欢颜思绪飞快,画本是自己带过来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夹缝中有毒药,那更是不可能,自己在出门前还曾经翻看过。 “皇上,臣女当真冤枉,臣女和贵妃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毒害她?更何况,就算臣女要害人,也不会在自己带来的东西里面动手,这岂不是等着被人发现和抓获。只怕是有心人陷害,不仅想要给贵妃娘娘下毒,而且还想要让臣女当这个替罪羊,还望皇上明察秋毫!” 她可以万分确定,画本一定没有问题。既然里面查出了毒药,那十有八九是有人暗中动手。 可是自己才刚离开不久,而雪贵妃现在就出了事,那只能说明在自己离开后,雪贵妃翻开的画本就已经被动了手脚。 动手的,极有可能是盈雪宫中的人! “父皇,楚小姐说的没错,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而且今日是儿臣陪着楚小姐一同入的宫,那个画本儿臣路上也曾翻看过,并无什么问题。”萧瑾之立刻开口。 萧帝虽然明白二人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此刻他已经怒火攻心。 “楚欢颜,朕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不是你给雪贵妃下毒。如果是的话,你现在交出解药,若枝儿能平安无事,朕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楚欢颜抬起头,直视着萧帝的眼睛,“臣女绝对没有给雪贵妃下毒,还望皇上明察。” 楚欢颜的神色实在是太过真诚坦荡,再加上她刚才的话,也的确有道理,萧帝的心头浮现一丝动摇。 而不待萧帝再开口,旁边守着雪贵妃的宫女突然大喊一声,“娘娘又吐血了!” 萧帝猛然一惊,立刻回头查看雪贵妃的情况。 只见雪贵妃依旧昏迷着,可是唇边却不断涌出黑血,看起来骇人极了。 “枝儿!”萧帝立刻上前,焦急万分的看着雪贵妃,同时对着太医大吼,让他赶紧想办法解毒。 “皇上,楚小姐这边……”内侍公公轻声问道。 “关进大牢,这件事情朕一定会彻查清楚!”萧帝面色森寒,冷冷的看了楚欢颜一眼,“下毒之人,朕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楚欢颜心头狠狠一颤,帝王之威,震慑人心。 很快,几个侍卫来了。 楚欢颜被带出去的时候,萧瑾之拉了一下她的手臂,“放心,孤在。” 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先让楚欢颜去大牢之中暂避风头也是好的,只不过必须要抓紧查清这件事情。 楚欢颜点了点头,“烦劳殿下去宁安侯府传个信,省得弦月他们担心。” “好。”萧瑾之点头应下。 示意萧瑾之松开自己,很快,楚欢颜跟着侍卫离开了。 出盈雪宫之时,楚欢颜恰好迎面遇到,得了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魏皇后以及跟在她身后的桃夭…… 第125章 孤擅闯你又能如何 “楚小姐你这是?”魏皇后诧异的看着楚欢颜。 押送的侍卫立刻禀报,称楚欢颜是谋害贵妃娘娘的嫌疑人,按照皇命现在要关进大牢。 魏皇后惊讶不已,“楚小姐……” “皇后娘娘,臣女是冤枉的,臣女并没有给贵妃娘娘下毒。”楚欢颜一边开口一边仔细打量着魏皇后的神色。 可是对方的神色间除了诧异,便是满满的担忧,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魏皇后皱起眉,最后丢下一句这件事情会查清楚的,便急匆匆的进了盈雪宫,看起来十分担忧自家妹妹。 而半个时辰后,楚欢颜被关进了天牢之中。 坐在牢房里,她心头不断的思索着刚才的事情。 雪贵妃中毒一事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动手的人到底是冲着她来的,想要让她背上毒死雪贵妃的罪名。还是冲着雪贵妃,自己不过是刚好送了个画本,所以成了替罪羔羊。 如果是前者的,她实在想不出皇宫之中会有谁对她动手。 魏皇后吗? 她虽试探了一下对方,可是总觉得,对方就这么动手,未免有些太过仓促。 如果是想要毒死雪贵妃,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送上去背了个黑锅,那又会是谁想要害死雪贵妃? 后宫争宠?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楚欢颜心头满满都是疑惑。 可是如今,她在这天牢之中,根本得不到任何其他的消息,任何的分析都只是猜测,并无证据支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便到了入夜时分。 楚欢颜看着自墙壁上方那扇小窗里透进来的月光,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回到了十岁那年,当时楚子渊顽皮,不小心打碎了爹爹最喜欢摆件,结果跑过来求她,让她认下。 她自然很不乐意,可看着楚子渊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没想到,她刚开口承认了一切,爹娘立刻就察觉出了她在撒谎。 最后,爹娘没有戳破楚子渊,只是在楚子渊离开后,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不是她做的事情,永远不需要承认。 “颜颜,你记住了,日后若是有人冤枉你的话,你一定要来告诉爹爹,爹爹一定会替你做主,爹娘会保护我们颜颜一辈子。” “爹爹,娘亲……”楚欢颜喃喃开口,睁开眼睛时,看着面前的牢房,恍惚了好一阵子。 彻底回过神来后,她才注意到,外面已经天色大亮,刺眼的日光自小窗口透入,看的她眼睛有些发疼。 也不知道皇宫之中现在情况如何,这天牢不比大理寺监牢,就算弦月和云辰他们得到消息,肯定也是进不来。 楚欢颜闭上眼睛,在心头思索着。突然,她听到外面牢房外面传来脚步声。 睁眼一看,发现是萧瑾之。 萧瑾之示意身后的狱卒打开牢门,拿着食盒走了进来,上下查看了一下楚欢颜,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才松了口气。 “饿了吗?”萧瑾之将食盒放在一旁。 “雪贵妃情况如何?”楚欢颜立即问道。 “暂时还未脱离危险。”萧瑾之顿了一下,“不过太医院那边已经在抓紧研制解药了。” 楚欢颜皱起眉头,如果雪贵妃能够顺利脱险的话,这件事情说不定还能仔细调查,但如果她毒发身亡…… 看萧帝的模样,怒火攻心之下,直接下令砍了自己的脑袋也说不定。 “我怀疑动手下毒的人就在盈雪宫中,所以……” “放心,孤已经派人暗中留意,同时也告诉了父皇这一点,父皇派了许多人仔细把守,这种情况下,暗中的人应该也不敢再动手。” 楚欢颜松了口气,冲着萧瑾之道了句谢。 “还有宁安侯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如今消息已经传开,孤派秦离去报了信,听他说弦月虽然惊慌,但她和云辰一起,暂时应该能够稳住宁安侯府,至于楚子渊……” “最好给他下药,让他接下来几日都昏睡过去,以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楚欢颜果断开口。 萧瑾之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秦离过去的时候,孤顺便让他带了几包强效的蒙汗药。” 如今,楚子渊应该正在家中睡着。 “多谢。”楚欢颜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先吃饭吧,虽说这天牢不会让你饿死,可这儿的饭菜可不好吃。”萧瑾之将筷子递给了楚欢颜。 后者接过,看着萧瑾之脸上的笑,“太子殿下看起来很紧张?” 萧瑾之表情微僵了一下,对上楚欢颜的目光,片刻之后,笑意淡去。 “还记得中秋宫宴那晚,你问孤的那个问题吗?” 楚欢颜回想了一下,“恨不恨?” “是。”萧瑾之点头,“孤现在有些恨了。” “为何?”楚欢颜问道。 萧瑾之看着她,好一会儿过后,才回答道:“在这次的事情上,孤失了机会,没有争到负责调查的权力。” 他已经许久没有再因为父皇与母后的不公,而觉得不甘心与怨对了,可是昨天晚上,这种情绪再一次冒了出来。 楚欢颜怔了一下,萧瑾之这般反应,“调查的人难道是……” “是本皇子。”萧容轩的声音传来,下一刻他慢悠悠的迈着步子,出现在了牢房外,“楚小姐,又见面了。” “三皇子。”楚欢颜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交给了萧容轩调查,所以,萧瑾之是因为这一点才觉得紧张吗。 “皇兄,这天牢重地,毕竟不是你负责的大理寺,似乎不应该随便擅闯。”萧容轩幽幽的目光落在萧瑾之身上。 感情这种事情藏也藏不住,之前流觞宴上,萧瑾之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虽然他当时差点也被蒙蔽过去了,可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果然,他没有猜错,萧瑾之果真是在意楚欢颜的。 萧瑾之看着萧容轩,没有忽视对方眼底的那抹得意。 他轻笑一声,拿起另一双筷子,开始给楚欢颜夹菜。 “孤是太子,就算擅闯,你又能如何?” 第126章 本皇子要审问楚小姐 “皇兄身份尊贵,臣弟自然不敢拿你怎么样。只是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楚小姐又是嫌疑人,皇兄如此与她接触……父皇若知道了,会不会怀疑乃是你们二人勾结,共同下毒行凶?” 萧容轩嘴角的笑意讥讽,丝毫没有掩饰语气里的得意与威胁。 “怎么,三弟这是已经想好了,结案的案卷如何写吗?”萧瑾之唇边的笑意玩味。 “皇兄说笑了,事情还未调查清楚,臣弟又怎会草草下定论呢。只不过接下来……”萧容轩目光移向楚欢颜,“楚小姐好好用膳,本皇子就不打扰了,毕竟接下来,恐怕你再也没办法这般安稳的吃东西了。” 萧容轩唇边噙着笑,又看了萧瑾之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在萧容轩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萧瑾之脸上的笑意尽数消散。 “殿下不必担心,既然皇上没有立刻定罪,那便说明皇上也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只要能够抓紧查明真相,三皇子也没办法将这罪名栽到我的头上。”察觉到萧瑾之情绪的变化,楚欢颜安慰道。 “孤担心的不是这个。”萧瑾之摇了摇头。 他这个三弟,虽然面上装的一派和善,君子端方,可背地里面却颇有些手段,在审问人方面,也绝非什么善类。 如今,他认定了自己和楚欢颜关系匪浅,接下来若是故意在审问上多动些手脚…… 萧瑾之眼眸发沉,心头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你是怕三皇子屈打成招?”楚欢颜笑了笑,“殿下放心,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管三皇子使什么手段,臣女都不会……” “孤是怕你吃苦。”萧瑾之打断了楚欢颜的话。 他当然知道,按照楚欢颜的心性,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招供。甚至他也清楚,萧容轩就算想要审问用刑,始终也要顾及着一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楚欢颜在这大牢之中不会吃苦头。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对方的脸上是往日里面少见的认真神色。 怕她吃苦头? 可既然来了这天牢,吃些苦头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只要能够活下去,就算稍微吃些苦头,也不是不行。 只是萧瑾之这模样…… 楚欢颜正在心头组织着安慰之语,还没来得及开口,萧瑾之便又说话了。 “你若是搜肠刮肚的想要安慰孤,那就算了,如今这种情况,也断不该是你安慰孤。” 楚欢颜没忍住笑了一声,“殿下这么说,我就不想了。” “快些吃饭,都要凉了。”萧瑾之示意了一下面前的饭菜,“雪贵妃的事情,孤会抓紧时间调查,萧容轩那边,孤也会想办法。只是……” “只是看三皇子的样子,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恐怕不会轻易错过。”楚欢颜接过萧瑾之的话,“殿下放心,臣女不会有事的,调查一事还要麻烦殿下了。” 她能信任的人并不多,云辰和弦月根本没办法入宫,现在调查真相的事情只能依靠萧瑾之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楚欢颜突然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开始信任萧瑾之了呢? 萧瑾之离开了天牢,楚欢颜吃过饭,狱卒来取走了食盒,同时还送来了一壶热茶,态度很是恭敬,一看便知道应该是萧瑾之特意交代过。 呆在牢房里,时间好像变得格外缓慢,楚欢颜将从中秋宴会到现在的所有事情又梳理了好几遍,可还是没办法找出魏皇后,或者其他人一定要对她动手的理由。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可能雪贵妃才是目标。 而这几日,雪贵妃复宠迹象,或许就是引人对她下手的原因。 只不过,她虽对后宫了解不多,却也知道除了魏皇后常年稳居中宫之位外,后宫中没有其他妃嫔胜过雪贵妃的位份,听闻萧帝对其他妃嫔都不太上心,后宫之中也很少有什么争宠的消息传出来。 再加上萧帝对雪贵妃的不同,在后宫妃嫔间恐怕是人尽皆知,仅仅因为这几日萧帝常去盈雪宫,就冒险对雪贵妃下手,后宫之中,真的有妃嫔会这般草率吗? 如果不是妃嫔的话,那便还有一个可能,是魏皇后。 可这天底下的姐妹,未必都如自己和楚晚烟那般,魏皇后真的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吗? 楚欢颜越想越觉得,在这件事情里,似乎怎么都有些说不通。 就这么到了下午时分,萧容轩再次出现了,而他这次过来,还带了一个人。 楚欢颜隔着牢门打量着柳谦然和萧容轩。 看来,柳谦然辅佐萧容轩这件事情已经从背地里转到了明面上。 “楚小姐,又见面了。”萧容轩居高临下的看着靠在墙边的楚欢颜。 “三皇子是来审问臣女的吗?” “自然。”萧容轩点头。 “还真是急不可耐。”楚欢颜笑了一声。 “不抓紧时间只怕不行,毕竟上午的时候,本皇子可是差点遇刺。”萧容轩语气意味深长,“楚小姐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 “臣女怎么会知道。”楚欢颜轻摇了摇头。 难道是萧瑾之?他不希望萧容轩负责此事,所以派人刺杀,想要伤了萧容轩,让他没办法再来这天牢?这办法会不会太冲动了些? 萧容轩冷哼了一声,“不知道就算了,不过幸好本皇子福大命大,谦然提前发现了端倪,否则此刻……恐怕本皇子还当真不能站在楚小姐面前。” 楚欢颜看向柳谦然,后者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眼底眸光幽暗。 刑房之中,楚欢颜被绑在了架子上面。 萧容轩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眸光轻蔑又玩味的打量着她。 “楚小姐,其实本皇子很欣赏你,容貌动人,舞姿绝佳,又是沉溪先生的弟子,在皇城的一众贵女间,几乎算得上头筹。” “多谢三皇子夸奖。”楚欢颜扯出一个笑,接下来只怕就要说但是了吧。 “但是很可惜……”萧容轩叹了口气,“楚小姐为何那般想不开,偏偏要和皇兄纠缠不清。” “可惜?”楚欢颜看着萧容轩,突然笑着摇了摇头,“三皇子这话着实虚假。” 第127章 孤来这天牢住上几日 “哦,哪里虚假?”萧容轩盯着楚欢颜。 “之前的曲水流觞宴上,三皇子费心费力试探臣女,无非就是想要知道,臣女和太子殿下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能不能通过臣女,抓住太子殿下的软肋和把柄。” 楚欢颜勾起嘴角,直视着萧容轩。 “如今,三皇子断定臣女和太子殿下关系匪浅,心头恐怕正高兴着,又何来可惜一说。” 说到底,自己和萧容轩之间无冤无仇,堂堂的三皇子殿下自然没有必要来针对她一个臣女。 既然想要通过自己来打击萧瑾之,又何必还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楚小姐倒是比本皇子想的要直接,还以为你会否认和萧瑾之的关系。”萧容轩轻笑,可听起来像是暗夜里悉悉索索的草丛,似乎下一刻,便不知会蹿出些什么来。 楚欢颜勾了勾唇,没有开口。 如今这种情况,不管自己怎么和萧瑾之撇清关系,萧容轩都不会相信,又何必还要浪费口舌。 萧容轩往后靠了靠,整个人倚着椅背,越发轻蔑的看着楚欢颜。 “如果楚小姐肯老实交代你和萧瑾之的关系,以及这段时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仔细想想萧瑾之可在你面前暴露过什么弱点,说不定本皇子还能够大发慈悲,让你在这天牢之中过得舒心一些。” “呵!”楚欢颜忍不住笑出了声,“三皇子未免太高估臣女了,你都查不到的事情,臣女又怎会知晓,更何况不管三皇子信与不信,臣女和太子殿下之间,远没有你以为的那般亲密。” 看来,是萧瑾之平日里面做的实在不错,萧容轩竟然想要从自己这里探听到萧瑾之的弱点,实在是有些可笑。 因着楚欢颜的笑,萧容轩冷下脸色,“既然如此,那本皇子也就不和楚小姐废话了,言归正传,下毒谋害雪贵妃一事你还是尽快招认,否则,这天牢之中的刑罚可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受得住。” 不管楚欢颜和萧瑾之的关系到了何种地步,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楚欢颜吃苦头的话,萧瑾之绝不会好受。 若能让萧瑾之难受,他觉得也很是不错。 “殿下,贸然用刑,会不会有些不妥。”柳谦然站在萧容轩身后,微皱起了眉头,“毕竟是侯府嫡女,而且……” “父皇十分在意雪贵妃,为了追查真相,就算动些刑罚也无伤大雅。”萧容轩打断了柳谦然。 “可动刑一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有损殿下的名声,而且之后若是查出楚小姐并非真凶的话,更加会招人议论。” 萧容轩转过头看了柳谦然一眼,“本皇子这些年来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招人非议,可结果呢?萧瑾之声名狼藉,不还是依旧在太子之位上坐的好好的。” 如今,他的耐心已经耗的差不多了,什么招人议论,这件事情上他顾不得许多。 而且他倒是想看看,若是楚欢颜真的招供画押了,萧瑾之又会作何反应。 挥了挥手,身旁立刻有狱卒拿着长鞭上前,走到了楚欢颜身边。 柳谦然心底急切,可萧容轩显然听不下去劝。 “楚小姐,就让我们来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萧容轩冷笑一声。 话音落下,那狱卒已经扬起了手中的鞭子,只不过还未抽向楚欢颜,手腕便被击中。 狱卒顿时捂住手腕呼痛,手中的鞭子掉了下来。 “谁?”萧容轩冷着脸扭头看去。 萧瑾之带着秦离,出现在了刑房外面。 “皇兄还真是好胆量,就算你是太子,可这是天牢,而且这件事情父皇已经交给臣弟处置,你这般干涉莫不是想要违抗皇命?” “三弟不要吓孤,孤可没那么大的胆子。”萧瑾语气故作紧张,可脸上的笑意却是晃眼的厉害。 萧容轩暗自咬牙,冷笑一声,“那皇兄现在是在做什么?” “自然是谨遵皇命。”萧瑾之悠悠开口,看向身后。 没一会儿,内侍郑公公快步走了过来,停下来时还有些气喘吁吁,“殿下,您走的也太快了,老奴实在是跟不上。” “无妨,公公现在来的正好,传旨吧。” “是。”郑公公应声,平复下呼吸后,开口道,“传皇上口谕,楚欢颜涉嫌谋害雪贵妃一事疑点颇多,特给楚欢颜三日时间,调查此事,自证清白,即刻可离开天牢,任何人不得阻拦。” 萧容轩面色一变,父皇居然这么快就下旨要放了楚欢颜,而且还让她调查此事? “郑公公,你确定这是父皇的旨意?” “回三皇子,千真万确,这就是皇上的意思。”郑公公忙开口。 楚欢颜诧异的看向萧瑾之,不仅仅让自己离开天牢,而且竟然还让她自证清白,萧瑾之是怎么做到的? “父皇明明说过将这件事情交给本皇子调查,本皇子现在就去找父皇。”萧容轩面色阴沉。 “三弟不用白费功夫了,有这时间,你不如留下来陪孤好好聊聊天。”萧瑾之懒散的开口,“毕竟,这天牢中也挺无聊的。” 萧容轩一愣,不明白萧瑾之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欢颜和柳谦然也没听明白,都疑惑的看向萧瑾之。 对上楚欢颜的目光,萧瑾之笑着开口:“孤在这天牢住上几日,换你出去查案。” “什么?”楚欢颜愣住了。 不仅是她,萧容轩和柳谦然也皆是一愣。 尤其是萧容轩,他狐疑的看着萧瑾之,“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说着,他又看向郑公公,想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消息是真是假。 郑公公点了点头,“太子殿下说的是真的。” 他从十岁便入了宫,这么多年了,也是头一次见到要求替人坐牢的皇子。 之前在御书房中,太子殿下说服皇上放了楚小姐,结果当然是被拒绝。当时他看着太子殿下的模样,就觉得殿下提前预料到了结果。 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提出由他代替楚小姐进天牢。同时,还给楚小姐争取了亲自查案的机会。 虽听到郑公公亲口所说,可萧容轩心底还是不相信,他盯着萧瑾之,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哪有皇子跑到天牢之中替人坐牢的,更何况萧瑾之还是太子。 纵使萧瑾之往日的名声再不堪,可堂堂一国储君呆在这天牢之中,若是传出去了,只会让人笑掉大牙,恐怕往后朝堂上下,更加无人再会支持萧瑾之。 萧瑾之绝不可能会为了个女子这么愚蠢,除非……他是另有谋划! 第128章 就算出了纰漏,也还有孤在 郑公公传完旨已经离开了,而在萧瑾之丝毫看不出问题的神色中,萧容轩冷着脸,也带着柳谦然暂时离开了大牢。 楚欢颜被从刑架上放下,她揉着被绑红了的手,看着萧瑾之,“殿下进这天牢,是不是另有谋划和安排?” 萧瑾之查看了一下楚欢颜的手腕,确定没有破皮后,笑道:“恐怕萧容轩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楚欢颜没有开口,只是皱起眉头,继续看着萧瑾之。 后者神色认真了几分,摇头开口:“孤的确就是单纯的来这大牢之中住上几日,并无其他盘算。” 楚欢颜眉头皱的更紧了,“殿下这么做只是为了换我出去?” “这是孤暂时能想到的最迅速的办法,除此之外……便也只有劫天牢了。”萧瑾之语气轻松,俊脸含笑。 萧容轩想要针对的人是他,他不可能将楚欢颜交到萧容轩手中。可现在这种情况,容不得他再去细细想办法,萧容轩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楚欢颜心情复杂,萧瑾之是太子,堂堂储君呆在天牢之中,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恐怕萧瑾之本就不太好的名声上又要重重的添上一笔。 “殿下这么做值得吗?” 仅仅是为了将自己弄出天牢,值得吗? “值得。”萧瑾之语气认真。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其他多余的解释,可是却让人无法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孤已经安排好了,等你出去之后,可以直接入宫调查此事,云辰和弦月此刻应该差不多也入宫了。秦离会跟在你身边,告诉你现在所有的情况。还有沈迟那边,孤已经打了招呼,他也算是有些名声,现在已经入宫替雪贵妃医治,之后若有需要他会帮你。这一次毕竟关系到下毒,有个大夫在你身边,许多事情会方便些。” 萧瑾之细细的嘱咐着,说完后,他轻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如果沈迟再让你喝什么药茶的话,别理他,实在不行……” 萧瑾之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离,笑道:“就让秦离替你喝。” 秦离:“???” 楚欢颜沉默的看着萧瑾之,心情复杂。 好一会儿过后,她才开口道:“殿下在这天牢之中,万一三皇子那边……” “放心,孤好歹是太子,他们不敢对孤动手。”萧瑾之神色轻松,眸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孤就当来体验体验这天牢了,等你查清了真相,孤自然可以出去。” “太子殿下就这么相信我?”萧瑾之难道就不担心,自己有可能一直查不清楚真相吗。 萧瑾之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一双眼睛里面,透出信任的光芒。 “自然相信,楚欢颜,孤相信你。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什么,尽管放手去查。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出了什么纰漏,也还有孤在。” 萧瑾之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楚欢颜本来担忧紧张的一颗心,突然就安定了不少。 这种感觉就像是…… 一个走在悬崖峭壁上的人,突然看到下方拉起了一张大网。就算不小心掉了下去,似乎也有倚仗和退路,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 走出天牢的那一刻,看着外面的日光,楚欢颜心头依旧还有些恍惚,她停下脚步回看。 萧瑾之这么做,真的不会后悔吗? 秦离见楚欢颜驻足回望,想着她应该是担心自家殿下的处境,于是出言宽慰道。 “楚小姐,你放心吧,殿下不会有事的。” 楚欢颜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秦离,“你认同你们家殿下的做法吗?” 秦离愣了一下,“不管殿下想要怎么做,属下都会听令行事,至于支持或者不支持……” 秦离冲着楚欢颜笑了笑。 “殿下做的事情,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不管他怎么做,属下都支持。” 选择代替楚小姐呆在天牢,无非是因为在殿下看来,楚小姐安然无恙比起殿下的名声更加重要。既然殿下都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他听从殿下的安排,帮助殿下达成目的即可,其他的无需想那么多。 楚欢颜没有再问下去,现在继续纠结犹豫,只会是浪费时间,她要做的事情是抓紧查出真相。 去皇宫的路上,楚欢颜听秦离讲了现在的情况。 雪贵妃还在昏迷当中,太医们束手无策。不过,沈迟已经和太医们一起负责替雪贵妃解毒一事。 听秦离说起楚欢颜才知道,原来沈迟家祖上,还担着神医之名。到了沈迟这一代,虽还未名声大噪,不过光是沈家后人的名头,已经足够拿出来唬人了。 而除了画本中找到的毒药之外,整个盈雪宫上上下下都搜查过了一遍,没有找到其他的毒药。 至于盈雪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也通通都盘问了一遍,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盈雪宫中人动的手,能想到将药粉撒到画本之中,足见心细,只怕轻易不会暴露什么破绽。”走在宫道之上,楚欢颜沉声开口。 “殿下也说过这话,不过在皇宫之中,殿下的暗卫不方便悄悄潜入盯住他们,所以除了问话之外,并不能及时的掌握他们的所有行动。”秦离皱着眉。 “无妨。”楚欢颜摇了摇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暗卫能悄悄盯着,也未必能观察出什么。” 如果她是凶手的话,现在这种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皇上那边只给了三天时间,楚小姐,您有信心在三天内找到真相吗?”秦离没忍住问道。 三天,他觉得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楚欢颜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的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才轻声说道:“先带我去见弦月和云辰吧。” 萧瑾之已经提前让人安排好,这三天里面楚欢颜可以住在皇宫之中,而她的住处,是萧瑾之离宫开府之前的珩梧院。 楚欢颜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云辰和弦月。 弦月急得一直在院中走来走去,终于看到楚欢颜时,整个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来,好好的查看了一下自家小姐是否有受伤。 云辰虽未像弦月那般急切,可眼眸之中的担忧却同样再明显不过。 尤其在看到楚欢颜发红的手腕时,整个人周身的温度明显低了许多,“他们用刑了?” 第129章 人最忌自作多情 “没有。”楚欢颜摇头安抚,“太子殿下去的很及时,他们还未来得及用刑。” 云辰松了口气,可眸光深处却暗下了几分。 “小姐,奴婢都快吓死了,幸好您现在没事。”弦月声音里面带着哭腔。可开口之后,她又迅速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小姐,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再哭哭啼啼的给小姐拖后腿,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查清楚真相,还小姐清白。 楚欢颜此刻也是一头雾水,虽然路上听秦离说了一下情况,但是从这些里面实在理不出什么线索和头绪。 “先去盈雪宫看看吧。” 楚欢颜带着弦月和秦离到了盈雪宫,至于云辰,楚欢颜明面上让他留在了珩梧院中,实际上则是给他画了路线,让他去了凤仪殿暗中查探一番。 她还是有些怀疑魏皇后,虽说皇宫之中守卫森严,不过按照云辰的功夫,想要避开那些守卫,应该还是可行的。 盈雪宫中,楚欢颜到的时候,直接被守在宫外的侍卫们给拦了下来。 最后还是秦离拿出了萧瑾之的太子令牌,再加上说明了接下来由楚欢颜负责调查此事,才成功进了盈雪宫。 见到沈迟时,楚欢颜询问了一下雪贵妃的情况。 “毒性已经暂时稳定住了,不过想要醒过来还需要时间。” “这么说,这有办法解毒了?”楚欢颜问道。 “有,但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关键在接下来几日,若能成功将雪贵妃体内的毒给逼出来,应该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沈迟一边开口,一边从药箱里面拿出了银针。 “这毒凶猛,接下来几日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施针一次,恐怕我分身乏术,帮不了你什么。” “如果雪贵妃能够安然无恙,那就是帮了大忙了,多谢沈大夫。”楚欢颜点头开口。 沈迟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要谢也应该去谢太子殿下,说起来他对你倒是一片真心,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沈迟语气里透着几分好奇和打趣,手中的银针却未停,一针接一针精准的落下,看得人心头不由得生出信任。 直到所有的银针全部用完,楚欢颜还是没有开口回答。 沈迟再度看向她,笑着叹气摇头,“看来,太子殿下若想抱得美人归,还需要再接再厉。” 呵,看楚欢颜这模样,只怕都未必彻底相信萧瑾之的真心,更遑论对萧瑾之动心。 楚欢颜出了寝殿,“秦侍卫,我想见一见雪贵妃平日的贴身婢女。” “好,属下立刻去将人带过来。”秦离点头开口。 秦离转身去找人,回廊之上,弦月看着自家小姐,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与太子之间……”楚欢颜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还是冷声开口,“并没有什么。”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弦月连忙摇头,“奴婢之前只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名声,所以觉得他不会好好对待小姐,可是现在……” “现在你改变想法了?”楚欢颜问道。 弦月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小姐,说实话,奴婢真的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为了您主动去天牢之中,奴婢现在觉得太子殿下应该是真的喜欢您。” 最近这段时间,太子殿下一直在帮小姐,她越看越觉得,应该是自己之前误会了太子殿下。 而且小姐不是也说,太子殿下的纨绔名声是装出来的吗。这么看来,她觉得小姐和殿下还是合适的! 楚欢颜没想到,弦月也会替萧瑾之说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也理所当然。 毕竟萧瑾之的确为她做了不少事情,看起来也的的确确是真心实意。 可惜…… “弦月,人最忌讳自作多情,不要高估别人的喜欢。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最值得信任。至于其他的……” 此刻看起来再真诚,再牢固的喜欢,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变成镜花水月。若只是一拍两散,再不相干倒也罢了,可天底下有多少人,最后为情爱所苦。 由爱生恨,由爱生忧,由爱生怖。 “小姐……” “好了,人来了。”楚欢颜打断了弦月,顺着余光看向回廊另一头。 秦离带着两个婢女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约摸二十七八岁,容貌清秀,虽不再是二八年华,可脸上倒也没多少岁月的痕迹。 而另一个年纪应该稍微小一些,容貌间透着几分娇美。 “楚小姐,这是雪贵妃的贴身婢女,月桂和幽兰” “见过楚小姐。”月桂对着楚欢颜行了一礼,她是雪贵妃从魏家带入宫的,如今已经三十岁了。 “见过楚小姐。”幽兰同样行礼,可神色间并无恭敬,甚至还隐隐皱眉,透着敌意,语气里面更是难掩冷意。 “幽兰。”月桂皱起眉头,“不得无礼。” “月桂姐姐,是她送来的画本害了娘娘,难不成还要我对她恭恭敬敬吗!”幽兰冷声开口。 月桂神色为无奈,复又对着楚欢颜行了一礼,“楚小姐勿怪,幽兰也是因为担心娘娘。” “无妨。”楚欢颜摇头,看了看幽兰,“给雪贵妃下毒的人并不是我。” 幽兰抬起头,盯着楚欢颜,“奴婢斗胆,楚小姐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是清白无辜的吗?” “没有。” “那奴婢如何能相信,不是你害了娘娘?”幽兰语气里多了几分激动。 “幽兰!”月桂无奈极了,“楚小姐乃是侯府嫡女,你……” “什么侯府嫡女,我只知道娘娘现在还没醒过来,如果娘娘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一定跟她拼了。”幽兰眼圈发红,咬牙开口。 说完之后,又冷冷的看了楚欢颜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楚小姐勿怪,幽兰这丫头一向得娘娘呵护,所以感情很深,她也是关心则乱。”月桂福了福身子,歉疚的开口。 “无妨。”楚欢颜摇头,随后好奇的目光落在了月桂身上,“听闻月桂姑姑从小便陪在雪贵妃身边,你不怀疑我吗?” 第130章 当天发生了什么 根据得到的消息来看,幽兰是在雪贵妃失宠之后,才被调到盈雪宫的,对比之下,月桂和雪贵妃的感情应该更深。 可是月桂的反应,却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平静许多。 月桂看着楚欢颜,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奴婢自然怀疑过楚小姐,只不过既然皇上能下令让楚小姐负责调查此事,那说明这件事情尚有疑点。而且奴婢仔细想过,也实在想不出楚小姐要对贵妃娘娘动手的理由。所以与其怀疑楚小姐,倒不如好好配合,如果楚小姐真的没有给娘娘下毒的话……” 月桂停顿了一下,对着楚欢颜,又再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那奴婢恳求楚小姐,一定要查出真相,不仅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娘娘。” 楚欢颜伸手扶起了月桂,“好,我会的。” 不管刚才那番话是不是月桂的真实想法,至少对方表现出了愿意配合的态度。 楚欢颜仔细的询问了一下雪贵妃中毒当日的情况。 月桂回忆着开口:“当天并无什么特别,一切都和之前一样,除了楚小姐您和太子殿下到了盈雪宫之外。” “我记得当时我带来画本后,贵妃娘娘随意翻看了一眼,便交给了一个小宫女,让她先收起来。后来我离开的时候,是因为听到宫人禀报说皇上来了。在我离开和贵妃娘娘见到皇上这中间,贵妃娘娘是否还翻看过那画本?”楚欢颜问道, 她十分确定,在送出那画本时,画本并没有什么问题。药粉定然是被人后来撒上去,如果雪贵妃后续再也没有碰过的话,那就说明,她很可能是经由别的途径碰到了毒药。” 月桂点头,“奴婢可以确定,娘娘后来翻开过画本。” 皇上这几日,日日都要来盈雪宫,但是娘娘却并不想见皇上。 昨日里面,皇上来了之后,娘娘不仅没有出去迎接,而且甚至都不愿意去见一见。还让她去禀报皇上,谎称身体不适,想要以此打发了皇上,然后便回了房间。 可皇上听说娘娘身体不适后,也不知是看出了撒谎,还是心头关切,不仅没有离开,反而非要看看娘娘的情况。 她当时无可奈何,只能跟在皇上后面一同过来,到寝殿的时候就看到娘娘正坐在桌边翻看画本,直到见到皇上,才放了下去。 “那从我送来画本,到贵妃娘娘翻看画本当中,还有什么人接触过那画本吗?”楚欢颜又问道。 “应该只有将画本送回去的小宫女吧。”月桂想了想,开口答道。 “不止。”秦离摇头说道,“这一点殿下已经让属下询问过了,贵妃娘娘的寝殿并没有人把守,所以小宫女将画本放回去之后,还是有其他人可以悄悄进入在里面动手脚。”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所有人都有嫌疑?”弦月皱起眉头。 这宫里面有那么多的太监宫女,这还怎么查下去? “的确。”秦离叹了口气,“而且属下询问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示在那个时间没有进过贵妃娘娘的寝殿,但有五个人没有具体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当时在别的地方。” “哪五个?”楚欢颜问道。 “送画本的小宫女,两个负责打扫杂事的小太监,还有……” “还有幽兰和奴婢。”月桂接过了秦离的话开口。 “那月桂姑姑当时在做什么?”楚欢颜问道。 “奴婢恰好去小厨房做糕点了,娘娘十分爱吃奴婢做的栗子糕,等做完了糕点,送过来的时候,正好皇上到了,楚小姐您也离开了。” “当时小厨房中没有其他人了?” “平日里面负责的两个宫女,恰好去打水了,又因为井边太滑,摔倒弄湿了衣裙,所以回去更衣。”月桂解释道。 “那还真是巧了。”楚欢颜想了想,“幽兰呢?她又在何处。” “幽兰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娘娘体谅她,所以让她在房间之中休息。” 楚欢颜点了点头,幽兰和月桂既然是贴身宫女,那自然都有单独的房间,在房中休息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证明,倒也属正常。 “我能去幽兰的住处看看吗?”楚欢颜对着月桂问道。 后者点头,很快带着楚欢颜他们到了一处小院。 区别于其他宫女的院子,这一处院子并不大,而且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月桂的,一间幽兰的。 院子里面还种着不少兰花,长势颇好。 “这兰花是……” “是幽兰种的,她喜欢兰花,娘娘便赏了她好些,让她种在这院子里面。”月桂解释道。 “那一株倒是少见,不知叫什么名字?”楚欢颜指着其中一株问道。 月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楚小姐勿怪,奴婢对这些花花草草素来没什么研究,平日里面也不太喜欢,所以……” 月桂话未说完,吱呀一声,靠西边的房门打开,幽兰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幽兰,你来的正好,那株兰花叫什么名字?”月桂问道。 “月桂姐姐,娘娘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还有心思关心这兰花”幽兰没好气的开口,“我现在只想求老天保佑,让娘娘早点醒过来,顺便……” 幽兰看向楚欢颜,“希望害娘娘的凶手能够赶紧被抓住!” 月桂皱着眉,无奈的看了一眼楚欢颜,目光里带着歉疚。 楚欢颜笑了笑,示意无妨,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又看了看那兰花。 离开院子的时候,弦月心头不快。 “小姐,那个幽兰未免太过分了些,刚才您问话的时候,她看起来那叫一个不耐烦。” “她怀疑我是凶手,态度自然差些。”楚欢颜语气平淡。 “可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她就这般态度,实在过分。奴婢倒觉得她很是可疑,说不定就是她动的手。”弦月愤愤开口,只是后面一句显然有些气话成份。 楚欢颜没有停下脚步,侧过头看了一眼秦离,“秦侍卫,你觉得呢?” 秦离想了想,“属下反倒觉得,幽兰没什么可疑的。” “为什么?”弦月不解问道。 第131章 发觉井边异样 “如果幽兰真的是凶手,她肯定尽量隐藏自己。故意和调查之人发生矛盾,虽然可以佯装成担心贵妃娘娘,但若是惹恼了对方,越发关注和怀疑她,岂不是引火烧身。”秦离思忖着开口。 而且他问话的时候,也听人提起过,幽兰十分得雪贵妃的信任,不仅平日面对她很好,和月桂待遇都一样,甚至有时候,因着她年龄小,连月桂都让着她一些。 所以平时在盈雪宫,幽兰的脾气并不算太好,不过对雪贵妃到是忠心耿耿,现在雪贵妃出了事,她因为心头担忧说话带刺,其实倒也不算奇怪。 听秦离分析完,弦月也觉得有道理,可还是愁眉苦脸的开口。 “那现在该怎么查下去,要不把那段时间有可能进入雪贵妃寝殿的人,通通都审问一遍?” “虽然人不多,但就算一个一个的问一遍,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楚欢颜摇头开口,“而且其他人也未必就没有了嫌疑。毕竟,下毒的人到底是一人,还是有同伙,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 听到楚欢颜这么说,不仅是弦月,就连秦离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团乱麻,到现在还没办法从中理出头绪来,可是时间不等人,继续这样耗下去的话,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楚小姐,实在不行的话,不如就一个一个的审问,总比干耗着什么都不做要好。”秦离提议道。 “是啊,小姐。”弦月赞同着开口。 楚欢颜停下脚步,对着秦离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昨日里面所有人都审问过一遍了,并未问出些什么。” “的确,不过再问一问,或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总归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好,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楚欢颜点头,“可以着重问一问,这段时间盈雪宫中是否有什么人受罚,又或者有什么人突然大手笔起来。” 秦离明白楚欢颜的意思,点了点头,很快离开了。 楚欢颜带着弦月,在盈雪宫四处看了看,最后到了距离小厨房不远的水井处。 “月桂说的,应该就是这口井吧。”楚欢颜走到了井边。 “应该是,小姐,您慢些。” 楚欢颜打量着那井,井口周围砌着一圈砖石,和旁边的泥地隔开。而砖石上面,沾着一层泥土,只不过看起来似乎不像是有人打水时鞋底带上去的。 楚欢颜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这土是故意洒上去的。” 弦月愣了一下,“小姐,为什么?” “这土薄薄的一层,看起来很是均匀,不可能是扬尘。而且上面踩着的脚印很完整,明显不是因为鞋底太脏,将泥土带了上去,而是土先被撒在了井口边上,后来有人打水,才踩了脚印。” “可是好端端的,干嘛要在井口周围撒上土呢,多脏啊。”弦月疑惑的开口。 楚欢颜想了想,弯下腰,伸手捏起了一些土,下一刻,又放在鼻尖嗅了嗅。 “弦月,你闻闻看。” 弦月凑上前闻了闻,“这是……桂花头油的味道!” “可是这水井旁边为什么会有桂花头油呢?”弦月疑惑的看着那层薄土,伸手摸了摸,“小姐,好像是这砖上面有桂花头油。” 楚欢颜拍掉指尖上的土,“还记得月桂说,厨房里的宫女在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滑倒,所以去换衣裙了吗。” “记得。”弦月点头,随即反应了过来,“小姐,您的意思是说她们是因为踩到了这桂花头油,所以才滑倒的。” 楚欢颜点了点头,“有可能。” 或许是有人提前将头油洒在了这水井边上,在她们滑倒之后,又撒上了土,以免其他人打水的时候,同样滑倒发现端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会是谁撒上这桂花头油……”话未说完,弦月反应了过来,“小姐,难道说是月桂姑姑?对了!她用的头油好像就是桂花味的,奴婢刚才闻到过。” “嘘。”楚欢颜示意弦月小声。 “小姐,这么看来那个月桂姑姑很是可疑,说不定就是她趁着宫女们去换衣裙的时候,悄悄离开小厨房,然后去贵妃娘娘的寝宫里面下了毒!”弦月将声音压的极低,凑到楚欢颜身边开口。 “理由呢?”楚欢颜笑了一声,“她为何要对贵妃娘娘动手?” “这……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了,贵妃娘娘一直将她留在身边伺候,没有让她出宫,她心头记恨?” “听说雪贵妃曾经想过放她出宫,替她寻个如意郎君,但是她自己拒绝了,表示愿意一辈子跟在雪贵妃身边。”楚欢颜站直了身子,盯着面前的砖块。 “那会不会是因为,贵妃娘娘对幽兰很好,所以月桂心头嫉妒?” “那为何不是对幽兰动手,而是对雪贵妃?”楚欢颜转过头,看着弦月。 “也对。”后者皱着一张脸。 而且就算是雪贵妃对幽兰比较看重,可似乎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杀人。 “仅仅是桂花头油罢了,说明不了什么,更做不了证据。整个盈雪宫中,应该不止月桂一个人有桂花头油。而且,有可能只是有人拿着头油路过,然后不小心打碎了。” 楚欢颜又看了一眼那地砖,片刻后带着弦月离开了井边。 二人又去寝殿看了一下雪贵妃的情况,确定情况稳定之后,楚欢颜和弦月先离开了盈雪宫,回到了珩梧院。 入夜时分,秦离也过来了,“楚小姐,属下已经再次盘问过一番,雪贵妃最近并未训斥过宫人,而且平日里几乎也从不责罚。” “雪贵妃昏迷之后,有没有人和外界接触过?”楚欢颜思索着问道。 “没有。”秦离笃定的开口,“皇上大发雷霆之后,盈雪宫也被封了,侍卫严密把守,宫中人不可能和其他人有接触。只不过,在这之前的就难以查到了。” 毕竟宫里面有那么多的太监宫女,盈雪宫中的人平日里面是否和谁什么接触,太难查清了。 楚欢颜微微皱眉,这件事情如果有人指使的话,那从雪贵妃出事开始,背后指使之人很有可能和下毒之人还未有过任何接触。 想了想,楚欢颜压低声音,对着秦离一阵耳语…… 第132章 墙根处的毒药 半夜时分,原本安安静静的盈雪宫突然响起“有刺客”的喊声。 楚欢颜得到消息,和秦离以及弦月一起赶过去的时候,刺客已经不见。 只剩下撞见刺客的小太监缩在回廊上,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楚欢颜对着小太监问道。 后者胆战心惊的说出了事情经过。 他平日里面负责守夜,排的是下半夜,虽然现在盈雪宫外有侍卫把守,可是他们也不敢偷懒。 他睡得迷迷糊糊,准备过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墙根下有一个黑影。他吓了一大跳,惊慌之下大喊有刺客,结果黑影听到动静之后,赶紧就跑了。 “人没抓到吗?”楚欢颜对着侍卫问道。 领头的侍卫摇头,神色凝重,“整个盈雪宫中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黑衣人。” “会不会逃出了盈雪宫?”秦离说道。 “不可能,四周都有侍卫把守,除非当真轻功高强,身手绝佳,否则绝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领头的立刻否定了秦离的猜测。 “难道是这个小太监撒谎,根本没什么黑影?”秦离看向小太监。 后者连忙喊冤枉,“奴才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有个黑影,奴才真的没有撒谎!” “那就怪了,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秦离疑惑的开口。 “还有一个可能。”领头的侍卫神色凝重,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那个黑影就是盈雪宫中的人!” 当时听到有刺客的喊声后,他们立刻就冲了进来,而且开始四周搜查,除非那人原本就是盈雪宫中的,否则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安静了,尤其是围在四周的盈雪宫的宫人,个个面面相觑。 一面互相怀疑,一面又害怕自己被人误会。 楚欢颜自从刚才开口之后,便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才又重新看向了那小太监,“你刚才说在墙根处看见了黑影,具体的位置在哪?” “就在西边的墙根那里。”小太监连忙带路,引着楚欢颜他们过去了。 秦离打着灯笼,按照小太监所说的地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这儿的土好像被人挖过。”秦离指着墙根处的开口。 领头的侍卫连忙让人上前,没过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发现是用牛皮纸包着的白色粉末。 “难道这就是贵妃娘娘中的毒粉?”秦离猜测道,同时,立刻提醒大家捂住口鼻。 楚欢颜让人请来了沈迟,检查过后确认,这就是雪贵妃中的毒。 “没错,一模一样的毒粉,你们刚才可有人不小心吸入?”沈迟小心的将药粉包好。 众人连忙摇头,在经过秦离的提醒,他们都已经捂住了口鼻,十分小心。 “如此说来,那黑影很有可能是来埋这药的?”领头的侍卫皱眉开口。 “也有可能是想挖出来。”楚欢颜盯着那纸包,“毕竟之前整个盈雪宫上上下下都搜查过了,并未搜查出毒药,凶手很有可能是为了躲避搜查,所以先暂时将这药粉埋在了墙根下。想着等搜查过了,再找机会挖出来。” “若是想要处理掉,直接扔掉不就行了吗,何必要这么麻烦?”有侍卫忍不住开口。 “这可是吸入了就会中毒的药粉,随便找个地方一扔,万一吹到了空气中,有人吸入,中毒的可就不止贵妃娘娘了。”沈迟沉声开口。 领头的侍卫也迅速明白了过来,若是有其他人中毒,那就说明毒并不是只藏在画本里,楚小姐自然也就更难被定成凶手了。 “楚小姐,今晚的事情末将还需向皇上禀报。”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传话,楚欢颜调查的经过要仔细禀报给皇上。 楚欢颜点头,随即又说道:“沈大夫手中的药粉乃是证据,就有劳你一同呈给皇上。” “好。”领头的侍卫伸手想要接过。 沈迟却后退了一步,“这药粉有剧毒,你可能确保呈给皇上的时候不会发生意外,被皇上吸入?” 领头的侍卫一惊,动作瞬间顿住,“这……” 他又未曾学过医术,自然不敢保证。 “这样吧,这药粉先交由我处理,若是皇上要看证据的话,我再交上去。刚好我也能拿着这药粉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早些找出解毒的法子。” “好,就依沈大夫所说。”领头的侍卫连忙开口,收回手的同时,心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让他拿着剧毒的药粉,说实话,他心头也怕。 等到天亮之时,药粉和黑影的事情已经在整个盈雪宫中传遍了。 萧帝那边下了令,原本就被侍卫把守着的盈雪宫,更是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不得踏出一步。 而楚欢颜的时间,只剩下了两日。 月桂和幽兰在得到这消息后,都来了楚欢颜面前询问情况。 在得知沈迟拿着药粉去研究,但成果如何尚未得知后,月桂没有久留,立刻去了寝殿找沈迟。 幽兰却没有跟着她一同离开,而是留了下来,等到月桂走远后,她对着楚欢颜跪了下去。 “楚小姐,昨天是奴婢态度不好,但奴婢也只是因为太过气愤,一时没办法相信您,所以多有冒犯。只要您能查出凶手,不管你想要如何处置奴婢,奴婢都毫无怨言。” “不必如此。”楚欢颜伸手扶起了幽兰,“若想查出真相,还需要你们好好配合。” “楚小姐放心,只要能找出凶手,治好娘娘,不管让奴婢做什么都行。”幽兰立刻毫不犹豫的开口。 “你对雪贵妃还真是忠心耿耿。”楚欢颜半感慨的说了一句。 幽兰神色暗了暗,“楚小姐,不瞒您说,奴婢的脾气不好,之前因着这脾气吃了不少亏。那段时间宫里有人传娘娘失了宠,所以奴婢才会被打发过来。 但是自从来了盈雪宫,娘娘对奴婢极好,不仅从未责罚打骂,而且还处处优待包容。说句大不敬的话,对于奴婢来说,娘娘就是奴婢的亲人!” 幽兰神色真诚,看不出什么问题。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看着她问道。 “那月桂呢,你们的关系如何?” 第133章 她有两个办法 “很好啊。”幽兰毫不犹豫的开口,“月桂姐姐比奴婢大,平日里面也总是让着奴婢,虽然偶尔有些吃醋,觉得娘娘太纵着奴婢,但她对奴婢其实也很好。” “那栗子糕呢,她经常做给贵妃娘娘吃吗?”楚欢颜再次发问。 幽兰点头,“对,月桂姐姐做的栗子糕娘娘很喜欢,所以平日里面她经常做。不过最近几日,娘娘的脾胃不太好,其实不太适合吃栗子糕的,可能是月桂姐姐忘了。” 不适合吃但还是做了吗?楚欢颜眉眼间划过一抹暗色。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很快便让幽兰先离开了。 而井边的桂花头油,栗子糕,两者加在一起,着实让月桂的嫌疑更深了些。 因着黑影和毒药的事情,整个盈雪宫越发人心惶惶。一整天下来,盈雪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几乎都缩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而面对秦离还有侍卫的盘问,他们也是乖乖配合,看起来知无不言,但也实在没找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转眼,到了傍晚时分。 楚欢颜又到了雪贵妃的寝殿查看了一下情况,雪贵妃依旧没有醒过来,除了沈迟,月桂和幽兰,还有另外两个小宫女也一直陪在殿内。 楚欢颜没有多说什么,查看了一下后便离开了,只不过她离开后没多久,沈迟也找了个理由,出了寝殿。 “楚小姐。” 回廊之上,沈迟唤住了楚欢颜二人,对视了一眼后,走到了后园一处僻静的山石后面。 “那个黑影到底是谁?”沈迟开门见山。 昨晚,秦离悄悄来找自己,说需要他帮个忙,到时候盈雪宫中会搜出一包药粉,他只需要说和贵妃娘娘中的毒一致即可。 “是云辰。”楚欢颜回答道。 “你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 “没错。”楚欢颜点头。 虽然盈雪宫外有侍卫把守,不过按照云辰的功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再寻个守卫薄弱的地方溜走,并不算太难。 当然了,那是之前,如今盈雪宫增加了数倍守卫,就算是云辰,恐怕也潜不进来了。 “你这么做是想要洗清你身上的嫌疑?”沈迟看着楚欢颜,再次问道。 “洗清不至于,不过现在这盈雪宫中许多人都还在怀疑我,这对调查很不利,所以我想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沈迟没有立即开口,楚欢颜这么做的确可以暂时减轻她身上的嫌疑,只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太子殿下还在大牢之中,凶手是谁你有眉目了吗?” “我怀疑月桂。” “有证据吗?”沈迟立刻问道。 楚欢颜将井边以及栗子糕的事情简单的同沈迟说了一下。 “这么听起来,月桂的确很是可疑,只不过……” “只不过光凭着这两点,实在难以作为证据给她定罪。”楚欢颜接过了沈迟的话。 月桂毕竟跟在雪贵妃身边多年,是这盈雪宫中的老人,若没有充足的证据,贸然指认她是凶手的话,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仅仅一天,你有没有办法能够证明月桂是凶手?”沈迟语气带上了些许的担忧,“太子殿下此刻还在天牢之中,若是你不能及时查明凶手的话,那他未必不会受到牵连。”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沈迟,“我有两个办法,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沈迟问道,“既然有办法,那就抓紧去做,为何还要犹豫。” “第一个办法,有些阴损。”楚欢颜顿了一下,“还记得挖出来的,裹着药粉纸包的布料吗。那布料是从一块完整的布上撕下来的,我让云辰将剩下的布料藏在了月桂院子里的树上。” “你是想要以此作为证据,证明月桂就是那个黑影?”沈迟皱起眉头,“那为何放在树上,而不是藏在房间里面?” “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楚欢颜沉默了一会儿,“月桂是凶手一事毕竟只是猜测,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而且这个办法实在卑鄙,若月桂不是凶手的话,我便是害了她。” 沈迟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过后,他有问道。 “那你说的第二个办法呢?” “用雪贵妃作饵,调走她身边的人,试一试月桂还会不会第二次动手。” 盈雪宫被侍卫把守,就像她之前想的那般,下毒之人若真是受人指使,暂时应该还没有和指使之人有所接触。 而雪贵妃并未中毒身亡,也就说明下毒人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若再给一次机会的话,说不定对方会铤而走险,再次动手。 “这不可能。”沈迟直接否定了楚欢颜的想法,“皇上十分看重雪贵妃,用雪贵妃作饵,若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明日就是第三天,若查不出真相,我的命也未必保得住。” “可……”沈迟紧皱起眉头,看着楚欢颜那主意已定的模样,心头依旧是满满的反对,“我还是不赞同你这么做,若是让皇上知道,你擅自用雪贵妃设局,就算真的找出了凶手,皇上盛怒之下,只怕也未必会饶过你。” “我明白。” “既然明白那你还……” 沈迟话说到一半,对上楚欢颜的目光时,心里面咯噔了一声。 “你莫不是想要去见面圣,求得同意?” 虽然沈迟觉得,楚欢颜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而且萧帝那边,也很难同意此事。 可楚欢颜还是在翌日清晨,去御书房求见了萧帝。 萧帝刚刚下早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威严赫赫,坐在龙案后面,听楚欢颜说完目的后,一张脸瞬间沉了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萧帝一掌拍在了面前的龙案上,吓得站在一旁的郑公公都忍不住眼皮一跳。 楚欢颜站在原地,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皇上,臣女一定会保证贵妃娘娘的安全,为了抓住凶手,还望皇上能够准允。” 萧帝拒绝的十分干脆,“朕绝对不可能为了抓凶手拿枝儿去冒险!” 楚欢颜慢慢抬起头,直视萧帝。 “若找不出凶手,皇上能够保证,背后之人不会再次动手吗。而若真的再次动手,皇上又能否确定,贵妃娘娘还可以如这次一般逃过一劫?” 第134章 用雪贵妃设局 “放肆!你这是在威胁朕,还是在吓唬朕?”萧帝面色愈发难看。 区区一个侯府之女,居然敢这般对他说话。 楚欢颜不慌不忙的跪了下去,“皇上恕罪,臣女并无此意,臣女只是希望能抓住凶手,如此一来,才能保证贵妃娘娘不会再经历一次下毒暗害。” 萧帝冷冷的看着楚欢颜,“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你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两者并不冲突。”楚欢颜坦然开口。 萧帝眸光冷沉,直直的落在楚欢颜的身上,“你别忘了,你的嫌疑尚未洗清。” “若皇上当真还在怀疑臣女,就不会让臣女负责调查此事了。”说完,楚欢颜又补充了一句,“纵使有太子殿下做保也不会。” 自己根本就没有对雪贵妃动手的理由,萧帝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再加上萧瑾之的游说和保证,才会将自己从天牢之中放出来。 萧帝没有立即开口,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楚欢颜,“你倒是大胆,难怪惹得太子青眼。” 语气幽沉,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楚欢颜,太子对你一片真心,甚至愿意为了你进天牢,朕倒是想问问,你心里面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楚欢颜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萧帝会希望听到什么回答? 身为帝王,正常情况下,应该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囿于感情。 再加上萧瑾之不顾太子身份,进入天牢之中,所以按理说,皇上对于这件事情应该是十分恼火的,可能连带着看自己也觉得不顺眼。 可是,刚才萧帝的语气中,她似乎并未听出什么不悦和恼火。难道是帝王心思沉,情绪藏的太深吗? “楚小姐,皇上在问你话。”见楚欢颜一直不开口,郑公公适时的提醒道。 楚欢颜思忖着开口:“启禀皇上,臣女实在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这么做,受宠若惊。” “朕问的是你如何看待太子。”对于楚欢颜的这个回答,萧帝并不满意。 “太子殿下出生皇室,又是一国储君,身份贵重。而且生得容貌俊美,风度翩翩。”楚欢颜再次开口。 “只有这些?” “皇上恕罪,臣女平日里面忙于侯府事务和商铺生意,分身乏术,所以对于太子殿下的了解,也仅仅只有这些。”楚欢颜语气惭愧。 萧帝对于萧瑾之的心思,她实在有些看不明白,这种情况下,还是装傻充愣的好。 见楚欢颜如此开口,萧帝又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设局的事情,朕可以答应。” “多谢皇上!” “不过,你必须保证枝儿安然无恙。若是她有半点损伤……” “臣女愿意以命相偿。” “朕要整个宁安侯府所有人的性命。” 楚欢颜抬起头,看了萧帝一眼,最后恭恭敬敬的应下。 楚欢颜离开后,郑公公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您是真的想答应楚小姐吗?” 他从小便跟在萧帝身边,萧帝对雪贵妃的感情,他可能是除了萧帝之外,最清楚的那个人。 虽说伴君如伴虎,平日里面他谨言慎行,不敢多嘴,可此刻却还是有些没忍住心头的好奇。皇上真的愿意拿雪贵妃去冒险吗? “楚欢颜刚才有句话没有说错,若不能找到凶手,枝儿便会一直身处危险之中。”萧帝神情严肃,“更何况,那凶手还极有可能就在盈雪宫中。” “皇上,那不如把盈雪宫中的人都给换了?”郑公公提议道。 “朕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不过……”萧帝顿了一下,神色间难得的流露出几分疲惫,抬起手轻揉了一下眉心,“枝儿不会同意的。” 在他怀疑盈雪宫中可能有凶手之时,便动过将宫人尽数处死的念头,但若他真的那么做了,恐怕枝儿不仅不会领情,而且只会觉得他心狠手辣,残暴无度。 他和枝儿之间,已经僵持了太多年了。 前些天中秋宴会后,他才想明白,他根本放不下枝儿,虽然心头时时刻刻铭记着当初之事,可是他却无一日不爱枝儿。继续这般僵持下去,最后自苦的人只能是他。 他爱枝儿,既然当初已经让步,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再退一步也无妨。只要……能与枝儿重修旧好! “除了明面上的侍卫,你再派人暗中盯死了盈雪宫,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奴才遵命。” …… 得了萧帝的许可之后,楚欢颜和秦离还有沈迟很快便定好了计划。 沈迟会佯装彻底找出了解毒之法,在半个时辰后给雪贵妃施针,并且告诉月桂和在场的宫女们,顺利的话,雪贵妃今日便能醒过来。 “我会告诉她们,施针的过程中银针的位置绝不可发生偏差,否则雪贵妃性命难保。至于其他的,便要看你的了。”沈迟看向秦离。 后者点头,“我会以楚小姐突然吐血为由将你带走,同时带走一个宫女帮忙。剩下的一个宫女们,她今日喝的茶水被动了手脚,算算时间,应该也会在那个时候发作。最后急着如厕,离开寝殿。” 这样一来,整个寝殿之中就只剩下了雪贵妃和月桂,是动手的绝佳良机。 “确定就算月桂动了银针,也不会出问题吗?”楚欢颜问道,“为了让月桂觉得有机会,待会儿会以抓到了刺客为由,引开明里暗里的所有侍卫。” 沈迟点头,“放心,银针我浸泡过药水,只要和人体皮肤接触之后,立刻会过敏,生出大片红斑,而且巨痒无比,短时间内无法褪去,到时候别说扎针了,恐怕痒的她连皮肤都要挠破。” 除非提前服下他研制的解药,否则只要碰到,就一定会有反应。 而且,他届时扎的穴位,就算拔针也不会真的影响性命。 “沈大夫,你哪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药?”秦离忍不住开口。 “之前研究药茶的时候,顺便研究了一下,想着若是下一次……有些人再暴殄天物,不识好歹,便用在他们的身上。”沈迟幽幽看了一眼秦离。 后者浑身一颤,他下次一定要离沈大夫远一些! 第135章 因为凶手是你啊 计划定下,很快,沈迟便到了雪贵妃的寝殿之中。 月桂和另外两个宫女守在里面,而幽兰大概是因为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昨晚守夜又着了风寒,今天暂时没有过来,留在了房间里休息。 在得知雪贵妃今日施针之后便能醒过来,月桂和另外两个小宫女都很是高兴,而一切也如同沈迟和楚欢颜他们之前安排的那样推进着。 沈迟他们离开之后,没多久响起的抓刺客的喊声,也吸引走了所有巡逻的侍卫。 然而…… 就在楚欢颜他们还未来得及查看月桂是否动手之时,寝殿的方向,却突然冒出了滚滚浓烟。 “是不是走水了!”有人看着那浓烟突然大喊了一声。 一时间,盈雪宫中,还没弄清楚刺客在何处的那些太监宫女们,连忙跑向寝殿。 楚欢颜和弦月也立刻跑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果然是着火了,火光已经蹿的老高。 “快,快救火,贵妃娘娘还在里面!”有宫女惊呼开口。 众人连忙打水灭火,可是火势凶猛,而且还是从里面烧起来的,一时间根本没办法闯进去救人。 在火光的映照下,楚欢颜的脸色却煞白一片,整个人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萧帝很快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着熊熊的火光,他几乎是毫不犹豫便要冲进去,最后被郑公公,还有同样赶过来的魏皇后以及萧容轩死死拦住。 “放开,枝儿她还在……” 轰的一声,烧着的房顶突然垮塌,似乎也压灭了萧帝心头的希望。 一身龙袍,威严满满的帝王,看着那垮塌的寝殿,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筋骨一般,脚步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父皇!” “皇上!” 萧容轩和郑公公连忙伸手扶住,这才避免了萧帝摔倒。 原本正在房间休息的幽兰听到了动静,一边咳嗽一边强撑着跑了过来,再看到那烧垮的寝宫之时,顾不得礼数冲上前,拉着人就问道:“娘娘呢,娘娘在哪!” “娘娘和月桂姑姑都在里面!”被拉住的小宫女带着哭腔开口。 一瞬间,幽兰瘫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好好的怎么会着火呢!” “是有人放火,想要烧死贵妃娘娘。”楚欢颜语气冷的厉害。 萧帝猛然转过头看向她,目光里面杀气森森。 “皇上,臣女已经知道凶手是……” “你是如何同朕保证的!”萧帝语气盛怒,不待楚欢颜把话说完,“来人,传朕命令,将宁安侯府满门抄斩,将楚欢颜五马……” “皇上,事到如今,不如让臣女先指认了凶手。”楚欢颜开口道。 “就算你找出凶手,也绝不可能保住你的性命!”说话之时,萧帝整个人甚至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他此刻心头万分后悔答应了楚欢颜设局的提议。 “在臣女说完之后,届时不管皇上想要如何处置,臣女都毫无怨言。” 魏皇后已经哭的双眼通红,看了看楚欢颜,又看了看萧帝,开口道:“皇上,臣妾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妹妹,就先让楚欢颜说出凶手,然后再处置也不迟!” 说完,她看向楚欢颜,“你说的凶手是谁?” 就在这时,秦离带着几个侍卫过来了,手里面还拿着一块布料。 “这是在月桂的房间找到的。”秦离对着楚欢颜开口。 领头的侍卫立刻认了出来,“用来包裹毒药的布料,和这个一模一样。”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是一愣。 瘫软在地上的幽兰也猛然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难道那个黑影就是月桂姑姑?”有小太监下意识说道。 而刚才因为腹痛离开的宫女,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刚才寝殿之中只有月桂姑姑和娘娘,所以说是月桂姑姑放的火……” “可是月桂她自己也在里面!”幽兰立刻开口,“如果她真是凶手的话,干嘛不逃出来!” “或许是知晓动手之后必然会暴露,死路一条,倒不如自我了断。”萧容轩开口道,说完,又看向楚欢颜,“楚小姐不会是为了试探月桂,所以才留她一人在房间之中吧?” 见楚欢颜不开口,萧容轩嗤笑了一声。 “愚蠢,就算现在找出了凶手是月桂,可却让她害了贵妃娘娘,楚欢颜,这件事情你可要负全责。” 这种办法真是自寻死路,不知萧瑾之得到消息后,又会是何种心情,呵,可真令人期待! 迟迟没有开口的楚欢颜看了一眼萧容轩,双眉一挑,终于说话了。 “三皇子,臣女从未说过凶手是月桂。” 萧容轩皱起眉,“你这话是何意,真相不是已经明摆着了吗?” 在场的众人也不解的看着楚欢颜。 幽兰怔愣过后,立即开口:“真的吗?楚小姐,凶手真的不是月桂?” 语气里透着期盼,听起来对于月桂是凶手这件事情,她完全无法接受。 “没错,不是她。”楚欢颜低头看向幽兰,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凶手是你啊。”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什么意思? 幽兰愣愣的看着她,“楚小姐,您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奴婢怎么可能会是凶手呢。” 楚欢颜笑了一声,看向秦离手中的布料,“这布料就是证据。” 魏皇后疑惑不已的看着楚欢颜,“这布料不是从月桂的房间里面找出来的吗?” “的确是从月桂的房间,不过,却是别人放进去的。” 楚欢颜看着幽兰,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知晓那布料藏在树上,也知晓我要试探月桂,所以趁机放火,想要同时烧死雪贵妃和月桂,再将布料放到了月桂房间,彻底坐实她是凶手,这样一来便可死无对证。” 而且幽兰大概是觉得,在雪贵妃出事后,自己慌张之下只能用布料作为证据,咬死月桂是凶手,否则就是白白搭进去了雪贵妃的性命,还未查到真凶。 所以,就算自己并未下令让人嫁祸月桂,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解释什么,只能顺水推舟。 幽兰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但紧接着又开口道。 “楚小姐,奴婢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说的所有一切奴婢都不明白!” “不明白吗?”楚欢颜笑了一声,“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局从一开始试探的人,就不是月桂,而是你呢。” 第136章 谁说没有证据 幽兰猛然抬头,惊慌的看向楚欢颜。反应过来之后,她又立刻换了一副神色,“楚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帝自刚才起便脸色死寂,此刻终于开口:“楚欢颜,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欢颜对着萧帝行了一礼,“启禀皇上,臣女所做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试探幽兰。” 埋在墙根下的药粉只是为了让凶手生疑。 如果幽兰是凶手的话,墙根下突然出现的药粉,定然会让她生疑,再加上沈迟一口咬定,那和雪贵妃中的毒相同,稍微想一想,便很容易就会怀疑是自己和沈迟在做戏。 所以,后园之中她故意和沈迟说了那番话,她当时确定幽兰在暗处偷听。 她让幽兰觉得他们在怀疑月桂,同时让她听到,他们准备布局试探月桂。但实际上,她想看的是幽兰会不会趁此机会动手。 而如今看来,幽兰也没有让她失望,果真不愿意错过这一次的机会。 “若没猜错的话,你今日佯装身体不适,回到院中休息,却一直在暗中留意着。确定大家都离开,只剩下月桂和雪贵妃后,你便悄悄放入了迷烟,然后再放火想要烧死她们,来个死无对证。至于助燃的东西……” 楚欢颜稍微停顿了一下了然的目光,落在幽兰的脸上。 “听说你昨晚守夜后昏昏沉沉,今早不小心打翻了外殿油灯的架子,导致今日殿中,还透着一股子灯油味。想来,其中的部分灯油已经悄悄被你洒到了内殿。” 只不过,打翻的灯油味恰好掩盖了这气味,让人觉得是从外殿透进来的。 而内殿之中,多的是纱幔,又有床榻,想要烧起来,实在是容易的很。 幽兰脸色已经止不住的开始泛白,可她还是抬着头,盯着楚欢颜开口:“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根本没有证据,再者说了,如果真的那么容易烧着,奴婢溜进内殿点火,自己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逃出来。” “你不需要进内殿,你只需要在昨晚守夜的时候,悄悄弄断内殿后窗的窗栓,换成从中间锯开的,合在一起时若不走近细看,很难察觉什么,但是窗户却已经可以从外面推开了。对了……” 楚欢颜静静看着幽兰,补充说道。 “想要做这些事情,而不让人发现,你昨晚应该还动了一些手脚。比如,在香炉里面添了一些迷药,自己事先服下解药,可以安然无恙,但其他守卫的人恐怕会沉沉睡去。” 这样一来,幽兰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做完所有的安排,而其他守夜的人醒来之后,最多也只是觉得自己太困了,居然睡了过去。 秦离询问了一下昨天晚上守卫的另外两个宫女,她们纷纷表示自己的确不知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所有怀疑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幽兰的身上,有相熟宫女忍不住开口。 “幽兰,真的是你吗?” 幽兰暗暗垂下的手,已经紧张的攥在了一起,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掌心,她迫使自己要冷静。 “这些都不过是猜测罢了,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谁说没有证据?”楚欢颜又笑了一声。 “你难道已经掌握了实证?”萧容轩皱眉看着楚欢颜。 刚才所有的解释听下来,每一个环节都难以留下实证。 楚欢颜又看了一眼那布料,“这便是证据。” “奴婢根本没有见过那布料,也不知道那布料为何会在月桂的房间里面,楚小姐如果想要凭着这一点就栽赃奴婢的话,恕奴婢不服!”幽兰立刻开口。 楚欢颜看了看她,“你太想把月桂定为凶手了,放火后你回到院子,看到树上的布料掉在了地上,就干脆把它藏到了月桂的房间里面。你以为这样能够更好的撇清嫌疑,却不知道只要碰了这布料,你的手上就留下了铁证。” “我的手?”幽兰一愣,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楚欢颜看了一眼秦离,后者上山,在幽兰的手上洒上了药粉。 那是楚欢颜之前用来试探魏皇后的。 看着变色的手指和掌心,幽兰脸色彻底变了。 “怎,怎么会这样!” “根据楚小姐的吩咐,这布料上面提前撒上了药粉,若不是碰过它的人,手掌不会变红。你口口声声说你未曾见过这布料,可是这又作何解释。”秦离沉声质问。 这个幽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幸好楚小姐早就知道,若没有实证的话,对方不会承认。 幽兰盯着自己的手,脸色彻底灰败一片,整个人也瘫软了下去。 她明白,自己已经推脱不掉了。 “皇上,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三日之期还未过,臣女找到了凶手,还望皇上能够还臣女一个清白,同时让太子殿下从天牢之中出来。”楚欢颜对着萧帝道。 萧帝脸色依旧冷沉一片,“楚欢颜,枝儿呢?既然这一切都是你的试探,枝儿呢!她的安危……” “臣妾在这儿。”虚弱的声音幽幽响起,自回廊另一头传来。 萧瑾一愣,立刻扭过头循声看去。 只见雪贵妃被月桂搀扶着,出现在回廊的另一头,虽然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万分,但是此刻却好端端的站在那儿。 萧帝快步朝着雪贵妃走了过去,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整个人才陡然松了一口气,红着眼轻轻的将她抱进了怀里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知道朕刚才有多么的害怕。” 雪贵妃身形微微一僵,可或许是被萧帝这担忧的情绪打动,难得没有挣脱开他的怀抱,而是轻轻的靠在了对方怀里面。 “皇上,让你担心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萧帝一颗心瞬间软成一片。 “没事就好,枝儿,这次都怪朕,朕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再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雪贵妃静静的靠在萧帝怀中,好一会儿过后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幽兰看着安然无恙的雪贵妃和月桂,惨白的脸上尽是诧异,娘娘和月桂不仅没有被烧死,而且竟然还醒了过来? 她迅速扭头看向楚欢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7章 为何会怀疑幽兰 “我既然怀疑你,那自然不可能真的让贵妃娘娘和月桂葬身火海。” 早在那宫女离开的时候,月桂和雪贵妃便也离开了。 至于床上躺着的人,以及趴在床边看起来中了迷烟的月桂,是秦离特意找来的两个武功高强的女暗卫,她们早就服下了解药,不会被迷烟影响,在幽兰放火离开后,她们也立刻离开了寝殿。 “至于迷烟的解药,和雪贵妃为何能醒过来……” 楚欢颜侧目看向站在一旁的沈迟,笑着开口。 “这就要多亏沈大夫了。” 沈迟摇头,“迷烟解药不过是小事一桩,至于雪贵妃……巧了,昨天晚上我刚好已经研制出了解毒之法。” 看着楚欢颜和沈迟,幽兰知道自己没办法抵赖了,她瘫坐在地上,喃喃开口:“所以娘娘和月桂,也是在配合你们试探我?” “幽兰,本宫自问从未亏待过你,可没想到你竟会给本宫下毒。”雪贵妃虚弱的走上前,满眼失望的看着幽兰。 月桂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幽兰,楚小姐一开始说要试探你时,我还觉得她定然是弄错了,可没想到你不仅真的是凶手,而且还要把一切嫁祸到我的头上。” 幽兰抬起头,沉默的看着二人许久之后,才笑了一声。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她扭过头,对上楚欢颜的视线。 “你为何会怀疑我?” 她自问做的很是谨慎,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在撞见宫女将画本送回娘娘房间的时候,她就立刻想到了将毒药洒在画本之中的办法。这样一来,就算不能让楚欢颜成为自己的替罪羊,也能转移视线。 在得知有两个宫女不小心在水井边滑倒后,她去那里撒上了桂花头油,又故意在上面盖上一层土,想着两手准备,如果不能让人相信楚欢颜是凶手的话,那也可以将注意力转到月桂的身上。 甚至后来,楚欢颜询问栗子糕,自己还装作不经意的再次将嫌疑引到月桂身上。 可自己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楚欢颜怀疑的人却不是月桂,而是她? “你的确很是小心,没有任何直接的线索能够指向你。甚至,在贵妃娘娘出事之后,你的担忧和急躁看起来都让人觉得,你的确对贵妃娘娘忠心耿耿。” “那为什么……” “因为那些兰花。”楚欢颜打断了幽兰的话。 “什么?”幽兰一愣,有些不明白楚欢颜的意思。 后者看着她,脑海中浮现出小院里的那片兰花。 “你当时表现的特别担忧和急躁,提到兰花时,同样也是不耐烦,看起来已经无心去管它们。可是我却发现,那些兰花根部潮湿,看起来分明刚刚才交过水。而且浇的十分细致,甚至有几株靠近跟部的叶片,似乎还被仔细的擦拭过,大概是浇水时不小心溅到了泥点。试问……” 楚欢颜盯着幽兰,轻声开口。 “一个心头急躁,担忧万分的人,还能够记得给兰花浇水吗?就算浇了,可竟然还那般仔细的擦拭兰花的叶片,你不觉得这很不合理吗?” 在看到那兰花的时候,她心里面就已经开始怀疑幽兰。 后来,她故意装作怀疑月桂,去询问幽兰。 幽兰的几个回答,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却隐隐的在引着自己加重对月桂的怀疑。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心头便越发确定,幽兰有问题。 直到自己和沈迟对话,幽兰偷听,自此她彻底确定。 听楚欢颜说完一切,幽兰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她实在太喜欢那些兰花了,定期的仔细浇水已经成了习惯,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细节,居然暴露了自己。 在场的不少人,听了这个解释,心头既诧异又佩服,没想到,竟然靠着给兰花浇水这么一件小事就确定了凶手。 “幽兰,你到底为何要对本宫下毒?”雪贵妃满眼失望的看着她,“你若能老实交代的话,本宫还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你一命。” 幽兰笑了一声,“娘娘,奴婢可是要害死您的人,您还是这般心软,只不过……” 深吸了一口气,幽兰大着胆子直视萧帝,“就算您愿意放了奴婢,想来皇上也不会饶过奴婢。” “你以为你不说,朕便没有办法撬开你的嘴?”萧帝眸光如刀,“来人,将这个贱婢打入大牢之中,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她招供一切。若真有人指使,不管幕后之人是谁,朕都绝对不会放过!” “是。” 侍卫刚刚领命,幽兰就突然大声开口。 “等等,奴婢招供就是!” 她目光扫过众人,跪在地上,对着雪贵妃磕了个头, “娘娘,您对奴婢一直很好,只不过可惜,奴婢……只能对不起您了!” 说完,幽兰猛的拔下簪子,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直接插进了自己的喉咙。 “幽兰!”月桂吓得大喊。 幽兰倒在了地上。 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最后一个字都未吐出来,瞪大了眼睛,很快没了呼吸。 “幽兰……”雪贵妃怔怔的看着倒地的幽兰,身形一软,下一刻直接晕了过去。 萧帝连忙一把抱住雪贵妃,“枝儿,枝儿……” 雪贵妃被萧帝亲自抱到了偏殿之中,沈迟也被传唤跟过去,替雪贵妃诊脉。最后确定只是身体太过虚弱,又受了惊吓,所以一时昏厥,并无大碍之后,萧帝才松了口气。 虽然幽兰死了,死无对证,可萧帝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下令继续严查,一定要找出是否有人指使。 “楚小姐还真是好本事。” 皇宫门口,楚欢颜和秦离正准备出发前往天牢,还未上马车,就遇到了萧容轩。 后者神色幽幽,难辨喜怒,只是看向楚欢颜的目光里透着锐利和打量。 “三皇子过奖了。”楚欢颜语气不冷不热。 萧容轩嗤笑一声,“既然楚小姐如此聪慧,这么快就能查清楚真相,不如仔细想一想,堂堂太子为了个女子入天牢,到底是为你好,还是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三皇子何必在这挑拨。”秦离立刻开口。 萧容轩看了秦离一眼,目光又移向楚欢颜,“本皇子言尽于此,楚小姐,想来我们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次见面。” 说完,萧容轩上了一旁的马车,很快离开了宫门口。 “楚小姐,您别听……” 楚欢颜打断了秦离的话,冲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走吧,太子殿下还在天牢等着。” 第138章 天牢之中的表白 楚欢颜和秦离到天牢的时候,萧瑾之正靠在墙边出神。 虽然光线昏暗,环境简陋,甚至空气里还透着几分隐隐的血腥气,可却似乎丝毫没有影响萧瑾之那张养眼的脸。 如松如玉,郎艳独绝。 听到牢门口的动静,萧瑾之慢悠悠的转过头,却在看到楚欢颜的那一刻,原本平静的眸光中迸发出欢喜,“来接孤吗?” 灼热的目光好似直直的看到了楚欢颜心头,她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被烫的颤了一下。 对上这欢喜的视线,楚欢颜鬼使神差的开口:“殿下为何不觉得,是臣女没本事在三天内查出真相,来同殿下道歉的?” “呵。”萧瑾之笑的格外好看,“若真是那样,你不会来天牢。” “殿下是觉得,臣女会弃你不顾?”楚欢颜微微挑眉。 不过,如果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她真的一走了之也说不定。 萧瑾之摇头,只是笑着没有开口。 站在楚欢颜身旁的秦离解释道:“殿下吩咐过属下,如果真的没办法查出真相,就在皇上问罪之前将楚小姐带离皇城,找个地方藏起来。而且殿下交代过,千万不要再让楚小姐来天牢之中,以免被人盯上。” 楚欢颜心头一怔,这是连后路都为自己想好了? 带自己离开皇城?这可是大罪。 萧瑾之毕竟是太子,就算现在在天牢之中,可说到底,这次的事情他最多就是掺和其中惹恼了萧帝,并未犯下什么大错,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天牢里面。但如果他指使秦离,将自己放走的话,那可就不同了…… “殿下为何要这么做?”楚欢颜轻轻皱眉。 “事发突然,加上萧容轩那边动作迅速,并未给孤留下多少时间,一时间难以筹谋更加万全之策。带你离开虽不是什么上上策,但好歹能够让你避开父皇盛怒,以免在盛怒之下,直接丢了性命。”萧瑾之走到了牢房门口。 他知晓这个办法有些鲁莽冲动,可是他实在没有把握,父皇不会在盛怒之下,直接要了楚欢颜的命,他不敢去赌。 秦离已经从狱卒那里拿来了钥匙开锁。 楚欢颜眉头并未放下,认真的看着萧瑾之,再一次开口道:“我问的是,殿下为何要为了我如此冒险?” 萧瑾之脸上的笑意微顿。 “咔嚓”一声,秦离开了锁,打开了牢门。 瞅了瞅自家殿下和楚欢颜,他识趣的开口:“殿下,楚小姐,属下先去外面守着,你们有什么话慢慢说。” 说着,秦离立刻离开了牢门口。 四目相对,楚欢颜沉默的看着萧瑾之,后者也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过后,终于又开口了。 “我为什么这么做,其实你心里应该明白吧。” 楚欢颜当真没有看出来吗? “我……” 楚欢颜神色犹豫,这段时间里,萧瑾之做了这么多事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 “楚欢颜,我心悦你。”萧瑾之认真开口。 楚欢颜心跳加速,虽然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可是如今听着萧瑾之亲口说出来,还是不免有些发愣。 萧瑾之喜欢自己,原因呢? 他为何喜欢她,而这份喜欢攥干水分之后,又能剩下多少? 她不是不明白萧瑾之的示好,只是她实在有些难以确定,对方口中的喜欢不是一时兴起。 所以她只当做什么都未察觉出来,直到刚才,听了秦离的话,她突然有些忍不住,想把话给挑明了。 可是此刻她才发现,这话挑明了之后,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比刚才觉得更加为难。 萧瑾之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虽然他的神色看起来还算镇定,可是胸膛内的一颗心,却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暗暗深吸了好几口气,萧瑾之才稍微冷静下来。 “其实,孤不太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没怎么被人好好爱过。这话听起来有些像是在卖惨,不过,却是孤的真心话。再加上孤这名声,可能你已经猜出来是假的,是孤刻意为之,但孤还是有些心虚,怕你嫌弃。” “殿下……” 楚欢颜刚准备开口,萧瑾之却冲她摇了摇头。 “让孤先把话说完,好吗?” 楚欢颜没有再开口,只是继续看着萧瑾之。 后者又深吸了一口气,扯出几分无奈的笑。 “其实,孤在朝堂上的处境并不算好,虽然声名狼藉,却依旧能稳居太子之位,许多人都觉得,父皇很是偏向孤。但实际上,没有这狼藉的名声,或许孤的太子之位根本坐不稳。不过虽然刻意营造狼藉的名声,但孤和那些青楼女子们都清清白白。最常去的浮锦楼,其实也是孤私下开设的。” “浮锦楼是你的?”楚欢颜诧异开口。 也对,听闻萧瑾之常年流连浮锦楼,红粉知己无数。想要刻意营造名声,若总是做戏,又怎会不让人察觉。除非,萧瑾之便是幕后掌握浮锦楼之人。而且,浮锦楼可是探听消息的绝佳之处。 那这皇城之中,除了浮锦楼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也是萧瑾之的。 见到楚欢颜好奇的神色,萧瑾之笑着开口:“除了浮锦楼外,孤在暗中的确还有一些产业。这些事情你若是好奇的话,以后可以慢慢讲给你听。而现在……” 萧瑾之神色认真的看着楚欢颜。 “楚欢颜,孤知晓你的处境不易,也知晓你或许很难相信他人。但孤还是希望,你能够相信此刻的话。” “孤……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也不曾认识宁安侯夫妇还在世的那个你。但不管是高台之上,热烈一舞的你。还是步步为营,暗中谋划的你。又或者是不愿相信孤,心怀防备的你,我都喜欢。” “我也知晓,我的喜欢可能会将你推进麻烦之中,例如这一次萧容轩的针对。可我已经试过了,这份喜欢藏不住。我能保证的,是一定会尽全力护着你,绝不让你受到牵连。同时,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所以……” 萧瑾之隔着牢门看着楚欢颜,神色紧张又诚恳,有一瞬间,就像是心怀祈愿跪在佛前的虔诚信徒。 他轻声开口:“所以,楚欢颜,你能不能试着考虑一下我?” 第139章 别人花前月下,殿下牢里牢外 话音落下,萧瑾之一颗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平日里面插科打诨,就算是在早朝之上,被几十个朝臣同时参奏也未曾变过脸色的他,此刻却紧张地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他静静的等着楚欢颜的回答,对方此刻的沉默,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被拉的格外漫长。 他害怕楚欢颜拒绝。 虽然纵使楚欢颜此刻拒绝了,他依旧有许多办法,能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能想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可是如此做法,终究带着死缠烂打的无礼。 毕竟,人有时候要学会尊重别人的拒绝。 不过……若是楚欢颜真的拒绝了呢? 萧瑾之本就飞快的心跳再次加速。 虽然他说的只是希望楚欢颜考虑一下他,他此刻要的是一个机会,而不是一个答案,但如果对方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呢? 萧瑾之越发紧张,像是陡峭的两座山峰间,拉了根细细的绳索,自己踩在绳索半中,进不得,退不得。而楚欢颜随意的皱皱眉,便像是刮起了一阵飓风,随时能将他吹落。 终于,楚欢颜开口了。 “除了浮锦楼,太子殿下有哪些其他的产业?” “什么?”萧瑾之怔了怔,回过神后,又立即开口,“还有一些酒楼,药铺,以及各种商铺,但多是暗中的,也不全在皇城。” 自从发觉了母后对他的态度,再细看看父皇,也不难发现,父皇对他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父子之情。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筹谋,许多商铺虽然是以别人的名义开起来的,不过都属于他的私产。 “那朝堂之上,殿下是否也还有其他助力,只不过明面上未曾表露?”楚欢颜继续问道。 “有,比较重要的朝臣大抵包括户部……” “殿下不用说的如此详细。”楚欢颜打断了萧瑾之,“臣女只是想要确认一下。” 至于具体的名单,她并不想知道。 萧瑾之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你……” “殿下不是想要一个机会吗。”楚欢颜看着萧瑾之,下一刻勾了勾唇,“臣女答应就是了。” “真的?”桃花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像是大风吹散厚重乌云,偶然倾泻而下的月光。 这般欢喜的模样,看得楚欢颜有些微微发愣,不就是一个机会吗,至于这般高兴? “是,真的。” 她想的很清楚,今日皇宫门口,萧容轩那番话显然是已经把她看作和萧瑾之站在同一条船上了。 而且经过雪贵妃这次的事情,就算自己想要和萧瑾之撇清关系,恐怕旁人也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总不能白白担了名声,而受不到任何庇护。 反正萧瑾之要的只是自己考虑考虑他,一个机会罢了,又不是让自己即刻嫁给他或者订立婚约,就算答应了,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萧瑾之悬着的心彻底落下,周身的僵硬感消失无踪,脸上的笑意晃眼,这般模样,看得楚欢颜眼底都染了笑。 离开天牢时,云辰和弦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楚欢颜开口同萧瑾之告辞。 萧瑾之虽有些不舍,可也需要回太子府沐浴更衣,便没有挽留,而是目送着楚欢颜的马车离开。 看着自家殿下盯着马车都满脸笑的模样,秦离忍不住开口。 “殿下,只是一个机会,您就这么高兴吗?” “你不明白。”萧瑾之悠哉摇头。 楚欢颜心里面的防备和疏离,或许比谁都重,既然她愿意松口给自己这个机会,那说明她心里面或多或少对自己还是有一些好感的,再不济,至少她不讨厌自己! 至于其他的,他再接再厉就是了。 萧瑾之信心满满,整个人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即将恋爱的酸臭味,看得秦离直摇头。 “殿下,属下的确不明白,不过在天牢之中表明心迹的,属下也是第一次见。” 别人花前月下,殿下牢里牢外,也算是新奇。 萧瑾之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僵住,“孤刚才一时冲动,现在想想,的确有些不妥。要不……” 马车已经彻底消失了,萧瑾之转过头和秦离探讨道。 “孤换个地方,再重新表白一次?” 正好,他觉得刚才天牢之中的发挥不太好,过于紧张了些,以至于有些话都忘了说。 秦离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家殿下,“您就不怕再问一次,结果楚小姐改变心意,拒绝了吗?” 萧瑾之:“……”算了! …… 马车离开天牢后,朝着宁安侯府驶去。 楚欢颜掀开车帘,秋日的风吹在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寒凉之气,吹得她整个人越发清醒。 脑海中却不断回想起刚才萧瑾之说的那番话。 楚欢颜心头冒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前两日,她还在告诉弦月,人最忌自作多情,人心易变,喜欢这件事难以长久,不可轻信。 可是刚才在天牢之中,有一刻她却是真的相信了萧瑾之。 大抵是对方那紧张的模样,看起来太过真诚,真诚到那一瞬间她忘记了前世种种,忘记了那么多的背叛和欺骗。 仿佛,她只是楚欢颜,没有背负着前世的记忆,只是今生今世,此时此刻的楚欢颜。 “小姐,小姐?” 弦月的唤声在耳畔响起,拉回了楚欢颜的思绪。 她看向弦月,“怎么了?” 弦月摇了摇头,不放心的开口:“奴婢就是看您上了马车后,便一句话都不说,小姐,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楚欢颜摇头,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窗外,正准备放下车帘时,却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停车。”楚欢颜开口道。 云辰立刻勒停了马,“小姐,怎么了?” 楚欢颜没有回答,而是透过车窗,看着正在街边乞讨的那个妇人。 蓬头垢面,一身脏污,还断了一只手,此刻正瘫坐在街边,哀求着路过的人行行好。 弦月顺着楚欢颜的目光看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 “小姐,那不是……”杨氏吗! 第140章 太子殿下前来邀功 “真没想到,她现在成了这般模样。”弦月感慨开口,“也算是活该了。” 楚欢颜盯着那道身影,这几日因为雪贵妃的事情,她无暇去管林泽远他们。 只知道林泽远和杨氏都被放利钱的人带走了。 这是被砍断了手,乞讨还债? 楚欢颜皱了一下眉头,杨氏在此处,那林泽远呢? 大概是楚欢颜看得有些久,杨氏也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疑惑的看向马车。 透过车窗看到楚欢颜时,杨氏浑身一颤,最后一点儿残存的自尊心,让她匆忙低下了头。 杨氏本以为楚欢颜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要过来好好羞辱她一番。 然而,马车之中,注意到杨氏低头的动作,楚欢颜只是又看了她一眼,便放下了车帘。 “云辰,走吧。” “小姐,您不下去看看杨氏吗?”弦月问道。 “没这个必要。”楚欢颜淡淡开口。 她的确厌恶杨氏,对方现在落到这一境地,她也丝毫不觉得同情。 不过说到底,上一世自己是死在了林泽远手中,杨氏虽曾帮着林泽远一起欺骗自己,可如今也算是尝了恶果,她也没必要再追下车去羞辱一番。 回到侯府,楚欢颜让人打听了一下林泽远的情况。 消息是入夜之后才传回来的。 “林泽远死了?”楚欢颜有些意外的看着云辰。 那些放利钱的人,终究是冲着钱去的,而不是冲着要人命,按理说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的弄死林泽远,而是要想尽办法,从他身上讨回钱才对。 毕竟再不济,也可让他和杨氏那样去乞讨,可人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云辰解释道:“听说是逃跑,结果被发现了,放利钱的人追赶的时候,林泽远混乱中被砍了一刀,掉进河里,被水流冲走了。” “那尸体找到了吗?”楚欢颜问道。 “没有。”云辰摇头,“根据打探到的消息来看,那一刀不小心砍在了胸口上,肯定没活路了,放利钱的人也懒得再去花力气打捞。” 楚欢颜皱眉沉默着,林泽远真的就这么死了? 上一世最后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对准自己胸膛的利箭,伴随着林泽远的冷笑和嘲讽射出。 直穿心脏。 可是,如今林泽远就这么死了? 楚欢颜并没有一定要亲手杀了林泽远的想法,所以,纵使他死在他人手中,她也不会觉得遗憾,只不过心头突然有些恍然。 自她重生以来,满心想着的都是报复,可如今,她最想要报复的那个人都已经死了,但她却并没有感到多少喜悦和痛快。 比起报复,如今她更想做的事情是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是了,真相。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楚欢颜头脑顿时恢复清明,整个人也瞬间清醒起来。 对上云辰还在看着她的目光,楚欢颜吩咐道:“继续派人留意一下,若能得到林泽远确切的死讯,记得告诉我。” “好。”云辰应声。 消息已经禀报完了,云辰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站在原地看着楚欢颜。 “怎么了?”楚欢颜对上云辰的目光。 云辰沉默良久,一双好看的眸子,此刻像是染上了月初的夜色,其间的暗意浓的化不开。 就在楚欢颜准备再次开口询问一遍时,云辰嘴唇轻动了动,终于开口了。 “小姐会不会……”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弦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打断了云辰的话。 楚欢颜愣了一下,这么晚,萧瑾之怎么还过来了。 她看了一眼云辰,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耐心的等着他继续把话说完。 “没什么。”云辰摇了摇头,“小姐去吧。” “确定没什么?”楚欢颜又问了一遍。 云辰默然点头,只是眸光似乎彻底被夜色覆盖。 楚欢颜离开了房间,去前厅见萧瑾之。 云辰落在了后面,看着楚欢颜远去的身影,刚才没问出口的话,此刻化为喃喃自语,“小姐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他以为,他可以靠着武功保护好小姐,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情他才发现,在皇家权力面前,有时候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前厅。 楚欢颜过来的时候,萧瑾之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看到楚欢颜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几乎是不可控的勾起,整个人周身溢出的欢喜之感,就连站在他身后的秦离都感受到了。 看着自家殿下那不值钱的笑,秦离在心里面默默叹了口气。 这可是还没追上呢,要真抱得美人归,殿下还不得把脸都给笑僵了。 “殿下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楚欢颜在萧瑾之对面的位置坐下。 虽说今日天牢之中,自己答应了给萧瑾之一个机会,不过这都已经入夜了,这个时候过来,而且还大摇大摆走的正门,还是有些不合适吧。 “放心,孤奉皇命前来。”看出了楚欢颜的心思,萧瑾之笑着开口。 “什么皇命?”楚欢颜微微挑眉。 “让你负责调查雪贵妃一事。” “雪贵妃的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楚欢颜皱起眉头。 幽兰都已经死了,难不成皇上是想要自己调查幕后之人?可这件事情怎么算,似乎也不该落到自己的头上,除非…… 楚欢颜再次看向萧瑾之,“殿下安排的?” “是。”萧瑾之笑着点头,悠哉开口,“不用太感谢孤。” “感谢?”楚欢颜嘴角轻抽了一下,“感谢太子殿下给我没事找……” “调查期间可随意入宫,所有宫人也皆可问话。” 楚欢颜顿住了,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借机调查爹娘当年的事情了!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想感谢孤了?”桃花眼眨了眨,萧瑾之语气中颇透着一股子邀功的意味。 “有时间期限吗?”楚欢颜问道。 “暂时没有。” “调查期间,若涉及一些旧事?” “宫人的案卷皆可查阅。” “若是我最后没有查出谋害雪贵妃的幕后之人……” “没有惩罚,尽力为之即可。” 楚欢颜沉默了,看着面前之人,她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是怎么说服皇上的?” 第141章 萧帝的故意偏袒 “入了趟宫,请人帮忙。”萧瑾之勾唇开口。 楚欢颜想了想,“雪贵妃?” 如果是雪贵妃开口的话,皇上那边答应这些,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 “太子殿下是怎么让雪贵妃答应帮忙的?” 按照之前雪贵妃对皇上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没这么容易向皇上开口。 “虽然幽兰已经死了,可毕竟在雪贵妃身边服侍多年,始终还有情分在,雪贵妃也想弄清楚她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是不是受人胁迫。”萧瑾之微微停顿了一下,“当然了,这是雪贵妃给的说法。” “你是觉得还有其他的理由?”萧瑾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完全相信这话。 萧瑾之眼尾上扬,笑道:“你明日就可入宫,至于有没有其他的理由,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时间已经不早了,萧瑾之在说完这消息后,并没有在宁安侯府久待,很快便告辞离开,只不过在离开之前又表示,明日他会来接楚欢颜,亲自陪她入宫。 楚欢颜也没有拒绝,点头应下了。 萧瑾之离开后,楚欢颜让弦月准备热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弦月应声,正准备去吩咐一下厨房的小厮,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回廊之上的云辰。 大半的身影笼罩在廊柱的阴影下,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只让人觉得神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注意到弦月看过来的视线,云辰不等她开口,便转身离开。 留下弦月疑惑的站在原地,云辰刚才是在偷看小姐吗,说起来,这两日云辰看起来一直怪怪的。 弦月仔细想了想,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问题,便敛下了思绪,让人准备热水去了。 第二日,楚欢颜醒的格外早,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实在没办法继续入睡,便索性提前起床。 洗漱过后,又简单的吃了些早膳,随意的翻看了几页账本后,派人给守门的小厮传了话,若是太子殿下到了便立刻禀报。 谁知却得到答复,说是太子殿下小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到了府门口。 楚欢颜带着弦月出府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萧瑾之的马车,车窗的帘子被挂了起来,一眼便看到了半支着脑袋,坐在车窗边的萧瑾之。 “太子殿下怎么来的这么早?”楚欢颜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恐怕早朝都还未结束吧?” 虽然之前皇上下令,让萧瑾之这段时间都不用上朝,可是昨天晚上送萧瑾之离开的时候提起过,皇上免了他的责罚,让他从今日开始继续上早朝。 她原本想着,萧瑾之过来应该要等到早朝结束之后,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早。 “孤没去早朝。”萧瑾之伸手拨开了马车的帘子,将楚欢颜迎了进来。 楚欢颜走进马车,坐稳之后,才问了一句为何? 虽然萧瑾之是太子,但若无故缺席早朝,恐怕上次弹劾他的折子又要多上几份了。 当然了,萧瑾之未必在意就是了。 “你觉得父皇为何又重新让我去早朝?”萧瑾之拿起一旁案几上用铜炉温着的茶壶,倒了杯热茶递给楚欢颜,“早上寒气重,先喝杯茶。” 楚欢颜接过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昨日里面,萧瑾之才从大牢中放出来,今日便要他去上朝。或许是为了告诉朝臣们,太子殿下的位置依然稳固,压下那些朝臣们浮动的心思。 楚欢颜咽下口中的茶水,正欲开口,可在看到萧瑾之的目光时,刚才的想法突然又动摇了。 眸子里面透着戏谑,乍一看就像是旁观者在看戏,事不关己,只图个乐。 但是再仔细一看,那份戏谑里面,还透着一抹冷意和失落。 难道…… “皇上是想让你越发招致朝臣的厌恶,直面弹劾?”楚欢颜心头陡然冒出这个想法。 今日出现在早朝之上,的确可以让众人看到,太子殿下并没有因为进入天牢一事而被皇上所厌弃。但同样,也会让有些朝臣觉得,萧瑾之受到了偏袒。 堂堂太子闹出这么多笑话,可是却依旧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早朝之上,没有受到丝毫的责怪与惩罚。对于有些朝臣,尤其是那些持身端正,公正不阿的朝臣来说,这一点难免会引起他们心头的反感…… 这个念头让楚欢颜心底发凉。 皇上毕竟是萧瑾之的父亲,父子之间怎么可能算计到这种地步,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动了动唇,刚准备开口否定自己这一想法,就听萧瑾之悠悠说道。 “是不是觉得很难相信?” 楚欢颜看着他,后者又笑了一声。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愿意相信父皇心底是这般盘算的,但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也就容不得我不信了。” 风平浪静的时候,父皇对他并无什么亲近之意,平日里也看不出多少倚重和关爱。 反倒是每每自己闹出乱子后,父皇便会展现他的偏袒与维护。 当然了,这种偏袒与维护并不是替他解释什么,也不是想要证明,他的行为并非朝臣们看见的那般恶劣。而是任由朝臣们弹劾,然后充耳不闻,也绝不责罚。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父皇和母后不同,他心底终究是在意我的,否则也不会无视朝臣们的意见,让我一直牢牢的坐在这太子之位上。” “那后来呢?”楚欢颜忍不住问道。 萧瑾之是什么时候发现,一切不是他以为的那般? “后来,有人往我头上泼脏水,朝堂上下骂声一片,父皇依旧维护。那时我找到了证据,本想证明一切都只是陷害和误会,好让父皇不必面对朝臣们的狂轰滥炸。为了避嫌,我暗中推动,让其他朝臣将证据呈到了父皇面前,然后……” 萧瑾之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四个字,“石沉大海。”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只不过他既没有让人去寻找证据,也没有想过要替他证明清白。 父皇做的,只是在朝臣面前稳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至于他的名声如何,是否受了冤屈和误解,根本就毫不在乎。 第142章 请三皇子闭嘴 楚欢颜侧目静静的看着萧瑾之。 对方脸上始终带着笑,语气间像是在谈论他人之事,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可是,又怎么可能真的这般云淡风轻。 “为何告诉我这些?”楚欢颜轻声开口。 将自己的伤口袒露在他人面前,这件事情并不容易。 “自然是为了卖惨,看看能不能从你这捞到点同情,进而得寸进尺,索要安慰。”萧瑾之恢复了之前的满面笑容,“当然了,若能因此让你对我心生怜悯,更加亲近,那就再好不过。” 楚欢颜无奈的看着对方,“太子殿下能不能正经些?” 话虽如此,可经过这么一句玩笑,周围的凝重气氛倒是淡了不少。 萧瑾之靠在马车上,看着面前人,脸上笑意不改,只是眸光中的神色越发认真了些。 “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不想隐瞒你我的处境。若有朝一日落入困境,你要记住,不管父皇和母后对你说什么,都不要信他们,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危为上。” 他喜欢楚欢颜,自私的将对方拉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可昨日的欢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心头的担忧,他害怕有些人会将主意打到楚欢颜身上,更害怕自己难以时时刻刻警惕防备,终有疏漏。 楚欢颜没有开口,只是皱起眉头看着萧瑾之。 后者突然心头一紧,楚欢颜会不会在后悔昨日答应了自己? “太子殿下……”楚欢颜轻声开口,与此同时,眉头又皱的更紧了些。 萧瑾之心头越发紧张,不由得怀疑楚欢颜的下一句会是:抱歉,我想收回昨日的话。 然后和自己撇清关系,再无瓜葛。 “昨日,我说的……”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便不许反悔,我……”话说到一半,萧瑾之噎住了,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不许反悔。 楚欢颜愣了一下,表情复杂的看着他,“我没有想反悔。” “真的?”萧瑾之立刻问道。 “真的。”楚欢颜点了点头,“我只是想问,昨日我说的应该是答应考虑考虑吧?” 萧瑾之点头,“没错。” “那就是了。”楚欢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可殿下刚才那番话说的,好似我马上就要嫁给你一般。” 萧瑾之:“……” 楚欢颜心头无语,说到底,她和萧瑾之可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却被萧瑾之愣生生说出一种,自己和他已经彻底绑定,而且人尽皆知的感觉来。 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就当我是关心则乱。”萧瑾之轻咳了一声,面色尴尬,他好像似乎大概……是有那么一点着急了。 楚欢颜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轻勾了一下嘴角。 二人都沉默了下来,只不过一个是觉得尴尬,而另一个是觉得有些好笑。 直到马车停下,皇宫到了。 坐在外面的秦离和弦月先下了马车,又掀开了帘子,楚欢颜和萧瑾之下了马车。 这会儿功夫,正好早朝结束,朝臣们陆陆续续到了皇宫门口。 看到萧瑾之,朝臣们上前行礼,可是一个个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尤其是那些卯足了劲,想要在今日早朝上弹劾萧瑾之,却根本连人影都没有看到的朝臣们。 “太子殿下,听说皇上已经恢复了您上早朝,下官斗胆,敢问今日早朝之上为何没有看到太子殿下?”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约摸五十岁左右的朝臣,一身官服穿的板板正正,头发花白,眉间透着折痕,整个人周身上下就差烙上了四个大字:刚正不阿。 “这位是御史台的冯寒衣,冯中丞。”萧瑾之对着楚欢颜介绍道。 楚欢颜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原来他就是冯寒衣。 虽然自己不在朝堂之中,可是这位正五品御史中丞的名声,恐怕皇城之中没多少人不知道。 直言纳谏,宁折不弯,不畏皇权这些词,套在其他的御史台官员身上,或许多多少少有些夸大的成分,毕竟身为臣子,谁又能真的不惧怕皇权威严呢。不过对于这位冯中丞来说,这些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曾辅佐过三代帝王,数次在金銮殿上当面直谏,公然指出帝王之过。就连如今皇上的兄长,那位只当了短短两年皇帝的先皇,都曾被他指着鼻子痛骂过一次。 至于如今的萧帝,自从继位以来,更是被他多次指出过错,甚至前两年时,还曾公然开口请皇帝下罪己诏。 惹得萧帝雷霆大怒,差点将他杖责罢官,最后还是一众朝臣劝说求情,加上毕竟是三代老臣,要给些颜面,才逐渐作罢。 若换做一般人,经过那次之后,只怕便要收敛性格,可这位冯中丞却没有。不仅继续直言纳谏,而且就连之前一起劝说皇上,替他求情的官员中,有人犯了错,也会毫不犹豫的弹劾。 皇城中有人私底下评价他像个炮仗,别人的错处便是点燃引线的火苗,一旦碰着了,炮仗可不管是在街上还是在屋里,都会噼里啪啦的炸开。 因此,还有人将冯寒衣戏称作“冯炮仗”! “见过冯中丞。”楚欢颜忍住了笑,端正的行了一礼。 冯寒衣打量了一下楚欢颜,稍微缓和了神色点了点头,随后便又转向萧瑾之,眉间折痕瞬间再现。 “太子殿下还没有给微臣一个解释!” “孤不小心睡过了,这个解释冯大人可还满意?”萧瑾之笑着耸了耸肩。 “荒唐!”冯寒衣皱紧眉头,两眉之间的折痕能夹死一只苍蝇,“殿下身为储君,言行举止如此轻浮,如何能稳妥的担当大任!” “冯大人说的没错。”附和的话语从宫门处传来。 萧容轩走到了萧瑾之和楚欢颜面前,笑着看向冯寒衣。 “见过三皇子。”冯寒衣拱了拱手。 “冯大人乃是三朝元老,不必多礼。”萧容轩笑着伸手将人扶起,“刚才的话本皇子都听见了,虽说皇兄是太子,可无故缺席早朝,这般行径实在过分,就连本皇子都看不下去了,冯大人,还需劳烦您好好劝诫皇兄,否则……” 萧容轩的话还没说完,冯寒衣的脸再次板了起来,活像泼了墨水的铁板。 见此情形,萧容轩心头得意极了,正等着冯寒衣指责萧瑾之,可谁知对方目光一转,却直直的看向了他。 “请三皇子闭嘴!” 第143章 冯大人攻击力顶格 “闭嘴”二字,说的那叫一个铿锵有力,听的萧容轩一愣,紧接着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冯大人这是何意?” 就连楚欢颜都有些意外,她好奇的看着冯寒衣。 这是……无差别攻击? 余光注意到萧瑾之脸上的笑,楚欢颜不动声色的抬手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见萧瑾之转过头来,用目光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萧瑾之没有开口,只是眼神示意让她继续看热闹。 面对着萧容轩的询问,冯寒衣的脸色比起刚才指责萧瑾之时,难看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皇子,你身为皇子,应该好好辅佐储君,辅佐兄长,而不是在对方犯错的时候,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说风凉话。太子殿下固然行为不妥,可你这般行径,活脱脱一副小人嘴脸。” 楚欢颜:“……”这骂的可真够狠的。 周围还有其他散了早朝的官员在,加上冯寒衣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的人都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萧容轩面上挂不住了,咬牙努力维持着平日里面装出来的谦逊温和。 “冯大人误会了,本皇子并非说风凉话,只是眼见着皇兄将朝政当作儿戏,本皇子痛心疾首,所以……” “三皇子刚才那模样可不是什么痛心疾首,摆明了是煽风点火,想捉下官做刀。”冯寒衣毫不客气的戳破。 萧容轩脸色愈发难看,“冯大人慎言,本皇子敬重你是三朝老臣,所以才一再包容,但你若再这般言辞无状,信口污蔑,那就别怪本皇子不客气了!” 可恶,这个冯寒衣刚才明明还在指责萧瑾之,怎么现在突然就将矛头转向了自己! 冯寒衣冷笑一声,“三皇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道你想如何惩罚下官,杖责还是贬官,又或者是让下官告老还乡?” 说着,冯寒衣哼笑了一声。 “对了,三皇子只怕还没这个资格。不过身为皇弟,你如此看不惯太子殿下,想来是打算取而代之。那希望三皇子再接再厉,等你图谋成功之后,不管是贬官流放还是处死下官,都可由你做主了。” 冯寒衣一顿输出,不仅让萧容轩脸上伪装出来的温和之色彻底荡然无存,也让一旁的楚欢颜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哪里是什么冯炮仗,简直是火药桶吧! 虽然早就听说冯寒衣无惧无畏,什么话都敢说,可亲耳听到刚才那番话,楚欢颜还是忍不住在心头给对方竖了个大拇指! 这攻击力,恐怕所有朝臣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一个冯寒衣。 萧容轩怒火攻心,几乎恨不得下一刻就亲自动手杀了面前这个三朝老臣! “冯大人,本皇子坦坦荡荡,一心为了朝堂,从未有过任何私心。纵使你辅佐三朝帝王劳苦功高,也不该如此毁谤本皇子的名声!” 他自问平日里面根本没有和冯寒衣结过仇,可没想到对方说起话来,居然如此不留情面,而且还如此露骨! 就算他真的想要太子之位,也从来没有朝臣敢在他面前公然点破此事。更何况,比起声名狼藉的萧瑾之,他自问更加适合储君之位。 冯寒衣不支持他也就罢了,一个御史中丞而已,他也懒得放在眼里。可刚才那番话一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自己觊觎储君之位的流言来,这对他多年苦心经营的名声绝对有不小影响! 冯寒衣冷冷的看萧容轩,“毁谤?下官无愧天地,从不毁谤他人。三皇子若真如你所说的这般坦荡,那你可敢当众立誓,表示你从无夺位之心,也丝毫不想涉足储君之位?” “你……”萧容轩狠狠噎了一下。 楚欢颜站在一旁,努力压下想要勾起的嘴角。 冯寒衣这个法子听起来幼稚,毕竟誓言这种东西,说出来又不会少块肉。可实际上,却是狠狠的将了萧容轩一军。 不管萧容轩之前有多少谋划,可朝堂之上总归不会所有人都已经投向了他。 那些还在观望的朝臣们,若是信了萧容轩的誓言,只怕更加不会投靠他。若是不信,也会越发觉得三皇子随口立誓,为人虚假。甚至,那些支持萧容轩的朝臣里,也未必不会因此心头芥蒂。 信用一事,有时候虽未必影响大局,但却很能影响人心。 “怎么,三皇子不敢了?”冯寒衣冷笑连连。 萧容轩咬牙看着冯寒衣,进退两难,最后气得丢下一句不可理喻,直接拂袖而去。 一场争论,胜负已见分晓,围观的朝臣们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等到萧容轩离开后,冯寒衣面色再度一沉,又重新看向了萧瑾之,“太子殿下,你……” “冯大人,孤入宫还有要事,就不同你闲聊了!” 说完,萧瑾之直接拉住了楚欢颜的衣袖,带着她快步朝着宫门走去,丝毫不顾身后冯寒衣不满的唤声。 等进了皇宫,站在宫道之上,彻底看不到宫门口的情形时,萧瑾之这才松开了楚欢颜,心有余悸的开口。 “好险好险,若不是逃得快,恐怕我也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冯大人如此说话,当真不会出问题吗?”楚欢颜回望了一眼宫门的方向。 别的不说,萧容轩大庭广众之下被这般戳破心思,恐怕很难不起杀心。 “放心,冯大人素来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萧瑾之语气含笑,“而且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他出事的话,只怕萧容轩就成了头号嫌疑人。” 楚欢颜点了点头,也对。 只不过,现在没有出事,但却难保之后,冯大人当真就这般毫不顾忌?还有…… “你觉不觉得,冯大人刚才似乎是故意针对萧容轩?”楚欢颜对着萧瑾之说出了心头疑惑。 后者微微低头看着她,片刻之后,轻笑开口:“我就知道,你看的出来。” 楚欢颜挑眉,所以说自己没猜错,只是萧瑾之这反应…… 对上楚欢颜疑惑的目光,萧瑾之此刻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转移了话题。 “走吧,雪贵妃那边还在等着。” 第144章 敢情萧瑾之用的是这个原因 盈雪宫的寝殿被烧毁后,萧帝专门将雪贵妃给安置到了离他寝宫最近的昭霞殿。 楚欢颜和萧瑾之到的时候,雪贵妃正在看着宫人们栽种兰花。 “这是幽兰院子里面的那些兰花?”楚欢颜简单行礼过后,打量着那些重新被种下的兰花问道。 “是。”雪贵妃点头,“本宫和幽兰毕竟主仆一场,虽然她……” 雪贵妃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可本宫心里面总不愿意就此恨她,这些兰花是本宫曾经赏给她的,如今人没了,移栽过来,权当是留作念想。” 楚欢颜看着雪贵妃,有些明白萧瑾之昨天晚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雪贵妃顾念着主仆之情,想要查出真相,确定幽兰是否被人胁迫,这一点并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但让人奇怪的是,雪贵妃此刻给人的感觉。 之前雪贵妃对于萧帝是清晰可见的疏远。可如今这昭霞殿是萧帝安排的,离他又极近,雪贵妃不仅没有拒绝,而且还让人把兰花都移植了过来。 看这样子,似乎是打算常住在这儿,就算盈雪宫修缮好了,也不会再搬回去了。 “娘娘,臣女想知道,您为何会答应太子殿下,让臣女来负责调查此事?”楚欢颜压下心头的意外,正了正神色,对着雪贵妃问道。 不管雪贵妃是否已经原谅了萧帝,都不关她的事情,她更无需多言。 雪贵妃看着楚欢颜,又看了看萧瑾之,轻笑一声。 “怎么,太子殿下没有告诉楚小姐原因吗?” 萧瑾之见楚欢颜看向他,面上划过一丝心虚。 雪贵妃见状,笑意更浓了些,“太子殿下昨日来见本宫,说是希望本宫能帮帮他这个外甥,给他制造机会多与楚小姐相处相处,好好让他能早日讨得心上人的欢喜。” 楚欢颜一愣,对上雪贵妃那带着几分促狭的笑,脸颊微热。 敢情萧瑾之用的是这个理由。 她再次看向萧瑾之,后者已经收敛了那抹心虚,面上带笑,看起来一副“孤理直气壮”的模样,可耳尖却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 雪贵妃看着他二人这模样,没有继续打趣,重新聊回了正题。 根据雪贵妃所说,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察觉幽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或者应该说,自从幽兰到了盈雪宫,呆在她身边,她便一直没有觉察出什么。 “幽兰虽然偶尔有些莽撞,可做起事情来十分细心,而且也是尽心尽力,加上她在本宫身边也呆了这么多年了,本宫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 雪贵妃叹了口气,神色间是难掩的失落。 “不管她做了什么,本宫相信这些年的主仆之情是真的,如果不是受人胁迫的话,本宫不信她会下毒。所以楚小姐……” 雪贵妃看向楚欢颜,“虽说是太子殿下请本宫让你调查,不过本宫也发自心底的相信你,既然你能够查出幽兰是下毒之人,那说不定也能查出这背后的缘故,拜托你了。” “娘娘言重了,臣女自当尽力。”楚欢颜点头开口。 见雪贵妃面露疲倦,楚欢颜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毕竟才刚刚解毒,这个时候也还需要好好休息。 在萧瑾之的陪同下,楚欢颜询问了一些太监宫女对于幽兰的看法,可回答大同小异。 基本都表达了对这件事情的诧异,还有就是说,虽然幽兰平日里面脾气比较大,但对娘娘忠心耿耿。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楚欢颜又查了一下,幽兰在来盈雪宫之前的所在。 调查之后发现,她原本在琴妃娘娘处服侍,但后来惹恼了琴妃娘娘,挨了罚,被赶了出来。经过重新指派,才来了盈雪宫。 至于琴妃娘娘,在三年前的时候因病而亡,如今整个宫院都空置了。 “幽兰被指派到盈雪宫中,表面上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的确是正常的重新调派。”御花园中,萧瑾之将查到的消息告诉楚欢颜。 不过,就算真的有人暗中干涉,就算买通了一两个太监,促成了此事,如今只怕也查不出了。 楚欢颜看着面前的满园秋色,轻轻挑眉,“如果幽兰一开始进入盈雪宫就是受人指使,那只能说这暗中的人耐心也未免太好了些,竟然能埋下一颗棋子,这么多年之后再启用。但如果不是的话……” “雁过留痕,幽兰如果真的和什么人有所接触,不管是赏赐还是威胁,多多少少会留下痕迹。比如……” “幽兰的家人。” “幽兰的家人。” 萧瑾之和楚欢颜同时开口。 很快,秦离并按照萧瑾之的吩咐,去调查幽兰的籍贯和家人。 楚欢颜则是坐在御花园的亭中,从袖子里面取出了那只香囊。 “幽兰的事情,或许还有迹可查,可是这香囊……” 她一时之间,倒真的是摸不着头脑。 这香囊在皇宫之中并不罕见,甚至与之相关的,查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宫女们。 爹娘留下这香囊到底是为什么? 凶手和香囊有关? 还是,他们被害的原因和这香囊有关? 猜测万千,可不管是哪种,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一个地方,或许你会想去看一看。”萧瑾之突然开口。 楚欢颜收回视线,目光询问的看向他。 “浣衣局。” “浣衣局?”楚欢颜微愣,“一般在浣衣局中,不都是一些新来的、未被选中分发到各宫的宫女,又或者是一些犯了错被罚过去的吗?” 就算她们整日里面浆洗衣物,对于各种绣品十分熟悉,可是香囊又不会送去浣衣局,而且绣工相同这一点她已经查过了,并没有什么线索。 “没错,不过我刚刚记起,浣衣局内,还有一处院子,专门住着一些年事已高的嬷嬷。” 有不少宫女年龄到了之后未曾出宫,若熬上去了,会留在各个主子身边,当个管事嬷嬷。 但有些宫女若没有被主子看中,在宫中苦熬了一生,等年纪到了就会被派到浣衣局,表面上是管教那些新来的宫女们浆洗衣物,防止她们偷懒。可实际上,不过是找个地方让她们容身,到她们老死。 而那些嬷嬷们,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有时候她们的记忆,比那案卷上写下的文字要可信的多。 毕竟,不必粉饰什么。 第145章 她是来找人的 楚欢颜到浣衣局时,恰好刚过午膳时分。 不过有些小宫女还在浣衣,也不知是用过了午膳后便争分夺秒,不敢休息,还是压根连饭都没吃。 而在浣衣局中的,除了犯错被贬的,绝大多数入宫后,根本连宫中的主子都还没见过,就被派来了此处。所以自然也不认识萧瑾之和楚欢颜,只是见他们的衣着,便猜到定然身份不凡,一个个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楚欢颜看了一眼她们的手,整日泡在水中,无论春秋寒暑,再加上不停的浣衣,所以一眼望去,几乎所有的手都关节变形,甚至还有冻疮留下的疤痕。 原本在休息的浣衣局管事太监,听到有贵人来了,心头疑惑,但还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认出了萧瑾之,吓了一大跳,顿时就要行礼。 “免了。”萧瑾之挥了挥手,又示意众人起身。 管事太监诚惶诚恐,“不知太子殿下今日为何来这……奴才的意思是,太子殿下驾到整个浣衣局蓬荜生辉……不,奴才是说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浣衣局这般……” “好了,不必多言。”萧瑾之出言打断了管事太监。 “是,是。”管事太监讪讪的应声,额头上已经开始往外冒冷汗。 楚欢颜打量了一下他,虽说此处是浣衣局,后宫之中的妃嫔和皇子们,平日里面根本不可能踏足此地。可这管事太监看起来也未免有些太紧张了。 若换作有些胆大的,这种时候只怕应该抓住机会,卖力讨好,以此求得一个更好的差事才对。 “带路,孤要去秋园。” “殿下要去秋园?”管事太监明显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里面住着一堆老嬷嬷,殿下您……没弄错吧?” “没有,带路吧。”萧瑾之淡淡开口。 “是。”管氏太监连忙应声,“殿下,您这边请。” 楚欢颜跟在萧瑾之身旁,朝着浣衣局西边走去。 说是秋园,其实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在浣衣局西边的地方,如今只住着约摸十几个老嬷嬷。 根据管事太监的介绍,其中年龄最小的也有六十多岁了。 而管事太监名叫张长喜,当上这浣衣局管事已经五年了。 “五年时间倒也不短了,张公公没想过谋个其他的去处吗?”楚欢颜问道。 张长喜恭恭敬敬的笑着回话,“奴才只是这宫中的一个小小管事太监,其他的事情奴才也未必做的好,倒是这浣衣局,都说熟能生巧,奴才管到现在也可以说是得心应手。能给主子们分忧就好,至于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体面,奴才不在乎。” 说着,张长喜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许是奴才没出息,奴才还挺喜欢这浣衣局的。” 这话一出,就差直接表明,他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干活,而且心甘情愿留在这浣衣局,哪怕太子殿下有心,也不需要额外关照。 楚欢颜好奇的看了一眼张长喜。 明明刚才还十分紧张,甚至已经开始冒冷汗,可这么一小会功夫,对方倒是一下子从容起来。 秋园已经到了,张长喜上前推开门,又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到了。” 院子里,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正闭着眼睛在晒太阳,大抵是耳朵不行了,虽然看起来并未睡着,不过却没有任何反应。 而房间里倒是有些动静,却不见人出来,只听见一个老迈的声音开口。 “张公公,莫要开玩笑。” “咱家没有开玩笑,太子殿下真的到了,你们还不赶紧过来行礼!”张长喜又提高了声音,语气里面带了几分急切。 终于,有几个嬷嬷慢吞吞的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其中有人曾见过萧瑾之,愣在门口好半天,惊呼了一声太子殿下,众人这才步履蹒跚的上前,想要下跪行礼。 “不必了。”萧瑾之及时开口,阻止了她们。 原本在晒太阳的嬷嬷此时也睁开了眼,旁边人冲她比划了一下,又示意了一下萧瑾之,她顿时吓得脸色大变,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那老嬷嬷挣扎着想要跪下。 萧瑾之示意旁边的人搀扶住她,又开口表示,毕竟已经年迈,让她们都坐下说话。 嬷嬷们受宠若惊,最后还是在秦离的劝说下,一个个紧张万分的在院子里面找位置坐了下来。 张长喜又亲自从房间里面搬出了两把椅子,恭敬的请萧瑾之和楚欢颜坐下,连带着秦离和弦月,他都好生客套了一番。 “太子殿下,您怎么会来这秋园?”有个嬷嬷紧张的开口问道。 萧瑾之看了一眼张长喜,后者立刻领会,“殿下,奴才就侯在园外,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说完,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等到张长喜离开后,萧瑾之看了一眼楚欢颜,后者这才开口道:“各位嬷嬷,打扰了,其实今日是我央求太子殿下带我过来,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 嬷嬷们面面相觑,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楚欢颜,最后,还是刚才最先询问来意的那个嬷嬷说道。 “不知这位贵人想找谁?” “我并不知道她是谁,只记得幼年曾跟着爹娘入宫,结果贪玩迷了路,还掉进了井中,幸好被一位宫女所救。当时,我年纪太小,忘记了询问她的姓名,只记得她在救我时,腰间挂着一只香囊。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容已经记不清,唯独对那只香囊记忆深刻。” 楚欢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继续开口。 “前段时间入宫,无意中捡到了一模一样的香囊,结果回去之后一连做了好几夜的梦,梦里面皆是那位宫女救我的情形。每每醒来,心头总是不适。或许是上天冥冥之中在指引什么,所以我想找到那位宫女,认真感谢她一番。但在宫中问了一圈,但却没有找到当年之人。” 这个理由是楚欢颜来的路上,随便编出来的。 虽然时隔多年再来寻找当初救她的那位宫女,这个理由难以让人尽信。 但偏偏,这话从楚欢颜的嘴里说出来,真诚的语气配上那张讨人欢喜的脸,可信度瞬间高了不少。 第146章 香囊上的串珠 嬷嬷们听完后,纷纷感慨楚欢颜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记着那么一件小事,看起来无人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当然了,对于这些嬷嬷们而言,她们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中,如今只是在这秋园里等死,又怎么可能想到会有人,而且还是太子殿下陪同的人,专门来编谎话骗她们。 “这位贵人,不知你说的香囊,长什么模样?”有个嬷嬷问道。 楚欢颜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香囊,“这是我后来在宫中发现的,和那香囊一模一样,虽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只,不过上面的绣工一模一样。” 有眼神尚可的老嬷嬷仔细看了看那香囊,随后转头看一下她右手边的一位嬷嬷。 “吴姐姐,这不是你的吗?” 被称作吴姐姐的,是一个身形清瘦,满头白发的嬷嬷,看起来约莫有七十岁左右。 她眼睛明显已经不行了,慢慢起身,佝偻着背往前凑了凑。 楚欢颜将香囊捧得离她近了些,方便她仔细辨认。 “是了,奴婢的确绣过这样的香囊,不过奴婢从未在井中救过什么人。” “瞧着这香囊的款式,在宫中应该并不少见。”另一个嬷嬷也开口了,为难的看了一眼楚欢颜,“贵人若想要靠这香囊找人,怕是有些难,而且过去这么多年,人也未必还在宫中。” “我知道,只是除此之外,实在没什么线索。”楚欢颜顿了一下,又看向吴嬷嬷,“能不能请您仔细辨认一下,就算绣的花样相同,可在绣工和针脚上面终究有细微的差别。” 这只香囊是匣子里面的,并不是自己找人仿制的。 吴嬷嬷伸手接过了那只香囊,仔细的看了看,好一会过后,还是摇了摇头。 “贵人见谅,奴婢年纪大了,眼睛也大不如前,放在以前或许还能看出来,但现在实在是辨别不出。” “无妨,多谢吴嬷嬷。”楚欢颜伸手接过。 就在吴嬷嬷将香囊递还给她的时候,看到用来固定束口处丝线的珠子,突然一愣。 “这串珠……” “嬷嬷认识?”楚欢颜顿时停下接过的动作。 吴嬷嬷重新拿过那香囊,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串珠,最后喃喃开口:“没错,是的,这是沁芳的。” 听到这个名字,萧瑾之微微怔了一下,“沁芳?” “太子殿下认识?”楚欢颜看向萧瑾之。 后者点了点头,“孤儿时曾见过她几次,只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当着众人的面,楚欢颜暂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重新看向了吴嬷嬷,等着她开口。 吴嬷嬷摸着那串珠,似乎是在回忆往昔,过了一会之后,才慢吞吞的说道:“这串珠原本是沁芳手链上的,听说,是她家人曾给她求着保平安用的……” 沁芳和她不同,她是贫苦人家出身,进宫为的是求一个生路。而沁芳原本是大户人家,只是因为族中亲眷犯下大错,被连累着才没入了宫中。 刚来的时候,自己战战兢兢,许多事情都还弄不清楚,幸好那个时候和沁芳分到了同一个房间,虽然沁芳比她年纪小,可很多时候都是沁芳帮衬和提点着她。 后来因为处事周到,加上又通文墨,沁芳便被提拔到御书房做洒扫宫女,这一做便是几十年,历经了两代帝王。而她虽然也靠着年岁攒了些经验,也曾被宫中的主子看中过,可是她们二人,鲜少再见面了。 直到如今的皇上登基,沁芳年纪也大了,没有继续留在御书房,而是在宫中负责一些杂事,她们才重新见了面。 她只记得那个时候的沁芳,明显沉默了不少,平日里面只是本本分分的做事,闲下来就绣些东西,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后来大概五六年前,沁芳手链上的珠串断了,那是自沁芳入宫时就戴着的,自己也见过多次。本以为沁芳会重新串起来,可她却只是将散落的珠子收好,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再之后没多久,沁芳就去世了。”吴嬷嬷摸着那珠串,语气怀念,“现在想想,沁芳生前的确绣过这样的香囊,只是我看到的那上面并未系着这珠子。” 听吴嬷嬷说完,楚欢颜一阵沉默。 那么巧吗,恰好也是在五六年前,如果这香囊真的是沁芳嬷嬷的,那她的死和爹娘出事,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可又是什么缘故,能把宫中的一个嬷嬷和爹娘牵扯到一起去呢? 楚欢颜心头依旧疑惑满满,不过好歹,终于窥见了一丝方向。 “可惜,沁芳已经去了。”吴嬷嬷叹了口气,“若她真的是当年救了贵人您的那位宫女,你们也无缘再见了。” “是啊,实在可惜。”楚欢颜也叹了口气。 又询问了一下关于沁芳嬷嬷当年的一些旧事,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楚欢颜拿回香囊,向着吴嬷嬷道谢后,便和萧瑾之他们一起出了秋园。 张长喜果然还等在外面,看到萧瑾之他们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因着张长喜在,楚欢颜和萧瑾之暂时并未讨论什么,只是沿着来路折返。 路过浣衣局前院时,已经有许多宫女在浣衣了。 见到萧瑾之和楚欢颜,她们连忙停下行礼,一个个跪在地上,将头埋的极低,生怕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受到责罚。 楚欢颜路过她们之时,余光突然感受到了一道视线,扭过头看去,发现一个小宫女正在紧张的抬头看她。 楚欢颜以为对方是好奇,冲她微微一笑。 而看到楚欢颜温和的笑,那小宫女愣了一下,面上飞快的划过一丝犹豫,紧接着又浮现坚定之色,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还不等她彻底直起身,跪在她旁边的宫女突然扯了一下她的衣裙,像是在提醒和阻挠。 顿时,那小宫女浑身一颤,像是泄了气一般,又埋下头去。 楚欢颜疑惑地挑了挑眉,下意识停下脚步,看着那小宫女,她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第147章 如果皇上要废了你又当如何? “楚小姐,怎么了?”张长喜见楚欢颜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注意到那小宫女似乎隐隐在发颤,楚欢颜不准痕迹的挪开视线,伸手指了指她旁边浣衣的那几个大池子。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来浣衣局,有些好奇罢了。” 张长喜这才收回目光,恭敬的笑着开口:“那可需要奴才引您四周看看?” “不用了。”楚欢颜摇头,“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麻烦张公公了。” 出了浣衣局,又打发了张长喜,楚欢颜和萧瑾之才讨论起了刚才得到的信息。 “按照吴嬷嬷所说,沁芳嬷嬷是身体不适,食不下咽,缠绵病榻十多日才去世的,若真是被人所杀的话,应该不会用这么慢的法子。”楚欢颜思索着开口。 在这皇宫之中,想要一个人死实在是太简单了,那些偏僻的枯井里,只怕多多少少都藏着几个冤魂。 如果爹娘和沁芳是被同一个人所害,那为何会给爹娘制造意外,突然出事,而让沁芳拖延了这么久,这似乎并不是很合理。 “没错,若暗中之人真的有必须灭口的理由,那干脆利落的解决才是最好的。除非……” “除非沁芳的死和暗中的人没有关系。又或者,暗中的人并不想沁芳死,至少不想她死的那么快。”楚欢颜接过萧瑾之的话。 爹娘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留一个香囊在那匣子里面,这件事情和沁芳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楚欢颜侧目对着萧瑾之开口:“殿下刚才说,你见过沁芳嬷嬷几次?”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约莫是孤七八岁时,沁芳嬷嬷被调到了珩梧院,但仅仅呆了几天,又被调走了。”萧瑾之回忆着开口。 虽然只有几日的光景,不过他印象倒是颇为深刻,他从小便被立为了太子,所以身旁的人在他面前,不管再恭敬,再妥帖,一张脸上摆着的总是讨好。 可沁芳嬷嬷不同,见到的第一面,他并未看出什么讨好,反而觉得对方似乎有些哀伤。 “哀伤?”楚欢颜轻挑了挑眉,“是看到你哀伤,还是她自己给人的感觉是哀伤的?” “分不清。”萧瑾之摇了摇头,“毕竟那个时候我也才七八岁,虽记住了沁芳嬷嬷,但更加细致的早已经忘了。” “殿下,楚小姐,不如属下去调查一下沁芳嬷嬷,虽然人已经走了,不过多查问一些人,或许能有收获。”秦离开口提议道。 楚欢颜想了想,她现在毕竟打着调查幽兰一事的名头,若贸然去调查沁芳,被人知道了引起怀疑,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暂时不用,不过,我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德宗帝和先皇承文帝的事情。”楚欢颜后面一句,是对着萧瑾之开口的。 按辈分算,德宗帝是萧瑾之的祖父,而承文帝则是萧瑾之的皇伯,只不过在位两年便病故了,加上没有子嗣,所以便传位给了如今的萧帝。 沁芳嬷嬷服侍过两代皇帝,这可以算作是她最重要的经历了,如果沁芳嬷嬷真的藏着什么秘密的话,说不定和此有关。 萧瑾之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看这天像是要下雨,我先送你出宫,路上慢慢说。” 楚欢颜点头,她虽可以借着调查的名义自由出入皇宫,不过她也并未打算宿在皇宫之中。 香囊的事情好歹有了一些眉目,至于幽兰那边,暂时还没新线索,留在皇宫之中也没什么用处。 楚欢颜和萧瑾之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没走出多远,楚欢颜突然又想到了刚才浣衣局中的那个小宫女。 “刚才在浣衣局中,有个小宫女似乎想说些什么。”楚欢颜思忖着开口。 “水池边上的那个?”萧瑾之问道。 楚欢颜点头,“你也注意到了?” “你说你在看水池的时候,那个小宫女似乎有些发抖。”他顺着看过去的时候一起看见了,只不过,有些胆小的宫女在那种情况下紧张的发抖,倒也是正常的。 “我觉得她有些奇怪。”楚欢颜心头再次浮现出对方的反应,“莫不是在浣衣局中受了什么委屈?” “这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受些委屈是常态,也许是因为刚来宫中,还没有习惯,所以想向楚小姐您告状。”秦离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口道,“不过这种情况下,若真的告了状,只怕会更惨。” 毕竟宫中等级森严,那些管事的嬷嬷和太监谁都不会喜欢手底下有个越级告状的。 就算真的告了状,一时得了公道,但若招致了其他人的排挤和管事的不满,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听了秦离这话,楚欢颜想了想,没有再多说什么,和萧瑾之一起抓紧时间,继续往宫门口的方向去了。 在他们上了马车之后不久,雨便落下来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带上了秋日的寒意。 不过只下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又停了。 而马车之上,萧瑾之也大概的同楚欢颜说了说两任先帝。 德宗皇帝可以说是马背上的帝王,在位三十多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征战,根据流传下来的说法,他性格爽朗,对待宫人也很少责罚。 至于承文帝,他是德宗皇帝的嫡长子,从小天资聪慧,进入朝堂之后,主持朝政妥帖周到,十分受德宗皇帝的看重。 只不过十七八岁时,突然生了场重病,自那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常年需要吃药。 朝臣中,当时就有人提议改立承文帝的亲弟弟,嫡次子萧敬琰为储君,也就是如今的萧弟。 只不过德宗皇帝没有同意,而且萧帝和承文帝兄弟情深,他也不愿意,甚至在朝堂之上公然拒绝,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便是承文帝继位,两年后病逝,传位弟弟,萧帝登基。 “听起来倒有些像殿下和萧容轩。”楚欢颜笑了一声。 “我和萧容轩之间,可没什么兄弟情深,他只怕是巴不得取而代之。”萧瑾之笑着开口。 “皇上和承文帝之间也未必就真的感情深厚,人心如渊,真实的想法谁又知道呢。”楚欢颜随口说道。 说完后,注意到萧瑾之脸色微变,楚欢颜面上的笑意顿住,又立刻开口道:“臣女只是随口一说,太子殿下莫要见……” “我没怪你。”萧瑾之打断了楚欢颜的话,无奈的看着她,“不用这般小心翼翼,而且,我也觉得你说的没错。” 有些事情从来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在皇家。 楚欢颜点了点头,萧瑾之不生气就好,不过…… 想到上一世后来的萧瑾之,楚欢颜没忍住好奇问道。 “太子殿下,如果有朝一日,皇上要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你又当如何?” 第148章 扭了腰的冯炮仗和偷书贼殿下 “那便由他废,刚好做个富贵闲人。”萧瑾之眉眼疏落,透着一股子坦荡的释然。 楚欢颜挑眉,皇位争夺,输家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放心,多年谋划,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看出了楚欢颜的顾虑,萧瑾之笑着开口。 楚欢颜没有说话,她相信萧瑾之此时此刻说的是真话,而且自从重生以来,和萧瑾之的接触每多一分,她便觉得对方离传闻中的那个暴君远一分。 如果上一世的萧瑾之一开始也是这般想法,那后来又为何会走到弑父弑君的地步? 楚欢颜眼前似有重重迷雾,疑惑环绕,许多东西都看不清楚。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连带着看着萧瑾之的目光里,都不由得染上了困惑。 萧瑾之静静的注视着她,过了一会儿,吩咐驾车的秦离换了个方向。 “去何处?”楚欢颜问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萧瑾之含笑开口,“他应该挺想见你的。” 楚欢颜心头不解,可萧瑾之却俨然一副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马车掉头之后,又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然后拐到了一处小巷,最后停在了一处宅院的后门。 楚欢颜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个位置附近坐落的多都是一些官邸,只不过眼前这宅院,比起寻常官邸,似乎小了不少。 秦离上前叩门,没过一会儿,有下人开门,看起来像是管家打扮,对方显然认识萧瑾之,恭恭敬敬的退后几步,将他请了进去。 秦离和弦月留在了后门处,楚欢颜和萧瑾之则是到了一处书房外。 “老爷,太子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书房之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楚欢颜一挑眉,这是……冯寒衣? 走进书房,楚欢颜果然看到了在桌边奋笔疾书的冯寒衣,对方头也不抬的开口:“等我先写完明日参奏你的折子。” 这话,自然是对萧瑾之说的。 楚欢颜看了一眼萧瑾之,后者一脸无奈的冲她笑了笑,“这是常态了,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我们等等。” 冯寒衣抬起头,看到楚欢颜时,愣了一下。 紧接着,神色又似流露出一丝了然,停下了手中的笔,对着门外引路的人开口:“老李,给楚小姐上茶。” 随即,又示意楚欢颜坐下说话。 “多谢冯大人。”楚欢颜笑着点头。 看这样子,冯寒衣和萧瑾之的关系匪浅,那之前在皇宫门口,冯寒衣那般讥讽萧容轩,以及萧瑾之那了然模样,似乎也就说的通了。 楚欢颜坐在了书房西边的椅子上,而萧瑾之则坐在她身侧。 “我这府邸,除了秦离之外,太子殿下从没有带其他人来过。”冯寒衣顿了顿,看着楚欢颜的目光里,难得流露出几分笑意,“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 传言?楚欢颜想到了自从萧瑾之进天牢后,关于自己和萧瑾之关系的议论,想来冯寒衣说的传言应该就是指这个了。 “冯大人误会了,我和太子殿下之间……”楚欢颜话说到一半,对上冯寒衣那期待的目光,又忍不住噎了噎。 她该怎么说?她和萧瑾之并没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她只是答应考虑考虑萧瑾之? 这两个说法,前者似乎并不符合实际,至少现在,萧瑾之正在帮她调查当年之事,无论如何都没底气撇个干净。 至于后者,楚欢颜更加说不出口,未免将姿态放的太高了些。 冯寒衣耐心的等着楚欢颜接下来的话,见对方顿住了,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无妨,既然殿下能带楚小姐前来,不管你心头是怎么想的,太子殿下的心思,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了。” 萧瑾之从进来开始,唇边便一直带着笑意, 现在听到这话也毫不顾忌的点头,“冯大人说的没错。” 楚欢颜默默咽下纠结,好奇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连。 “太子殿下和冯大人这是?” 冯寒衣三朝元老,而且多年来性格一直摆在那儿,若不是太过刚正不阿,想来也不会历经三朝还是个五品官。 虽然萧瑾之说过,朝堂之上有暗中支持他的朝臣,不过冯寒衣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参与党争的。 “我与太子殿下的关系,说复杂复杂,但说简单也简单,总而言之……”冯寒衣停顿了一下,看着萧瑾之,“殿下是个偷书贼,来府中偷书的时候正好被在下撞破。” “偷书?”楚欢颜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说法。 “别听冯大人胡言,我行的正坐的端,又怎么会偷窃,不过是听说冯大人有几本珍藏古籍,一时兴起,想借着欣赏欣赏罢了。” 在说到“借”这个字时,萧瑾之加重了语气,用来彰显自己的清白无辜。 冯寒衣轻哼了一声,“明明就是偷。” 他找到那几本古籍,花了二十多年的功夫,珍贵异常,就连皇上想看他都没给。 结果有天夜里睡不着,他心血来潮,想要去翻看一下,到了之后正好撞见太子殿下在他的藏书阁里面。 “那后来呢?”楚欢颜好奇的问道。她倒是才听说,萧瑾之对古籍也有兴趣。 “冯大人原本气急,当时那模样,显然早已经忘了我是太子,冲上来就要拿下,结果……”萧瑾之没忍住笑开口,“结果一不小心扭了腰!” “殿下!”冯寒衣面色尴尬,“这种小事就不必再提起了。” 萧瑾之勾唇一笑,“好,那我们就抛开冯大人扭了腰,痛的面容扭曲,还撞翻了油灯,差点烧了自己的藏书阁,幸得本皇子出手相助这件事情不谈,继续说后面的。” 冯寒衣:“……” “后来,经过那次之后,我再来藏书阁,冯大人就客气多了,许是害怕再扭了腰,也不再叫嚷着赶人。一来二去,渐渐的也就熟悉了。” 冯寒衣:“……” “都说了,不要再提扭了腰这件事情!” 楚欢颜努力忍住笑意,尽量不去脑补一脸严肃的冯寒衣扭了腰之后的画面,轻咳了两声,对着萧瑾之问道:“当时殿下多大年纪?” 第149章 有话和楚欢颜单独说 “十四岁。”萧瑾之回答道,“自那之后,我与冯大人渐渐的也就熟悉了。” 只不过这份熟悉被藏暗处,冯大人毕竟是御史,若是传扬出去,让大家知道,他和自己私下来往,哪怕再行的端坐的直,也会引起他人非议。 “算算时间,一下子也有数年了。”冯寒衣语气感慨,目光落在萧瑾之身上,带了几分复杂之色,“这几年里,经过太子殿下的不懈努力,倒是成功的声名狼藉。” 冯寒衣语气里面透着无奈,还夹杂着隐隐的火气。 其实他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理解太子殿下的做法,大丈夫生于世间,行端坐直,无愧于心,虽说不能困于名声,但是像太子殿下这般使劲往死里折腾的,也是平生仅见。 “没法子,谁让我不是受偏爱的那个呢。”萧瑾之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边笑意依旧。 冯寒衣皱了一下眉,太子殿下并不受皇上喜爱这件事情,他原本是不相信的,后来才从皇上的一些言行之中,渐渐琢磨出味来。 书房之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直到冯寒衣口中的老李端了茶水进来。 “不说那些了,楚小姐喝茶。” “多谢。”楚欢颜接过茶杯,微微颔首。 她喝了口茶,只是寻常的龙井,算不得多么上乘,只不过刚才一路过来,看得出来这府中简朴,想来这茶已经是专门备下来招待客人的。 冯寒衣也端起茶杯喝了两口,随后再次看向了萧瑾之。 “藏书阁中最近添了些书,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兴趣去参观参观?” “好。”萧瑾之含笑点头,“楚小姐,我们一起去……” “楚小姐就留下吧。”冯寒衣打断了萧瑾之的话,“楚小姐,你可愿意留下来陪我说说?” 楚欢颜会意,“好。” 冯寒衣这明显是想要支开萧瑾之,她倒是想听听,对方想同自己说些什么。 萧瑾之挑眉,又看了冯寒衣一会儿,“有什么话,我不能听吗?” 冯寒衣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一眼老李,后者立刻对着萧瑾之道:“殿下,请。” 等到萧瑾之离开后,楚欢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认真的看着冯寒衣。 “太子殿下已经走,冯大人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殿下有没有同你说过,为何要带你来本官府上?”冯寒衣问道。 楚欢颜摇了摇头,刚进书房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萧瑾之也许是想带自己见一见背地里支持他的朝臣,好让自己能够更加相信,他信任自己。 可是,听冯寒衣和萧瑾之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便又否定了这一想法,二人之间无论是对话还是语气,都不像是朝臣与储君之间的投靠与收拢,反而……有些像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亲近。 “那关于太子殿下和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你又知道多少?”冯寒衣继续问道。 “大概清楚,太子殿下告诉过我。” 冯寒衣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身为御史台官员,本官身负监督和谏言之责,按理说不应该和储君接触过密。不涉党争这一点,更是本官多年来的信条。但是和太子殿下的相处,却是一个意外。” 一开始,他并不想和太子殿下有更多的接触,可是后来机缘巧合下,探讨了一些关于书籍和朝政的看法,虽然那时殿下还是个少年,但却往往能给他醍醐灌顶之感。 再后来,接触多了,他和殿下之间也默契的保持着不谈朝政这一点,而殿下也从未让他帮忙弹劾打压过谁,甚至,这些年自己写折子弹劾殿下,殿下也从未阻止过。 朝堂和这府中,像是划开了一道线,泾渭分明。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和殿下与其说是朝臣和储君,倒不如说是长辈与晚辈,又或者是……忘年之交! “那这些年里,从未有人发现过冯大人您和殿下之间的关系吗?” “我这府中总共只有三四个下人,通通都是跟随多年的老人,他们口风严。而且太子殿下每次过来的时候也会留神,不让他人注意到。再加上……” 冯寒衣看了一眼面前写到一半的折子。 “交情归交情,朝政归朝政,觉得殿下做的有不对的地方,我还是会毫不客气的弹劾他。在朝堂政务方面,无论我怎么做,殿下都不会干涉,当然了,他也干涉不了。” 大概,这也是他和殿下能够相交多年的重要原因吧。 “从未干涉过吗?”楚欢颜语气放轻,“那之前在皇宫门口,冯大人对三皇子的讽刺?” “那是直言。”冯寒衣纠正了楚欢颜的用词,“三皇子这些年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实际上的所作所为本官却已经了解了不少。蝇营狗苟,暗中谋划,道貌岸然,这样的人难登大雅之堂,更遑论储君之位!” 只可惜抓不到证据,就算想要弹劾,一时也没有理由。 楚欢颜心头发笑,看来之前在宫门口,冯大人的用词还是有所收敛的。若让萧容轩听到这番话,只怕会气的那副温润的假面彻底挂不住。 “至于干涉……”冯寒衣眸光拉远,“倒是的确有一次。” 那是在自己察觉了皇上刻意任由太子殿下背负骂名之后,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上书谏言,可是却被太子硬生生给阻止了。 那大概是他生平唯一一次因为旁人而放弃了谏言。不过到如今想起来,他也能明白太子阻止的缘故。 皇上对太子殿下的冷漠不知从何而起,但这些年来却丝毫不减。当时若自己真的戳破一切,当众谏言,恐怕不仅未必能够让皇上反省与悔改,反而会让太子的处境更加艰难。 虽然之前便已经有过设想,可是此刻听冯寒衣说完,楚欢颜的脑海之中,对于萧瑾之过去的经历有了更加清晰的想象。 萧瑾之一路走到现在,只怕比自己支撑侯府更加不易。 敛下思绪,楚欢颜突然想起了马车之中萧瑾之说的话,对着冯寒衣问道。 “来的路上,太子殿下说,冯大人应该想见我,不知这是何意?” 第150章 萧瑾之,你好吵啊! 听到这话,冯寒衣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连眉间的折痕似乎都因着这笑而淡了不少。 低声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倒是还记着。” 对上楚欢颜疑惑的目光,冯寒衣伸手摸了摸胡子。 “那大概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的名声那叫一个……丢人现眼!” 冯寒衣一边摇头,一边默默从心里挑了个词。 “那时,虽知他是在逢场作戏,风流的名声也是假的,可听起来着实让人觉得心头不快。我劝殿下放弃折腾自己的名声,好好的选个心上人。若是找到了,也可带来给我看看,就当是……见长辈了。” 虽然这话有些不敬,可是这些年下来,他也算看得清楚,皇上和皇后那边根本就不关心太子殿下的亲事,恐怕不会在意他有没有什么心上人。 自己便觍着脸,用长辈自居一次。 楚欢颜心头一动,原来萧瑾之是这个意思。 想起萧瑾之当时的笑,楚欢颜有些怅然,大概是萧瑾之清楚,不管是萧帝还是魏皇后,都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心上人,所以,才将冯大人这句话记在了心里面吧。 “楚小姐……” 冯寒衣的唤声,将楚欢颜思绪拉回。 “虽说太子名声不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都不是真的。至于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考虑他。看得出来,殿下的确喜欢你。” 冯寒衣收起了笑,认真的开口。 “至于宁安侯府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不管他人流言蜚语,楚小姐,身为侯府嫡女你做的很不错。” 冯寒衣语气认可,神色真诚,有一瞬间,完全像是一个长辈在表达心头的认可。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笑道:“我还以为冯大人会不赞同我的有些做法。” “好歹活了五十来年了,在看人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毕竟……我是冯炮仗,又不是冯瞎子!” 楚欢颜忍不住笑了,此刻的冯大人倒是比今日在宫门口见到的,要温和一些,至少……还能开个玩笑。 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楚欢颜心头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冯寒衣没客套,开始出言送客,随后,又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笔。 “冯大人当真是在写弹劾太子殿下的折子?” “是,无故缺席早朝,再加上之前天牢一事,值得弹劾。”冯寒衣应声开口,又看了一眼楚欢颜,“别多心,天牢一事你没错,若从私情来论,太子也没错。只不过身为储君,不能只论私情。而我既身为御史中丞,该弹劾时就要弹劾,咱们各论各的。” 楚欢颜忍住笑意,行了个晚辈礼,退出了书房。 本想着去藏书阁萧瑾之,可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等在回廊上的那抹身影。 “聊完了?”萧瑾之看着走近的楚欢颜,笑着问道。 楚欢颜点头,“聊完了,太子殿下这是没去藏书阁?” 萧瑾之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冯大人最近忙着弹劾,一封接一封写折子的时间只怕都不够,哪里有什么闲心去找新的藏书,借口罢了。” 可能有些话当着自己的面,他说不出口,所以只能将自己先支了出来。 楚欢颜抬头,静静的打量着萧瑾之。 后者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声,“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觉得太子殿下和臣女印象中的很是不同。” “哪里不同?”萧瑾之问道。 楚欢颜想了想,“大概是……更像个寻常人吧。” 初见时,她印象中的萧瑾之是上一世的暴君,她虽面上装着无畏,可心里面始终是提着一口气,怕得罪了对方。 后来熟悉下来,她感觉不管萧瑾之日后会如何做,但如今还是愿意对他人伸出援手,而且处事妥当。 中秋宴会那天夜里,她又觉得萧瑾之不执拗于过去,不自苦于不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淡然和洒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些,似乎这样,连自己心底的死结都能松上一松。 而现在,眼前的萧瑾之更像是一个寻常人。 有喜欢的古籍,有敬重的长辈,甚至……会带自己来见冯寒衣,只是因为对方曾经一句话。 “什么意思?”萧瑾之不解笑道,“难道在你心里面,我以前不是个寻常人?莫不是如同仙人临凡,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还是如同高岭之花,让人不敢亲近?” 楚欢颜心头好笑,“若是这种想法能让殿下高兴一些,那殿下便这么认为吧。” 说完,楚欢颜循着来路,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别啊,我想听一听,你心头原本是怎么想的。”萧瑾之跟上楚欢颜的脚步追问道。 “就是殿下刚才猜的那般。”楚欢颜敷衍开口。 “不信,你在撒谎,你一开始的印象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是好是坏,是优是劣?是觉得我玉树临风,还是觉得看到便令人生厌?” 楚欢颜:“……” “既然现在和之前的印象不同,那这两者哪个更好?” 楚欢颜:“……” “你刚刚说,觉得我现在更像个寻常人,这句话到底是夸还是贬?” 楚欢颜:“……” “还有……” “闭嘴,萧瑾之,你好吵啊!” …… 回到侯府。 楚欢颜脑海之中还在回荡着萧瑾之那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这让她深刻觉得,自己对萧瑾之的认识依旧不够全面。 至少,她之前可没觉得对方是个话唠! “小姐,太子殿下已经走了,他刚刚让人传了话,说是明日辰时三刻再来接小姐,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弦月走进房间禀报道。 “知道了。”楚欢颜抬手揉了揉眉心,萧瑾之明日应该会去上早朝了。 辰时三刻,差不多能早朝结束,然后赶到侯府。 放下手,楚欢颜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边,准备抓紧时间,再看一看账本。 这段时间下来,原本的不少铺子能卖的卖,能调整的调整,基本上算上差不多转变完成。 有些铺子新开张不久,诸事繁杂,在账目核对上面尤其要仔细,虽然这些账本大多都经过各自铺子的掌柜的核对过,可她还是要再确认一遍才能放心。 楚欢颜在桌边坐下,正准备拿过一旁的账本时,却发现弦月还在那站着,而且看起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楚欢颜问道。 弦月迟疑开口:“小姐,这几日您已经很累……” “无妨,有什么话你就说。”楚欢颜摇了摇头,示意弦月不必犹豫。 弦月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小姐,是世子那边,如今闹得正凶呢!” 第151章 楚子渊没那胆子 楚欢颜带着弦月到楚子渊院子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一片狼藉。 不仅花草盆栽被砸了满地,就连院子里面的石桌都被推倒了。 几个下人在院子门口围着,谁也不敢进去,只有阿四在院子里面,但也只是远远的站着,紧皱着眉头,一副不敢靠近,害怕被误伤的模样。 “怎么回事?”楚欢颜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围在院门口的下人连忙给她让开了路。 正在院中大发雷霆,一脚踹翻了最后一个花盆的楚子渊,见楚欢颜过来,顾不得面前的一地狼藉,直接就冲着楚欢颜走了过来。 “小姐……”弦月连忙往楚欢颜身前挡了挡。 “无妨。”楚欢颜示意弦月退后,自己走进了院中,看着满面怒火的楚子渊,楚欢颜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 前几日,楚子渊被下了不少蒙汗药,一直昏昏沉沉的,自己也懒得管搭理他,直到幽兰自杀,自己回了侯府之后,才停止了给楚子渊下药。 看他这模样,难道是知道了被下药的事情? “长姐,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楚子渊咬牙切齿的看着楚欢颜。 后者轻挑了挑眉,“瞒你什么?” “当然是昭然和裴召青的事情!”楚子渊大声开口。 楚欢颜神色有一瞬的茫然,“他们什么事情?”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柳昭然了,倒真不知楚子渊说的是什么。 见楚欢颜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楚子渊又咬了咬牙,扭头看向躲在一旁的阿四,“你来说!” 阿四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上前,“大小姐,奴才今天上午出府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说是丞相府的柳小姐和忠勇侯府的裴世子定亲了。” “定亲?” 这么突然?楚欢颜心头诧异。 距离上次曲水流觞宴,也不算过去太久,没想到两家居然都已经定亲了。 “现在哪里还管得上什么突然不突然,长姐,绝对不能让昭然嫁给那个裴召青,他哪里配!”楚子渊怒气腾腾。 从阿四这听说消息后,他立刻就要出府,可没想到院门口的小厮胆大包天,居然敢拦着他。还说什么,是奉了长姐的命令,让他留在这院子里面好好养伤。 他的伤已经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刻去找昭然! 听着裴召青哪里配的质问,楚欢颜心头只觉得可笑。 虽然接触的不多,但裴召青无论是容貌还是品性,都在自己这个弟弟之上。 更何况,对方还是忠勇侯府的世子。忠勇侯镇守边关,手握兵权,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想和他扯上关系。 自己这个弟弟莫不是真的从未照过镜子,他觉得他有哪里可以胜过裴召青? “长姐,你怎么不说话?”楚子渊急切的看着楚欢颜。 后者勾了勾唇,往旁边走了一步,将院门让了出来。 “你去吧。” 楚子渊愣了一下。 “你不是想要去阻止吗,去吧,作为长姐,我自然不能阻挠你的幸福。” “那长姐你……” “我帮不了你什么,只是提醒一下……”楚欢颜微微叹了口气,“你之前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又没能顺利袭爵,保不齐会有人报复你,出门的时候小心些。还有,丞相府不是能擅闯的地方,去的时候客气些,否则只怕才刚出大牢,便又要进去了。” 楚欢颜语气平静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得楚子渊心头又冒出了火气。 果然,他早就应该知道,自己被关进大牢开始,长姐就不再像之前那般关心他了。 “怎么不去了?是不敢吗?”楚欢颜迎着他的目光问道。 楚子渊恨不得将一口牙尽数咬碎,垂下的手也紧握成拳,“谁说不敢,我现在就去!” 说完,快步直接冲出了院门。 楚欢颜都已经发话了,原本守着院子的人也没有再阻拦,很快楚子渊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弦月遣散了看热闹的众人,楚欢颜依旧站在院子里,目光落在了阿四身上。 “你上午出府的时候得到了消息,所以回来便告诉了世子?” “奴才知错,奴才只是不小心说漏了嘴。”阿四连忙认错。 “真的是不小心?”楚欢颜幽幽问道。 阿四浑身一颤,眼底迅速涌上紧张之色,随即跪了下去,“小姐,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小姐责罚。” 楚欢颜又看了他一会儿,直到阿四被这目光看得整个人已经隐隐有些发抖,她才终于收回视线。 “罢了,将这院中收拾一下。” “是,奴才遵命。”阿四如蒙大赦,连忙应声。 走出了院子,弦月跟在楚欢颜身侧。 “小姐,您是觉得阿四是故意的吗?” “你觉得阿四心里面恨楚子渊吗?” 弦月点头,自从上次挨了打之后,虽然阿四一直留在世子身边服侍,不过她跟在小姐身边,撞见过几次阿四向小姐禀报消息,能看得出来,阿四心中是怨恨世子的。 “虽然楚子渊坐了大牢,吃了不少苦头,可如今回了侯府还是世子爷,继续享受着下人们的服侍。至于阿四……” 楚欢颜轻笑了一声。 “自从楚子渊被关进大牢之后,他在这院子里面可以说是游手好闲,却依旧能每个月按时领月钱。两相对比的心里落差,再加上之前的怨恨,你觉得他愿意楚子渊回来吗?” 在楚子渊身边这么久,阿四很清楚,什么消息能够影响到楚子渊。 若是楚子渊在愤怒之下,闯了什么祸,那说不定会被一脚又踢回大牢。 “所以阿四是故意把消息告诉世子的!”弦月明白过来,可想了想,又皱起眉头,“小姐,毕竟关系到丞相府和忠勇侯府,如果世子真的闹出事情来,会不会影响到您?” “放心,他闹不起来。”楚欢颜摇头。 “为何?”弦月不解。 “刚才冲出去不过是因着一时心头气愤罢了,这段时间的大牢足够让楚子渊生出胆怯。我猜他至多不过到丞相府去求见一下,甚至都未必敢上前,至于大吵大闹……” 楚欢颜摇头,眸光清明一片,“楚子渊已经没了那胆子了!” 第152章 墙上遮住的划痕 正如楚欢颜所料,一个时辰后,跟出去盯着楚子渊的人回来禀报,说是楚子渊到了丞相府后,在门外徘徊了好久,但最后还是没有上前。 楚欢颜站在回廊上,看着园中的落叶,“人呢,现在回来了吗?” “回小姐,还没有。” “找几个人跟着,带上麻袋,半路找个机会套头打他一顿,别打死就行。” “啊?”回话的小厮一愣,见楚欢颜转头看向他,又慌忙正了正神色开口,“是,奴才遵命!” 这段时间下来,府中的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想要在宁安侯府继续呆下去,就一定要好好听大小姐的命令,至于其他的……哪怕是世子也不重要!毕竟,又不是世子给他们发月钱。 “小姐,您是心头还没消气,想要再教训教训世子?”弦月开口问道。 “不是。”楚欢颜目光追随着一片从树梢落下的叶子,“最近没什么心思管他,给些教训,让他好好留在院子里面养伤,也省的出去找麻烦。” 楚子渊现在毕竟还是宁安侯府的世子,若真的闯了什么祸,明面上还是要牵扯到自己的头上。 而且,楚家旁支的那些叔伯兄弟们,一个个也不是那省油的灯,若现在就彻底将楚子渊赶出楚家,他们未必不会卷土重来,重新惦记上宁安侯府的家业。倒不如先留着楚子渊当傀儡,也好压一压那些人的心思。 傍晚时分,楚欢颜用过晚膳,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断了几根肋骨的楚子渊也被人抬回了院子。 楚欢颜去瞧了一眼,楚子渊虽然还醒着,可说话时都痛的直皱眉,而且一心认定,一定是王祁在报复。 楚欢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找了大夫,随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她再次到了皇宫,而调查幽兰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根据调查到的消息来看,幽兰家中还有父母和哥嫂,甚至还有一个小侄子。幽兰入宫之后,曾断断续续的往家中寄钱,直到两年前,她再也没有寄过钱,而她的家人自此也像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了下落。”秦离仔细的禀报了一下查到的消息。 “这样看来,很有可能是背后之人用幽兰的家人威胁她,而幽兰害怕供出了对方,自己的家人也会死,所以才会立刻自杀。”弦月开口道。 想起幽兰那插进脖颈的簪子,她心里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说幽兰做错了事情,但如果真的是因为家人被威胁的话,那也是情有可原,至少不算是十足的恶人。 但背后指使的人,用家人威胁幽兰,这样的做法实在可恶! 弦月皱着眉,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义愤。 秦离看着她,放缓了语气劝道:“皇宫之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你也不要太过生气,有些事情就算我们再打抱不平,人都已经死了,也没办法了。” 弦月看了一眼秦离,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楚欢颜对着她道。 “小姐,虽然现在查到了幽兰的家人失踪,可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和证据,还能继续查下去吗?” “再去幽兰的房间看看吧。”楚欢颜语气冷静,但眉间带上了一丝折痕。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用幽兰的家人来威胁她,那如今幽兰已经死了,那些人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甚至还成了烫手山芋,说不定很快会痛下杀手。又或者……已经死了。 盈雪宫正在重新修缮,不过着火的主要是寝殿,幽兰和月桂他们的院子依旧好好的。 楚欢颜进去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院子里面被移走的兰花,那一处此刻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空地。 弦月和秦离跟在她后面,萧瑾之刚才接楚欢颜入宫后,便收到传话,说是萧帝召见,此刻已经去了御书房。 院子里的房间并未上锁,楚欢颜推门进了幽兰那一间,房间中的一切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任何变化。 靠窗位置的架子上,放着一盆兰花。 她昨日来查看过,听月桂说,这花是幽兰生前最喜欢的一盆,所以雪贵妃特意下了令,这盆兰花就留在这房间之中,当作是留给幽兰。 楚欢颜看着那兰花,发现叶片末梢的位置似乎有些微微泛黄,叶子也已经不复之前的青翠。 目光从架子上移开,重新落在了房间中的其他地方。 扫过床榻边上时,楚欢颜突然注意到,床脚位置的地面上,好像有一些划痕。 楚欢颜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划痕,像是挪动床的时候,不小心在地面上划出来的。只不过划痕并不明显,若不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这划痕你们昨日过来的时候有吗?”楚欢颜对着秦离和弦月问道。 二人都凑上前仔细看了看。 “小姐,奴婢当时没注意。”弦月摇头。 “看起来像是挪床留下的,不过实在是太细微了,属下昨日也未曾留意到。”秦离同样摇头,“不过就算地面上有些痕迹,也属正常。” 楚欢颜盯着那痕迹又看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吩咐秦离将床挪开。 “楚小姐,之前床底下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 秦离说道,但还是按照楚欢颜的吩咐,挪开了床。 幽兰房间中的这张床并不重,加上只是移开,并不是搬走,所以秦离并没有花多少力气。 伴随着“吱呀”声,沿着地上的痕迹,床被挪开。 而在挪开的那一刻,弦月指着墙诧异说道:“那些是什么?” 只见墙上有数道深浅不一的划痕,而且全都分布在床沿贴在墙上的那一排。 平日里面床靠在墙边摆放,床沿恰好能将所有的划痕通通遮住。不管是从上面还是从床底看,都看不出丝毫痕迹。 秦离彻底将床挪开,楚欢颜走到了墙边,伸手拂过那些划痕,有深有浅,看起来杂乱无章,没什么规律。 弦月看着那划痕皱眉道:“小姐,这也不是什么字和图案,会不会只是幽兰闲来无事,随手划上去?” 第153章 要不要继续再告一状 楚欢颜摇头,“就算闲来无事,也不至于费力的将床挪开,然后再在墙上划上这些痕迹,而且还沿着床沿的位置,被挡的死死的。” “楚小姐说的没错,这般大费周章的留下这些痕迹,应该是想要传递什么消息,又或者其中还有其他缘故。”秦离赞同的开口。 “可是……”弦月皱眉看着墙上的痕迹,“这些又代表什么呢?” 楚欢颜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对秦离问道:“大理寺是不是有人,专门辨别这一类痕迹?” 秦离想了起来,“没错,他们往往能看到寻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属下这就让人去大理寺。” “先告诉太子殿下一声,毕竟是在皇宫之中,贸然带人进宫,可能会违反了宫规。” “殿下说了,不管楚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属下就抓紧去办,至于是否合规矩以及向皇上请示这些,他去处理。” 楚欢颜想了想,还是阻止了秦离,“你先留在这儿,我自己去见皇上请示。” 还是少给萧瑾之惹些麻烦为好,贸然带大理寺官员或衙役来皇宫,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让有心人抓住做文章的话,也能用来参萧瑾之一本了。 明白了楚欢颜的意思,秦离点头应下,同时心底暗暗替自家殿下高兴。 看楚小姐这样子,也是在意殿下的,肯替殿下考虑。 楚欢颜带着弦月离开了盈雪宫,一路往御书房而去。 到了之后,她规规矩矩的等在外面,请人禀报,就说是查到了线索,但需要大理寺配合。 而站在御书房外,隐隐约约,她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虽然听不真切,但因着说话人情绪激动,提高音量,偶尔也能听到几个字眼。 似乎……是在指责萧瑾之。 传话的太监走了出来,对着楚欢颜行礼开口:“楚小姐,皇上说了,可以。” “多谢这位公公。”楚欢颜笑着点头。 本想压低声音同对方打听一下御书房中出了何事,但又怕会被人揪住,安上个探听朝政的帽子,楚欢颜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又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她转身离开,可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一看,萧瑾之从御书房里面出来了,而跟在他后面一同出来的,还有几个朝臣。 其中一个,楚欢颜正好认识,被萧瑾之“拐跑了”小妾的礼部尚书。 “我不是吩咐了秦离,既要去大理寺找人,直接调配就是,又何必还要来请示一趟。”萧瑾之走到楚欢颜面前开口,全然不顾身后那几个脸色难看的官员。 楚欢颜看了看那几个官员,才对着萧瑾之说道:“想着少给太子殿下添些麻烦,毕竟,你这处境……” 楚欢颜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笑了一声,看着萧瑾之的目光,真真假假的带上了几分同情。 萧瑾之同样笑了,语气玩味里透着嚣张,“无妨,反正他们也不能将孤怎么样。” 几个官员正好路过他们身旁,听到这话,不少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礼部尚书一咬牙,没忍住开口道:“太子殿下,你……” “怎么,要不要再进去,继续在父皇面前告一状?”萧瑾之一脸“孤一定配合”的模样,看得礼部尚书一噎,最后脸色僵硬的收回目光,跟着其他几个官员一起,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殿下最近又做了何事,这告状都告到早朝之后。”去盈雪宫的路上,楚欢颜好奇问道。 “冤枉啊。”萧瑾之轻摇了摇头,“这一次可真不是因为孤。” 看着楚欢颜询问的目光,萧瑾之笑道:“刚才那几个朝臣,基本都投到了萧容轩麾下,今日这弹劾,也不过是给萧容轩出气罢了。” 楚欢颜想了想,明白了过来。 昨日宫门口,萧容轩颜面大失,心头气不顺。可是因着往日苦心营造的好形象,他自然不可能在早朝之上打击报复冯大人,而让人猛烈弹劾萧瑾之,倒是方法之一。 就算不知道冯寒衣和萧瑾之的关系,可争执的根源说到底在于储君之位。拼命弹劾萧景之,一来,可以出一出心头火气。二来,也能够重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萧瑾之那狼狈的名声上,从而减少大家对宫门口冯大人那些话的关注。 “殿下想过怎么反击吗?”楚欢颜好奇。 萧瑾之可不像是个逆来顺受的面瓜,既然知道这些是萧容轩背后安排的,难道就真的不会报复出气。 “这些弹劾对于孤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不痛不痒,没什么好在意的,至于萧容轩……”萧瑾之悠悠开口,“孤倒是给他备了一份礼物。” 最多三日光景,萧容轩费力拉拢了两年,前段时间终于投靠了他的盛国公,就会因为私吞田产,杀人灭口,甚至对皇家不敬等诸多罪名,而被拉下马。 甚至,连带着那些受萧容轩指派,近半年来和盛国公多有接触的官员,只怕都会受到牵连。 诸多拉拢,付诸东流。 听萧瑾之说完,楚欢颜忍不住心头发笑。 “对比之下,几句弹劾倒真是不痛不痒。” “没法子,谁让我这个弟弟,上窜下跳的有些太过分了呢。”萧瑾之眼尾挑起,配合着眼底浮动的笑意,赏心悦目。 楚欢颜看得微微失神,反应过来后,立刻收回了视线。 “秦离还在那儿等着,殿下,我们快些吧。” “好。”萧瑾之应声。 几人加快步伐到了盈雪宫,正午时分,重修寝殿的工匠们已经休息吃午饭去了,整个盈雪宫安安静静。 楚欢颜和萧瑾之走到小院外时,突然听到利器划过墙面的声音。 楚欢颜和萧瑾之对视了一眼,萧瑾之立刻进了院子。 只见秦离倒在房间门口,而一个太监打扮的蒙面人正用手中的剑破坏墙上的那些痕迹。 看到萧瑾之和楚欢颜,对方直接一包迷药洒出。 “小心!”萧瑾之挡在楚欢颜前面,掌风打散了迷药。 而蒙面人则趁机从旁边的窗户一跃而出! 第154章 刺客逃去了何处 萧瑾之反应迅速,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自窗口掷出,打中了蒙面人的腿。 后者身形狠狠一晃,自院边跌了下去,但很快又爬起来逃离。 巡逻的侍卫正好经过,看到逃出盈雪宫的蒙面人,立刻追了上去。 “刺客,抓刺客!” 原本安静的盈雪宫周围,瞬间闹了起来,一队侍卫追着受伤的黑衣人而去。 院中,楚欢颜和弦月连忙查看了一下秦离的情况,在确定对方只是晕了过去,并无什么大碍之后,松了口气。 而萧瑾之在侍卫去抓人之后,没有再继续追过去,而是折返到了楚欢颜身边,以防万一。 “侍卫们能抓到人吗?”楚欢颜有些放心不下。 “他被我打伤了腿,侍卫们想要抓到他,应该问题不大。”萧瑾之一边开口,一边在秦离的脖颈处点了一下,后者很快就醒了过来。 据秦离所说,刚才他守在房间里面等楚欢颜他们回来,可是却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被人引出了门外,结果刚出来,就立刻被撒了迷药,一时防备不及中了招。 而对方当时蒙着面,除了那一身太监服之外,他也并没有看到什么其他的。 “咱们刚发现了这墙上的端倪,对方立刻就动了手,说明有人一直在盯着这盈雪宫。”楚欢颜看着墙上已经被刮花的划痕,皱起眉头。 “楚小姐说的没错,而且对方居然还穿着太监服,说明这墙上的痕迹很是重要,必须要立刻毁去,甚至来不及更衣遮掩一下身份。” “太监服更能掩人耳目。”萧瑾之补充道。 毕竟这儿可是皇宫,总不能青天白日一副黑衣刺客打扮。 “不管是哪种,都说明背后的人已经急了。”楚欢颜收回目光,看向门外,“现在就要看看,他们能否抓到人了。” 约莫一炷香后,刚才那队侍卫的首领到了盈雪宫。 幽兰的房间和院子已经被侍卫把守,楚欢颜他们到了盈雪宫外,而刚才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人。 “这是没抓到人?”楚欢颜看着侍卫首领问道。 后者皱着眉头,抱拳拱手,“请太子殿下,楚小姐恕罪,人……跑了。” “那人被孤打伤了腿,而且这乃是大白天,你们这么多人还抓不到一个受伤了的刺客?”萧瑾之语气冷了几度。 侍卫首领连忙单膝跪下,“请太子殿下恕罪,我等原本已经快要抓到他了,只是后来他,他……”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萧瑾之拧起眉头。 侍卫首领又拱了拱手,一咬牙开口:“启禀殿下,后来那人进了皇后娘娘的凤仪殿,便消失不见了,而我等实在不敢进入凤仪殿搜查!” “凤仪殿?”楚欢颜挑眉,和萧瑾之互相对视了一眼。 …… 小半个时辰后,凤仪殿外。 桃夭亲自出来,将楚欢颜和萧瑾之给请了进去。 “贸然打扰,还望皇后娘娘见谅。”行礼过后,楚欢颜神色抱歉的对着魏皇后开口。 “楚小姐不必如此,如今宫中只怕已经快传遍了,盈雪宫中的刺客跑来了本宫的凤仪殿,若是不让你们进来的话,想来所有人都要开始怀疑本宫了。”魏皇后语气微冷,神色实在算不得好看。 “皇后娘娘言重了,刺客逃窜,就算进了凤仪殿,也可能只是紧张之下慌不择路罢了,说明不了什么。”楚欢颜福了福身子,态度尊敬,“至于臣女和太子殿下前来,也是为了找到线索,绝不是怀疑皇后娘娘。” 说着,楚欢颜还看了一眼萧瑾之,后者静静的在她身旁站着。 “楚小姐说的没错,抓住了刺客之后,自然能够还母后清白。” 魏皇后转向萧瑾之,拧着眉,“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在说,如果不让你们搜查,找不到刺客的话,本宫的清白就难以得证了?” “母后又何必这般说话 ,同我们在这儿浪费时间。” “放肆!太子,这就是你同本宫说话的态度吗?”魏皇后语气拔高,瞬间凌厉了不少。 “母后误会了,儿臣也不过是想要快点找到凶手,查清楚雪贵妃一事的真相罢了。抛开父皇命令这一点不提,雪贵妃毕竟还是儿臣的二姨,母后的妹妹,难道说……”萧瑾之微微一顿,目光直视魏皇后,“母后不想早点弄清楚真相吗?” “一派胡言!” 魏皇后神色一凛,正想要继续开口,门外就传来通禀声。 “娘娘,皇上到了!” 魏皇后又冷冷的看了一眼楚欢颜和萧瑾之,很快,收敛神色接驾。 没过多久,萧帝走了进来,而跟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雪贵妃。 一身白色的宫装,素雅非常,可是一看便知道面料华贵,价值不菲。 魏皇后行礼之时,瞥见雪贵妃的衣料,脸上划过一抹暗色。 “那是这两日才进贡的雪锻,据说十分难得,一共有五匹,全部被送到了雪贵妃的昭霞殿中。”萧瑾之压低声音,对着楚欢颜说道。 后者看了一眼雪贵妃身上的缎料,又看了看魏皇后,随即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皇上和妹妹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因为听到了刺客来凤仪殿的消息,所以怀疑臣妾?”魏皇后站起身,立刻先发制人,神色不复刚才的凌厉和冰冷,从语气到表情,皆是柔弱和失望。 “姐姐误会了。”雪贵妃微蹙着眉,走到了魏皇后面前,“我们怎么可能会怀疑你呢,而且,我和皇上过来是因为害怕刺客进了凤仪殿,影响姐姐的安危,所以才过来看看。” 说着,雪贵妃看向萧帝,“皇上,您同姐姐说说,莫要让她误会。” “枝儿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因为担心皇后,所以才让朕陪着一起过来的。”萧帝开口道。 魏皇后眼底飞快划过暗色,紧接着又温婉点头,“原来是这样,是臣妾误会了。” 楚欢颜站在一旁,暗暗打量着面前三个人。 上一次盈雪宫中,揭穿幽兰的时候,实在是有些混乱,以至于她并没有什么心思观察雪贵妃和魏皇后这两姐妹。 魏皇后乍一看透着一股子柔弱温婉,可几次接触下来,却能感受到对方背地里的性格并非如此。 楚欢颜原本以为,这股子温婉柔弱是魏皇后对外的保护色,可现在看着雪贵妃,她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第155章 楚欢颜到底想做什么 或许魏皇后是在刻意模仿雪贵妃。 楚欢颜垂下打量的眸光。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突然,可是看着雪贵妃和魏皇后,她只觉得恍惚间真的有一股子正版和模仿之感。 没有了之前的冷淡和疏离后,雪贵妃刚才看向萧帝的时候,表情温软,神色间没有丝毫的娇柔造作之感。 对比之下,魏皇后之前的那股子温婉,反而被对比出一股子刻意来。 “楚小姐,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雪贵妃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楚欢颜的思绪。 后者抬起头,不紧不慢的将之前的事情禀报了一番。 “或许只是慌不择路的情况下逃入了凤仪殿,只不过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侍卫首领实在是不敢贸然闯进来搜查,所以……”楚欢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魏皇后才继续开口,“我们前来,也只是想要排除一下皇后娘娘的嫌疑,并非有意怀疑娘娘。得罪失礼之处,还望皇后娘娘能够原谅,” “楚小姐言重了,本宫也想要查出凶手,不仅为了本宫的清白,更加为了妹妹的安全。既然你来了,那想查便查吧,本宫这凤仪殿上下都会好好配合。”魏皇后语气平静,完全收敛了刚才的恼火不满。 “那就先多谢姐姐了。”雪贵妃轻笑道谢。 语气如柔风清泉,令人舒心。 又似冰雪消融时的春风,不经意间,就将魏皇后那股子温婉之气吹了个干干净净。 凤仪殿中的所有太监都被叫了过来,可经过检查之后,无一人腿上有伤。 当然了,单单是这点,并不能证明这件事情就和魏皇后无关,毕竟逃进凤仪殿也不一定就是凤仪殿的宫人。 “皇后娘娘说了,这两日楚小姐可以自由出入凤仪殿,好好调查此事。” 凤仪殿后园之中,桃夭对着楚欢颜福了福身子,说完之后又道。 “只不过,调查归调查,还是希望楚小姐能够谨言慎行,此处毕竟是中宫。” “桃夭姑姑放心,我明白。”楚欢颜点头应下。 桃夭看了她一眼,“如果楚小姐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那奴婢就……” “稍等。”楚欢颜叫住了桃夭,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石桌,“桃夭姑姑请坐,关于皇后娘娘和雪贵妃之间的关系,我想请教一下。” 桃夭瞥了一眼那石桌石凳,并没有坐下,“楚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就是了,既然娘娘已经吩咐了,那奴婢自会配合。” “好。”楚欢颜点了点头,“敢问姑姑,皇后娘娘是否曾不满雪贵妃受宠?” 桃夭皱起眉头,对方要问话,她一点都不奇怪,可是一上来就这般直接,倒是她没有料到的。 “楚小姐,皇后娘娘乃是中宫之主,不管其他人如何受宠,始终比不过皇后娘娘的地位。更何况受宠的人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对于魏家来说,这乃是大好事,又何来嫉妒一说。” “对于魏家来说是大好事,可是对于皇后娘娘可未必。毕竟,就算是亲妹妹,也未必不会威胁到皇后娘娘的地位。”楚欢颜笑意盈盈,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词句锋利。 桃夭看着面前人,一句“放肆”几乎就停在了嘴边,可迎着楚欢颜的目光,她还是未曾说出口。 “楚小姐,虽然您出身侯府,又奉了皇上的命令调查此事,可在这凤仪殿中还当谨言慎行,尤其是……莫要妄自揣测,往娘娘身上泼脏水!” 丢下这话,桃夭沉着脸直接离开了。 楚欢颜站在原地,勾唇轻笑。 “小姐,这位桃夭姑姑只怕很快就会将您这些话告诉皇后娘娘。”弦月走到了楚欢颜身边,轻轻皱起眉头。 “那不是正好吗。”楚欢颜侧目冲着弦月一笑,“有时候,总要把水给搅浑了,泥沙才能浮上来。” 既然现在自己查到了凤仪殿头上,那和魏皇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与其继续不温不火的耗着,倒不如先挑动一下对方的火气。 而且,怎样给魏皇后提供一点猜测的苗头,否则总是一潭死水,有些事情,又怎么可能牵扯的出来。 ……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寝殿之中,魏皇后握着茶杯,目光阴沉的看着对面的桃夭。 见到后者点头,魏皇后心底一怒,直接将茶杯重重的落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茶水洒了大半。 “娘娘,您当心别烫着自己!”桃夭连忙上前。 “真是放肆!”魏皇后紧皱眉头,“她竟然敢说这样的话,莫不是真的觉得皇上让她负责调查此事,她便可以无法无天,不将本宫放在……” 话未说完,魏皇后突然又顿住了。 不对劲! 楚欢颜瞧着,并不是这般莽撞张狂的性子,就算心底真的是这般想的,嘴上也未必会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桃夭的面。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桃夭会把这些话告诉自己,除非,她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可公然和自己撕破脸…… “桃夭,你说楚欢颜是不是查到了些什么?” 桃夭正收拾茶杯的手一顿,有些紧张的看向魏皇后。 “娘娘,应该不会吧,毕竟这次的事情……”桃夭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娘娘,幽兰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虽然说幽兰暗中听从娘娘的命令,可这两年来,行事非常小心,再加上她们和幽兰的接触也都格外仔细,除了自己和娘娘之外,这宫中几乎无人知晓,不可能查的出来什么。 “本宫就怕,就算死无对证,可有些人为了调查案子,造也要凭空造出一些证据来。”魏皇后神色深沉,透着常年久居深宫的算计与筹谋。 “娘娘,您的意思是说……” “那墙上的划痕到底是什么,还有,破坏划痕的人到底是谁?” “这……奴婢不知。”桃夭摇头。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毕竟娘娘并没有派人过去。 魏皇后冷笑一声,“之前本宫也想不明白,可现在想想,若是有人怀疑本宫,又找不到证据,那总要有些理由!” 桃夭一愣,“娘娘,您的意思是说那太监是……” “派人去查,楚欢颜到底想做什么。”魏皇后冷冷打断了桃夭。 明明都已经洗清了嫌疑,还要搅和进来,而且还如此大费周章,她不信楚欢颜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查清此事! 第156章 张长喜虐待宫女 傍晚时分,在楚欢颜的安排之下,整个凤仪殿的所有宫人几乎都被问话了一遍。 只不过既没有人看到什么可疑之人,也无人能提供什么线索。 但这番询问,在后宫中许多人看来,已经足够打皇后娘娘的脸了。 楚欢颜离开皇宫时,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波太监宫女,见到她时表面行礼,转头便在窃窃私语。 弦月被这些目光打量的还有些不舒服,楚欢颜倒是坦然的很,只是路过御花园时,在一处假山石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楚,楚小姐……” 没走出多远,细若蚊蝇的唤声自右侧传来,楚欢颜别过头,看到一个怯生生的小宫女。 “你在唤我?”楚欢颜问道。 “是,楚,楚小姐,是奴婢……”小宫女抬起头。 “是你啊。”楚欢颜认了出来,对方是之前浣衣局中抬头看自己的那个小宫女。 “你不应该在浣衣局中吗,怎么会来这儿?” “平日里面负责送衣物的宫女身体不舒服,所以奴,奴婢就代替前来给贵人们送浆洗好的衣物。”小宫女一边开口,一边又低下了头,单薄纤细的身子瑟缩。 楚欢颜微微点头,看着对方又开口问道:“你上次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吗?” 小宫女身子瑟缩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晃了晃,手指紧紧的攥着袖口,“奴婢,奴婢……” “别紧张,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楚欢颜语气和缓的鼓励道。 “奴婢求求您救救我们吧!”小宫女一咬牙,突然对着楚欢颜跪了下去,“张公公他性格残忍,总是虐待我们,奴婢有姐妹已经快被他给折磨死了!” 说着,那小宫女挽起衣袖,胳膊上露出好些青紫的痕迹,新旧交叠,看起来触目惊心。 楚欢颜皱眉看着那些伤,示意弦月上前先将人扶起来,毕竟是宫道之上,人来人往,就这么跪着,若有人路过,实在太引人注目。 根据小宫女所说,她叫做盼儿,是半年前去的浣衣局。 可到了之后才发现,最可怕的并不是整日泡在冷水里面浆洗衣物,而是浣衣局的那位管事公公张长喜。 对方根本就是个疯子,平日里面看起来和善极了,可是却以折磨浣衣局的宫女为乐。浣衣局中,几乎绝大多数姿色尚可的宫女们,都或多或少遭到过他的毒手。 “你们就没想过反抗吗?”弦月同情的看着盼儿的胳膊。 “整个浣衣局上上下下都听张公公的,平日里面我们除了浆洗衣物之外,根本不能离开浣衣局。负责给各宫送衣服的宫女和嬷嬷们,基本都是张公公的心腹,她们得了好处,根本就不会说出此事。” “之前也有人趁着上头的管事太监来检查的时候告过一状,但是最后不仅没能够惩治了张公公,而且……” 盼儿双眼通红,身子颤抖,用力咬了咬牙关,才接着说道。 “而且她第二天就被发现,溺死在了洗衣池里。” 事后,张公公也只是按照意外报了上去,不仅什么事都没有,还下手更重,没过两天更是直接折磨死了一个浣衣局的姐妹。 从那之后,大家就再也不敢告状了,甚至得知谁有告状的想法后,还会一起劝说放弃。 楚欢颜想起了之前盼儿想说什么,结果被身边人制止的情形,“那你为何要同我告状?” “奴婢想赌一赌。”盼儿深吸了一口气,“奴婢也说不清为什么,看到您的第一眼,奴婢就觉得,也许您能帮到奴婢们。” “你就不怕我不仅不帮你们,而且还将这件事情告诉张长喜吗?” 听到楚欢颜这话,盼儿又狠狠一颤,显然是怕极了。 但是下一刻,她抬起头,迎上了楚欢颜的目光。 “楚小姐,那样的日子,奴婢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人总不能一直等着老天保佑,降个雷劈死恶人,奴婢……愿意赌一把!” 依旧是单薄瘦弱,还在发抖,可这单薄瘦弱中,却透着一股子勇敢,甚至是孤勇。 楚欢颜目光欣赏,片刻之后,点头开口:“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帮你们。” “真的吗?”盼儿神色惊喜,但又害怕这不过是敷衍。 “真的。”楚欢颜点头,“只不过我虽出入这皇宫,但毕竟无权干涉皇宫,还有浣衣局的事情。所以,我会将这件事情禀报给雪贵妃。” “贵妃……”盼儿神色犹豫,“贵妃娘娘真的会帮奴婢们吗?” “放心,贵妃娘娘心地善良,而且虽说你们只是浣衣局的宫女,但也不该受此折磨,她一定会帮你们的,只是到时候,你可要勇敢的作证。” “好,奴婢一定作证,多谢楚小姐,多谢楚小姐!”盼儿忙不迭的磕头道谢。 楚欢颜让弦月将她扶了起来,又嘱咐她现在回浣衣局,不过路上慢一些,不必太过着急,回去之后,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防止张长喜知道了,提前动手灭口或者恐吓。 盼儿连声应下,看向楚欢颜的目光里尽是感激之色。 在盼儿离开后,楚欢颜也带着弦月,往昭霞殿的方向走去,只不过速度并不快。 约莫走过了两条宫道,看着出现在前方的秦离,楚欢颜停下脚步。 “看来不必去昭霞殿了?”楚欢颜对着走近的秦离低声问道。 “没错,皇后娘娘已经派桃夭带人往浣衣局去了。”秦离回答道。 楚欢颜点头,魏皇后果然暗中派人盯着她。 “那现在呢?” “楚小姐放心,现在暗处无人跟着。”秦离立刻开口。 想来是刚才回去报信了,还没来得及继续跟上。 “那便好。”楚欢颜顿了一下,“这件事情既然魏皇后出面了,便不会轻饶了张长喜,盼儿她们至少暂时安全了。” 虽说对于后宫中的许多人来说,浣衣局的宫女们根本不值一提,但这件事情一旦传开,魏皇后多多少少也会背上管理后宫不严的名声。 想来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对方才会急吼吼的派人过去,想赶在雪贵妃知晓前解决此事,以免给人留下话柄。 “楚小姐,属下有些不明白。”秦离疑惑地看着楚欢颜,“既然咱们昨日已经得到了消息,张长喜说到底,也不过是和小小的浣衣局管事,为何不直接处置了,还非要借由皇后娘娘之手呢?” 第157章 利用到本宫头上来了 上一次离开浣衣局之后,楚小姐放心不下,让自己调查一番。 而昨天传回了结果,张长喜此人表面上看起来兢兢业业,待人和善,可仔细调查后才发现,他竟然一直暗中在虐待浣衣局的小宫女。 尤其是那些入宫不久,也没有什么倚仗的,个个受他磋磨。 至于浣衣局中的其他人,有一些畏惧张长喜的威严,不敢干涉,而还有一些,许是在宫中磨灭了良知,甚至帮他隐瞒和监管那些小宫女。 这消息传回来之后,他原本以为楚小姐会立刻请求太子殿下惩治了张长喜,可没想到楚小姐却并不希望殿下出面,而是让自己派人暗中动手,令原本负责往各宫送衣裙的宫女中,有人身体不适,再暗中设法推动,让那一日想要告状的小宫女入宫送衣。 如此周折,比直接惩治了张长喜,明显要更麻烦。 面对秦离的疑问,楚欢颜轻摇了摇头。 “我不是非要借由皇后之手,只不过刚才盼儿有句话说的没错,人总不能一直等着老天保佑。” 楚欢颜微微顿了一下,看着秦离继续开口。 “这件事情里,张长喜作恶多端,自然不能放过他,但如果浣衣局的那些受迫害的宫女中,无一人能勇敢一些,主动站出来揭露,走了一个张长喜,她们未必不会再遇到第二个,第三个。” “小姐,您是想要她们明白,总要自己做些什么,才能摆脱困境?”弦月开口道。 楚欢颜目光放远,看着周围的宫道与高墙,“这次之后,别人如何或许无法确定,但是盼儿至少可以多上一些信心和勇气。” 深宫如渊,命如草芥,但人贵在自救。 “可是这样一来,那些浣衣局的宫女们,未必会感激楚小姐您。”秦离忍不住开口。 就算暗中费了心思,可是那些宫女们却一无所知。 “我不需要她们的感激。”楚欢颜语气平静。 她并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浣衣局一事于她而言,不过是偶然撞见的意外,解决了就好,无需过多牵扯。 敛下思绪,楚欢颜没有再多说什么,没多久离开了皇宫。 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秦离传来的消息。 桃夭带着人去了浣衣局,当场拿下了张长喜,而盼儿率先站出来作证,在她的带领下,又有不少受到过张长喜迫害的宫女主动站了出来。 张长喜被抓,浣衣局中那些助纣为虐的宫女们,也都连带着被惩治了。 而张长喜虽然戕害人命,但终究只有其他人的口供,张长喜拒不承认,原本是没办法立刻直接判死罪的。但就在桃夭带着人离开浣衣局的时候,盼儿爆出了一句话。 说是张长喜得意之时,曾自比帝王,还称浣衣局便是他的王朝,而浣衣局内的宫女们就是他的三宫六院。 一个太监自比帝王,这种话的大逆不道程度可想而知,甚至用不着查证,魏皇后得知后雷霆大怒,直接赐了张长喜当众杖毙。 弦月听到此处,连声感慨幸好张长喜口出狂言,才能这么快得到报应。 而楚欢颜并未多说什么,听完消息后便让人准备热水沐浴,不再关心此事。 既然牵扯出了浣衣局,那秋园和沁芳嬷嬷的事自然瞒不住,对于她而言,明日见魏皇后才是重点。 只不过,一念为善,许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定数。 …… 楚欢颜第二日入宫的时候,如她所料的,立刻被请到了凤仪殿。 “楚小姐好本事,竟然利用到本宫头上来了。”魏皇后端坐在主位上,丹蔻色的指甲捏着杯盖,有一搭没一搭的撇着茶水上的浮沫。 一双眸子里面再不见丝毫伪装出来的柔弱温婉,透着一股子阴沉沉的打量。 楚欢颜不慌不忙的行礼,“臣女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魏皇后冷哼一声,“楚小姐是聪明人,这种情况下又何必再装,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昨日浣衣局的事情结束后,她才知道,楚欢颜根本就没有去昭霞殿。 要么,是对方中途改了主意,不想再替那些宫女们主持公道。 要么…… 是她猜到了自己暗中派人盯着,也猜到了自己会抢先动手,所以知晓根本没必要跑那一趟! 再加上传回来的关于浣衣局秋园的消息,如今想想,楚欢颜的目的果然不简单。 “臣女不过是想要查清楚雪贵妃一事,至于其他的,皆为偶然。”楚欢颜抬起头直视魏皇后,不慌不忙的开口。 “查案查到了秋园,还牵扯到了宫中的老嬷嬷,楚小姐当真觉得,本宫如此好糊弄吗?”魏皇后语气发冷,“到底有何目的,还不赶紧从实交代!” “臣女询问沁芳嬷嬷,的确只是因为当年她枯井相救的情分,陡然记起,心头挂念,所以想要找寻一下故人。”楚欢颜微微顿了一下,“只不过没想到沁芳嬷嬷已经去了,不知娘娘为何对此这般在意?” 楚欢颜语气如常,透出微微的疑惑,分寸拿捏的极佳,看向魏皇后的目光里,也透着恰当的不解,实在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当真只是如此?”魏皇后面露犹疑之色。 楚欢颜认真点头,“是,臣女斗胆,难不成沁芳嬷嬷有什么特殊之处,臣女不能打听吗?” “一个宫中老嬷嬷罢了,有什么好特殊的。”魏皇后不假思索的开口。 “可看娘娘的样子,对沁芳嬷嬷似乎颇为清楚。”楚欢颜语气试探。 魏皇后幽幽看了她一眼,“毕竟辅佐过两任先帝,本宫记得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更何况她还胆大包天,私闯禁地。若不是没过多久病死了,只怕真追究起罪责来,也保不住性命。” “禁地?”楚欢颜挑眉。 魏皇后眉间迅速拢起一阵暗色,随即沉声开口:“不该打听的事情,楚小姐莫要多言。” “是,臣女知道了。”楚欢颜垂眸应声。 魏皇后又敲打了楚欢颜几句,对方只是不冷不热的一一应下,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见此,魏皇后终于挥手吩咐楚欢颜离开。 待到楚欢颜走后,桃夭走到了魏皇后近前。 “娘娘,楚小姐说的话,您信吗?” “自然一句都不信。”魏皇后冷冷一笑。 什么报恩这样的鬼话,用来骗骗秋园里的那些老宫女们也就罢了,楚欢颜居然还拿来糊弄她,真是可笑! “那娘娘您刚才为何不直接戳穿楚小姐?”桃夭心头不解,“若是能证明她入宫查案另有所图,说不定就可以将人赶出宫,那这件事情……” “就算赶走了楚欢颜,也未必不会换成其他人来调查此事,看皇上如今对青枝的态度,定然要查个一清二楚,除非……” 魏皇后顿了顿,没有把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出来,只是在心中默默开口。 除非,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转移皇上的注意力。 自己刚才都已经给了线索了,希望楚欢颜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第158章 一起进入禁地 “禁地?” 珩梧院中,听楚欢颜说完和魏皇后的交谈经过,萧瑾之皱起眉头。 “母后并不像是一个莽撞失言之人,她突然提起禁地这件事情,有些可疑。” 楚欢颜缓缓吸了一口气,“我也想过这一点,只不过,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当年的事情,就像是雨滴入海,模糊的实在寻不出什么踪迹。尤其沁芳只是宫中的一个嬷嬷,关于她的消息,更是少之又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线索,她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可擅闯宫中禁地,万一被发现的话……”秦离神色担忧,“属下并非想要阻拦楚小姐调查,只是觉得这太过冒险,听闻之前有不小心误入禁地周围的太监,直接被处死了。” 听到“处死”二字,弦月心头一颤,脸色瞬间白了白。 “小姐,要不您再好好考虑一下。” 楚欢颜抿了抿唇,半晌过后,还是开口道:“我想试一试。” 见楚欢颜已经决定了,萧瑾之也没有再劝,只是命秦离事先探听清楚,禁地周围御林军巡逻的时间间隙。 楚欢颜在宫中呆到了下午时分,然后一如往常那般,离开了皇宫。 只不过前脚离开,后脚又坐上了马车,在萧瑾之的安排下,由秦离打着送东西去珩梧院的名义,重新带回了宫中。 直到入夜时分,楚欢颜扮作小太监,跟随萧瑾之一起,到了后宫西边的一处高楼上。 “那里就是皇宫禁地。”萧瑾之示意着前方的一处林子。 “梅林?”借着月色,楚欢颜依稀分辨出种在林子里的梅树。 “是,先皇在位时间不长,期间并未立后,后宫中也并无多少妃嫔,但唯独有一位梅姓的妃嫔,深得宠爱,听闻这梅林便是为了她移栽的。” “那后来又为何会变成宫中禁地?”楚欢颜问道。 萧瑾之回忆着往昔听到的皇家旧闻,“大约先皇去世半年前,那位妃嫔不知因何缘故,触怒龙颜,直接被罚到了梅林中的小屋幽禁,任何人不得探望,一朝情断,自那之后再未承宠。直到先皇去世,他们都未曾再见过一面。” 楚欢颜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那位妃嫔去了何处,还有这梅林,又为何会变成禁地?” “先皇去世后,没过多久,梅林小屋起了一场大火,听说是那位妃嫔自焚而死。再后来,有人夜晚路过之时,听到梅林中传来哭泣之声,逐渐便传出闹鬼之言,于是父皇便下令,封了梅林,设为宫中禁地。” “仅仅因为这个?”楚欢颜微皱起眉头。 “觉得不对劲?”萧瑾之笑着开口。 楚欢颜点头,闹鬼一说并不稀奇,宫中也不可能只有梅林这一处地方有这样的传言,为何偏偏将这处封作了禁地? “和你一样,宫里面应该也有很多人觉得不对劲,所以后来渐渐传出流言,说梅林被设为禁地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梅林是先皇真正的葬身之地。” “什么?”楚欢颜一愣。 萧瑾之目光盯着下方走过的御林军们,低声继续开口。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当年宫中曾有传言称先皇并非死于自己的寝殿,而是死在这梅林之中,朝堂间也有人因此心生疑窦,质疑先皇死因。” 更有甚者,还曾经潜入此地调查,想看看能否找到证据。这般闹了几次,没有查到证据,反而惹得流言四起,父皇便彻底封了梅林,作为宫中禁地,谁也不许再进入。 随着萧瑾之话音落下,那队巡逻的御林军也终于走远。 “就是现在,我们走吧。” 萧瑾之余光扫过高楼下方,下一刻带着楚欢颜直接飞身而下。 秋夜静谧,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萧瑾之和楚欢颜的身影消失后,高楼外的阴影处,一身黑衣的桃夭悄无声息的走出,瞥了一眼梅林,随即施展轻功,朝着凤仪殿掠去。 身影迅速,轻功极佳,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 “确定他们进去了?”魏皇后看着报信的桃夭。 后者认真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亲眼所见,太子殿下亲自带着楚小姐飞身进了禁地。” “他们可有发现你?”魏皇后再次确认道。 “奴婢并未靠近,而且皇宫之中不比其他地方,太子殿下不可能让暗卫潜藏,所以一定不会被察觉。” “好!”魏皇后满意的点头,“有你出马,本宫相信绝不会有意外。” “娘娘过奖了。”桃夭看着魏皇后,“那接下来……” “你换身衣服,然后随本宫一起去看戏。”魏皇后悠悠开口,“对了,顺便派人告诉轩儿一声,让他命人准备好弹劾的折子。” 萧瑾之自寻死路,这一次弹劾,定然能踩在皇上的痛处! 在魏皇后的暗中安排下,有人闯入后宫禁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萧帝耳中。 正在昭霞殿歇息的萧帝得知后,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围住了禁地,然后匆匆赶了过去。 “皇上。”看到萧帝前来,魏皇后连忙上前行礼。 “皇后,到底怎么回事?”萧帝脸色阴沉,走到了梅林入口处。 “启禀皇上,臣妾也不清楚,只是刚才有路过梅林的小太监禀报,说是看到有两个人溜进了梅林,而且,而且……”魏皇后一脸为难。 “而且什么,快说!”萧帝不耐烦的催促道。 “而且看身形,似乎是太子!” 萧帝本就难看的脸色,听到这话之后,更是阴沉如寒冰。 “来人,给朕围好梅林,仔细搜查,务必抓住闯入之人,还有去查查看太子在何处!” “是。”侍卫连忙应声,很快分作两波。 一队入了梅林,而另外几人,则是去了珩梧院。 约莫半炷香后,珩梧院中的秦离,以及悄悄折返皇宫的弦月被侍卫带了过来。 “太子呢?”萧帝厉声问道。 秦离神情紧张,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回,回禀皇上,殿下他,他……” 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越发让人怀疑梅林里面的正是萧瑾之。 魏皇后忍住眼底的讥讽,诧异的目光落在弦月身上。 “你不是楚小姐的贴身婢女吗,怎么还在皇宫之中,难道说……和太子一起进入禁地的是楚小姐?” 第159章 只怕欺君的是这位公公 一句话,瞬间让萧帝将视线移向了弦月。 比起秦离,弦月显然是一个更好的突破口,感受到萧帝的目光,她紧张的浑身发颤,结结巴巴的开口。 “没,没有,小,小姐没有闯禁地。” “若是没有闯入你何故这般紧张!”萧帝冷脸质问道。 “奴婢,奴婢第一次被皇上问话,紧,紧张失态,请皇上见谅!”弦月边开口边磕了个头,随即半个身子几乎都埋在了地上,紧张的不敢抬头。 “既然未曾做亏心事,那就不必紧张,皇上问话老老实实回答就是。”魏皇后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既然你说楚小姐并未进入禁地,那她此刻在何处?” “这,奴婢,奴婢……”弦月依旧是吞吞吐吐,看起来慌张无措,连话都说不清。 “混账!”萧帝彻底没了问话的耐心,“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老实交代,那……” 萧帝话未说完,进入梅林搜查的侍卫出来了。 “启禀皇上,禁地之中并未看到有闯入者。” “没有?”萧帝狐疑的皱起眉,看了一眼魏皇后。 听到这话,魏皇后也迅速的皱起了眉头,但仅仅一瞬便又压下了狐疑。 这梅林四周都已经被围起来了,就算萧瑾之的武功再高强,可想要从其他地方离开,也很难不惊动侍卫,人肯定还在梅林之中。 对上萧帝的目光,魏皇后不慌不忙说道:“皇上,报信的小太监说的千真万确,不像是撒谎,若皇上不信,可以让他来对质。会不会是梅林太大,太子他又轻功高强,所以躲藏了起来?” 萧帝思索片刻,收回目光,对着侍卫开口:“继续搜,务必要把人给找出来。” “父皇这是想要找谁?”萧瑾之的声音突然自后方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正好看到一同走过来的萧瑾之和楚欢颜。 魏皇后面色一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萧瑾之和楚欢颜什么时候从梅林出来的! “见过父皇,见过母后。”萧瑾之已然走到了近前。 楚欢颜跟在后面,同样规规矩矩的行礼。 等到站直身子,萧瑾之才笑着对魏皇后问道:“母后为何这般惊讶,儿臣和楚小姐听到这边有动静,又听说弦月和秦离被传唤了过来,所以特意来看看。” “太子,你们刚才去了何处?”萧帝面色依旧发沉,不过比起刚得知萧瑾之进了梅林时,倒是稍微好上了几分。 “回禀父皇,儿臣在陪楚小姐查案。”萧瑾之淡定回答。 “一派胡言,刚才明明有人看到你们进了禁地。”魏皇后立刻开口。 “禁地?”萧瑾之显然愣了一下,看着周围的侍卫们,“所以,这些人难道是来抓儿臣和楚小姐的?” 不待魏皇后和萧帝开口,萧瑾之又皱眉道:“儿臣和楚小姐一直在认真查案,根本没有进入此处,母后到底是听了谁胡言乱语,生出这样的误会来。” “太子,你当真没有进入过禁地?”萧帝面带狐疑。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萧瑾之的话,可对方和楚欢颜刚才的确是从另一边走过来的,整个禁地都已经被围住了,想要在那么多侍卫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太难了,更何况还有个不会武功的楚欢颜。 得到萧瑾之肯定的答复后,萧帝又看向了楚欢颜,“你也未曾入过禁地?” 楚欢颜同样摇头,“启禀皇上,臣女从未进过此处,就连宫中有禁地,也是今日听皇后娘娘提起才知晓的。” “皇后提起禁地?”萧帝皱眉,目光晦暗不明的,“皇后,怎么回事?” 魏皇后并未说出沁芳一事,只是冲着萧帝福了福身子,不慌不忙的开口:“可能是臣妾无意中提起的,还请皇上见谅。” 萧帝沉着脸,没有说话。 楚欢颜突然又恍然大悟般说道:“是不是娘娘今日提到了禁地,所以觉得臣女可能会心生好奇,前来窥探,因此才误会太子殿下和臣女进了此处?” 魏皇后脸色一变。 楚欢颜这话听起来只是猜测自己误会了,可实际上,却分明是在暗示皇上,自己故意引他们前来禁地。 “楚小姐多想了,本宫的确是听到小太监报信,说是看到太子殿下带人进了禁地,想着此事事关重大,为了防止出意外,所以才禀报了皇上。” “那不知母后说的那个小太监,现在可在此处?”萧瑾之接过魏皇后的话问道,同时还往四周看了看。 魏皇后眼神示意了一下桃夭,后者很快离开,没过多久就带回来了一个小太监。 一见到萧帝,小太监立刻就跪了下去,又忙将自己刚才看见萧瑾之入禁地的事情说了出来,甚至在见到楚欢颜后,还笃定的说,刚才看到的和萧瑾之同行的人就是楚欢颜。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都是奴才的亲眼所见!”小太监对着又萧帝磕了几个头,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在撒谎。 魏皇后瞧着小太监这模样,面色缓和了些,眼底眸光却幽暗一片。 不管萧瑾之他们有没有进去,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份上,就算没有抓个正着,至少也要让皇上对他们心存怀疑,否则今晚这一出自己就白费心思了。 “简直荒唐,孤并未来过这禁地。”萧瑾之皱眉不悦开口,“父皇,这太监分明是在胡言乱语,有心陷害,父皇可千万不要被他给骗。” “瑾之,区区一个小太监,为何要陷害你,你若是真的进了这禁地也无妨,老老实实同你父皇说清楚,想来皇上也不会责怪你。”魏皇后语气劝说,说完后还不忘对着楚欢颜道:“楚小姐,你可莫要犯糊涂和太子一起隐瞒,最后落个欺君大罪。” 楚欢颜看向魏皇后,目光相接,她轻轻笑了一声,“娘娘,臣女和太子殿下的确未曾来过禁地,至于欺君……” 楚欢颜目光下移,落在那小太监的身上,“只怕欺君的,是这位公公吧。” 第160章 你们二人去了何处 “楚小姐,虽然奴才人微言轻,可你也不能给奴才扣上这么大的一桩罪名。”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开口,虽然看着恭敬又紧张,可言语之间却不见慌乱。 楚欢颜轻轻挑眉,“那敢问这位公公,大晚上的为何会出现在禁地周围?” “奴才办完差打算回住处,想着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就抄了个近道,走了梅林外的那条路。” 说完,小太监又补充一句。 “奴才只是想抄个近道,并未靠近梅林,奴才绝对不敢擅闯禁地。” “公公走的是那条路吗?”楚欢颜伸手指了指西边的石径小道。 小太监立刻点头,“没错,走这条路能直接穿过,不用从御花园绕路,可快些回到奴才的住处。只是奴才也没想到,竟然会撞见……” 小太监顿了一下,目光胆怯的看了一眼萧瑾之和楚欢颜,“会撞见太子殿下和楚小姐私入禁地。” “楚小姐,这小太监身份低微,想来也没有胆子去陷害你们。你们若真的进了禁地,还是老实交代,请求皇上原谅的好,放心,本宫也会替你们求情的。”魏皇后再度开口劝说道。 “楚小姐的话应该还没问完,母后就这般急着给我们定罪吗?”萧瑾之语气幽幽,透着几分秋夜寒意,“还是说,母后怕暴露些什么,所以想着赶紧将闯禁地的罪名安在我们的身上?” “瑾之,你这话是何意。”魏皇后冷了脸,“本宫毕竟是你的母后,难不成这就是你同本宫说话的态度?”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不如等臣女先问完话再做定夺如何?”楚欢颜出言安抚道。 “楚小姐还想问些什么?”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抬起头,为难开口,“奴才知道的已经都说了,而且句句属实。” “这位公公,我并没有质疑你所说的话,只不过既然你看到太子殿下和我闯入禁地,那般紧急的情况下,为何不赶紧报信,还有闲心回去更衣呢?”楚欢颜好奇问道。 小太监疑惑的看着楚欢颜,“楚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奴才自然是抓紧时间去报信,怎会回去更衣。” “你未曾回去过?”楚欢颜微微皱眉,“那刚才报信之后,你难道也没有回到住处?” “没有。”小太监回答的十分干脆,“奴才想着,或许皇上和皇后娘娘要传召,所以一直听从命令,在不远处候着。” “呵,那这就奇怪了。”楚欢颜轻笑道。 “何处奇怪?”萧帝沉声问道。 楚欢颜示意了一下小太监的脚,“皇上请看,这个小太监的鞋子十分干净。” 萧帝心头疑惑,“这又能说明什么。” 楚欢颜勾起唇,笑着解释,“启禀皇上,臣女和太子殿下刚才恰好是沿着这小太监示意的那条路走过来的,许是今日风大,路上掉落了不少浆果,落在地上踩开了汁液。若沿着那条路过来,鞋上多多少少会沾到一些,可是这小太监的鞋……却是干净的很。”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小太监的鞋上。 因着他跪在地上,鞋底恰好朝上,在烛火的映照之下,看得清清楚楚,上面除了一些灰尘之外,并无任何浆果的汁液。 萧帝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后者立刻到了那条路上查看。 “启禀皇上,那条路上的确有浆果,而且被踩碎了不少,路面上还有汁液。” “放肆,你到底是否走过那条路!”萧帝面色一凛。 小太监顿时吓得浑身一颤,立刻将身子又埋了下去,“奴才,奴才……也许是奴才记错了,奴才并没有走那条路,而是从,从……” “想要途经这梅林抄近道,可只有这一条路。”萧瑾之悠悠开口,堵上了小太监接下来辩驳的话语,“另一边的宫道倒是干干净净,只不过是自后宫通往此处的。” 小太监越发慌了神,一时间支支吾吾。 魏皇后紧皱起眉头,余光瞥了一眼萧帝,下一刻厉声对着小太监开口:“你到底有没有看见太子殿下和楚小姐进这梅林,还不老实交代,若敢胡言乱语,本宫绝不会轻饶你!” 小太监身形颤抖,跪在地上,顿时不敢再开口。 “父皇,看来事情很清楚了,儿臣和楚小姐从未来过这梅林,更不会知法犯法,擅闯宫中禁地,这小太监也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竟然如此胡乱攀咬。”萧瑾之明显意有所指。 魏皇后眯了眯眼睛,随即开口:“太子,会不会是你平时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小太监,他心胸狭窄,蓄意报复,所以才会如此编排你?” “母后,儿臣从未见过这个小太监,更何况若只是寻常的宫中太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用禁地的事情攀咬陷害,而且还惊动了母后和父皇。”萧瑾之目光落在魏皇后脸上。 刚才那些话,分明是在给小太监提醒,让他以此作为理由。 “胆量的事情谁又能确定,虽说只是个卑贱的奴才,可这世间狗急跳墙的事情多了。”魏皇后叹了口气,“只是这做法愚蠢的很,也不知他有没有什么家人,到时候可别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连累了家人。” 楚欢颜敏锐的注意到地上的小太监身形又是狠狠一颤,魏皇后这话根本就是威胁。 萧帝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萧瑾之和魏皇后,“你们二人不必多言了,来人,把这个小太监带下去,严加审问!” “是。”旁边的侍卫即刻领命,把小太监拖了下去。 萧帝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萧瑾之,“既然今晚的事情是误会,太子并未私闯禁地,那……” “皇上。”魏皇后打断了萧帝的话。 “皇后还有什么事情吗?”萧帝扫了她一眼。 后者福了福身子,“皇上,虽说私闯禁地的事情可能是误会,不过臣妾还是有一事不明。” 魏皇后站直身子,盯着楚欢颜和萧瑾之道。 “听说楚小姐今天下午便已经出了宫,为何现在又出现在宫中?还有,你们的侍卫和婢女吞吞吐吐,一副遮掩模样,不知你们二人刚才去了何处?” 第161章 私闯的不是禁地,而是凤仪殿 “这……”楚欢颜神色微僵,没有立刻开口回答。 就连萧瑾之也皱了皱眉,避开了魏皇后的目光。 魏皇后显然不肯就此罢休,眸光锐利,继续开口:“为何不说话,莫不是你们解释不清刚才到底去了何处?” 她相信桃夭,既然桃夭亲眼看到楚欢颜和萧瑾之入了梅林,那应该不会有假。 就算他们二人顺利的离开了梅林,但刚才姗姗来迟,定然也有问题。 “母后,既然已经证明了那个小太监在撒谎,你又何必咄咄逼人,非要刨根究底。”萧瑾之语带遮掩。 看到萧瑾之这模样,魏皇后心头越发笃定有问题。 “皇上,臣妾也是想要弄得清楚些,以免产生误会。而且,虽说楚小姐负责调查妹妹的案子,可明明已经出宫,却又私下现身,实在有些蹊跷。” 萧帝狐疑的看向楚欢颜和萧瑾之,“你们刚才在何处?” 萧瑾之和楚欢颜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开口。 “朕在问你们话!”萧帝语气威严。 可楚欢颜和萧瑾之却依旧是一副神色为难,不说话的模样。 “放肆!”萧帝彻底怒了,“来人,把……” “皇上恕罪。”楚欢颜对着萧帝跪了下去,“臣女有错,还请皇上饶恕!” 魏皇后心底勾唇,“楚小姐,你这是犯了何错?” “欢颜……”萧瑾之冲着楚欢颜摇了摇头,显然不赞同她说出来。 “瑾之,在你父皇面前,怎么能够有所欺瞒。”魏皇后立刻开口,“楚小姐,不管什么事情,当着皇上的面你务必要交代清楚,否则那可是大罪。” 楚欢颜抿了抿唇,对着萧瑾之说了句抱歉,随即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启禀皇上,臣女和太子殿下的确未曾擅闯禁地,不过臣女却请求太子殿下,带臣女去了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萧帝问道。 “欢颜!”萧瑾之连忙阻止。 “太子!”萧帝幽冷的目光落在萧瑾之身上,“你若再这般阻拦,别怪朕不客气。” 萧瑾之皱起眉,不好再开口。 魏皇后站在一旁看戏,她倒是想知道楚欢颜到底去了何处,能让萧瑾之如此紧张。 楚欢颜又看了一眼萧瑾之,吸了一口气开口:“启禀皇上,臣女的确没有私闯禁地,臣女去的地方是皇后娘娘的凤仪殿。” “什么?”魏皇后看热闹的神色僵住,楚欢颜去的是自己的寝宫?她去自己的寝宫做什么? 萧帝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你去凤仪殿做什么?” 楚欢颜为难的抬起头,“臣女在调查雪贵妃一案时,发现了一些线索,而那些线索指向的地方……就是皇后娘娘的凤仪殿。” “荒唐!”魏皇后瞬间冷脸,“楚欢颜,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加上太子殿下始终相信您是清白的,一个劲的劝说和阻止臣女,所以臣女本不打算现在就说出一切。可是……” 楚欢颜叹了口气,一脸的被逼无奈。 “可是您刚才的态度实在咄咄逼人,臣女只怕继续隐瞒下去,会引起皇上误会。” “到底怎么回事,你查到了些什么?”萧帝质问道。 “臣女查到是皇后娘娘用幽兰的家人作为威胁,逼迫她给雪贵妃下毒。” “简直是胡说八道!”魏皇后怒目看着楚欢颜,“青枝可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怎么可能会给她下毒,楚欢颜,你胆敢污蔑本宫!” “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楚欢颜挺直脊背开口。 萧帝看着楚欢颜,又看了看魏皇后,神色间已然带上了怀疑。 “楚欢颜,朕问你,你有什么线索能够证明是皇后所为?” “启禀皇上,臣女在幽兰的房间中发现了一个重要证据。” “墙上的那些划痕?那些划痕不是已经被破坏了吗。” “除了划痕,房间之中还放着一盆兰花,听说那是幽兰生前最喜欢的兰花,贵妃娘娘特意留在了那儿作为祭奠。可是臣女却发现,兰花的叶片发黄。” “那又能说明什么?”魏皇后皱眉开口。 “既然是生前最喜欢的,平日里自然是精心养护,再加上这个季节,兰花并不需要日日浇水,就算留在房间中,无人打理,按理说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开始黄叶。所以,臣女在墙上划痕被毁之后,又将兰花仔细检查了一遍。” 楚欢颜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个牛皮纸包,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萧帝。 “这是臣女在花盆之中发现的。” 萧帝身旁的近侍立刻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 只见牛皮纸包里放着一个孩童的长命锁,一个折起的纸包,还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三日之内,务必动手。 “经过调查得知,幽兰的家人,包括她的小侄子,在两年前突然不见踪影。而那折起的纸包,臣女也找人验过了,里面残留的粉末正是之前雪贵妃中的毒。再加上那纸条,足以说明幽兰是被人威胁。” “臣女猜想,或许是幽兰慌乱中将这些埋到了花盆里,又或许是她想要留下证据,但在掩埋的过程中不小心伤了兰花的根,才会导致兰花叶片发黄。” “就凭这些,你就怀疑到本宫的头上?”魏皇后看着那牛皮纸上的东西,暗暗咬牙。 幽兰那个贱人,果然留了后手,不过好在仅靠这些,根本不能证明和自己有关系。 楚欢颜不慌不忙的说道:“若只是这些当然不行,只不过臣女在查看字条的时候发现,那上面用的墨十分特别。” 她仔细检查过,那墨在烛火之下隐隐泛着紫光,还隐隐透着一股子牡丹香气,明显不是寻常的墨水。极有可能是今年新进贡的烟绒墨,因为落笔之后,幽香不散,再加上那抹极淡的紫色,如同烟绒紫牡丹,所以因此得名。 “臣女听闻那烟绒墨极少,整个皇宫之中,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宫里面才有。所以臣女斗胆私入凤仪殿,结果当真在娘娘的寝宫之中看到了正在使用中的烟绒墨。” 楚欢颜再次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了个“雪”字。 “这是臣女用娘娘宫中的烟绒墨所写,和纸条上的用墨比对后可以确定一模一样。” 第162章 她们中了楚欢颜的计 楚欢颜再次将纸条呈给了萧帝,后者命人提近了灯笼,比对之下,果然一般无二。 “皇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萧帝瞬间怒目。 “皇上,这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陷害!”魏皇后急忙开口。 那纸条是她让桃夭传出去的,可是从用纸到用墨,她都特意提醒过桃夭注意,纸条送出前,她也曾检查过,用的只是寻常的墨锭,绝不是烟绒墨。 “皇后娘娘,臣女和您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您,更何况,这宫中的烟绒墨,只有您和皇上有,臣女又如何陷害的了?” “你既然已经潜入了凤仪殿,那又如何能够保证这纸条不是你刚才伪造的!” “可请人查看墨迹,这纸条上的墨迹早已干涸,并非刚刚写成。” “既然你这次能够潜入凤仪殿,那之前未必就没有潜入过,或许是你之前便打定主意陷害本宫,早就准备好了这所谓的物证!” “臣女此次查案,基本都有太子殿下陪同。若没有太子殿下,臣女也绝对没办法进入守卫森严的凤仪殿求证。若臣女真的想要陷害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也绝不会允许。” “他……” 魏皇后还想反驳,可楚欢颜直接继续说道。 “殿下若想要害娘娘,就不会在刚刚一再要求臣女隐瞒此事。殿下良苦用心,娘娘总不可能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想要害您吧?” 魏皇后一噎,回过神后还想要开口,可楚欢颜已经再次转向了萧帝。 “皇上,这件事情臣女已经尽力了,目前只查到了这些线索,也全都如实禀报。为了避免皇后娘娘不满,臣女自请不再负责此案。至于这案件中调查到的所有事情,臣女绝不会向外泄露一个字。” 她并没打算宣扬,不过此刻在场有这么侍卫,这件事情恐怕瞒都瞒不住。 萧帝盯着手中的字条,一张脸冰封万里,他转过头看向魏皇后。 “来人,送皇后回凤仪殿,没有朕的命令,凤仪殿上下一干人等不得踏出半步。” 魏皇后心头一惊,之前蒙面刺客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此刻再将整个凤仪殿禁足的话,那自己这个皇后的威严和面子岂不是要被踩到地上。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无论皇上想怎么查臣妾都一定配合。可是一旦禁足,必然会惹人非议,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恐怕就连朝堂之上都会因此事掀起波澜。” 萧帝面上划过一丝犹豫,似乎是在思忖着,到底要不要暂时收回禁足的命令。可眸光一转,又看到了手中的纸张,上面的“雪”字映入眼帘,连带着雪贵妃之前中毒虚弱的模样,都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萧帝心头一沉,不容辩驳的开口:“是否冤枉,调查之后自然能够得知,皇后身为后宫之主,更理应做好表率。若你真的清白……朕也绝不会冤枉了你。” 说到这个份上,魏皇后也自知没了商量的余地。 在萧帝看不见的角度,狠辣的目光落在了楚欢颜的身上,“皇上,臣妾可以配合好好调查,可是楚欢颜擅闯凤仪殿,无论如何都不合礼法,还望皇上能够惩戒!” 萧帝皱眉,“调查此案是朕安排,虽说行为莽撞了些,不过也是为了查案。便功过相抵,不奖不罚。” 魏皇后纵使再不乐意,可是萧帝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忍下心头的怒火,很快,和桃夭一起被侍卫送回凤仪殿。 “起来吧。”萧帝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楚欢颜。 “多谢皇上。”楚欢颜站起身。 萧帝打量的目光落在她和萧瑾之身上,“你们觉得皇后是凶手?” “父皇,儿臣觉得这件事情还不能彻底下定论,母后和雪贵妃毕竟是亲姐妹,而且单凭这些也无法说明母后就是凶手,还望父皇能……” 萧帝摆了摆手,打断了语气急切的萧瑾之,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只停留在了楚欢颜一人身上。 “太子觉得皇后不是凶手,那你是怎么想的?” 楚欢颜低头回话,“启禀皇上,臣女只是按照皇命调查,此案将查到的线索交给皇上,至于其他的,臣女并不清楚。” “你倒是推脱的干净。”萧帝语气意味不明。 “臣女不敢。”楚欢颜微微低头,“不过这件事情到现在的确还是缺乏铁证,或许皇后娘娘是被冤枉的也说不定。” 萧帝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吩咐在场众人散了,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许传扬出去,随即便要离开梅林。 只不过走出几步之后,突然又停了下来。 “你之前说,皇后同你提起了禁地?” “是,臣女幼年入宫时遇险,被一个嬷嬷相救,前几天记起,就向宫中老嬷嬷们打听了一下,只不过她已经去世了。皇后娘娘得知后,告诉臣女那嬷嬷曾误入禁地。” 楚欢颜语气如常的交代着,听起来没有丝毫的隐瞒。 萧帝沉默的看了楚欢颜片刻,并未开口说什么,很快带着郑公公离开了。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冷声吩咐道:“派人仔细审问那个小太监,查清楚他是不是受了皇后指使。” “是,奴才遵命。”郑公公忙应声,说完后,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皇上,您是觉得,皇后娘娘是故意引楚小姐和太子殿下去梅林的?” 萧帝眉间透着折痕,深沉一片,“若枝儿的事情当真和皇后有关系,她应该是最不想让楚欢颜继续查下去的人了。” …… 此刻,另一边,凤仪殿中。 “娘娘,奴婢当真是亲眼所见,太子殿下和楚欢颜入了梅林。”桃夭急切万分的开口。 她当时看的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有问题。 “我们是着了他们的道了。”魏皇后语气阴沉。 桃夭一愣,“娘娘,您的意思是?” “恐怕楚欢颜早就已经察觉出本宫想要故意将她引去禁地,于是将计就计在你面前演上那么一出,待你离开之后又即刻出了梅林,这样侍卫自然搜不到他们。至于目的,想来就是调虎离山,好找到本宫殿中的烟绒墨。”魏皇后垂下的袖子中,指甲狠狠的掐入掌心。 这一次着实是她大意了,竟然中了楚欢颜的计。如今皇上怀疑到了她的头上,若真的查出什么…… “本宫之前让你料理的事情,都料理干净了吗?” “娘娘放心,幽兰死后,那家人已经被灭口,而且尸体也处理了,就算有人发现,也绝对不会查到咱们身上。”桃夭立刻回话。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段时间切不可出什么疏漏,还有……” 魏皇后转过头,目光幽深的看着桃夭,“那字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64章 楚欢颜的猜测 萧瑾之同样伸手拍了拍那树桩,仔细听了听那声音。 “这树桩是空心的。” “是虫蛀,还是……另有缘故?”楚欢颜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萧瑾之想了想,没有开口,而是在树桩四周仔细寻了一下。 最后,在西边树根的位置,找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已经被泥土掩埋了,只露出了一小块尖顶,看起来十分不起眼,可按下之后,树桩底部的位置突然下陷,露出个约摸两尺见方的入口来。 楚欢颜朝下面看了看,“这梅林之中竟然还有密道。” 萧瑾之记了起来,“我小时候曾听说皇宫之中有暗道,分布在整个皇宫之中,为的就是万一皇宫遇险,可从暗道暂时离开。只不过为了保证安全,暗道的位置隐秘,分布的图纸,也只有历任帝王才能够拿到。” “所以这暗道入口,也许比梅林修建的时间更早。”楚欢颜明白了过来。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棵树说不定在梅林修建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所以才不好挪动,可是…… “若是先皇知道这一处是密道,为何还要将那小屋建在旁边?” “听闻此处之前也是一片林子,只不过并非梅林,这小屋也是一开始就有的,为了保持风水,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做了重建,并未挪动地基。”萧瑾之解释道。 既然树底下都已经被挖空,那这树只怕早就已经枯死了,只是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随便砍伐掉。而枯死的树自然也不可能继续生长,影响旁边的小屋。 “要下去看看吗?”楚欢颜对着萧瑾之问道。 如果当年先皇真的来了这梅林,说不定就是顺着这密道,而不是走宫道。 萧瑾之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火折子,“我先进去,你在这等等。” 说完,他沿着入口处向下的石阶,走到了密道之中。 点燃火折子后,四周看了看,确定暂时没什么问题后,才折返入口处,朝着上方的楚欢颜伸出了手。 密道并不高,差不多刚好能让萧瑾之站直身子。 借着火光,楚欢颜打量了一下周围,修建的不算多么精细,但若用作逃生却很是不错,至少能够容纳三人并肩而行。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便看到前方分出了两条,皆光线昏暗,看不出前方有什么。 “殿下觉得,会不会有一条通向先皇的寝宫?” “通向先皇的寝宫倒无妨,毕竟那处已经封闭了,莫要通向父皇的寝宫就好。”萧瑾之握着楚欢颜的手,玩笑道。 “你刚才说历任皇帝能够拿到密道的图纸,那就是说皇上他也知道这条密道?” 萧瑾之摇头,“若先皇真的曾利用这条密道来见那位先皇妃的话,那他未必会愿意把图纸交给父皇。” “你的意思是,先皇虽然将人幽禁在此处,但也许通过密道和她私会?”楚欢颜更糊涂了。 当时先皇在位,乃是九五之尊,若真的想要见一个妃嫔的话,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暂时也未想明白。”萧瑾之握住了楚欢颜的手,停下了脚步,“这密道不知有多长,若真的是从此处通往先皇的寝殿,那至少要走上一炷香。我们先出去,以免被人察觉。” 楚欢颜和萧瑾之沿着原路折返,重新回到了梅林,关上密道入口后,又撒了些枯叶和泥土,将入口处的痕迹盖住,二人这才离开了梅林。 楚欢颜没有继续耽搁时间,和弦月一起离开了皇宫。 回侯府的路上,想到目前掌握的种种信息,她心头勾勒出许多设想,最后,停在了其中一种上。 假如先皇之死当真有问题,而作为曾服侍先皇的嬷嬷,沁芳会不会察觉了什么,若她真的进入梅林,又是不是想要找到什么证据。 还有爹娘的死,如果是和先皇一事有关,似乎也就说得通他们为何会遇害。 可这样一来,那最有可能杀害他们的凶手就是…… 楚欢颜没有继续想下去,但比起之前的一头雾水,她心底至少隐隐有了一个方向。 回到侯府时,天边已经开始隐隐发亮。 楚欢颜和衣躺在软榻上,本只想小憩片刻,可却渐渐睡沉了。 梦中光怪陆离,有人哭泣,又有大火冲天,等她清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而宫中的传召也再次到了。 昭霞殿中,注意到楚欢颜眼下淡淡的青色,雪贵妃语气歉疚。 “楚小姐,实在是抱歉,这几日因为本宫的事情,让你劳累了。” “娘娘言重了,只不过这案子臣女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事情……”楚欢颜抬起头,看着雪贵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臣女实在是不好再参与进去。” “本宫明白,毕竟牵扯到了姐姐,实在不该让你继续卷入其中。”雪贵妃顿了一下,示意楚欢颜先坐下说话。 “昨夜本宫睡得早,今日清晨时分才听说昨晚的事情,可是本宫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是姐姐要害我。” “皇后娘娘也只是有嫌疑,这件事情还未确定,相信皇上那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楚欢颜平静的开口,想了想又补充道,“在看到花盆中的证据时,为了查案,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娘娘,是臣女的错。” “楚小姐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本宫的案子,你尽心尽力,又何错之有。” 雪贵妃叹了口气,眉间蹙起,美人含愁,看起来越发的惹人怜惜。 “只是姐姐那边……” “娘娘当真相信,皇后娘娘毫无嫌疑吗?”楚欢颜突然问道。 雪贵妃愣了愣,随即垂下眼眸,唇边泛起了几分苦涩。 “说实话,本宫也不知道,就像本宫原本从未怀疑过幽兰,可是后来……不过,不管这件事情和姐姐有没有关系,本宫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幽兰已经去了,本宫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雪贵妃,片刻之后,轻声说道:“娘娘心地良善,令人佩服。” 在昭霞殿中又坐了半炷香的时间,楚欢颜起身告辞。 临走之时,雪贵妃再次认认真真的对她道谢,并且表示,不论调查的结果如何,都十分感谢她和萧瑾之。 出了昭霞殿,走在宫道之上,楚欢颜打了个哈欠。 “小姐,一看您就没睡好,回府之后再好好休息休息。”弦月在楚欢颜身旁,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虽说贵妃娘娘是为了向您道谢,不过您连早膳都没顾得上吃,就入宫跑这一趟,也实在是太折腾了。” 楚欢颜看着面前的宫道,喃喃开口:“真的只是为了道谢吗。” “什么?”弦月未曾听清。 楚欢颜摇了摇头,正想说没什么,而这时另一边的宫道上,却突然冲出一道湖蓝色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165章 太子殿下公然殴打兄弟 “楚欢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脏水泼到母后头上。” 萧容轩眸光锋利如刀,神色间不复往日的假装温润,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阴沉威压。 “请三皇子慎言,臣女不过是听从皇命,然后将调查到的内容如实禀报给了皇上,泼脏水三个字,臣女实在是担不起。” 这皇宫可不小,居然这么巧,正好就遇到了萧容轩? “少废话,你最好立刻承认是你栽赃陷害,否则……”萧容轩眯了眯眼睛,“本皇子有的是办法让你招认。” 楚欢颜轻笑一声,“三皇子莫不是想要将臣女关进大牢之中,然后来一顿屈打成招?” 这样的办法,之前在天牢之中,萧容轩应该并非没有想过吧。只不过那一次都未曾成功,现在,他更加没有理由将自己弄进大牢。 萧容轩眉头彻底拧起,只觉得楚欢颜的笑格外刺眼,越发挑起了他心头的火气。 “楚欢颜,你当真觉得攀上萧瑾之便一切无忧了?” 区区一个侯府之女,竟然敢这般同自己说话。 “三皇子错了,臣女此刻的态度只是因为奉了皇命查案,问心无愧。不管三皇子如何想,臣女从未陷害过皇后娘娘。” “笑话,你……” “还有,臣女也想劝三皇子一句。” 楚欢颜直视着萧容轩,语气平和,脸上笑意不改,唯独一双眸子里,沾染了几分冷意。 “与其在这里拦路为难臣女,倒不如想办法去见一见皇后娘娘,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做过。而且听闻最近朝堂之上,三皇子不是很顺利,这种情况下,又何必与我一个弱女子为难,传扬出去只会越发失了风度。” 这两日朝堂之上,萧容轩折损了不少投靠他的官员,正格外不顺。如今后宫之中,魏皇后又出了事,也难怪他有些气急败坏。 楚欢颜的话让萧容轩面色森寒,但同时,也终于稍微拉回了几分理智。 注意到周围悄悄观望的太监宫女们,他收敛了面上的怒容,冷笑着对楚欢颜开口:“好,本皇子可以不追究,不过既然楚小姐之前负责调查此事,本皇子又忧心母后,请你回三皇子府问几句话,应该不过分吧?” “那三弟只怕要往后排。”萧瑾之自萧容轩身后的方向走了过来,径直走到了楚欢颜面前,隔开了她和萧容轩,“欢颜已经和孤有约了。” 在看到萧瑾之的这一刻,萧容轩心中再次涌上浓浓怒火。 自己好不容易拉拢的盛国公,被揭发一连串的罪状,直接判了斩刑,连带着好些原本投靠他的官员都受到了牵连,贬官的贬官,下狱的下狱,无一幸免,这般毫无遗漏,他不信这件事情和萧瑾之一点关系都没有。 “太子殿下,母后毕竟也是你的母亲,如今含冤受屈,你难道就不想为她洗脱冤屈?哦,是了!” 萧容轩冷笑连连,讥讽的看萧瑾之。 “臣弟差点忘了,是你带着楚欢颜私闯凤仪殿,为了讨女子欢心,你竟然能对自己的母后动手,如此无情无义,不孝不悌之人,又怎会在意母后的冤屈。” 萧瑾之淡定的听着这些话,脸上笑意不改,仿佛萧容轩说的,只是无关痛痒的闲言。 “孤只是为了查清真相罢了,而且孤自始至终都相信母后无辜,也相信父皇定然会查明真相,不会冤枉了母后。怎么,难道说三弟不信父皇吗?” “少用父皇压我。”萧容轩冷哼一声,扫了一眼楚欢颜,继续开口,“你也不必说的冠冕堂皇,你做的无非是想要讨她欢心。一个没落侯府的女儿,倒是符合你往日喜好,想来和那些秦楼楚馆里的女子也没什么区……” 萧容轩话未说完,萧瑾之抬手一巴掌已经打了下去。 “萧瑾之!”楚欢颜心头一惊。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萧容轩整个脑袋都被打的偏到了一边,神色间尽是不可置信。 回过神后,他握紧拳头朝着萧景之就打了过来,可是却被萧瑾之精准拧住了手腕。 “萧瑾之,可是在皇宫之中,你敢对我动手!” “孤也不想,只不过有些疯狗若不给些教训,只会狂吠乱咬。”萧瑾之眉目发冷,平日里吊儿郎当,风流纨绔的模样一扫而空,周身的冷冽威严之气骤然溢了出来。 不远处围观的太监宫女中,还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了,就因为三皇子侮辱楚小姐?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刚刚几乎是一瞬间,对方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饶是她都被吓了一跳。 “殿下,你还是放开三皇子吧,不过是一两句话罢了,臣女不在意。” “可是孤在意。”萧瑾之手中力道不减,目光又一一扫过围观的太监宫女们。 “是孤死缠烂打,喜欢楚小姐。这一点任你们怎么说,孤不在意。但若是有人背后污蔑中伤楚小姐……” 萧瑾之微微一顿,下一刻,只听得咔嚓一声,他拧折了萧容轩的手腕。 甩开萧容轩的手,萧瑾之冷冷开口:“这便是下场。” “萧瑾之,你个疯子,你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对本皇子动手!”萧容轩捂着手腕,痛的额头渗出了冷汗,满脸的怒火中夹杂着不可置信。 萧瑾之偏过头挑眉看他,“之前你不是想要试探孤是否在意楚欢颜吗,如今孤可以告诉你,孤的确心悦她,而且她在孤心中的份量比你想象的还要深,所以有些话,你最好掂量着再说出口。还有……” 萧瑾之朝着萧容轩走近了一步,“若是你敢动她的话,孤有办法让所有归顺你的朝臣通通消失。萧容轩,记好了,孤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不等萧容轩再开口,萧瑾之握住楚欢颜的手,直接带着她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只留下萧容轩捂着手腕,神色狼狈,表情刻毒的站在原地! 萧瑾之一路拉着楚欢颜的手走到了皇宫门口。 驾着马车等在宫外的云辰,看到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微愣过后,挪开了目光。 停在马车边上,楚欢颜看着萧瑾之,许多话停在嘴边,最后还是笑着开口缓和气氛。 “皇宫之中殴打兄弟,接下来弹劾的奏折只怕要多如雪片了。” 萧瑾之十分配合的笑了,“反正在被弹劾这件事情上,我经验丰富,无需在意,只要你不要觉得我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就好。” 第166章 楚晚烟的现状 楚欢颜脸上的笑意不减,“经过魏皇后的事,就算没有你刚才那番话,我也已经在风口浪尖了。” 而萧瑾之刚才那些话说完,至少别人在议论时,还要掂量掂量会不会因此得罪太子。 她明白萧瑾之的好意,只是这份好意可是会给萧瑾之带来不少麻烦,真的划算吗? “不怪就好。”萧瑾之悠悠笑着,注意到自己还拉着楚欢颜的手,余光瞥了一眼云辰。 在松开前,故意装作不经意的将手抬高了些,好让对方看得更加清楚,然后才心满意足的放开。 “父皇那边应该很快就会传召,我便不送你回侯府了。” “好。”楚欢颜应声,萧容轩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闹到了萧帝面前。 “还有一事。”萧瑾之看着楚欢颜,“你觉得,母后是凶手吗?”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皇后娘娘的确很有嫌疑,只不过……” “只不过找到的证据,总有些奇怪。”萧瑾之接过楚欢颜的话。 后者点头,“那张字条说不通。”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怀疑魏皇后。 甚至……她还安排了划痕和蒙面太监那出戏! 划痕是秦离刻上去的,蒙面的太监是云辰假扮,为的就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凤仪殿。 一方面,实在没什么线索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打草惊蛇,看看魏皇后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另一方面,她也想借机去凤仪殿查一查当年魏皇后召见娘亲的事情。 而在凤仪殿问话时,她恰好看到有小宫女正在处理伤了根的花草,才联想到了幽兰房间中的那盆兰花。 可找到证据后,她反而觉得奇怪,魏皇后怎么看都不像那么疏忽大意之人,用烟绒墨写字条这样的错误,她真的会犯吗。 虽然哪怕现在她也依旧觉得幽兰的事情和魏皇后脱不了干系,但是那张字条出现的实在有些奇怪。 有时候,太过确切的证据,反而显得不正常。 “小姐,也许真的只是皇后娘娘,或者她身边人动手时大意了,毕竟那个烟绒墨,只有皇后娘娘才有,总不可能是凤仪殿的人嫁祸皇后娘娘。”弦月开口道。 “事情还未查清楚,凡事皆有可能,更何况……”楚欢颜微微一顿,扭头看向宫门方向,“烟绒墨可不止皇后娘娘的宫中有,皇上那边也有。” “话虽如此,可想从皇上的寝殿之中弄到烟绒墨,只怕更加困难。”秦离皱眉说道。 “有些人还是做得到的。”萧瑾之语带玩味。 楚欢颜心中点头,的确,比如……圣眷正浓的雪贵妃。 宫门方向,有朝臣出宫,为了防止他人听见,楚欢颜他们结束了话题,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瑾之重新回了皇宫,楚欢颜也返回侯府。 行在大街上,楚欢颜突然想去看看,楚晚烟现在如何了。 马车转到凉水巷,已是秋深寒重,可巷子里面来来往往的百姓不减,比起之前,整个巷子似乎又拥挤了不少。 楚欢颜走下马车,步行到了周家院外,她并未进去,只是寻了个可以看得见院门的墙角处站着。 她并没有在楚晚烟面前露面的打算,只是突然起心动念,才来了此处。站定之后,正想着要不要让云辰查看一下周家院内的情况时,就听到院门打开了。 拉开的院门撞在一边的墙上,发出嘭的声响,足见开门之人的粗手粗脚。 紧接着,一盆浑浊的脏水直接从门内泼出,将院门外的土路一下子泼湿了。 “周家媳妇,你怎么又在这路上泼水,弄得脏兮兮的,我们怎么走。”路过的邻居大娘不满的开口,若她再走的快些,刚才那盆水只怕会直接泼在她身上。 “爱走不走,我们家院门口,我想怎么泼就怎么泼,关你何事!”刻薄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熟悉的音色。 院门内的人因着说话往前走了些,楚欢颜这才看到,泼水的正是楚晚烟。 一身粗布衣裳,头发胡乱的在脑后梳起,用一根木簪子挽着,比起上次见面,楚晚烟又瘦了不少,两颊的颧骨都已经凸了出来,显得眼睛越发大,斜觑着的眼尾,透着一股子尖酸刻薄。 一手拿着木盆,一手叉着腰,似乎只要路过的大娘再说上几句,她就会立刻冲出来,朝对方脸上啐上一大口唾沫。 周身上下已经不见了往日丝毫的娇生惯养之气,而昔日的那股子重颜面,爱攀比的自尊与自负,似乎也早已随着不知哪盆水一起泼到了地上,混着泥泞和灰尘消失不见。 大娘嫌恶的看着楚晚烟,但似乎也知道对方是个难缠的,冷着一张脸嘟囔了几句,绕过那滩被泼湿的泥路,快步走了。 楚晚烟呸了一声,拎着木盆回了院中,很快,周家院子里面传出哐啷的摔盆声。 “你个贱蹄子要死啦,这盆不是花钱买的吗,哪里经得住你这么摔!” “少废话,你个老不死的,还不赶紧去做饭,今天也该轮到你了!” “修文,你看看你取回来的这个贱人,哪家媳妇会这么对自己婆婆……” 周母的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周母尖利的叫声,站在院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自始至终,都没听到周修文开口。 楚欢颜站在墙边,直到院子里面摔摔打打的声音安静下来,后院方向升起炊烟,她知道,应该是楚晚烟醒了。 而且看刚才的架势,只怕这样的情形在周家绝对不是第一次发生。楚晚烟当真在周家立了足,靠着……蛮横无理,尖酸刻薄的硬碰硬! “小姐还想继续报复吗?”云辰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楚欢颜摇了摇头。 对于楚晚烟,让她即刻去死,未必比生活在这样的日子里更痛苦。 不,也不一定。 毕竟人是会麻木的,时间久了,这样生活对于楚晚烟来说,或许就成了寻常。 只不过,她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也没了兴致再推楚晚烟一把,便让她继续好好当她的周家媳妇! “走吧。”楚欢颜对着云辰开口。 可一扭头,却撞进了那双欲言又止的眸子。 又是这样的目光。 楚欢颜轻皱了皱眉,看着面前人,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云辰,你最近到底想说什么?” 第167章 侯府长辈登门 最近这几日,她明显能够感觉到,云辰比往日沉默了不少。就连弦月也同她说过,云辰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询问,可几次对上云辰的目光,又将询问的话给咽了回去。 若是云辰不想说,她也懒得追问,可此刻,她的确有些忍不住了。 楚欢颜认真的看着云辰,“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说,又或者,是我最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不痛快?” “没有。”云辰摇头,只是那双好看的眸子,似乎被秋风吹满寒意。 楚欢颜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想离开侯府?” 云辰眼眸一颤,避开楚欢颜的目光,喉结上下动了动,“小姐知道的,我无处可去。” “我问的是你是不是想离开,而不是你有没有什么去处。” 沉默了好一会儿过后,云辰终于重新看向楚欢颜,“是,我的确动过离开的念头。” “为什么?是在侯府呆的不开心,还是因为最近让你做的那些事情太麻烦……” “都不是。”云辰打断了楚欢颜的话,静静的看着她,“因为……我没有办法保护好你。” 从雪贵妃中毒,眼前人被关入天牢开始,他便意识到,就算他武功再好,也没有办法能够完全护住小姐。 他既不像萧瑾之,可以进天牢之中将小姐换出来,替小姐争取查案的机会,安排好一切。也没有办法不管不顾的闯进天牢,将人给抢出来,虽然他不介意四海漂泊,东躲西藏,可小姐不该过那样的日子。 “云辰,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太多,我……” “可是还不够。”云辰摇头,“还远远不够。” 他希望他能时时刻刻护住她,希望她只需依赖他,便能排除万难,达成目的。 可是这次的事情中,他就像一个站在冰天雪地中傻子,颓然的握着手中的剑,可周围却空无一人,根本不知能刺向谁。 这种感觉让他厌恶又无力。 他第一次有些羡慕萧瑾之,又或者说羡慕所有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的人,哪怕没有一个好出身,也依旧能去争去夺,靠自己去拼一个前程,可是他却连身份都没办法暴露。 看着墙边洒下的阴影将自己笼罩其中,云辰心头一片茫然。 其实,离开了他又能去哪儿呢,他的身份,从来都见不得光。 楚欢颜看着这样的云辰,心头有些发涩,劝说的话停在嘴边,显得那般飘渺无力,最后轻轻化作一声叹息。 “若是你想好了,不管什么时候随时可以走,同样的,不管什么时候你也随时都可以回来。但是云辰…… ”楚欢颜加重了语气,“你已经帮了我太多,我希望你的离开,是为了去找你更想走的那条路,而不是因为什么觉得没有保护好我。” 她和云辰之间,不管是上辈子的救命之恩,还是这辈子相助的情分,从来都是她欠云辰的。 四目相对,半晌过后,云辰才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马车边上,留在原地等着的弦月注意到楚欢颜和云辰间的沉默,微愣了一下,压低声音询问。 “小姐,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楚欢颜摇头,重新上了马车。 回到侯府,原本空荡的侯府门口,此刻却停着两辆马车。 看到楚欢颜回来,守门的小厮连忙报信。 “大小姐,二老爷和三老爷他们来了,正在府里面等着。” “小姐,他们怎么来了。”弦月顿时皱紧眉头。 “谁知道呢。”楚欢颜挑眉轻笑一声,“或许是又想来捞点好处吧。” 说完,楚欢颜不紧不慢的走进侯府,朝着大堂方向而去。 小厮口中的二老爷和三老爷出自楚家旁支,虽并不是楚欢颜父亲的亲兄弟,但按照血脉,也算得上是她的堂叔。 前几年的时候,他们觉得楚欢颜支撑不了侯府,曾经多次登门,想要趁机占了宁安侯府得好处。 后来在楚欢颜手中吃过几次亏,再加上确定了日后由楚子渊袭爵,登门的次数渐渐的也少了。 楚欢颜心头清楚,他们这个节骨眼上过来,恐怕是因为楚子渊袭爵无果,又生出了捞好处的心思。 走进大堂,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其中的几人,她的二叔楚淮山,三叔楚自茂,以及还有楚淮山家的独子,她的堂弟楚西旭。 “二叔,三叔。”楚欢颜笑着打招呼,目光移向一旁站起身的楚西旭,“旭弟也来了。” “堂姐。”楚西旭点了点头,露出些许笑意。 他约莫十七八岁,身量不算高,容貌也算不得多么俊秀,但周身倒是透着一股子谦逊,比起同龄人看起来也要更加稳重一些。 “欢颜,许久不见,侯府近来可还好?”说话的是楚淮山,一张富态的脸上透着圆滑和算计。 “有劳二叔关心,一切都好。”楚欢颜笑着应声,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吩咐跟在后面进来的弦月上茶。 楚淮山和楚自茂对视了一眼,楚淮山再次开口。 “欢颜,在我和你三叔面前又何必逞强,之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们都已经听说。” “哦,听说了什么?”楚欢颜淡定挑眉。 “子渊那孩子胡闹,不仅没能袭爵,而且还进了大牢。还有你,听说你和林家的婚事也没了,你这孩子,都老大不小的了,你妹妹都已经嫁人,你也总不能一直呆在娘家。” “说起晚烟出嫁一事,我倒想问一问,为何当日不见二叔你们过来?” “这……”楚淮山轻咳了一声,“那时刚好身体不适,虽然有心过来观礼,但病体沉疴,家人又忙着照顾,实在是分身乏术。” “二叔病了?那现在如何,需不需要找大夫再好好看一看?”楚欢颜故作关切。 “已经没事了,我……” “二叔,您别怪我这个晚辈多嘴,您年纪也不小了,许多事情交给下一辈们就好,何必还跟在后面操心。不仅损耗身体,而且……” 楚欢颜微微一笑,看着楚淮山勾唇开口。 “虽是长辈,可手伸的太长,终究也是讨人嫌的。” 第168章 楚欢颜答应相看 楚淮山脸色一僵,“欢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家人闲聊罢了,二叔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侄女笨嘴拙舌,说错话惹得你不高兴了?” 楚欢颜一脸无辜之色,看得楚淮山狠狠的噎了一下。 他虽早就知道自家这个侄女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之前至少还顾及着明面上的礼数和情分,现在看这架势,是丝毫不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暗暗吸了一口气,楚淮山尽量语气平和的开口:“欢颜,二叔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着如今侯府事多,我们这些亲人自然应该出来帮着分担一二,也不能只压在你一个小女子的头上。” 说完,还不忘给一旁的楚自茂使了个眼色,“老三,你说是不是?” 比起楚淮山的一脸圆滑之相,楚自茂眉目严肃,看起来多了几分长者的稳重。 “二哥说的没错,其实别的我们倒不担心,毕竟你看着是个有分寸的,只不过……” 楚自茂顿了一下,皱眉继续开口。 “你这婚事当真要上些心了,既然你爹娘已经走了,那我们这些这些做叔叔的免不了要替他们多操些心。你早已到了该出嫁的年纪,总不能一直这般耽搁在侯府之中。” “说的没错,快二十岁的姑娘家了,就算是侯府嫡女,可若是再不定下婚事,传出去那也是要让人嘲笑的。”楚淮山帮腔道。 “之前那个林泽远,婚事退便退了,家族没落,本就不是什么良配。但既然退了婚,就该抓紧时间重新择定婚事。”楚自茂眉头皱的更紧了。 “就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要误了你一生。”楚淮山接茬开口道。 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楚欢颜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功夫挡住了唇边一抹嘲讽的笑。 等放下茶杯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二叔三叔今日登门,是只想劝我早日择定婚事,还是说你们已经费心替我寻好了?” 楚淮山脸上飞快的划过一抹算计之色,看了一眼楚自茂,见后者不开口,轻轻咳嗽拉过了楚欢颜的注意力。 “这件事情其实本该是你爹娘操心的,可如今……我这个做二叔的,倒是替你选了一些,皆是家世清白,容貌俊秀的好儿郎。你若是愿意相看相看,想来过不了多久,婚事就可定下了。” 楚欢颜好奇发问,“不知二叔选的是哪些人家的儿郎?” 楚淮山这般热心,应该是能从这婚事里面捞到些好处吧。 “你放心,都是相交多年,知根知底,虽说是些生意人,可家底丰厚,你嫁过去必然不会吃苦。”楚淮山立即开口。 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楚欢颜的神色,见后者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他又补充着说道。 “对了,其中有一家姓韩的,医药世家,和你爹娘还有交情。” “是吗?”楚欢颜扯了扯唇,“我倒是未曾听说过。” 她这位二叔,年轻的时候未能考取功名,又败掉了不少家产,如今虽然在经商,可听闻一直不温不火,大多数时候还是靠着祖上积蓄撑着。 现在这般热情的给自己介绍,莫不是想要拿自己去做人情,给他的生意铺路? “你那时年纪尚小,自然不记得什么。韩家百年医药世家,家中的老太爷还曾经在当过太医,服侍过先皇呢。”楚淮山语气里满是夸赞。 楚欢颜愣了一下,看向楚淮山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做过太医?” “没错,做了十几年太医,只是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被下令罢了官。不是那缘故,只怕他家世代都能入太医院。” 见楚欢颜似乎来了些兴趣,楚淮山继续说道。 “而且,他们家与你爹娘的交情也不是空穴来风。说起来就在你爹娘出事前不久,还曾经去韩家拜访过。对了,那次还是我帮忙引荐的。” “既然还要二叔引荐,那想来韩家在那之前和爹娘应该没什么交情吧。”楚欢颜不客气的戳破。 楚淮山脸色僵了僵,又忙圆道:“虽说认识的不久,可是却一见如故。回来之后,你爹娘更是向我大力称赞韩家。那时若不是你已经定了亲,只怕就把你许给韩家了……” 楚淮山卖力的介绍着,楚欢颜微微垂眸,心思转的飞快。 爹爹在世的时候,交友并不算多,也不喜应酬,虽然有一些走的比较近的同僚,但除此之外,好似也没有太多的朋友。 专门去拜访韩家,这可不像是爹爹的作风,除非……他去韩家是为了别的事情。 “而且韩家公子,容貌俊朗,品性端方,一手医术承袭韩家老太爷,治病救人,饱受赞誉,若是你能与他……” “好,我答应相看。”楚欢颜回过神,打断了楚淮山。 后者心头一喜,“当真?” “当真。”楚欢颜笑着点头,“既然二叔对韩家,还有韩家公子如此赞赏,那侄女见一见也无妨,总不能浪费了二叔的一番心意。” “好,太好了!”楚淮山连连点头,“欢颜,二叔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好歹,知分寸,不会辜负我们一片心意。” 楚欢颜笑了笑,对于这夸奖并未回应,转而问道:“二叔三叔今日过来,只为了此事吗?” “你愿意择定婚事就好,我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开口的是楚自茂,说完后,他再次端起了一旁案几上的茶杯,兀自喝着茶。 楚淮山看了看楚自茂,又看了看楚欢颜,再度扯起一抹笑容。 “欢颜,还有一事,是关于旭儿的。” “旭弟怎么了?”楚欢颜看向楚西旭。 “你这弟弟已经十八岁了,原本家中是希望他好好读书,可是他心思却根本不在书本之上,反而一心想着做生意。只是就二叔手底下的那几个铺子,实在没什么好锻炼的,所以……” 楚淮山挤出个越发明显的笑意,对着楚欢颜说道。 “二叔想着,反正接下来你也要忙着相看,不如让他替你管管铺子,刚好分担些,这样你也好专心相看,早点觅得如意郎君。” 第169章 殿下,我娘子要没了 “让旭弟替我管铺子?”楚欢颜心头好笑。 算盘珠子倒是都要崩到她脸上了。 一面将铺子交给楚西旭管,另一面催她抓紧时间嫁人。若她真的成了亲,再随便找些礼数和妇道的帽子给她套上,这铺子只怕就要不回来了。 “没错,不过只是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罢了,你放心,铺子中的银钱不管赚多少他绝对不会动,而且也不用你给工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纯属互相帮忙。” 楚淮山满脸堆笑,若没有眼底的那抹精光,乍一看倒真的像是一个和蔼极了的长辈。 “旭弟也是这么想的吗?”楚欢颜看向楚西旭。 后者无奈地冲她笑了笑,“若是堂姐觉得不合适,那……” “有什么好不合适的,交给你管理总比交给那些外人要好。”楚淮山直截了当的打断了楚西旭的话,复又对着楚欢颜道,“欢颜,你说是吧?” 楚欢颜瞧着面前二人,眸光转了转,片刻之后点头应声,“既然二叔都开口了,那就交给旭弟吧。” “小姐……”站在楚欢颜身后的弦月有些急了,忍不住压低声音唤了句。 楚欢颜冲她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多言。 “太好了,欢颜,你果然没让二叔失望!”楚淮山一双眼睛已经笑眯了缝。 “那不知二叔说的韩家公子,我什么时候能够见上一见。而且既然是爹娘的故人,若方便的话,我也想去韩家拜访拜访。” “好说好说,二叔回去之后立刻安排,你就等着听信吧。” 楚淮山带着楚西旭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侯府,而楚自茂依旧是一副严肃的神色,只是离开时声音放缓了些,嘱咐楚欢颜接下来要多上些心,好好挑选,莫要耽搁。 等到三人离开后,弦月不解的问道:“小姐,二老爷让旭公子帮您打理铺子,摆明了就是想要占便宜,说不定打理着打理着就成了他们的,您怎么就答应了呢。” “如今明面上还属于侯府的铺子总共也没剩几家,还多是生意平平,一时间又难以转出的。他们想折腾便让他们折腾,反正账面上他们捞不到什么好处,至于日后能否占了铺子,那可由不得他们。” 楚淮山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之前登门想占便宜的人里,也属他来的次数最多。今日若是拒绝了他,接下来说不定还要多次和这位二叔打照面。 更何况,韩家一事,或许倒还真的用得上楚淮山。 “那小姐,您又为什么要答应相看呢?”弦月皱着眉,心头担忧,“这件事情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了……” 楚欢颜一愣,倒是把萧瑾之这茬给忘了。 自己是为了调查韩家,相看不过是个由头,就算萧瑾之知道了,同他解释解释,应该……没事吧? 算了,反正相看一事都是私下进行,只要没能成功,一般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至于萧瑾之那边,应该也不会知道。 …… “阿嚏!” 太子府中,刚进后园的萧瑾之突然打了个喷嚏。 “殿下可是伤风了?”秦离问道。 “没有。”萧瑾之笑道,“也许是萧容轩那边还在心里面骂孤吧。” “也说不定是楚小姐想殿下了。”秦离随口说道。 萧瑾之眸光一亮,赞许的看了一眼自家属下,“你最近说话当真是越来越中听了。” 秦离连忙开口:“属下这是合情合理的推测,毕竟殿下今日才刚刚为了替楚小姐出气,打了三皇子,想来楚小姐现在肯定在侯府担心牵挂殿下!” 萧瑾之唇角上扬的越发明显,整个人周身溢着一股子欢喜。 “若真如你所说,那刚才御书房中的那顿骂,可够划算的。”萧瑾之思索着开口,“你说,孤现在要不要去侯府,向欢颜报个平安。” “就殿下现在这副春心荡漾的傻子相,还是算了。”沈迟的声音幽幽响起。 萧瑾之的笑意有一丝僵硬,但又瞬间恢复如常。 “秦离,瞧瞧咱们孤家寡人的沈大夫,一张脸上当真是写满了嫉妒。” “我可没闲心嫉妒殿下。”沈迟轻哼一声,“小情小爱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研究药茶来的有趣。” 萧瑾之扫了一眼沈迟空荡荡的双手,“怎么,你那有趣的药茶今日没成品?” 秦离暗暗吐出一口气,没成品可太好了! 先不说哪个有趣,但至少小情小爱不像沈大夫的药茶那般,难喝的要人命。 而且……还是越来越难喝那种! 沈迟面色一凝,似是被提醒了,开口道:“对了,裴召青来找你,看起来愁眉苦脸的,还有些着急。” “他人呢?”萧瑾之问道。 裴召青进太子府一般不会走正门,所以守门的小厮并不会知晓。 “这个吗……”沈迟挪开目光,慢慢说道,“正在吐。” “好好的怎么吐了?”秦离疑惑开口,“难道裴世子是醉酒过来的?” “这倒不是,只不过……” “你给他喝了你的药茶?”萧瑾之明白了过来。 “他刚好赶上了,实在足够幸运。”沈迟语气感慨。 “喝了多少?”萧瑾之问道。 “他来的火急火燎,一口灌下了大半杯。” 萧瑾之:“……” 秦离:“……” “本以为他突然变识货了,没想到牛饮就算了,喝完还跑去吐,真是暴殄天物!”沈迟心痛摇头。 秦离:“……” 萧瑾之:“……” “秦离,去看看,万一裴召青吐出个好歹来,就把这个配毒的扭送去忠勇侯府。” 沈迟:“……”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他的药茶怎么可能会有毒! 秦离扶着裴占青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吐了半炷香,脸色青白一片,那叫一个难看。 萧瑾之忍住笑,瞥了沈迟一眼,随后一本正经的开口:“裴世子受苦了,需要孤让人替你传太医吗?” “我那药茶可是大补,他好得很。”沈迟黑着脸说道。 裴召青看了看沈迟,满脸的后悔,但紧接着,又看向萧瑾之。 “殿下,太医就算了,我是来找您帮忙想办法的。” “裴世子,出什么事情了吗?”秦离问道。 看裴世子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感觉事情似乎还不小。 裴召青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子差点又涌上来的反胃感,语气凄惨的开口。 “殿下,我娘子要没了!” 第170章 想让楚小姐帮忙 整个后园中,有短暂的沉默。 看着裴召青那如丧考妣的脸色,萧瑾之真诚问道:“你……什么时候有娘子了?” 裴召青脸色一红,“不就是柳小姐嘛。” “你们不是逢场作戏?”萧瑾之挑眉开口。 “殿下知道?”裴召青有些意外。 虽然说他和太子殿下一直暗中有来往,可这件事情的原委,他并没有告诉殿下。 “听说你和柳小姐定了亲,孤想着……孤未来的娘子可能会好奇,所以让人提前查了一下。”在未来娘子几个字上,萧瑾之刻意加重了语气。 虽然欢颜并没有在他面前提到此事,但其中内情,他还是已经查到了。 裴召青皱着一张脸,“一开始的确是逢场作戏,可是……” 可是这段时间下来,他发现他是真的喜欢上了昭然。 之前柳家要给昭然定亲,定下的人乃是柳夫人娘家的子侄,昭然不乐意,尤其发现对方和林清影还有林澄他们一家来往密切后,昭然越发不愿意了。 几次拒绝未果后,她便拉上了自己逢场作戏,一开始打算的是,想办法搅黄婚事即可,可没想到恰好前段时间父亲归来,听说之后,立刻兴冲冲的去丞相府提亲,两家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前些天甚至都已经开始商量后续的婚事了,他心里面窃喜,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可没想到,三日前昭然却找上了他,开始商量想办法解除婚约,说是不能继续这般闹下去。 他当时怕昭然不高兴,就答应了下来,想着之后再想办法让她改变心意,可没想到自己一答应,昭然那边真的快速盘算起来,看这架势,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婚事就要黄了! “裴世子,你既然喜欢柳小姐,为什么不直说呢?”秦离开口道,“你直接表明心意,说不定柳小姐就不想解除婚约了。” “那万一我表明心意,吓到了昭然,她卯足了劲,越发想要早日解除婚约该怎么办?” 表明心意,这件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甚至好几次话就在嘴边。可是…… 昭然只是拉着他演一出戏罢了,当初他们可是说的好好的,彼此对对方都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只是帮忙。 “我怕现在突然又表明心意,怎么看都像是出尔反尔,如果被昭然误会我一开始就另有想法,趁人之危,占人便宜,那就完蛋了。”裴召青语气担忧又懊恼。 这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模样,看得沈迟直摇头,对着萧瑾之道。 “殿下看见了吧,这就是困于小情小爱的模样,叽叽歪歪,拖泥带水。” “孤看见的分明是小心翼翼,爱意满满。”萧瑾之坐在一旁的石桌边上,悠哉开口。 裴召青这股子心情他能理解,其实,他心头也未尝不是如此。 想要拉近关系,更进一步,可是又怕太过唐突,惹恼了对方。所以患得患失,举棋不定。 “殿下,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来找您出出主意。”裴召青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恐怕婚约真的要解除了。” 不管是丞相府还是忠勇侯府,都不是小门小户,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容不得儿戏,这婚约一旦解除,之后再想要重新定下,那可就难了。 “你的心情孤虽能理解,可是孤也的确没什么办法。”萧瑾之摇了摇头,“孤与丞相府的关系你也知晓,更别提柳小姐,更是没什么交集。” “殿下是没有,可是楚小姐有啊!”裴召青立即开口。 这段时间关于殿下和楚小姐之间的传言,他可都已经听说了。 “殿下,虽然昭然和楚小姐最近没有见面,但我能感觉的出来,昭然心里面是真的喜欢楚小姐,将楚小姐当做好友。所以我希望,楚小姐能够帮着问一问,看看昭然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就是想弄清楚,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难道说昭然对他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萧瑾之明白了裴召青的意思,“为何不自己找她帮忙?你们同样相识。” “那怎么能一样,就凭殿下和楚小姐的关系,如果是殿下开口的话,那楚小姐肯定能够更加尽心尽力。” 而且,他也不太好私下去见楚小姐,若是让人误会就麻烦了。 萧瑾之唇角勾起,对裴占青这番话,显然十分受用。 “既然如此,那孤便帮你这个忙,让欢颜问上一问。” “多谢殿下,事不宜迟,咱们能不能现在就去?” “不能。”萧瑾之想起楚欢颜眼下的青色,直接拒绝,“今日才从皇宫折腾了一趟,让她好好休息。” “那明日,明日可以吗?”裴召青迫不及待的问道,“最好能让我和殿下一起去,否则有些话怕说不清楚。” 萧瑾之看了他一眼,“明日下午,莫要一大早去叨扰。” 裴召青连忙应了下来,没过多久,怀揣着“娘子可能要没了”的悲伤心情,告辞离开。 第二日清晨,裴召青的确没去宁安侯府打扰,可却早早的到了太子府,等着萧瑾之下朝归来。 今日的早朝之上,弹劾的折子再次多如飞雪,皆是在指摘萧瑾之殴打兄弟一事。最后连带着早朝都被拖延了许多,直到晌午时分,萧瑾之才回到了太子府。 “殿下,咱们能不能中午过去?我等的实在是太急了。”看到萧瑾之,裴占清立刻急切的迎了上来。 萧瑾之看了他一眼,“至于这般急切吗?” “殿下当然不急,毕竟又不是您的娘子要没了。”裴召青皱着一张脸。 他越想越不踏实,昨天晚上瞪着眼睛躺到天亮,根本睡不着! “裴世子,就算您着急,可是也该遮掩些,您和殿下相交的事情,别人都还不知道呢,总不能这般明目张胆的一同前往宁安侯府。”秦离提醒道。 “太子殿下先去,我在后面悄悄跟着就好。”裴召青立即开口。 受不了对方这急的团团转的模样,中午时分,萧瑾之终于出发前往宁安侯府。 而裴召青则是离开太子府,悄悄上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也往宁安侯府而去。 侯府门口,萧瑾之站在马车边上,去门口让人传话的秦离走过来禀报道。 “殿下,属下问过了,说是楚小姐半个时辰前出了门,如今不在府中。” 第171章 殿下,您的娘子好像也要没了 “可知去了何处?”萧瑾之问道。 秦离摇头,“属下打听过了,守门的小厮说不清楚,只知道楚小姐带着弦月出门了。” “那倒是不巧。”萧瑾之看了一眼停在远处的马车,“去告诉裴占青一声。” “是。”秦离应声。 裴召青得知楚欢颜竟然不在府中时,明显大为失望,同时整个人也更加急切起来。 垂头丧气的调转马车准备回府,可没走多久,就收到了小厮传过来的消息。很快,他装作街头偶遇拦下了萧瑾之的马车,并以马车坏了为由,让萧瑾之帮忙送他一程。 “殿下,我刚刚得到消息,昭然也不在府中,去了望白楼。” 想着楚欢颜这边答应之后,就需要抓紧时间约见柳昭然,所以裴召青今日特意派人去了丞相府,打听了一下柳昭然是否出门。 萧瑾之靠在马车上,“你是觉得,柳小姐很有可能是去见了欢颜?” “没错,不如我们也去望白楼,说不定就能遇见她们。”裴召青点头开口。 “就算真是她们见面,我们也没必要前去打扰,大不了等欢颜回来,问一问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裴召青立即摇头,“不行,万一她们没有聊到呢,我就是想知道昭然心里面对这桩婚约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执意要解除,还是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这一点如果没问清楚的话,那就算楚小姐和昭然见了面,对自己来说也没啥用处。 看着裴占青那发黑的眼圈,萧瑾之笑着叹了口气。 “罢了,看在你娘子都要没了的份上,孤就帮你这一次。” 说完,萧瑾之对着外面驾车的秦离吩咐道,“去望白楼。” …… 望白楼中,因着雅间都已经有人,所以楚欢颜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而她对面,正是楚淮山极力推荐的韩家公子,韩凌言。 一身简约的青色长衫,容貌谦和俊秀,笑意温润,端方雅正。 “听闻楚小姐靠一己之力撑起宁安侯府,令人敬佩。” “韩公子过奖了,侯府也非我一人能支撑起的,还要多亏了府中下人齐心,以及他人帮持。”楚欢颜开口道,面上笑意从容。 “楚小姐不必谦虚。”韩凌言拿起面前的茶壶,缓缓给楚欢颜倒了杯茶,“今日能得见楚小姐,是凌言的荣幸,在听父亲提及此事时,我原以为,楚小姐是不愿来见面的。” “为何?”楚欢颜问道。 韩凌言放下茶壶,轻笑开口:“虽然韩家做的是药铺生意,不过平日里也替人问诊,病患来来往往,消息自然也就灵通些,因此听说了些许……楚小姐和太子殿下的消息。” 楚欢颜轻轻挑眉,“韩公子是觉得,我并非真心实意前来相看。还是觉得,我欲两头拉拢讨好?” 眼前人看起来温润和煦,不过能直接点明自己和萧瑾之的关系,倒像是个直率坦荡之人。 “楚小姐勿怪,在下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并未擅自揣测什么。只是想要先弄清楚小姐的想法,以免心生芥蒂,影响接下来的相处。” 韩凌言看着楚欢颜,神色坦然,又补充道。 “当然了,前提是楚小姐愿意有进一步的接触。” 楚欢颜笑了笑,“既然韩公子开门见山,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对于相看一事,我的确没什么兴趣。” 听到楚欢颜这话,韩凌言面上划过一抹淡淡的失望,但随即,又化作了释然。 “那楚小姐今日前来是为了?” “听二叔说,我爹娘在世时,和韩家颇有些交情……”楚欢颜没有把话说完,询问的目光看向韩凌言,想听一听他关于这一点的看法。 后者笑着摇了摇头,“若在下知道的消息没错的话,只是见过几次,并无什么深交。倒是楚小姐的那位二叔和我父亲二人凑在一起做生意,可称得上是……臭味相投。” 韩凌言毫不客气的用上了这四个字。 楚欢颜勾唇拿起面前的茶杯,想起了今天早晨传回来的消息。 韩凌言的父亲韩奇正,的确和楚淮山有不少生意上面的往来,只不过这二人凑到一处,生意未曾做明白,可平日里面钻营取巧,却一个比一个擅长。 臭味相投这个词,倒是适合他们。 “所以韩公子今日前来相看,是你父亲的意思?”楚欢颜问道。 韩凌言点头,“说实话,对于成亲一事,在下并不着急,随缘即可,无需强求。只不过刚才看到楚小姐……的确令人有些惊喜。但楚小姐放心,既然你无心相看,在下自然也不会强求。等回去之后会禀明父亲,彻底推了此事。至于理由,大可以说是楚小姐未曾看上在下。只是楚小姐二叔那边,就需你自己应付了。” 他之前并未见过楚欢颜,虽然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不过眼前人的容貌实在令人惊艳,而且周身气质不俗。 只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惊艳,愿意进一步接触罢了,既然对方无意,那也没必要耽搁时间。医馆之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多谢韩公子,不过我今日前来,并不是因为顾及二叔的颜面,难以推却。” 韩凌言疑惑,“那是为何?” 总不会只是因为闲来无趣,所以走上这一趟吧。 “我今日前来与韩公子相看,是因为……” 楚欢颜的话还没说完,二楼楼梯口,却突然传来萧瑾之的声音。 “相看? 楚欢颜一愣,扭头看去,正好对上萧瑾之那张僵硬的俊脸。 而他身后,秦离和裴召青,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脸色复杂。 尤其是裴占青,看下萧瑾之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子满满的同病相怜之感! 本来还想让殿下帮忙呢,结果好家伙,原来不只是他,就连殿下的娘子好像也要没了! 韩凌言并没有见过萧瑾之,观对方周身气度,虽然觉得应该身份不俗,可一时间也未做过多联想,只是看向楚欢颜问道:“楚小姐,不知这位是?” 第172章 吃醋的太子殿下 楚欢颜着实没想到,会这么巧,刚好在望白楼中遇见萧瑾之。 看了看萧瑾之,又看了看韩凌言,心头一阵无奈。尤其在感受到萧瑾之那紧盯着自己的目光时,心里面竟然还有些心虚。 “这位是太子殿下。”楚欢颜介绍的功夫,萧瑾之已经走上前,不善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韩凌言身上。 后者愣了一下,但迅速回过神,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殿下,这位是韩公子,家中做药材生意……” “居然是做药材生意。”萧瑾之语气幽幽的打断了楚欢颜,“孤还以为,韩公子是专门挖人墙角的。” 楚欢颜:“……” “太子殿下莫要误会,今日在下同楚小姐相看,只是因为家中长辈安排,并无他意。而且楚小姐刚才也已经说的很清楚,她今日过来并非真的想要相看。”韩凌言站直了身子,笑着开口。 容色坦荡,让人瞧着实在无法怀疑什么。 “当真?”萧瑾之侧目看向楚欢颜。 后者点头,“的确,我今日过来并非为了相看,而是因为……想同韩家做做生意。” “做生意?”韩凌言又怔了一下,复笑道,“这就是楚小姐刚才想说的原因?” “没错,韩家乃是医药大家,医术更是流传百年,听闻韩老太爷还曾经在太医院任职……” 楚欢颜微微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萧瑾之,才接着开口。 “我近来想多了解一些关于药铺的生意,再加上又听说爹娘还曾去韩家拜访过,所以也想要借此机会,看看是否能够与韩家多些来往。” 萧瑾之敏锐的捕捉到了楚欢颜话语里面的信息。 曾经当过太医,而且还见过宁安侯夫妇…… 那这个韩家,莫不是和调查一事有所牵扯? 所以,欢颜并不是真的来相看,只是想要通过这一渠道接近韩家? 萧瑾之心头的憋闷酸涩之气终于稍微松动了几分,可是一转头,看到韩凌言盯着楚欢颜的模样时,刚压下去的那股醋意顿时又冒了起来。 就算想要调查韩家,多的是其他办法,干嘛非要跑来相看。 而且,若是相看着相看着,欢颜真的看上了对方,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感受到身边人的气压再次低了下去,而且比刚才还要压抑几分,楚欢颜心头疑惑。 萧瑾之难道没有听懂自己刚才话语中的暗示? 顾及到韩凌言还在,楚欢颜不好立即同萧瑾之解释,只是笑着询问对面的韩凌言。 “不知道韩公子意下如何?” “说来惭愧,在下手中只管着一家医馆,至于其他的医药生意,多是父亲在打理,我素来不插手,这方面未必能帮得到楚小姐,不过……”韩凌言微微一顿,眉眼间多了些温和笑意,“在下倒是可以替楚小姐询问一下祖父的意思,若他愿意的话,父亲那边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那便多谢韩公子了。”楚欢颜笑着道谢。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韩凌言又看了一眼萧瑾之,“那在下就不打扰楚小姐和太子殿下,先告辞了。” “不送。”萧瑾之淡淡吐出两个字。 楚欢颜有些歉疚又无奈的冲着韩凌言笑了笑,“韩公子慢走。” 韩凌言转身下楼,离开了望白楼。 楚欢颜看着脸色能冻死人的萧瑾之,开口道:“殿下难道未曾明白刚才我话中的意思?” “听明白了。”萧瑾之对上楚欢颜的目光,“可是孤心里面还是不舒服。” “我的确未曾打算真的和那位韩公子相看,今日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接触韩家,如果殿下不信的话,可以问弦月。” 一旁的弦乐连忙开口:“太子殿下,奴婢可以作证,昨日二老爷走后,小姐就是这么说的。” “二老爷?”萧瑾之记了起来,“你那位二叔楚淮山?” “看来殿下将宁安侯府的事情打听的很清楚。”楚欢颜笑了。 “楚小姐,殿下之前担心您的处境,让属下将楚家的那些旁支通通都调查了一遍,传回来的消息更是仔仔细细的看过,就是防止他们间真的有人能威胁到您。”秦离连忙说道。 不过调查之后发现,楚家的那些人虽然有些难缠和无赖,但并不成什么气候,殿下才放下心来。 楚欢颜心头意外,萧瑾之还在背地里面做了这些? “多谢太子殿下。”她勾起唇,笑意盈盈的冲着萧瑾之道谢。 后者挪开目光不去看她,轻哼开口:“楚小姐现在的道谢,孤可不敢信,谁知道会不会一边道谢,一边又去相看其他人。” 语气里面冒出的那股子酸气,几乎快要将整个二楼都给淹没了。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这模样,忍不住发笑,想了想,故意皱眉,“殿下,臣女都已经同您解释过了,若是您不信的话,臣女也没什么办法。至于相看一事……倒也不是不行,毕竟……” “不行。”萧瑾之迅速打断了楚欢颜接下来的话。 “为何不行?”楚欢颜悠悠开口,“说到底,臣女和殿下之间也并未定亲,而且既然殿下不相信臣女说的,那臣女也无可奈何。连信任都没有,那又何必还互相干涉。”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瑾之皱紧眉头,“我并没有不信任你,只是……” “只是什么?”对上眼前人的目光,楚欢颜示意弦月和秦离他们先离开,等到窗边只剩下自己和萧瑾之时,才继续开口,“只是殿下心底不安,担心我会在相看时选中他人,然后自此和殿下一刀两断。又或者说先利用殿下查清我爹娘的案子,再同殿下划清界限?” “我没有这么想。”萧瑾之眉间蹙起折痕,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我只是觉得,我麻烦缠身,而且名声狼藉,若你真的选择他人……那也在情理之中。” 这段时间和欢颜的每一次接触,他都很高兴。甚至听到那些传言时,他还会暗自窃喜。 可从欢喜中回过神来,他又会不自觉的紧张担忧。 眼前人真的愿意选择他吗,还是说,不过是因着之前所说的给他一个机会,并不排斥和他相处罢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可偏偏,又乐在其中,溺在其中,不愿抽身! 第173章 萧瑾之,不如我们定亲吧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眼前人,萧瑾之这是在害怕? 可是,若真论处境艰难,自己也未必比萧瑾之好上多少。对方好歹还有太子的身份,而自己不过是个没落侯府之女。 至于名声,既然萧瑾之的那些名声皆是伪造出来的,又何必去在意。 “萧瑾之,你没有想过,只是你将我想的太好了。但若真的跳开来看,你我二人之间,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我配不上你。” “那是他们太蠢看不清。”萧瑾之犹豫的开口。 楚欢颜忍不住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是你被喜欢蒙蔽了双眼,往我身上添了太多的光彩。” 说完,楚欢颜忍不住愣了一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好像已经打从心底相信了萧瑾之对自己的喜欢。 “欢颜,纵使没有我的喜欢,你也在闪闪发光。”萧瑾之凝视着楚欢颜,“从第一次见你开始,这股子光彩便已经在了,只是你自己感受不到罢了。” 第一次见到眼前人时,对方看似不得罪自己,小心翼翼的设法周全,可是眼角眉梢的那抹光彩,实在亮眼极了。后来再见,她步步为营,谋划算计,越发让人印象深刻。 “也许你的弟弟妹妹还有林泽远,曾让你觉得没有人会真心对你,甚至会觉得,你自己也不够好。但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们做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在我心中便是这世间最好。” “世间最好……”楚欢颜愣愣的重复了这一句。 “没错,世间最好。”萧瑾之再次说道。 楚欢颜心头发笑,她算得哪门子时间最好。 重生这么久,她也细细的想过上一世的所有事情。 抛开楚晚燕烟他们的狼心狗肺不谈,自己也做错了许多。甚至哪怕重活一世,她也没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到圆满,依旧有行差踏错之处。 可是…… 抬起头,楚欢颜对上萧瑾之的目光。 这双眼睛真诚热烈,像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不见一丝夸大和欺骗。 她曾听爹爹说,在他心中,娘亲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而此刻,萧瑾之也是这般看她的? 楚欢颜心头突然发酸,她以为自己想要掉眼泪,可眼睛却十分干燥,反而是唇边的笑意,不自觉的上扬,最后连带着眉眼也笑得弯了起。 好一会过后,楚欢颜收敛了笑意,认真的唤了一声,“萧瑾之。” 萧瑾之心头一颤,紧张的看着面前人,脑海之中瞬间涌出了无数想法。 欢颜会不会没有相信他的话?就算信了她又会如何想? 会感动吗?还是会觉得自己太过黏人,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一眨眼的功夫,各种念头铺天盖地,让萧瑾之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着眼前人接下来的话。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的眼睛,望着里面那抹自己的身影,一点一点再次勾起唇。 “萧瑾之,不如我们定亲吧。” “什么?”萧瑾之愣住了,怀疑自己幻听。 “我说,这次背着你同他人相看,的确是我不对,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我们定亲吧。”楚欢颜再次开口。 “定亲……”萧瑾之终于听清楚了,重复着这两个字,回过神后,他心头狂喜。 欢颜居然主动提出要同他定亲? 定亲了,那他岂不就是有名分了,名正言顺! 而且,只要一定亲,那离成亲还会远吗? 萧瑾之原本紧张极了的心情,一下子冲上云霄,笑的咧开了嘴。 “好,定亲,我们马上就定亲!欢颜,不,颜颜,你可不许反悔!” 楚欢颜看着面前笑得竟有些冒傻气的萧瑾之,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心底始终围绕着的那丝阴霾,也随着这笑一扫而空,露出往昔的灿烂骄阳与清风明月。 看着萧瑾之,她突然想要抱一抱对方。 而她也没有犹豫和迟疑,直接走上前,抱住了萧瑾之。 这一抱,像是跨越时空,找回了曾经那个勇敢无畏的自己。 “好,不反悔。” 萧瑾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从撞见楚欢颜相看时的慌张与醋意,变成“有名分了”的狂喜与甜蜜。 直到出了望白楼,他还有些恍惚,脸上的笑意张扬的压都压不住。 对比起萧瑾之的春风得意,裴召青周身的气氛那叫一个凄凄惨惨。 好家伙,刚才明明殿下的娘子也要没了,可一眨眼的功夫,又只剩下了自己。 看着萧瑾之的笑,裴召青幽幽开口:“殿下,您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萧瑾之笑着扭过头,“对了,孤倒是把你给忘。” 裴召青:“……” 萧瑾之笑意愈甚,“你不用难过,就算柳小姐真的要同你解除婚约,也不用太过担心,孤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裴召青松了口气,还算太子殿下有些良心,还惦记着替他想…… “至少你还能来参加孤的婚礼,多喝几杯喜酒!” 裴召青:“……” 萧瑾之笑的直晃眼,“对了,你定亲过,有没有什么过来人的经验可以同孤分享分享。” 裴召青:“……” “不就是定个亲吗,殿下至于高兴的这么丧心病狂吗?” “你不明白。”萧瑾之悠悠摇头,“毕竟你的婚约马上就要黄了,自然不能理解孤的快乐。” 裴召青:“……”怎么能这么戳人肺管子,太过分了! 余光看到从望白楼中走出来的楚欢颜,他扭头开口:“楚小姐,你能不能管一管你的未来……” “夫君”二字还未说出口,看到跟在楚欢颜身后一同走出来的那道身影时,裴召青顿时一愣。 “昭然,你真的在望白楼?” 柳昭然看到裴召青的时候,神色间迅速划过几分不自然,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你怎知我今日来了望白楼?” 裴召青心虚的挪开目光,“我,我猜的,直觉!” 柳昭然狐疑的看着裴召青,虽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下去,见对方躲闪着不看自己,很快也挪开了目光,对着楚欢颜开口。 “欢颜,那我就先回丞相府了。” 第174章 真的愿意退婚吗 “别!”裴召青立刻阻止。 见柳昭然都没看过来,又慌里慌张的开口。 “我的意思是你和楚小姐好久没见了,肯定有不少话要说,不如一起好好聊一聊,别那么急着回去。” 楚欢颜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裴召青,却无意间对上萧瑾之冲她眨眼的神色,想了想,也转过头对着柳昭然说道。 “没错,若你不急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喝杯茶。” 柳昭然朝着望白楼里面看了一眼,点头开口:“好,不过我们换个地方,这儿不太方便。” “好。”楚欢颜应声。 几人很快重新挑了一家茶楼,进去之前,裴召青故意吸引了柳昭然的注意,好让萧瑾之能有机会同楚欢颜说清目的。 而上去之后,裴召青又借故和萧瑾之一起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楚欢颜和柳昭然,方便她们说话。 楚欢颜坐在柳昭然对面,闲谈开口:“刚才在望白楼,你说不方便,是因为?” “我大哥在里面,和我未来的嫂子一起,我刚才只是听从父亲的安排陪大哥过来一趟,然后再找理由离开。” 她刚才谎称突然想起有急事,需要赶紧走,虽然对方未必看不出来,但明面上也不好继续呆在望白楼了。 “倒是没听说柳公子要成亲了。”楚欢颜笑着开口。 “是我父亲替大哥挑的,施国公府的嫡女。原本是不急的,一切还在相看中,但前两日我听到父亲对大哥说,盛国公出事后,接下来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施国公府正好能够借机而上。让他抓紧时间,早日和施小姐定牢婚事。”柳昭然心不在焉的开口。 楚欢颜看着她,忍不住笑道:“这种话你不该在我面前说,若是让你父亲知道了,怕是要训你。” 高官贵族间的联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只是这些事情一般没有人会摊在明面上说。 “无所谓,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能够看得出来。而且……”柳昭然缓缓吸了一口气,“父亲最近忙着促成大哥和施国公府的婚事,也没什么心情管我。” 至于自己刚才这些话,她相信欢颜,不会传扬出去。 “你不赞成这桩婚事?”楚欢颜看着柳昭然,对方的情绪看起来实在有些低落。 “也不能说是不在乎吧,只是觉得在父亲看来,也许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是棋子。不过……”柳昭然笑了笑,“既然大哥都不介意,那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打抱不平。” “柳公子素来以大局为重,作为柳家嫡子,身上自然肩负着他的那份责任。不过……” 楚欢颜将茶杯往柳昭然面前推了推,“好在你的亲事,是你自己决定的。” 柳昭然抬起头,抿了抿唇,“我和裴召青之间的婚约……” “我已经听说了,而且他还希望我能够帮忙从你这打听,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解除婚约,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楚欢颜开口道。 刚才在望白楼门口,柳昭然到裴召青时的神色和以前明显不同,她觉得也许昭然心里面,未必对裴召青就没有丝毫好感。 只不过,感情的事情,自然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随便揣测的,她也不想暗戳戳的试探。 “他让你帮忙试探,那你怎么直接就告诉我了?” “你以诚待我,我自然也要以诚相待,更何况……”楚欢颜微微一笑,“比起裴召青,我自然与你交情更深。” 柳昭然也笑了,“这话我爱听。不过,裴召青那个傻子,还拜托你来试探我,有这功夫他不如自己来问我!” “所以,你真的想要解除婚约吗?”楚欢颜好奇的开口。 柳昭然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实话,不想。” 这桩婚约一开始的确是权宜之计,可是后来渐渐的,她觉得裴召青当真很不错。 “那你之前又为何要主动说出解除婚姻?” “我就是想看看,裴召青愿不愿意,谁知道我一提出来,他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直接就答应了下来!”柳昭然心头气恼。 “也许只是不想你为难,看那样子实际上是一百个不乐意。”楚欢颜笑道。 裴召青刚才模样,哪里有半点愿意解除婚约的样子。 想来不过是一个有心试探,一个咬牙成全,实际上两人心中都不愿意。 “可现在,就算他不乐意,只怕也没办法了。”柳昭然低头看向面前的茶杯,失落的开口,“昨日里面父亲找我,说是准备想办法退了和忠勇侯府的婚事。” 楚欢颜不解皱眉,但很快又明白了过来。 虽说官员间的儿女联姻属常事,可也不能做的太过。 女儿嫁去忠勇侯府,儿子又娶国公府嫡女,这两桩婚事虽然都很是不错,但过犹不及,闹得太热闹容易落人口舌。 而对比起忠勇侯府,看来是施国公府更被柳丞相看好。 “你父亲就不怕忠勇侯府那边不愿?” “忠勇侯虽然有战功,手握兵权,但毕竟常年不在皇城,不用时时见到。而且……”柳昭然苦笑着叹了口气,“父亲其实一开始就不看好裴召青,若不是忠勇侯府好过我娘亲的母家亲戚,再加上忠勇侯亲自登门,他也未必会同意这桩婚事。” 周围的气氛,随着柳昭然的苦笑也沉了下来。 “那你自己呢,若没有这件事,你愿意嫁给裴召青吗?”楚欢颜问道。 柳昭然看着楚欢颜,许久之后点头开口:“我愿意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也喜欢我,可……” “喜欢,我喜欢你!”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裴召青出现在了门外,急切开口。 柳昭然一愣,随即脸色一红,“裴召青,你居然偷听!” “昭然,我,我只是太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了。”裴召青着急又慌张,“你别生气,是我不好,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一点都不想解除婚约,之前答应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害怕如果拒绝的话,你会觉得我是在纠缠你,我……” “好了。”柳昭然打断了裴召青七嘴八舌的一通解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楚欢颜,还有同样站在门外的萧瑾之,“别说了,太子殿下和楚小姐还在呢。” “无妨,我们也可以现在就走,孤只是在等颜颜。” 萧瑾之靠在门边,语气里面隐隐透着炫耀。 “毕竟我们马上要定亲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商议,忙得很。” 第175章 不如先喊句夫君听听 楚欢颜无奈的看向萧瑾之,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他可真是不怕拉仇恨。 “定亲?”柳昭然诧异的看向楚欢颜,“欢颜,你和太子殿下要定亲?” 虽然之前听说了不少传言,可是她一直没有尽信,没想到欢颜竟然真的要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是,我们要定亲了。”楚欢颜点头,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顺利的话。” “自然会顺顺利利的。”萧瑾之走进雅间之中,径直到了楚欢颜身旁站定,“就算真的有人敢阻拦,我也一定会解决。” 萧瑾之眸光坚定,光芒夺目。 瞧着他和楚欢颜四目相对的模样,柳昭然压下诧异,转而涌上几分艳羡。 “太子殿下能够这般坚定,实在是令人羡慕。” “柳小姐是真的打算听从你父亲的安排,解除婚约吗?”萧瑾之开口问道。 裴召青顿时紧张的看着柳昭然。 柳昭然皱着眉,“我,我还没想清楚,而且如果父亲真的一心想要退婚的话,我只怕也没有办法阻止。” “我不答应,忠勇侯府也绝对不会退婚的。”裴召青坚定开口,“我父亲现在不在皇城之中,就算他回来了,恐怕也不会答应。” “你不了解我父亲。”柳昭然摇头,“如果他真的下定了决心,自然有的是办法能够解除这桩婚约,与其等他动手,倒不如……” 倒不如他们主动将婚约解除,也省的在父亲的谋算之下,影响了裴召青。 “昭然,我明日,不,我今日就去丞相府亲自见你父亲,这桩婚事既然定下,那只要你不愿意,谁也别想让我们退婚。”裴召青不假思索的开口,“对了,还有柳大哥那边,我请他帮忙劝说你父亲。” “别。”柳昭然摇头阻止了裴召青,“他的婚事已经差不多要敲定了,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去求他,恐怕反而会让他陷入两难之地。” 对于父亲的命令,大哥几乎从来没有违背过,就连这一次择定亲事,也是听从父亲的安排,总不能让大哥为了她,去和父亲吵闹争执。 “可……”裴召青噎了一下,他明白柳昭然的考量和顾虑,可是难不成就要按照柳丞相的意思,解除婚约吗。 “柳谦然的婚事进行到哪一步了?”萧瑾之突然开口。 柳昭然回答道:“虽然还没有明面上定亲,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估摸着接下来很快就会双方定亲,然后对外公布这消息。” 这也说明,父亲留给自己和裴召青退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还未定亲,那便还有转还的余地。”萧瑾之轻笑一声,“现在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裴召青连忙问道。 “第一个办法,抓紧时间在他们定亲之前将你们二人的婚事变的更加牢固。比如……想办法请父皇赐婚。若有圣意下达,就算柳丞相有心,也没办法轻而易举解除婚约。” “赐婚……”裴召青飞快地思索着,“虽然我能入宫求见皇上,可是贸然请他赐婚……又或者,我请我父亲出面,告知他此事,让他帮忙写折子请皇上下旨赐婚?” 楚欢颜不赞同这一想法,摇头开口:“忠勇侯如今不在皇城之中,就算快马加鞭传递书信,也实在耽误时间。而且让他知道柳家有意毁婚,不知是否会因此动怒,若惹恼了忠勇侯,恐怕情况会更麻烦。” 更何况远在边关的臣子,突然上折子请求萧帝给自家儿子赐婚,而且婚约还是之前已经定下的,这般做法实在有些奇怪。 若萧帝心头生疑,派人调查询问,柳家因此被推上风口浪尖,只怕柳丞相会对裴召青更加不满。 “欢颜说的没错,这个法子实在是有些太难。”柳昭然再次看向萧瑾之,“不知太子殿下说的另一个法子是?” “想办法阻止你大哥的婚事,不管是说服你大哥,还是从施国公府入手,只要这婚事一日没有彻底定下来,那柳丞相那边,便不会急不可耐的要你们解除婚约。” 柳丞相老谋深算,在另一桩更好的婚事没有落定之前,自然不会急吼吼的推掉眼前这桩还不错的。 柳昭然纠结了许久,最后离开茶楼时,还是决定想办法去问一问自家大哥,看看婚事是否还有推迟或者取消的余地。 “太子殿下刚才说的那两个办法,只是为了帮裴召青和柳昭然,还是于你而言也有私心?” 马车之上,楚欢颜还是问了出来。 “果然,就知道我家颜颜忍不住。”萧瑾之悠悠笑着,丝毫不见因为楚欢颜怀疑他而所不满。 “你正经些。”楚欢颜目光微嗔,萧瑾之改口的倒是飞快。 “两者兼而有之,如果真论孰轻孰重的话,还是更希望裴召青能够如愿。柳谦然娶谁孤不在乎,若可以的话,孤倒是真的希望他能够早些成亲。” 毕竟是个潜在的情敌,虽然按照柳谦然的性子,不可能抛下丞相府嫡子的责任,来讨欢颜的欢心。 但情敌就是情敌,能看着情敌早日娶妻,也不失为一大乐事。 “可若柳谦然真的迎娶了施国公府的嫡女,加上他已投靠了三皇子,那施国公府和三皇子之间也就由他架起了桥梁,殿下真的不担心吗?”楚欢颜问道。 “施国公在朝堂之上,从来是明哲保身,生怕行差踏错一点,对于他来说,不管是我还是萧容轩,只要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随便投靠任何一方。就算有个女婿做桥梁,想来也改变不了他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 更何况,暂时还只是个未来女婿。 “看来殿下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楚欢颜笑着收回目光,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还要喊殿下吗?”萧瑾之听着楚欢颜的称呼,语带不满,“听起来实在是太生分了些,我们可马上就要定亲了,是不是该换个称呼?” “殿下想换成什么?”楚欢颜轻轻挑眉,“直接喊名字?只怕是于理不合吧。” 萧瑾之毕竟是太子,别说他们还未定亲,就算真的成婚了,自己也该喊殿下。 “太生份,不如……”萧瑾之压低声音,笑声里面带了几分蛊惑,“不如颜颜先喊句夫君来听听,就当是哄我高兴?” 第176章 殿下高兴的像是撞到脑子 楚欢颜脸颊一热,“萧瑾之,你要脸吗。” “要脸做什么,我只要娘子。”萧瑾之说的那叫一个不假思索,理直气壮。 楚欢颜没忍住笑,“的确,论起不顾脸面这件事情,还真没几个人能赢得过殿下。” “还叫殿下?”萧瑾之语气透着真假难辨的失望,“颜颜,你就不能哄哄孤吗?”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心跳不由得加快,随着这对视,马车之中的氛围似乎也暧昧起来。 萧瑾之目光落在楚欢颜的唇畔上,喉结上下一动,他很想亲亲眼前人。 可是,会不会太过唐突? 这才刚答应定亲,自己就亲人家,万一被觉得品性不端,是登徒子? 萧瑾之心头那叫一个纠结万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五彩纷呈。 “殿下,楚小姐,侯府到了。”马车停下,秦离的声音打破了马车中的暧昧氛围。 萧瑾之猛然回过神来,心底暗暗骂了一句秦离,就不能将车驾的慢一些吗。 楚欢颜一直注视着萧瑾之的神色,看到对方脸上透出的失望和不满,心底忍不住又想笑,低声说道。 “殿下,夫君两个字,我着实是喊不出口,不过……” 楚欢颜突然顿住,凑上前飞快的在萧瑾之脸上亲了一口,“哄你。” 说完,不待萧瑾之反应,楚欢颜快步下了马车,朝侯府走去。 萧瑾之呆呆的坐在马车里面,脸颊上刚才的那抹柔软,让他不由得怔住了。 桃花眼中流光溢彩,迸发出笑意,整个人沉浸在楚欢颜主动亲他的欢喜之中,以至于完全没有听到马车外面,几次响起的询问声。 “殿下,咱们现在走吗?”秦离忍不住掀开车帘,再次问道。 可却对上了自家殿下那绯红的面颊,以及二傻子般的欢喜笑容。 额……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自己刚才马车驾的太快,殿下撞到脑子了? …… 另一边,楚欢颜自己都说不清楚,刚才怎么就突然起心动念亲了上去。 她脸颊发烫,尽量装作无事的走进侯府,可脚步却越来越快。 刚进前院,她就看到了两个粗布麻衣打扮的陌生人。 一男一女,怯生生的在前院站着,看到楚欢颜,其中的男子紧张问道。 “您就是侯府大小姐吗?” “是。”楚欢颜站定脚步,脸上的神色也随之沉稳下来,“你们是谁?” “大小姐,他们是珠儿的表哥表嫂,今天莫名其妙的就过来了,而且还非说要见您。”一旁的小厮立即开口。 楚欢颜顿时心头了然。 虽然最近这段时间她没有再对楚晚烟做些什么,也愿意看到楚晚烟如同现在这般生活在周家。可珠儿的死终究不能这般不明不白的过去。 上次侯府门口见过楚晚烟之后,她人打探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虽然珠儿如今已经没有了什么亲人,不过,还是找到了她的表哥和表嫂,只是他们不在皇城之中。 于是她派人悄悄去见了她表哥表嫂,并且告知了他们珠儿的死讯。当然了,面上说是意外,但实际上,传话的人却悄悄泄露消息,说死因有问题。 只是珠儿的表哥与表嫂得知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没有动身来皇城的意思,所以这件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她本想着之后再找个契机,将珠儿一事揭开,可没想到,他们现在会找过来。 将人带到了大堂,又吩咐丫鬟上了茶,楚欢颜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们过来是为了珠儿一事?” “没,没错。”珠儿的表哥李大柱连忙点头,“二丫她,二丫就是珠儿,虽然说珠儿和我们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但好赖毕竟是亲戚,而且我还是她哥哥,她就这么死了,我,我总要来讨些公道!” “说的是啊,虽然我进门的时候没见过珠儿,但是听我家这口子提起过好多次,他其实心里面一直挂念着珠儿。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就这么没了,我们想着不管怎么样,都要来弄清楚才好。”珠儿的表嫂也连忙说道。 楚欢颜打量着二人,珠儿的消息可不是才传过去的,如今才过来,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弄清楚吧。 “两位的意思我知道了,不过珠儿是我那三妹妹的贴身丫鬟,跟着她一起嫁到了夫家。后来也是在我妹妹的夫家坠井,你们有什么消息可以去问他们。” 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后者会意,立刻找来了小厮,让他们带着二人前往周家。 李大柱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明显还想说些什么,可领路的小厮已经来了,再加上心头的紧张,他们最后也只是忙不迭的点头道谢,然后跟着小厮前往周家去了。 “小姐,他们真的是来替珠儿讨回公道的吗?”弦月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 “若真想要讨回公道,怎么会拖的这么晚。之前报信的人可还故意落了钱袋,给他们留了下盘缠。” 之前没见他们过来,现在突然出现,再加上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讨公道没看出几分,倒更像是……想要借此事看看能不能捞到好处! “这位小哥,我想问一下,刚才你们大小姐口中的三妹妹,是她的亲妹妹吗?” 出了侯府,李大柱讨好的对着领路的小厮问道。 “是,三小姐是大小姐的亲妹妹。” “那她的夫婿家应该很有钱吧?”李大柱的娘子王氏连忙开口。 “这还用说吗,侯府的小姐,难不成还能嫁给泥腿子,那肯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李大柱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意。 夫妻二人心底都是一阵欢喜。 对于珠儿,要不是有人提起的话,他们根本就记不起还有这么个表妹。 虽然传消息的人说珠儿的死有些奇怪,可能被人给害死的,但对他们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死或者不死的,又关他们什么事。 但没想到,随随便便一个报信的小厮,掉下的荷包里都有那么多银子,可见这皇城里真是富的满地流油。 花光了银子之后,李大柱夫妻二人一合计,决定来皇城,如果珠儿的死真的有问题,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捞上一笔! 小厮瞧这二人的模样,没有说话,只是加快脚步,把他们带到了周家院外…… 第177章 与周家对峙 “就这儿?”李大柱看着面前普通的小院,疑惑的对着小厮说道,“小哥,你不会是带错路了吧?” “就是,侯府的女儿怎么可能住在这儿?”王氏也开口道。 “没错,这就是三小姐的夫家,三小姐嫁了个书生。”小厮顿了顿,瞅了一眼李大柱夫妻,又说道,“还有,三小姐和大小姐早就没有关系了,都已经断了来往,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找三小姐解决,不要去打扰大小姐。” 这是出门前,弦月交代他要说的话。 小厮说完之后,没管李大柱夫妇二人的反应,直接转身就走。 “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李大柱连忙想要将人喊住,可小厮根本不听他的,很快就离开了巷子。 “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王氏一脸疑惑。 “这些高门大户的,谁知道他们!不过……” 看着面前紧闭的院门,李大柱直接抬手拍了好几下。 “来都来了,咱们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毕竟住在皇城里,就算院子小,说不定也有家底!” 听了李大柱的话,王氏觉得很有道理,也帮着自家夫君一起开始拍门。 周母今日才又和楚晚烟打了一架,左脸肿的老高,听着一阵高过一阵的拍门声,心头那叫一个窝火。 偏偏楚晚烟坐在房间里面动都不动,显然没有任何去开门的意思。 最后,周母只能是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拉开了院门。 “哪个不长眼的!” 李大柱和王氏被周母吓了一大跳,看到对方脸上的伤时,更是一下子愣在原地。 周母拧着眉,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你们是谁?” 王氏先回过神,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可是侯府三小姐的夫家?” “呸,哪里还有什么侯府三小姐,有的不过就是一个欺凌婆婆的贱蹄子!”周母狠狠啐了一口,扭头对着屋子里面骂道,“死贱人,我家修文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下一刻,楚晚烟房间里面冲了出来,“你个老不死的,再敢骂一句,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说话间,注意到门口站着的李大柱和王氏,愣了一下,皱眉开口。 “你们是谁?” 李大柱和王氏心里面原本还有些紧张,尤其是之前在侯府见到楚欢颜的时候,二人战战兢兢,心头直打鼓。 可现在看着楚晚烟和周母这架势,二人却一下子轻松起来。 这样的情形,他们在村里面可看的多了,婆媳之间斗的跟乌眼鸡似的,看来这皇城跟他们村里面也没有多大区别嘛。 李大柱挺了挺腰杆,大声开口:“我们是珠儿的哥嫂。” “什么珠……”楚晚烟不耐烦的刚想说不认识,可“珠儿”两个字还没说完,她就猛然愣住了。 珠儿的哥嫂…… 楚晚烟心头一慌,这都多久了,她早就已经把珠儿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可是竟然还有人会找过来? 周母也愣了一下,变了变脸色,随后快步回了房间,把躺在床上的周修文给喊了起来。 院中,楚晚烟防备的看着李大柱他们,“什么哥嫂,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珠儿还有哥哥嫂嫂。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要胡言乱语,赶紧走!” “我们没有胡说,我们两个的确是珠儿表哥和表嫂。对了,我们来之前还去了侯府,侯府大小姐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李大柱解释道。 听到他们去过侯府,楚晚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们去了侯府?那是楚欢颜让人把他们带过来的?楚欢颜到底想做些什么! “你们跟楚欢颜都说了些什么?”楚晚烟紧盯着面前二人问道。 “楚欢颜就是侯府大小姐。”周修文有气无力的补充了一句。 自从之前被打断了腿,家里又没了银子,这段时间他再也没有读过书,整日躺在床上,整个人恍恍惚惚,形同废人。 “哦哦。”李大柱点头表示明白了,“也没说什么,我们就是想要问一问珠儿到底是怎么死的,然后侯府的大小姐说,珠儿是……” 李大柱看着楚晚烟,实在没办法将对方和侯府小姐联想到一起,想了想,继续说道。 “珠儿是这位夫人的陪嫁丫鬟,让我有什么事情来这儿问。” “除了这个,她没有再说什么了?”楚晚烟不放心的开口。 “没了没了,然后就让人给我们带了路。”王氏回答道。 楚晚烟心头松了口气,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周氏和周修文,随后冷着脸对李大柱他们说道。 “我不管你们是谁的哥嫂,反正珠儿都已经死了,你们赶紧走,别在这里纠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毕竟是一条人命,虽然是给你们家做丫鬟,但也不能说死就死了。”王氏看着楚晚烟,暗暗用胳膊杵了一下旁边的李大柱,“当家的,你不是一向最疼珠儿这个表妹了吗,说句话呀。” 李大柱反应过来也忙开口:“没错,就算是个丫鬟,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们家总要给个说法。” “要什么说法,贱命一条,而且是自己掉进井里淹死的,关我们什么事。”周母瞪着眼睛开口,“我看你们怕不是来打秋风的,赶紧滚,一个丫鬟的哥哥嫂嫂还敢登门,再不走的话别怪我们赶人!” 虽说周母如今巴不得楚晚烟去死,但珠儿的事情她和周修文也参与了隐瞒。若是真的闹开了,说不定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周母此刻也顾不得去针对楚晚烟,只想着赶紧先打发了李大柱他们。 “没错,你们若是想要借着这个由头上门捞好处,那找错人了,我们可没钱给你们。”楚晚烟立刻接茬开口。 “我们死了妹子,难道还不能来问个清楚吗。而且……” 李大柱眼珠一转,一咬牙,露出一副蛮横模样。 “谁知道我妹子怎么死的,依我看,根本就不是什么掉井里淹死了,而是被你们这些烂心烂肺的主家给害死的!” 第178章 这是欢颜的簪子吗 楚晚烟和周母他们因这话吓得心头一抖。 什么情况? 这话到底是在胡说,还是说珠儿的哥嫂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找上门来?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再胡言乱语的话,当心我们报官,让官府的人拿你们!”楚晚烟恐吓道。 李大柱和王氏虽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比楚晚烟年长,再加上村里乡里面勾心斗角,虚张声势的事情,他们也也不少,一眼就看出了楚晚烟这是在故意吓唬他们。 “报官就报官,你当我们怕吗,刚好让官府好好查一查我妹子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查出什么,也好还她一个公道!”李大柱一边开口,一边紧盯着楚晚烟。 在看到对方脸上出现慌乱之色时,一旁的王氏使了个眼色,二人顿时越发有了底气。 “当家的,我们现在就去报官,他们这样子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我们死了妹子还要受他们的气,一定让官府好好查查!”王氏故意开口。 说着,李大柱和王氏转身就要走。 楚晚烟慌了,“等等!” 她现在已经落到了这般境地,如果真的报官,事情一旦闹大,侯府不可能保他,周家母子说不定也会把她推出去,到时候一切就完了。 听到楚晚烟叫住他们,李大柱心里面顿时踏实了,感觉有了七八成把握。 他冷着脸回头,“怎么,不是你们要报官吗?” 楚晚烟飞快的想着,下一刻,扭过头伸手指着周修文就骂道。 “都是你这个没良心的害的!跟那个臭不要脸的珠儿勾搭在一起,给她花了那么多钱就算了,现在她哥早还要来找麻烦。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的,你难道都不知道解释解释吗,非要把事情闹大,搞得大家都没脸你才甘心!” 听着楚晚烟一口气骂出一长串。周母顿时不乐意了。 “贱蹄子,你骂修文做什么!珠儿可是你带来的人,别想把脏水泼到我儿子头上。” 楚晚烟心头气的不轻,恨不得冲上前再给周母几巴掌,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是我带来的人,但她勾搭你儿子这件事情总没错吧!” 转过头,楚晚烟又对着李大柱骂道,“正好,既然是你妹子,那你自己来说一说,她勾搭我夫君这笔账该怎么算,还有我夫君可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现在人死了,要不你们帮忙还了!” “关我什么事!”李大柱一愣,“他愿意给我家妹子花,那是他的事,凭什么让我们还!” 他是来要钱的,怎么可能还帮忙还什么钱。 “好啊,你们一家子果然都臭不要脸。要么把钱给我还上,要么就给我滚,别在这里碍眼。”楚晚烟破口大骂,那股子架势,饶是李大柱都被唬的一愣。 他正想着难不成真的要白跑一趟,一点好处都捞不着时,旁边的王氏一扯嗓子也骂开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家妹子清清白白的,你别想往她头上扣屎盆子。还说什么给她花了不少银子,谁见着了?你有什么证据?” 王氏这么一说,李大柱也瞬间反应过来,“说的就是,你有什么证据!” “我乃是堂堂的侯府三小姐,难不成还会冤枉她吗!” “呸,什么侯府三小姐。”王氏吊着眼看着楚晚烟,“依我看,我们村头的泼妇都没你不讲理!我呸!” 虽然楚晚烟这段时间刻薄的连邻居都怕了她,可王氏也不是个软柿子,拿出往日在村里和人吵架的架势来,一句话赛一句话的难听。 最后,直接一屁股赖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引了许多人来围观。 楚晚烟无可奈何,只能当着众人的面揭穿珠儿和周修文有染一事,可这话刚一当众说出来,立刻又被王氏揪住话头,说是不是因此楚晚烟心生嫉妒,才害死了她家妹子! 消息传回宁安侯府的时候,楚欢颜都有些没想到。 “她倒是一语说破真相。” “小姐,周家那边估摸着还在闹,只不过毕竟没有证据,而且珠儿的哥哥嫂嫂若真得了好处,恐怕也就罢休了。” “周家现在可拿不出什么银子,不过,也不能让他们继续纠缠下去,该推一把。” “小姐,您的意思是?” “找人去衙门里报信,就说珠儿的家人觉得死因有异,都闹到了皇城里面。顺便暗自打点一下,那些衙役们都尽点心,好好查。” 说来也是讽刺,之前珠儿的案子,无人插手,那些衙役们敷衍的很,这次若是不暗中打点一番,只怕还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是,奴婢明白了。”弦月连忙应声。 “还有。”楚欢颜叫住弦月,继续说道,“让府衙揪住周修文去查。” “小姐,这是为何?” 动手将珠儿扔到井里面的不是三小姐吗?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之前本来也就没什么证据,如果楚晚烟咬死了不认,很难查清楚,但揪住周修文就不一样了。”楚欢颜冲着弦月一笑,“你觉得,周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儿子给楚晚烟背锅吗?” 弦月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过来。 当然不会,所以情急之下,周母很有可能说出一切,指认三小姐! 弦月很快便下去安排了。 经过楚欢颜的打点,衙门的人这次也认真了不少,很快就把李大柱夫妇,还有楚晚烟,周修文,以及周母通通带回了衙门审问。 只不过公堂之上,初次审问并没有什么结果,反倒是楚晚烟和李大柱他们,差点当众厮闹起来。 最后,李大柱夫妇作为原告,被要求暂时留在皇城,而楚晚烟和周修文他们,则是直接被关进了大牢之中,等着第二日继续审问。 入夜时分。 另一边的丞相府中。 柳昭然纠结许久,还是出了房间,走到了柳谦然的书房外。 “大哥。”柳昭然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柳谦然正坐在书桌边上出神,抬头看到柳昭然,连忙想将手中东西收进袖子里面。 柳昭然此时已经走了进来,看到柳谦然想要藏起的簪子时,不由得一愣。 “这是……欢颜的那只簪子吗?” 第179章 她和太子殿下很合适 柳谦然动作僵住,见自家妹妹分明已经看见了,也没有再藏,低头看向手中的银簪。 柳昭然走近了些,仔细看了看,越发确定这簪子和之前自家大哥被毒蛇咬伤,楚欢颜用来划破伤口,挤出毒血时的一模一样。 可是,簪子大哥之前不是让自己还给欢颜了吗? “我想起来了,我将那簪子还给欢颜的时候,她说簪子很新,当时我还以为是大哥你特地找人清洗过,所以……”柳昭然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家大哥,“难道还回去的不是原来的那一支?” 柳谦然面上透出尴尬,轻点了点头,“那支簪子我找人仿制着打造的,真正的这支,我留了下来。” “为什么?”柳昭然疑惑开口,说完之后,看着自家大哥又忍不住道,“大哥,难道你喜欢欢颜?” 柳谦然看着手中的簪子,良久之后,才慢慢开口:“是,看到第一眼时,便觉得很有好感,后来她替我处理伤口,越发被她吸引。” 一开始他的确是打算将这簪子还回去的,后来却鬼使神差的冒出念头,想要将这簪子留下做个纪念。 他也知道这般行径十分无礼,上不得台面,可当时就是抑制不住那念头。 “既然大哥你喜欢欢她,那为什么不说呢。而且你还答应了父亲和失国公府的小姐相看,你……” 柳昭然话说到一半,对上自家大哥的神色,又不由得停住了。 “大哥,你是觉得父亲不会同意吗?” “那你觉得父亲会同意?”柳谦然反问道。 柳昭然抿唇摇了摇头,父亲那边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对于父亲而言,大哥的婚事比自己的更重要,那可是朝堂上下运筹帷幄的绝佳筹码,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做主,只不过…… “就因为觉得父亲不会同意,大哥连争取都不争取吗?” “既然知道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徒劳无功,又何必枉费心思。”柳谦然握紧手中的簪子。 自己当然可以先举止随心的去接触楚欢颜,可然后呢? 他没有丝毫的把握能让父亲同意婚事,又何必招惹对方,万一引起流言蜚语,还会给楚欢颜平添麻烦。 “可是大哥,这样你不会难过吗?” 明明喜欢的另有其人,可是不仅不敢表达心意,而且还要听从父亲的安排,迎娶他人。 柳谦然笑了笑,温和的看着自家妹妹,“难过也好,遗憾也罢,有些事情是我注定要背上的责任。不过,大哥希望你能够嫁得如意郎君,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比如……” 柳谦然脸上的笑意更浓,压下刚才涌上的情绪,转而带上了几分打趣。 “比如裴召青。” “大哥……”柳昭然心头一酸。 看来大哥还不知道,父亲希望她和裴召青能够解除婚约的事情。 “怎么了?”见柳昭然红了眼眶,柳谦然皱起眉头,“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柳昭然心情复杂,目光落在柳谦然,最后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疼大哥。” 大哥明明有喜欢的人,可还是为了丞相府嫡子的责任,听从父亲的安排。她怎么能够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婚约,再给大哥添麻烦。 “傻丫头,大哥没事。” 柳谦然笑着开口,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簪子递给了柳昭然。 “其实也不过只是些许心动罢了,算不得什么,我马上就要定亲,这簪子也不适合继续留着,便交给你吧。不管是你收着,还是还给楚小姐……算了,还是由你收着,莫要让楚小姐知晓,以免影响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 “大哥,你知道欢颜和太子殿下……”说到一半,柳昭然连忙打住,咽下了定亲二字,转而开口,“我的意思是说,那只是些传言,你是怎么确定欢颜和太子殿下之间当真有情的呢?” “那次天牢之中便看出来了。”柳谦然往后靠了靠,周身的姿态,难得有几分放松,“他们……很合适。” 若说以前,他只是清楚没有结果,觉得不必招惹的话,那次天牢之中,他便是真切的感受到,就算父亲能同意,太子殿下也远比他更适合楚欢颜。 他瞻前顾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哪怕是以后的妻子,在他的生活中,也绝对不会放在第一位。 可是太子殿下不同,他是真的将楚欢颜放在了一切的前面。 柳昭然握着接过的簪子,心情复杂,可搜肠刮肚了好半天,却发现她根本没办法安慰。 若此刻,大哥喜欢欢颜,努力希望能够和她在一起,但却失败了,自己或许还能安慰一下。 但大哥却是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至于欢颜那边,或许连大哥的心意都从未得知过,她能如何安慰呢。 “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收着这簪子。”柳昭然闷声开口。 “好。”柳谦然笑着应声,“对了,你刚才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柳昭然摇头,“只是散步恰好经过。我先回去了,大哥,你也早些休息。” 柳谦然点头,目送着柳昭然离开后,走出书房唤了一声。 很快,含墨到了书房外面,“公子,怎么了?”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小姐这两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柳谦然低声吩咐道,“尤其是关于她和裴……” 话未说完,柳谦然陡然一顿。 “是我太疏忽了。” 这几日他心绪复杂,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公子,您疏忽什么了?”含墨不解的问道。 柳谦然没有开口,只是皱起了眉头。 一旦丞相府和施国公府的婚事定下,必然会引起许多关注。若再加上昭然和忠勇侯府的婚事,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似热闹,但也难免引起他人,甚至是皇上的忌惮。 父亲又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既然他还要让自己同施小姐定亲,那就说明,他很有可能打算放弃昭然和召青的婚约。 柳谦然朝着柳丞相院子的方向走去,可没走出多远,他又停下了脚步。 就算自己前去劝说,父亲又真的能够改变心意吗? 第180章 当堂指认楚晚烟 第二日,珠儿的案子开审前,楚欢颜带着弦月和云辰到了府衙之中。 萧瑾之那边得到了消息,昨天晚上已经派人打点好了一切。公堂后面准备了椅子和茶点,供楚欢颜暗中听审。 甚至负责审案的程大人,还专门来见了楚欢颜一趟,话里话外无非是想探一探楚欢颜的口风,确认一下她今日过来是不是想保住自家妹子。在确定楚欢颜让他秉公办理的话并非客套后,这才让人提审人犯。 楚欢颜和周母还有周修文被带上来的时候,几个人的脸色都是慌乱一片。 昨晚在大牢里面,他们早已经相互埋怨咒骂过,虽然最后三人表示,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承认,必须咬死了珠儿就是自己失足掉进井里面淹死的,可此刻看到公堂上威严的架势,还是忍不住肝颤。 “还不老实交代!”程大人端坐在案桌后,周身气势一摆,就已经足够震慑人心。 周母和周修文都慌的有些直打颤,楚晚烟虽然比他们要略微镇静些,可脸色同样也是控制不住的惨白一片。 “大人,我们当真冤枉,珠儿的的确确是自己掉进井里的,不关我们的事。” “胡说,好好的人怎么会掉到井里面去,而且我们昨天去你们家的时候,你们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心虚!”李大柱和王氏跪在一旁,听楚晚烟说完之后立即开口反驳。 “没错,青天大老爷,昨天她口口声声的说我们妹子勾搭她家相公,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至少她心里面肯定是恨我们家妹子的。”王氏也帮腔开口。 “一派胡言,这些都是你们的胡乱猜测!”楚晚烟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 该死,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突然冒出来,也不会惹出这些麻烦来,明明珠儿的事情早都已经过去了,怎么就突然冒出一对兄嫂来。 “我们才没有胡说,肯定是你们狠心,对我家妹子下了毒手!” “没错,一定是你们!” “放屁!你们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乡巴佬,居然敢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周母立即骂道。 “说我们是凶手,你们有什么证据,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容不得你们红口白牙这般冤枉。”周修文也急忙开口。 眼见着几人在公堂之上吵作一团,程大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惊堂木一拍,怒声训斥道。 “放肆!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若再敢吵吵嚷嚷,藐视公堂,每人各打三十大板!” 刚才还吵的正凶的几人听到这话,瞬间闭了嘴。 跪在地上的周修文暗暗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大人,在下乃是读书人,又熟知律法,绝对不会害人性命,还望大人明察。” “没错,大人,我们家修文可是读书人,以后还要考科举的,他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周母也连忙说道。 程大人冷眼看着周修文,“这皇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本官倒是觉得,你这个读书人可疑的很。” 周修文面色一变,“大人何出此言?” “本官且问你,你同那个珠儿之间是不是有私情?” 周修文心头发虚,暗自咬了咬牙,开口道:“启禀大人,这当真是无稽之谈,我与珠儿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哼,还敢欺瞒!”程大人手中的金檀木再次一拍,“来人,带人证。” 很快,衙役带着一个中年人到了公堂之上,对方正是之前周修文给珠儿买珠花的商铺老板。 仔细看了看周修文,对方十分笃定周修文的确在他那里买过珠花,而且后来还曾经带过一个女子过去。 “老板已经凭借着记忆大致描述了你带去女子的模样,衙门画师绘制下来后,确认了,那人就是死去的珠儿,你还有何话可说!”程大人将面前案桌上的画像递给了旁边的师爷,后者立刻举起,好让众人看清楚。 周修文脸色惨白,“我,我……就算我和珠儿之间真的有私情,这也不能说明我就是杀她的凶手,既然我都肯花这么多银子给她买珠花首饰,哄她高兴,我又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程大人冷笑一声,“就算这不能证明你是凶手,但也足以说明你在公堂之上蓄意欺瞒,光凭这一点,本官就能治你藐视公堂,伪造口供之罪。” 周母急了,“大人冤枉啊,修文真的是冤枉的,我们实在不懂这些,刚才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和审案没什么关系,所以才没有说清楚的。” “他刚才才说,他熟知律法,又怎可能不清楚这一点。”程大人冷眼看着堂下之人,不等周母继续开口求情,直接下令道,“来人,先将周修文拖下去杖责三十!” “什么?”周母惊呆了,才刚开始审案,竟然就要杖责自家儿子? “不行,三十杖会打死人的,不能打!” 眼见着官差要来拉走自家儿子,周母连忙扑上去拦住。 “放肆,本官如何审案难不成还要你来指点,周修文作为案犯嫌疑人,本官有权利决定审问方式。若再敢阻挠,一律同罪。” 周母吓得六神无主,不敢再拦,程大人又特意下令就在公堂上打。 很快,板子便落在了周修文的身上。 周修文平日里面自诩读书人,素来好吃懒做,身体筋骨比一般同龄人还要差,挨了两板子后立刻鬼哭狼嚎起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周母也连忙一个劲的跪地求饶,“大人,求求你饶了我家儿子,他真是冤枉的,他没有害死珠儿!” “到底是不是冤枉的,等审问过后自然知晓。”程大人不为所动,冷声开口。 楚晚烟跪在一边冷眼看着,如今她对周修文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情谊,见到对方挨板子,心里面毫无波澜,甚至隐隐觉得痛快。 周母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结果一扭头,却看到楚晚烟唇边挂起的那抹冷笑,顿时心头恼火万分! 好啊,明明是楚晚烟这个贱人害死了人,可现在却要自家儿子替她挨板子! 牙一咬,心一横,周母也顾不得什么包庇的罪名了,直接对着程大人说道。 “大人,我交代,我全都交代,珠儿是被楚晚烟给扔下井的!” 第181章 楚晚烟刺死周修文 楚晚烟唇边的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角。 这个老不死的难不成疯了吗,揭穿自己她和她儿子也是大罪! “你此言当真?”程大人对着周母问道。 “当真当真,当时是我们亲眼所见。大人,楚晚烟才是凶手,不管你是打她杀她都行,求求您放了我儿子!” “胡说八道!”楚晚烟声音尖利,急忙道,“这根本就是诬陷,这件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看向周母,眼睛里面满是怨毒。 明明昨晚说的好好的,一定要咬死了绝不承认,可现在竟然这么快就把自己给供了出来。 周母心痛的看着一旁还在挨打的周修文,心里面已经恨不得将楚晚烟给剥皮拆骨,哪里还管得了什么约定好的。 “大人,楚晚烟嫉恨珠儿得了修文的欢心,不仅打骂她,而且还趁着她摔倒在井边的时候,直接将她扔进了井里面。对了,她还威胁我们,让我们绝对不能揭穿此事。我们是因为害怕她侯府小姐的身份,才不得已替她隐瞒的,我们也是受害者。”周母言之凿凿,一下子将所有脏水全部泼到了楚晚烟身上。 程大人抬了抬手,板子终于停了下来。 “周修文,本官且问你,刚才你母亲说的可是实话?” 周修文趴在刑凳上,整个人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脸色白如鬼魅。 “是,是实话,都是这个贱人杀人,不关我们的事!” “周修文!” 楚晚烟心头恨意丛生,噌的一下站起身,就要朝着周修文冲过去,一旁的衙役们立刻将人压住。 “放肆,这是公堂之上!”程大人怒目看着楚晚烟,“你若是再敢如此,这邢凳便换你上去!” 楚晚烟被人压的重新跪了下来,而事到如今,周母和周修文也不再顾及什么,清清楚楚的交代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当然了,他们用珠儿的死威胁楚晚烟的事,则是变成了楚晚烟借着侯府的身份恐吓胁迫他们,让他们帮忙隐瞒。 眼见着一切被抖落出来,楚晚烟呆滞的跪在地上,她知道,已经容不得自己抵赖了。 “大胆犯妇,你因妒杀人,草菅人命,如今可还想狡辩!”程大人审案多年,经验丰富,看着跪在公堂上的几人,自然不会相信周母和周修文所说的楚晚烟胁迫他们。 但是,楚晚烟乃是凶手一事,定然是板上钉钉。 楚欢颜抬头看了看程大人,又侧过头去看周母和周修文,见到他们眼底那巴不得自己立刻去死的目光时,心头突然有些恍惚。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明明是侯府小姐,明明身份尊贵,养尊处优,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就因为她一时鬼迷心窍,嫁给了周修文吗! 可是,周修文他们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他们凭什么不遭到报应? “楚晚烟,本官在问你,到底是否认罪!”惊堂木拍响,程大人的质问再度响起。 楚晚烟回过神,终于慢慢的点点头,“认,我都认。” 周修文和周母瞬间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楚晚烟却突然面色一狠。 “但他们也都是帮凶,是他们把我逼到了这个境地的!” 恨意满满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公堂,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楚晚烟突然猛地起身,一把拔下头上的木簪子,扑向周修文! 公堂惊变,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上前拉开楚晚烟时,楚晚烟手中的簪子已经插进了周修文的喉咙里,甚至还连刺了好几下。 “我的儿!”周母尖叫,连忙扑上前。 周修文已经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血流如注。 “我,我……”他努力挣扎着,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 很快,两眼一翻,没了呼吸。 “贱人,你竟然敢杀了修文,我要你偿命!”周母尖叫着扑向楚晚烟,但却很快被人拉开。 程大人也没想到,楚晚烟竟然在公堂之上当众杀人,脸色漆黑一片。 公堂后面,楚欢颜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公堂上的哭喊和咒骂声,端着茶杯的手迟迟未有任何动作。 她知道,楚晚烟这一次必死无疑了。 很快,程大人便当众宣布了审案结果。 楚晚烟杀害珠儿的罪名成立,并且,对方公堂杀人,行为恶劣,罪大恶极,判处两日后立即斩首。 周修文和周母隐瞒真相,扰乱公堂,同样有罪,但因为周修文已死,又念及周母丧儿之痛,不再追究,只是吩咐了两个衙役,帮着周母将周修文送回家。 至于李大柱和王氏,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想过要报案,只是想要讹一些银子,可后来被赶鸭子上架来了公堂之上,现在被这一幕吓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哪里还记得什么要银子,升堂一结束,立刻就逃似的离开了公堂。 楚晚烟已经被关进了大牢,审案结束,公堂后面,程大人欲言又止的看着楚欢颜。 “楚小姐,令妹的行为您刚才也看到了,实在是太过恶劣,这件事情只怕……” 死罪肯定是难逃了,只不过这件事情影响如此恶劣,他必须要如实向上头禀报,这样一来,事情一旦传开,只怕会有损宁安侯府的名声。 “程大人不必有任何顾虑,按照规矩办事即可。”楚欢颜了然开口。 “那太子殿下那边……” “宁安侯府都不会介意,太子殿下自然更不会。”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程大人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皱起眉头,“之前的确是衙门疏忽了珠儿这案子,如今旧案重审,万一衙门被问责,届时若询问到楚小姐面前,还望楚小姐能够替下官美言几句。” 谁能想到,死了一个奴婢,居然还能牵扯出公堂杀人这样的大事,而且案犯又是侯府小姐。 不过好在,单凭这一桩案子应该还动摇不了他的官位。 楚欢颜看着对方,将面前人的所有想法收入眼底,片刻后轻笑了笑。 “程大人说笑了,哪有什么旧案重审。” 见对方神色疑惑,楚欢颜又道:“明明是衙门觉得此事有疑,但又一时找不到证据,所以才明面上按下,转为暗中调查,直到如今才有了眉目,查清真相。” 程大人目光一亮,下一刻急急拱手,对着楚欢颜道谢:“楚小姐说的正是,多谢楚小姐。” 楚欢颜微微颔首,“程大人不必客气,只是还有一件事,希望程大人能帮忙成全。” 第182章 云辰听见定亲消息 楚欢颜出现在牢房外面的时候,楚晚烟整个人正愣愣的靠在墙边,目光呆滞。 直到听到弦月的唤声,才僵硬的扭过头,在看到楚欢颜的那一刻,她眼底瞬间迸发出希望,但仅仅一瞬,便又转为灰败一片。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楚欢颜之前都不肯帮她,如今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对方更不可能是来救她的。 “我特意求了程大人,来送你最后一程的。”楚欢颜淡淡开口。 “呵,那可真要谢谢长姐了。”楚晚烟收回目光,继续靠在墙上,“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无非就是选错了一个夫婿罢了,难道真的一步踏错便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吗。” “这世上,多的是一步错,步步错之人。” “可我是侯府三小姐!”楚晚烟再度扭过头,原本已经死灰一般的情绪再生波澜。 她是侯府三小姐,金尊玉贵,养尊处优,她明明有那么多的后路,有那么多的选择。 只是……楚欢颜斩断了她的退路! 楚晚烟眸光之中透出恨意,“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么狠心无情的话,我可能早就已经和周修文和离了。到时候我自然可以重新挑选夫婿,重新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楚欢颜嗤笑,“杀人偿命,在你杀死珠儿的时候,你就应该清楚,你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好日子了。而且那个时候,你应该还丝毫都不想与周修文和离吧。” “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婢女,我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凭什么让我给她抵命,凭什么!”楚晚烟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歇斯底里。 她挣扎着站起身,冲到了牢房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 “珠儿的哥哥嫂嫂是你找来的对不对?一定是你!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小姐……”虽然隔着牢门,但弦月还是下意识想要护在自家小姐面前,毕竟刚才公堂之上,三小姐才刚刚杀了周修文。 “无妨。”楚欢颜冲着弦月摇了摇头,这个距离,又有牢门隔着,楚晚烟根本无法对她做什么。 她静静的看着面前人,看着歇斯底里的楚晚烟。 其实她想过,狼心狗肺给自己下毒的是上一世的楚晚烟,而这一世的一开始楚晚烟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自己报复她,真的合理吗。 可是…… “我做什么了呢?”楚欢颜轻声开口。 “什么?”楚晚烟有些没听清。 楚欢颜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我做什么了呢?你要嫁给周修文,我明明阻拦过,可你纵使将我气病也还是一意孤行,我便如你所愿,我做错了吗?” 楚晚烟面色一僵。 “周家怠慢,从彩礼到婚事,都敷衍至极,还有后来,你曾在周家受委屈。不管我心底如何想,面上我至少是劝你可以同他和离,但你听我的了吗?” “我……”楚晚烟哑口。 “至于珠儿,我的确归还了她身契,让她成了个自由之人,但是是我让你杀了她吗?楚晚烟,我也曾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但你自己执迷不悟,自食恶果,甚至还配合周家给我下药,你又凭什么将这一切都怪罪到我头上?”楚欢颜面上笑意发冷。 就算她曾暗中推动,可当中楚晚烟依旧有无数个机会,能够彻底和周家摆脱关系,只是她自己没有选择罢了。 如今自食苦果,却又想将一切怪到自己头上,着实没有道理的很。 就算这一世的楚晚烟并没有如同上一世那般给自己下毒,可她的结局,依旧是咎由自取。 “楚晚烟,我此刻来看你,并不是来当你宣泄怨恨的靶子,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见你落到这个结局,我很是高兴。” “楚欢颜!”楚晚烟气急。 “楚晚烟,若是有下一世,希望你我二人之间,再无任何牵扯。你我虽然已经决裂,但毕竟相识多年,还有一份血脉之情。不过今日在此,这多年的姐妹血脉之情……也彻底断绝。” 楚晚烟心底狠狠一愣,一时间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直到看着楚欢颜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才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长姐……” 声音急切,透着浓浓的懊悔与害怕。 可楚欢颜并没有停下脚步,仿若未闻,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自己和楚晚烟之间的恩怨,到此终于可以彻底结束了。 …… 两日后。 楚晚烟的死讯传回侯府时,楚欢颜正看着韩家送来的帖子。 听着弦月的禀报,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随后,将注意力又重新落回了面前的帖子上。 这帖子是以韩家的名义发过来的,邀她明日入府做客。 与此同时,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份韩凌言的书信。 信上面表示,做生意一事,事关重大,暂时还未决定。不过韩老太爷想要见一见楚欢颜,若她时间方便,可按照帖子上约定的时间入府赴宴。 “小姐,您要去吗?”弦月站在楚欢颜身旁,看着那帖子问道。 “自然要去。” 她特意前去相看,为的就是去韩家见一见那位老太爷。 “那您要不要告诉太子殿下一声,让太子殿下陪您一起去?” “不必。”楚欢颜将手中的帖子和书信放在一旁,“毕竟是初次登门,而且韩家如今和朝堂已经没什么牵扯,若带上萧瑾之一同过去,反而徒增麻烦。” “可是……”弦月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吧。”楚欢颜笑着开口。 弦月叹了口气,“奴婢是怕您不告诉太子殿下,到时候殿下又会吃醋,而且您和太子殿下都已经在商量定亲的事情了,这件事情……” 弦月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瓷器落地之声。 楚欢颜和弦月齐齐看向门外,云辰手里面拿着一个空托盘站在那儿,而他的脚边。茶壶摔在了地上,一地碎瓷。 “云辰,你没事吧?”弦月关切的问了一句。 后者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一双眸子里面,阴云翻涌,似隐藏着惊涛骇浪。 他沉默着,似是在消化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许久之后才对着楚欢颜问道: “小姐和太子殿下……要定亲了?” 第183章 你喜欢萧瑾之什么? “是,我们准备定亲了。”楚欢颜点头。 这话像是一层寒冰,一下子将云辰整个人笼罩住,他只觉得似乎连心肝脾肺都被冻住了,连带着张口说话变得格外艰难。 “什……”云辰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 “就在前几日才决定的。”楚欢颜回答道。 云辰不说话了,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一步。 楚欢颜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弦月,你先下去吧。” “是。”弦月点头应声,离开时路过云辰,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快步出了院子。 楚欢颜走到房间门口,“想去后园走走吗?” 云辰依旧没有说话,但却在楚欢颜出房间后,僵硬的迈步跟在了她后面,直到二人一同走到了后园之中。 梧叶落尽,比起初秋,此刻的侯府后园已经凋零了不少,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楚欢颜在回廊之上站定,好一会儿过后,才轻声开口:“云辰,你是不是喜欢我?” 云辰僵硬的心头猛地颤了一下,这句话力道十足,像是在他心头裹着的那层寒冰上敲开了一丝裂缝,紧接着坚冰沿着缝隙崩裂开来,片片坠落,让心脏得以重新跳动。 “原来……小姐看出来了。” 楚欢颜抿了抿唇,她的确看出来了。 云辰的维护已经超过了对救命之恩的报答,还有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实在让她没办法不往这方面想。 只不过…… “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刚刚才从寒冰的包裹中突破出来的一颗心,瞬间再次停跳,云辰张了张口,许久之后才笑了一声。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可是听着小姐亲自说出口,原来还是这般让人难以接受。” “对不起。”楚欢颜双眉蹙起,“但我不想骗你,也不想装傻充愣,装作什么都未感知到,然后……继续让你替我办事。” 如果云辰自己愿意留在侯府,那自然没什么。但如果对方留下来,是因为对她的喜欢,那她希望云辰能够抛开这一点,真正选择他想去的地方,想走的路。 “我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小姐不必有任何的愧疚。更何况,是你救了我。”云辰侧目看着楚欢颜,“我说的是不仅仅是你将受伤的我带回府。” 还有后来,义庄外面的那番话,甚至,还有这每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这是他过去那么多年从未感受到。 他素来是被人厌恶、唾弃,素来是见不得光的,可是小姐却愿意将他留在侯府,愿意为了他费心费力的去伪造身份,甚至愿意去承担他身份暴露的风险。 与其说是他留在宁安侯府帮小姐办事,倒不如说是他赖在此处,因为他贪恋感受到的这一切。 楚欢颜心绪复杂,云辰的目光太过灼热,与往昔看过来时的模样几乎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像是终于扯下了层层掩盖,不再克制与压抑,清清楚楚的表达内心。 而这样灼热的目光,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并不能给予任何回应。 “云辰,我不知该怎么说,之前我对你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不涉及任何儿女私……” “我知道。”云辰打断了楚欢颜的话。 他心里面很清楚,可是却依旧不想听到小姐亲口说出来。 楚欢颜咽下了没说完的,转而开口:“但我说的每句话,皆发自心底。云辰,不管以前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相信,你值得被好好对待。而且在这世间,你终会遇到爱你之人。” “但我爱的那个人,是小姐你。”云辰坚定开口。 楚欢颜缓缓吸了一口气,“可我,喜欢萧瑾之。” 或许伤人,可这是实话,与其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倒不如和云辰说清楚,这样……也好早日断了他的念头。 “我能知道原因吗?”云辰轻声开口,“我比起他,差在何处?” “你并不比萧瑾之差,我也从未将你们二人放在一起比较过。” “那……”云辰看着楚欢颜,“我为何会输给他?” 迎着云辰的目光,楚欢颜沉默了许久,久到云辰甚至以为她不会开口回答之时,楚欢颜才喃喃道。 “因为你我是同一种人。” 云辰皱眉不解。 楚欢颜笑了笑,收回目光,视线再次落到那已经落尽了叶片的梧桐树上。 “我们都被至亲之人伤害、背叛过,都曾心怀期待,但最后收获的却是毫不犹豫的抛弃。所以我们害怕,怀疑,我们伪装自己,给自己套上层层的铠甲,冰冷又淡漠。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甚至不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人爱我们。” 在刚刚重生之时,她只能将自己裹在那一层又一层的铠甲之中,连带着一颗心都厚厚裹住,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每个白天如同正常人一般生活,才能在每个晚上顺利的睡去。 那时,她甚至都不记得,曾经爹娘对她的爱,师父师娘对她的疼惜,她所记得的,只有入骨的毒药,只有被抛下的恐惧,以及穿透心脏的冰冷利箭。 云辰注视着楚欢颜的侧脸,“所以,是因为看到我便会让小姐想到那些不好的记忆吗?” 他输的地方,还是因为那些过去? “当然不是。”楚欢颜摇头,“看到你时,我只觉得同病相怜,甚至还因此生出了一丝卑劣的宽慰,觉得原来世间有这般的心境的,不止我一人。” 顿了顿,楚欢颜歉疚的冲着云辰的笑了笑。她这样的念头实在不妥,好在这种想法只是稍纵即逝。 “那小姐喜欢萧瑾之是因为?” “因为他和我们两个人不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处境其实未必比我们好上多少。明明面对不公,可是他却坦荡平和。也许心底依旧存着委屈和不甘,但他并没有被这些情感所吞噬。” 楚欢颜抬头看向天空,轻轻勾起唇角。 “说得矫情些,若我们三个人都是被厚重云絮遮住的月亮,那他便是靠着自己刮起一股大风,吹散云絮,光华皎皎,月色无边。” 明明无人爱他,可他却偏偏知晓如何爱人。 而那样皎洁的月色,和那般明晃晃的爱意,实在让人很难不心生欢喜。 第184章 云辰离开侯府 这一刻,楚欢颜的眸光之中溢出笑,周身似乎霜华落尽,笼上了融融月色。 云辰静默的看着,心头突然彻底明白了楚欢颜的话。 他能给予小姐的,至多不过是抱团取暖。 但萧瑾之能做的,却是驱散寒冷与黑暗,将光亮与温度,直直的洒进小姐的心里。 而这,是自己做不到的。 “云辰,你很好,你并未输给萧瑾之什么,只是每个人所求不同。而我……也是前不久才刚刚明白,原来我早就对他动心了。” 在萧瑾之面前,她仿佛能做回当初的那个自己。 不必时刻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可以随心随性,甚至是大胆热烈。 那才是从前的自己,差点被她遗忘干净的自己。 “那如果……有朝一日他变心了?”云辰忍不住问道,说出口后,又敛下眸光轻轻对楚欢颜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楚欢颜笑着摇头,“我不是没有想过,也许萧瑾之的喜欢不过是一时兴起。可只要此时此刻,他的喜欢是真诚的就够了,毕竟……就连我也不能保证,我对他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可不能因为一切终会消亡,便从一开始选择什么都不要拥有。 “我喜欢那月光,但并不执着于他,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也会彻底吹散阴云,拥有自己的光亮。” 楚欢颜轻轻的顿了顿,看着云辰说道。 “我希望,你也能如此。” 眸光相对,楚欢颜神色间一片坦诚。 云辰静静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刚才的那个比喻并不恰当。 眼前人早已经不再是被阴云遮住的月亮,而是万里无云的晴空,轻盈透彻,满眼碧色。 只是可能,小姐自己并未察觉。 良久之后,云辰慢慢收回目光,“我明白了,小姐,希望你幸福。” …… 云辰连夜离开了侯府,没有不告而别,也没有负气离去,他清清楚楚的告诉楚欢颜,他只是想要去他处看一看,而日后定然还会回来。 “小姐,你为什么不劝劝云辰呢?”侯府门口,弦月看着云辰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叹气。 “劝他什么?” “当然是留下来了。”弦月不假思索的开口,“毕竟离了侯府,也不知道还能去哪。” “天宽地广,自然有他的去处,总不能一直留在侯府做个名义上的护卫,困于一处。” 云辰想离开,她不会挽留,不过还是那句,不管什么时候,云辰都可以随时回来。 收回目光,楚欢颜没有再看,转身进了侯府。 翌日晌午,她带着弦月到了韩府外。 她已经派人传信给了萧瑾之,告知对方自己今日来韩家一事。以免真如同弦月所说的,萧瑾之又在那吃飞醋。 同时,她还特意让人告知萧瑾之,希望他别突然出现在韩家,省得惹的韩家人紧张,反而不妙。 “楚小姐,请。” 韩凌言亲自到了府门口,将楚欢颜给迎了进去。 大堂之中,楚欢颜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老者, 须发皆白,看起来年近古稀,不过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极好,周身透着老者的透彻与平和。 “见过韩老太爷。”楚欢颜笑着行礼。 “楚小姐不必客气,快请坐。”韩昌平神色温和,示意韩凌言赶紧请人坐下。 落座之后,府中的下人很快端来了茶点。 “像。”韩昌平一边看着楚欢颜,一边点头,“老朽曾见过楚小姐的爹娘,观你的眉眼,与你娘亲有四五分相似。” “爷爷。”想到楚欢颜的爹娘已经去世,韩凌言下意识摇头,希望自家祖父能换个话题。 “无妨。”楚欢颜笑着开口,“我今日过来,其实也是想要同韩老太爷聊一聊我爹娘的事情,没什么可避讳的。” 韩凌言这才松了口气,轻点了点头,也在一旁坐下。 “不知楚小姐想聊些什么?”韩昌平问道。 在言儿跟他说起的时候,他便想到了对方十有八九是为了当年旧事,否则相看不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继续接近,甚至还要登门拜访的理由。 只不过…… “楚小姐,老朽年迈,对于以前的许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了,所以若是楚小姐提到的旧事里有老朽遗忘的,还望楚小姐不要怪罪。”韩昌平从容的补充了一句,颇有一些“丑话说在前头”之意。 “老太爷言重了,不过是随意聊一聊罢了。只是我之前很少听爹娘提及朋友,也并不知道侯府和韩家还有来往,那日听二叔说起,一时起心动念想要来拜访一番,还望老太爷莫要觉得晚辈唐突。” 楚欢颜不紧不慢的开口,面上带着笑,似乎真的只是一时好奇,所以登门。 韩昌平认真的看了楚欢颜一眼,随即笑着说自然不会,然后拿起一旁的茶杯开始喝茶,不再说话。 韩凌言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家祖父,见他不开口,于是又对着楚欢颜说道。 “不知楚小姐可是想知道一些关于你爹娘同韩家来往的旧事?” “没错。”楚欢颜点头,“尤其听说,我爹娘出事前不久还曾经来过韩家,不知那时,他们可曾说过什么。” 韩凌言看向自家祖父,后者却依旧慢悠悠的喝着茶,仿佛未曾听见,茶杯遮掩了目光,让人看不清神色。 楚欢颜倒也不急,没有出言催促,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等着。 韩凌言原本有心开口提醒一下自家祖父,可现在看着这架势也琢磨出几分不对劲来,眸光微沉,坐在那里不再开口。 直到楚欢颜面前的茶气渐弱,韩昌平杯中的茶水喝完,他才终于放下茶杯,再次看向了依旧耐心坐着的楚欢颜。 “楚小姐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吗?” 楚欢颜迎着老者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机缘巧合,我前段时间拿到了一封爹娘当年留给我的书信。” “书信?”韩昌平皱眉,下意识问道,“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第185章 诈一诈韩老太爷 楚欢颜并未立刻回答,反而拿起了一旁渐凉的茶水,如同韩昌平刚才那般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里面写了些什么恕晚辈无法告知,只不过……” 楚欢颜抬头直视着韩昌平。 “既然晚辈这般费心费力,希望能来韩府拜访,那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老太爷当真无法猜出吗?” 韩昌平面色一紧,眉间的折痕更深,不知想起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比刚才似乎要紧张不少。 “凌言,既然今日宴请楚小姐,那你下去看看,厨房那边的菜肴可准备好了。” 韩凌言皱着眉,祖父这是想要将他支开? 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会让祖父这般模样,还有,楚欢颜又到底想要问些什么? 虽然心头疑惑不解,可韩凌言还是站起身,对着韩老太爷拱了拱手,“是,孙儿遵命。” 韩凌言离开,随着韩老太爷的挥手示意,大堂之中只剩下了他和楚欢颜,以及站在楚欢颜身后的弦月。 “不让她退下吗?”韩昌平目光落在弦月身上。 “我信她。” 韩昌平摇了摇头,“可有些话,若是听到了,未必有什么好处。”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回过头对着弦月开口:“你去外面守着。” “是。”弦月应声走到了堂外。 “现在老太爷可以说了吗?”楚欢颜看着对方问道。 “说什么?”韩昌平依旧看着楚欢颜,“老朽糊涂,不知楚小姐可否明示?” 楚欢颜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书信之中自然从头到尾都未曾提到过韩家。 如果韩老太爷身上真的藏了什么秘密的话,自然不可能自己一登门对方就即刻说出,刚才那话,也不过是想要诈诈对方,试一试罢了。 只不过对方听到自己提起书信时的反应,分明是有问题的。 面对着韩老太爷质问的目光,楚欢颜心头飞快的衡量了一下,是否要赌一把。还是暂时止住这话题,从长计议。 “楚小姐怎么不说话了?”韩昌平沉声问道,眼底的狐疑之色分明更浓。 楚欢颜眉目一深,暗暗吸了一口气,决定试一试。 “老太爷想听晚辈说些什么呢,是说当年被你藏起的某件事情?还是说,也许您心里面也清楚,我爹娘的死可能另有原因,但多年来一直不发一言?” 韩昌平神色一颤,眼前人当真知道? 不,不可能! 如果那件事情真的被宁安侯夫妇写下来,书信如今才到他们女儿手中,恐怕在此之前早就已经被人发现了,又怎么可能能隐瞒至今。 “老朽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韩昌平挪开视线,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你爹娘之死难道不是意外吗,什么叫做另有原因,若当真另有原因,你为何不去衙门?” 楚欢颜沉默的看着韩昌平,虽然对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刚才那神色间的诧异,她看得清楚。 看来自己赌对了,韩昌平果然极有可能和当年的事情有牵扯,而且他一定在隐瞒着些什么。 只不过若真是涉及生死的大事,想要对方开口,没那么容易。 楚欢颜沉默的坐着,许久之后,在韩昌平再一次看向她时,她站起了身。 “既然老太爷不想说,那晚辈就先告辞。” 韩昌平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作罢了。 眼见着楚欢颜当真转身要走,他不解的开口:“楚小姐真的不想问了?” “自然是想的,我虽知道一二,可当年的事情始终难以窥见全貌,也不知道我爹娘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但是……” 楚欢颜停了一下,转过头重新看向韩昌平。 “当年我爹娘突然出事,说明这件事情一定牵扯重大,就现在逼老太爷说出,说不定会牵连韩家。我只是想弄清当年真相,并不想害了韩家。所以老太爷不愿说,我也能理解。”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韩昌平有些微愣。 眼前人这张脸,和当年来找自己的宁安侯夫妇实在有些太像了,往昔的画面再度清晰浮现在眼前,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那段记忆却丝毫没有褪色模糊。 楚欢颜对着韩昌平福了福身子,“今日有叨扰之处,还望老太爷见谅,晚辈告辞。” 转身离开,楚欢颜即将走到大堂门口时,突然又停了下来。 “楚小姐这是后悔了?”韩昌平问道。 楚欢颜扭过头,“刚才是我骗了老太爷。” “什么?”韩昌平一愣。 “我爹娘的信中只让我离皇城远远的,嘱咐我若他们出事了,要如何活下去,除此之外什么都未曾提起,更加没有提到过韩家。” “那你刚才的那些话……” “自从看到那封信之后,我便怀疑爹娘的死因另有缘故。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这段时间的调查,想要试试,能不能从老太爷的口中引出真相罢了。”楚欢颜坦荡的开口。 韩昌平心情复杂。 在听说书信中并未提到韩家时,他心里面的确大大松了一口气。 可看着楚欢颜,紧接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当年的事情他已经瞒了太久太久。 后来同宁安侯夫妇说起,既是因为耐不住他们的追查,同时也因为,他心底还抱有一丝期待,希望有些事情能够大白于天下。 可没想到,紧接着等来的不是真相大白,而是宁安侯夫妇死于非命,从那时起他就决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以免害人害己。可是……有些真相,当真就要随着他的死,再也无人知晓了吗? 眼见着楚欢颜已即将迈过门槛,韩昌平唤住了她。 “等等!” 楚欢颜脚步顿住,扭过头看向韩昌平。 “若是今日从我这里没有得到答案,楚小姐会放弃调查吗?” “不会。”楚欢颜语气坚定。 “你就不怕?毕竟你爹娘……”韩昌平没有把话说完。 “正是因为我爹娘出了事,所以我才更加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遮掩过去。有些真相,从来就不该被湮灭在时间的尘埃里。” “真相不该被湮灭……” 韩昌平怔怔的重复着这句话,再抬头时眸光复杂一片,但心头却做了决定。 “楚小姐,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第186章 藏住的那个秘密 楚欢颜跟着韩昌平到了后园亭中,亭中的石桌上面摆了一局棋。 黑白交错,缠绕撕咬,已然成了一个死局。 “这棋老朽已经下了许多年了,自从离开太医院,这棋局便摆在了家中,可是多年来始终没有找到破局之法。” 楚欢颜认真的看着那棋,“的确是死局,看不出任何解法。” “是啊,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有时候就像这死局一般,根本无从得解。所以老朽时常觉得,与其非要打破脑袋求个真相,倒不如就此放下。”韩昌平语气感慨,在这一刻周身透出悲凉,像是一股子发自心底的无能为力。 “若真能放下,想来老太爷也不会将这盘棋摆上这么多年了。”楚欢颜慢慢开口,“这世间人最爱说放下,劝他人也劝自己,可能做到者寥寥。而且有些事情,又或者说有些真相,也不该就这么被放下。” 韩昌平目光自棋盘移向楚欢颜,“你和你父母当真很像,类似的话,他们当年也曾说过。” “老太爷当年告诉了他们真相?”楚欢颜问道。 韩昌平点了点头,“拗不过啊,而且那时老朽心中依旧有一团热血,希望能够真相大白。但现在想想,若老朽当年能够瞒住一切,说不定你爹娘也不会死。” “我不怕,我只想求一个真相。”楚欢颜眸色坚定,认真真的开口。 她要弄清楚一切,要找到害死爹娘的凶手,不管前路是什么,她都愿意走下去。 韩昌平垂下眸子在石桌边上坐下,又示意楚欢颜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当初,老朽在太医院任职,颇得先皇看重。先皇性情温和,为人良善,只是可惜身体不好,常年需要服药。后来更是不断加重,逐渐药石无医。那时我百般钻研,希望能够找到法子医治先皇,可却始终不见成效,直到……” 韩昌平拿起面前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我发现了先皇病重的真正原因。” 这棋子看起来一般无二,可每一枚都是单独打磨而成,所以每一枚都不同。 世上的药材也是如此,有些药材药性相似,形状却天差地别。而有些药材,模样相仿,可药效却南辕北辙。 谁能想到太医院中有人那般胆大包天,居然一直在暗中调换先皇的药,看起来只是一味药材被替换了,可是药效却从治病的良药,变成了蚀骨的慢毒。 若不是他刚好去了煎药的药房,意外打碎了正在熬煮的药,又意外看到了药渣,只怕这件事情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药方改动的精妙之处,连他都叹为观止,就算喝了药,寻常诊脉也根本察觉不出。 “那后来呢,先皇知晓此事吗?”楚欢颜忍不住心惊。 能够在太医院中调换先皇的药材,对方的身份…… “发觉之后,我知晓事关重大,不敢轻易泄露,便装作若无其事,事后借着给皇上问诊的机会,向他禀报了此事。但那个时候……皇上已经药石无医了。” 确定自己的身体再无好转的可能后,皇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命令他不许泄露此事,也不必再继续追查下去。没过多久,他就被寻了个错处,从太医院除名,赶回了韩家。 他明白,皇上恐怕已经知晓了凶手是谁,将他从太医院赶回来,是为了保护他。 “所以您知道凶手是谁?”楚欢颜心头发紧。 当年调换药方下毒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对爹娘动手之人。 韩昌平目光深深的看着楚欢颜,“知道,不过老朽劝你就此打住,不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对你……” “是皇上吗?”楚欢颜声音压的极低,可一字一句却说的十分清晰。 韩昌平一噎,看着直接问出口的楚欢颜,没忍住叹了口气。 “知道的这般清楚,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看来眼前人早就已经怀疑过当今圣上了,可既然如此,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牵扯,居然还敢到自己面前来探听此事。 “我想求的既然是真相,那自然不能在最后关头退却。”楚欢颜看着对方,“所以,是还是不是?” 韩昌平沉默的将手中那颗棋子重新放回原位,“我只知道,在发现药有问题之后,我暗中调查,确定了当时的太医院令的确投靠了……当今圣上。” 这一点,或许并不足够作为证据,可是除了圣上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人能够办得到。 “可我听说,在半年前,先皇就已经下了旨意,册封了圣上。” “就是那时,在我归家之后不久,听说了旨意。”韩昌平眸光深邃,“我不知道先皇为何要那么做,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撑过那大半年的,只知道在那份旨意下达之前,他早已经喝了许久有问题的药。而在那旨意下达时,他的的确确已经没了生路。” 或许是为了江山稳固,又或许其中另有内情,这些他都不得而知,他所知道的只是,先皇是被人害死的。 而这个秘密,他守了太久太久。 直到大概五六年前,宁安侯夫妇找上他。 “我爹娘有没有说过,他们是从何处得知的线索,从而找上韩家?”是因为……沁芳嬷嬷吗?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当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下毒之事,找上老朽也不过是为了求证。”韩昌平再次叹了口气,“若早知说出真相会害了他们,那……”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目光歉疚的看着楚欢颜。 楚欢颜摇了摇头,“那是爹娘的选择,怪不得您,我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证据?”韩昌平了然的看着楚欢颜,见到后者点头,苦笑一声,“若有证据,只怕老朽也活不到今日……” …… 离开韩家时,韩昌平的话还不断在楚欢颜心头回响。 “没有证据,没有线索,就连这段记忆可能都要随着老朽逐渐走向坟墓。” “老朽虽不希望真相和我一起踏进坟墓,可就算将这一切告诉了你,仅仅凭我们,又如何能掀了这天?” 楚欢颜想的入神,直到眼前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才重新回过神来…… 第187章 你觉得你配得上太子吗 “看来聊了许久。”萧瑾之笑着将一件披风盖在了楚欢颜身上,“天凉,也不多穿些。” 楚欢颜伸手拽住了披风一角,“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刚来罢了。” 楚欢颜朝四周看了看,萧瑾之笑着握住她的手。 “放心,我已经确认过了,附近没有人盯着。” 点了点头,楚欢颜跟着萧瑾之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之中,听楚欢颜说完刚才见韩老太爷得到的所有消息,萧瑾之面上的笑意也逐渐沉了下去。 虽然他一开始就有所猜测,可是如今真的一步一步靠近真相,却还是不由得心慌起来。 若真的是父皇害死了欢颜的父母,那…… 萧瑾之不敢往下细想,可如今的情形,却又容不得他逃避。 “欢颜,如果……” “你父皇是你父皇,你是你,我不会混做一谈。”楚欢颜明白萧瑾之在担忧什么,说完后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现在事情毕竟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也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 “那如果真相如同现在所猜测的这般呢?”萧瑾之看着楚欢颜,“我想听实话,你心里面当真……不会介意吗?” 楚欢颜皱了一下眉头,如果萧帝真的是害死爹娘的凶手,萧瑾之便是仇人之子,如果说真的半点介意都没有的话,那自然是假的,可是…… “如果你参与其中,或者帮忙遮掩的话,我自然会恨你,但这件事情你毫不知情,更何况……” 楚欢颜有些无奈的冲着萧瑾之笑了笑。 “更何况你父皇对你的态度,也实在让我没办法迁怒到你头上。” 若是萧帝对萧瑾之极好,他们父子情深也就罢了,可如今看来,萧瑾之并未从萧帝那边享受到什么父爱,却还要受其牵连,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萧瑾之认真的看着楚欢颜,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神色,确定了对方这话出自真心,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世间之事,果然是把双刃剑,没想到还能从父皇母后对我的态度中捞到好处。”萧瑾之语气悠悠,重新透出了玩味戏谑。 不过,眼底深处,依旧染着一抹沉重。 若真的如韩家老太爷所说,接下来的调查之路,恐怕也不会简单。 “还有一事。”萧瑾之从思绪中回过神,“今日早朝之后,我入宫见了父皇,希望他能够下旨赐婚。” “那皇上怎么说?”楚欢颜问道。 “他召你入宫,说是要当面同你聊一聊。”萧瑾之顿了一下,“不过若是你不想去的话,我……” “去,为何不去。”楚欢颜打断了萧瑾之,“一码归一码,既然我们说了要定亲,那去见见你父皇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爹娘的死和当年之事,既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便不能轻易盖棺定论。 而且,若想要调查当年之事,接下来只怕免不了和皇宫有所接触。 楚欢颜和萧瑾之入宫之时,恰好关于雪贵妃中毒,还有魏皇后被幽禁一事的结果也出来了。 萧帝让人对外公布,魏皇后和雪贵妃中毒一事无关,纯属误会,命人解除了魏皇后的禁足。 只不过同时下了命令,称魏皇后近来身体不适,无力掌管后宫,让她在凤仪殿好好修养,后宫中的诸多事宜,移交雪贵妃负责。 “这是拿走了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之权啊。”宫道上,楚欢颜听秦离禀报完消息,轻轻挑眉。 如果萧帝真的相信魏皇后清白无辜的话,那就应该解除禁足,彻底替对方证明清白。 可现在这架势,一边解除禁足,一边又让她在宫中好好休养,甚至还拿走了她管理后宫的权力,像极了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看来并非是萧帝真的相信魏皇后清白无辜,这件事情其中必然还有缘故。 “父皇和母后毕竟夫妻多年,中间到底一起经历了多少,谁也不清楚,就算真的生了嫌隙,明面上也不能彻底撕破脸。”萧瑾之淡淡开口,眸光清明一片。 楚欢颜瞬间明白了过来,是了,别的不说,单单是当初对先皇动手的事情,魏皇后未必不知情。还有自己爹娘一事,既然爹娘出事前,娘亲曾多次受魏皇后相邀入宫,那这件事情她未必没有参与其中。 两个藏有同样秘密的人,早就已经被绑在了同一条船上,魏皇后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抛下船去。 前面就是御书房了,秦离和弦月留在了宫道上,楚欢颜和萧瑾之则是进了御书房。 萧帝坐在龙案后面批阅奏折,见楚欢颜和萧瑾之到了,只是在他们行礼之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便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一言不发,倒像是刻意忽视敲打。 楚欢颜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脊背挺直,微微垂眸,神色不慌不忙,没有流露出任何紧张之色。 萧瑾之到是轻轻皱眉,想要开口,却被楚欢颜悄悄拽了拽衣袖制止了,二人就这么站着。 一旁的郑公公悄悄打量楚欢颜,心里面暗暗点头。 这种时候还能这般冷静的,倒也是少见,看来这位楚小姐果然不一般。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萧帝才放下了最后一本奏折,抬头看向萧瑾之和楚欢颜。 “太子今日来见朕,说是希望朕能给他和你赐婚,你是如何想的?” “承蒙太子殿下厚爱,臣女不甚荣幸。” 萧帝皱起眉头,语气凌厉了几分,“虽然你之前入宫查案,的确立下功劳,可是太子毕竟是太子,身份尊贵,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吗?” 不悦的质问声听得一旁的郑公公心头都忍不住发紧。 “父皇,儿臣……” “臣女配得上。” 不等萧瑾之把话说完,楚欢颜抬起头直视萧帝。 “臣女斗胆,虽然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可是臣女毕竟也有侯府嫡女的身份。虽然爹娘早亡,但皇上仁慈,多年来未曾亏待过侯府。相信在皇上心里面,始终顾及着臣女父亲曾经为朝廷做出的贡献。” 萧帝目光意味不明,“所以仅凭这一点,你便觉得你配得上太子了吗?” 第188章 殿下改口的太快了些 这一次,萧瑾之抢在了楚欢颜之前开口了。 “就算没有这一点,欢颜也绝对配得上儿臣。毕竟儿臣声名狼藉,若真论起来的话,反倒是委屈了欢颜。” 迎着萧帝的目光,萧瑾之语气认真且坚定。 萧帝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打量着萧瑾之,“太子,朕也是为你好,毕竟你若是娶了她的话,朝堂之上可得不到什么助力。” “儿臣不在乎。”萧瑾之轻笑一声,继续开口,“反正有父皇在,儿臣的太子之位稳固,又何必去在意什么助力。” 萧瑾之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仿佛万分笃定,萧帝一定会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当然了,对于有些朝臣来说,这可能是最正常不过的想法,毕竟过去那么多年,皇上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是楚欢颜听着萧瑾之这话,心头却有些怅然。 萧瑾之能说出这番话来,恰恰说明他觉得萧帝根本就不希望他能够得到朝堂之上的助力。 想来也是因为算准了这一点,所以萧瑾之才会直接到萧帝面前请求赐婚。 “儿臣是真心实意想娶欢颜,还望父皇能够成全。”萧瑾之拱手跪了下去。 楚欢颜跟随其后,同样对着萧帝跪下,可是心头却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自然是希望萧帝能够答应这桩婚事,给她和萧瑾之赐婚,但是一旦萧帝真的答应了,那也恰恰说明了萧瑾之所有的盘算都是对的。 萧帝愿意让萧瑾之娶自己,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觉得她给不了萧瑾之任何助力。 而若真是帝王悉心栽培的太子,那太子妃的人选何其重要,集中牵扯不言而喻,又怎么可能选自己。 良久之后,楚欢颜终于听到萧帝开口了。 “罢了,既然你们二人感情深厚,那朕也不愿做恶人。”萧帝看向郑公公,“拟旨,宁安侯府嫡女楚欢颜,德才兼备,容貌昳丽,又与太子殿下心心相映,特此赐婚为太子正妃,另择良时完婚。” “儿臣多谢父皇。”萧瑾之立刻谢恩。 楚欢颜跟随其后,同样行礼谢恩。 “太子殿下,楚小姐,赐婚的旨意稍后便会公布,老奴先在这里恭喜了。”御书房外,郑公公满面笑意的道贺。 萧瑾之笑着应声,“有劳郑公公了。” “殿下哪里的话,那老奴就先告退了。”郑公公笑容满面的离开。 楚欢颜看着郑公公的背影,又看了看御书房的大门,心头忍不住有些替萧瑾之抱不平。 萧帝答应的越快,恰恰说明,他越不在意萧瑾之的婚事。 “走吧,太子妃。”萧瑾之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楚欢颜扭过头,对上了一双沁满了笑意的桃花眼。 “还没成亲呢,殿下可不要改口的太快。” “那我们就抓紧时间,早些成亲。”萧瑾之握住了楚欢颜的手,二人一起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萧瑾之一边絮絮叨叨的盘算着。 “不过也不能太快,毕竟接下来还要准备许多东西。若太过仓促,容易有遗漏。先是要挑选一个良辰吉日,我明日就去钦天监,找监正亲自替我们测算。聘礼倒是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宾客名单还没有拟下,还有就是大婚当日所需要……” “萧瑾之。”楚欢颜打断了萧瑾之。 后者看向她,“怎么了?”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你父皇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就定下了太子妃的身份。虽然她不会接受侧妃的位置,但是萧帝这么做,也相当于没有给萧瑾之留下任何退路。 “呵……”萧瑾之忍不住笑出了声,“难不成你还希望父皇不同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我想说什么。”楚欢颜认真的看着萧瑾之,“若你心里面难过,不必假装什么。” “没有。”萧瑾之摇头,拉着楚欢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上,“没有难过,没有怨恨,也没有觉得不公,现在我满心欢喜,只知道一件事情……你从现在开始,便是我的未婚妻子。” 父皇的心思和盘算,他不是不清楚,但是比起成功赐婚,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早已经习惯了父皇和母后的心思,而如今,这样的态度能给他换来一个心心念念的娘子,他只觉得实在是赚大发了。 楚欢颜的掌心贴在萧瑾之的胸口,能清楚的感知到对方那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极了欢呼雀跃的鼓点。在清楚的告诉她,此刻眼前人的心里面只有欢喜。 楚欢颜心头的那丝不悦,也随着这心跳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勾起唇,周身放松下来。 “看来是我想多了。” “的确是。”萧瑾之重新拉起楚欢颜的手,一起往宫外走,“不过……” “不过什么?”楚欢颜问道。 “不过娘子如此心疼为夫,为夫甚是高兴。” “还不是娘子,别瞎叫。” “马上就是了。” “只是定亲,还早着呢。” “不等明日了,孤待会儿就去钦天监算日子!” “……” 伴随着说话声渐渐远去,脸色阴沉萧容轩出现在了宫道另一头。 看着消失的两道背影,他冷冷的收回目光,朝着凤仪殿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父皇竟然真的给萧瑾之还有楚欢颜赐了婚。”凤仪殿中,萧容轩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魏皇后。 后者靠坐在软榻上,挑眉开口:“你父皇会答应这件事情本宫倒并不意外,不过没想到,萧瑾之竟然真的要娶楚欢颜,而且还是当太子妃,当真是被感情迷了眼。” “母后,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楚欢颜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后,萧瑾之就别想用婚事拉拢朝臣。”萧容轩沉声开口。 魏皇后打量了一眼自家儿子,“既然你也知道是好事,为何还看起来这般闷闷不乐的?” “纵使是好事,可看到萧瑾之如愿,儿臣心中还是不痛快的很。” 上次宫道之上,萧瑾之打了自己,可最后这件事情,竟然也就这么过去了。纵使弹劾的折子再多,父皇那边还是没有废了他。 这一点,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母后,父皇到底为何这般纵容萧瑾之?” 第189章 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什么好夫婿 “你觉得这是纵容?”魏皇后语气幽冷,夹杂着几分嘲弄,“别的本宫或许不能同你保证,但你父皇心中,是绝对不会真的愿意把皇位交给萧瑾之的。” “原因呢?”萧容轩神色不解,“这样的话儿臣从小听到大,可是母后,萧瑾之现在依旧稳居太子之位,反倒是儿臣,不仅白白挨了顿打,而且在朝堂之上力量削减。就连母后现在也失去了掌管后宫的权利,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儿臣只会离那高位越来越远!” 提到掌管后宫之权,魏皇后脸色难看起来,咬牙切齿的开口。 “这一次如果不是楚欢颜和萧瑾之,本宫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萧容轩看着自家母后,虽然心头也样不痛快,但还是劝说道。 “母后也不必太过担心,您毕竟是皇后,父皇总不可能一直将您架空,等过段时间这管理后宫的权利肯定会再次回到您手上。” “本宫只怕这权利交出去了,下一次再交出的,就是本宫的皇后之位。”魏皇后幽幽开口。 “怎么可能呢,您和父皇毕竟多年夫妻,而且……” 萧容轩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对上魏皇后冷漠的目光时,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母后,您和父皇之间……” “本宫和你父皇之间早就没有了什么夫妻之情,不,或者应该说……”魏皇后冷笑一声,“早在青枝入宫受宠之后,你父皇就已经将本宫这个结发妻子抛到脑后了。” 当年,父亲提出要将青枝送入宫中替自己固宠的时候,一开始她是不愿意的。毕竟谁会希望多一个女人来分走自己的宠爱,而且那个女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可是后来眼见着皇上宠爱其他妃嫔,而自己却也无计可施,她才开始觉得,既然宠爱都要被人分走,那还不如分给自家妹妹。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青枝会那般受宠,受宠到若不是因为当初种种,可能自己这个皇后之位,早就已经换人坐了。 “母后,雪贵妃当真就如此受父皇的喜爱吗?”萧容轩忍不住问道,“还有当年,她和乐师私奔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魏皇后摇了摇头,咽下心中的话,看着萧容轩说道,“轩儿,如果有朝一日母后不再是皇后的话,你要记住,雪贵妃终究是你的小姨,你要想办法讨好她,让她能够扶持你。”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在皇上面前,青枝的话都一向比她的话有用太多了。 “母后,您在说什么胡话,您就是皇后身份尊贵,谁也别想抢走您的位置。” 萧容轩皱着眉头,见到自家母后还想要开口说什么,他直接出言打断。 “更何况经过这一次雪贵妃中毒的事情,您应该清楚,不管儿臣怎么讨好,恐怕都是徒劳无功。” 说着,萧容轩又冷冷的补充了一句。 “倒是萧瑾之和楚欢颜他们两个,借着这次的事情,在雪贵妃面前赚足了人情。” 按照母后的说法,自己接下来只怕还要防备一下雪贵妃和萧瑾之联手。 “都怪楚欢颜那个贱人!”魏皇后忍不住开口,“若不是她,本宫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教训一下楚欢颜。”萧容轩幽幽开口。 “轩儿,你父皇才刚给她和萧瑾之,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冲动,若是节外生枝的话,到时候……” “母后放心吧,儿臣自有分寸。”萧容轩眯了眯眼睛,上一次萧瑾之对自己动手的账还未算完,也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 萧瑾之急着去钦天监算日子,将楚欢颜送到侯府门外之后,便离开了。 而楚欢颜一进府中收到消息,楚淮山又来了,这一次跟过来的还有楚淮山的夫人白氏。 “二叔,二婶。”楚欢颜点头示意。 楚淮山的脸色比起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要难看不少。 “欢颜,二叔可是费心费力才给你寻摸到了韩家那桩婚事,你之前也答应的好好的,现在怎么说黄就黄了呢!” “我与韩公子已经见过了,只是二人并不投缘。” “缘分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定呢,等到成亲之后,相处着相处着不就喜欢上了吗。”白氏走上前亲热的拉起楚欢颜的手,“你听二婶跟你说,我们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个好归宿。” “二婶,听说您和二叔前段时间过继了一个女儿,虽然韩家这么好,为何不将过激的妹妹嫁过去呢?”楚欢颜笑意盈盈的问道。 楚淮山虽然娶了不少妻妾,不过却始终只有楚西旭一个独子,听说大概半年前,不知因何缘故,突然过继来了一个女儿,取名楚西雪。 “你这可就说着了,你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了,嫁的可是四品大员家的儿子。”白氏语气得意,说话时忍不住抬了抬头。 “四品?”楚欢颜笑了笑,“的确不低,侄女在这恭喜二叔二婶了。” “欢颜,你可不要瞧不上四品,虽说你出身侯府,但是咱们也总要面对现实。你爹娘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侯府早就不比从前。你也莫要眼高手低,哪有那么多官员之子,等着供你挑选。” 楚淮山的语气里,隐隐透出几分贬低之色。 “韩家虽然是商贾,但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夫家,若是错过了之后有的你后悔的。” “是后悔没能替二叔铺路,为二叔从韩家手里面换来那三个铺子吗?” 楚淮山面色一僵,目光闪躲的开口:“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二叔怎么听不明白。” “二叔又何必继续装模作样。”楚欢颜挑眉,“毕竟,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楚淮山这么急着想要把自己推进韩家,是因为韩凌言的父亲许诺他,若是能够帮忙牵线搭桥,促成此事,便送他三个铺子。 至于韩凌言的父亲,做生意不行,可投机取巧,钻研算计倒是擅长,想来是经过楚淮山的一番说道,觉得楚子渊已经废了,动了吃侯府绝户的心思。 被楚欢颜戳破,楚淮山面上顿时挂不住了,“欢颜,二叔这也是为你好,你年纪毕竟摆在这了,继续这么拖下去,你当真觉得你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说的没错。”白氏也帮腔道,“欢颜,韩家可当真是不错的,虽说比不上你妹妹的夫家,可也是家资丰厚,嫁过去也不会亏了你。” 楚欢颜哼笑一声,“我的婚事就不劳二叔二婶费心了,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慢走不送。” “放肆!你终究只是个晚辈,我们好心好意的登门,为了你的事情操心,你居然还……” 楚淮山话未说完,门外有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启禀大小姐,宫中来人了,说是来传旨的!” 第190章 二人被狠狠打脸 “将人请进来吧。”楚欢颜开口道。 这传旨的速度倒是够快的。 楚淮山听到宫中来了旨意,心底一下子忍不住打鼓,皱眉看向楚欢颜。 “不会是你惹了什么麻烦吧。” 还是说,楚子渊袭爵的事情又有了什么变化? 楚欢颜淡淡瞥了一眼楚淮山,“二叔若是害怕被牵连,不如赶紧带着二婶回去。” 白氏扯了扯楚淮山的衣袖,“老爷,咱们要不……” “先看看!”楚淮山压低声音开口。 万一真的是和袭爵的事情有关呢! 很快,传旨的太监便被迎了进来,笑容满面的宣读完赐婚的旨意后,又连声恭喜楚欢颜。 “恭喜太子妃了,您和太子殿下二人真是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有劳这位公公。”楚欢颜笑着应声看了一眼弦月,后者立刻递上了一叠银票。 传旨的公公瞄了一眼,忙说着客气了,最后在弦月的劝说下,“勉为其难”的收了银票,又连说了好些恭维的话,这才离开了侯府。 楚淮山和白氏听到赐婚时就已经傻了眼,在得知结婚的对象竟然是太子殿下时,夫妇二人更是大眼瞪小眼傻在了原地。 这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竟然成了太子妃! 再想想他们刚才的话,楚淮山只觉得脸被打的生疼。 目送着传旨的公公离开,楚淮山讪笑着走到了楚欢颜面前。 “欢颜,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不,二叔的意思是说,你可真是有福气,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马上就要成太子妃了。” “让二叔失望了,那么好的一个韩家,侄女就这么白白错过了。”楚欢颜挑眉笑得玩味。 楚淮山脸上的笑僵住,下一刻又火速重新露出笑容。 “这叫什么话!欢颜,其实二叔也是为你好,二叔是真的害怕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只是你这孩子也不早说一声,早知道你和太子殿下之间……” “赐婚是皇上的意思,我又如何能早知道。更何况,侄女年岁也不小了,就如同二叔二婶刚才说的,谁能想到我会嫁给太子殿下呢,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们女儿那么好的运气。”楚欢颜笑意盈盈的走到一旁坐下,将手中的圣旨放在了案几之上。 一旁的弦月听着自家小姐这话,再看看楚淮山和白氏那尴尬的脸色,只觉得心头一阵痛快。 “欢颜,刚才是二婶说错了话,你这孩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如今攀……如今得了太子妃的身份,日后可莫要忘了提携提携我们这些亲人。”白氏满脸堆笑,贪婪的目光却止不住的落在那圣旨上。 真不知道楚欢颜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运气,竟然能够成为太子妃! 她和老爷费心费力,好不容易过继来了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儿,又筹谋了那么久,寻摸了那门婚事。 结果没想到,楚欢颜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这么攀上了高枝! 楚欢颜没有忽略白氏的目光,靠在椅子上,悠悠挑眉,懒得在意对方多费口舌。 “侄女还有些事情,就不送了,二叔二婶慢走。” 听着这逐客令,楚淮山和白氏虽然心头不悦,但面上不敢表露丝毫,连忙开口告辞。 当然了,离开之前还不忘又说了一套都是一家人,日后互相扶持之类的客套话。 “小姐,二老爷和二夫人那样子,看着真是令人痛快,现在有了太子殿下给您撑腰,他们以后肯定不敢再到小姐您面前来摆长辈架子了。”弦月语气欢喜。 楚欢颜目光落在一旁的圣旨上,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淡了下去。 “未必,瞧他们刚才的样子,只怕日后更要惦记了。” 见楚欢颜神色发沉,弦月开口道:“小姐,您要是担心的话,不如索性一次同他们把话说清楚。” 反正小姐也从来不指着他们什么,这么一门亲戚,还不如没有呢。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这赐婚的旨意一下,接下来盯着侯府的人恐怕就多了。” 萧瑾之明面上再纨绔,那也是太子,朝上朝下,宫里宫外,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更何况还有萧容轩虎视眈眈。 接下来这些目光,只怕也要连带着落在侯府了。 弦月楚欢颜说的心底止不住有些紧张,“小姐……” 楚欢颜回过神,笑着摇头示意自己无妨。 “对了,楚西旭这几日的情况如何?” “启禀小姐,铺子里面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旭少爷做的很不错,而且没有过多干预生意,反而处处虚心请教。”弦月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 她原本还以为,旭少爷去了之后会想方设法干涉铺子里面的生意,然后找机会把铺子弄到自己手中呢。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继续干着,若有什么消息的话,让铺子那边及时禀报。” “是,奴婢遵命。”弦月应声,很快下去传话了。 楚欢颜带着圣旨,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当天,赐婚的消息就在皇城之中传开,有人羡慕楚欢颜一跃成了太子妃。当然了,也有人觉得,太子殿下声名狼藉,就算能当太子妃,那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而不管那些人的想法如何,楚欢颜未来太子妃的名头毕竟挂了出来。 正好皇城中有几家官邸最近要举办宴会,纷纷都给楚欢颜送来了帖子。 时间上离得最近的就是,是施国公府两日后的秋日宴。 眼瞅着秋日将近,这宴会办的时间实在是晚了些,不过施国公府这宴会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不过是给施小姐还有柳谦然二人一个明面上接触的机会,以便于后续定亲等事情的安排罢了。 施国公府,楚欢颜在婢女的引路下,刚到宴会处,国公府嫡女施婉娴便迎了过来。 “想来这位就是楚小姐了?” “施小姐。”楚欢颜点头示意,“多谢施小姐今日相邀。” 施婉娴容貌清丽秀婉,一身浅蓝色的宽袖束腰长裙,勾勒的身形清瘦,弱柳扶风。 “楚小姐,听说你师从沉溪先生,才学出众,我一直想要见一见。只是我平日里身体不大好,又不爱出门,一直无缘得见,楚小姐今日愿意前来,我实在是高兴极了。” “施小姐言重了,能得国公府相邀,是欢颜的荣幸。” 施婉娴笑得越发亲切,半挽住了楚欢颜的胳膊,将她引了进去。 国公府宴会,捧场的人颇多,此刻大多聚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其中最为瞩目的,当属被不少人环绕的萧容轩…… 第191章 毕竟孤的未婚妻温婉柔弱又良善 “楚小姐,又见面了。”萧容轩的视线幽幽,唇边虽带着笑意,可语气却冷的很。 听到萧容轩这话,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楚欢颜,不少人神色复杂,意味不明。 之前皇后娘娘被幽禁的事情,他们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和这位楚小姐可脱不了关系。 但宫中下旨给楚小姐和太子殿下赐了婚,太子殿下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他们原本还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过现在看三皇子这样子……似乎没那么简单。 “见过三皇子。”楚欢颜不紧不慢的俯身行礼。 “楚小姐又何必如此客气,毕竟你和太子殿下已经定亲,身为准太子妃,只怕日后本皇子见了,还要唤你一句皇嫂。”萧容轩这话听起来虽然说的客气,可比起刚才脸上却全无笑意,甚至带上了几分嘲讽之色。 周围不少人听了,个个面色精彩,就连施婉娴,面上也透出了些尴尬。 正想着打圆场之时,一道嗤笑声却打断了施婉娴接下来的话。 “呵,还是楚小姐好运气,竟然攀上了太子殿下。” 楚欢颜循声看去,是许久不见的林清影。 对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楚欢颜,里面的嘲讽再清楚不过,只不过这嘲讽当中,隐隐还透着些许嫉妒。 “林小姐慎言。”施婉娴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原本她并不打算邀请林清影,可刚才人是跟着三皇子一起过来的,既然人都已经来了,而且还有三皇子在,自然也不好下什么逐客令。 “我说错什么了吗?”林清影又是一声嗤笑,“这桩婚事是否高攀,在场的哪一个心里面不清楚,再者说了,楚小姐都没说什么,施小姐你又何必急吼吼的说什么。” 施婉娴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她和楚欢颜虽然之前并没有什么交情,可对方现在好歹是准太子妃,若是真的在国公府受了委屈,传扬了出去也不好听。 再者说了,她可听说楚小姐和柳昭然的关系很是不错,虽然现在柳家人还未到,可看在这层关系上,她多多少少也应该照拂一二。 可是楚欢颜不说话,她一个外人,若是反驳的太多了也不合适…… 施婉娴下意识看向楚欢颜,却发现后者神色淡定,没有丝毫的恼火或者难堪之色,唇角甚至还带着笑意。眸光平和含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林清影。 林清影原本以为,自己这些话说出来,楚欢颜多多少少会动怒,可没想到对方只是这么看着自己,她忍不住拧起了眉,“楚小姐莫不是觉得我说错了?” 楚欢颜依旧只是轻笑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林清影被看得心底越发急躁,忍不住暗暗瞥向站在一旁的萧容轩。 注意到这视线,楚欢颜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林清影一愣,回过神后飞快地收回目光,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刚刚看萧容轩的视线。 “林小姐一口一句好运气和高攀,看来,是你心里面整日惦记着此事啊。”楚欢颜语气悠悠,目光里也透着打趣,实在很难不引人遐想。 林清影面色一白,“楚欢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楚欢颜慢悠悠的摇头,“只是希望,林小姐能够早日得偿所愿罢了。不过,林小姐的父亲乃是朝堂栋梁,这身份自然是我比不得的。想来……林小姐一家,应该都很得三皇子殿下的青眼。” 楚欢颜说的意味深长,在场众人自然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再加上之前便有人看见林清影和萧容轩是一同过来的,顿时不少人浮想联翩,纷纷猜测起林清影和萧容轩的关系来。 刚才还停留在楚欢颜身上的注意力,也一下成功被转移。 萧容轩冷冷皱了一下眉头,“楚小姐慎言,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能胡说八道的!” 自己可不是萧瑾之,姻亲关系乃是绝佳的筹码,自然不能轻易的浪费。 “臣女说错什么了吗?”楚欢颜一脸的无辜,“难道说三皇子殿下瞧不上林学士一家?” 萧容轩面色一沉,不待他开口,楚欢颜又歉疚的说道。 “请三皇子恕罪,臣女对于朝堂之事实在是知之甚少,只想着林学士毕竟在朝为官多年,劳苦功高,三皇子殿下应该是欣赏他的。没想到……” 楚欢颜故意顿了顿,叹了口气。 “是臣女不好,擅自揣测了三皇子的心思,还请三皇子不要见怪。” 萧容轩脸色越发难看了,楚欢颜刚才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和林清影之间的关系,现在话风一转,又变成了自己看不上林澄,着实可恶! 一旁的林清影脸色同样也难看的不行,不过比起萧容轩的沉默,她直接急切说道:“你刚才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那林小姐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楚欢颜反问道。 “你刚才根本就是在说我和三皇子殿下他……” “住口!”萧容轩打断了林清影。 后者一噎,转头对上萧容轩那不悦的眸光时,心头吓得一颤。 “三,三皇子,我……” 萧容轩目光嫌恶的看着林清影,当真是蠢货,就算她把话挑明了,楚欢颜也大可以装作无辜的推脱,届时反倒会惹的人议论纷纷。 林澄不过是一个翰林院学士罢了,这么点力量,还不足以让他用婚事去换,这样的流言对他可没有好处。 “楚小姐伶牙俐齿,本皇子早就已经领教过了,不过与其在这儿揣测本皇子是否看重某位朝臣,倒不如好好想想,就你之前的行径,够不够资格做母后的儿媳妇。”萧容轩冷哼,因着心头的恼火,语气也越发的不客气。 “这……”楚欢颜微微蹙眉,真诚的开口道,“想知道臣女是否够格,三皇子不如去问皇上,毕竟是皇上下旨赐婚。” “颜颜说的没错,三弟可以好好问一问父皇,若是你嫌麻烦,孤也可以替你转达。” 萧瑾之自外面走了进来,一身明黄色的太子蟒服招摇惹眼。 众人连忙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萧瑾之淡淡开口。 “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海涵。”施婉娴恭敬的道歉。 “施小姐不必如此,毕竟是孤不请自来,” “原来皇兄也知你是不请自来。”萧容轩冷眼看着萧瑾之。 萧瑾之扫了他一眼,随即一笑,“毕竟孤的未婚妻温婉柔弱又良善,若是孤不来,只怕她要让人给欺负死了。” 第192章 没有功劳,只有苦劳的好臣子 温婉柔弱又良善…… 这几个字听得在场不少人心头一阵无语。 刚才打起嘴皮子仗来,可没见这位楚小姐吃半点亏啊。 林清影的脸色更是黑的不行,刚刚被萧容轩打断说话的紧张心情再次被不甘取代。 “太子殿下莫不是对楚小姐有什么误解,臣女瞧着,楚小姐可厉害得很,只怕什么温婉柔弱……那都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装出来的吧!” 这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了过去。 一些人看着林清影,心里面直摇头,实在是蠢。 不管是真是假,太子天下和楚小姐才刚刚定亲,想来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这般开口不是上赶着得罪太子殿下吗。 果然,萧瑾之也看向了林清影,打量了她片刻后微微皱眉,“这位小姐是?” 语气平静,透着疑惑和陌生,但却并无什么恼火。 林清影心头松了口气,福了福身子,“臣女翰林院学士林澄之女林清影,见过太子殿下。” “翰林院学士林澄……”萧瑾之重复了一遍。 林清影立即将脊背挺的笔直。 下一刻,却听到萧瑾之一脸正经的开口:“没听过。” 林清影脸色一僵。 没听过?怎么可能!爹爹好歹是翰林院学士,在朝为官,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认识! “太子殿下,臣女的父亲……” “孤没兴趣知道。”萧瑾之摆了摆手,神色不耐烦的打断了林清影,“毕竟能教出林小姐这种女儿的父亲,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出息的好官。” 林清影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而偏偏这时,众人后面还传来“噗嗤”一声笑,紧接着是爽朗的说话声。 “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还真是够不客气的。”裴召青笑得张扬,显然没有丝毫顾及林清影的面子。 跟随裴召青一同过来的,还有柳谦然以及柳昭然。 看到柳谦然,施婉娴暗暗理了理衣裙,笑着迎上前,“柳公子,柳小姐,裴世子。” 柳昭然笑着打招呼,而柳谦然则是温和的道歉,表示路上马车突然坏了,耽搁之下所以来的迟了些。 “无妨,只是家中小聚罢了,不必如此拘礼。我平日里面鲜少出门,见得人也不多,今日诸位能前来,婉娴已经是感激不已了。”施婉娴笑得十分柔和,开口之时,目光看向柳谦然,随后很快又带着羞怯的挪开。 楚欢颜清楚其中内情,自然也看出了些门道,而其他人里,一些有眼力见的,也稍微琢磨出了些意味来,顿时心头有了猜测。 林清影刚才失了面子,此刻哪里能注意到施婉娴和柳谦然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只是心头羞恼,面色发红的站在原地,不停的用余光去暼萧容轩,似乎是寄希望于对方能够替她做主。 感受到林清影的视线,萧容轩脸色也着实算不得好看,冷哼一声,重新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今日施国公府宴会,本皇子原不该扫兴,只是皇兄,虽然臣弟和林小姐没什么关系,但也还是要说一句,毕竟是朝臣之女,你又何必如此当众落她的面子。” 听到萧容轩开口,林清影心头可算是稍稍踏实了些,配合着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站在原地。 “孤怎么落林小姐面子了?”萧瑾之无辜的神色比起楚欢颜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子殿下,臣女的父亲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您为了羞辱臣女,竟然装作不认识他,这对臣女的父亲实在是不公平。”林清影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努力想要逼出些泪水来。 可还没等她成功,萧瑾之便轻耸了耸肩膀,“冤枉啊,孤游手好闲惯了,实在是不认识你父亲。” 游手好闲四个字,被萧瑾之说的理直气壮,听得林清影又是一噎。 暗暗咬了咬牙,林清影继续开口:“可太子殿下您……” “好吧好吧,就当是孤不对。”萧瑾之没让林清影把话说完,“不过林小姐放心,从现在开始孤一定会记住,翰林院学士林澈,一个没有功劳,只有苦劳的好臣子。” 众人:“……” 林清影:“……” 眼见着林清影脸色红一阵黑一阵,楚欢颜轻轻勾唇,“殿下,林小姐的父亲叫林澄。” “原来叫林澄啊。”萧瑾之侧目笑眯眯地看向楚欢颜,“从颜颜口中说出来,这下子孤是真的记住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到了丢人的林清影身上。尤其看着林清影此刻那五彩缤纷的脸色,不少人心头好笑的同时又暗自庆幸,还好他们刚才没有多嘴多舌针对楚小姐。 虽然施婉娴心里面对林清影也很是不喜,可作为东道主,眼见着此刻气氛尴尬,她还是站出来打了圆场。 “诸位,现在离开宴还有些时间,若是大家愿意的话,不如一同去花园之中赏赏晚菊。” 众人立即附和。 “好,施小姐的提议不错。” “没错,我们何必在此处站着,去赏花饮酒赋诗岂不美哉。” 很快,一行人便在施婉娴和国公府婢女的引路下,前往花园之中。 楚欢颜本想问问柳昭然,她和裴召青的情况如何了,但周围人多,加上她明显能够感觉到,林清影那恨恨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便作罢了。 等到众人到了花园,萧容轩不着痕迹的冲着林清影使了个眼神,而没过一会儿,楚欢颜便感觉到,盯着自己的视线消失了,扭头看去,发现林清影不见了。 “怎么了?”注意到楚欢颜的搜寻的视线,萧瑾之轻声问道。 “林清影不见了。” 楚欢颜低声回答,目光在四周都暗自看了一遍,确定没有看见林清影后,又看向被一些人簇拥着,正在和人谈论诗文的萧容轩。 如果林清影和萧容轩真的有联络,萧容轩应该不会只是让林清影在众人面前帮着挤兑嘲讽自己几句那么简单。 萧瑾之低声安抚,“先别担心,我让人去找找。” “好。”楚欢颜点头。 只是不等萧瑾之让人传话给秦离,施国公便到了。 这样的宴会他原本可以不露面,但或许是听说太子殿下和三皇子都来了,唯恐有所怠慢,所以匆匆来了花园之中。 而行礼过后,立即就对着萧瑾之和萧容轩说道:“微臣让人准备了茶点,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若是不嫌弃,还请书房一叙。” 第193章 你实在蠢得可爱 施存厚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可头上不见一丝白发,整个人面容温和雅致。 他在朝堂之上是有名的中立派,从不轻易站队,往日里面私下见到萧瑾之和萧容轩,也很少会主动发起邀约。今日这模样,看起来实在让人很难不觉得,他是有要事相商。 “既然施国公开口了,本皇子却之不恭。”萧容轩率先应下。 施存厚又看向萧瑾之,“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孤觉得这花园甚好,并不打算离开。”萧瑾之拒绝道。 “皇兄莫不是一步也舍不得离开楚小姐。”萧容轩嗤笑,嘲弄的目光毫不客气的落在萧瑾之身上。 众人间刚才才缓和的气氛,突然又有了一丝僵硬。 堂堂太子殿下围着一个女子转像什么话,不管内里如何,至少明面上也不该这般开口,三皇子殿下这话说的未免无礼。 就在众人等着萧瑾之反唇相讥之时,后者却不气不恼,反而顺着萧容轩的话道:“三弟说的没错,孤好不容易才哄回来的未婚妻,自然要多相处些。” 萧容轩冷笑一声,目光越发的轻蔑,“那便随皇兄吧,反正施国公邀请,臣弟是不会拂了他这个面子的。” 说完,萧容轩看向施存厚。 施存厚皱着眉,为难的看了看萧容轩,又看了看萧瑾之,下一刻轻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其实微臣是有些政务上的事情,想要向您和三皇子殿下请教,还望太子殿下能够移步。至于楚小姐……” 施存厚看向站在一旁的施婉娴。 后者连忙开口:“请太子殿下放心,臣女一定会好好照顾楚小姐。” “殿下不必担心什么,去吧。”楚欢颜也开口道。 话已然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萧瑾之再不去,只怕不出一日,就能传出他为了自己怠慢政务的传言来。 萧瑾之看着楚欢颜,眉间闪过一丝担忧。 施国公这个时候突然有什么政务,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奇怪,再加上林清影那边突然消失…… “没关系的,我自己会小心。”楚欢颜轻声开口,眸光坚定。 见楚欢颜如此,萧瑾之也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只是跟随施存厚离开时,不动声色的扫了裴召青一眼。 裴召青也暗自点头,示意萧瑾之放心。 等到萧瑾之他们离开后,花园之中再次恢复了热闹,柳昭然走到了楚欢颜身旁,裴召青虽然和柳谦然站在另一处,但却一直留神着楚欢颜她们。 施婉娴则是被几个闺阁小姐拉着说话,目光偶尔会悄悄打量不远处的柳谦然。 “你和裴召青的婚事如何了?”楚欢颜低声同柳昭然问道。 柳昭然面上划过一瞬间的失落,但紧接着,又露出几分无奈笑意,“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楚欢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柳丞相那边?” “父亲这几日倒是没有再提退婚的事情,不过今日之后,等到大哥和施小姐的婚事渐渐定下来,恐怕父亲那边也不会再任由我拖延下去。”柳昭然语气里透着压抑之感。 “你先别难过,未到终局,便可能还有转机。”楚欢颜出言安慰。 “我明白的。”柳昭然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冲着楚欢颜笑了笑,“没关系,不必因为此事影响了今日的心情。刚刚看太子殿下的模样对你十分上心,欢颜,我发自心底替你高兴。” “多谢。”楚欢颜笑着开口,话音刚落下,她余光便瞥见了从花园入口处走进来的林清影。 扭头看去,对方脸上已经不复刚才的难看与恼火,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的得意,还有唇角处那一抹隐隐的笑。 见楚欢颜看向她,林清影轻轻晃了晃右手,又或者说,晃了晃拿在右手里面的一个荷包。 看清那东西,楚欢颜立即皱起眉头。 那像是弦月的荷包。 按照国公府的规矩,跟随而来的丫鬟和小厮,都被安排在了别处休息,弦月也在其中。 难道林清影刚才是去见弦月了? 不等楚欢颜细想,林清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楚小姐,不知能否单独说几句话?” “清影,你要做什么?”柳昭然拧起眉头,防备的看着林清影。 后者瞥了柳昭然一眼,“我同楚小姐说话,表姐你就不必过问了吧。” 自从放蛇的事情之后,柳昭然和林清影之间已然彻底撕破了脸,现在面对柳昭然,林清影甚至连客套都懒得装出几分。 裴召青一直留意着这边,见林清影走到了楚欢颜和柳昭然身边,他也立刻走了过来,“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同楚小姐说一说罢了,只不过……”林清影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荷包塞进了袖子里面,“只不过看楚小姐的样子似乎不大乐意。” 裴召青皱眉,“有什么话就在此处……” “好。”楚欢颜打断了裴召青,看着林清影应声道。 “楚小姐……” “无妨。”楚欢颜摇头。 很快,她跟着林清影到了花园外的一处山石旁边。 “弦月在哪儿?”楚欢颜直接问道。 “楚小姐还真是在意那个奴婢。”林清影从袖子里面拿出荷包,放在手中把玩着,“放心,她好好的,不过就是被打晕了而已。” “所以你的后手呢?”楚欢颜打量着四周,语气平静又好奇,“是找人埋伏,想要趁机偷袭?还是想要借着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嫁祸些什么?” 林清影微微挑眉,“你既然怀疑我,那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出来?” “若是不跟出来,只怕整场宴会都没得安生,还要去猜你到底想做什么,多累的慌。” 楚欢颜勾起唇,看着面前人。 “而且说实话,刚才没看到林小姐的时候,我倒的确有些不安,不过从你出现之后,我便踏实多了。” 林清影皱眉看着楚欢颜,许是被对方这笑给刺激到了,她心头又涌出一股子怒火来。 猛然上前,一把拔下楚欢颜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楚欢颜,若是我现在大声呼叫,说你扎伤了我,你还笑得出……” “噗嗤!”楚欢颜的笑声打断了林清影的话,她努力憋笑,“抱歉,我实在是没忍住。” 林清影脸色漆黑,“楚欢颜!” 楚欢颜笑得玩味,“林小姐,你实在是蠢得可爱。你难道不知,自己扎伤的伤口,和他人刺伤的角度与力道都所有不同,甚至不需要仵作,就连一些经验丰富的侍卫都能轻易辨别。” 第194章 师兄可真是够心狠的 林清影愣了一下,在她晃神的功夫,楚欢颜干脆利落的夺过了林清影手中的簪子,随后抵上了她的喉咙。 林清影瞬间汗毛竖起,惊恐的看着楚欢颜,“你做什么,你若是敢对我动手,我爹爹他……” “你爹他斗得过太子殿下吗?”楚欢颜笑得玩味。 “你……”林清影越发慌了,“就算我爹爹不行,可是还有,还有……” “你是想说还有三皇子殿下吧。”楚欢颜接过林清影的话,“用我的簪子扎伤你,然后借机冤枉栽赃,这个计划是三皇子给你安排的吗?” 林清影抿唇没有开口,可这态度却无异于默认了楚欢颜的话。 “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了,扎伤的伤口不同,很容易分辨是他人动手还是自己扎伤,你觉得这一点三皇子会不知道吗?” 林清影一愣,看着楚欢颜终于又开口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欢颜慢条斯理的收回簪子,“我的意思是,只怕三皇子的全部计划,你根本就不得而知。还是擦亮眼睛,莫要被他人利用,最后丢了性命都不得而知。” 林清影和萧容轩之间,实在称不上什么合作,至多不过是萧容轩将对方作为棋子。 见脖子上的簪子被收回,林清影松了口气,“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你以为你自己有多聪明么,还不是被我用荷包引了出来。” “是吗?”楚欢颜轻轻挑眉,目光落在被林清影攥在左手里的荷包上面,“今天早上弦月出门的时候,荷包掉在地上,沾了一处污渍,你这荷包,仿制的可不够仔细。” 林清影下意识低头看向手中的荷包,“那你为何要出来?” “我刚才已经说了,与其等着,倒不如看看你们想做什么。”楚欢颜淡淡开口。 “少在这儿装模作样,只怕你心里面也不能确定,所以想要跟出来试探一番吧!”林清影轻蔑的看着楚欢颜,努力想要找回一点儿面子。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过后,轻声叹气。 “弦月休息的地方有不少人在,若真是对她动手,只怕你这边还没成功,那边就已经有消息传了过来。一旦闹出乱子,自然不好再嫁祸我伤了,又或者说……杀了你!” “一派胡言!”林清影瞪大眼睛,“三皇子他只是让我冤枉你一番,怎么可能会……” 说到后面,林清影自己都不确定起来,不自觉的的噤了声。 的确,如果想要嫁祸楚欢颜,杀了自己比伤了自己要更加严重,可是,可是…… “看来你也想明白了。”楚欢颜幽幽一笑,指尖把玩着手中的簪子,“若你想确定的话,不如我帮帮你。” “什么?”林清影疑惑地看向楚欢颜。 下一刻,楚欢颜手中簪子尖头一转,突然朝着林清影刺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林清影胸前的衣料,她怔怔的看着楚欢颜。 后者将她推的撞到了山石之上,随后俯身拔下簪子,直接转身离开。 等到楚欢颜离开之后,没过多久,两道人影出现。 “慕先生,您看这?”刚才藏在远处的侍卫诧异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林清影。 这情况和殿下一开始预计的也不一样啊,不过那位楚小姐亲自动手,似乎更好! 慕风皱眉看着胸前满是血迹的林清影,“看看还活着吗。” 侍卫立即上前探了探林清影的鼻息,“慕先生,她还活着。” 说着,侍卫立刻拔下林清影头上的簪子,想要再补上几下。 然而就在他举起簪子之时,楚欢颜却从山石另一边走了出来。 “师兄可真是够心狠的,你我二人毕竟还有同门之谊,没想到为了陷害我,你甚至不惜搭进去一条人命。” 看到楚欢颜去而复返,慕风短暂的愣了一瞬,随即反应了过来,看向倒在地上的林清影。 后者紧张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还举着簪子的侍卫,一把将人推开。 侍卫没想到林清影会突然睁眼,一时之间没有防备,被推的一个踉跄。 林清影连忙趁机爬了起来,下意识站到了楚欢颜这一边。 “你没事?”侍卫惊讶的盯着林清影胸前的血迹。 “当然没事,只不过是扎破了她的衣裙罢了。”楚欢颜伸出手,露出掌心一道明显的伤痕。 刚才她动手之时,悄悄划破了自己的掌心,然后将血迹抹在了林清影的胸前。 林清影勉强压下惊骇,心情复杂。 刚才被楚欢颜推到,她还来不及反应,楚欢颜就假装拔簪子,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等等看,暗处的人是来救你,还是来补刀杀你。 没想到然真的被楚欢颜给说中了,他们居然要来杀了自己! 所以,三皇子说的,只要自己成功受伤嫁祸楚欢颜,便好好提拔她父亲,根本就是假的,对方是奔着要她的命来的! 慕风沉默的看着楚欢颜,“师妹就不担心,我们听到你所说的话?” 楚欢颜笑了笑,“这一处山石是我刚才特意挑选的,周围能够隐藏身形的只有十丈开外的那几棵大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内力不俗,也未必能够完全听得清对话吧。” 林清影根本不足为惧,她只是想知道,萧容轩的后手,只不过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慕风。 “敢问师兄,现在你们还有准备吗?” “没有。”慕风摇头,看了一眼林清影,才继续开口,“毕竟是在国公府中,自然也没办法安排太多,殿下一开始的计划,便只是用她的命给你泼上一盆脏水,找些麻烦罢了。” “该死,你们居然如此心狠手辣!”林清影急了,怒目瞪着慕风,心头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楚欢颜的话,那自己刚才是不是已经…… 她不敢继续往后想,后背发凉,一下子渗出冷汗。 慕风根本未曾理睬林清影,只是对着楚欢颜又开口道:“师妹现在想如何做,大声叫人,将我们抓起来,然后让这位林小姐作为证人指认?” “师兄真爱说笑,红口白牙,又没有实证,如何指认。”楚欢颜笑着摇头,说完之后,看着慕风语气一转,“不过,我倒是希望,师兄能够给三皇子带几句话。” 第195章 暴露出来的把柄 国公府书房,楚欢颜受伤了的消息传过来后,萧瑾之立即丢下了施国公他们前往宴会处。 萧容轩在听说受伤的是楚欢颜,而不是林清影时,顿时疑心出了岔子。 而不等他去查看情况,慕风便到了。 不顾施存厚难看的脸色,慕风直接走进了书房之中,向萧容轩行礼。 “失败了?”萧容轩皱起眉头。 听慕风说完事情的经过后,萧容轩面色越发沉了几分,“果然,还是本皇子小瞧了楚欢颜。”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单单靠着这么一个计划,便将楚欢颜推入绝境,可是,多少能让对方吃些苦头,敲打一番。 可没想到,楚欢颜倒是机警,还有林清影那个蠢货,这么容易便让人夺去了簪子,漏了破绽。 “殿下,楚欢颜有几句话让我带给殿下。” 慕风微微停顿片刻,看着萧容轩说道。 “楚欢颜让我告诉殿下,不管是皇后娘娘的事,还是今日之事,她为的都是自保。但若殿下之后再执意动手的话,她也不会再客气。” “呵,可笑!”萧容轩冷哼,“她都已经和萧瑾之定亲了,日后与本皇子之间注定是敌人,又何必浪费口舌。” 楚欢颜若真不想与自己为敌,那就不该和萧瑾之掺和到一处,更不该害的母后失去掌管后宫之权,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还有一句。”慕风轻轻皱起眉头,“她还说,她还要谢谢殿下。” “谢本皇子?”萧容轩心头不解,“什么意思?” 慕风摇了摇头,“她并未细说,这一点我也不得而知。” 只不过,刚才楚欢颜离开时的神色,让他觉得,这道谢并非是故弄玄虚,而是真心实意。 听着萧容轩和慕风的对话,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施存厚,终于开口了。 “三皇子,微臣刚才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将太子殿下请过来,您之前承诺的……” 施存厚没有将话说完,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慕风,眉间的折痕浓重。 自从进入朝堂以来,他行事谨慎,处处小心翼翼,也从不站队,始终保持中立,可刚才那般刻意的邀请太子殿下前来书房,只怕日后在太子殿下心中,定然会生疑。 多年苦心,一朝生裂! 慕风侧目看向施存厚,唇边难得勾起一抹笑,“施大人还真是生怕损了半点名声,既然如此,当年又何必强占人妻,杀人灭口。” “本官从未杀人灭口!”施存厚立即反驳,说完后,又垂下目光开口,“当时太过年轻,一时糊涂犯了错,这些年来本官心中一直懊悔不已。但故人已逝,纵使想要弥补也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不知三皇子他们是怎么得知此事的,但如今他身上肩负着的是整个施国公府的荣耀,纵使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也绝对不能传扬出去。 “施国公放心,本皇子一直很欣赏您,只要您肯在朝堂之上多多相助,本皇子可以保证,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有他人知晓。”萧容轩神色含笑,可细细看来不难察觉那笑容里的一丝阴冷和得意。 施存厚心头一颤,虽然说在朝堂之上有不少人支持三皇子,但最后结果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他原本想着保持中立,这样不管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最后谁能够登上高位,对于施国公府来说都一如往昔。 可现在…… “怎么,施国公是不愿意吗?还是说你打从心底看不上本皇子?”萧容轩幽幽开口。 施存厚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拱手说道:“微臣不敢,微臣……愿为三皇子效劳。” 在萧容轩满意的轻笑声中,几人离开了书房。 而等到几人离开之后,藏在暗处的一道身影,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另一边,仔细查看了楚欢颜的伤口,确定了并无什么大碍之后,萧瑾之才松了一口气。 但依旧面色阴沉,引得园中众人都有些紧张。 尤其是林清影,脸色惨白的站在一旁,仔细看看,还能发现她身子在轻轻发抖。 虽然楚欢颜要是只是一个意外,对刚才的事情只字未提。可在众人看来,楚欢颜是被林清影喊出去的,如今受了伤回来,林清影又这么一副心虚神色,甚至胸前衣裙上还沾了血迹,怎么看都没那么简单。 不少人都疑心是林清影划伤了楚欢颜,只不过,楚欢颜都表示只是意外,他们就算怀疑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后,只是目送着萧瑾之面色阴沉的带着楚欢颜提前离开。 出了国公府,马车行出去不远,便停了下来,秦离仔仔细细的禀报了,刚才听到的一切。 “强占人妻,杀人灭口……”楚欢颜蹙眉,“这倒是个不小的把柄。” “楚小姐,您和殿下是怎么确定,施国公可能被三皇子威胁的呢?”秦离心头不解。 刚才在殿下和楚小姐跟众人一起去花园前,殿下便悄悄给他传话,让他暗中盯着施国公。那个时候,施国公可还没有露面故意引开殿下。 “毕竟是国公府,萧容轩想要动手,若没有施国公的默许,没那么容易。”楚欢颜目光清明。 刚才到了之后,林清影和萧容轩二人之间明显不对劲,那个时候她就在怀疑,萧容轩授意林清影做些什么。 可偌大的国公府,有那么多的婢女和小厮,如果想要在国公府设局对付自己,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人撞破,而且一旦露出破绽,也容易惹的施国公嫉恨。 所以当时她便怀疑,萧容轩在施国公那边下了些功夫。等萧瑾之出现后,他们暗中商量决定,让秦离先盯着。 “小姐,既然您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林清影会对您动手,怎么还让太子殿下离开呢,太危险了,万一三皇子他们的计划是对小姐您动手呢!”弦月忍不住说道。 虽然说小姐现在只是伤了手,而且还是自己划伤的,可她听着就觉得紧张。 “赐婚的旨意才下来,就算萧容轩再恨我,也不可能这般急吼吼的要我的命,更何况,还有暗卫在暗中跟着。” 楚欢颜笑着解释道,一边开口一边扭头看向萧瑾之。 可是却发现,后者眸光凝重,面上一片严肃…… 第196章 你以为孤是这么好哄的吗 “弦月说的没错,我后悔了。”萧瑾之盯着楚欢颜的手皱眉道,“孤就不该信你!” 楚欢颜愣了一下,抬起手轻晃了晃,“只是皮外伤,根本没……” “别乱动。”萧瑾之握住了楚欢颜的手,小心的放下,“你可知听到你受伤时,我吓了一大跳。” 虽然有暗卫在,可万一呢?在疑心萧容轩和林清影勾结时,颜颜表示可以将计就计,试探一下施存厚是否真的为萧容轩所用。 一开始他并不愿意,可是颜颜却一再保证一定不会有事,表示她绝不会以身犯险,他才应了下来,可是…… 萧瑾之懊恼的看着楚欢颜手上的伤口。 后者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萧瑾之,“真的只是划破了一个口子罢了,受伤都未必算得上,更别说以身犯险了。再者说了,我当时也只是想看看暗处到底藏着谁。” 今日见到萧容轩时,她便想起自从上次三皇子府的曲水流觞宴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慕风。 或许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关于上一世的记忆,想起的越来越多,包括拜师后的一些事情,也越发的清晰。所以刚才和林清影对峙时,她突然想看一看,慕风是不是也在暗处。 更何况,让林清影弄清楚萧容轩的真实目的,也是一件好事,省得对方糊里糊涂之下,真豁出了命冤枉自己。 萧瑾之看着楚欢颜,“你对慕风……” “放心,我和他虽是同门,但说到底算不上有多少情谊,而且他早就已经帮着萧容轩算计我了,我也不会因为今日之事伤心难过。反倒是……”楚欢颜微微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弦月和秦离。 他们二人立即非常有眼力见的出了马车,开始继续驾车。 楚欢颜这才拉了拉萧瑾之的手,继续说道:“反倒是你要是继续生我的气的,我可是真的会难过。” 放软的语调,以及带着几分讨好的神色,看得萧瑾之心头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 刚才的严肃之色,也瞬间有些绷不住了。 咳了一声,他努力别开目光,不去看楚欢颜,“少来,你以为孤是这么好哄的吗,现在说的好听,下次……” “没有下次!”楚欢颜打断了萧瑾之的话,拉着他的手又轻晃了晃,“我保证。” 刚才她知晓有暗卫在,若非如此也不会真的跟着林清影出去。 萧瑾之侧过头,重新看向楚欢颜,“当真?” “当真。”楚欢颜毫不犹豫的开口,说完后又笑意盈盈的说道,“不要生气了,可好?” 难得看着楚欢颜这般哄人,萧瑾之心底哪里还生什么气,可正欲开口时又突然顿住,桃花眼一挑,“光是口头哄哄可不行,颜颜不如亲我一下。” 看着侧着脸凑近的人,楚欢颜心头好笑,在萧瑾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了,现在不生气了吧。” 萧瑾之忍住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看着眼前人,“再亲一口。” “萧瑾之!”楚欢颜压低声音,半无奈半嗔怪的看着对方。 然而下一秒,萧瑾之却吻上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跳都有瞬间的停滞,慢慢闭上了眼睛。 车轮碾过长街,发出细碎的声响,街道之上,百姓来来往往,摊贩招呼叫卖,但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车帘隔绝在外。 安静的马车中,只剩下了萧瑾之那如雷般的心跳声,将爱意与甜蜜在马车这一小方天地中,展露无遗。 良久之后,楚欢颜终于轻轻推开了萧瑾之,她脸色绯红一片,而萧瑾之亦是耳根通红,可脸上却明显带着再也压制不住的笑意。 “颜颜,颜颜……” 他轻声唤着,夹杂着笑意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像是动人的情话,让楚欢颜本就发热的脸颊,再一次温度飞升。 “别喊了!”楚欢颜打断了萧瑾之,“一直喊不嫌烦吗。” “自然不嫌,我还要喊上一辈子,携手白头,一直喊到你我头发白了,牙齿都掉光了,我也不会嫌烦。” 萧瑾之语气里满是憧憬和笑意,如黑夜里,自天际涓涓流淌而下的月光,在楚欢颜眼前照出一副极温馨的画面。 “携手白头吗……”楚欢颜轻轻开口,“那还有许多许多年。” 她倒是也曾期许过能同心爱之人携手白头,只不过人生太长,变数太多,此刻实在难以轻言日后。 萧瑾之似是看出了楚欢颜的想法,握着她的手微微加重了一分力道,将人拉回神。 “只要同你在一起,时间也就不让人觉得漫长了,至于日后,风霜雨雪也好,骄阳繁星也罢,我们都一起面对。”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在楚欢颜心头漾开一片温热暖意。 她扬起唇,同样用力握住了萧瑾之的手,“好,我们一起面对。” 回到侯府,萧瑾之打发了秦离去好好去查一查,施存厚当年强占人妻之事,随即以没人驾车回太子府为由,直接赖在了侯府里。 “之前施国公一直在朝堂之上保持中立,但如果这个时候传出他已经投靠了三皇子的消息,想来柳丞相那边关于结亲一事,也要再考量考量了。”楚欢颜坐在花园的亭中,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开口。 虽然柳谦然明显已经投靠了萧容轩,但柳丞相那只老狐狸,不管是朝堂上还是朝堂下,却依旧没有表现出多少亲近之意。 若真说起中立态度,柳丞相比起施国公也是不遑多让。 萧瑾之坐在一旁,拿着刚才太子府送过来的上好伤药,重新替楚欢颜处理手上的伤口。 “你是想要帮裴召青和柳昭然一把?” “有点。”楚欢颜笑着点头。 之前在国公府,她让慕风传话的那句道谢,可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是替昭然还有裴召青罢了。 在施存厚引开萧瑾之后,她虽然还不知内情,但几乎可以确定,施存厚倒向了萧容轩那边。而这件事情上,若稍微添些手笔,将传言闹得厉害些,在这个节骨眼上,便足够用来搅黄施柳二家的婚事了。 只不过…… “你觉得,现在是散出消息的好时机吗?”楚欢颜对着萧瑾之问道。 第197章 柳谦然受家法 “若要从中谋取好处,自然不是什么绝佳时机。等施存厚被威胁之事继续发酵一番,再寻个合适契机,说不定能获得更大的益处。不过……” 萧瑾之看着楚欢颜,笑容宠溺。 “想帮裴召青他们的话,就应该赶在定亲之前揭开。” 否则一旦定亲之事放到台面之上,就算再有什么传言,丞相府也不可能急吼吼的和施家撇清关系,如此一来,未免难看。 楚欢颜心中自然明白这一点,只不过这件事情毕竟还关系到萧瑾之和萧容轩之间的争斗,所以,她想要知道萧瑾之是怎么想的。 “那你是……”询问的话语再次到了嘴边,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在对上萧瑾之的目光时,楚欢颜突然顿了一下。 下一刻,转而开口道:“那便将这件事情告诉裴占青吧。” 萧瑾之眸光之中透出笑,“你就不怕我不乐意,不打算问一问我的想法吗?” “刚才是打算问的,不过现在觉得,还是算了。”楚欢颜悠悠看着萧瑾之。 直觉告诉她,如果刚才询问的话说出口,按照萧瑾之的作派,说不定会故意装委屈,然后揪住自己不信任他,觉得他将好处看得比裴召青他们的婚事更加重要这一点来“大做文章”! 萧瑾之没能忍住眼底的笑,整张脸上都染上了笑意,“颜颜就不怕,我不愿意?” “可我想帮他们一把,若真的意见不同……”楚欢颜停顿了一下,看着萧瑾之,学着他往日的语气,说的理直气壮,“那你就让让我呗。” “哈哈哈哈哈……”萧瑾之十分好心情的笑出声,“好,都听颜颜的。” 比起小心翼翼的询问他的想法,他更喜欢眼前人这副模样,这让他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加亲近了。 安排交代完调查一事的秦离折返,此时恰好走到园外,听到自家殿下这笑声,一面心中替萧瑾之高兴,一面又忍不住直摇头。 虽然还没成亲,但他现在就可以确定,自家殿下日后……定然夫刚不振! 离开侯府之后,按照同楚欢颜说好的,萧瑾之让人将消息送给了裴占青,至于到底如何做,要不要利用这一点搅黄了柳谦然的婚事,便由他和柳昭然二人做主。 裴召青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悄悄去见了柳昭然,可柳昭然却心头犹豫。 “真的要搅黄大哥的婚事吗,这样对大哥未免太不公平了些。”柳昭然皱着眉开口。 裴召青一愣,“难道柳大哥真的喜欢那个施家小姐?” “不是。”柳昭然摇头,“可大哥与我们不同,他把身为柳家嫡子的责任看的比什么都重,在这桩婚事上,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愿,而且也算不上被逼迫,如果真的就这么搅黄了……” 柳昭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眉头却皱的愈发紧了。 同样身为柳家人,她虽做不到大哥那般处处以柳家为先,但是似乎也不应该为了自己去破坏父亲和大哥的计划。 裴召青看着柳昭然,明白她的纠结,“那就不用这个法子了!” 柳昭然看向裴召青,“可是……” “没什么可试的,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换个法子,昭然,你放心,我一定会守住咱们的婚约。”裴召青笃定的开口,冲着柳昭然安慰道。 看着裴占青这模样,柳昭然不由得露出笑容,缓缓点头,“好,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话音刚落下,原本守在院门外的婢女突然快步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柳昭然吓了一跳,“莫不是父亲来了?” 说着,她立刻便准备让裴召青先行离开,然而婢女却飞快的摇了摇头。 “不,不是,是大公子。奴婢刚刚听到消息,说大公子不知因为何事惹恼了丞相,如今正在挨家法。” “什么?”柳昭然大惊,“大哥平日里面最是稳重,做事也从来没有让父亲失望过,怎么会……” 柳昭然没有继续说下去,让裴占青小心一些,抓紧时间离开后,便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柳谦然已经挨了整整四十鞭,正满背血痕的跪在书房外面,而柳丞相脸色铁青的站在回廊处。 “大哥,你没事吧?”柳昭然连忙查看了一下自家大哥的情况。 柳昭然冲她摇头,“放心,大哥没事,昭然,你先回去。” “都这样了我怎么能回去!”柳昭然急切的看向柳丞相,“父亲,到底出了何事,您为什么突然这般责罚大哥!” “出了何事?”柳丞相冷哼一声,不满的目光落在柳谦然身上,“你自己说!” “父亲,终止定亲一事是儿子的主意,我也已经同施小姐说清楚了,无论父亲如何责罚,儿子心甘情愿。”柳谦然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语气坚定。 终止定亲? 柳昭然诧异的看着自家大哥,“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和施小姐的婚事不是已经……” 柳谦然冲着柳昭然笑了笑,“我并不想娶施小姐,今日在施家,你们离开之后我已经同她说清楚了。” “放肆!”柳丞相越发恼火,“这桩婚事是为父看中的,事关柳家,岂能这般儿戏,你素来稳重,今日怎会如此鲁莽,竟然先斩后奏!” 柳谦然重新垂下目光,“父亲,无论如何儿臣已经同施小姐将话说开,施国公府那边,纵使是为了颜面,日后也再无结亲可能。” 柳昭然愣愣的看着自家大哥,“大,大哥,是不是因为我和裴……” “昭然!”柳谦然打断了柳昭然的话,“这件事情是我自己决定的,婚姻大事不得儿戏,我只是不愿委屈心意,也不愿因此委屈了施小姐,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昭然和召青既然两情相悦,那便不该放弃他们的婚约。可单单凭他的劝说,只怕很难让父亲改变心意,他能做的,只有在还未定亲前,抓紧时间彻底坏了这桩婚事。否则一旦继续推进下去,消息传开,若再想退婚对施小姐的名声着实不利。 虽然自家大哥满口否认,可柳昭然还是瞬间明白了原因,她心头酸涩又感动。 而还不待她开口,柳丞相那边已然因着怒火下令继续责打。 “不行!不能继续打了!父亲,你饶了大哥吧!”柳昭然连忙护在了柳谦然身后。 “将小姐拉开。”柳丞相沉声说道。 有小厮连忙上前想要拉开柳昭然,可是却被她大力推开。 “放肆,如此胡闹,你当真以为为父舍不得连你一起打!” “昭然,退下!”柳谦然也急忙开口。 “不行,父亲,大哥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才……” “不许胡说!”柳谦然忍着背上的伤,拉开了柳昭然,“我知道你心疼大哥,但是是我罔顾柳家,鲁莽冲动做错了事情,受家法也是应该的,而且只有这样才能给施国公府一个交代。” “哼,罔顾柳家,鲁莽冲动,看来你知道的一清二楚,明知故犯更加该打。”柳丞相冷脸怒声道,“还不把小姐拉开,给本官狠狠的打!” 小厮再次上前拉人,正混乱时,守门的小厮却匆匆前来报信。 “启禀丞相,太子殿下和裴世子到了。” 第198章 有话单独同楚小姐说 柳丞相皱眉看着自府门口走进来的三人,虽然心头疑惑,但还是收敛神色迎上前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不冷不热的语气,一如平日里面在朝堂之上一般,只是今日的神色间,多了些许不悦。 萧瑾之似乎没有感觉到柳丞相的态度,从容开口:“正好路过,在外面偶遇裴世子要来丞相府,所以孤便想着来讨杯茶喝,顺便……见一见柳公子。” 之前离开施家后,他派人留意了国公府的情况,结果前不久收到消息,说是施存厚在家中大发雷霆,又得知在那之前柳谦然私下里面见过施存厚和施小姐。 他们便猜测,柳谦然可能主动退了婚。颜颜想来见见柳昭然,打听一下,结果在丞相府不远处,就遇到了裴占青,还听说了柳谦然受家法一事。 见萧瑾之提起柳谦然,柳丞相暗自皱了皱眉,拱手开口:“不知太子殿下找犬子是为了?”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事情想向柳公子请教请教。”萧瑾之顿了一下,笑道,“看丞相这神色,莫不是有些不方便?” “的确,犬子今日归家后,便感染了风寒,如今正在卧榻休息,只怕不方便相见,以免传染殿下。” “柳大哥生病了?那我要去探望探望。”裴召青立即开口。 “裴世子有心了,只是……” “伯父不必客气,我和昭然已经订了婚,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柳大哥自然也就是本世子的大哥。”裴召青忙不迭的开口,打断了柳丞相的话。 后者面色发沉,但看着裴召青,最后并没有坚持拒绝。 “既然这样,那你便去看看吧,本官找人给裴世子带路。只是太子殿下……”柳丞相没有把话说完,犹豫的目光落在萧瑾之面上。 “若是丞相觉得不方便,孤也就不打扰柳公子养病了,只是既然来了,那不知可能向丞相讨杯茶喝?” “这是自然,太子殿下请。”柳丞相立即后退一步,将人迎向大堂的位置。 楚欢颜则是在表明情况后,被人带着去见了柳昭然。 “小姐,丞相说让您带楚小姐回到院中好好说话。”引路的小厮恭敬的开口。 “好,你回去告诉父亲,我知道了。”柳昭然双眼发红,稳住情绪对着小厮吩咐道。 小厮又抬头看了一眼柳昭然。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留下来,亲自盯着本小姐将欢颜带进院中?”柳昭然声音一沉。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厮连忙摇头,很快退了下去。 “这是出什么事了?”小厮离开后,楚欢颜看着柳昭然那发红的双眼问道。 柳昭然没有隐瞒,深吸了一口气,将柳谦然退婚以及受家法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欢颜,看到大哥挨打,我真的很难受,但是……”柳昭然顿了一下,在一旁的回廊上坐下,内疚的开口,“但是我同时竟然又松了口气,觉得至少父亲暂时不会逼着我和裴召青解除婚约了。” 这种想法让她觉得很羞愧,可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你大哥宁可惹恼你父亲,也要终止婚约,为的就是能够让你如愿,让你开心。你若现在真的半点松了口气的感觉都没有,柳公子岂不是白白挨打。”楚欢颜在柳昭然身旁坐下,宽慰着开口。 她原本以为,柳谦然应该会事事以柳家为先,以大局为重,如今看来,他的确是一个好哥哥,至少在他心里面,柳昭然的幸福并没有被远远的排在柳家之后。 见柳昭然还在皱眉,楚欢颜又继续劝说道:“再者说了,你之前也说过你大哥未必喜欢施小姐,如今这般或许也是一桩好事,说不定日后他可以遇见一个既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之人。” 柳昭然眸光轻轻颤了一下,忍不住扭过头看向楚欢颜。 大哥喜欢的人不就近在眼前吗,只不过…… “欢颜,你……” 刚刚开口,柳昭然又顿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问欢颜和太子殿下相处的如何吗?还是告诉欢颜,大哥喜欢的人是她。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欢迎嫣和太子殿下二人两情相悦,相处的极好。更何况,她答应过大哥,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见柳昭然只是看着自己,迟迟不开口,楚欢颜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柳昭然摇头,“我只是想去看看大哥,刚才父亲让人将他送回了院子,我想去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了。你若是愿意的话,陪我一起去看看大哥行吗?” “自然可以。”楚欢颜点头应声。 二人很快到了柳谦然的院子,裴召青已经在此处了,此刻正在床边同柳谦然说话。 含墨已经替柳谦然上过了药,更换了衣袍,此刻,柳谦然正靠在床榻上,看到楚欢颜,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无奈一笑开口道:“见过楚小姐,在下失礼了。” “柳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你身上有伤,莫要乱动。”楚欢颜打量了一下柳谦然,除了脸色发白之外,看起来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这房间里面,现在还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 她心头想着,看来柳丞相让人执行家法的时候,着实没有留手。不过若是让柳丞相知道了施存厚和三皇子的事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庆幸,柳谦然的终止定亲。 想到这儿,楚欢颜下意识看向裴占青,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对方,是否告知了那消息时,柳谦然却又开口了。 “多谢楚小姐和太子殿下送来的消息,你们费心了。” 这话无疑在告诉楚欢颜,他已经知道了。 “柳公子客气,我也只是希望昭然不要委屈心意。至于三皇子那边……” 楚欢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从她和萧瑾之决定将这消息告诉裴召青开始,自然也就不介意柳谦然得知后,告知萧容轩。 柳谦然静静看着楚欢颜,并未接过她的话,好一会儿过后,才对着裴召青和柳昭然开口:“我有些话想同楚小姐单独说,你们先去外面稍待片刻。” 第199章 绝对没有偷摸挖孤墙角是吗 柳昭然愣了一下,不由得紧张的看向柳谦然。 大哥莫不是想要借此机会同欢颜表达心意? 可是如今欢颜和太子殿下感情如此好,定然是不会答应大哥的…… “放心。”看出了柳昭然的想法,柳谦然温和的冲她笑了笑,以做安抚。 他自然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有些事情,实在没必要说出来给他人平添烦恼。 这自家大哥这笑,柳昭然安心了些,是了,大哥并非那般冲动的人。 但与此同时,柳昭然又因着这想法,心头忍不住涌上几分酸涩。 拉了拉裴占青的袖子,示意他同自己一起出去,二人出房间时,柳昭然下意识想要将门带上,却被柳谦然给阻止了,示意门开着即可。 “柳公子是想同我聊一聊三皇子吗?”楚欢颜直视着柳谦然,神色了然。 后者轻笑了笑,靠在床上垂下眸光,“柳小姐为何觉得这般猜测?” “毕竟我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话题了。”楚欢颜同样一笑,目光看了看四周,随即走到了桌边坐下。 既然柳谦然现在已经终止了定亲,那昭然的事情也算是暂时解决,自然没什么好聊的。而且,自己刚刚提到了三皇子,柳谦然便表示有话想要同她单独说,十有八九要聊的便是此事。 柳谦然依旧微垂着眸子,神色如常,只是掩盖住的眸光里,透出一闪而过的自嘲和失落。 是了,其实他和楚欢颜之间,一直便没有什么其他的话题。而现在,在楚欢颜的心中,他们只怕甚至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楚小姐,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柳谦然缓缓抬起头,看着楚欢颜发问。 楚欢颜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柳公子为何突然问这个?” 柳谦然唇边扯出一抹笑,“在我看来,柳家一直是最重要的,家族的名声荣耀,根基地位,这些都是我必须时时刻刻放在第一位的东西。这么多年以来,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楚欢颜没有开口,只是继续安静的听着。 柳谦然转过头,看着她,“赏花宴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曾经以为,楚小姐和在下是同一种人。不管他人如何议论,你一直在守住宁安侯府。” “以前我的确如此,觉得必须要守好侯府,照顾好弟妹,那样才能算对得起爹娘。”楚欢颜开口道。 “那现在呢,楚小姐改变想法了吗?”柳谦然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人。 楚欢颜抬眸迎着这目光,“难道还不够清楚吗?毕竟如今我的弟弟,声名狼藉,此刻还在家中养伤。而我的妹妹,则是因为杀人被处斩,自食恶果,连带着宁安侯府的名声也都受到影响,这些柳公子应该看的很清楚吧。” 如果说不知情的百姓,或许还会觉得这一切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但她相信,柳谦然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门道。 “那你后悔吗?”柳谦然继续问道。 “为何要后悔?”楚欢颜轻笑一声,眸光皎洁,“他们自己做错了事情,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可侯府的名声……” “这世间之事,总归有舍有得,难以双全。我既然希望看到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又何必用所谓的名声来捆绑和责怪自己,更何况单凭他们,还没本事彻底毁了宁安侯府。”楚欢颜平静的开口,“柳公子,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那就说明在你心中昭然比其他的更重要,又何必还要埋怨自苦。” 楚欢颜并不觉得自己和柳谦然适合坐在一起探讨这些,只当做这些话是因为,对方心头对这一次将柳家抛在身后的行为而觉得的懊悔罢了。 “的确,既然已经选择了,那便说明心中早已衡量出孰轻孰重。”柳谦然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在下想同楚小姐聊一聊三皇子了。” 柳谦然声音不大,语速也偏缓。 “我也是近来才越发感觉到,三皇子性格里藏着的戾气比我一开始预计的还要多。或许是因为往日里,三皇子大多顺风顺水,虽然一直没能坐上太子之位,但却深受朝臣们的赞誉。但近来这段时间,在朝堂之上他着实未能讨到什么便宜,所以……” 柳谦然语气凝重了几分,眉头也随之皱起。 “你是想要提醒我,避其锋芒。莫要招惹三皇子?”楚欢颜接过柳谦然的话。 这是看在昭然的份上,想要警示她一番吗。 “不。”柳谦然摇头,“在下是想说,若是楚小姐愿意的话,可以同太子殿下早些完婚。若有太子妃的身份在,三皇子那边再动手,总归要添些顾忌。” 房间外面,正站在回廊处的柳昭然听着房间里面传出来的话语,不由得一愣。 大哥居然劝说欢颜早点和太子殿下成亲? 可是欢颜要是真的嫁给了太子殿下,那大哥岂不是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柳昭然心情复杂,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房门,然而下一刻,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的掌心握住。 裴召青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的离房间门口远了些。 “你拉我做什么?”柳昭然闷声开口。 “我怕你继续站在那儿,会忍不住冲进房间,去促成柳大哥和楚小姐。” “你也知道大哥喜欢欢颜?”柳昭然诧异开口,见裴召青点头,又忙问道,“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裴召青叹了口气,“柳大哥又没有承认,我自然不好胡说。再者说了,看柳大哥那样子,明显不打算承认。” 不过……也幸好柳大哥并不打算和太子殿下去争抢什么,否则他夹在中间,岂不是太难办了。 “可是这样对大哥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点,他心里面该多难过啊。”柳昭然闷闷不乐的开口。 “他若是不难过,只怕就该孤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难过了。”萧瑾之的说话声自门外幽幽传来。 柳昭然吓得后背一凉,慌忙行礼。 “太,太子殿下莫要误会,臣女大哥只是单纯的有些话同欢颜说,他绝对没有,没有……” 看着紧张的有些结巴的柳昭然,萧瑾之十分好心的替对方补上了后面的话,“绝对没有偷摸挖孤墙角,是吗?” 第200章 孤伤心了,要哄 柳昭然噎了一下,虽然这正是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从太子殿下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怪怪的。 “臣女,臣女……”柳昭然心情紧张中又添了几分怪异。 “好了,殿下,您就别吓唬昭然了。”裴召青看不过眼了,一把握住了柳昭然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别怕,就算太子殿下不信任柳大哥,难不成还不信任楚小姐吗,他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呵。”萧瑾之笑了一声,裴召青说的倒是没错。 见萧瑾之脸上的笑意不含怒火,柳昭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楚欢颜也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出现在院门口的萧瑾之,她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从容的走到柳昭然身旁。 “昭然,我们就先走了,之后若有什么事情,你派人去侯府说一声即可。” “好。”柳昭然点头应声,和裴召青一起,目送着楚欢颜和萧瑾之离开之后,才再次回到了柳谦然的房间之中。 丞相府外,楚欢颜想起柳谦然刚才的话。 “按三皇子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次计划未成,他只会想更多的办法报复。” “如今朝堂之上的处境,让三皇子心底恼火,但终究还未到绝境,所以他还有所收敛。可若是真的将他逼急了,只怕他会不择手段。” “因着楚小姐和昭然的情义上,在下多言了几句,但也只能言尽于此。希望不管日后在下和楚小姐的立场如何,都不要因此影响你和昭然之间的关系,毕竟她是真心实意将你当做要好的朋友……” “在想刚才柳谦然说的话吗?”萧瑾之询问的声音响起。 楚欢颜回过神,轻点了点头,“感觉柳谦然很清楚三皇子的性格,甚至他也未必赞同三皇子的所作所为,但是……” “但纵使这样,柳谦然还是选择支持萧容轩,所以你想不明白,可是?”萧瑾之接过楚欢颜的话开口。 “有一点。”楚欢颜皱眉,“虽说柳谦然关心的应该是柳家的前途,可纵使想要搏一把,但在你和萧容轩之间,我也实在想不出柳谦然为何要选择后者。” 楚欢颜神色疑惑,透着真切的不解。 萧瑾之静静的看着她这模样,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看来在颜颜心中,我大概从一开始便胜过萧容轩太多。” 楚欢颜边扭头边开口:“那是自……” 话没说完,在看到萧瑾之那得意又欢喜的笑时,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是想说,纵使萧容轩未必是那个完美的选择,但在他人眼中,比起你还是萧容轩更加靠谱?” 也对,毕竟萧瑾之这些年的做派,在许多人看来的确如此。 “颜颜,莫不是从第一次见面时,你就看出了我的与众不同,自此在心里面始终觉得,我绝对胜过萧容轩?”萧瑾之握着楚欢颜的手,一双桃花眼明亮,光芒灿灿。 楚欢颜忍不住轻轻勾唇,直视着萧瑾之说道:“是啊,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 萧瑾之眸光越发的亮,脸上的神色让人觉得,若是他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然得意的疯狂摇晃起来了。 “那颜颜是怎么看出来的?莫不是觉得我容貌俊美,气度不凡,一见便让人心生欢喜?” 楚欢颜挑眉,前面两个词也就算了,可这一见便让人心生欢喜,与相信萧瑾之能胜过萧容轩又有什么关系?这话问的未免有夹带私货之嫌。 “颜颜?”见楚欢颜看着他不开口,萧瑾之又问了一遍,脸上的笑似乎下一秒就要变成得瑟。 “那倒没有。”楚欢颜摇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 楚欢颜微微拉长声调,萧瑾之立刻认真等着接下来的话。 “我觉得你应该心狠手辣,嗜血残忍。” 萧瑾之:“……” 脸上的笑僵住,萧瑾之看着楚欢颜,“颜颜,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心狠手辣,嗜血残忍,他做什么了? “没有,那的确就是我一开始最真实的想法。”楚欢颜说的一本正经。 萧瑾之脸色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为何?” “你就当是老天爷送我的直觉吧,就像我从一开始便知道,你会胜过萧容轩一样。”楚欢颜笑着开口,边说边走上了马车。 刚才的好心情有些消失的无影无踪,萧瑾之皱着眉一起上了马车,看着坐在马车中,脸上依旧带笑的楚欢颜,坐在她身侧,轻轻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楚欢颜忍住笑,故意不理睬萧瑾之,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迟迟等不到楚欢颜开口,萧瑾之忍不住了,“颜颜……” “怎么了?”楚欢颜故作疑惑的扭过头。 “你就没有什么想补充的吗?”萧瑾之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真假掺半的怨念。 至少也该因为那错误的第一印象,安慰自己几句,还是说……在颜颜心里面,依旧是这么看他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萧瑾之浑身透出来的怨念更强了。 楚欢颜努力绷住,可还是不小心破功,“噗嗤”一下笑出声。 “想让我同你道歉,然后说误会你了?” “道歉不至于,不过……我伤心了,要哄。”萧瑾之靠着马车壁,一股子不哄便好不了了的神色。 马车外,驾车的秦离竖起耳朵偷听,听到自家殿下这语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心里面连连摇头。 没救了,没救了,殿下果然是没救了! 马车里,楚欢颜努力忍住笑,“萧瑾之,你今年几岁?羞不羞?” “同自家娘子说话,有什么好羞的。”萧瑾之挑眉开口。 “谁是你娘子。”楚欢颜轻哼了一声,面色微微泛红,“还没成亲呢,你收敛点。” “日子我都已经选好了,再过三个月,我便名正言顺了。”萧瑾之语气欣喜,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当然了,我现在也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楚欢颜心头发笑,正欲开口,却突然一愣。 “再过三个月便是年关了吧。” “没错,腊月二十六,虽然靠近年关,但那天乃是难得的良辰吉日。” 而且,年前成亲,他和颜颜便可以在新年来临之前,彻彻底底的成为一家人。 楚欢颜轻轻皱眉,若是如同上一世那般,这个年只怕不好过…… 第201章 萧瑾之练习刺绣 上一世自除夕前两日便开始下大雪,一连数日许久不停,不仅其他城镇深受灾害,就算皇城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房屋垮塌,百姓受寒,原本热热闹闹的正月,最后却被笼罩在寒灾之中。 到了后来,皇城中受灾的百姓加上涌进来的流民闹出了不少乱子,持续了整整近三个月,皇城之中混乱不已。 感受到手背上的热度,楚欢颜回过神。 萧瑾之认真地看着她,“怎么了?” 颜颜的神色突然变得这般严肃,这是想到了什么? 楚欢颜想了想,摇头开口:“没什么,只是我前些日子路过街上时,偶然听几个老者谈起,说今年的冬天只怕不好过。” “不好过?”萧瑾之皱眉。 “是。”楚欢颜点头,“听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觉得今年的冬天会很冷,可能有天灾。” “这就怪了,我之前去钦天监时,钦天监的官员倒是说,根据观测看,今年乃是暖冬。” 楚欢颜愣了愣,暖冬? 可是她记得上一世寒灾爆发时,听到传言说,钦天监曾经测出过天气有异,冬日严寒,这是传言有误,还是说天气有所变化? “你若是担心的话,我明日再去一趟钦天监,同他们确认一番。如今才刚刚初冬,若真是观测出会有严寒天气,提前做些筹备,应当也来得及。”萧瑾之握着楚欢颜的手安慰道。 虽不知缘故,不过看着楚欢颜这般严肃的神情,萧瑾之心头也重视起来。 楚欢颜点头应下,没有再多说。 一来,她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一切都会如同上一世那般。 二来,天灾毕竟不是人力能够阻止的,暂时多说无益,反而有造谣引起恐慌之嫌。 不过好在若真如同上一世那般,也还有时间可以提前筹谋准备。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之时,天色已晚,萧瑾之没打算继续久留。可就在这时,太子府那边传来了一个新消息。 马车之中,楚欢颜看着纸上的消息,呼吸有些发沉。 “若按这上面所说,当年太医院令的孙儿,有可能还活着。” 上次自韩家离开之后,她和萧瑾之仔细的查了一遍当年和先皇之事相关的那些人,最后发现,那些可能知晓真相的宫人在一年间,或犯错被杀,或遇到意外,皆丢了性命。 而当时的太医院令倒是平安离开了皇宫,但却在归家途中遇到盗匪,全家惨死,只剩下一个孙儿蒋舟,下落不明。 虽然查探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萧瑾之还是派人去了蒋家的原籍,想看看能否有什么线索。 结果却发现,这些年来,蒋家的墓园,每到忌日,一直有人悄悄祭拜。 “若当真是蒋舟,这些年他没有露面,说明他至少知晓自己家人当年之死并不是意外,他在刻意隐瞒身份。”萧瑾之从楚欢颜手中接过纸张,盯着上面的消息,“不过根据这上面来看,今年祭拜的时间已过。” 否则,倒是可以试一试运气,派人暗中盯住蒋家墓园。 “只要人还活着便有希望,不必操之过急。”楚欢颜开口道。 其实,她都说不清楚真的查到了真相后,该怎么做。 若真如同他们猜测的那般,萧瑾之难道真的要当众揭开皇上的罪行吗?又或者说由她揭开,萧瑾之装作不知? 不,萧瑾之不会同意这么做。 时间已经不早了,和萧瑾之确定了加派人手继续暗中调查蒋舟的下落之后,楚欢颜没有再耽搁下去,起身下马车。 在即将掀开车帘的那一刻,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萧瑾之。 “舍不得我?”萧瑾之笑得眉目灼灼。 “那倒没有。”楚欢颜轻轻挑眉,“只是想要告诉殿下,我早就觉得心狠手辣,嗜血残忍,只是我一开始的误解和错觉。太子殿下……实在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好到让她虽不知上一世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却已经无比笃定,传言定然有误! 萧瑾之眸光之中迸发光彩,“比起这个评价,我更想听颜颜说,觉得我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夫君。” 楚欢颜勾起唇,“那可要等嫁了才知道。” 说完,不等萧瑾之开口,她快速的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呵……”愉悦的笑声自马车之中传出,许久之后,萧瑾之才让秦离驾车回府。 回到太子府,已经临近亥时,萧瑾之没有休息,而是去了书房,取出了一只大木盒,小心的拿出了里面的披风。 大红色的云锦披风,领口处镶嵌着白狐皮毛,没有一丝杂质。 他精心挑选了许久许久,前两日才终于选中这一件。 “殿下,您打算什么时候送给楚小姐?”秦离看着自家殿下问道。 “等到今冬初雪的时候。”萧瑾之看着披风说道。 “那万一今年不下雪呢?”秦离下意识开口。 感受到自家殿下投过来的白眼,秦离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连忙找补。 “属下只是随口一说,一定会下雪的。等到初雪那一日,殿下将披风送给楚小姐,楚小姐一定会非常欢喜。” “会吗?”萧瑾之看着面前的披风,“可孤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 “缺吗?”秦离挠了挠头,疑惑的看着那件千挑万选出来的披风,“属下觉得挺好的啊。” 萧瑾之想了想,片刻后对着秦离吩咐道:“你去拿些针线过来。” “啊?”秦离一愣,“殿下,您要针线做什么?” 这披风不是好好的吗,也没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 “让你去就去,那么多话做甚。” “是。”秦离连忙去找了针线过来。 萧瑾之挑选了许久,最后选中了金色的丝线,在秦离的目瞪口呆中,开始穿针引线,打算在披风内侧绣字。 “殿下,您真的想好了吗?”看着自家殿下要落针,秦离忍不住开口,“您可是太子殿下,要是让别人知道您在这刺绣,那也太奇怪了吧!” 闻言,萧瑾之也犹豫了,“似乎的确有些不妥。” 秦离松了口气,准备提议找个绣娘过来,就听萧瑾之又说道。 “孤毕竟没有绣过,万一绣的太丑,岂不是糟蹋了这披风。” 秦离:“……”原来殿下的重点是这个? “你去给孤另外寻一些布来,孤先练练。” 秦离:“……” “对了,再找个绣娘过来,孤要好好学一学。” 秦离:“……” 第202章 初雪日的礼物 转眼又过了几日,虽然依旧是初冬天气,可楚欢颜却觉得,近几日格外的冷,温度下降的也比往年要快。 她坐在软榻上翻看着送过来的账本,旁边已经摆上了炉子。 弦月从门外走了进来,拨弄了一下炉子里面的炭火,确定依旧烧的正旺,才抬起头对着楚欢颜问道。 “小姐,午膳还是送来房间里面吗?” “送过来吧。”楚欢颜暂时放下手中的账本,轻揉了揉眉心。 这两日实在是有些冷,她呆在房中也懒得动弹。 不过最近倒也没什么事情,各家商铺,甚至包括楚西旭所在的那家,都一切正常,经营良好。 皇宫那边也没有再传来任何消息,原本送了帖子想要拜访的,她也让人一概推了。 至于调查之事,虽然在暗中进行着,可毕竟过去多年,而且事关重大,终究不可能急吼吼的一头扎进去,卯足了劲的查探。 这样一来,先不说能不能查出些什么,若是打草惊蛇,引起了萧帝的怀疑,只怕连小命都未必保得住。 见自家小姐懒洋洋的,弦月提议道:“小姐,若是在府中呆的太过无聊,不如您去见见太子殿下?” 反正现在小姐和太子殿下也已经定亲了,去见一见也合情合理。 而且不知道太子殿下这几日在忙什么,都没有来侯府了。 “还是算了。”楚欢颜重新拿起账本,“或许近来朝堂上面事务繁忙,而且,外面天冷,我也实在有些懒得出门。” 见自家小姐这么说了,弦月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忍不住开口。 “这几日也太冷了些,看外面的天色,感觉就跟要下雪了似的。” 楚欢颜拿着账本的手一顿,顺着弦月的目光也看向窗外,“要是要下雪吗?” 弦月笑了笑,“奴婢只是随口一说,这才十月份,怎么可能会下雪,往年至少也要到腊月。” 楚欢颜收回目光,心头却忍不住泛起几丝担忧。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皇城之中往年里雪下的并不多,往往要到腊月,才能开始下几场小雪。 上一世一开始下大雪时,多人都非常兴奋,都说瑞雪兆丰年,纷纷说是好兆头。直到连日大雪,众人才开始担忧起来。 上一世的雪,不会提前吧? 有了这一念头,楚欢颜也无心继续看账本,走到了书桌边上,边写边盘算,若真的再经历一次寒灾,她能做些什么。 首先她自然没办法,贸然告诉他人或者官府,即将爆发寒灾,让他们好好准备。 先不说会不会有人相信,而且到时候若真证实了自己的话,很难不引人怀疑她是如何知道的。 测算天相这样的理由,由钦天监的官员说出来,或许还有人信。但若安在自己头上……这皇城之中,多的是人精,又怎么可能真的会被三言两语蒙骗过去。 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暗中散布消息,通过传言将可能会爆发旱灾的事情在皇城之中闹大,提醒大家小心防范。 但就算如此,官府也未必会调拨银两,统一修缮可能会受灾的房屋。至多不过是让百姓自发注意。 其次,皇城之中的米粮都是靠外面运进来的,上一世大雪封路,这皇城之中出现了粮食短缺的情况,米价飞涨,囤积居奇,再后来便是百姓哄抢。 重生之后,她不少铺子都转型成了经营米粮和布匹等生意,也摸通了采购的渠道,加上还新买了不少仓房,若是赶在寒灾爆发前多运些粮食来皇城倒是不成问题。 只不过,这一世和上一世的情况有些不同,若是届时没有爆发寒灾,米粮未曾售出,便可能变成大量陈米堆积,造成损失。 而且如今一些铺子尚有货款未曾收回,她原本想的是,等到腊月初那些货款收回之后再进行购买,可现在若是想要购买的话,便只能先动用侯府的银钱,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楚欢颜握着羊毫笔,又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片刻之后终于下了决心。 将用过的纸张扔进了炭火盆中后,楚欢颜的吩咐人准备了马车,出府去见王掌柜。 自从织云轩转手之后,新开起来的几家铺子都由王掌柜统管,其中有两家米铺生意已然上了正轨。 在楚欢颜说要大量屯粮之时,王掌柜明显有些不解,可见楚欢颜坚持,并且表示若银钱不够先从侯府账上支取时,王掌柜最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次确认了一遍后,便应下着手安排去了。 离开王掌柜处后,楚欢颜又接连去了几家铺子,安排了一些事情,等回到侯府时,天色已经黑了。 房间之中虽然烧着炭火,可楚欢颜睡觉时却觉得似乎更冷了。 迷迷糊糊睡去,一夜天明,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楚欢颜惊讶的发现,竟然下雪了。 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和已经积攒出一层薄雪的空地,楚欢颜拢着外袍,心头担忧。 虽然只是小雪,但未免下的太早了,若之后继续下大的话,先不说粮食能否及时的运进来,而且下雪天运送米粮的成本会更高。还有粮食一旦受潮,也更容易损坏变质。 希望只是零星小雪,千万莫要像上一世那般,一下便没完没了。 楚欢颜暂时压下心头的担忧,穿好衣裙后,皱着眉打开了房门。 可刚开门,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房间外面的修长身影。 萧瑾之穿着一身玄色长袍,俊朗如玉中,透出几分往日少见的沉稳。 在看到楚欢颜的那一刻,桃花眼笑意璀璨。 “你来多久了?”楚欢颜皱开口道,“怎么不敲门。” “没多久,弦月说你还在睡着,我便没有吵你。”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那明显沾上寒气的衣袍,知晓没多久定然是句谎话。 “什么事儿这么早?”楚欢颜一边开口,一边示意萧瑾之进屋烤烤火。 萧瑾之走到了房门边,却停了下来,“颜颜,今日是初雪。” “所以呢?”楚欢颜疑惑地看着萧瑾之。 “所以,我来给你送礼。”萧瑾之笑着将手中的大木盒捧到了楚欢颜面前。 “送礼?”楚欢颜心头好奇,在萧瑾之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那木盒…… 第203章 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看着盒中叠的整整齐齐的大红色的披风,楚欢颜一愣。 熟悉的款式和布料,还有那上佳的白狐皮毛,让楚欢颜心头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萧瑾之,后者正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试试可好?” 大红色的披风十分合适,上身后将人包裹其中,瞬间暖和了不少,领口处的白狐皮肉柔软舒适。 楚欢颜摸了摸那白狐皮,“萧瑾之,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便好,以后每年冬日,我都送你一件新的。”萧瑾之眉眼溢满了笑。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眼前人,好一会儿过后,弯起唇角应了一声,“好。” 看着身上和当初十分相似的披风,楚欢颜只觉得心头似乎都被日光晒得暖洋洋的。 虽然知道上面并不会写着“吾女颜颜”的字样,可她还是下意识看向披风内侧边缘的位置。 这一看才发现,那内侧边缘也有一行小字。 楚欢颜一愣,扯过仔细看了看。 只见那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吾爱颜颜,一生欢喜,岁岁平安。 怔怔的看着那行字,楚欢颜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一下子包裹住了,再一次抬头看向萧瑾之,“这刺绣……” 萧瑾之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样,轻轻咳了一声,“是我绣的,时间有些赶,所以绣的有些丑,颜颜可莫要嫌弃。” 刺绣这件事情着实比他一开始想的要难的多,这几日在绣娘的指导下,他仔细的练习过,虽然能够绣出完整的字样,但是却依旧歪歪扭扭。 原本想着等到熟练了再开始绣上去,可谁知今日凌晨时分居然下雪了,于是便只能赶在天明之前绣好,来送给颜颜。 “等我再练练,明年的那件,我一定绣的工工整整。”萧瑾之不忘保证道。 楚欢颜垂下目光,指尖一点一点拂过那歪歪扭扭的字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发涩。 “萧瑾之,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便好。”萧瑾之一颗心落进了肚子里,颜颜喜欢那这几日,他便没有白费功夫。 “不止喜欢这披风。”楚欢颜看着萧瑾之,脸上漾开笑,“萧瑾之,我也很喜欢你。” 萧瑾之一愣,随即眼前似有无数烟花绽放,“当真吗?” “当真!”楚欢颜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人,认真点头。 “颜颜,我很高兴。”萧瑾之将楚欢颜抱进怀里面。 他知道自己这礼物未免取巧,占了岳父岳母的光,可是能让颜颜欢喜和高兴,那便是最好的事情。 楚欢颜靠在萧瑾之怀里,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唇角上扬,心里面一片甜蜜。 许久之后,她才轻轻拉开和萧瑾之的距离,“对了,我还有话想说。” “什么话?”萧瑾之低头看着怀中人,难道是颜颜要继续同自己表明心意? 想到这儿,萧瑾之的尾巴几乎又要凭空出现了。 “萧瑾之,你……”楚欢颜抬着头对上面前人的视线。 在萧瑾之期待的目光中,认真问道:“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萧瑾之:“???” 见萧瑾之愣住,楚欢颜继续开口:“虽然有些多,但是你放心,之后我一定会还……” “不借。”萧瑾之直接了当的打断了楚欢颜的话。 后者愣了一下,“真的是借,我肯定会……” “我说不借。”萧瑾之看着楚欢颜,“颜颜,这一点没得商量。” “好吧,那你就当我没说。” “好,那我便当你没有提过借钱之事。”萧瑾之点头开口,说完后,看着楚欢颜重新露出笑了,“好了,你现在可以说要多少了。” “啊?”楚欢颜糊涂了,“你不是不借吗。” “的确不借,但可以给。借这个字听起来便生份,你需要多少直接说便是,不许用借这个字。” 楚欢颜:“……” “你想好了吗,可不是小数目,我至少需要三万两。”楚欢颜回过神开口。 她考虑过了,多准备点现银,可以防止意外,而且她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想做。 虽然侯府之后不至于还不上这三万两,可怎么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好,我待会便让人送来侯府。”萧瑾之开口的格外爽快。 “你就不想问一问我要钱干嘛吗?” 萧瑾之摇头,“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只是之后若不够的话,可一定要开口。” 说起来,他手中的那些商铺,也该转到颜颜名下了,光是宫中,还有他自己准备的那些聘礼,怎么看都少了些。 楚欢颜看着神色正经的萧瑾之,踮起脚尖,在他唇边亲了一口。 “萧瑾之,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和你定亲赚大发了。” 唇边的触感让萧瑾之一下子再次心花怒放,“颜颜要记住刚才的话,日后可莫要始乱终弃。” 楚欢颜笑意盈盈的看着萧瑾之,“你不会,我便不会。” “我自然不会。”萧瑾之笃定开口。 于他而言,这世间所有其他人,都敌不过颜颜,他已经拥有了莫大的幸运,日日心头欢喜又惶恐,又怎么可能松开眼前人的手。 按照萧瑾之的吩咐,太子府的银钱很快便送来了侯府。 楚欢颜数着面前厚厚一沓,足足有六万两的银票,心头不由得感慨着太子府果然财大气粗。 在她的预计,三万两应该足够应付了,于是便打算还萧瑾之一半,可银票还没递出去,便看到对方那委屈起来的神色。 好似这银票一还,便是她要和对方划清界限一般。 最后,楚欢颜无奈又好笑的收下了所有银票。 看着侯府账上陡然多出来的银钱,不由得心头感概,这桩婚事果然划算的很。 而今冬的初雪下的这般早,虽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觉得这天有些奇怪。 但紧接着第二日便出了太阳,温度也随之升高,大家渐渐也就不再议论此事,只当是一时突然变天。 然而,好天气约莫只持续了十天左右,便又下雪了,比起之前的初雪,这一次的雪比之前猛烈的多。 半夜,楚欢颜被呼啸的风声和树木断裂声吵醒,开门看去时,整个院中已然是白茫茫一片。 睡在外间的弦月忙拿了披风替自家小姐系上,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心头诧异。 “小姐,这雪从早上开始下,都快十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有停。” 第204章 是我安排的 楚欢颜目光发沉看着天边的落雪,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的话,那她现在越来越肯定,上一世的寒灾只怕是提前了。 好在新买的粮食昨日已经全部运进了库房之中,以防万一,她又吩咐王掌柜找人检查了一下库房,确定不会受潮后,再用油纸将米粮盖好,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若这雪继续下下去,必然会有年久失修的民居受损。 之前她曾经尝试派人悄悄传开消息,说今年冬日可能会受寒灾,要抓紧时间加固房屋,但是效果寥寥。 皇城之中,有钱的人家房屋牢固,根本不在意那些。而那些穷人家,靠近年底,只怕也没有余钱用在修缮房屋上面。 更重要的是,上一世房屋垮塌的位置具体在何处,她已经记不清楚了,那段时间她缠绵病榻,大部分的消息都是从下人口中听来的,记忆也不够清晰。 “小姐,您别在这儿站着了,早些去休息吧。”弦月劝说声响起,“这雪下的这么大,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楚欢颜点了点头,看着屋外白茫茫一片,许久之后才让弦月关上了门。 翌日天明,楚欢颜再睁开眼时,欣喜的发现雪停了,虽然天气依旧阴沉沉的,但好歹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她系好披风,等到门口积雪清理干净之后,便坐着马车去了街上。 楚欢颜出门的时间并不算早,街道之上的积雪也经过了一些简单的清理,露出了石板路面。 但两旁堆积的厚雪,依旧在清楚的展示着这一日一夜,雪下的有多大。 楚欢颜吩咐车夫穿梭街巷,查看了不少民居,这一看便发现那些百姓居多的巷子里面,明显存在不少问题。 甚至有两家因为院中的大树被雪压断,恰好砸在了屋顶上,砸碎了前沿的瓦片,一片狼藉。 “小姐,您到底在看什么?”弦月跟在楚欢颜身后,不解的开口。 虽然说雪已经停了,可这天还是冷的很,小姐这般四处逛,若是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弦月,你说大雪若是压塌了这一片的房屋会怎么样?”楚欢颜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窄巷。 弦月一愣,“这里住了许多百姓,如果房屋垮塌,肯定免不了会伤人。不过……” 弦月四周打量了一下,虽然放眼看去,还有厚厚的残雪,可怎么也不至于压塌房屋吧。 “小姐,您会不会想多了,虽然下了一整日的大雪,可这不是已经停了吗,您瞧,天边都快出太阳了。” 楚欢颜顺着弦月的示意抬头,天边的云层,后面果然隐隐透出太阳的光亮,高处的积雪已经开始有些消融,滴滴答答的从屋檐和树梢上掉下水,只不过经风一吹,寒意愈发的重了。 楚欢颜收回目光,凑到弦月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随后才出了巷子,坐着马车回到了侯府。 入夜时分,弦月快步进了房间之中,告诉楚欢颜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小姐,真的要让他们动手吗?” “是,去吩咐吧。”楚欢颜点头。 弦月神色犹豫,看着自家小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很快退了下去。 又过了一日,晌午时分,楚欢颜这边刚用完早膳,萧瑾之和秦离便到了。 “昨晚皇城西边的一处巷子里面接连倒塌了两个宅子,不过都是空宅,没有人受伤。”萧瑾之在桌边坐下,直接说出了刚才收到的消息。 “我安排的。”楚欢颜看着萧瑾之,“那两处宅子空置已久,临时买下有些来不及,不过我已经打听好了宅子的主人,之后会通过其他途径弥补他们。” 这件事情她并没有打算瞒着萧瑾之,当然了,她也相信就算自己想要隐瞒,按照萧瑾之的能力,之后也能够查的出来。 “为何要这么做?”萧瑾之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楚欢颜,下一刻复开口道,“前几日皇城之中有传言,说是可能会爆发寒灾,引导大家加固房屋,这个消息莫不是你散出去的?” “没错。”楚欢颜叹了口气,“只不过没什么作用,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所以当真会发生寒灾?”萧瑾之目光微深。 颜颜绝不是什么胡闹之人,既然她这么做,那就说明让百姓修缮房屋一事的确很是重要。可是她又是如何确定,会发生寒灾的呢? 萧瑾之突然想起之前在马车中,楚欢颜听说钦天监预测今冬会是个暖冬时的反应,现在想想,只觉得那个时候楚欢颜的反应,就已经不对劲了。 “颜颜,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楚欢颜抿了抿唇,垂眸轻声开口:“我……一连做了好些天的噩梦,梦中都是大雪不停,爆发寒灾,而且还压塌了不少的房屋,导致百姓伤亡惨重。我也知道这很荒唐,但我心头就是放心不下,所以才出此下策,希望能够让他们想办法加固一下房屋。而且就算之后没有寒灾,这也未必是坏事。” 她实在没办法说出重生之事来,毕竟太过荒谬,哪怕是面对萧瑾之,她也从未打算告诉对方这一点。 “当真?”萧瑾之看着楚欢颜。 后者点头,抬眸直视着他的目光,“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毕竟只是梦罢了。” 四目相对,萧瑾之静静的看着楚欢颜的眼睛,点头开口:“好,不管梦里面的事情会不会发生,防患于未然总归没错。” 楚欢颜心头松了口气,“我打算利用那两处宅子垮塌之事好让百姓们意识到安全问题,只不过单靠这些想让他们都去自发修缮还是不大可靠。” “你是希望能够由朝廷出面?” “没错。”楚欢颜点头,“这一次空宅垮塌的事情如果能够作为引子,让朝廷牵头,组织修缮房屋再好不过。只是……” “只是天气虽然有异,但光凭此就想让朝廷出动人力物力,还是有些难。毕竟那么多的房屋,就算只是简单加固,也绝非小数目。”萧瑾之如果楚欢颜的话。 “而且必须要抓紧时间,不能继续耽搁下去。”楚欢颜顿了一下,“所以我还想了一个办法。” 第205章 萧容轩抢先一步? “募捐?”三皇子府,萧容轩看着禀报消息的侍卫,皱眉开口,“确定这消息无误?” “启禀殿下,这是派去太子府潜藏的人亲自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太子殿下想利用这一次的大雪和房屋倒塌事件,修缮房屋笼络百姓,改变之前的名声。”侍卫低着头快速禀报着。 萧容轩冷笑,“这么多年声名狼藉,如今倒是想要挽回了。” “殿下,这一次房屋垮塌的事情闹得有些人心惶惶,如果让太子殿下做成了的话,恐怕真的会有百姓感激他。”侍卫担忧的开口。 “本皇子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萧容轩眸光之中泛出冷意,“让人备车,本皇子要入宫。” 萧瑾之想要笼络百姓,那自己偏不让他如愿,他定要赶在萧瑾之前头入宫,在父皇面前率先提起此事。 “殿下三思。”慕风自门外走了进来,“募捐一事非同小可,若不能保证之后万全,仓促提出此事,反而可能会招惹麻烦。” 萧容轩看着慕风,“不过是一次募捐罢了,为的是名声,没那么麻烦。” “虽然发动募捐修缮房屋的确能够赢得百姓的好感,但是若募捐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反而容易受人话柄。” “这城中有这么多的富户商贾,还有达官显贵,不过是募集一些银两罢了,没什么难的。” “可贸然发动募捐,也会引起这些人的不满……” 萧容轩摆了摆手,示意慕风不必担心,“只要在募捐之后,好好的宣扬一下他们的功绩,明面上给些甜头和赞许即可。更何况,既然萧瑾之那边已经动了这个念头,想来很快就会实施,若是不抓紧时间继续瞻前顾后,只会被他抢占了先机。” 慕风皱起眉头,还想要再劝说一番,可是在看到萧容轩的神色时,劝说的话语最后停在了嘴边,只是看着萧容轩,突然说了一句。 “殿下到底是想要赢得民心,还是想要赢过太子殿下?” “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萧容轩哼笑一声,“赢得民心,让萧瑾之的算盘落空,这两者本皇子都要。” 说完,萧容轩很快离开了三皇子府,让人直奔皇宫。 通往御书房的宫道之上,萧容轩看到了走在前方的萧瑾之。 “太子殿下,好巧。” 萧瑾之停下脚步,扭头回望,萧容轩要是趁这个功夫快步上前,走到了萧瑾之身边, “不知皇兄今日入宫所为何事?”萧容轩面上带笑,明知故问。 萧瑾之慢悠悠的收回目光,“和三弟无关。” “呵,皇兄还真是冷漠的。” 幸好自己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一些,说不定就真的让萧瑾之抢了先。 御书房门口,通传之后,萧瑾之和萧容轩一起走了进去。 萧帝正在批阅奏折,在二人行礼过后,放下手中的朱笔,抬头看着他们。 “你们二人今日一起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启禀父皇,儿臣皇和皇兄并非一道,只是在路上遇见了。”萧容轩抢先开口,随即又拱手道,“儿臣今日入宫是有一件要紧事,想要请示父皇,希望能够得到父皇的许可。” “何事?”萧帝问道。 “前两日天气剧变,突降大雪,甚至还引起了房屋垮塌,导致百姓人心惶惶。虽然说这两日已然天晴,不过儿臣觉得皇城中有些民居的房屋实在应该仔细修缮,所以希望父皇能够允许发起募捐,募捐所得用来修缮房屋,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 萧瑾之迅速侧过头看向萧容轩,下意识皱起了眉。 余光注意到萧瑾之的反应,萧容轩眼底泛起得意的笑。 不等萧帝答复,便又开口道:“父皇,提议虽有些突然,不过儿臣这几日一直在仔细思量此事。若让百姓们自发修缮,只怕他们银钱不足。若由朝廷出面,又要从国库支出一大笔银子。这两者都有些不妥。不过募捐就不同了,既能彰显朝廷对百姓们的拳拳爱护之心,又能够给那些商贾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可谓一举多得。” 萧容轩说的十分镇定,似乎当真已经将此事思索过许久了。 萧帝看着他,好一会儿过后,点头开口:“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只不过募捐一事……” “若是父皇放心的话儿,臣愿意全权负责,一定竭尽全力,绝不会让父皇失望。”萧容轩接过萧帝的话开口。 “好,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便交给你负责,若需配合调动,尽管去吩咐。” “是,儿臣多谢父皇!”萧容轩立即拱手领命。 说完后,还不忘看了一眼萧瑾之。 后者面色发沉,站在原地,直到萧帝开口询问。 “太子,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萧瑾之微微低头皱眉,“儿臣今日过来,也是为了皇城之中百姓房屋修缮一事。不过……既然三弟已经想出了妥善解决的办法,那儿臣也便放心了。” 萧帝目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儿子,片刻之后,重新拿起了面前的朱笔批阅奏折。 “既然没什么事情,那便退下吧,募捐仪一事就交由轩儿负责。” “是,儿臣告退。” “儿臣告退。” 御书房外,宫道之上,萧容轩唤住了要离开的萧瑾之。 “皇兄,没想到你也是为了房屋倒塌一事入宫,只是不知你一开始想要如何解决?” “三弟当真不知吗?”萧瑾之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萧容轩。 后者面色无辜,“皇兄的盘算,臣弟又怎会知晓。难不成……皇兄也打算提议募捐?” “呵。”萧瑾之冷笑一声,没有开口,可表面上的神色清楚的表明了他此刻的坏心情。 萧容轩心头越发得意,“看来真是巧了,不过皇兄也不用生气,毕竟……就皇兄的名声,若是发动募捐的话,只怕效果甚微啊。” 说完,萧容轩得意的收回目光,迈步离去。 等到萧容轩的身影彻底消失,萧瑾之面上的不满之色,也随之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的笑。 “看来三皇子已经成功的揽过去了募捐之事。”左边的宫道上,刚刚入宫的楚欢颜走了过来。 第206章 雪贵妃话里有话 “如同我们之前预料的那般,迫不及待,抢占先机。”萧瑾之唇边勾起笑意,“不过,你怎么入宫了,不是说好出宫后去侯府找你吗。” “我本来也没打算入宫,只是收到了贵妃娘娘的传话,说是许久未见,让我进宫小坐。” 刚刚路过时,远远的就看到了宫道上的萧瑾之和萧容轩,所以她特意绕到了另一条路上,避开了萧容轩。 “我陪你去。”萧瑾之握住了楚欢颜的手。 “不用了,毕竟是贵妃娘娘的宫中,有些不方便。”楚欢颜摇头,顿了一下,又说道,“更何况,你接下来还要盯着萧容轩那边。” 她之前同萧瑾之说的办法便是募捐,只不过募捐一事看起来一举两得,既能替朝廷节约银钱,又能够解决房屋修缮的问题,甚至还能在百姓间博得名声,但真正做起来却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便利用萧容轩在太子府中的眼线,将这消息传递了过去目的,萧容轩倒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急匆匆的便入宫,将这件事情揽了过去。 只不过,若萧容轩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或许便会发现,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 皇城之中的百姓如此之多,所有房屋若想要都修缮,耗费的银两实在巨大,就算是募捐只怕也难以应对,但若只是修缮那些的确有潜在风险的房屋,其他百姓未免会觉得不公。 所以这件事情看似能赢得百姓好感,但稍有不慎,便会落下一个处事不公的名头,而且那些被打秋风的富户们,也未必不会心生怨怼。 “放心,我会加派人手暗中盯着,不会让萧容轩有中饱私囊,亦或者偷工减料的机会。” 楚欢颜点了点头,“好。” 既然要修缮,那自然要保证质量,若只是随意敷衍,做表面功夫,恐怕扛不过后面的大雪。 “还有一事。”楚欢颜抬起头,看着萧瑾之,“虽然萧容轩是为了名声,只要他得知有你在后面盯着,大概率会尽心尽力。到时候若真做的不错,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他的政绩之一,你……” 楚欢颜顿了一下,若是按照这般算起来,那便是她和萧瑾之费尽心思,帮萧容轩赢了政绩。 萧瑾之眼尾上扬,眸光含笑,“颜颜是担心我心中会觉得不平?” “那你会吗?”楚欢颜问道。 “不会。”萧瑾之摇头,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坦荡又真诚,“若真如你所说,修缮房屋拯救的可能是许多百姓的性命,对比之下,那点子功绩落在谁头上又算得了什么。而且就算后面并无大雪,修缮房屋对百姓而言也是一桩好事,不管萧容轩抱着何种目的,只要他真的为百姓做了实事,也没什么好不平的。” 楚欢颜勾起唇,微仰头看着萧瑾之。 面前人心系百姓,平和又坦荡,仿佛干干净净的骄阳。 让她觉得,哪怕萧帝真的下令要废了萧瑾之,对方也未必会为了那个位置不择手段。 所以,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传出弑君弑父的消息来? 到达昭霞殿时,楚欢颜心头仍旧在思索着这一点。 让她对萧瑾之的了解来看,哪怕萧帝真的要杀了他,萧瑾之纵使伤心失望,但在取得胜利后,也未必会亲手杀了萧帝。 一定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情,而那内情或许才是让上一世的萧瑾之做出后来的事情,甚至任由弑父弑君的消息四散的原因。 走进殿内,楚欢颜敛下思绪,对着雪贵妃行了一礼。 “见过贵妃娘娘。” “楚小姐不必客气。”雪贵妃笑着开口,示意楚欢颜落座。 坐下后,楚欢颜才抬头看向雪贵妃,一段时间不见对方的气色明显更胜从前。 虽然依旧是一身素衣,不过妆容却比往日精致了不少,比起往昔看起来越发尊贵。 她之前便听说,这些时日雪贵妃管理后宫,将宫中的大小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和那些妃嫔们的关系也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短短时日,后宫之中从妃嫔主子到太监宫女,都对雪贵妃满口称赞。 萧帝那边自然更加满意了,赏赐流水般的送进昭霞殿,甚至有人开始暗中议论,称雪贵妃很快便要登上皇后之位了。 “听闻楚小姐和太子殿下已经定亲,本宫还没来得及当面恭喜你。”雪贵妃眉目温柔,语气也像是春风春水,听起来便让人觉得舒心。 “多谢贵妃娘娘。”楚欢颜站起身道谢。 “坐吧,本宫刚才已经说了,不必如此多礼。”雪贵妃笑着开口,“本宫让人准备了一些贺礼,待到楚小姐出嫁前,添进你的嫁妆里,权当本宫的一份心意。” 楚欢颜心头挑眉,自己和萧瑾之成亲,雪贵妃送贺礼十分正常,可特意表明添进自己的嫁妆里,这份亲昵便似乎有些过头了。 “多谢贵妃娘娘,只不过添进嫁妆……” “楚小姐不必推辞,本宫当真是很喜欢你,这只是本宫的一点心意。”雪贵妃看着楚欢颜,“说起来,本妃膝下无儿无女,其实瞧着你和太子殿下便觉得很是亲近。只不过太子身份特殊,本宫虽然心疼他,但终究也没办法太过亲近。可你就不同了,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来本宫这昭霞殿坐一坐。” “心疼太子殿下?”楚欢颜敏锐的抓住了雪贵妃话语里面的这一句,“不知贵妃娘娘这话是何意?” 雪贵妃一愣,挪开目光,避开了楚欢颜的视线。 “本宫刚才一时失言,楚小姐莫要多想。” 楚欢颜看着雪贵妃神色间流露出的些许懊恼,真的只是一时失言吗,她倒觉得雪贵妃是故意说出来的。 难不成对方今日传召自己入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刚才的“一时失言”? 一瞬间,各种念头冒了出来。 楚欢颜轻轻皱眉,露出一副关切模样,“贵妃娘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这般开口?” 雪贵妃脸上的懊恼神色已经完全压了下去,端起一旁的茶杯,垂眸看着茶水。 “楚小姐莫要胡思乱想,太子毕竟是太子,身份尊贵,能有什么事情。就算姐姐那边对他凉薄了些,可名义上至少还是有……母子情分的。” 第207章 你以为皇上不想废了你? 一炷香后,楚欢颜离开了昭霞殿。 刚才雪贵妃在说出那句名义上的母子情分后,便转移了话题,不再多言。 可楚欢颜还是觉得,雪贵妃这一次传召她入宫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说出那几句话。 但原因呢?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楚欢颜心头思绪复杂,直觉告诉她一定还有什么隐秘未曾揭开,而那才是影响萧瑾之这些年处境的关键。 名义上的母子之情? 是了,魏皇后对萧瑾之的态度,为何会是那般。 虽然父母子女之间,偏心某一方也是正常的,可是为皇后对萧瑾之的态度未免太过冷漠了些。 冷漠的……就像萧瑾之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楚欢颜心头咯噔了一声,忍不住停下脚步。 “楚小姐,怎么了?”带路的小宫女见楚欢颜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她。 “没怎么,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和太子殿下定亲之后,还未曾拜见过皇后娘娘,所以不知现在能否去凤仪殿拜见一番。” 小宫女恭敬的看着楚欢颜,“奴婢只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给您引路,您若是想去凤仪殿,奴婢带您过去。” 看了小宫女一眼,楚欢颜点头应声,“那就多谢了。” “楚小姐客气了。”小宫女低着头,很快换了方向,将楚欢颜带到了凤仪殿外。 “楚小姐,奴婢还要回昭霞殿,就不陪您进去了。” “多谢。”楚欢颜点头,“还有一事,需要劳烦你帮我传个话。” 小宫女连忙开口:“楚小姐请说。” “去宫门口告诉我的贴身婢女弦月,就说我来见了皇后娘娘,顺便让她告诉太子殿下一声。” “是,奴婢现在就去,楚小姐放心。”小宫女点头应声。 目送着小宫女往出宫的方向去了,楚欢颜这才收回视线,请人通禀了魏皇后。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有宫女出来,将楚欢颜请了进去。 “见过皇后娘娘。”殿内,楚欢颜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魏皇后坐在主位,冷眼看着楚欢颜。 “没想到楚小姐居然还有闲心来见本宫。” “承蒙皇上恩典,给臣女和太子殿下赐婚,娘娘是太子殿下的母后,按照规矩和礼数,臣女自然应该前来拜见。”楚欢颜镇定的开口。 魏皇后冷笑连连,“这里没有外人,你又何必装模作样,如果真的将本宫当做长辈,你们就不会联手将本宫害到如此境地。” 楚欢颜抬起头,“娘娘此言差矣,我和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加害娘娘。” “够了!”魏皇后不耐烦的打断楚欢颜,“本宫没有闲情雅致听你在这里狡辩,你今日来凤仪殿,到底为了何事?” 什么礼数,什么母后,楚欢颜若真是在意的话,便不会拖到这个时候才来拜见。 更何况就连萧瑾之恐怕都没有在乎过这一点,楚欢颜更不可能将自己当做长辈。 楚欢颜沉默的看着魏皇后,许久之后,又行了一礼。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臣女也不再拐弯抹角,臣女斗胆,今日前来是想问一问皇后娘娘……” 楚欢颜抬头直视着魏皇后,一字一句的开口。 “是不是铁了心想要支持三皇子殿下。” 魏皇后一愣,紧接着迅速皱眉,“放肆!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想要挑唆本宫和太子殿下之间的母子之情?” 楚欢颜翘起唇角,嘲讽的笑了笑,“娘娘刚才也说了,此处没有外人,又何必还虚谈什么母子之情。” 魏皇后冷眼盯着楚欢颜,“是太子让你来的?” “娘娘若想这么认为的话,也不是不可。”楚欢颜迎着魏皇后的目光,“不过臣女心中也的确有疑惑,明明都是娘娘的骨肉,不管谁登上太子之位,娘娘都是皇太后,又为何要那般偏帮三皇子,甚至不惜设下圈套,引太子殿下入禁地。” 魏皇后冷哼着收回目光,“禁地一事,本宫想要对付的主要是你,可太子他冥顽不灵,非要站在你那边,若真要论起来的话,他也是被你连累了,本宫又何曾想要害他。” “臣女自认为已经足够坦荡,但看来今日是白跑一趟,既然娘娘不愿意说实话,就连心有偏袒都不愿承认,那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楚欢颜站直了身子,“只是为人母亲,娘娘对待太子殿下当真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魏皇后冷笑,“愧疚?本宫为何要愧疚?就算本宫真的偏袒轩儿那又如何,萧瑾之不也依旧好好的稳居太子之位,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所以娘娘是介怀,皇上选中了太子殿下,比起三皇子,更加器重太子?”楚欢颜目不转睛的看着魏皇后,话音落下后,清楚的看到对方神色间一闪而过的嘲讽。 看来魏皇后很清楚,萧帝对萧瑾之的维护也并非发自真心。 “你不必在本宫这浪费口舌,本宫什么都不清楚,也什么都不想说。至于萧瑾之……”魏皇后看着楚欢颜,“他若真希望本宫对他能够多一些母子之情,那就乖乖从太子之位滚下来,轩儿比他合适百倍!” “在母后心中,儿臣当真就这般无足轻重吗?”萧瑾之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楚欢颜扭头看去,微微诧异。 她的确有心想让萧瑾之知道自己来了位皇后宫中,从而以防万一,但是也没想到对方会来的这般快。 “我在宫门口并未离开,所以你让宫女传话给弦月的时候,我便即刻知道了。” 看出了楚欢颜的疑惑,萧瑾之笑着解释道,说完后,他又看向魏皇后。 “母后,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就算儿臣愿意从太子之位退下来,只怕父皇那边也不会答应。” 魏皇后面色愈发的冷,看着萧瑾之,眸光中是不可抑制的恼火。 “你当真以为,你那太子之位能始终稳固吗。” 萧瑾之挑眉,“至少这么多年来,不管父皇对儿臣如何,但他始终保住了儿臣的太子之位。” “你以为他不想废了你?”魏皇后嘲弄的看着萧瑾之,一字一句的开口,“他,不过是不敢罢了。” 第208章 你会杀了他们吗 “不敢?”楚欢颜皱眉,“为何不敢?” 魏皇后冷眼看着她,“本宫为何要告诉你?” “呵,既然说不出缘故,那儿臣自然可以认为,母后刚才的话不过是在胡言乱语。”萧瑾之语气悠悠,似乎丝毫没有被魏皇后刚才的话影响心情。 魏皇后皱起眉,下一刻,眉间的折痕又慢慢舒展开来。 “太子,你莫要得意,记住本宫的话,有朝一日你终究会成为轩儿的垫脚石。轩儿才是真正适合继承皇位之人,至于你……不过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废物。” 魏皇后的话语分明藏了怒气,这些天她困在凤仪殿,心头早已满是怨恨,如今将萧瑾之和楚欢颜当做了宣泄口。 虽然这是楚欢颜从一开始就想要的人,毕竟在恼火之下,更容易松口说出一些实话来。 可是听到魏皇后那冷漠嘲弄,没有半分母子之情的话语时,她还是下意识拉住了萧瑾之的手。 萧瑾之反握住楚欢颜的手,冲她笑了笑,“没事。” “既然母后铁了心要支持三弟,那儿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希望母后在这凤仪殿中好好休养,最好能多找些事情打发时间,毕竟……”萧瑾之顿了一下,笑着继续说道,“禁足此处,时日难熬。” 说完,萧瑾之拉着楚欢颜,二人未曾行礼,直接转身离开了凤仪殿。 一路走出宫门,萧瑾之都格外的沉默,直到上了马车,楚欢颜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对不起。” “好端端的,为何要道歉?”萧瑾之笑着开口。 “我只是想要再确认一番,皇后是不是真的对你……如此冷漠。” 但她没想到萧瑾之会来的这么快,刚好听见魏皇后那些话。 毕竟是自己的母后,不管萧瑾之心头如何豁达平和,听到刚才那些话,应该还是会难过吧。 “没什么好道歉的,母后对我的态度如何,我早就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了。”萧瑾之语气从容。 说完,见楚欢颜依旧皱眉看着自己,他轻笑着将人抱进怀里。 “当然了,我承认,亲耳听到刚才那些话,心里面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不过,想到颜颜如此关心在意我,那点子不舒服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见萧瑾之的神色不像是说谎,楚欢颜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萧瑾之,如果,我是说如果。”楚欢颜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认真的看着萧瑾之,“如果有朝一日,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了萧容轩,又或者为了其他缘故,要致你于死地,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奋力自保,不会做那板上鱼肉。”萧瑾之笑着回答道。 这些年的筹谋与布局,虽说未必万全,但如果父皇母后真的对他动了杀心,用来自保还是足够的。 “那如果你占上风,你会杀了他们吗?”楚欢颜继续问道。 萧瑾之愣了一下,“为何这么问?”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最真实的想法。”楚欢颜神色十分认真。 萧瑾之沉默的看着她,缓缓摇头,“不会。” “哪怕他们不择手段的要置你于死地?” “若真到了那时,我不会手软,但除非有非杀他们不可的理由,否则我不会要他们的性命,哪怕是萧容轩。” 他的确感受到了不公,可这么多年,毕竟还有血脉之情在。 更何况若真的杀了他们,只怕会被天下人指摘,他虽不介意那些流言蜚语,但也没必要用这样的事情让天下人一辈子戳他脊梁骨。 楚欢颜慢慢呼出一口气,虽然她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是此刻亲耳听萧瑾之说出口,心底还是有些茫然。 那上一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颜颜,若换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萧瑾之询问的话语声响起。 楚欢颜看向他,“我的做法不是很明显吗,楚晚烟已经死了,楚子渊现在就如同一个废人,被我幽禁在侯府之中。” “楚晚烟被杀,是因为她触犯了律法,楚子渊更是自作自受,这些不应该统统归咎到你头上。” “但我一直在暗中推动。”楚欢颜笑了一声,“不管是楚晚烟嫁去周家,陷进泥潭,还是楚子渊鲁莽冲动,一次次闯下祸事,这些都有我的手笔。” “不过,我不后悔,也不觉得愧疚,血脉之情固然可贵,可有些人的所作所为,不配我同他们讲什么血脉之情。” 楚欢颜眸光坚定又锐利,像是一把历经打磨的短刃,透着锋利的寒光,但是若不主动招惹,自然也不会被刺伤。 萧瑾之眸光里透着笑意和宠溺,“我家颜颜聪慧果敢,实在是瞧着就让人欢喜。” 马车外,秦离已经彻底练就了一边驾车一边偷听的本事。 听着刚才的对话,在心里面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不管说什么严肃的话题,到了最后,殿下都能变成腻歪的表白。 啧!酸臭! …… 得到萧帝的许可之后,萧容轩那边立即抓紧时间着手筹备募捐之事。 三天下来,募捐的银钱还没收到,三皇子心系百姓为国为民的各种夸赞之言,倒是已经在皇城的大街小巷中传开了。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赞誉满满,萧容轩的名声比起之前也更上一层楼。 楚欢颜听着传回来的消息,慢悠悠的吃着糕点。 “小姐,奴婢觉得肯定是三皇子那边故意安排的,否则怎么会整个皇城之中这么多人都在夸奖。” “的确是故意安排,不过却不是萧容轩,而是萧瑾之。”楚欢颜看着弦月说道。 “太子殿下?”弦月愣了一下,“太子殿下干嘛要帮三皇子造势?” “募捐之事才刚刚开始,便将声势闹得如此大,看起来萧容轩得了不少好处,但同时也被斩断了退路。如今赞誉越多,百姓们的期望便被拉得越高,若他募捐不利,最后达不到众人的期许,你觉得会如何?”楚欢颜解释道。 “奴婢明白了,所以小姐您和太子殿下是想要让三皇子最后募捐不力,丢尽颜面?” “不。”楚欢颜摇头,放下手中的糕点,“我们希望的是他能竭尽全力的募捐,做的越好,百姓们便越从中受益。” 这样才能够达到自己和萧瑾之一开始的目的。 “小姐。”有小厮自园外走了进来。 楚欢颜和弦月止住话头。 “怎么了?”弦月问道。 小厮拱手禀报道:“小姐,府外有一位韩公子求见。” 第209章 临终前说出的隐秘 楚欢颜到大堂的时候,韩凌言已经由人引了进去,不过却并未落座,只是站在大堂中,看到楚欢颜进来,立刻快步上前。 见对方神色疲惫,眉目之间还透着几分焦急,楚欢颜皱了皱眉。 “韩公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韩凌言神色凝重,“祖父他……快要不行了。” “什么?”楚欢颜一愣,“上次去韩家见到韩老太爷的时候,他明明看起来身体康健,而且精气神十足。” 这才多少时日,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呢? 韩凌言叹了口气,“祖父这些年虽然看起来身子骨硬朗,但我能感觉出来,他心里面一直藏着事情。上次见过楚小姐后,他像是放下了什么,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没过几日便病倒了,根据脉象来看,如今已没多少光景了。” 楚欢颜心绪复杂,是因为同自己说出了当年真相,从而放下了心头的牵挂吗? 可是…… “对不起,我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楚小姐不必抱歉,学医之人早就见惯了生死,更何况祖父年事已高,其实早晚有这么一日。若能让他放下心结,毫无挂碍的离开,也算是一件好事。”韩凌言语气平和,虽然心头有不舍,并无责怪楚欢颜之意。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那韩公子今日前来是为了?” “祖父想见你。”韩凌言看着楚欢颜,“若是楚小姐愿意的话,希望你能前往韩家一趟。” “好,我现在就随你去。”楚欢颜应声说道。 没有耽搁时间,楚欢颜带着弦月,直接上了韩凌言的马车。 一进韩家,明显能够感受到周围气氛都已经透着凝重。 韩凌言带着楚欢颜到了韩老太爷的院子,韩奇正还有韩家的一干人等都守在院子里面。 看到楚欢颜进来,之前想要吃绝户却没能成功的韩奇正表情怪异。 “凌言,当真要让她见你祖父?” “这是祖父的意思。”韩凌言看了自家父亲一眼,“我先将人带进去了,祖父还在等着。” 房门打开,楚欢颜和韩凌言走进了屋子,其他人依旧留在院子里面。 房间之中,光线很是明亮,除了从窗口透进来的日光外,屋子里面还点着不少蜡烛。 楚欢颜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者,没有了之前的精神矍铄,透着即将即将迈向死亡的衰颓和灰败。 “祖父,楚小姐来了。”韩凌言走到床榻边上,轻声开口。 床上的老者慢慢睁开眼睛,在看到楚欢颜时,枯槁的双眼中透出几分精光。 “来,来这边。” 楚欢颜走到床榻边上,俯身半跪了下去。 韩昌平艰难的抬起手,冲着韩凌言挥了挥,“去,去外面守着,别让他们进来,我有些话要,要单独同楚小姐说。” “是。”韩凌言红着眼应声,很快退到了房间外面。 楚欢颜看着韩昌平,“老太爷,实在抱歉,若早知道我之前的询问会……” “不,不,我要谢谢你。”韩昌平声音沙哑,若不凑近了,几乎难以听清他说些什么,“我终于可以,踏实,踏实的死了。” 这世间之人大多求生,可活到他这个年纪,见了那么多的生死,早已经无所谓了,但他却不敢死。 虽然之前打定主意,要将那些秘密一同带进棺材里,可心里面却又始终记挂着,先皇于他有恩,难道真的要让当年的真相就那样湮灭吗。 他不敢死,他害怕自己死了,当初的一切就再也没有了揭晓的那一日。 可是他又没有勇气,赌上韩家所有人的性命,去讨一个公道和真相。 “楚,楚小姐,老朽感激你,也对不住你,当年之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麻烦,老朽,老朽既不敢去解决,也不敢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抛下,是,是你从老朽手中接过,是你搬走了老朽心头的大石头。” “老太爷言重了,我也只是想要调查当年真相,找出我爹娘真正的死因,给他们报仇,为的是一己之私。” “没,没关系,你明明猜到了当年的事情,但依旧敢这么做,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一开始的目的为公还是为私,都不,不重要,咳咳,咳咳咳……”韩昌平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楚欢颜连忙想要找人进来,可是却被韩昌平拉住。 “别,老朽,老朽还有话没说完。” “好,您说。”楚欢颜认真的继续听着。 韩昌平止住咳,继续说道:“老朽是个怯懦之人,不敢调查,也不敢写下口供,生怕连累韩家。这件事情之后就交给你了,但你放心,我已吩咐了凌言,日后不管你有何需要,韩家定然会,定然会……竭力相助!” 看着奄奄一息的老者,楚欢颜心头发酸,“多谢老太爷,您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当年真相。” “好,好……”韩昌平目光开始渐渐涣散,“让他们进来吧。” 楚欢颜连忙将韩家人叫了进来。 韩奇正带头跪在床边,神色悲痛。 “不必哭,咱们学医的更应该明白,死乃是最正常之事。” “父亲,您放心,儿子一定会照顾好韩家,让韩家飞黄腾达!”韩奇正大声保证。 “不,不……”韩昌平努力摇头,“我死之后,韩家的家主之位交,交给凌言!” “什么?”韩奇正一愣。 “这是我的遗命,谁也不许违抗,违抗者……”韩昌平看向韩凌言,“无论是谁,凌言,你都将他逐出韩家!” 韩凌言神色犹豫,“祖父,我……” “凌言,你要让祖父走的不安心吗?” “孙儿遵命。”韩凌言忍住悲痛,咬牙应声。 “好,好,韩家有你,我便放心了。”韩昌平慢慢闭上眼睛,可下一刻,却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楚,楚小姐!” “我在。”楚欢颜连忙重新到了床榻边上。 “还,还,还有一事……”韩昌平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能从嗓子里面挤出几个字眼,“当年,当年……” 楚欢颜凑近仔细的听着,听清韩昌平的话后,猛然一愣! 第210章 当年的先皇骨血 她诧异的看向韩昌平,然而后者已然说不出话了。 一股气噎在嗓子里,眼底眸光散开,很快没了呼吸。 “祖父!”韩凌言心头悲痛不已。 韩奇正还有其他韩家人也一个个伤心落泪。 在众人的哭啼声中,楚欢颜沉默的走出了房间。 脑海之中全是刚才韩昌平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梅妃娘娘似有身孕! 虽然听起来像是韩昌平的猜测,可如果是真的,当年梅妃娘娘身怀有孕的话,那似乎很多事情都能够说得通了! 之前她和萧瑾之想不明白,明明深得先皇喜爱的梅妃娘娘为何会被幽禁在梅林之中,而幽禁之后,先皇似乎又通过密道前去探望。 但如果梅妃娘娘身怀有孕的话…… 先皇察觉中毒时,知晓自己已经药食无医,为了稳住萧帝,他特意下了册封旨意。 与此同时,将梅妃囚禁于梅林,表面上看起来,是梅妃娘娘惹恼了先帝失了圣宠,而实际上很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对方。 身为后宫妃嫔,纵使失了圣宠,按理也没办法离开皇宫。所以先皇若是贸然让梅妃出宫,反而会引起怀疑。 而留在宫中最重要的便是瞒住身孕一事,否则必然会引人痛下杀手,所以先皇将人幽禁,断绝了外人见到梅妃的可能,又利用密道悄悄前去探望。 或许是最后一次探望时,被发现了行踪,而也正是那一日,先皇身死。 可梅妃又为何没有和先皇死在同一日? 按照这种猜测,当时梅妃应该早已显怀,甚至有可能即将生产,萧帝和没有在那个时候杀了梅妃,而是让她死在了后来的大火中。 一个疑问得解,与此同时又有许多的疑问冒了出来,甚至楚欢颜不由得去想,梅妃附中的那个孩子会不会还活着。 又会不会…… 随着脑海中浮现的念头,楚欢颜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直到听到身后韩凌言的唤声,才猛然回过神来。 楚欢颜收拢思绪,开口劝慰道:“韩公子节哀。” “多谢楚小姐,在下明白,人死不能复生,而且祖父此去应该也没什么挂碍了。只是不知……”韩凌言看着面前之人,“祖父最后同楚小姐说了些什么?” 楚欢颜摇头,“当时韩老太爷的声音实在太过微弱,我也未曾听清。” 韩凌言看着楚欢颜,似乎是在分辨她这话的真假,可在对上楚欢颜的目光时,又垂了眸子。 “罢了,祖父之前曾交代过,之后无论楚小姐有何事需要帮忙,韩家需尽力而为。既然祖父已经吩咐过,那韩家一定会照办。” “多谢韩公子。”楚欢颜目光越过韩凌言,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况,“我就不留下继续打扰了,等之后再来祭拜。” “好。”韩凌言应声,安排了小厮送楚欢颜出府,才重新回到了房间之。 弦月守在院子外面,得知韩昌平已经去了之后,不由得感慨了几句。 只不过楚欢颜此时却没心思听她说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冒出来的那个念头。 梅妃的孩子会不会还活着,如果还活着的话,那有没有可能是……萧瑾之呢? 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荒诞无比,毕竟站在萧帝的立场上,如果萧瑾之真的是先皇骨血,那没有任何理由让他继续活下去。 又或者说到目前为止,她找不到任何证据能够支撑,作为先皇骨血还能够继续活下去。 心事重重的回到侯府,楚欢颜一夜未眠。 虽然不止一次的劝说自己,不要顺着这个猜测继续往下想,可是脑中思绪却不受控制。 如果萧瑾之是先皇骨血,那萧帝和魏皇后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了解释。 还有,上一世那弑父弑君的传言。如果父不是父,乃是弑父弑母的仇人,萧瑾之杀了萧帝报仇,似乎也合情理了…… 楚欢颜伸手抱紧了被子,整个人都蜷缩在被窝之中。 没有证据,只是看着韩昌平临终前口齿不清的一句,便凭空猜测出这些,实在是没什么道理。 可是有些念头一旦生出,就像是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了一般,不可能再被遮掩埋藏,消失不见。 翌日天明,楚欢颜顶着眼下的乌青起床洗漱,用过早膳之后,又让人准备了马车,直奔太子府。 马车停在太子府外,看到恰好早朝归来的那抹大红色身影,楚欢颜自昨日开始,混乱不已的一颗心陡然安定了几分。 看到楚欢颜在太子府门口,萧瑾之面上立即露出喜色,可随即又皱了皱眉,快步到了楚欢颜面前。 “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么早出现在太子府外,莫不是有什么麻烦? “没有,没事。”楚欢颜连忙摇头,看着萧瑾之,又说了句,“韩老太爷昨日去了。” “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过两日我陪你登门祭拜。” 萧瑾之握住楚欢颜的手,发现凉的厉害,皱起眉头,将人拉着进了太子府,又让人拿来了汤婆子替楚欢颜暖手。 “到底出了何事?”萧瑾之严肃的看着楚欢颜,“不管有何事,都可以交给我处理。” 楚欢颜抿了抿唇,垂下眸子,“没什么事,只是昨日韩老太爷临终之时见了我一面,他希望我能够好好查出当年真相,觉得……有些压力。”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猜测罢了,还没有任何证据,她实在没办法告诉萧瑾之。 就算萧瑾之清楚的知道魏皇后和萧帝的态度,可看他之前的回答,他心里面始终还是记着几分血脉之情的。所以,如果真相真的如同自己猜测那般,必然会刺伤萧瑾之。 楚欢颜暗暗吸了一口气,决定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这件事情暂时不告诉对方。 “别怕,当年的事情,我们一起查,不管真相如何,我们也都一起面对。” 萧瑾之握紧了楚欢颜的手,放软声音哄道。 “更何况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早晚有一日可以查出真相,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好,我们一起调查。”楚欢颜应声,再开口时,转移了话题,“对了,募捐一事进行的如何了?” 第211章 再刺激一下萧容轩 “萧容轩目前大约筹措到了一万两银子。”萧瑾之想起新传回来的消息,开口说道。 “这么少?”楚欢颜挑眉。 单单靠一万两银子想要修缮房屋的话,那是远远不够的。 “虽然这一次声势闹得大,可皇城之中的那些富户也不是吃素的,谁也不愿意白白割肉。所以大多都还在观望,想看看旁人家捐多少。有些零星表示了的,最高的一笔也不过是一千两银子。”萧瑾之想起今日早朝之上,萧容轩的表情,不由得好笑。 很明显,这一万两银子远远没有达到萧容轩一开始的预估,早朝之上有朝臣问起时,萧容轩的脸色如同染了墨一般,精彩极了。 “就算这样,应该也不止一万两银子,毕竟还有那些投靠萧容轩的朝臣们,他们难道没有任何表示?”楚欢颜疑惑的开口,看着萧瑾之唇边的笑,开口问道,“莫不是殿下还做了些手脚?” “冤枉啊。”萧瑾之一脸无辜,“这一次募捐毕竟关系到百姓,我倒是巴不得萧容轩能够顺利的多筹措些银子,自然不会在这一点上给他使绊子。” 看着楚欢颜疑惑的神色,萧瑾之无奈笑着开口:“要怪便只能怪萧容轩人心不足。” 在募捐之事宣布后,便有朝臣主动去了三皇子府,送上银子想要讨好。 可没想到,萧容轩却觉得对方捐的太少,十分不满。 无奈之下,那朝臣便只能忍痛又拿出了三千两,但还没来得及送到三皇子,便被同僚得知,起了争执,言语冲突之下,此事也成了攻击他收受贿赂中饱私囊的理由。 那朝臣平日里面的确不算清白,一时心虚,哪里还敢往三皇子府送银子,一口咬定自己准备了三千两的事情只是谣传,万万当不得真。 “原来如此。”楚欢颜也忍不住觉得好笑,“这样一来,那些官员们就算想要借此机会攀附一下萧容轩,只怕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银子能不能入三皇子的眼,还有便是来路正不正。” 想来那些想要趋炎附势的朝臣中,不乏中饱私囊之徒。而就算有清正廉洁的官员,愿意拿出家底,可能也要好好顾及一番,会不会被人误会指摘。 “没错,所以如今朝堂之上,根本没几个朝臣真正拿出银子来响应此事。”萧瑾之摸了一下楚欢颜手,确定没有刚才那般冰冷之后,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萧容轩这次的募捐,若是继续这般下去,不进行干涉的,只怕是会惨淡收场。” 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富商巨贾,一个个的都不是傻子。只要他们暂时无所求,又为了那一点好名声,白白拿出那么多银子。 “按照萧容轩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么等着丢脸,若是这个时候能够再刺激他一下……”楚欢颜顿住,看着萧瑾之。 “你是想要刺激一下萧容轩,让他做出一些过火的行为,这样一来就算筹措够了银子,也会落下话柄。”萧瑾之笑着开口。 “是。”楚欢颜点头,看着萧瑾之淡定含笑的神色,突然挑眉,“莫不是殿下已经有安排了。” “知我者颜颜也。”萧瑾之笑的意味深长,“萧容轩好不容易安插在太子府的眼线,又怎么能只用一次呢。” …… “混账!”三皇子府书房之中,萧容轩一把砸碎了手中的茶杯,看着跪在面前的侍卫,“当真确定之前的消息都是萧瑾之传出去的?” “回禀殿下,咱们的人昨天晚上偷听到了太子殿下和秦离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之前皇城中那些赞叹殿下的话语,十有八九是他们安排。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先将殿下捧得高高的,然后等到募捐一事出问题,再狠狠的嘲笑殿下。” “该死!”萧容轩面色阴寒。 前两日,在听到那些传闻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虽然都是在夸他,但未免有些太过火。 只不过当时他并未深思,如今看来,萧瑾之是想要捧杀自己! “殿下,恐怕不仅仅是那些传言。”站在一旁的慕风突然开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容轩扭头看向慕风。 “殿下仔细想一想,难道不觉得募捐一事决定的有些太过仓促吗,若是募捐顺利,殿下的确能够得到不少好处,但若是不顺的话……像不像太子那边,专门给殿下安排的一个圈套。” 萧容轩心头狠狠一沉,圈套…… “你的意思是说,萧瑾之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打算募捐?” 若是那样的话,萧瑾之应该会在这次募捐事情上拼命的给自己使绊子,但目前看来,除了那些夸赞自己的捧杀之言外,萧瑾之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 “我也只是猜测,但不论如何,眼下募捐一事,殿下必须要好好完成。”慕风看着地上的碎片,“若是顺利完成,不管是不是圈套,皆能攻破。但若不能,纵使太子那边没有设下此计,殿下也免不了受到指摘。” 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他始终觉得,殿下揽过募捐一事,和太子还有楚欢颜脱不了关系。 但直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破坏,哪怕是捧杀殿下,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推动了殿下尽全力在募捐一事上。如果他们真想算计殿下,就应该极力破坏募捐才对。 萧容轩目光阴沉,咬牙开口:“募捐一事必须成功,而且必须要办的漂漂亮亮,绝不能给萧瑾之留下话柄。” 侍卫皱着眉,“可殿下,如今那些富户们一个个的都不肯出血,还有朝中的大臣们也不肯给钱……” “由不得他们。”萧容轩打断了侍卫的话,冷声说道,“让人准备马车,本皇子要出府。” 皇城中的那些富户们,自己原本打算给他们一些颜面,让他们自动自觉的将银子送过来,可既然如此不识时务,那他也只能亲自登门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些卑贱的商贾,他不信他们见到自己之后真的还敢推脱。 总之,募捐一事绝不能出岔子,他不会给萧瑾之落井下石的机会! 第212章 孤不介意参你一本 接下来几日里,萧容轩亲自登门,“拜访“了皇城中的各大富商。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之前那些还在观望的商贾们,不管乐意与否,很快都拿出了银子支持募捐。 当然了,其中绝大多数,都拿的心不甘情不愿。而且在萧容轩的敲打威胁之下,那叫一个大出血。 仅仅过了五日,萧容轩募捐到的银子就从一万两变成了整整十七万两。 早朝之上,萧帝龙心大悦,好好的夸奖了萧容轩一番,后者则是趁热打铁,顺道提出了继续全权负责接下来的房屋修缮一事。 萧帝也没有拒绝,下令让萧容轩带领工部,在一个月之内,要修整好所有有问题的房屋,务必让百姓安心踏实。 “如今三皇子那边可以说是风头无两,百姓们更是交口称赞。”秦离站在石桌边上,对着萧瑾之和楚欢颜禀道。 弦月站在一旁,有些愁眉苦脸,“还真是让三皇子占了大便宜。” “占了便宜吗?只怕未必。”楚欢颜指尖轻敲着面前的茶杯,“这一次看似萧容轩顺利完成募捐,而且做的极好,但他私底下可得罪了不少人。” “可三皇子的确做成了,而且还得了皇上赞赏,那些富户就算心头不高兴,也无能为力。”秦离忍不住开口。 “鲜花灼锦,烈火烹油,如今三皇子府正热闹,那些人自然做不了什么,可他日若是光景不在呢?”萧瑾之悠悠挑眉,“威逼利诱,以权压人,强迫募捐,这样的事情可不会那么容易被忘记。” 百姓之口,商人之心,可以是登天的云梯,也可以是毁堤的蝼蚁。 萧容轩这些年来一直十分在意名声和形象,苦心维护,只不过近来朝堂不顺,那些谋算也屡屡碰壁,显然是急躁了。大概忘了,好名声树之不易,但若是想要毁掉的话,却容易的很。 萧瑾之和楚欢颜的话,让秦离和弦月他们心头痛快起来,没有再担忧萧容轩之事。 倒是萧容轩那边,一边忙着主持修缮房屋之事,一边还不忘邀请楚欢颜的和萧瑾之前往,美其名曰,请太子殿下指导一番。 下午时分,楚欢颜和萧瑾之坐着马车,到了正在修缮的一处街道上。 户部安排的工匠正在修缮房屋,看起来忙的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萧瑾之坐在不远处临时搭建起来的亭中,悠哉喝茶,见到楚欢颜和萧瑾之到了,慢悠悠的起身上前。 “没想到皇兄真的来了。” 他派人去邀请,不过是想要刺激一下萧瑾之他们罢了,对方想要利用这次的事情算计自己,只可惜如意算盘落空。 本以为他们不会出现,可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来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他们亲眼看看自己如今的成果。 “三弟如此盛情,孤又怎能驳了你的好兴致。”萧瑾之目光打量着周围,“不知百姓们暂时被三弟安排到了何处?” “这就不劳皇兄操心了,臣弟自然会妥善安排他们。”萧容轩语带嘲讽,说完后又压低声音开口,“皇兄放心,臣弟是不会给你抓住把柄做文章的机会的。” “三弟着实多心了,孤也是希望你能抓紧时间,尽快修缮好有问题的房屋。” 萧瑾之和萧容轩说话的功夫,一旁的楚欢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以及正在施工的工匠。 这一处民居靠近朱雀大街,住在此处的百姓相对来说也还有些积蓄,房屋也大多是这几年新建,其实并未出太多的问题,只不过…… “三皇子将如此多的工匠派在此处,只是不知其他地方可有人负责修缮?” 萧容轩看了一眼楚欢颜,“此处临近朱雀大街,在皇城中十分重要,自然要先将此处修缮妥当。” 这个地方虽然是民居,但平日里面也会有不少达官显贵,以及朝臣经过,修缮此处最为显眼。 “所以其他地方是暂时无人修缮吗?”楚欢颜收回目光,看着萧容轩。 这处的工匠明显冗余,若只是为了面子,卯足了劲修缮这一处的话,那其他可能存在风险的地方只怕会被延误。 “自然不是,只不过做事要分轻重缓急,本皇子自有安排,就不劳楚小姐操心了。”萧容轩心底冷哼。 不过是区区一个侯府之女,就算是未来太子妃又能如何,跟在萧瑾之旁边,竟然也开始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起来了。 “三皇子莫要误会,臣女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修缮房屋为的是抵御之后可能发生的灾害,若只是卯足劲修缮一处,万一耽搁了其他地方,而这过程中天气陡变,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楚欢颜顿了一下,轻笑着继续开口。 “只怕到时候,三皇子会被认为办事不利。” 她可是真心实意的提醒萧容轩,虽说按照上一世的节点来看,修缮的时间应该是足够了,可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按照萧容轩目前这节奏,只怕那些地处偏僻,年久失修的房屋反而会被留到最后。 萧容轩面色沉了下去,“楚小姐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在诅咒本皇?” “三弟未免太以己度人了些,刚才这话不管如何听,都是真心实意的提醒,当然了若你不愿相信的话,孤倒是也不介意在早朝之上参奏你一本。” 萧瑾之神色间透着十分玩味的笑,但却明晃晃的在告诉萧容轩,他并未开玩笑。 “对了,还有那些真正急需房屋修缮的百姓,他们只怕正翘首以盼,若让他们知晓,三弟只是卯足了劲修缮这一处,不知会不会觉得你行为偏颇。” 萧容轩脸色彻底黑了下去,萧瑾之这是想要利用这一点做文章? “做事总有轻重缓急,本皇子判断之下觉得此处应该最先修缮,又有何错之有。” “那不知三皇子是如何判断轻重缓急,到底是以房屋需要修缮的急切程度,还是以房屋坐落地点是否处于皇城中央?” 楚欢颜轻轻挑眉,看一下那些明显稳固却依旧还在进行修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装点的房屋。 “三皇子,你所谓的轻重缓急关系到的是百姓安危,若此时发生天灾,你当真觉得此处的房屋,比诸如凉水巷那些地方的更加危险吗?” 第213章 和萧瑾之相似的眉眼 萧瑾之和楚欢颜已经离开了,萧容轩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马车,心头咬牙切齿。 “该死,他们这是看本皇子的笑话不成,所以便来出言教训吗!” “殿下,在下觉得太子殿下和楚小姐的话不无道理。”刚才站在一处房屋后面的慕风走了出来。 萧容轩目光不善的看向他,“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殿下,不管三皇子和楚小姐为何要说刚才那番话,但他们有一点说的没错,此处的房屋的确不太需要多做修缮,反倒是有不少街巷中的民居,已经年久失修。” “你以为本皇子不知晓吗。”萧容轩冷哼一声,“那些地方大多偏僻,就算将房屋修缮的再好看,平日里面也未必会有多少人注意到。” 这一次募捐,他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最后的成果自然要在最显眼处,让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的看见。 至于那些偏僻的之处,等重要的地方修缮好了之后,若有余力,再派人去敷衍一下即可。 住在那些地方的都是一些贱民,想来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又何必浪费时间。 看清楚了萧容轩的想法,慕风皱了皱眉,“殿下,但是若之后真的出现天灾,那些民居倒塌,到了那个时候……” 萧容轩不耐烦的打断了慕风,“哪里来的那么多天灾,此处可是皇城,又不是那些地形恶劣的偏远城镇。再者说了,本皇子已经派人去查探过了,虽然有些房子的确年头已久,但也没那么容易倒塌。” 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机会,将此事做成自己的政绩,而既然是政绩,那自然要摆在明面上,让所有人都能时时刻刻看到,一直记住才好! 慕风眉头皱的更深了些,欲言又止的看着萧容轩,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 马车之中,楚欢颜想起刚才自己和萧瑾之离开时,萧瑾之的表情,沉声说道。 “虽然刚才我们提醒了,但只怕萧容轩根本不会听我们的。” 或许在萧容轩看来,他们只是故意挑刺。又或者,就算萧容轩清楚的知道他们刚才的话没错,但也未必会真的尽心,去好好修缮其他地方。 “对于萧容轩来说,更看重的是功绩。”萧瑾之心头了然,见楚欢颜皱眉,拉住她的手说道,“放心,我明日便会在朝堂之上参奏此事,一旦闹开了,萧容轩就算不乐意,也得去好好修缮。” 楚欢颜点了点头,“我只是有些担心时间会不会来不及。” 既然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走到了这一步,自然不可能任由萧容轩拿募捐来的钱去装点他的政绩。 她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不确定的时间。 “我们已经尽力去做了,更何况,也许你梦中的寒灾根本不会爆发呢。”萧瑾之安慰道。 楚欢颜扭头看向萧瑾之,扯出了一点儿笑意,“希望如此。” 只不过她心头有一股子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将楚欢颜送回来后,萧瑾之便回了太子府,着手去安排第二天的参奏一事。 而楚欢颜则是见了自己派去查探梅妃消息的人。 之前有了猜测之后,她便派人仔仔细细的去查探关于梅妃的所有事情。 根据查看到的结果看,梅妃出身书香门第,自幼丧母,而在她入宫后的第二年,梅妃的父亲也因病亡故。 她并无什么兄弟姐妹,家中亲眷也不太来往,所以等到父亲亡故后,和族中人也几乎断了来往。 不过先帝却十分宠爱于她,先帝后宫本就没有多少妃嫔,在她入宫之后,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专宠,直到她被幽禁梅林。 听着这些消息,楚欢颜并无什么太大的反应,单从这些来看,实在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可还有其他的?”楚欢颜对着奉命打探消息的小厮问道。 “小姐,奴才还弄来了一张梅妃娘娘的画像。”小厮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副卷好的画像。 楚欢颜上前接过,展开后看清画上人的容貌,不由得一愣。 这眉眼……当真和萧瑾之有些相似。 “这次的事情做的不错,自己去账房领赏,但记住让你查的事情,谁也不许告诉。” “是,小姐放心,奴才谁也不会说。”小厮连忙应声。 等到小厮离开后,楚欢颜重新看向了面前的画像。 同样的桃花眼,虽然多了几分柔婉清丽,可却和萧瑾之的眼睛极为相像。 看得楚欢颜心里面对于之前的猜测,忍不住又确定了几分。 可是……没有证据! 单凭一个画像也绝不可能成为证据。 卷好画像,小心的收进书房的暗格之中,楚欢颜心头烦乱。 就算萧瑾之真的是梅妃和先帝的孩子,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了,又如何才能证明呢。 而且萧帝并没有杀了萧瑾之,这其中又是因何缘故? 之前魏皇后说,萧帝并非不想费了萧瑾之,只是不敢,又为何不敢?难不成他被什么事情给威胁了? 重重叠叠,不断涌上的疑问,压得楚欢颜心头有些透不过气。 想了想,她走出书房,带着弦月一起出了府。 走在大街上,周围各色的摊贩和行人热闹极了。 加上今日阳光极好,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照的一切也格外明亮,似乎要将所有的阴霾都给驱散一般。 “小姐,您想不想吃糖炒栗子?”弦月询问声响起,顺着她的目光,楚欢颜看到了卖炒栗子的小摊。 笑了笑,楚欢颜开口道:“你去买一些,我们一起吃。” “好!”弦月立即应声,到了小摊前面。 楚欢颜则是站在街边,等着弦月。 买糖炒栗子的摊位旁边,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娘,此刻正在叫卖着糖葫芦。 一串串糖葫芦在日光的照耀下,红的格外好看,上面裹着的糖衣晶莹剔透,发着褐色的光芒。 有不少糖葫芦上面还拉出了一层层的糖丝,覆盖在糖葫芦外面,好看极了。 楚欢颜看着那一层又一层的糖丝,觉得像层层丝线一般,缠绕覆盖在上面,心头暗暗佩服做糖葫芦之人的手艺。 等等!丝线…… 楚欢颜心头一怔,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香囊! 第214章 发现香囊奥秘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买好了糖炒栗子的弦月回到了楚欢颜身旁,却发现自家小姐整个人都愣住了。 “弦月,回府,立刻回府。”楚欢颜回过神,扭头便往侯府走去。 弦月不明所以,也只能拿着栗子赶紧跟上。 回到侯府,楚欢颜重新走进了书房之中。 打开墙上的暗格,取出了那只香囊。 拿在手中,楚欢颜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香囊上面的刺绣,最后拔下簪子,一点一点挑断了上面的绣线。 等到大片的荷花刺绣全部被拆了下来,只见那绣线覆盖的位置有一处夹层。 “小姐,这是……”弦月诧异的看着那香囊,没想到绣线里竟然还藏着东西。 “果然如此。”楚欢颜看着那夹层。 其实香囊的绣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沁芳嬷嬷利用绣线,将这夹层裹在了其中。加上手法精妙,所以纵使藏了东西,至多不过让人觉得是在刺绣时多盖了一层绣线,所以比一般刺绣的稍微厚一些罢了。 如果不拆开绣线,根本发现不了内里奥秘。 楚欢颜握着香囊,对弦月开口:“弦月,你去外面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是。”弦月连忙应声。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楚欢颜小心的拆开了那夹层,只见里面缝着一张丝帛,而丝帛上面,则密密麻麻的绣满了小字。 这是沁芳嬷嬷绣的信,更是当年一切的讲述。 楚欢颜盯着那极细小的字,一字一句的看着,来来回回仔细看了好几遍,之前心头的疑惑终于得解。 萧瑾之当真是先皇的血脉。 那时沁芳还在御前伺候,一开始她也不明白为何梅妃突然就被幽禁。直到后来,无意中发现了先皇自密道之中出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先皇处死,却没想到先皇仁慈,饶了她的性命,还托付她好好照顾梅妃。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才知道原来先皇中毒,而梅妃娘娘有了身孕。先皇知道自己已经回天乏力,以他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保住梅妃娘娘,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可惜后来,萧帝还是发现了一切,他本想杀了梅妃娘娘,可是却被先皇告知,他早已经做好了安排,若是梅妃出事,萧帝残害兄长,弑君弑兄的罪行立刻便会昭告天下。 萧帝半信半疑,没有立即动手,结果当天夜里,有关的一部分证据就被送到了他的书房之中,而萧帝追查许久,但始终没有找到暗中受到嘱托之人。 再后来,先皇身死,临终之前让萧帝必须要保全梅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孩子,并且让那个孩子成为太子,日后登基。但凡未能做到,暗中的人还是会将一切昭告天下。 那个时候,魏皇后也身怀有孕,和梅妃临盆时间相近,却生下了一个死胎。 萧帝本想李代桃僵,告诉梅妃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却被梅妃识破,她知晓先帝安排之人是谁,暗中联系,传递消息。 因此,萧帝没能蒙骗过去,萧瑾之成了萧帝的儿子,后面更是被封为太子。 那时萧帝一心想要找出握有证据潜藏在暗处的人,于是各种审讯梅妃,梅妃为了守住秘密,自焚而死。 而沁芳嬷嬷作为一切的知情人,只能藏住一切,继续留在皇宫之中。 楚欢颜握紧了手中的丝帛,心情异常复杂。 所以,萧帝这么多年让萧瑾之稳居太子之位,其实是因为忌惮暗中人,担心若是没有按照先皇的吩咐去做,暗中人会将一切公之于众。 那是先皇在末路之中,奋力给自己孩子安排的一条生路。 那爹娘呢? 爹娘应该不会是当年受了先皇嘱托的暗中之人,所以他们是无意中发现了当年事情的端倪,调查之下被萧帝或者魏皇后察觉,痛下杀手吗。 而既然能够拿到这香囊,说明他们当时一定见过沁芳嬷嬷,或许沁芳嬷嬷知晓她时日无多,才将这香囊托付给了爹娘。 这香囊中的内容,她不知道爹娘有没有看到过,但现在她已经万分确定,爹娘的死定然是因为这个缘故。 深吸了一口气,楚欢颜小心的折好丝帛放进了香囊之中。 在书房之中站了良久,终究,她还是让人传话给了萧瑾之,让他来侯府一趟。 萧瑾之是入夜时分到的侯府,“颜颜,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蒋舟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黎阳城。” “黎阳城?”楚欢颜皱眉,“能够确定吗?” “应该是蒋舟无误,不过自从进了黎阳城之后,他便失去了行踪,但很大可能依旧在黎阳城中。” 虽然暂时还没有彻底找到蒋舟,不过能查到这消息已经不易。 “那就好,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一点下落。”楚欢颜闷声开口。 注意到楚欢颜的情绪不对,萧瑾之走到她身旁,“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之前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楚欢颜看着萧瑾之,“其实韩老太爷临终前,还说了一句话,他说,当年的梅妃娘娘似乎有身孕……” 弦月和秦离都远远的守在书房外面,书房之中,楚欢颜低声一字一句的讲着,从韩老太爷临终时的那句话,再到自己的怀疑,以及对梅妃娘娘的调查。 “为何之前不告诉我?”萧瑾之怔怔的看着楚欢颜,心头一片混乱。 梅妃和先帝的孩子?这实在是太荒唐了,可是既然颜颜现在跟自己说这些,那是不是就说明…… “上面那些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那种想法实在是太过荒唐,所以我没有告诉你。”楚欢颜皱着眉开口。 “所以现在,有证据了吗?”萧瑾之扯出一个笑,看着楚欢颜,等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楚欢颜抿了抿唇,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那只香囊,取出丝帛递到了萧瑾之面前,“这是从香囊里面发现的,沁芳嬷嬷留下的书信。” 后者盯着面前绣满了小字的丝帛,指尖有些轻颤,好一会儿过后,才终于伸手接过…… 第215章 萧瑾之得知一切 书房之中安安静静,萧瑾之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丝帛,楚欢颜静静的站在一旁陪着他。 房间里已经点起烛火,冬夜的风从窗户未关严实的缝隙中透进来吹的烛火摇晃,楚欢颜走上前,关紧了窗户。 等到她转过身时,萧瑾之已经彻底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怔怔的站在原地,萧瑾之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从小到大,他心头最大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为什么父皇和母后他的态度会是那般。 可是这个答案,却像是冬日里屋檐下结的厚厚冰凌,猛然坠下,直直的插进他的心间。 剧痛的同时,刺骨的寒意让他的四肢百骸似乎都随之冻住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所有的厌恶,冷漠,表面的维护,淡泊的血脉之情,原来都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孩子。 对于魏皇后而言,自己占了她亲生儿子的太子之位。 对于皇上而言,自己是悬在他头上的利刃,是扎进他心中的尖刺。 若没有那始终未曾现身的暗中之人,若不是不敢豁出去赌一把,恐怕自己早就已经被他给杀了。 而这么多年,他将仇人视做亲人,甚至曾经辗转反侧,百般思索,疑惑自己为何不得喜爱。如今看来,真是荒唐极了。 “呵……”萧瑾之忍不住笑了一声,目光从丝帛移开,看着楚欢颜,“颜颜,你觉不觉得,我过去那些年很可笑?” 楚欢颜走上前,直视着萧瑾之,“一点都不可笑,对于当初的一切你根本毫不知情。” 萧瑾之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自己替他委屈,替他不甘,替他愤怒,但是谁也没有资格嘲笑萧瑾之,他半点都不知情。 萧瑾之张了张嘴,可此刻心头却复杂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些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恨吗?他当然恨。 他恨萧帝杀了他的亲生父亲,又逼死他的亲生母亲。 这么多年,他心中藏着的血脉之情,此刻像是一记耳光响亮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可在心头恨意蔓延的同时,他又有些茫然。 梅妃和先皇,这二人他素未谋面,可是此刻却成了他的至亲。 之前调查当年之事,他心头隐隐纠结的点,是凶手极有可能是他父皇,可如今,被害死的先皇却变成了他父皇。 萧瑾之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心头越发觉得荒唐。 正欲开口,但下一刻,楚欢颜却伸手抱住了他。 “没关系的,还有我在,不管真相如何,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萧瑾之心脏一颤,下意识伸手反抱住了楚欢颜,刚才那冰冷刺骨的四肢百骸,似乎也随着这拥抱逐渐回温。 “颜颜,颜颜……” 萧瑾之轻声唤着,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甚至有些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唤着眼前人的名字,他心里面便能觉得更加踏实。 “对不起,我之前瞒着你。”楚欢颜抱着萧瑾之,“其实在看到这丝帛之后,我还曾纠结过到底要不要立刻将真相告诉你。” “那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的?”萧瑾之微微低头看着怀中人。 楚欢颜抬起头,“因为我们之前说过,不管真相如何,不管发生什么,都一起面对。萧瑾之,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她不是没有想过先瞒下这消息,等到之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一点一点告诉萧瑾之。 可是既然已经有了证据,萧瑾之便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也许会难过,也许会因为一时冲击茫然无措,又或许会因着心头恨意辗转难安,但不管是哪种情绪,她都愿意陪着萧瑾之一起面对,而不是以为他好的名义瞒着他。 萧瑾之认真的看着楚欢颜,良久之后,脸上重新露出了笑意,但不再是刚才的苦笑和无措,而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笑。 “好,我们一起面对。” 不管他身份如何,只要眼前人还陪在他身边,那便没什么过不去的。 四目相对,二人的眸光里都露出了笑意。 半盏茶后,楚欢颜在暗格中取出了那幅画像。 “这是梅妃娘娘的画像,除了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消息之外,我派去调查的人,还带回来了这个。” 萧瑾之慢慢打开面前的画像,看着上面的女子,“我和她像吗?” 画上的人看起来很陌生,可是,却是他的亲生母亲,总感觉实在奇怪。 “像,尤其是这双眼睛。”楚欢颜开口道。 萧瑾之手指拂过那双眼睛,轻轻笑了笑,“似乎真的有些像,只是可惜,我从未见过她。” “萧瑾之……” “我没事。”萧瑾之转过头,制止了想要安慰他的楚欢颜。 后者心底轻轻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按照这丝帛上所说的,皇上是你的杀父仇人,你……” “光凭着丝帛是不够的,我要找到当年的铁证,然后将一切真相大白天下。” 楚欢颜皱眉开口:“只怕有些难,除非……” “除非我们能够找到当年安排的暗中之人,他手中必然有证据。”萧瑾之接过楚欢颜的话开口。 “这么多年,你太子之位稳固,就说明皇上这么多年还未找出那人。可时隔多年,先不说到底能不能找出他,而且那人是死是活,只怕现在都无法确定。”楚欢颜开口道。 萧帝不敢动萧瑾之,一来是忌惮暗中之人,无法确定暗中之人的生死,不敢贸然去赌。二来,可能也是因为还未到关键时刻。 若一旦到了真的要登基之时,萧帝只怕是绝对不会放任萧瑾之真的登上皇位的。 毕竟如果暗中的人还活着,萧瑾之又登基称帝的话,那难保暗中人不会将一切证据拿出来,揭开当年真相。 所以上一世的后来,到底是萧帝抓到了幕后之人,解除了威胁,对萧瑾之下手。还是萧帝实在忍耐不了,决定赌一把,才会动手? 楚欢颜心头沉思,若暗中人还活着,而且一直藏身在朝堂甚至皇宫之中的话,那若能打破现在的平静局面,在萧瑾之的朝堂处境上做些文章,或许能够引出对方。但这样做很冒险,毕竟萧帝那边可能也一直在盯着。 而且如今,还有修缮房屋和可能到来的寒灾一事…… “我们先解决房屋修缮一事。”萧瑾之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将面前的画像重新卷好,再开口时神色已然恢复了冷静。 “这件事情想要查探没那么容易,不必操之过急,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可能会发生的寒灾一事。” 第216章 萧瑾之,我来接你回家 第二日早朝之上,萧容轩被参奏处事不当,延误修缮。 对此,萧容轩倒是已经有了准备,一番巧言辩驳,成功的打消了萧帝的不满。 不过同时,萧帝也下了命令,让他务必要好好完成修缮一事,只要是皇城百姓,无论居于何处,皆不可忽视。 下早朝时,萧容轩特意等在了出宫的路上,见萧瑾之过来,冷笑着拦住了对方的路。 “皇兄,今日早朝让你失望了。” 看着萧容轩得意的模样,萧瑾之眉目冷冽,“三弟莫要高兴的太早,毕竟修缮一事还未完成,你最好尽力尽力,莫要出什么乱子,否则……” 萧瑾之微微拉长声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语中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放心,臣弟是不会给皇兄落井下石的机会的。”萧容轩冷笑。 萧瑾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走向宫门。 萧容轩落在后面,看着萧瑾之的背影,拧紧了眉头。 萧瑾之今日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什么地方不对劲。莫不是对方已经想好了对付自己的后招? 思及此处,萧容轩心底越发不放心,暗自决定接下来一定要抓紧时间,尽快完成所有房屋的修缮,以免夜长梦多,给萧瑾之留下对付他的时间。 另一边,走过宫道的萧瑾之步伐放慢,唇边扯出一抹笑。 按萧容轩的性子,应该觉得自己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后招,想来接下来在修缮一事上会更加尽心。 敛下思绪,萧瑾之走出了宫门,到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边上,可以掀开车帘,却发现了坐在里面的楚欢颜。 萧瑾之一愣,紧接着露出笑容,“你什么时候来的?” 楚欢颜靠坐在马车里面,眉目含笑的看着萧瑾之,“大概半炷香前,萧瑾之,我来接你回家。” 萧瑾之心跳漏了一拍,接他回家…… 这几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一下子让他的一颗心变得暖意融融。 走上马车,萧瑾之看着身侧之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晃眼,“是怕我伤心吗?” 楚欢颜点了点头,“说实话,有点。” 毕竟昨日才刚刚得知真相,而今日早朝之上,萧瑾之再见到萧帝,想来心情怎么都不可能完全平静下来。 萧瑾之勾着唇,将楚欢颜的手握在掌心,轻轻的把玩着她的手指。 “你能来接我,我很高兴,不过放心,我如今心情还算平静。从侯府到宫门的路途不算短,之后不必起这么早来接我,在家中多睡一会儿。” 楚欢颜抽出手指,反握住了萧瑾之的手,“萧瑾之,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住,还有我陪在你身边。” 萧瑾之抬眸看着她,许久之后,唇边溢出笑。 “好,我记住了,无论如何我都还有颜颜。” 有身边人在,他便不是一个人。 他不可冲动,不可莽撞,因为还有人在等他一起携手终老。 …… 自从萧帝下令之后,萧容轩那边对于还未来得及修缮的其他地方的房屋,也开始关注起来。 重新分布了工匠,调整了安排,只不过户部的工匠毕竟有限,还是有些地方被排到了第二波。 尤其是凉水巷那边,一开始更是都无人过去查看一下房屋,告知后续安排。 凉水巷的房屋年头最久,住在里面的百姓们有人不满如此拖延,也曾大着胆子在萧容轩视察别处时,去他面前禀报情况。 可最后却因为言语不妥,得罪了萧容轩,直接被赶走。而有了这一次,凉水巷中的其他百姓,虽然心头不满,但也不敢再出现在萧容轩面前。 楚欢颜得知这消息后,虽利用流言将此事闹大,不过萧容轩那边言之凿凿,表示已经安排好,按照规划凉水巷就是排在后面。 而不等楚欢颜和萧瑾之继续想办法,天气变了! 连续七八天的晴日过后,皇城中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 就在下雨的当天晚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楚欢颜被吵醒后,起床查看,赫然发现竟下了冰雹。 一个个的有鹌鹑蛋大小,密密麻麻的砸下来,砸乱树枝,砸破花盆,看的人心惊。 而这冰雹整整下了大半夜,等到第二日早晨才停下来,可刚停不到半个时辰,又飘起了雪花。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从零星的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漫天飞舞,颇有一股子遮天蔽日之感。 弦月生完炭火,走到了楚欢颜身边,和她一起从窗户往外看。 “小姐,这天气实在是有些太奇怪了。” 弦月皱着眉,之前刚入冬便下大雪的时候,她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可是这一次的天气,实在有些诡异了。 昨天晚上的冰雹,今天的大雪,还有这骤降的气温,怎么看都让人心头不踏实。 楚欢颜盯着外面的雪,轻声开口:“萧容轩那边修缮房屋一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回小姐,昨日传来的消息说,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房屋没有修缮好,其中有好几处根本还没有动工。” 楚欢颜深吸一口气,“看来,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姐,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说不定这雪下着下着,像上次一样,很快就停了呢。”弦月劝说道。 楚欢颜沉默不语,她自然也希望如此,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次的雪只怕是停不了了。 果然,这大雪一下就是三日。 除了第二日的下午,停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外,再没有任何停歇。 侯府中的道路已经被大雪覆盖了起来,小厮们只能冒着大雪,去清理路面。可前脚刚清理出来,两三个时辰之后,便又重新堆起了厚厚的积雪。 花园中的树木被压断了好多棵,断枝掉了一地,又覆盖上层层的积雪,整个花园之中,只剩下了白茫茫一片。 侯府尚且如此,其他的百姓家中,情况自然更加麻烦。 就在第四日清晨,楚欢颜收到了萧瑾之传过来的消息,凉水巷中的不少房屋,被大雪压塌了。 第217章 垮塌严重的原因 楚欢颜等在侯府门口,看到冒雪而来的萧瑾之时,皱眉迎上前。 “怎么出来了?”萧瑾之下了马车,看着等在外面的楚欢颜,拉紧了她的手。 “侯府的路暂时清理出来了,我也未曾走远,没关系。”楚欢颜开口道。 说完,又看了看萧瑾之来时的路,虽然皇城的路面有人清理,但情况和侯府之中的也差不多,马车是轧着积雪过来的。 二人进了侯府,萧瑾之边走边说,大致讲了一下,现在凉水巷的情况。 凉水巷中住了一百多户百姓,压塌的房屋约摸有四十多家,因着凉水巷中的道路实在是太窄了,大雪几乎快要将整个巷子都给埋住,救援受阻,所以死伤的情况暂时还未统计清楚。 “怎么会这般严重,竟然一口气压塌了六十多家。”楚欢颜皱着眉。 虽然说凉水巷中的房屋年头已久,可这压塌的也实在太多了些。 “因为萧容轩。” “萧容轩?他做什么了?” “之前凉水巷的百姓拦路后,萧容轩虽然依旧没有立即派人去修缮凉水巷,但后来他过去了一趟,打着查看的名义,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凉水巷的房屋问题也没那么严重,不必着急……” 凉水巷的百姓们自从得知朝廷会帮忙修缮房屋之后,一个个的都在盼着,听到萧容轩这话,心头急切不已,生怕朝廷会因此不管凉水巷。 所以在变天的前两日,有些人家,将原本自己修修补补,支撑房屋的地方全都拆了,想让情况看起来严重一些,从而让朝廷抓紧时间修缮。 可没想到,还没轮上凉水巷,冰雹和大雪便接踵而至,根本没办法呆在户外,他们想要重新自己修补,也没了机会。 就这样,本就年久失修的房屋,拆掉了平时的修补,更加不堪一击。 听萧瑾之说完,楚欢颜心底一时无言,好一会儿过后才问道。 “那其他地方呢,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有些地方房屋还算稳固,而另外一些原本可能会发生危险的地方,因为多多少少都修上了一些,暂时还没有出现问题。目前只有凉水巷一处,发生了垮塌。” “那就好。”楚欢颜松了口气,“那现在朝廷打算怎么办?” 大雪未停,这种情况下,想要实施救援的话实在有些难,可是也不能放任不管。 “来之前我已经入宫,请令加派官兵清扫积雪,找寻死伤者,同时尽量将凉水巷中的百姓转移到就近的府衙之中。”萧瑾之说道。 “皇上同意了吗?” 萧瑾之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情接下来由我负责。” 楚欢颜想了想,“那萧容轩那边呢?” 如今大雪未停,这个时候负责此事,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任务,想来萧容轩并不会争抢。 可无论怎么说,这一次也算得上是他修缮不利,凉水巷的情况明明最严重,却一再拖延,按照常理来说,萧容轩必须要受到惩罚。 “在早朝之上挨了一顿训,然后便被打发回府思过了。” “仅仅如此?”楚欢颜挑眉,思过?甚至禁足都没有吗,这惩罚未免太轻了些。 “是,仅仅如此。”萧瑾之面色微嘲。 或许在萧帝心中,凉水巷百姓的生死也没有那么重要,只不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加派人手全力救援。 同楚欢颜说清楚情况后,萧瑾之没有在侯府多做停留,而是很快离开,着手开展救援一事。 仅仅说这些话的功夫,原本清理出来的路面,又重新覆盖上了积雪。 楚欢颜目送着萧瑾之离开,看着那厚厚的积雪心底担忧。 最可怕的并不是积雪,而是大雪过后又降雨。 如今的气温极低,若是再下一场雨,只怕这些雪便会彻底被冻住,到时候想要清理就更难了。 只希望萧瑾之他们能够抓紧时间,赶在情况变得更加恶劣之前,救出百姓。 另一边,萧瑾之带着皇城之中的官兵以及大理寺的衙役们,用了大半日的时间,终于清理出了道路。 很快,又将官兵分为两波,一波负责接应凉水巷中其他幸存的百姓,将他们送到府衙和别处安置。 而另一波,则是抓紧时间清理垮塌的房屋,寻找生者。 可惜,房屋垮塌加上天寒地冻,生者寥寥,最后只找出了十数人还存活着,将他们带离,由大夫诊治。 而那些垮塌的房屋中,其中有一户就是周家,周母也死在了大雪之中。 就在萧瑾之将人转移走的三天后,凉水巷剩下的房屋没能熬过大雪,再一次发生了垮塌,整个凉水巷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 虽然因着连日的大雪,早朝暂停,可一些官员们得知此事后,对于萧容轩都生出不满来。 毕竟从募集完银两,到天气骤变之间,明明有不少的时日,若是率先修缮凉水巷的话,说不定便可以避免这悲剧。 而且,凉水巷出事之后,萧容轩躲在家中,反倒是平日看起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太子殿下冒着危险带人救援,一时间,朝臣心中的天平已然开始倾斜。 十一月下旬,接连下了十多天的大雪终于停了。 除了彻底垮塌的凉水巷之外,还有其他几处民居,也已经出现了问题,好在还没有彻底垮塌。 这十多天里,皇城之中的官兵以及一些百姓们都自发的清理积雪,一些商铺也尽量开门做生意,给百姓们提供生活所需。 在看到太阳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在雪停之后的第三日,楚欢颜也终于出了侯府。 往日熙熙攘攘的皇城街道,此刻明显冷清多了。 道路两旁不再是各色摊贩,取而代之的,是被铲到两边的厚厚积雪,只留下了中间一条窄道,供人和马车行走。 而原本的商铺,虽然陆陆续续开了门,可大多光顾者寥寥,倒是那些卖米面粮油的铺子,挤满了人。 这次大雪,除了担心房屋垮塌之外,还有不少人家存粮不足,又没办法出门购买,挨了不少饿,现在好不容易大雪停了,都想着多囤一些。 可是商铺中的存货也严重不足,不知是哪家商铺起头,开始了限量供应,很快,其他铺子也纷纷效仿。 路过了几家铺子,发现情况皆是如此后,楚欢颜自后门绕进了王掌柜负责的米铺…… 第218章 可有解决危机之策? 王掌柜正在清点铺子里面的存货,看到楚欢颜过来,连忙将人请到了房间之中。 “小姐,我正想着点清楚之后去侯府向您禀报,没想到您自己过来了。”王掌柜替楚欢颜倒了杯茶。 “我想看看现在街上的情况,所以便自己来了。”楚欢颜看着面前冒热气的茶水,“店中情况如何?” “如今店中的存粮只剩下了不到三百斤,如果放开购买的话,恐怕不消一个时辰,就会被抢购一空。” 按照小姐的吩咐,他们铺子之前大雪时也尽量开了门,方便那些家中实在没有了粮食的百姓出门购买。 所以之前铺中的存粮就已经消耗了不少,再加上这两日,如今剩下的粮食,实在少的可怜。 “其他店铺的情况呢?”楚欢颜问道。 “咱们手底下的几家店,情况大致都差不多。至于皇城中的其他米铺,我也派人去摸了一下情况,会好上一些,但也绝对算不上存粮充足。”王掌柜认真的禀报道,“不过我还发现,有两家米铺打发伙计装成老百姓四处买米,买完的米粮全都运回了自家铺子。估摸着是想趁现在多囤一些,之后哄抬价格,高价出售。” 楚欢颜心头思索,果然,有人盯上了这商机。 虽说做生意者想要卖高价也无可厚非,但若只是暂时不愿卖出自家粮食也就罢了,这种情况下还让人假装百姓抢购粮食,如此行径,实在有些卑鄙了。 “现在皇城之中,粮食的价格可有上涨?” “回小姐,已经翻了一倍了,而且听说城外大雪封路,短时间粮食根本运不进来。这消息已经逐渐在城中传开了,现在人人自危,都想着多屯一些粮食,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粮食的价格恐怕还会再次翻番。”王掌柜皱着眉头。 虽说他是生意人,可有些事情还得凭良心。如果米价一直上涨的话,到时候那些普通百姓们,购买粮食只会越来越难。 如今这种情况下,还不知道外面的粮食什么时候能够运进来,若家中没有米粮的话,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王掌柜看了一眼楚欢颜,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不知小姐之前为何会做那决定,但是当时囤积的那些米粮,现在着实派上了大用场,只是不知道小姐……到底打算多少钱才卖出。 “小姐,咱们的库房我也已经派人检查过了,因为存放妥当,只有极少数的米粮受损,绝大多数都依旧完好,能够售卖,现在要开始往外出售吗?” “再等等。”楚欢颜摇头开口。 王掌柜心底叹了口气,也是,如今,米粮的价格才刚刚炒上来,这个时候卖出去的话,从盈利的角度来看,并不划算。 如果再等上一等,定然可以卖到更高的价格。 看出了王掌柜的想法,不过楚欢颜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开口道。 “不过也并非一点儿都不能售卖,通知下去,每日只卖一百斤粮食,价格便暂时按照你刚才说的高出一倍,不够的粮食从库房调,但每日只保证一百斤,莫要太引人注目。后续若有变动,我会另行通知。重要的是,暂时不可让任何其他人知晓,咱们有屯粮。” 虽然现在雪停了,但情况却未必能够好转。毕竟上一世的后来还有许多的流民涌入皇城,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缺粮之时。 若是这么快走漏了消息,难免会被人盯上。 离开了米铺,楚欢颜又绕道去了太子府。 找萧瑾之借了一些人手,暗中守住库房,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五六日,这五六日里面,没有再下雪,天气也在一日一日的好转。 城中积雪开始消融,再加上官兵们奉命将那些堆积深厚,难以融化的积雪单独运走,街道逐渐被清理出来。 早朝之上,萧帝眉头紧皱。 这一次的大雪,不仅影响了皇城,其他许多城镇也都受到了波及,甚至情况更加严重。毕竟皇城之中都发生了房屋垮塌,其他地方更不必说。 陆陆续续的递上来了不少折子,希望朝廷能够调派人手,帮助救灾以及拨款进行房屋重建。 户部进行筹措和清算后,国库中大批的银子支出。 但更加麻烦的事,因为各地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原本定期给皇城之中运送各种物资一事也被终止了。 “皇上,如今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各种抢购米粮,甚至还有布匹和药材,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恐生动乱。”有官员拱手禀报,语气里面满是担忧。 “启禀皇上,王大人所言正是,而且根据微臣观察,还有一些商贩妄想囤积居奇,趁机拉高价格,若不进行调控和打压,百姓们购买生活所需只会越发艰难。” “话虽如此,可这种时候若打击那些商贩,致使他们不愿卖出米粮,情况只怕会更糟。”有朝臣担忧的开口,“而且这两日,已经逐渐有流民开始进入皇城,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从他处购得米粮,以免出现粮荒。” “从他处购得米粮自然是重中之重,可如今这种情况,哪里有那么容易。” “可也不能一个劲的打压那些商人。” “哼,听说葛大人家中弟弟在皇城之中经营商铺,你莫不是因此才阻止打压?” “血口喷人!本官所说所想,为了朝廷和百……” “够了!”萧帝紧紧的拧着眉,打断了争吵的朝臣们,“如今这种情况下,不去想如何抓紧时间解决,反而有闲心在这里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再敢如此,休怪朕严惩!” 萧帝这话让刚才还在争吵的两个朝臣瞬间脸色一白,慌忙认错。 萧帝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在场的文武大臣。 “你们当中可有谁有办法能够解决此次皇城危机?” 站在大臣队列前侧的萧容轩余光瞥了暼萧瑾之,眼底阴沉冷笑,下一刻,从队列中走出拱手说道。 “父皇,儿臣有话想说。” 第219章 儿臣愿意立下军令状 萧帝看向萧容轩,虽然之前萧容轩修缮房屋不力,导致了凉水巷垮塌,被要求在家中思过。 但重新恢复早朝之后,萧帝也没有再提之前一事,而是默认了萧容轩重新上朝。 “你可是有什么主意?”萧帝问道。 “启禀父皇,儿臣才疏学浅,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好主意。不过儿臣觉得皇兄身为储君,这种时候就应当为国效力,为君分忧。更何况之前皇兄带人救灾,已然有了经验,不如这一次的事情也交给皇兄去处理,儿臣相信皇兄定然能够妥善解决。”萧容轩微垂着头开口。 呵,之前凉水巷的事情可让萧瑾之好好出了一通风头,甚至朝臣间还有风言风语,说什么太子殿下不愧是储君,关键时刻还得看太子殿下。 既然如此,那便索性将这次的事情也安到萧瑾之的头上,他倒是想看看萧瑾之能不能妥善解决。 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他自然也有了把柄做文章! 萧容轩这话一出,几乎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和萧瑾之的身上。 三皇子这话看起来是在夸奖太子殿下,可实际上却是给太子殿下找了个大麻烦。 萧帝目光深邃,沉默片刻后,看向萧瑾之,“太子,你意下如何?” 萧瑾之不紧不慢的从队伍中走出,“启禀父皇,儿臣并无什么把握。” 萧容轩立即开口:“皇兄,这件事情毕竟关系到那么多的百姓,你……” “不过儿臣愿意接下。”萧瑾之继续开口,打断了萧容轩。 “皇兄此言当真?”萧容轩心头一喜,哼,萧瑾之倒是自大的很,自己连激将法都还未用上,他竟然就这么应下了。 “自然当真。”萧瑾之悠悠看了萧容轩一眼,“孤毕竟是储君,关键时刻自然要以百姓为先。不像三弟,纵使疏忽怠慢,也不会觉得愧疚,依旧能舔着脸站在这朝堂之上。” “萧瑾之!”萧容轩瞬间面色一变。 “放肆。”萧瑾之冷冷看着他,“三弟,孤可是储君,还轮不到你来直呼孤的名讳。” 萧容轩狠狠一噎。 “好了。”萧帝冷着脸开口,“朝堂之上,不是你们兄弟相争的地方。” 说着,他又看向萧瑾之,“既然太子愿意负责此事,从现在开始,安抚救治百姓,维护皇城稳定一事便交给太子。你须得尽心尽力,好好办差。” “父皇,儿臣觉得为了让皇兄更加尽心尽力,需得定些奖惩才好。若是皇兄办事得力,总不能让他白白办差。”萧容轩再次开口。 虽然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朝臣们一个个心如明镜。 看来三皇子是打算在明面上彻底和太子殿下撕破脸了。 定些奖惩的意思是,如果办差得力,可以奖,但若是出了纰漏,自然也要惩罚。 “呵。”萧瑾之轻笑了一声,“三弟这般看重奖惩,莫不是在提醒父皇和一众朝臣,你之前募捐和修缮有功,还未奖励?” 萧瑾之故意在奖励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说的意味深长。 萧容轩自然听得出其中的讥讽,暗暗咬牙。 “皇兄不必如此阴阳怪气,臣弟知道之前在修缮一事上的确有安排不妥之处,可不管怎样,之前募捐和修缮其他地方也算是能功过相抵,皇兄又何必紧咬着臣弟不放。还是说……” 萧容轩讥讽的看着萧瑾之,“皇兄虽然应下此事,但并未打算尽心尽力,只是想着在明面上彰显一下你心系百姓,所以不愿有什么奖惩。”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和萧瑾之的关系,也不必再粉饰什么。 他要做的是抓住每一次机会,将萧瑾之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至于明面上的和谐,他早已经不在乎了,也没什么好装的。 朝臣们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连,谁也没有开口。 冯寒衣紧紧皱着眉,虽然心头正在对萧容轩破口大骂,可看着萧瑾之脸上的神色,一时拿不准他心头的想法,最后同样也没有站出来。 萧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复杂深沉,“太子,你意下如何?” 萧瑾之抬头看向萧帝,片刻之后认真开口:“儿臣……愿意立下军令状。” …… 早朝散去,太子立下军令状,承诺一定会妥善救灾安置百姓一事,很快就在整个皇城之中传开了。 那些原本因着萧瑾之往日名声,还对这个储君心存不满之人,一个个的诧异之余,也不免对萧瑾之越发生出了几分钦佩。 “你已经想好了吗?”太子府中,楚欢颜停下手中的笔,认真的看着萧瑾之。 这些年来,萧瑾之故意装出一副浪荡风流的模样,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知晓萧帝和魏皇后对他的态度,所以故意掩盖锋芒。 而如今萧瑾之这么做,也相当于将之前那么多年的伪装彻底撕破。 “想好了。”萧瑾之在楚欢颜身旁坐下,笑着开口,“往日里,不过是想着以防万一,求个自保,又不愿和他们起正面冲突罢了。但现在不同,既然要调查和揭开当年之事,之后的冲突在所难免,没必要继续藏下去。” 毕竟,不管自己能力如何,名声如何,哪怕他拱手让出储君之位,他们……都不可能任由自己活下去。 其实今日早朝之上,他早就在等着萧容轩开口,声名狼藉了这么多年,他也需要一个机会一扫朝城和百姓对他的印象。 为此,他还特意让人给萧容轩送去了一些消息,好让他知晓,上次凉水巷的事情过后,朝臣们是如何“夸奖”他的。 楚欢颜明白萧瑾之的想法,指了指面前的纸张。 “我已经大致算过了,储存的米粮足够应付接下来的粮食短缺,这一点无需担心。但寒灾过后,可能会出现疫病,尤其是凉水巷那边,必须要好好预防。” “还有就是,那些逐渐进入皇城的流民,为防动乱,需要想办法好好安置他们。同时最好派医者他们好好检查一番,避免有人已经生病传染他人。” “预防疫病和强身健体的汤药最好也准备一些,虽然消耗人力物力,但于百姓有好处。另外房屋重建一事……” 楚欢颜仔细的说着,一抬头发现萧瑾之正支着下巴,满眼含笑的看着她。 楚欢颜伸手拍了一下萧瑾之,“你有没有在认真听?” 第220章 不如你入赘吧 “有。”萧瑾之拉住楚欢颜的手,“我只是觉得,颜颜或许比我更适合负责此事。” 细心认真,条理清晰,能够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而且从一开始早有准备。 思虑详尽,只怕大半的朝臣们,都未必如眼前人想的这般清楚。 楚欢颜笑了,“纵使我再适合,恐怕在他人看来,都不可能负责此事。” 不为其他,只为自己是个女子,在许多人看来,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成为她难当大任的理由。 就好像,哪怕楚子渊再废物,可在他人看来,他才是有资格承袭侯府爵之人,而自己这个姐姐,不管做的再好,那也没有资格。 楚欢颜脸上的笑里,带上了几分嘲弄。 萧瑾之看着她,清楚的明白她心头的想法,“女子又如何,阻碍女子的从来不是她们的能力,而是这世道。” “你当真这么想?”楚欢颜目光移向萧瑾之。 “是。”萧瑾之点头。 楚欢颜玩味的挑了挑眉,学着萧瑾之的模样,支着下巴开口:“既然这样,不如……你以后入赘吧。” 萧瑾之一愣,“入赘?” “是啊。”楚欢颜眨了眨眼,眉间的促狭意味更浓,“侯府我自然是不可能交给楚子渊的,而且我也想试试以女子的身份继承爵位,所以,不如太子殿下入赘来侯府?” 楚欢颜悠悠开口,但心底却只是在玩笑。若换作寻常男子入赘侯府,或许还有可能,但萧瑾之可是太子,又怎么可能会…… “倒也不是不行。”萧瑾之思索着认真开口。 这下子轮到楚欢颜愣住了,她仔细看着萧瑾之,没有从对方的神色间看出玩笑的意味,忍不住开口:“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为何不能认真。”萧瑾之反问楚欢颜,“难道颜颜不愿意我住在侯府?” 比起太子府,他倒是更加喜欢侯府些,毕竟是眼前人的家,而有眼前人在的地方……也会是他的家。 楚欢颜噎了一下,“我自然不是不愿,只不过……” 只不过萧瑾之毕竟是太子,哪怕不是萧帝亲生的,可他也是先皇的血脉,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甚至比萧帝更有资格坐在那皇位之上。 按照上一世来看,萧瑾之最后的确会登基称帝,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入赘侯府。 除非……这一世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颜颜,你不必考虑那么多,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至于那皇位,如果说我从未动过心思,那自然是假话。但是如今对我而言,比起皇位,已经有了更加重要和需要珍视的东西。”萧瑾之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一双桃花眼是化不开的爱意。 比起做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更想做的是眼前人的夫君,和她携手白头相伴到老。 或许有些人会觉得这样的想法十分没出息,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一切,可他心底却清楚,他想选择的,其实是看起来更加幸福的一种生活。 楚欢颜凝视着眼前人的目光,自重生以来,她便经常暗暗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为了所谓的情爱放弃自己的目标和生活。 喜欢上萧瑾之后,她其实也未想清楚,如果有朝一日萧瑾之登基,那后宫中的日子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打算为了萧瑾之而放弃自己的目标和追求。 可是萧瑾之却…… 楚欢颜缓缓吸了一口气,认真的对着有萧瑾之开口:“萧瑾之,我刚才真的只是在同你开玩笑,不管你想不想坐上那皇位,我都会支持你,但唯独一点,若你真要放弃,我不希望那个理由只是因为我。我……担不起。” 这世间之事变化莫测,情爱尤其如此,她喜欢萧瑾之,也愿意和他许下天长地久的诺言,但是这只是因为此刻的爱意支撑着她这么做。 可若有朝一日爱意消磨,此刻打着爱的名号放弃的,未必不会成为他日刺向二人关系的利刃。 而那句我愿意为了你,也就变成了我都是为了你! 眸光相接,萧瑾之和楚欢颜二人一时无话。 许久之后,萧瑾之才轻声笑了笑,“好,我明白了,刚才的话便当做是玩笑,你不必觉得有压力,我们也不过是随口闲谈罢了。但颜颜,你要记住,就算日后我真的放弃了些什么,那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加幸福。” 只不过,他的幸福来源于眼前人。 既然已经接下了任务,还立了军令状,那自然也不能再耽搁下去。 萧瑾之暂时拟定好方案后,很快便推行了下去。 首先便是稳定米价,之前想尽办法购买粮食的几家米铺,价格已经翻了整整五倍,显然想要趁机大捞一笔。 百姓们虽然心头不满,可如今皇城之中粮食短缺,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就算是高价粮,但能够买到一些,心底便在直呼阿弥陀佛了。 第二日,楚欢颜到了米铺,又见了王掌柜。 “将库房一半的存粮拿出来,开始售卖,不限制购买人数,但每个人每天只能买两斤。”楚欢颜对着王掌柜吩咐道。 若是限制购买人数,必然会越发引起大家的争抢,但若什么都不限制,难保会有人一次囤积过多。 “是。”王掌柜点头应声,“小姐,是维持现在的价格吗?” “不。”楚欢颜摇头,“价格方面要变一变。” 王掌柜心头了然,也对,如今外面的米价已经炒到了原来的五倍,而他们依旧是两倍售出,未免有些吃亏。 “从明天开始,价格改回原来的。”楚欢颜开口道。 “什么?”王掌柜愣了一下,“小姐的意思是说……” “变回雪灾之前的价格。”楚欢颜接过王掌柜的话开口。 “小姐,可是现在皇城之中的米价……” “我一开始囤积那些粮食为的便不是大捞一笔,如今皇城中这离谱的米价,也该往下压一压了。” 王掌柜心头一热,看来是他误会小姐了!不过…… “小姐,我有些担心,虽说每人只能购买两斤,但人数太多的情况下,只怕会有不少人趁机浑水摸鱼。” 第221章 这铺子是她的 楚欢颜笑着开口:“这一点我也已经想过了,接下来我会给你加派人手,我们对购买米粮的人进行登记。” “登记?”王掌柜有些疑惑。 “没错。” 她已经想好了,第一天来购买米粮的人,登记填写好姓名,然后给出单据凭证。 手持凭证者,每日可以购粮两斤,而每购买一日,并在凭证上勾去一日。每张凭证先以十日为期,到期之后可以更换新的。 同时做出承诺,只要凭证上还有余额,他们一定会保证米粮供应,所以无需争抢,也无需一次购买太多。 听楚欢颜说完,王掌柜仔细的思索了一下。 “倒是个办法,只不过这样会不会有些太麻烦了,万一那些百姓们觉得太过繁琐怎么办?” “如今这皇城之中米价高的离谱,那些没什么积蓄的百姓,定然会为高价米发愁,有平价米摆在面前,又怎么可能会嫌弃这一步骤繁琐。至于那些真正嫌弃,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米价高低没什么影响,而那些人是否卖米,和我们也没有关系。” 朱门酒肉臭,不管这皇城之中受灾再严重,终究有不受影响之人,而些人也从不再需要救助的范围之内。 “小姐说的没错,我抓紧时间吩咐人安排下去。”王掌柜点头开口。 “还有,多搬运一些米粮来铺子中,让百姓们看到有充足的粮食,好更加安心一些。”楚欢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加派人手看管粮食防止意外。同时在制作凭证时,要注意增加辨认的细节,以防有人伪造。” 王掌柜一一应下,很快,就着手安排去了。 而这消息一公布,原本正在发愁的百姓们一下子喜出望外,通通都涌了过来,而听完凭证的解释后,虽然也有人觉得有些麻烦,但谁也没有反对或者离去,而是老老实实的排队,配合登记。 好在楚欢颜手底下有好几家米铺,加上增派了人手,才足够应付。 而拿到凭证的百姓们,看着铺子里面堆积的米粮,心头也终于踏实了不少。 不过,这件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高价卖米的几家铺子得到消息后,仔仔细细的派人打探,发现果真能够以平价买到米粮,而且囤货十分充足后,他们傻了眼。 原本指望着趁此机会能够好好的大捞一笔,结果没想到这才几日,米粮的价格又被压了下去。 他们心头不满,终于在第三日纠结了一帮人找上门来。 楚欢颜得到消息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将王掌柜堵在了铺子里面。 不少排队等着买米的百姓都围在铺子门口,紧张的看着这情形。 楚欢颜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人群外面,静静的看着。 “葛掌柜莫要太过分了,大家打开门做生意,你们愿意黑心高价卖米,那是你们的事,可我们铺子愿意卖平价米粮,你们似乎也管不着。”王掌柜站在柜台后面,嘲弄的看着葛洪。 葛洪就是第一个将米粮涨价的,而后面价格接连上涨,一直到如今的五倍,也大多是他在推动怂恿。 葛洪长的一张精明的奸商脸,冷眼看着王掌柜,从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冷哼。 “王掌柜也说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又何必互相为难,如今这皇城中米粮上涨都已经成了共识,在这种时候你这般贱卖,岂不是想要砸了我们的饭碗!” 说着,葛洪看向身后的其他几个掌柜的,他们连忙应声。 “葛掌柜真爱说笑,饭碗和黑心钱还是有区别的,更何况如果像你们这般继续卖高价粮的话,砸的可就是皇城中众多老百姓的饭碗。”王掌柜不慌不忙的开口。 围在铺子门口的百姓们顿时一阵支持。 “说的没错,王掌柜大义!” “就是,如果不是王掌柜愿意卖平价米的话,我们家都要没米下锅了。” “没错,买了几日高价米,家底都快掏空了,而且还不一定买得着。王掌柜这么做,是在救我们的性命!”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米价和他们息息相关,他们自然知道谁是在帮他们。 葛洪轻蔑的扫过围观的百姓们,“一个个穷鬼,也好意思在这儿裹乱!” “你说什么!”百姓中,有人被葛洪这态度给激怒,黑着脸就要上前,但是却被身旁的中年人一把拉住。 “别,千万别惹事,这位葛掌柜可是有朝廷背景的。” “朝廷背景又怎么样,难道就能够强买强卖了吗!” 葛洪听到这话,脸上的嘲讽和得意之色更浓。 “还真是有胆大的,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不过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现在一心支持王掌柜的话,之后我们几家铺子,可就再不欢迎你们来买米了。” “要命的高价米,谁愿意买谁买,反正我不买,我们认准了王掌柜!” “哼!”葛洪冷笑,“认准了王掌柜?真是可笑,若是明日这铺子就封了,你们又能认准谁去!” 王掌柜皱起眉头,“葛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怀疑你们这米粮来路不当,所以打算举报一下,只要朝廷下令,你们这铺子可就开不了了。”葛洪眯了眯眼睛,神色卑劣,想断他的财路,真是找死! “葛洪,你当真觉得没有王法了吗?”王掌柜心头气愤,对方竟然能够如此无耻的说出这样的话。 “王法?”葛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那都是对你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的,不过是几家铺子罢了,封了就封了,你们又能如何!” “葛掌柜还真是好大的口气。”楚欢颜拨开人群,走进了铺子里面。 “小姐!”看到楚欢颜,王掌柜松了口气。 葛洪皱眉上下打量着楚欢颜,“这位姑娘是……” “这铺子是我的,王掌柜不过是在替我办事,所以葛掌柜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冲着我来。”楚欢颜慢慢开口。 王掌柜已经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示意店中的伙计搬了把椅子,请楚欢颜坐下。 葛洪瞧着,脸上轻蔑的笑顿时更浓。 “一个女人,不在家好好呆着,居然出来抛头露面,这铺子当真是早就该封了!” 第222章 葛洪跪地求饶 “女子又如何?”楚欢颜挑眉看着葛洪。 “如何?哼!女子就不该出来做生意,真是不守妇道,丢人现眼。”葛洪扬着下巴,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开口。 “放肆!”王掌柜脸色一沉,“葛洪,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们不客气!” “呦,还真是一只忠心护主的好狗,只不过你一个大男人,给一个女子干活,难道就不嫌丢人?”葛洪冷笑连连,目光在楚欢颜和王掌柜二人身上扫过,露出一副下流之色,“还是说,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话未说完,葛洪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只觉得腿窝处钻心的疼,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 “葛掌柜,你没事吧?”旁边的几人连忙伸手去扶葛洪。 葛洪咬着牙,扭头朝着身后的众人看去。 “谁!哪个王八蛋居然敢偷袭老子!” “是我。”秦离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葛掌柜面前。 “好啊,哪里来的混账,居然……” 这一次葛掌柜的话,依旧没能说完,秦离便毫不犹豫的踩上了他的脚踝。 伴随着咔嚓声,葛掌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随即痛的在地上直打滚。 等到秦离收回脚时,葛洪的右脚已经完全使不上劲,钻心的疼,瘫在地上满脸都是疼出的冷汗。 “秦离,你怎么来了?”楚欢颜勾唇看向秦离。 “殿下不放心,让属下跟着您。”秦离拱手开口,说完,又扫了一眼葛洪,“楚小姐,这人如何处置?” 葛洪这时终于稍稍缓过神来,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你们居然还敢处置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你们可知道我哥是谁!该死,我一定要告诉他,让他杀了你们全家!” “杀我全家?”楚欢颜悠哉挑眉,“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呸,哪里来的贱人,你……” 葛洪的话还未说完,这时围观的百姓中,终于有人认出了楚欢颜。 “这位小姐不会就是宁安侯府的嫡女吧?” “宁安侯府嫡女?那不是圣上赐婚的太子妃吗!” 葛洪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愣住,不敢置信的看向楚欢颜。 “你,你到底是谁?” “葛掌柜没听见吗,我是楚欢颜。” “真是太子妃!” “天呐,没想到这铺子竟然是太子妃的!” 百姓中,顿时发出一阵不小的惊呼。 而葛洪则是瞬间变了脸色,呆坐在地上,整个人浑身冷汗直冒。 太,太子妃…… 眼前人竟然是太子妃! “谁,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的,也许你只是在冒,冒充……” 秦离掏出令牌,“看清楚了,我是太子殿下身旁侍卫。” 看着那令牌,葛洪彻底僵住了。 所以这女子真是未来太子妃,那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 一瞬间,葛洪顾不得脚踝的痛,慌忙跪地求饶。 “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胡言乱语,您千万别计较,我,我……” “葛掌柜慎言。”楚欢颜打断了葛洪,“我和太子殿下,毕竟还未成婚,这太子妃的称呼为时尚早,你还是叫我楚小姐的好。” “是,是,楚小姐,楚小姐饶命!” 看着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的葛洪,围观的百姓们心头只觉得一阵痛快,有人忍不住啐了一口。 “呸,才不是还耀武扬威吗,活该!” “没错,这样黑心的商人,就该好好教训!” 楚欢颜听着百姓们的话语,目光落在葛洪身上。 “葛掌柜,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本来也不想与你为难,只不过你带着这么多人找上门来,还这般恶意挑刺……”楚欢颜顿了一下,“只怕往日里面这样的事情你也没少做吧?” 葛洪狐假虎威,用他哥哥压人,而自己又何尝不是用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在压人。若不是葛洪太过分,她也懒得出面暴露身份。 “没有,没有!”葛洪慌忙摇头,“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不知道这铺子是,是楚小姐开的,您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找麻烦,还请楚小姐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 “饶不饶你我说了不算,毕竟这么多人看着想来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扬出去。届时要看你那位好哥哥,能不能保得住你了。”楚欢颜顿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围在门外的百姓们开口。 “大家也已经听见了,这铺子的确是我开的,我可以用临安侯府嫡女的身份向大家保证,只要大家按照凭证和规定购买,至少接下来的两个月内,都会有米粮供应。大家不必争抢,也不必恐慌。至于两个月后,外面的米粮应该能重新运入皇城,保证大家的正常生活。” 楚欢颜语气镇定,声音虽然不算大,但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安心的力量。 “好,太好了,多谢楚小姐!” “楚小姐真是菩萨心肠,一心为百姓着想!” “没错,如果不是楚小姐的话,我们哪里来的这些平价米粮,多谢楚小姐!” 百姓们个个高兴极了,心底对楚欢颜感激不已。 而跟着葛洪的那些人,见势不妙,连忙灰溜溜的跑了。 至于葛洪,则是被秦离拎出了铺子,直接扔在了大街上,然后又派人通知葛家前来领人。 很快,葛洪仗着他哥哥聚众闹事,阻止百姓买平价粮,还羞辱宁安府嫡女的事情,便在皇城之中传开了。 葛洪的大哥得知后,连忙表示自家弟弟划清界限,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萧帝龙颜大怒下,直接罢免了他的官职。 而随之一起传开的,还有宁安侯府嫡女菩萨心肠,放弃大好的赚钱机会,以平价卖米,救助百姓。 百姓们对楚欢颜交口称赞,感激不已。 萧容轩听着传回来的消息,脸色阴沉难看。 米粮是这一次救灾的大难题,可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解决。 该死,萧瑾之还真是好运气,得了这么个未婚妻,不过…… 萧容轩心头不解,“慕风,这种时候,你觉得楚欢颜到底是如何弄来如此之多的米粮的?” 第223章 施婉娴突然到访 慕风淡淡开口:“殿下,我已经派人查过了,根据传回来的消息看,早在初冬下那场雪时,楚欢颜就已经派人筹粮。或许是从那场雪察觉了天气有异,所以提前准备。” “所以萧瑾之也早就知晓这一点。”萧容轩紧紧的拧着眉头,“怪不得他敢在父皇面前立下军令状!” 这几日里,萧瑾之派人救治灾民,稳定人心,就连那些涌入皇城的流民,都给他们找到了安身之处。 如今连米粮一事都不用再担忧,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这次救灾的事情,萧瑾之真的能够顺利解决! “殿下,目前看来,太子殿下那边的确处置的很是妥当,就连灾后可能会产生疫病这一点都想到了,防范严密,只怕这次我们寻不到什么机会了。”慕风沉声说道。 这些天,按照殿下的吩咐,他一直派人紧紧的盯着太子殿下那边,但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纰漏之处。 再加上现在楚欢颜那边解决了米粮一事,名声正盛,这种情况下,他们只怕做不出什么文章。除非…… “他们没有纰漏,我们便送他一些纰漏。”萧容轩笑容发冷,“楚欢颜不是派发出了许多凭证吗,若是在上面动手脚……” “殿下,只怕不大可能。”慕风摇头,“楚欢颜并非那般疏漏之人,凭证上面必然会有防伪的记号。而且登记得十分仔细,若是想要造假,只怕收效甚微。” “那边索性烧了她的铺子。”萧容轩看向慕风,“总之,也不能让萧瑾之顺利的完成救灾。” “殿下当真想好了吗,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城中的那么多百姓,一旦被人察觉,对于殿下的名声来说,那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段时间殿下被太子还有楚欢颜他们刺激的好几次行为激进,凉水巷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了殿下的名声,这种时候与其冒险,倒不如静观其变。 “谁说本皇子要亲自动手了。”萧容轩哼笑一声,“前不久才得了一把刀,虽然不是一心向着本皇子,可威胁他做些事情,总归还是可以的吧。” “殿下的意思是……施存厚?” “没错,让他去做。堂堂施国公,若是连一把火都烧不起来,那本皇子也只能好好宣扬宣扬他往昔的所作所为了。” 慕风垂下眸子,许久之后,才点头开口:“我知道了。” …… “小姐,今日又清点了一遍,按照现在的售卖情况,咱们如今的粮食支撑两个月绰绰有余。” 王掌柜拿着手中的册子,喜笑颜开的对着楚欢颜禀报道。 而且自从葛洪出事,其他那些原本卖高价的米铺,也逐渐的恢复了价格。 虽然说暂时依旧没有米粮能够运进皇城,但是按照当下的存粮来看,绝对是够了的。 “足够就好,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不可掉以轻心。”楚欢颜嘱咐道。 确定没什么事情之后,楚欢颜离开了铺子。 已经是傍晚时分,街道上虽然还不复往日的热闹,不过也已经陆陆续续摆出了一些摊位。 楚欢颜一路到了侯府,却发现门口等着一辆马车。 “施小姐?”看着从马车中走出来的施婉娴,楚欢颜微微挑眉。 自从上一次国公府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施婉娴,对方突然出现在侯府门口,而且还是这个时间点,实在有些奇怪。 “楚小姐。”施婉娴行了一礼,“贸然打扰,还望楚小姐不要见怪。” “施小姐言重了,请。”楚欢颜示意对方先入府。 可施婉娴却犹豫了一下,“不知楚小姐可用过了晚膳?” “尚未。”楚欢颜摇头。 “那若是楚小姐肯赏光的话,我想请楚小姐去酒楼用个晚膳。”施婉娴笑着开口,只是笑容里面带着几分隐隐的尴尬,似乎是为自己的冒昧而觉得不好意思。 楚欢颜看着施婉娴,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半炷香后,酒楼之中,楚欢颜和施婉娴二人相对而坐。 弦月和施婉娴的婢女则是站的稍远一些。 等到店小二退下后,施婉娴端起面前的茶杯,歉疚的冲着楚欢颜开口。 “之前国公府宴会,楚小姐受伤,我心头一直有些歉疚,今日以茶代酒敬楚小姐一杯,还望楚小姐能够原谅。” “施小姐言重了,当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罢了,说起来扰乱了国公府的宴会,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楚欢颜也拿起了面前的茶杯。 “楚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不见怪,我心中已然十分感激了。”施婉娴轻抿了抿唇,喝了一口杯中茶水。 等到放下茶杯,二人一阵沉默,施婉娴低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茶水,一时无话。 楚欢颜瞧着她这模样,好一会儿过后,终于开口。 “施小姐有话直说便是。” 上次国公府的事情之后,自己和施婉娴便没有再见过。 而且算起来今日也不过是她们二人的第二次见面,实在算不上有什么交情,突然前来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道歉。 “楚小姐。”施婉娴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面透着纠结,“我,我……” 看着欲言又止的施婉娴,楚欢颜倒也没有催促什么,只是重新拿起了面前的茶水。 “不管施小姐想说什么,如果没有下定决心的话,其实也不必勉强。今日就当只是偶然碰见,所以一起用个晚膳即可。” 听到楚欢颜这话,施婉娴面上的纠结之色更浓,恰好这时,刚刚退下的店小二来上菜,施婉娴也没有再开口。 等到所有的菜全部上齐,店小二离开,施婉娴暗暗吸了口气,“今日我贸然打扰,想来一定耽误了楚小姐平日用膳的时间,楚小姐请。” 楚欢颜瞧着施婉娴,看来,她是将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拿起面前的筷子,楚欢颜说了一句施小姐请,便开始用膳,不再开口。 冬日里面天黑的早,从侯府一路到着酒楼,再加上刚才这会时间,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起来,夜色浓重。 施婉娴吃着面前的菜肴,心神不宁,只觉得味如嚼蜡,等到对面的楚欢颜吃完,慢慢放下筷子时,她终于彻底忍不住了。 咬牙站起身,对着楚欢颜行了一礼。 “楚小姐,实在是对不住。” 第224章 萧容轩半路拦人 “施小姐这是何意?有什么话慢慢说就好。”楚欢颜神色淡定的看着她。 施婉娴皱紧眉头,低声开口:“我父亲被人威逼,要放火烧了你的铺子和库房。” “什么?”楚欢颜一愣,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施小姐,这件事情可容不得玩笑。” “我说的都是实话,是我今日去书房找父亲的时候,无意中偷听到的。楚小姐,我父亲也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却被人威逼,无可奈何……” 楚欢颜看着面前人,“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那施小姐又为何要来告诉我?毕竟这样一来,可等于出卖了你父亲。” “这件事情实在事关重大,我不敢隐瞒,而且我不确定父亲到底会不会动手,只希望不管结果如何,楚小姐能够小心防范。另外,看在我今日前来报信的情分上,原谅我父亲。”施婉娴低下头,对着楚欢颜认真地行了一礼。 神色愧疚又紧张,眉间折痕浓重,看起来当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忧心不已。 楚欢颜微微沉默后,再次问道:“那威逼你父亲的人是谁,他们又打算何时动手?” “那人似乎是三皇子府中幕僚,至于叫什么我并不清楚。至于动手的时间……”施婉娴摇头,“我当时害怕继续偷听下去会被发现,所以悄悄离开,只听到父亲说接下来几日会筹谋安排,至于具体什么时候会动手我也不知,回府之后我可以再悄悄打探一下,但希望楚小姐还是从现在开始能够好好防范,以防万一。” 楚欢颜扭头自窗外看去,幽幽开口:“冬夜天冷,再加上皇城刚刚遭灾,现在这个点,街上估计已经没什么人了。若我是施国公……便选在今夜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施婉娴神色一紧,“楚小姐,那我们快抓紧时间去看一看,千万不要真的着火才好!” 看着施婉娴急切的模样,很快,楚欢颜和她一起离开了酒楼,往米铺和库房的方向而去。 夜色越来越浓,街道上已经没了其他行人,坐在马车里面,施婉娴急切的攥着手,面色担忧。 楚欢颜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轻声开口:“既然那些人威胁施国公,施小姐难道就不害怕,你阻止了此事后,他们会对付你的父亲?” 施婉娴抿了抿唇,“说实话,的确害怕。所以刚才见到楚小姐,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在店小二上菜时,我心里面更加倾向于什么都不说,只当做不知这件事情。” “那为何又说了呢?”楚欢颜问道。 施婉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我实在没办法放任不管,虽然和楚小姐之间算不上有多少交情,不过……”施婉娴抬头看着楚欢颜,“我是当真想要同你做个朋友,还有,这件事情毕竟关系到那么多的百姓,我虽是个女子,可从小读书,也知道什么是江山社稷,家国大义。” 施婉娴的声音并不大,可一字一句,却说的十分铿锵有力。 楚欢颜目光直直的落在面前人脸上,目光微深,然而还不待她开口,马车陡然停下。 “吁!” 车夫急急的勒停了马车,楚欢颜和施婉娴二人身形不稳,差点撞在马车之上。 “怎么回事?”施婉娴皱着眉问道。 马车外面却传来弦月和施婉娴婢女紧张的唤声。 “小姐……” 楚欢颜掀开车帘,发现马车前面挡了两个人。 为首的那个坐在马上,大半的身形都隐在了阴影之中,可是一张脸却恰好透在了月光下。 萧容轩。 而另一个,则是隐在阴影下的慕风。 楚欢颜走出了马车,施婉娴也看到了萧容轩,原本紧张的神色顿时变的越发难看。 她跟在楚欢颜后面下了马车,二人一起向萧容轩行礼。 萧容轩立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视线从楚欢颜移向施婉娴时,添了几分玩味和冷意。 “本皇子倒是没听说过,楚小姐和施小姐之间的关系如此好,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施小姐为何会和楚小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 施婉娴身形微微颤了一下,“臣女,臣女和楚小姐只是偶然遇到,便一起用了个晚膳。” “是吗,当真只是偶然?”萧容轩悠悠笑着,“可本皇子怎么听说,施小姐今日在宁安侯府门口等了许久呢?” 哼,施婉娴当真觉得能够瞒得过他,看这模样分明是来给楚欢颜通风报信。 施婉娴神色愈发紧张,低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三皇子既然都已经出现在了此处,想来也不是什么巧合,又何必继续明知故问。”楚欢颜抬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萧容轩。 虽然夜间皇城有侍卫巡逻,但这和萧容轩可没什么关系,对方这个时候出现,十有八九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故意在此拦路。 “楚欢颜,你既然知道,那就应该清楚,今夜你的铺子和库房,是保不住的了。至于施小姐……” 萧容轩冷笑一声,神色刻毒。 “其实就算你父亲放火,原本也可以悄无声息的不为人知,要怪只能怪你太过愚蠢,竟然主动来找楚欢颜,既然你这么做了,那本皇子也就保不住施国公了。” 施婉娴刷的一下面色煞白,“三皇子,我父亲素来不喜欢朝堂争斗,他只想好好守住国公府,您又何必……” 话没说完,对上萧容轩那冷漠的神色,施婉娴心头发凉,明白如今不管自己说什么,也只是浪费口舌。 她转头看向楚欢颜,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她身上。 “楚小姐,咱们现在还能离开吗?” 楚欢颜看了一眼萧容轩,就在她开口准备唤出暗卫时,萧容轩却抢在她之前一挥手。 霎时间,两边跃出了七八个黑衣人,将楚欢颜和施婉娴围在其中。 “本皇子知道萧瑾之暗中派人保护你,可他们如今已都被本皇子的人制住,再加上这些人……”萧容轩笑得得意又嘲弄,“楚小姐还是留在此地,和本皇子一起等着欣赏,接下来会烧起的那把大火吧。” 第225章 被烧的不是库房 楚欢颜目光扫过周围的黑衣人,最后重新落在了萧容轩的脸上。 “三皇子费心思威胁施国公动手,无非是想要和这次的事情撇清关系,那此刻又为何要自己出面,拦住我们的去路,你就不怕……” “本皇子不过是见楚小姐和施小姐行踪鬼祟,又在如此黑夜,担心出什么事情,所以出于善意拦住了你们,有什么不妥吗?”萧容轩神色轻慢,满不在乎的开口。 虽说楚欢颜现在是未来太子妃,可仅仅因着今夜这么个缘故,她还没办法找他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前几次他都输在了楚欢颜和萧瑾之手上,今日他便要亲自看楚欢颜铺子被烧后的反应,以泄他心头之恨。 楚欢颜仰头看着萧容轩,片刻之后,轻轻笑了一声。 “三皇子最近还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说完,她目光跃过萧容轩,看向他身后的慕风。 “三皇子一时冲动想不明白,师兄竟然都不拦一拦吗,你这个幕僚做的……似乎有些失职了。” 自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的慕风此刻终于握着缰绳,稍稍往前走了两步,身形出现在月光之下。 “师妹,你不必多费口舌,至于你铺子里面的那些米粮,师兄也只能同你说一句抱歉了。” 三皇子近来的行为的确有些冲动激进,但是却并无什么大的问题。 他们过来时就已经确认过了,这条街上并没有其他人,而且暗处有人守着,也不会有人撞见这一幕。 之后就算楚欢颜拿着这件事情做文章,也是口说无凭,说明不了什么,更不可能将放火的责任推到三皇子的头上。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追究起来,最后要为此事负责任的,也只不过是施存厚罢了。 慕风的语气极为平静,平静的几乎从里面听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 楚欢颜静静的看了他许久,才敛眉垂眸,开口说道:“其实我之前一直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投靠三皇子,可现在总算是猜出一二了。” “哦?洗耳恭听。”慕风淡淡开口。 “你并不想要辅佐三皇子,也不在乎他最后能不能登上那只高之位,你要的……”楚欢颜抬起头,直视着慕风,“只是报复施国公。” 萧容轩下意识皱眉看向慕风,而后者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唇边泛起一抹笑。 “当面离间,师妹这手段可着实算不上高明。” “是不是离间师兄心里面清楚,你为何能让施国公听三皇子指派,又或者说,你为何能够抓到施国公的把柄,这一点不知师兄有没有仔细的同三皇子交代清楚。” 楚欢颜缓缓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我与师兄之间其实算不上亲近,对于师兄的过往也并不算太清楚,不过若是有心想查的话……也许能够查出一些师兄和施国公之间的渊源。” 施国公当年强占人妻这件事情,萧瑾之也派人查探了一番,不得不说,其实施国公当年将这消息压得极好。再加上毕竟是丑闻,出事的人家也不愿意张扬。而慕风就能轻而易举的知晓来龙去脉,其中缘由实在很难不引人猜测。 看着慕风终于泛起一丝波澜的脸色,楚欢颜继续开口。 “还有,施小姐前来报信一事,或许也在师兄的掌控之中吧。毕竟这样一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施家人自投罗网,只要火烧起来,米粮出事,施国公府自然逃脱不了干系。” “所以哪怕师兄很清楚,如今对米粮动手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就算能够解了三皇子一时的心头之气,但是稍有不慎,便会埋下大隐患,甚至牵连到三皇子。可你依旧没有劝说什么,而是任由三皇子做了这个决定。所以说,你只是希望利用三皇子对付施国公,至于他最后结局如何……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楚欢颜不紧不慢的说着,语气里适时的透出几分嘲讽。 萧容轩虽然不愿意相信楚欢颜的话,可是却难免因为这些,而对慕风生疑。 “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慕风摇头,“殿下,楚欢颜的巧舌如簧您之前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如今这般明显的离间之言,您当真分辨不出?” 说完,慕风看向楚欢颜,“师妹真是好口才,虽然是当面离间,可这些话一出,想来不管我如何解释,殿下心中都难免生疑,你……” 话未说完,慕风突然眯了眯眼睛,眸光怀疑的看着楚欢颜。 “明知米铺和库房即将被烧的情况下,你竟还有心情挑唆?” 不对,楚欢颜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聊几句罢了。”楚欢颜耸了耸肩,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再者说了,既然都已经被拦住了去路,而且烧铺子的事情也已经注定,那就算我再着急也无能为力不是吗。” 这下子不仅是慕风,就连萧容轩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虽然楚欢颜想要借机挑唆,也的确说的过去,可对方这反应当真太过淡定了些。 那些米粮有多么重要不用多说,一旦被毁,不仅萧瑾之接下来的救灾会遇到大麻烦,而且楚欢颜也会损失惨重。 “楚欢颜,你是不是还留有后手?”萧容轩目光狐疑,冷声质问道。 “三皇子这是不自信了吗?”楚欢颜挑眉,“臣女不过是同你们闲聊几句罢了,既然你们准备万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再者说了……” 楚欢颜勾唇,目光示意了一下萧容轩和慕风往后看。 “你们瞧,那火不是已经烧起来了吗。” 二人扭头看去,果然发现了远处的火光。 虽然离得很远,但在漆黑的夜色里,照亮了一大片,远远瞧着便能够确定,那一处是当真着火了。 不过…… 盯着远处的火光,慕风皱起眉头,“殿下,这个方向似乎有些不对。” 看这火光的方向,并不是楚欢颜的铺子和库房所在的位置。 萧容轩面色骤然一沉,“那是本皇子府邸的方向!” 第226章 你的确没这个本事 萧容轩迅速扭头看向楚欢颜,正好看到她唇边那抹毫不遮掩的笑。 “楚欢颜,你们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楚欢颜悠悠开口,“就如同三皇子所猜测的那般,今夜着火的是你的府邸,若是再不抓紧赶回去,只怕三皇子府就要付之一炬了。” 萧容轩紧皱眉头,下意识便想要调转马头,可是在握紧缰绳的那一刻又顿住了。 冲着其中两个黑衣人一挥手,二人立即飞身离开,往三皇子府的方向赶去,而萧容轩和其他人则是继续留在了原地。 “三皇子不回去看看吗?”楚欢颜悠哉看着面前人。 萧容轩一张脸紧绷,神色间的恼火与阴沉,表现的再清楚不过。 “楚欢颜,你们从一开始就知晓本皇子会动手?” 就算三皇子府真的着火了,现在赶回去也于事无补,他绝不能就这样放过楚欢颜! “呵,三皇子不必用这种目光看着臣女。”楚欢颜轻耸了一下肩膀,“着火的事情臣女不清楚,臣女不过是眼尖一些,刚才看见了起火的方向罢了。无凭无据,总不能就因着这个缘故,三皇子便将这件事情栽赃嫁祸到臣女头上吧。” 如今救灾的事情还算顺利,按照萧容轩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萧瑾之立下功劳。 所以他们早就已经在防备着萧容轩暗中动手,而慕风暗中前往施国公府的时候,虽然刻意隐藏了行踪,但是萧瑾之派去盯着的人还是发现了。 他们此举,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听到楚欢颜语气轻慢又玩味,萧容轩心头火气更浓。 “还真是好本事,看来刚才那番话,你不过是想要拖住本皇子。” “彼此彼此。”楚欢颜笑着开口。 萧容轩出现在此处,不也是来阻拦自己的吗。 “楚欢颜!”萧容轩面色狠厉,“你当真以为有个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本皇子就不敢对你做什么了吗!” 说完,萧容轩看向其他几个黑衣人,几人立即逼近楚欢颜她们。 楚欢颜挑眉,“三皇子可莫要冲动,毕竟此处是在皇城,更何况……” “皇城又如何,你以为本皇子没有本事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吗!” “你的确没有。”微冷又嘲弄的语气响起,下一瞬,萧瑾之自暗处飞身而出,直接落在了楚欢颜身侧,“三弟,想要对孤的未婚妻动手,只怕你还要问过孤。” 看到萧瑾之,萧容轩脸色一僵,紧接着是越发翻涌的愤恨。 “萧瑾之,你一直躲在暗处。” 自己明明派人将暗处的人都控制住了才对。 看出了萧容轩的想法,萧瑾之桃花眼中透出冷冷笑意,“若没有孤的默许,你觉得就凭你那些人当真,可以控制住孤的暗卫吗?” 萧瑾之话音落下,暗处突然传来几声闷哼,紧接着四名暗卫飞身而出。 其中一个跪地对着萧瑾之禀报道:“启禀殿下,人都已经打晕了。” 萧瑾之点头应了一声,目光复又看向萧容轩,“如何,三弟想要让他们同你带来的人较量较量吗?” 这四人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直跟在欢颜身旁,单凭萧容轩带来的这几个人,绝对不可能胜过他们。 萧容轩紧紧的咬着牙关,几乎要将一口牙给咬碎了。 在他原本的设想里,此刻楚欢颜的库房和铺子应该都已经着火,而他正好能欣赏他们惊慌失措,甚至是愤怒无比的神色。 可却没想到…… 该死! 不愿让眼前几人看笑话,压下心头滔天的怒火,萧容轩冷声开口:“萧瑾之,这一次是我疏忽大意了,但之后……我们走着瞧!” 说完,萧瑾之握紧了缰绳,快步朝着三皇子府的方向赶去。 慕风跟在后面,只是掉头之时,又看了一眼楚欢颜,眸光之中神色不明。 随着萧容轩和慕风离开,剩下的黑衣人也火速逃离,萧瑾之并未派人去追,只是扭头看向楚欢颜。 后者也看着他,“你一直在暗处跟着?” “是,我不放心。”萧瑾之语气柔和,眼底含笑。 虽然说萧容轩大概率不会做什么,而且就算动手,也有暗卫能护住颜颜,可万一萧容轩狗急跳墙,出了什么意外呢,他不跟着终究是放心不下。 一旁的施婉娴自三皇子府着火时,整个人就已经愣住了,如今更是一头雾水,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但她还是立刻跪了下去,“请太子殿下恕罪!” 既然现在着火的是三皇子府,而且看楚欢颜和太子殿下的模样,恐怕早在自己报信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所察觉了。父亲那边绝对不可能成功,派去的人说不定……还被抓了! 萧瑾之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施婉娴,“施小姐今夜是真心实意前来报信的吗?” “回禀太子殿下,臣女父亲也是被三皇子威胁,一时无可奈何,还望太子殿下大人大量,能够饶过父亲这一回。”施婉娴面色发白,紧紧的低着头,心里紧张万分。 “饶过他这一回……”萧瑾之看向楚欢颜,“颜颜觉得呢?”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弯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施婉娴,“施小姐先起来吧。” “楚小姐,我父亲他……”施婉娴目光祈求的看着楚欢颜。 后者对着萧瑾之说道:“施国公也是被逼无奈,加上施小姐主动前来提醒,殿下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听到楚欢颜这话,施婉娴连忙扭头看向萧瑾之。 “好吧,既然颜颜都这么说了,这次的事情孤可以不追究。” 施婉娴心头大大松了口气,“多谢太子殿下!” “施小姐不必忙着道谢,虽然这次的事情孤可以不追究,不过施国公派来的那些人,孤也没打算还回去。若是之后施国公府再有什么动作的话……” “请太子殿下放心,臣女一定会好好劝说父亲,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施婉娴连忙保证道。 萧瑾之淡淡点头,算是彻底应了下来。 施婉娴行礼告退,二人目送着她离开之后,萧瑾之才笑着扭过头,对楚欢颜问道:“你相信施婉娴刚才的那些话吗?” 第227章 三皇子遭天谴 “算是相信一部分吧。”楚欢颜眸子里面透出几分笑意,“我相信不管是她,还是施国公,都不愿意搅和到这些事情里来,而施国公那边动手也的确是被逼无奈,只不过……” 楚欢颜微微顿了一下,看着施婉娴马车消失的方向,想起了对方之前等在侯府的模样。 “只不过,至于她所说的偶然间偷听到,所以赶来报信这样的话,我是不信的。” 施婉娴此次前来,十有八九是得了施国公的授意。 被三皇子他们威胁,施国公没办法推脱拒绝,但是也不想就这样彻底同自己,还有萧瑾之撕破了脸,所以便急吼吼的派自家女儿来卖这个人情。 如此一来,就算自己和萧瑾之最后没有因此连带着原谅施国公几分,那至少也不会牵连到施婉娴。 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萧瑾之心头赞同,“施国公派的人已经尽数被抓住了,虽然其中有一两个好手,但大多功夫平平,想来他也知道那些米粮事关重大,并未卯足了替萧容轩办事。” 毕竟在朝多年,施国公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他就是萧容轩推出来的替死鬼罢了。 就算他不派施婉娴过来挑明此事,一旦动手,不管是真的成功烧了米粮,还是失手被抓,这些事情都不可能遮掩的过去。 楚欢颜侧目看向萧瑾之,“我现在担心的是,萧容轩这次吃了苦头,接下来会越发变本加厉。” 这次萧容轩不仅计划落空,而且还丢尽颜面,被烧了三皇子府,绝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无妨。”萧瑾之握住楚欢颜的手,“孤会小心防范的。” 另外,以防万一,接下来还要再往颜颜身边添些人才好。 …… 三皇子府,萧容轩看着面前终于被扑灭的大火,面色阴寒。 整个三皇子府被烧了大半,而其中烧毁最为严重的,当属之前办曲水流觞宴的流云园,另外萧容轩的院落,也几乎被烧的只剩下了黑漆漆的几根柱子。 “启禀殿下,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有人故意纵火,尤其是流云园和您的院子,若非有助燃物的话,绝不可能烧的如此严重。不过着火之时,院子中的人都被引了出去,所以并没有人员伤亡。但有人在救火时受伤,所以……”府中的侍卫抱拳拱手,紧张的禀报。 “下人罢了,死不死关本皇子何事!”萧容轩不耐烦的打断了侍卫的话。 流云园是他费心搭建的,花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如今竟然就这么付之一炬! 侍卫紧张的抬头看了萧容轩一眼,神色欲言又止。 站在萧容轩身后的慕风见状,开口道:“好了,你先退下吧,至于受伤的人,好好照料,妥善安置。” “是。”侍卫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退了下去。 “殿下,这次的事情……”慕风开口想要劝说一下萧容轩,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萧容轩阴狠的目光便直接看向了他。 “慕风,你到底是不是真心辅佐本皇子?” 慕风神色一凝,“殿下莫不是真的被楚欢颜给挑唆了?” “本皇子在问你,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辅佐本皇子,还是只是想要利用本皇子达到你自己的目的!”萧容轩语气发冷,似乎只要听到的答案有半点不满意,便有可能立即下令杀了对方。 慕风看着萧容轩,迎着他的目光开口:“我的确是真心实意辅佐殿下。” “那施国公那边你又如何解释?” “对于施国公的事情,我虽从一开始就知晓,但并未想过利用殿下对付施国公。相反,我想的是用此事拿捏施存厚,好让他更好的效忠于殿下。” “那为何你刚投效到本皇子麾下的时候,不曾提过此事。”萧容轩心底仍有怀疑未消。 “时机未到。”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慕风看着萧容轩,“若是殿下不愿相信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任凭殿下处置。” 怀疑一事,一旦撕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便可能是无穷无尽。 不管他说什么,恐怕也没办法彻底打消萧容轩心底的怀疑,不过……他赌萧容轩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下手。 萧容轩死死的盯着慕风,后者神色坦然,不躲不闪的迎着这目光。 许久过后,萧容轩脸上的神色终于松动了几分。 “慕风,你也莫要怪本皇子,毕竟今晚的事情……本皇子心头气愤,一时话说的有些重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只要您愿意相信属下真心实意辅佐您就好。” “自然愿意。”萧容轩收回目光,“不过……既然你真心实意辅佐本皇子,那便帮本皇子做一件事。” “殿下说的是?” 萧容轩眼底划过狠辣,“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抓住楚欢颜。” 慕风皱起眉头,“殿下,经过今夜的事情之后,太子那边定然会加强防范,防止我们报复,这种时候想要抓住……” 萧容轩挥了挥手,打断了慕风的话,“本皇子说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要做的。楚欢颜毕竟是你的师妹,想来你比其他人也要更加了解她,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了。慕风……莫要辜负本皇子的期望!” 慕风看着不容推脱的萧容轩,好一会儿过后,慢慢点头,拱手说道:“是,慕风遵命。” 很快,三皇一府着火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城之中传遍了。 而随之一同传开的,还有对着火原因的议论和猜测。 其中最让萧容轩恼火的一个说法便是:天谴! 不知从何处率先传出的,如今有不少百姓都在私下议论,说三皇子府着火,是因为萧容轩之前在修缮凉水巷时拖延敷衍,害的凉水巷惨死了那么多人,如今才得了报复,遭了天谴。 这火灾乃是上天警示,在惩罚和警告三皇子。 凤仪殿中,看着大动肝火的萧容轩,魏皇后神色冷静。 “好了,你好歹也是三皇子,如此摔摔打打像什么样子,输了这一局,接下来赢回来就是。” 第228章 突然传召入宫 “母后说的轻巧,如今萧瑾之处处妥当,就连那些涌入皇城的流民们也妥善安置,再加上还有楚欢颜支持,整个皇城之中情况稳定,都已经开始着手重建房屋了。” 萧容轩咬牙切齿,想起这几日听到的各种传言,心头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住。 “如今,百姓们对萧瑾之和楚欢颜交口称赞,反倒是儿臣的名声每况愈下,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儿臣离储君之位只会越来越远!” 现在想想,萧瑾之以往分明是扮猪吃虎,表现出一副纨绔风流的模样,其实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罢了。 若他当真对政务半点都不曾上心,现在又怎么可能将一切处理的这般水泼不尽,针扎不透! 从三皇子府着火之后,他又几次动手,可丝毫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魏皇后看着自家儿子,“轩儿,若想赢过萧瑾之,你便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能因为他气的乱了分寸。你要记住母后的话,不管他做了什么,只要你自己能够稳得住,莫要惹了你父皇厌恶,这皇位早晚是你的。” 萧容轩紧皱眉头,这样的话母后已经说了太多次了,可每次他追问原因,母后都不再言语。 往日里面或许他还能相信一二,可现在这种情况说句难听的,连母后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能够这般笃定! “母后,您可知道楚欢颜近来和雪贵妃走的颇近。”萧容轩沉声开口。 魏皇后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敛下神色道:“那又如何?” “如何?”萧容轩冷笑一声,“母后有没有想过,雪贵妃膝下无子,这种时候拉拢楚欢颜为的是什么。如果雪贵妃和萧瑾之真的结盟,凭着父皇对雪贵妃的喜爱,您觉得萧瑾之当真没有胜算吗?” “不,不可能,你父皇绝对不会让萧瑾之……” “重要的是雪贵妃!母后虽然幽居在这凤仪殿,但儿臣不信您就真的没有听到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如今宫里面上上下下都对雪贵妃交口称赞,甚至有不少人说,父皇马上就要另立皇后。” 萧容轩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幽幽开口。 “母后,儿臣如今卯足了劲,想要赶紧登上储君之位,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您。若有朝一日,父皇真的要废后另立,您又该怎么办?” 萧容轩的话终于彻底打破了魏皇后刚才脸上的平静之色。 如今宫中的这些传言她自然知晓,只不过她一直在心里面告诉自己,不过是传言罢了,不必相信。 她和皇上之间,就算没有了多年的夫妻之情,可毕竟也怀揣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她不信皇上真的会愿意将皇位交给萧瑾之,可是…… 若是皇上真的立青枝为后,那她又该怎么办? 见魏皇后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萧容轩继续开口。 “母后,如今您已经落到了这般境地,就连管理后宫的权力都被夺去了,您真的还要相信,父皇会顾念着和您之间的夫妻之情吗?又或者说,您还在相信什么姐妹之情?” “当然没有。”魏皇后面色冷沉。“所谓的姐妹之情,早就已经消磨干净,荡然无存了。” 说完,魏皇后看向萧容轩,“你今日来找母后,到底希望母后做些什么?” “儿臣希望,母后能够传唤萧瑾之入宫。” “然后呢?”魏皇后问道。 既然轩儿来找自己,还说了这么多,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希望她传召萧瑾之入宫那么简单。 萧容轩眼底狠辣,看着魏皇后,“后续的事情,就需要母后好好帮帮儿臣了……” 翌日。 这些天天气没有再继续变化,受灾的百姓们也都安置妥当,一应问题处理完后,终于到了着手重建凉水巷。 太子府中,萧瑾之看着面前工部送过来的折子,上面详细的写了重建凉水巷所需的时间和花费。 “他们倒是狮子大开口,按照这上面的用度,只怕户部见了要跳脚。”萧瑾之扔下手中的折子,靠在椅子上开口。 “殿下,他们狮子大开口无非是觉得,这件事情是由殿下去户部开口。就算他们要的多了,也是由殿下去周旋。不如您下令让工部和户部自行协商,让他们斗去。”秦离提议道。 工部和户部都是一群老油条,让他们自己去商量,也省得殿下掺和其中,惹的头疼。 萧瑾之摇了摇头,“这样一来我们虽省了功夫,可若是两部僵持不下,拖延的便是重建凉水巷的时间。” 虽然受灾的百姓们暂时都安置在了府衙和其他地方,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需要抓紧时间建好凉水巷,让他们能够回到家中。 “那若是给他们一个规定的时间呢?”秦离又说道,“殿下您毕竟是奉了皇命,就算拿身份压他们一压,想来两部的官员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瑾之看向秦离,“有些事情物极必反,毕竟涉及到两部官员,朝廷重臣,若真让他们不甘不愿开始重建,后续只怕会出更多麻烦。” 秦离挠了挠头,为难的开口:“那看来只有殿下去协商了。” 萧瑾之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折子上,还不待他开口,门外便有小厮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启禀殿下,宫中有人传信,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恐有性命之危,请殿下火速入宫相见。” 秦离一愣,不由得再次看向萧瑾之。 性命之危?皇后娘娘不是在凤仪店呆的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有什么性命之危? 见萧瑾之沉默不语,秦离挥了挥手,示意小厮退下后,才开口道。 “殿下,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先不说这性命之危是真是假,而且就皇后娘娘和殿下之间的关系,恐怕就算真的有什么性命之危,派人传召入宫的也不会是殿下,而是三皇子吧。 “自然有问题,若是消息没错的话,萧容轩不是昨日才刚刚入过宫,去了凤仪殿吗。”萧瑾之冷笑。 秦离心头一紧,“殿下,如果真的是三皇子和皇后娘娘联手要做些什么,您可千万不能去,万一……” 话说到一半,秦离突然僵住了! 第229章 魏皇后苦肉计 若真的是三皇子和皇后娘娘联手想要算计殿下,那就算殿下不去,恐怕他们也会有应对之策。 比如……借此事毁谤殿下的名声! 可若是去了的话,那说不定会遇上什么。 一时间,秦离只觉得进退两难。 “让人准备马车,入宫。”萧瑾之站起身开口。 “殿下,万一……”秦离还想要再劝劝。 萧瑾之勾唇摇头,“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既然有人搭好了台子,那唱戏的角又怎能不登场。” 半个时辰后,凤仪殿。 萧瑾之走进寝殿,看到躺在床上的魏皇后时,心头冒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之感。 虽然他早就已经对眼前这个母后不抱任何希望,可往昔见到时,心底多多少少都还带着几分血脉之情,以及藏在心头那隐隐绰绰的失望。 可如今知晓一切真相,再看到魏皇后,他心底只觉得讽刺的很。 “儿臣见过母后。”萧瑾之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 魏皇后躺在榻上,神色清明如常,丝毫没有任何身体不适和病入膏肓之感。 “瑾之,你来了。”魏皇后慢慢起身,靠在了床榻上,“来,上前说话。” 萧瑾之走上前,最后停在了距离床榻大概还有三步的地方。 “母后这般急匆匆的传召儿臣,不知所为何事?” “瑾之,你不必担心,其实母后并未生病。”魏皇后顿了一下,见萧瑾之脸上没什么反应,又继续开口道,“母后只是想要见见你。” 萧瑾之笑了一声,“母后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你我之间,实在不适合演什么母子之情,母后……也演不像。” 魏皇后皱了一下眉,但萧瑾之这态度,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上次见面时已经将话说到了那般地步。 收起脸上的和蔼之色,魏皇后挥了挥手,原本守在寝殿内的两个宫女立刻退了下去。 “太子,本宫今日让你过来,为的是你火烧三皇子府一事。” 萧瑾之疑惑挑眉,“火烧三皇子府?儿臣不明白母后在说什么,三皇子府着火难道不是意外吗?” “如今这殿中只有你和本宫二人,你还不肯说实话?”魏皇后皱眉。 “呵。”萧瑾之笑了一声,“儿臣说的都是实话,着火一事儿臣的确不清楚。” 刚刚进这寝殿时,他便仔细留意过,屏风后和转角处的确没有藏人,不过纵使如此,他也并不打算在魏皇后面前承认什么。 见萧瑾之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魏皇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罢了,既然你不肯承认,那便当做这件事情只是意外。可无论如何,你和轩儿毕竟是兄弟,你当真半点不顾念……” “母后若只是想要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恕儿臣还有政务要忙,只能先告退了。”萧瑾之不客气的打断了魏皇后的话。 后者一噎,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去。 “看来不管本宫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你是铁了心想要和轩儿为敌。” 萧瑾之看着面前人,魏皇后这种时候找自己过来,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不痛不痒的劝说几句,或者明确一下他的意思。 毕竟,他和萧容轩之间的敌对,魏皇后早就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此废话,说明魏皇后定然还有后招。 心头挑了挑眉,萧瑾之故意沉下脸色,不耐烦的开口。 “母后若没什么事情的话,儿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魏皇后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萧瑾之!” 与此同时,她猛然从床榻上起身,拔下头上的簪子,冲上前朝着萧瑾之的后颈便扎了过去。 萧瑾之转过身,精准的攥住了魏皇后的手。 “母后这又是何必呢,你当真觉得你能杀得了我?” “就算杀不了,本宫也绝不能让你再挡轩儿的路!” 说着,魏皇后冷冷一笑,手中簪子调转方向,另一只手死死牢牢抓住萧瑾之,紧接着,自己的脖颈便朝着那簪子撞了过去。 萧瑾之眉眼一愣,为了萧容轩,魏皇后倒还真是豁的出去。 然而,就在魏皇后算好了距离,左侧脖颈即将撞上簪子时,萧瑾之另一只手挡住了簪尖。 尖锐的簪子扎进皮肉,刺破了萧瑾之的掌心。 魏皇后一愣,不待她反应,下一刻,萧瑾之便挣脱开了她的手。 萧瑾之抽出簪子,看着魏皇后,“母后还真是够豁得出去的,你就不怕万一没有控制好力道,真的丢了性命。” “为了轩儿,本宫也只能铤而走险。”魏皇后盯着萧瑾之流血的手掌,“不过可惜……本宫还是失败了。” 萧瑾之正欲开口,可对上魏皇后那皱眉懊恼的神色,心头却突然咯噔一声。 不对,魏皇后虽然神色十分懊恼,可眼底却是冷静的,就好像如今的情况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一般。 萧瑾之迅速低头看向手中的伤口,用力攥住了胳膊处的筋脉。 “你反应倒真是快。”魏皇后皱起眉,“不过你大可放心,这簪子上面并没有沾什么毒药,不过是强效的迷魂散罢了。” “这便是你一开始的目的,因我阻止,然后趁机划伤我?”萧瑾之一边开口,一边暗暗调用内力,可却发现这迷药太过厉害,他手脚已经开始逐渐发软。 “算是吧,你当时没有阻止的话,那簪子的确会扎到本宫身上,只不过本宫已经提前服了解药,所以迷魂散对本宫无效。而你……则会背上胆大包天,妄图弑母的名声。”魏皇后冷眼看着萧瑾之笑道。 “那如今呢,你们又想要做些什么?”萧瑾之身形晃动,已经快支撑不住。 “不用急,等你醒过来之后,自然就知道了。”魏皇后得意一笑。 萧瑾之紧皱眉头,还想要开口,但药效已经发作,他没能再质问,很快便晕了过去。 等到萧瑾之昏迷过后,魏皇后转身走到一旁,打开了一处隐秘机关。 萧容轩自密室走了出来,看着倒地的萧瑾之,心头冷笑不止。 萧瑾之再小心谨慎,如今不也还是倒了下去。 “多谢母后。” “你我母子之间不必言谢,不过……”魏皇后顿了顿,神色幽暗,“你可不能杀了萧瑾之,如今,他还不能死。” “母后放心,他毕竟是太子,儿臣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杀了他,更何况……”萧容轩冷冷一笑,“直接杀了他,也未免太便宜了些!” 第230章 楚欢颜入宫被拦截 “太子殿下昏迷不醒?”侯府,楚欢颜得到这消息猛地一愣,“怎么回事?” “小姐,这是宫里面刚刚传出来的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太子殿下入宫探望,可在凤仪殿中突然昏厥。”弦月连忙说道。 楚欢颜皱紧眉头,就算魏皇后真的身体不适,萧瑾之也不可能入宫探望。 “秦离呢,他现在在何处?”楚欢颜问道。 “听说秦离陪着太子殿下一同入宫的,如今留在皇宫之中照顾太子殿下,送消息的人说他就是奉了秦离的命令。”弦月神色担忧,“小姐,您要不要入宫探望一下,太子殿下不会出什么事吧?” 弦月话音未落,便又有小厮匆匆前来报信。 “小姐,刚刚收到消息,说是原本被安置好的流民里突然有人惹事,如今已在府衙中闹开了,连衙役都控制不住,只能禀报到太子府。而太子府的人找不到太子殿下,便来了侯府。” 楚欢颜神色一紧,“就算衙役控制不住,可这次救灾也还有皇城之中的士兵参与,他们呢?” “太子府的人说,他们今日奉命去清理凉水巷,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没办法调动。” “刚好卡在这个时候……”楚欢颜拧起眉头,“看来是早就算计好的。”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弦月紧张地问道。 如果真的是有人安排好的,对太子殿下动手,又趁机生事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楚欢颜想了想,叫出了隐藏在暗中的暗卫。 上次之后,萧瑾之又添了两人,如今一共有六人。 “你们可能调动太子府的护卫?”楚欢颜看着几人问道。 “启禀楚小姐,太子府的护卫只有太子殿下和秦大人可以安排,我们无权调动。”其中一个暗卫拱手回答道。 “紧急情况下也不能?”楚欢颜皱眉。 “这……” 几个暗卫互相对视了几眼,刚才开口回话的暗卫对着楚欢颜又说道。 “楚小姐,虽然我们不能,但也许您可以试一试。” “我?” “没错,虽然您和殿下还未成亲,但是殿下早就已经交代过了,您就是太子妃,若您有什么要求的话,我们和府中护卫必须要听令。”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好,我们现在立刻去太子府。” 马车赶往太子府,而有两个护卫按照楚欢颜的吩咐,先行前往,集合护卫。 楚欢颜到的时候,护卫们已经等在了前院,只不过虽然已经集合,没有萧瑾之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府。 直到看到楚欢颜,得了楚欢颜的命令,一行人这才赶往府衙去镇压流民。以防万一,楚欢颜还派去了两个暗卫。 “小姐,他们能镇压的住吗?”弦月担忧的问道。 “如果只是一般的流民闹事,府衙中的衙役已经绰绰有余。怕只怕,有些人借流民的身份,暗中操控。”楚欢颜沉声开口。 “小姐,太子殿下那边不是一直防范的很严密吗,应该不会吧。”小姐这段时间和殿下一起商讨各种需要防范的事项时,她就在旁边,之前殿下就提到过,需要防止有人伪装流民。 楚欢颜没有开口,心底发沉。 虽然他们一直严密防范,而且流民们也得到了妥善安顿,但若有人许以重利,那些人未必不会配合生事。 当然了,放在平时就算有人生事,大不了镇压下去也就是了。 可偏偏卡在萧瑾之出事的这个节骨眼,对方分明是想要让他们乱了阵脚,无心去管。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冷气,对着剩下的四个暗卫开口。 “你们接下来要盯紧各处,不仅是流民,还有之前受灾的百姓,防止再出乱子。若有人想要趁机做些什么……无论是谁,先控制住。” “可是楚小姐,殿下的命令是让我们务必要守在您身边,保证您的安全。” “我身边留下一人即可,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让救灾一事生出什么乱子。”楚欢颜开口道。 暗卫们犹豫了片刻,见楚欢颜神色认真,不容置喙,最后只能拱手应声,很快离开了太子府,去暗中监督各处。 “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弦月看着楚欢颜。 “再等一等,然后入宫。” “可是小姐,如果真的有人对太子殿下动手的话,这个时候您入宫会不会也有危险?” “萧瑾之还在宫中,我必须要看到他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才能安心。” 在得到流民动乱暂时被镇压下去的消息后,楚欢颜松了口气,又重新分派了护卫,配合暗卫分别守住各处,防止再生变故,然后便抓紧时间到了皇宫。 入了宫门,楚欢颜一路赶往凤仪殿。 只不过还未到达,便在御花园中被几个太监拦下了脚步。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家小姐可是未来太子妃,还不赶紧把路让开!”弦月挡在楚欢颜前面,冷着脸对着几个太监呵斥道。 可几人不为所动,其中一个领头的冷笑着对楚欢颜开口。 “楚小姐不必生气,我们几个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此处毕竟是皇宫,你们的主子可真是大胆,难道就不怕被人撞见。”楚欢颜看着面前几人。 公然在这皇宫之中动手拦人,萧容轩和魏皇后可当真是无所顾忌。 “主子说了,皇宫如此大,没那么多人恰好撞见。若是楚小姐不肯乖乖配合的话……”太监眯了眯眼,“那我们也只能动粗了。” “用不着,我同你们去就是了。不这个我这个丫鬟……” “主子的意思是一起带过去。”太监打断了楚欢颜的话。 “小姐,奴婢跟您一起过去,您不能丢下奴婢。”弦月急忙开口。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跟在小姐身边,否则她放心不下。 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的跟着几个太监很快调转了方向,自西边走出了御花园。 几人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了一处空置的院落外面…… 第231章 是软肋但不是软柿子 楚欢颜走进院落,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中的萧容轩。 “想来看到本皇子,楚小姐是一点都不会惊讶。”萧容轩看着楚欢颜,语气里隐隐透着得意。 “为何要惊讶,毕竟在这个时候,能这般明目张胆的将臣女请来此处,除了三皇子和皇后娘娘,恐怕也没有旁人了。”楚欢颜停下脚步开口。 “不惊讶也就算了,难道楚小姐都不害怕吗?”萧容轩对楚欢颜这反应,实在有些不满意,“如今萧瑾之可以说是生死不明,你就不怕本皇子直接在这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恨。” 看着楚欢颜这淡定的神色,他心头便觉得不痛快,如果不是她和萧瑾之的话,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变成如今这般。 想到此处,萧容轩心头越发怨恨,脸上迅速的浮现出了杀意。 可听着萧容轩这话,楚欢颜却笑了。 见到楚欢颜笑,萧容轩越发不满,“你为何要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三皇子真爱说笑,如果萧瑾之此刻真的出事了的话,想来三皇子也不会费心思将臣女带来此处了。更何况……”楚欢颜一挑眉,目光锐利的看着萧容轩,“三皇子应该还不敢对萧瑾之动手吧。” 虽然最近接连受挫,萧容轩难免被激怒,可他还不至于到彻底丧失理智的地步。 萧瑾之终究是一国储君,如果真的死在了他们手中,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萧容轩也难以逃脱干系。 更重要的是,作为当年事情的知情者,就算魏皇后对于暗中之人的忌惮没有萧帝那么浓重,也不可能真的会任由萧容轩对萧瑾之下死手。 萧容轩脸上的神色冷了下去,“既然你知晓这些,为何还要入宫?” “因为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楚欢颜淡淡开口,“就算知道萧瑾之不可能有性命之危,我还是想要亲眼看看他的情况到底如何。” “哼,你们二人还真是情深意重啊。”萧容轩讥讽一笑,“不过,当真是愚蠢,现在你自投罗网也就怪不得本皇子了。你说,等萧瑾之醒了之后,发现你已经落到了本皇子手中,他的反应会是如何?” 他的确没打算立刻杀了萧瑾之,不过只要将楚欢颜拿捏在手中,到时候自然可以威胁萧瑾之。 这办法是慕风给他出的,虽说在皇宫之中动手,终究有些鲁莽了,可是如今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更何况,只要父皇不管,就算在这皇宫之中,又有谁能奈何得了自己。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萧容轩,“恐怕不仅如此吧,那些流民恰好在今日爆发动乱,应该也在三皇子的安排之中。” “是又如何。”萧容轩轻哼,“本皇子刚才已经收到了消息,楚欢颜,你的确够厉害,居然都能调动太子府的护卫,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在萧瑾之的心里面已经将你当做了太子妃。说起来,你对萧瑾之越是重要,本皇子便越高兴。成大事者,就不应该有软肋,可偏偏萧瑾之将你放在了心尖上,那就怪不得本皇子了!” “三皇子说的倒也没错,欲成大事,的确不能轻易将软肋暴露于人前,不过……”楚欢颜微微一顿,勾起唇开口,“三皇子又如何确定,臣女就一定是个离开了萧瑾之,便护不住自己,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呢。” 萧容轩皱了一下眉头,难不成暗中还有人在保护楚欢颜。 不,不可能。 他的人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楚欢颜身边的暗卫只剩下了一个,而且刚才入宫时,那暗卫留在了宫门口。 皇宫可不比大街,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便跟进来的。楚欢颜身边,此刻的的确确只有这个丫鬟。 “你不必在这里浪费口舌虚张声势,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萧容轩看向楚欢颜身后的几个太监,有两个人已经做足了架势,见状立刻就要动手。 然而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通禀:“贵妃娘娘到。” 下一刻,雪贵妃和月桂还在几个太监宫女自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雪贵妃,萧容轩猛地一愣,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臣女见过贵妃娘。”楚欢颜俯身行礼。 “楚小姐不必客气。”雪贵妃笑着伸手扶起了楚欢颜,随即,又看向萧容轩,“三皇子怎么在此处?” 萧容轩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晦暗的看着雪贵妃。 “贵妃娘娘又怎么会来此处?” 雪贵妃笑了笑,目光扫过楚欢颜,“本宫恰好在御花园中散步,见到楚小姐往这个方向来了,想着许久未见,便跟了过来。只是此处偏僻,楚小姐怎么会来这儿?” “回禀娘娘,是三皇子派人相邀,臣女是被请过来。” 一个“请”字,微微加重语气,说的颇有些意味深长。 她之前的确将暗卫派了出去,不过其中有一个,不是去查看情况,而是悄悄送信入宫,向雪贵妃求助。 她放心不下萧瑾之的情况,想要入宫查看,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便会莽撞冲动,毫无防范。 既然雪贵妃之前有意示好,那得到自己的消息后,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哦,是吗。”雪贵妃再度看向萧容轩,“那不知三皇子将小姐带来此处是为什么?” 萧容轩看着雪贵妃,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对方是楚欢颜搬来的救兵,那就当真是他蠢了。 百密一疏,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欢颜竟然暗中向雪贵妃求助。 他好不容易才弄了这么个机会,能够控制住楚欢颜,居然就这么被破坏了? 萧容轩眉头皱的愈发紧,“贵妃娘娘,说起来你我乃是一家人,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三皇子,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雪贵妃轻轻一笑,“只是听说太子殿下昏厥,想来楚小姐应该心急如焚,急着去探望太子殿下,你还是莫要阻拦了。” “那若是本皇子偏要阻拦呢!”萧容轩眉目一狠,扫过跟在雪贵妃身后的几个太监宫女,“贵妃娘娘是打算硬碰硬吗?” 就这几个人,还挡不住他。 “本宫又怎会和三皇子硬碰硬,只不过……”雪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下去,“本宫来之前派人给皇上报了信,请他去昭霞殿一趟。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三皇子当真确定,要让你父皇在昭霞殿空等吗?” 第232章 萧瑾之假装昏迷 萧容轩目光一颤,看雪贵妃这意思,分明是铁了心要护住楚欢颜了。 区区一个楚欢颜,他自然是不害怕在这宫中对她动手,就算动了手,也能压的下去。 可若雪贵妃搅合进来,这件事情最后闹到父皇面前,那可就麻烦了。 “贵妃娘娘,您又何必如此。”萧容轩冷冷的看着雪贵妃。 对楚欢颜如此尽心,看来许贵妃和萧瑾之十有八九真的已经结成了同盟。 “这话本宫也同样想对三皇子说,毕竟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你又何必如此。”雪贵妃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平静的看着萧容轩,那张脸上有着往昔未曾见过的,一闪而过的冷意。 像是暖阳中陡然刮起的一阵寒风,又迅速消散,恍惚间让人只觉得自己生了错觉。 院中一阵沉默,许久之后,萧容轩终于收回了目光,率先迈步离开。 在路过楚欢颜时,他侧目看了一眼。 “楚小姐可当真是搬救兵的一把好手!” 楚欢颜勾唇看去,“三皇子谬赞了。” 萧容轩冷笑一声,带着刚才同他一起过来的几个太监,很快离开了。 “多谢贵妃娘娘。”楚欢颜走上前,对着雪贵妃行了一礼。 “楚小姐不必客气。”雪贵妃笑意温柔,“若是之后三皇子还想针对你,你也大可继续派人传信给本宫。” 说着,雪贵妃又开口道:“太子殿下那边本宫也已经派人去打听消息了,看起来只是昏迷,应该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人现在还在凤仪殿中,本宫陪你一同过去看看。” 楚欢颜点头应声,“多谢娘娘。” 凤仪殿,在看到楚欢颜和雪贵妃一同出现的时候,魏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紧接着又恢复如常。 “妹妹怎么也过来了。”魏皇后露出一抹笑,温和的开口。 “刚好遇到了楚小姐,她心忧太子殿下,想要来看看情况,所以我便陪她一同过来了。”雪贵妃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姐姐,怎么没看见三皇子?” “他今日并未来凤仪殿,妹妹找他有事?” 刚才的事情她都已经听说了,没想到楚欢颜竟然搬了青枝当救兵,看这样子,轩儿说的果然没错,青枝和萧瑾之他们,很有可能已经结盟。 “也没什么大事,既然他不在,那便算了。”雪贵妃悠悠一笑,让人有些摸不透想法,“姐姐,楚小姐已经来了,不如让她去看看太子殿下。” 魏皇后扫了一眼楚欢颜,“来人,给楚小姐带路。” 很快,有宫女前来带楚欢颜去偏殿,魏皇后本也打算一同前往,可是却被雪贵妃给拦了下来。 “姐姐,就让楚小姐去看看吧,我们便别打扰了,说起来你我姐妹二人许久都未曾好好说话了,不如好好聊一聊。” “妹妹想聊什么?” 雪贵妃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姐姐心里面可是在责怪妹妹,觉得是我抢了你管理后宫的权力?” “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既然皇上把管理后宫的权力交给了你,那就说明在他心中妹妹比我更加合适,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魏皇后笑着开口,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冠冕堂皇。 “看来姐姐心里面还是怪我的。”雪贵妃轻轻叹了口气,“不管姐姐信不信,这管理后宫的权力从来不是我想要。” 魏皇后冷眼看着雪贵妃,如果放在以前,她或许会信,可现在看着这个妹妹,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不过也对,人在这后宫之中,又怎么可能有不变的呢。 “姐姐不信吗?”见魏皇后不开口,雪贵妃问道。 “倒也没有不信,只是如果这管理后宫的权利不是妹妹想要的,那妹妹想要的东西又是什么呢?”魏皇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雪贵妃,眼底透着几分讥诮。 雪贵妃平静的迎着这视线,许久之后才笑了一声,轻轻开口。 “妹妹想要的……是公平啊。” …… 另一边,宫女将楚欢颜带进偏殿之后,便退了出去。 楚欢颜一进去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萧瑾之,让弦月守在外面,楚欢颜走到了床边。 见对方神色平静,好似睡着一般,手上虽然有伤口,但好在并不严重,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萧瑾之,萧瑾之!”楚欢颜轻轻唤了两声,可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楚欢颜皱起眉头,迟疑了片刻,想去找太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时,可刚一转身,手便被人拽住了。 再一回头,就对上了萧瑾之笑意盈盈的双眼。 “你……” “嘘。”萧瑾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等到楚欢颜停下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 “放心,我没事。” “到底怎么回事?”楚欢颜皱眉问道。 萧瑾之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是我有些大意了,那簪子上的迷药的确厉害,虽然我用内力压制,但还是昏迷了一段时间。” “那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大概半个时辰前。”萧瑾之从床上坐起身,看着楚欢颜,“不过在我佯装昏迷提前倒下时,看到魏皇后打开了一处机关,她的寝殿之中有密室。” “你想要去探一探那密室?”楚欢颜瞬间明白了萧瑾之的意思。 “没错。”萧瑾之点头,“既然当年知是魏皇后同样知情,按照她的性子,未必不会留下些什么作为日后和萧帝谈判的筹码。当然了,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或许当年那种情况下,她也根本拿不到什么证据。” “既然发现了,那边去探一探也无妨,只不过那可是魏皇后的寝殿,我们想要进去,恐怕没那么简单。”楚欢颜思索着开口。 看来萧瑾之明明醒了,却假装昏迷,是想要继续留在凤仪殿寻找机会。 “无妨,我自有办法。”萧瑾之开口道。 楚欢颜挑眉看着他,压低了声音,故意绷住表情的开口:“太子殿下倒是自信的很,不过你就不怕我真的着了萧容轩的道,被他拿捏着威胁你?” 第233章 被盲目的爱意堵到了脑子 “颜颜这是生气了,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你?”萧瑾之神色认真了几分,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 “那是自然。”楚欢颜点头,想要露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可却没能绷住,小心笑出了声。 “好吧,我同你开玩笑的。”楚欢颜笑着说道。 她这点子自保能力还是有的,自然不可能事事指望着萧瑾之。 听了楚欢颜的话,萧瑾之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皱起了眉头。 “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 “不生气,你就放心吧。”楚欢颜笑着回答道,语气笃定,眉眼间更是无半点生气,责怪的模样。 萧瑾之叹了口气,“那可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楚欢颜一愣,“什么意思?” 萧瑾之闷闷不乐的看着楚欢颜,“若是颜颜刚才同我生气的话,我可太开心。” “你被迷药迷到脑子了吧?”楚欢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萧瑾之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要是自己蛮不讲理的同萧瑾之生气,他竟然还会觉得开心吗? 萧瑾之拉住楚欢颜的手,十指相扣,“若是颜颜能同我生气,说明在你心里面已经彻底开始依赖我,全心全意的信赖我,时时刻刻都希望我能够护着你,这怎么能不让人开心呢。” 楚欢颜一时语塞,懂了,萧瑾之这是被盲目的爱意堵到了脑子。 “可我若真的介意,现在只怕就要觉得你没有保护好我,同你生气了。” 萧瑾之勾起唇,把玩着楚欢颜的指尖说道:“不过是萧容轩和几个太监罢了,在他们手中保护好你,我还是有把握的。” “你知道?”楚欢颜一愣。 自己可没有跟萧瑾之提起刚才的事情,而萧瑾之躺在这儿,应该也不可能偷溜出去吧。 “是秦离?”楚欢颜反应了过来。 萧瑾之笑了一声,下一刻,窗外轻轻传来两声叩响,像是在呼应楚欢颜的话。 “秦离在外面。”萧瑾之解释道,“从你入宫开始,他就一直在暗中跟着,如果雪贵妃没有出现的话,他便会现身保护你。” 只不过颜颜找来了雪贵妃,所以秦离便没有再出现,而是悄悄潜回来,向自己禀报了消息。 楚欢颜皱起眉头,“之前送去侯府的消息是以秦离的名义,再加上他一直没有现身,我还以为他也被控制住了。” “萧容轩的确派人抓住了秦离,还关了起来,只不过那是我们之前便说好的。如果我这边出了什么意外,秦离便假装被抓,再找机会逃离。” 入宫之前,他便已经吩咐好了,而秦离也按照他的吩咐,假装被萧容轩派去拦截的人所擒,实际上则是暗中盯住了萧容轩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对颜颜动手。 听萧瑾之说完,楚欢颜忍不住发笑,“看来太子殿下还真是小心谨慎,十分值得信任和依赖。” “那当然了。”萧瑾之轻抬了抬下巴,“颜颜选我做夫婿,可是绝佳选择。” 楚欢颜笑弯了眉眼,“要脸吗你!” 而这时,门外传来弦月小声的提醒。 “小姐,皇后娘娘来了。” 楚欢颜和萧瑾之对视了一眼,后者很快重新躺了下去。 “待会儿便说我发热了。” “好。”楚欢颜点头。 魏皇后和雪贵妃一同走进来的时候,楚欢颜已然调整好了情绪,担忧的坐在床边。 “太子殿下还没醒吗?”雪贵妃走上前,轻声问道。 “还没有,而且……”楚欢颜顿了一下,眸光中的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臣女刚摸殿下的额头,似乎越来越烫。” “额头发热,那莫不是感染了风寒?”雪贵妃也皱起眉头,转身对着魏皇后说道,“姐姐,还是再传召太医来看看吧,不如就传胡太医如何?” 魏皇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萧瑾之,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奇怪,不过是迷魂散罢了,怎么会发烫呢。 不过…… “太医之前已经来看过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好好睡一觉就行了,想来这发热也许是正常情况。” 之前传召来的太医,不过是按照轩儿的吩咐,来走个过场罢了,如果真的让太医重新来查探,说不定会发现迷魂散的事情。 “皇后娘娘,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都是您的儿子,您为何如此不关心他。他都已经发热了,您还不肯请太医,未免太过分了些!”楚欢颜紧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魏皇后。 “放肆!”魏皇后神色一冷,“本宫何时不管太子了,只不过他并无什么大碍,又何必大张旗鼓。”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希望萧瑾之真的出些事情。只不过可惜,萧瑾之现在还不能死。 但不过是发热罢了,有什么大不了,说不定只是迷魂散的后遗症。萧瑾之若真的这般容易出事,她倒是要好好感谢一下老天爷了。 更何况,这一次抓楚欢颜的计划失败,等到萧瑾之醒过来之后,说不定还会以此为把柄发难,这种时候找太医来诊断,确定萧瑾之中了药,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白的给了他一个证据。 “皇后娘娘,可是太子殿下他……”楚欢颜还想要继续开口,但在对上魏皇后那冰冷的目光时,忍不住噎了一下,抿了抿唇说道,“好,可以不请太医,但是臣女想要留下来照顾太子殿下,还望皇后娘娘能够许可。” “当本宫这凤仪殿是什么地方,随便什么人都能留在此处吗。”魏皇后冷声开口。 “若是娘娘不许,那臣女希望能够将太子殿下接出宫,也好找个大夫来给他好好……” “本宫已经说了,他没什么大不了的,楚小姐难道听不懂?”魏皇后不耐烦的打断了楚欢颜。 “皇后娘娘为何如此排斥请大夫,莫不是想要看着太子殿下出事,又或者是……心虚。”楚欢颜语气也彻底冷了下去。 魏皇后眸光一凛,“楚欢颜,你可莫要胡言乱语,本宫好歹还是皇后,容不得你如此随意污蔑。” 楚欢颜冷冷的看着魏皇后,眉眼间露出的怀疑之色越来越浓。 感受着楚欢颜这目光,魏皇后心头不悦极了,终于开口道:“罢了,你若想留便留,本宫懒得管你们。” 第234章 成功调虎离山 出了偏殿,魏皇后对着婢女吩咐道:“传本宫的命令,不许请太医。” 雪贵妃此时也恰好走出来,看着低声吩咐的魏皇后,轻笑开口:“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姐姐对太子殿下,未免有些太凉薄了。” 魏皇后转过头,看了雪贵妃一眼,“妹妹素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但今日管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多了。” “姐姐莫怪。”雪贵妃悠悠叹了口气,“妹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那毕竟是姐姐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事,我这个外人,也就不掺和了。” 说完,雪贵妃又笑着看了一眼魏皇后,微微俯身行礼,离开了凤仪殿。 殿内,楚欢颜确定殿外的人走远之后,才对着萧瑾之开口。 “别装了,人走了。” 萧瑾之睁开眼睛,自床上坐起,“颜颜刚才那一心维护夫君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欢喜的很。” “我这分明是演技高超。”楚欢颜挑了挑眉,“不过说正经的,殿下打算如何引皇后娘娘出寝宫?” 既然密室在魏皇后的寝宫之中,那总不能当着她的面进去。 “自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萧瑾之悠悠笑着。 楚欢颜想了想,随即明白了过来,眼眸一亮,“你的意思是说……萧容轩!” “没错。”萧瑾之笑着开口。 半炷香后,秦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凤仪殿。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凤仪殿中燃上了烛火,早已经过了晚膳时分,可偏殿里却无一人送去饭食。 “娘娘,按照您的吩咐,并未送饭过去,只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宫女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毕竟是太子殿下和未来的太子妃,虽然说她是放了娘娘的命令,可万一他们责怪下来…… “放心,按照本宫的命令去做,有本宫在没有人敢动你。”魏皇后心底冷哼一声。 既然是楚欢颜死气白赖非要留在凤仪殿,那就别怪自己照顾不周。 不过,算算时间萧瑾之早就已经该醒了,怎么会现在还没醒过来,难道真的是那迷魂药引发了什么问题? 魏皇后在心头仔细盘算,正思索着要不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来瞧一瞧时,有太监匆匆忙忙的自外面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魏皇后冷了脸,不满的看着那太监。 那太监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只是刚刚传过来消,说是三皇子出事了!” “什么?”魏皇后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轩儿出了何事?” “启禀娘娘,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说是三皇子去宫外别院,但半路上突然马匹失控,掀翻了马车,三皇子也受了伤,如今……” “三皇子人呢?人现在在哪里?”魏皇后急忙开口。 “人已经抬回皇宫了,在三皇子的宫殿之中,但还是昏迷不醒。” “立刻带路!”魏皇后匆匆便要往外走。 “娘娘,不可呀,没有皇上的命令,您不能……” “顾不得那么多了,本宫要立刻去看轩儿。”魏皇后没有理睬宫女的阻止,外步朝着殿外走去,很快便离开了寝殿。 在魏皇后离开后,萧瑾之和楚欢颜自后窗翻了进来。 “果然是亲母子,担忧的连皇命都顾不上了。”萧瑾之语气幽幽,又带着几分笑意,让人听不出其中情绪。 楚欢颜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萧瑾之侧过头冲着楚欢颜一笑,“放心,我只是随口感慨一句罢了,并无什么羡慕或者嫉妒。” 毕竟萧容轩是魏皇后的亲生儿子,她心头关切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若非如此,他们又岂能调虎离山。 没有耽搁时间,按照之前魏皇后打开的机关的位置,萧瑾之很快找到了关键。 启动机关,密室门也随之打开,二人进入其中。 这密室并不大,只有一间小房间,墙壁上镶嵌着几颗照明的夜明珠,而整个房间里,只放着几排架子,架子上面堆着不少册子。 楚欢颜拿出了一本,发现上面记录的,是朝堂官员的各种信息。 又看了好几本,发现皆是如此。 从籍贯年岁到喜好,再到生平经历,甚至还有个人隐秘。 有些官员记录的比较详尽,还有他们曾经受贿的记载,当然了,也有一些只是表面上的信息,看起来像是并未查到什么。 “看来皇后娘娘这些年倒也没少在暗中筹谋。”楚欢颜小心的将册子放回原位,确定看不出动过的痕迹。 “能搜罗到这么多的朝臣隐私,到也是不容易。”萧瑾之勾着唇,光扫过一排排的架子,最后停在了户部和工部上面。 抽出册子仔细看了看,随即笑了一声,轻声开口:“这记载的还真是详尽。” 楚欢颜凑上去一看,“工部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官员都有问题。” “水至清则无鱼,更何况是工部这种十分方便从中捞油水的部门。”萧瑾之合上册子,“但这一次重建凉水巷,可由不得他们这般捞油水。” 这一次皇城雪灾,国库已经支出了许多,再加上许多地方都有受灾,各地的赈灾款未必足够,有不少还要靠着国库拨银两,这种情况下可由不得有些蛀虫们还来咬上一口。 萧瑾之将册子放了回去,又和楚欢颜一起四周查看了一下,但是除了记载的官员隐秘之外,一时间倒也没有发现其他的。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楚欢颜却眼尖的发现,西边的墙上似乎有缝隙。 “萧瑾之,你看那儿。”楚欢颜示意萧瑾之。 二人走到了墙面前,发现墙上果然有细缝,而且恰好是一处方形。 萧瑾之伸手按了按,那一处的墙面十分结实,没办法推开,但敲击之后却发现里面似乎是空心的。 “看来还有机关。”萧瑾之目光扫过四周,最后停留在了西面墙上用来照明的夜明珠上。 伸手按下夜明珠,听得咔嚓一声响动,紧接着,那方形缝隙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暗格…… 第235章 一定是萧瑾之报复他 楚欢颜看着暗格里面的牌位,轻轻愣了一下,“这是……” “这大概是魏皇后原本那个孩子的灵牌。”萧瑾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牌位。 上面只写着“吾儿之灵位”几个字,而在排位旁边,还放着一套崭新的小儿衣物。 楚欢颜看着那衣物,心头猜测这或许是魏皇后在生产前亲手做的。 只是没想到孩子生下来便夭折了,而且萧瑾之还顶替了他孩子的身份,所以她只能在这密室之中偷偷立个牌位,用来寄托思念。 “这牌位看起来很是干净,可能是经常拿出来擦拭。”萧瑾之轻笑着叹了口气,“你说,每次看到这牌位的时候,魏皇后心里面对我的怨恨,会不会就多上一些。” 毕竟是自己占了她孩子的身份,让那个死去的孩子不能为任何人知晓。 “不管她会不会,这些事情都远远怪不到你头上,说起来你才是那个受害者。” “放心,我明白。”萧瑾之点头。 二人又看了一眼那牌位,便重新关上了暗格,离开了密室。 想要查探的已经看过了,萧瑾之自然也没有必要继续假装昏迷,离开寝宫回到偏殿之后,萧瑾之拉着楚欢颜的手,二人一起走出了偏殿。 “走吧,出宫前,咱们先看看热闹去。” 二人到达萧容轩在皇宫之中的院落时,整个院子之中颇有些混乱。 萧帝和魏皇后都已经过来了,还有太医在替萧容轩医治。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在马车掀翻时,萧容轩“运气十分不好”的被甩了出去,而且还恰好撞到了一处墙角,除了身上的擦伤之外,最严重的当属右腿骨折。 “你来做什么?”看到萧瑾之,魏皇后脸色难看。 “听说三弟受了伤,儿臣自然要来探望一下。”萧瑾之勾唇开口,“怎么伤的这般重,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些。” “滚开!”萧容轩痛的面色发白,冷眼看着萧瑾之和楚欢颜,这二人分明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如今不仅没有抓到楚欢颜,自己还受了伤,萧瑾之心头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三弟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怎么火气还这般大。如此大动肝火,可不利于康复。”萧瑾之悠悠挑眉,乍一听语气关切,可仔细听一听,便能感受到其中的笑意。 魏皇后面色铁青,怒目看着萧瑾之。 偏偏后者神色坦然,依旧站在原地,丝毫不受这目光的影响。 魏皇后一咬牙,对着一旁的萧帝开口:“皇上,轩儿已经受了伤,应该静养,还是莫要让太子在此处打扰了。” 萧帝看了一眼萧瑾之,“太子,你母后说的也没错,此处不需要你。而且朕听说,你之前突然昏迷,虽然现在醒了,还是赶紧回府好好休养,莫要在此处打扰了。” “儿臣明白了。”萧瑾之点头应声,又看了一眼萧容轩,“三弟可要好好休息,既然伤了腿,那没事就不要四处瞎蹦哒,以免……自讨苦吃!” 萧容轩狠狠咬牙,“不劳皇兄费心了,我自然会注意!” “那便好。”萧瑾之收回目光,对着萧帝行礼告退。 萧瑾之离开之后,萧帝也没有再久留,确定了萧容轩暂时没有了大碍,只需要好好修养之后,他很快也离开了。 “母后,这件事情一定和萧瑾之脱不了关系!”萧容轩靠在榻上,看着自己被固定住的伤腿,恨得咬牙切齿。 自己才刚刚算计了萧瑾之,在这个节骨眼上,立刻就轮到了自己出事,他才不相信这件事情和萧瑾之没有关系。 “轩儿,你可以确定吗?”魏皇后皱着眉,“当时萧瑾之毕竟还在昏迷之中,他……” “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昏迷。”萧容轩深吸了一口气,“好端端的马匹突然发狂,而且儿臣被甩出去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道打在了我身上。更重要的是秦离不见了!” “不见了?”魏皇后一愣,“你不是说你的人已经将他抓住了吗?” “儿臣也是出宫的时候才收到消息,就在将他关押不久,他便逃了出去,而且还将看守的人全部打晕了。”萧容轩眉头几乎拧到了一处。 是他有些太大意了,之前想着不过是一个护卫罢了,没必要多花时间弄晕了,先关起来就行,说不定能从他的嘴里面套到一些萧瑾之的隐秘,可没想到…… 早知道如此,当时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该死!”魏皇后恨恨的骂了一句,“如此说来,真的有可能是萧瑾之对你动手,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我们!” “母后,您之前还安慰儿臣,这次输了,下次再赢回来便是。可如今这情况,继续按照之前那般,儿臣只怕根本不可能赢。” 萧容轩顿了一下,再抬头时目光哀求的看着魏皇后。 “您从小便最疼儿臣,就算萧瑾之也是您的血脉,可若真的到了抉择的时刻,您总不会放弃儿臣,去选择萧瑾之吧。” “当然不会!轩儿,无论如何母后都会站在你这边。”魏皇后不假思索的开口。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轩儿是她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好好保护轩儿,帮助轩儿达成所愿,登上那至尊之位! “好,有母后这话儿臣就放心了。”萧容轩看着魏皇后,“儿臣在母后的密室之中看到了那些官员隐秘,母后,您搜集那些必然花费了不少功夫,如今也该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轩儿,你的意思是?” “接下来萧瑾之要做的是重新修缮凉水巷,而在这之前,儿臣要将整个工部都拿捏在手里!” 只要工部彻底被他掌控,到时候自然多的是法子给萧瑾之使绊子。 就算其他的方面都情况稳定,弄不出什么大乱子,但只要重建凉水巷这件事情没能办成,就不能算萧瑾之圆满的完成了救灾任务! 魏皇后看着萧容轩,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点头,语气阴冷。 “轩儿,你放心,母后一定会帮你,既然萧瑾之敢对你动手,那本宫……也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第236章 将决定权交给萧帝 “殿下,工部那边重新递过来了报价。” 太子府花园之中,萧瑾之和楚欢颜正坐在一起喝茶,秦离自园外走了进来,将一本册子递到了萧瑾之面前。 萧瑾之伸手接过,打开后快速的扫了一眼,“比起上次竟还多了三成。” “什么?”秦离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册子,“殿下,您的意思明明是让他们削减报价,可这一来一回,不但没有减少,居然还往上涨了,工部疯了不成!” 萧瑾之将册子扔在一旁,重新拿起面前的茶杯,“他们不是疯了,是不希望孤这么顺利的修好凉水巷罢了。” 秦离心头不解,“殿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工部的官员和殿下虽然没什么交情,但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这般高昂的报价,户部那边肯定不会答应,没有银子,接下来凉水巷的重建,只会被一再拖延,若真的问责起来,虽说殿下立下了军令状,必然首当其冲,但工部那边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楚欢颜打量着那册子,“看来是魏皇后那边动手了。” 工部的官员不可能疯狂成这个样子,而萧容轩前两日刚刚受伤,魏皇后十有八九会怀疑到他们的头上,若是因此心底生恨,拿那些隐秘威胁官员,想要破坏重建凉水巷一事,也就说的通了。 “估摸着应该是。”萧瑾之笑着开口。 秦离疑惑的看着自家殿下和楚欢颜,“殿下,楚小姐,属下有些不明白,魏皇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够控制整个工部。” 楚欢颜看着秦离,将他们在密室中发现的东西大致说了一遍。 秦离这才明白过来,“如此说来,那咱们也可以利用那些去威胁工部的官员,让他们为殿下所用!” “虽然也是个法子,但没这个必要。”萧瑾之轻笑摇头。 “那殿下难道还有更好的主意?”秦离连忙问道。 萧瑾之轻耸了耸肩膀,看向楚欢颜,“颜颜说的没错,有些人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是该敲打敲打,让他们有些压力。” 翌日,早朝。 在萧瑾之提出从百姓中征召工匠,修建凉水巷之时,不少朝臣瞬间议论起来,尤其是工部的那些官员们,更是炸开了锅。 “太子殿下这提议未免太荒唐了些,那些普通工匠们如何能承担如此庞大的工量。” “说的没错,这简直是在儿戏!” “没错,微臣也觉得太子殿下这提议十分不妥!” 萧瑾之站在金銮殿中,听着那些官员们七嘴八舌的反对之言,倒也没有立刻反驳,只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才再次对着萧帝开口。 “启禀父皇,儿臣这个提议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乃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什么深思熟虑,太子殿下这话……” “好了。”萧帝打断了还想继续反驳的官员,皱眉看着萧瑾之道,“你且说说,为何这般提议。” “父皇,这是工部最新交上来的重建凉水巷所需花费,请父皇过目。”萧瑾之自袖中拿出了册子。 立即有小太监上前接过,恭敬的递给了萧帝。 萧帝翻开册子看了看,随即面色一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需要如此多的花费!” 工部尚书刘洲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启禀皇上,凉水巷面积不小,而且因为雪灾的缘故,运送建材这些方面所需的花费都大大增加,再加上损毁严重,需要全部重建,上面的花费乃是通过精心计算的,的,的确需要这么多。” “就算如此,这也未免太多了些,近来国库支出繁多,如果按照工部报上来的这个价格,恐怕重新建好凉水巷后,也顾不得其他受灾之地了。”萧瑾之淡淡开口。 刘洲看了萧瑾之一眼,“太子殿下,您毕竟不是工部出身,其中所需的花费自然不够清楚。就算您对这价格有异议,也可以召见微臣,由微臣细细向您解释其中缘故,再共同商议,看看是否有节省开支的法子。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该随口提议,将这件事情交给民间工匠。” “孤的确觉得工部交上来的报价实在太高,但这并不是孤有此提议的唯一原因。” 萧瑾之顿了顿,看向萧帝继续说道。 “父皇,皇城中有不少民居,都是民间工匠建造,他们技艺纯熟,只要严加监管,其质量可以保证。而且儿臣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若由民间工匠彻底负责建造房屋,所需要的花费比起工部至少可以缩减一半。” “太子殿下莫要胡言,此等大事,怎可由民间工匠彻底负责,自然要工部统领!”刘洲急切开口。 萧瑾之没有理睬对方,只是继续开口道:“另外,如今皇城之中流民甚多,还有那些受灾的百姓一时间也断了生路,只能靠着朝廷按时发放米粮。但如果凉水像重建一事,让他们也参与进去,不少人便可用劳力换取银钱,从而养活自己。” “万万不可!”刘洲越发急了,“皇上,太子殿下所言实在是太过荒唐,那些流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建造房屋,更遑论参与其中。” “他们中也有泥瓦匠出身,不少人都懂得房屋建造,是因为受了灾,没办法才来到皇城之中。工部可曾调查过半分,便在此处彻底否定……”萧瑾之冷笑一声,“你们到底是觉得他们无有能力,还是害怕他们其实有能力?” 刘舟脸色刷的一白,“太子殿下,微臣不明白您的意思,只不过工部……” “父皇,这是儿臣的提议,至于是否采纳还需父皇裁决。当然了,儿臣也只是觉得,工部这一次提出的银钱需求实在是太多了些,所以想着是否能另寻他法,并非有心质疑或者架空工部。若是父皇觉得还需要工部负责的话,儿臣便收回提议。”萧瑾之语气恭敬。 可这话一出,决定权瞬间到了萧帝面前。 若他愿意让民间工匠负责建造,那工部故意使绊子,提高报价,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但若萧帝不同意这一想法,继续由工部负责,那国库是否充盈,户部是否能接受,这些自然也都不在萧瑾之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皇上都已经拍板了! 一众朝臣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萧帝发话…… 第237章 孤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看着龙椅上皱眉的帝王,刘洲心头紧张不已。 这一次他也是被皇后娘娘给威胁了,才会再次提高报价,本想着走些表面功夫,为难一下太子,好让皇后娘娘和三皇子那边满意。 至于其中的不妥之处,大不了同太子殿下还有户部慢慢磨,这样的事情他们工部也见得多了,有的是经验。 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这般不客气,直接拿着这册子反将一军。 如果真的让民间工匠负责此事,先不说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乐不乐意,而且若真的建的又快又好,到时候岂不是狠狠打了他们工部的脸。 而且,再让人有心人以此事做文章,来攻讦他们的话…… 越想越觉得不妥,眼见着萧帝似乎下定了主意要开口,刘洲连忙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身为工部尚书,必须要对百姓负责。就算民间工匠建造真的能够节省不少银子,但质量参差不齐,实在难以保证。请皇上再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一定重新钻研,好想一想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能够在保证质量的同时节省支出。” “刘大人可莫要勉强,毕竟你上一次报价之时,孤觉得太高,让你再仔细想一想,结果这次报价非但没有降低,反而直接又提高了三成。”萧瑾之嗤笑一声,“孤实在有些担心,等你花费时间钻研完,说不定这价格还要提高。” 刘洲后背发凉,隐隐渗出了几分冷汗,但还是按照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开口。 “太子殿下,并非微臣有意提高报价,只是二次核算时,发现上一次的报价有遗漏之处,添上之后价格才会提高。之前的确是微臣有所疏忽,还望太子殿下恕罪,但也请太子殿下莫要误会,绝非微臣恶意为之,若殿下不信,臣可以细细为殿下讲解各项明细。” 还好,在新报出价格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也做好了证据,就算太子殿下想要追问,他也能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瑾之挑眉,“这就不必了,毕竟孤一个外行,又怎么可能详细掌握工部的每一处花费。” 这话看似是随口一说,可经过刚才那么一出,在场的朝臣们也都听明白了。原来这是工部尚书刻意想要同太子殿下为难,却被太子殿下逼到了墙角。 “既然工部提出了可以重新报价,那朕就给你们一日时间,再重新商议一番,不过……”萧帝眉目幽深,看着下面的刘洲,“只有一日时间,希望工部莫要让朕失望。” 不管刘洲对萧瑾之的态度如何,可如今更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彻底重建好房屋,安置灾民,恢复皇城秩序,这一点谁也别想耽搁。 “是,微臣遵命!”刘洲连忙应声。 萧瑾之微微勾唇,又开口道:“刘大人,刚才孤提议的让流民和灾民们参与重建,充当劳力这一点,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样一来既发挥了灾民们的作用,让他们自食其力,又可以一定程度上节省国库支出,一举两得。虽说户部的事情同你没关系,可毕竟都是同僚,你也该为户部考虑一番,莫要让他们太过头疼。” 不等刘洲回话,户部立刻有人响应。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刘大人可以狮子大张口,漫天要价,最后为难的可是我们户部。” “正是,如今国库空虚,户部银钱短缺,也很难办,微臣觉得太子殿下这个提议甚好!” “皇上,微臣附议。” “臣附议!” 户部的官员们纷纷都站了出来。 往日里面,因为支出和拨款的事情,他们和工部就没少掐架,再加上才听了萧瑾之的话,户部官员也是一阵恼火。 恐怕不管要多少,工部那边都能找到理由,最后为难的还不是他们户部,要是拿不出钱来,说不定还要甩锅说是他们耽搁了重建一事。 再者说了,就算抛开这一点恩怨不提,太子殿下这个提议也是相当不错的。让灾民们自食其力,他们赚到了钱,赈灾方面的银子也就能省出一笔,这对他们户部来说可是好事! 眼见着户部官员个个应和,刘洲和工部几位,虽然心里面不乐意,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再极力反驳什么。 很快,萧帝便拍板敲定,可以让流民和灾民参与到这一次的重建中来。 散了早朝,刘洲愁眉苦脸的出了宫。 其实第一次给太子殿下的报价就有些虚高,原本想着,先报的高一些,就算要往下压,也能够保个底。 可谁知皇后娘娘那边…… 但现在既然皇上都已经发话了,在报价方面,他自然不可能再动什么手脚。不行,他必须要找机会再见皇后娘娘一面亲自说明情况。 “刘大人。” 萧瑾之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听得刘洲心头咯噔一声,慌忙转过身行礼。 “太子殿下。” 萧瑾之停在了刘洲面前,“刘大人不必客气,今日早朝之上,孤也并非想要同你为难,只是你心头清楚……有些事情做的太过了。” 刘洲稳下心神,“殿下,微臣也只是想要将重建凉水巷一事尽量做好,而想要做好,价格方面自然难以节省。” “呵。”萧瑾之笑了一声,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刘洲。 后者被萧瑾之这目光看的浑身发凉,原本就已经湿了的后背,更是又伸出了不少冷汗。 直到他快要受不了,抬头看向萧瑾之时,后者才终于开口。 “刘大人,孤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人心最是反复无常,就算再不疼爱,可终究还是有着血脉之情在的。” 刘洲一愣,垂下眸子,“殿下,微臣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没关系,刘大人可以好好想想。”萧瑾之叹了口气,“如今三弟受伤,母后心疼之下自然心生偏袒。而孤和三弟之间剑拔弩张,连带着惹的母后恼火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刘大人可要擦亮了眼睛,做事有些分寸,莫要自以为讨好,最后却成了他人修复亲情的炮灰,还浑然不知。” 说完,萧瑾之意味深长的又看了刘洲一眼,随后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只留下刘洲愣在原地,所以,太子殿下很清楚,是皇后娘娘要自己对付他? 还有,太子殿下这话的意思是…… 第238章 有人要封了铺子 马车中,楚欢颜半掀帘子,看着愣愣站在宫门口的刘洲,好奇的对着走进马车的萧瑾之问道。 “你同那位刘尚书说什么了,他现在还愣在那儿。” “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心血来潮,随口挑唆了几句罢了。”萧瑾之悠哉开口。 不过,本就是靠着威胁换来的臣服,自然不堪一击的很,虽是随口几句,但也足够让刘洲提心吊胆了。 萧瑾之没有多想,只是看着楚欢颜,“不是说过了,多睡一会儿,不必来接我吗。” “倒也没有特意过来,只是我今日醒的早,刚刚去了一趟铺子,没什么事情便过来了。” 铺子里面依旧一切如常,而且听王掌柜说,大概是因为这些天一直有稳定的米粮供应,大家对于买不到粮食的恐慌也开始不断减轻。这两日来铺子里面买米的人,比起之前要少上许多。 总而言之,这米粮方面算是控制住了,接下来只要小心防范,莫要让人算计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萧瑾之也同楚欢颜说了一下早朝之上的情况,尤其是萧帝给出的一日期限。 “有皇上这话在,就算魏皇后那边继续出言威胁,想来刘洲也不可能完全按她的吩咐行事了。”楚欢颜开口道。 毕竟,贪污受贿的罪名揭开,虽然是大错,可若公然忤逆帝王,拖延进度,刘洲更落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工部这边暂时应该不必再担忧,不过……”萧瑾之皱起眉头,“你我二人的大婚,只怕是要推迟了。” 接下来要重建凉水巷,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再加上刚刚经历雪灾,这种档口实在是不合适举办大婚。 “没关系,先将一切解决了再说。”楚欢颜握住了萧瑾之的手,笑着开口,“刚好,我也没那么急着成婚。” 其实只要当年的事情还未找到证据揭开真相,她心头就一直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她相信萧瑾之定然也是如此。 只不过,自从上次查到蒋舟出现在黎阳城后,这段时间以来再没有任何消息。 如果继续这般下去,她担心还未掌握足够的证据,萧帝那边就要废了萧瑾之了。 如果真的兵戈相向,她倒不怕萧瑾之会输,可是一旦萧瑾之登基,萧帝沦为输家后再揭开此事,其中意味可就不同了。 “颜颜不急,我可是急得很。”萧瑾之笑着开口,将楚欢颜眼底的那抹担忧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晓颜颜在担心什么,如果找不到蒋舟和其他证据的话,那剩下的办法,便也只有逼暗中人现身了。 “吁!”马车外,秦离突然勒停了马,“殿下,楚小姐,前面有人拦路。” 萧瑾之掀开马车,只见街道正中站了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正慌张又急切看向马车。 看到萧瑾之时,更是紧张不已,慌慌忙忙的跑上前。 楚欢颜认出了对方,应该是手底下铺子里面的伙计。 “你找我?” 楚欢颜开口问道,这话一出小伙计才如梦方醒一般,连忙点头。 “大小姐,铺子出事了。” 楚欢颜没有立即询问出了何事,而是挑眉问道:“你怎么知晓我在这马车之中?” “小,小的刚才遇到了侯府的马车,但是是空的,弦月姐姐说,太子殿下应该会送小姐回来。之前大小姐去铺子的时候,小的看到过太子殿下的马车,所以……”伙计说到这儿,又猛然顿住了,想要对着萧瑾之行礼。 后者挥了挥手,示意免了。 “铺子出了何事?”楚欢颜问道。 “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有人要封了铺子!” 小伙计口中的铺子是位于朱雀大街靠西的一家布庄,规模不小,大雪过后重新开张,但铺子原本的掌柜年岁已经不小,又因为雪灾受寒,一病不起,所以楚欢颜便暂时将那铺子交给了楚西旭打理。 楚欢颜到达铺子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铺子里面站着约摸五六个男子,其中领头的看起来像是管家打扮,只不过神色倨傲,抬着下巴,看起来很是瞧不起人。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则是清一色的家丁装扮。 “出了何事?”楚欢颜自外面走进铺子。 正站在几人对面,皱着眉头不知在说些什么的楚西旭看到楚欢颜,还有跟在她身后一同走进来的萧瑾之时,明显松了口气。 “见过太子殿下。”楚西旭拱手行礼,行完礼后,又冲着楚欢颜点了点头,“堂姐。” 领头的听到这称呼,只有一瞬间的紧张,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对着萧瑾之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 楚欢颜打量着那人,既没有怀疑萧瑾之的身份,也没有惊慌害怕,看起来是早就知道可能会见到萧瑾之了。 “你们是何人?”萧瑾之目光扫视。 领头的微直了直腰,“启禀太子殿下,我们乃是荣昌公主的家仆。” “荣昌公主?”楚欢颜轻皱了皱眉。 荣昌公主乃是萧帝最小的妹妹,算起来是还是萧瑾之的姑姑。 从小到大就一直十分受宠,只不过因着不愿招驸马,反而养了一大帮面首的缘故,在皇城之中的名声实在不大好,听说大概七八年前,就前往了封地,之后很少回皇城。 她自问从未和荣昌公主有什么交集,对方的家仆为何会来这儿? 那领头的管事看了楚欢颜一眼,扯出几分敷衍的笑,“楚小姐,奴才知道您是侯府嫡女,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也知道这是您的铺子,并不想和您为难。只不过荣昌公主马上就要回皇城了,公主发了话,回来后不住公主府,要住别院,让奴才们抓紧时间扩建别院。而您这布庄……” 管事稍稍顿了顿,一摊手,无奈的对着楚欢颜开口。 “恰好离公主的别院近了些,被圈在了扩建的范围之内。” 饶是楚欢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理由,还是忍不住被荒唐得一时无语。 “我这铺子离荣昌公主的别院至少有一里地,而且中间还隔着其他的商铺,难不成都要拆了吗?” 管事一脸理所应当的点头,“当然了,不过是些平头百姓的铺子,能给长公主的别院让路,也算是他们的荣幸!” 第239章 为何能如此嚣张 楚欢颜心头噎了一下,虽然对于那位荣昌公主的作风,她也听过一些,人不在皇城,但始终有各种事迹流传。 但此刻看着面前理直气壮的嚣张的管事,楚欢颜还是有些难以想象,那位荣昌公主会是何等作派。 扭头看向萧瑾之,楚欢颜道:“难道这是你那位姑姑的常规操作?” 萧瑾之似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不大了解,不过……似乎也不稀奇。” 毕竟听说之前萧帝曾杀了她一个面首,结果荣昌姑姑直接在早朝闹到了金銮殿上,丝毫不让。最后萧帝大失颜面,气的直接退了早朝,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太子殿下,楚小姐,奴才也是奉了公主的命令办事,其实说起来不过是一间铺子罢了,楚小姐又何必同公主计较,让了铺子,卖个人情岂不是更好。”管事的笑着开口,仿佛这是什么难得的讨好机会。若不珍惜,反倒是楚欢颜犯傻了。 “那若是我不愿呢?”楚欢颜轻轻挑眉,“难不成这位管事真的要直接封了我的铺子不成。” 听到楚欢颜这话,那管事的下意识皱了皱眉,一脸古怪的看着楚欢颜,似乎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想和公主府硬碰硬。 但目光一转,看到站在一旁的萧瑾之时,顿时又露出了几分了然之色。 也对,都已经攀上了太子殿下,估摸着自以为有恃无恐。 管事的没有再同楚欢颜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转向了萧瑾之。 “太子殿下,荣昌公主的脾气您也知道,再说了,她毕竟是您的长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铺子罢了,您……” “这铺子不是孤的,孤自然做不了主。”萧瑾之打断了管事的话。 管事的眼睛一亮,“有殿下这话,奴才就放心了,既然殿下不会插手……” “孤说的是做不了主,何曾说过不会插手?” “殿下,您到底是什么意思?”管事的表情复杂。 “意思是这件事情由我做主,我若愿意让,那便让,但我若不愿的话……”楚欢颜微微顿了一下,侧目看向萧瑾之勾唇一笑,“那想来太子殿下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那是自然。”萧瑾之接茬的十分迅速。 管事的皱起眉头,看着楚欢颜和萧瑾之,“奴才也是奉了公主殿下的命令,再过不久公主殿下就要回来了,在那之前这周围可都要拆了,楚小姐又何必做拦路虎,惹得公主殿下不快。” “我无意做什么拦路虎,只不过这布庄开的好好的,我为何要让。更何况,如今皇城受灾,灾后重建一事都尚未完成,这个节骨眼上荣昌公主为了一个别院大兴土木,似乎也不合适吧。”楚欢颜神色平静,但语气却明显透着冷淡。 她不知道其他的铺子和人家是怎么想的,可在皇城之中这般强占地皮,那位荣昌公主未免太肆无忌惮了些。 “可……” 管事眉头皱的愈发紧,楚欢颜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对着铺子里面的伙计开口。 “请他们出去。” “楚小姐,你莫要太过分!”管事的一下子拉下脸来。 这么多年了,作为荣昌公主府的家仆,他还没有被人赶出去过呢! 萧瑾之终于又看了一眼那管事,下一刻,冷眼开口:“秦离,把人扔出去。” “是。”秦离立刻领命。 不等那管事的反抗,一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直接扔到了铺子外面。 跟在后面的那几个家丁个个变了脸色,虽然平日里面也耀武扬威惯了,但面对的毕竟是太子殿下,他们也不敢真的动手,只能连忙出了铺子,七手八脚的去扶起管事的。 管事的气红了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狠狠的瞪了秦离一眼。 “你等着!” 说完,又对着萧瑾之道:“太子殿下,今天的事情,奴才会如实禀报给公主。” 萧瑾之满不在意的挑眉,“随意。” 管事咬了咬牙,在围观众人的注目下,很快带着几个家丁离开了。 “堂姐,这般撕破脸,若荣昌公主真的回了皇城,会不会有麻烦?”楚西旭皱眉思忖着开口。 “那你是觉得,我们应该让出这布庄?”楚欢颜看着他反问道。 平心而论,这段时间楚西旭做的的确不错,不光将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行为举止皆合乎分寸,看起来和楚淮山倒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子。 楚西旭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开口:“这铺子的位置不错,如果真的就这么让出去了,咱们损失颇大,怎么看都是不合算的。而且皇城之中如此嚣张,强占地皮,未免令人气愤。” 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心中义气,似乎都不该就这般让出,只不过…… “但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荣昌公主,我担心她后续会找堂姐麻烦。若闹到最后,不仅丢了铺子,而且得罪了人,那便是当真不合算了。” “如今荣昌公主还未回到皇城,她心中想法到底如何还未可知。但如果只是几个家仆随口威胁,便让出这铺子,那未免显得太过懦弱。更何况随意拆除商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说成就能成的。你们先好好的做生意,不必惊慌,若有什么事情让人报信即可。”楚欢颜安慰道。 毕竟是天子脚下,她倒想看看,荣昌公主府的人能嚣张成什么样子。 这布庄虽然只是她手底下的其中一个铺子,就算真的没了,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其他那些被划到范围之内的商铺和房屋可就未必了。 若今日她为了个所谓的人情就这么让了,其他人只怕更加非让不可了。 出了布庄,围观的百姓们都已经散去,楚欢颜上马车时停下脚步,又扭头回看了一眼。 “我会派些人手过来,暗中守住这铺子。”萧瑾之开口道。 楚欢颜点了点头,坐进马车之后,看着走进来的萧瑾之问道:“荣昌公主到底为何能这般嚣张?” 第240章 凉水巷意外突发 “她是皇祖父最小的女儿,虽不是正宫所生,但据说出生之时天边霞光万道,当时颇让朝廷头疼的剿匪一事也传来了好消息,山匪尽数被灭,皇祖父龙颜大悦,也因此有了她能带来祥瑞一说。” 就这样,荣昌姑姑从小受尽宠爱,十分得皇祖父的偏袒,也逐渐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皇祖父临终之前放心不下,特意留下旨意,嘱咐必须要好好善待和疼爱荣昌姑姑,否则便是不孝不悌。 而皇祖父去世之后,他这位姑姑也越发的放肆起来,不仅直接退了当初定下的亲事,而且开始公然招揽面首,任性妄为,不管不顾,闹得满城风雨。 后来更是嚣张跋扈,连谁都不放在眼里,但就算如此,因着皇祖父的旨意在,萧帝明面上也不好真的为难于她。 再后来,她大抵在皇城中折腾的够了,便带着一众面首去了封地黎阳,自那之后中间只回过一次皇城。 “原来是这样。”楚欢颜挑眉开口,“既然许久都未曾回过皇城,为何这一次会突然回来,而且还卡在寒灾的这个节骨眼上,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这一点暂时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之后派人查探一番。” 他和荣昌姑姑实在不算熟悉,但这一次铺子的事情之后,说不定对方会找麻烦,提前打探的清楚些也好,以免到时候临时出什么状况。 楚欢颜轻轻点头,没有再继续开口,不过心里面却隐隐有些担忧。 如今重建凉水巷一事迫在眉睫,只有等到凉水巷全部建好,所有的灾民们都能回到家中,得到妥善安置,这次的救灾才能算是顺利结束。 这种情况下,莫要再出什么乱子才好。 而很快,便证明了楚欢颜的担心并非多虑。 虽然工部那边经过早朝之后,很快重新提交了报价,这一次的价格合理了不少,两日之后,凉水巷重建一事也正式开始。灾民和流民中,有不少人报名参与,能够自己赚钱,他们自然高兴不。 约莫过了六七日,就在一切都井井有条,重建一事正式步入正轨时,意外却发生了。 马车飞快,等到停下之后,楚欢颜立即下了马车,往凉水巷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还未靠近就被拦了下来。 萧瑾之得到通禀,很快自凉水巷中走出。 摘下面罩,萧瑾之用艾叶水洗手消毒后,才得到了楚欢颜身旁。 “情况如何?”楚欢颜皱眉问道。 之前萧瑾之明明已经安排人防范疫病,仔细的消过毒,可没想到竟然还是发生了疫症。 “不太好。”萧瑾之皱眉,“参与重建凉水巷的大半士兵都病倒了,灾民中也有人生病。如今重建一事已经停了下来,那些染上疫病的士兵和百姓们都隔离开,派了大夫去诊治。” 只不过这疫病爆发的实在太过突然,那些士兵们几乎是同时病倒,如今人心惶惶,个个都紧张不已。 楚欢颜神色担忧,看了一眼萧瑾之,又看了看周围阻拦众人靠近凉水巷的官兵们,压低声音问道。 “这件事情实在奇怪,可有查出些什么?” 若说未曾做过防范也就罢了,可之前明明仔细防范过,就算真的有错漏之处,导致疫病生发,可是一时间这么多人同时病倒,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萧瑾之明白楚欢颜的意思,同样低声开口:“我已经让沈迟好好诊断一番,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缘故。” “那皇上那边呢?”楚欢颜心头发沉,“凉水巷的事情定然是瞒不住的,恐怕皇上那边现在已经知晓了,如果……” 楚欢颜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便有马车停下,郑公公自马车上面走了下。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殿下,皇上召您入宫觐见。” 楚欢颜心头咯噔一声,比她预计的还要快,她立刻看向萧瑾之。 “放心。”萧瑾之握了握楚欢颜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先入宫一趟,有什么话等我回来了之后再说。但在这期间,你切勿靠近凉水巷,以防万一。” “好。”楚欢颜点头应声。 郑公公是萧帝身旁最信任的内侍,既然现在让他来传话,而不是一般的小太监,那就说明入宫觐见这件事情是拖延不得了。 目送萧瑾之跟随郑公公离开,楚欢颜两道秀眉几乎皱在了一处。 “小姐,您也不要太过担心了,这疫病的事情谁能控制得住,本来就算皇上心头不满,也不会真的因此惩罚太子殿下。”弦月站在楚欢颜身旁劝说道。 “只怕未必。”楚欢颜缓缓吸了一口凉气,“你忘了之前萧瑾之立下的军令状吗。” 弦月神色一紧,“可是……这也不能怪太子殿下吧。” “那就要看有没有人揪着此事大做文章了。”楚欢颜扭头回看了一眼凉水巷的方向,“这次疫病实在蹊跷,如果其中真的有人动了什么手脚,花费这么多精力,自然会咬死了萧瑾之,不让他全身而退。” 皇宫,御书房。 萧瑾之到的时候,有三四个朝臣已经在其中了,除他们之外,还有拄着拐的萧容轩。 萧帝坐在龙案后面,面色冷冽,看起来分明很是不悦。 “儿臣见过父皇。”萧瑾之眸光微深,拱手行礼。 萧帝没有开口让萧瑾之起身,而是直接质问道:“太子,凉水巷爆发疫病到底怎么回事?” 萧瑾之沉默了片刻,自己站直了身子,直视着萧帝开口:“启禀父皇,在重建凉水巷之前,儿臣命人仔细的消毒防范过,所有的死者也都好好安葬,大夫和太医都曾前往,表示不会有什么问……” “皇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目前的情况是,凉水巷爆发了疫症,而且还连累了那么多的士兵。如今不仅重建一事彻底搁置,恐怕就连那些人的性命也未必保得住。”萧容轩冷笑着打断了萧瑾之,眼底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有官员立即附和着开口:“是啊,太子殿下,这救灾一事可是您负责,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您总要给个交代才是。” 第241章 那就请父皇废了儿臣 “那你们想要孤如何交代?”萧瑾之挑眉看向说话的官员。 后者暗暗瞥了一眼萧容轩,才继续说道:“之前太子殿下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立下了军令状,如今凉水巷出事,太子殿下总要为自己的失职负责任。” “没错。” “此言正是。” 其他几个萧容轩那派的官员也连忙开口。 萧瑾之打量着几人,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还真是辛苦几位了,凉水巷刚刚出事,便立刻跑到父皇面前来问罪孤。” “太子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忧心百姓啊。” “既然忧心百姓,那为何不去凉水巷查看情况?他们的症状如何,程度如何,是否有性命之危,你们可知晓?” “这……” “还是说,几位大人巴不得那些感染疫病的士兵和百姓早些死去,也好揪住此事更加有力的攻击孤?”萧瑾之嗤笑一声。 “太子殿下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可能会这么想!我们身为朝廷官员,自然是忧心百姓的,只不过……” “忧心就好,正好感染疫病的人数颇多,还缺照顾的人手,待会孤便亲自带着几位大人前往,一定给你们机会好好的关怀百姓。”萧瑾之打断了对方。 说话的官员脸色一白,跑去照顾感染疫病的百姓? 这怎么可能,他们难不成嫌命长了吗! “太子殿下,我等都是朝廷官员,又不是太医,怎么能……” “无妨,给他们喂药擦身,这样的事情用不着太医。”萧瑾之继续笑着打断。 几个官员的脸色一下子愈发难看了,喂药擦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可是堂堂官身,怎么能为了几个百姓,甚至是流民,去做这种贬损身价的事情! “怎么,几位大人莫不是自觉身份高贵,认为百姓低贱,不配你们这般做?”萧瑾之脸上的笑意愈发玩味。 刚刚开口的几个官员面色青白一片,就算他们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也不可能当着皇上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子殿下,我们怎么可能……” “好了!”萧容轩打断了急切的想要解释的官员,“皇兄未免扯的太远了些吧!” 这话一出,几个官员才如梦方醒,是啊,他们明明是来质问太子殿下的,怎么反而变成了他们解释和自证。 “皇上,太子殿下言辞锋利,我等实在无力招架,但无论如何,太子殿下在此次救灾一事上都有怠慢之嫌,以至于疫病横生,连累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还请皇上能够秉公处置。” 萧帝自萧瑾之走进来开始,目光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太子,这次的事情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自然有。”萧瑾之看向萧帝,“父皇,如今疫病一事尚未查清,这个时候就处置儿臣恐怕为时尚早。” “怎么,皇兄难道是想靠着拖延逃脱罪责吗?”萧容轩轻蔑冷哼。 “孤刚刚已经说过了,事情还未查清,罪责二字太重,只怕孤还担不起。更何况,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救治染病的士兵和百姓,这种时候三弟就急吼吼的想给孤治罪……” 萧瑾之顿了一下,桃花眼扫过萧容轩的伤腿,玩味开口。 “莫不是三弟已经想好了,要拖着这残腿亲自去照顾百姓,解决疫病。” “萧瑾之!”萧容轩面色骤寒。 “三弟这般动怒做什么,若是你保证事必躬亲,一定能救治百姓,那孤现在倒是也可以担下这罪责二字。”萧瑾之满脸笑意,“只是不知这番折腾下来,三弟这腿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留下也无妨,心系百姓才成了跛腿皇子,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萧瑾之语气间透着一股子气死人不偿命的意味,看得萧容轩心头恨意丛生,巴不得立刻弄死对方。 太医已经说过了,他的腿伤的不轻,如果不好好调理的话,日后恐怕真的会落下后遗症。 萧瑾之定然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一口一个跛腿皇子,故意在这里嘲笑他! 几乎要将一口牙尽数咬碎,萧容轩才忍住了怒火,扭头对着萧帝道。 “父皇,听皇兄这意思,看来他是有把握一定能够治好那些染病的士兵和百姓。儿臣觉得您不如给皇兄一个机会,让他好好表现一番对百姓们的关切之情。当然了,若是皇兄不能治好那些百姓的话……” 萧容轩意味深长的看了萧瑾之一眼。 “虽然皇兄是儿臣的兄长,但儿臣还是请求父皇能够秉公处置,两罪并罚!” 萧帝目光深沉,“太子,你意下如何?” “若这是父皇的意思,儿臣愿意接受。” “那若是你未能治好疫症呢?”萧帝继续问道。眼中幽光浮动,让人看不清情绪。 萧瑾之迎着那目光,良久之后,才勾唇开口:“那就请父皇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 当然了,如果萧帝真的有勇气动手的话。 随着萧瑾之这句话说出口,整个御书房中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几个官员们皆暗自面露喜色,而萧容轩唇边更是忍不住泛起了冷笑? 好,好得很! 终于绕到了正题上。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萧瑾之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萧容轩期待的目光看向萧帝,只等着他开口应下。 可一直等了许久,萧帝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萧瑾之。 萧容轩心头急了,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难不成父皇还想要稳住萧瑾之的太子之位?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父皇!”萧容轩忍不住唤了一声。 萧帝看了一眼萧容轩,面上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太子,你当真是这般想的吗?”萧帝对着萧瑾之问道,“你要用太子之位作为这一次的条件?” “儿臣怎么想的应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您又是怎么想的?”萧瑾之看着萧帝。 对方这么多年,恐怕早就巴不得赶紧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如今机会递到面前,他不信萧帝不会动心。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就在萧容轩快要彻底失去耐心时,萧帝终于再次开口了。 “好,朕可以答应,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第242章 不像是疫病,而像是中毒 “主动请辞太子之位?” 太子府中,楚欢颜听萧瑾之说完在御书房中的经过,不由得笑了一声。 “萧帝莫不是觉得由你主动请辞,便不算他下令废太子,暗中人就算还在,也不会立即恼火的将一切公之于众?” “可能吧。”萧瑾之靠在椅子上面,悠悠开口,“又或许只是想要在彻底废太子前暂时稳住暗中人,毕竟我废太子一事由我自己主动提出,和由他提出废除,传出去的消息自然是不同的。” 当然了,或许在萧帝看来,若是在这期间,暗中人能够按耐不住,再次威胁他不得同意此事,然后顺藤摸瓜揪出暗中之人,那便能算得上是意外收获了。 “你其实是想要用这一次的事情引出暗中人?”看着萧瑾之,楚欢颜问道。 萧瑾之勾唇,“这潭水平静的太久了,若是不丢下一两块石头,又如何能激起涟漪。” 虽然有些冒险,可是总比就这样僵在原地要好的多,他已经让人暗中盯住了,尤其是那些朝臣间,若有人有异动的话,应该能够及时发现。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疫病一事出了什么差错,你真的要被废,而且直到你被废,都始终没有人露面呢?”楚欢颜忍不住问道。 这样一来,如今对他们来说,可就大大不利了。 届时,失去的恐怕不仅仅是太子之位,而且还有可能迎来萧帝派人痛下杀手。 “我想过了。”萧瑾之眸光深了深,“不过我想要赌这一次,至于疫病一事,就要靠沈迟了。” “什么事都靠我,我只是个大夫,又不是神仙。”沈迟没好气的声音自园外传来。 下一刻,他拿着药箱神色疲惫的走进了园中。 “沈大夫,情况怎么样了?”楚欢颜问道。 “比较麻烦。”沈迟将药箱放在了石桌上,轻轻叹了口气。 他查看了不少病人,情况都大致相同,高热,呕吐,昏迷。乍一看的确很像疫病,可是却有些奇怪。 “那些感染的人里,几乎症状都相同,没有轻重之分。尤其是那些士兵们,按理说他们的体质应该比流民好上不少,就算真的是疫病,靠着身体条件,症状应该轻微一些才对,可他们却几乎都同样严重。” “不会是因为那些流民这段时间一直在饮用汤药?”楚欢颜思索道,“或许是那些汤药发挥了作用,增强了他们的体质。” “我也想过这个原因,不过应该不是。”沈迟摇头,“他们常喝的汤药,虽然的确有强健身体,防范疾病的作用,可是具体体现到一个人的身上,应该也还存在细微的差别。可他们之间的症状,也都几乎完全相同,实在是奇怪。” “那有没有可能是中毒?”萧瑾之看着沈迟开口。 楚欢颜吸了一口气,同样看向沈迟。 这一次的疫病实在是有些太突然,而且奇怪的很,如果是中毒的话……似乎一切就说的清了。 可是…… “我不是没有猜测过这一点,但这么大规模的中毒,除非是下在了水和食物里。可是大家都喝了水,吃了东西,有些人中毒,有些人却没有,这实在是说不通。”沈迟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再者,他一时也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有人投毒,所以不好妄言。 “那抛开是如何中毒的这一点不谈,是不是有毒药能够导致这种症状?”楚欢颜问道。 沈迟点头,“那当然有,而且还多的很,如果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毒的话,短时间内也很难对症下药。” 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是开一些汤药,暂时控制住他们的情况,让他们不至于因为高热和昏厥丢了性命。 但不管是疫病还是中毒,一时之间,他都还没有找到根治之法。 沈迟拿着药箱离开了,眼见着天色渐晚,萧瑾之也吩咐人准备了马车,送楚欢颜回府。 一路之上,虽然萧瑾之出言劝慰,但楚欢颜的心头还是有些沉重。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和萧容轩或者魏皇后脱不了干系。 但如果连沈迟都查不出中毒的原因,就算真的是他们动了手脚,想要找到真相,恐怕也不容易。 更重要的是,那么多倒下的士兵和百姓,如果情况再次恶化,说不定会危及到性命。 若真的是萧容轩或者魏皇后动的手,那他们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 接下来几日里,沈迟那边依旧没有查出到底是否是中毒,或者中毒的原因,不过好在那些倒下的士兵和百姓们,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 可麻烦的是,除了凉水巷外,原本被收容在府衙的灾民间,也有人陆陆续续的倒下。 最令人不解的是,明明住在同一处,可有些人病倒,有些人却安然无恙。 逐渐的,百姓们都人心惶惶,疫病一事越发闹得沸沸扬扬。因着目前倒下的,除了士兵之外,便是皇城中原本的灾民或流民,于是开始有人主张,将所有的受灾百姓和流民都逐出皇城。 甚至还有人跑到了府衙门口呐喊,要求朝廷把他们通通赶出去,不许再留在皇城之中,为此还爆发了几次冲突,之前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皇城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楚欢颜打开房门,自隔离病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认真的洗手过后,才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沈迟从一旁走了过来,“有发现什么吗?” “暂时没有。”楚欢颜摇头。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只是如常的喝水,吃饭,做工,然后便病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迟叹了口气,“我之前都已经问过了,实在没什么特别的。” 说完,对着楚欢颜道:“楚小姐,这里的事情有我,还有太医们,你之后便别过来了,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恐怕他要找我麻烦了。” 虽说总觉得不是疫病,似乎也没有什么传染的风险,但情况毕竟还未明确,小心为上。 楚欢颜可是太子殿下的眼珠子,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承担不起。 楚欢颜轻笑了笑,“放心,我有做好防护,就算他真知道了,我也会自己同他说,不会让他为难沈大夫。” 看这时间,萧瑾之应该还未下早朝,如今皇城里闹成这样,早朝之上恐怕也难以消停。 离开了隔离的院子,楚欢颜又去其他几个地方查看了一下,同样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准备离开时,恰好遇到了两个衙役抬着米面去厨房…… 第243章 发现疫病原因 “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面粉?”看着麻袋缝隙处露出来的面粉,楚欢颜问道。 “回楚小姐,是户部那边安排的,每日伙食里,米饭和馒头各半。”衙役连忙回话道。 楚欢颜见他们还搬着东西,也没有继续多问,只是让弦月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因为皇城中家家户户基本都习惯吃米,所以前段时间米粮的价格炒的贵,而有些商铺囤积的面粉倒没有涨价。 户部为了节省开支,在那个时候让人抓紧时间买了不少面粉,供给给灾民们,后来面粉还没吃完,米粮的价格就降了下来,户部便安排着面粉和米粮一起送过来,让灾民们按照自己的喜好食用。 听弦月说完,楚欢颜思忖的片刻,凑到她耳边一阵耳语。 等到弦月离开后,楚欢颜又去了衙门的厨房。 看着还在帮忙倒米粮与面粉的衙役,楚欢颜问道。 “这馒头和米饭做好之后,是随即分配,还是按照咱灾民们的喜好?” “回楚小姐,在你们想吃什么吃什么,但如果只剩下一样了,那就由不得他们挑了。”年轻的衙役一边回话,一边将面粉倒入缸中,“楚小姐,您站远些,别弄脏了您的衣裙。” 楚欢颜退后了两步,看着面粉尽数被倒到一只大缸中,又问道:“为何要专门装在这缸里?” “装进这缸里,再盖上盖子,可以防潮,而且也可以防止老鼠咬坏了袋子。这样厨房的人做饭的时候,用起来也方便。”衙役抹了一把沾到脸上的面粉,笑得憨厚。 “辛苦了。”楚欢颜点了点头,看着那分别用来装米面的两个大缸,很快离开了厨房。 楚欢颜离开衙门的时候,弦月也恰好快步从里面走出来,对着楚欢颜低声说了几句。 主仆二人又重新回到了凉水巷,楚欢颜再次进了一趟隔离的院子,等她出来时,恰好撞见过来的萧瑾之。 见楚欢颜自里面走出来,萧瑾之无奈的皱起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更要紧的话要说。”楚欢颜摁住了萧瑾之的话头,又让人找来了沈迟。 半炷香后,沈迟疑惑的看着楚欢颜,“米饭和馒头?这算是哪门子的区别?” “那如果我说,问了不少人,在他们发病之前吃的都是馒头呢。”楚欢颜低声开口。 沈迟猛地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馒头里面动了手脚,所以吃下馒头的人会像是感染了疫病,由于每天吃馒头和米饭的人是随机的,所以才会像现在这般,明明住在一起的人,也有可能有人发病,而有人安然无恙!” 若真是这样,倒是能解释为何发病的这般随机了。 “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在府衙时,弦月问了一些病倒的灾民,刚才我又问了一些士兵,他们在病倒前吃的,基本都是馒头。” 凉水巷重建,每餐的饭食都是从衙门送过来的,而相较于米饭,馒头更好运送。所以在他们病倒之前,送过来的几乎都是馒头,顺带着再送来几桶米饭补足。 按照规定,帮助重建房屋的灾民们可以先吃饭,士兵们则需在灾民们之后,所以等到他们时,米饭剩下的已经很少,若是这样,倒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士兵中发病的人多。 但最近因着凉水巷爆发疫病一事,大夫们入住,伙食也变成了在此处单独做,不再由衙门送来,衙门中也开始有人必须要吃馒头。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暂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还有就是如果馒头真的有问题,那些人又是如何动的手脚。”楚欢颜皱着眉。 “既然这么多人在病发前吃的都是馒头,那便可能不是巧合,咱们接下来可以顺着这一点好好查查。”萧瑾之开口道。 “话虽如此,但就像楚小姐说的,如何动手脚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沈迟眉头紧锁,心头疑惑不解。 “自从疫病爆发后,每日的粮食送过去之前,都有人专门查验。至于做饭或者蒸馒头用的水,更是细细的查过,不可能有问题。甚至我还让人专门用银针探过做好的饭菜,若真有人下毒,到底是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还单单把毒下到馒头里面。” 就连做饭的人都试探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做饭的厨子中还有一个人同样病倒了。 其中关窍,实在是令人费解。 楚欢颜垂下眸子,心头细细的思索,脑海中突然再次浮现今日在厨房之中看到的那两个大缸。 “沈大夫,凉水巷的伙食单独分开后,是否还有人病倒?” “没有了。”沈迟摇头,“这几日都无人再生病。” 倒是府衙那边,陆陆续续有人倒下。 “那有没有可能是存放面粉的容器出了问题?”楚欢颜突然开口。 沈迟一愣,“容器?” “没错,我今日看到衙役们将面粉倒进大缸中,虽然这猜测有些荒唐,但如果是那个缸有问题呢?” 既然在送过去时查验的没有问题,做饭的水也没有问题,那有没有可能是面粉在那缸中时,被混入了一些什么? 几人没有犹豫,很快到了府衙,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用的是查看病人的名义。 沈迟率先去查看了那些病倒的灾民,在询问状况的同时,顺便再次确认了一下,他们病倒前吃的是不是馒头。 询问的人中,几乎绝大多数都表示的确是馒头,还有一些因着高烧昏沉记不清了。 等到饭点过后,秦离把风,确定无人,楚欢颜和萧瑾之还有沈迟才进入了厨房。 打开装着面粉的大缸,今日倒进去的面粉已经用了近一半,沈迟取出了一些面粉,仔细的闻了闻,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又用银针试了试,皆没有问题。 想了想,他拿起一旁的碗,舀了半碗水,捏着那小撮面粉放进水里,晃了晃后,喝了下去。 片刻过后,沈迟面色一变,立即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瓷瓶,吃了一枚丸药后,才说道。 “这面粉果然有问题!” 第244章 在衙门守株待兔 沈迟看着缸中的面粉,俯下身去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缸的一处沿壁上。 下一刻拿出帕子,在缸的边沿缝隙处,来回擦拭了几遍,拿回帕子时,上面沾了不少粉末。 “这不是面粉吗?”楚欢颜看着帕子上颜色和面粉差不多的粉末,开口问道。 “其中混了其他的。”沈迟摇头,“这个看起来和面粉一样,但是仔细看便发现颜色微微偏黄一些,而且能够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酸味。” 楚欢颜凑近了些,似乎的确有一点酸味,但极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什么?”萧瑾之问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可能是墨藤参的根茎磨成的粉末,看起来和面粉一样,但是稍微误食一点,便会高热呕吐。”沈迟看着帕子上的粉末说道。 他之前在考虑可能会引起百姓们这种症状的原因时,考虑了不少毒药,但却忽略了这墨藤参。 说起来,他并不是毒,而是一味药,使用得当的话,可以疏风散热,调理脾胃。但他的根茎如果磨成粉末,单独食用,那便会导致灾民们如今的症状。 但因为不是毒,而是药,所以就算是银针,也查探不出什么,再加上味道只是有一些微微发酸,混在大量的面粉之中,实在很难辨别。如果烹饪成食物,更是难以察觉和辨别。 “可以治吗?”萧瑾之再次问道。 在看到沈迟笃定的点头之后,萧瑾之面上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目光扫过一旁的大缸说道。 “而且如果真的是在这缸中动了手脚,一两次过后,面粉用尽应该也就没了效果,不可能持续那么久,除非有人暗中多次动手。 ” 这话一出,三个人顿时都有了想法。 如果有人几次三番的在这缸中动手的话,那接下来未必不会故技重施,若能守株待兔,又或者再推暗中人一把,说不定就能抓到动手之人。 重新盖上了面粉缸,楚欢颜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厨房,同时派了高手暗中盯住。 沈迟开始按照这一方向去研究解药,楚欢颜和萧瑾之则是装作一切如常,继续头疼疫病一事。 向沈迟确定了这毒虽然能够让人高热呕吐,甚至昏厥,但是短时间内不会要了人的性命之后,他们选择暂时不去阻止灾民们吃馒头。 但是,萧瑾之却故意让人放出消息,说是疫病已经得到了控制,感染的百姓数量明显减少。 目的自然是让暗中人听到之后,沉不住气,想要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入夜时分,楚欢颜被萧瑾之带着藏在了府衙屋顶的暗处。 “我不会武功,若是不小心弄出动静打草惊蛇怎么办?”楚欢颜放心不下的说道。 她原本想着在侯府等消息,可是萧瑾之却带她一同过来。 “无妨,你只需要牢牢的抓住我,便不会出什么问题。”萧瑾之凑在楚欢颜耳边,轻声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笑。 按照颜颜的性子,让她在侯府中等着,只怕今夜也会一夜无眠,倒不如来看看热闹! 楚欢颜还想要开口,但是余光却瞥见远处有衙役走了过来,连忙噤声。 下方,衙役们正好换班,几个人打算回房间休息。 “小五,你干嘛去?”衙役里,有个大高个对着走在另一个方向的衙役开口。 后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憨笑一声,“我饿的慌,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借着月色,楚欢颜认了出来,对方正是之前搬面粉的那个衙役。 “你这小子怎么又饿了!” “没法子,王哥,我饿的快。”小五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站在原地,不好意思的看着几人。 “好了好了,快去吧,年轻人吗,总归要多吃些,就是不知道厨房现在还有没有剩饭剩菜。” “我之前瞧着好像还有几个剩馒头。” “这小子不爱吃馒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其中一个年长的衙役开口道。 “咱们不都不爱吃吗,从小吃惯了,觉得还是大米饭香……” 几个衙役边走边说,那个小五也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等到几人离开后,楚欢颜才看向萧瑾之。 “你觉得是他吗?” 那个叫小五的衙役看起来很是憨厚,让人难以生出什么防备心,只不过……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不是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萧瑾之伸手揽住了楚欢颜的腰,带着她悄无声息的朝着厨房的方向飞身掠去。 小五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厨房外面,恰好遇到巡逻的衙役时,还不忘礼貌的打招呼,寒暄了几句,然后才进了厨房的院子,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没有丝毫问题。 直到进了厨房,他确定周围无人,才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包粉末,撒到了面粉缸里,随意搅拌了几下后,重新盖好面粉缸。 将纸包撕碎,扔进了灶灰中,又拍去了身上沾到的粉尘,这才从笼屉里面拿出了一只凉馒头,重新出了厨房。 秦离已经从暗处现身,等在了厨房外面,小五看到院中的人影,整个人愣了一下,“谁!” 随即又立刻开口道:“也是来找吃的的吗?” 说着走上前,在看清是秦离后,又露出了那憨厚的笑,“您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大人吧?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儿?” 秦离看着小五反问:“那你又为何在这儿?” 小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馒头,“属下有些饿了,来找点吃的。您是不是也饿了?要不您先请?” “不必再演了。”秦离看了一眼那一口未动的馒头,“若真想做戏做全套,你不如现在就吃上一口。” “大人,您这话属下有些听不明白。”小五一脸疑惑,“是属下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我刚来衙门不久,实在不知道规矩,要是做错了什么,您……” “的确做错了,在面粉中下毒,害了那么多百姓和士兵,若你现在如实招来,或许还能将功折罪。”秦离冷眼看着对方。 刚才的情形,他们看的一清二楚,是如何都抵赖不得。 小五神色僵住,手中馒头掉在地上,紧接着面色煞白,整个人开始发抖,“大,大人饶命,我,我也是被逼的,我……” 话没说完,小五眸光骤然一狠,五指握爪,朝着秦离的喉咙就攻了过来,动作迅猛非常! 第245章 就这么不痛不痒的问一句? 秦离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迅速的出手,立即闪身躲避,可脖子上还是被抓出了两道血痕,不由得心头一惊。 刚才若自己动作再慢一些,恐怕现在已经被捏碎了喉管。 “这位大人,既然你看见了,那就怪不得我了!”小五面上的憨厚之色完全褪去,再一次攻向秦离。 招式凌厉,透着狠辣的杀意。 暗处,楚欢颜心头担忧,连忙看向萧瑾之,“其他人不动手帮忙吗?” 萧瑾之观察着小五的招式,开口道:“放心,秦离应付得了。” 果然,虽然招招凌厉,几乎每一招都是冲着要秦离的性命去的,但是秦离却都能精准避开,约莫十几招过后,秦离反守为攻,没过多久就擒住了对方。 眼见着胜负已分,萧瑾之带着楚欢颜到了院中。 看到他们二人时,小五分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片恍然大悟之色。 “你们一直在暗中盯着?” “不过是一时间也没了其他办法,所以守株待兔罢了,只是没想到你这只兔子倒是急不可耐的很。”萧瑾之淡淡开口,目光打量着小五。 后者咬了咬牙,冷笑一声,往日里面他都是趁着搬面粉的时候悄悄混进去的,可这一次上面的人催的太急,加上恰好又有了新的安排,之后厨房运米粮的事情不再由他负责,所以他才铤而走险,今晚来动手。 可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等着他的局。 “你是现在就老实交代,还是等着孤派人撬开你的嘴?”萧瑾之有商有量的看着小五,“看你刚才的身手也算不俗,再加上这样的事情总归要交给信得过的人,所以估摸着你的来历,应该是大家族豢养的暗卫或者死士吧?” 听到自家殿下这话,秦离立刻多了几分防备,避免对方自尽。 小五眯了眯眼睛,“有什么手段你们大可以使出来,不过有些事情,想要从我的嘴里面套出来……” 小五抬起头,盯着萧瑾之,“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看着小五的神色,萧瑾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秦离先将人暗中带回了太子府,随后,又让人仔细的去查探了一下小五的来龙去脉。 “殿下,根据查探的情况来看,那个叫小五的,大概是半个月前被安排进的衙门,花银子使了些好处,说是想要找个衙门里的营生。 进了衙门之后,装的一副憨憨厚厚的模样,和其他衙役们相处的倒也还算不错,问起来历,只说是家在别的地方,受了灾,家人死了,所以来皇城谋个差事,其他的几乎查不到什么。” 第二日晌午,太子府中,秦离拱手禀报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如果放在平时的话,或许衙门还能稍微重视一些,可偏偏半个月前,那会儿子衙门一下子涌入了那么多灾民,乱的很,以至于有人浑水摸鱼,收了钱把那个小五的给弄了进去。 “知道了。”萧瑾之目光扫过秦离受伤的脖子,“怎么不上药?” “启禀殿下,不过是一点儿小伤罢了,不值一提。”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人都已经抓住了,沈迟那边也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你也不必如此忧心,这几日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下,记得上些药。”萧瑾之语气里添了几分关切。 秦离连忙拱手应声,“是,属下明白,多谢殿下关心。” 很快,秦离退了下去。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们抓住小五以及疫病其实是人为下毒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开。 如今,疫病的事情依旧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暂时没有揪出幕后之人,最好的做法也是公布消息,稳定民心。 如果继续这般拖延下去,先不说百姓们人心惶惶,就连萧瑾之在朝堂之上的处境恐怕都堪忧。 “颜颜,你知道的,这一次我还有一个另外的目的。”萧瑾之脸上的神色淡了几分,轻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些天来,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有异动的朝臣,换句话说,暗中人没有任何消息。 “你之前也不过是想要试一试罢了,我们本就没有抱着多大的期望,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真相,就没有必要继续拖延下去。至于那暗中人……”楚欢颜顿了一下,“也许他只是觉得还未到时机,所以不愿意冒险露面罢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暗中人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当初的事情也依旧要继续往后查。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只能将希望继续寄托在蒋舟的身上。 萧瑾之转过头,对上楚欢颜的目光,脸上终于添了几分笑意。 “我明白,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待会我便吩咐人将消息散出去。” 当天,疫病其实是有人下毒的消息,便在皇城之中传开了。与此同时,萧瑾之还递上去了一份折子,详细的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沈迟也通过研制出来的解药,让不少百姓们的状况缓解。 太子府地牢之中,楚欢颜和萧瑾之一起到了小五面前。 后者被铁链锁在墙上,抬头看着二人,依旧是一脸的冷笑模样。 “太子殿下是终于忍不住要来审问我了?” “消息已经传开,再过不久你就会被送去大理寺,既然来了这太子府地牢一趟,总归是要走走过场的。”萧瑾之理了理衣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楚欢颜则是坐在了他身侧。 小五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更浓,“那不知太子殿下想要如何走过场,是皮鞭还是烙铁?” “那些都太麻烦了,孤并没有听人鬼哭狼嚎的爱好,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萧瑾之慢悠悠的摇头,靠在椅背之上,一双桃花眼微凉,唇角噙着薄薄的笑意。 “孤只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招认?” 小五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皱眉看着萧瑾之,似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只是这么一个反应。 “就这么不痛不痒的问上一句?”小五心头狐疑,但紧接着又冷笑一声,“不愿。” 萧瑾之满意点头,“愿意就好。” 第246章 审问的异常顺利 小五愣了一下,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下意识重复道:“我说的是不愿。” “是啊,孤已经知道了,你愿意招认,不必再重复了,直接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即可。”萧瑾之淡定的开口。 小五脸色愈发难看了,若不是故意的,那就是对方耳朵坏了! “堂堂太子殿下这么做有意思吗?” “什么?三皇子?”萧瑾之皱起眉头,“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三弟他身份尊贵,岂是你能够胡乱攀咬的。” 小五狠狠噎了一下,“太子殿下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除了三皇子,还有母后?”萧瑾之眉头皱的更紧,语气冷冽,“你可知道你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一个是一国之母,一个是皇室子弟,两个人都身份尊贵,你若是敢胡言乱语,孤可以即刻命人拔了你的舌头。”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小五急了,虽然知晓对方是故意的,可还是被气的心绪起伏。 “什么?你能够确保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愿意签字画押?”萧瑾之慢慢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孤就暂且相信你一下。” 小五:“……” 他忍不住看向楚欢颜,“难道这就是你们平日里面审问人的办法?不觉得这样又可笑又无耻吗?” 楚欢颜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我们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这些都是你自己上赶着交代的。” “你……”小五又是一噎。 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整个人才平复下来,冷笑着开口。 “太子殿下想玩这种小孩的把戏,我自然是没办法。不过你若是想要造谣的话,又何必跑这一趟,直接杀了我,随便怎么说就是。” “我们怎么可能会杀你呢,若你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而且显得我们心虚。”萧瑾之慢悠悠的站起身,看了一眼一旁的暗卫,“到此为止,让他画押。” “是。”暗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口供走上前。 小五自然不会乖乖画押,疯狂晃动着手上的铁链,然而下一刻,暗卫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凑到他鼻尖摇了摇,小五顿时手脚发软,晃铁链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握着对方的手,干脆利落的摁完手印后,暗卫又拿出解药给小五嗅了嗅,这才重新回到了萧瑾之面前,恭敬的将手中的口供递给他。 “这种口供拿来又有什么意义?萧瑾之,你好歹也是堂堂太子,又何必做这种无用功!”小五气愤的大喊。 萧瑾之检查了一遍口供,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将它折好,收进了袖子里面,随即又开口道:“刚画完押你就要翻供?” 小五紧皱眉头,宛如看神经病一般看着萧瑾之。 楚欢颜对着一旁的暗卫开口道:“你都听到了吧,可知道该怎么做?” “楚小姐和殿下放心,属下明白。”暗卫十分上道的开口,“此人刚被抓进太子府时,为了保命火速交代了一切,可是在得知自己不会一直被关在太子府,而是会被押往大理寺,又立即翻供,对于之前的一切毫不承认,属下待会儿就会将这消息散出去。” 小五:“……” 可恶!可恶! “你们以为来上这么一出,别人就会信了吗?” “别人信与不信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幕后指使你的人会不会信。如果信了,那他会不会派人除掉你。当然了,就算他们不派人动手,单凭给那么多百姓和士兵下毒这个罪名,你也逃不了一死,安心上路吧。” 萧瑾之语气淡然又玩味,说完之后,只是看了小五一眼,随后便收回目光,和楚欢颜一同离开了地牢,丝毫没有去管身后人的怒火。 另一边,秦离给伤口上完药后,只是稍作休息,便又重新到了楚欢颜和萧瑾之面前。 听说了地牢的事情后,秦离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仅仅是抓着他画了个押,真的就够了吗?” “若是要作为证据的话,自然不够。”萧瑾之看着摆在桌上的口供,“就算真的是萧容轩或者魏皇后指使,莫说这份伪造的口供,就算是他当面指认也未必足够。” 人既然落到了他们手里,那萧容轩或者魏皇后大可以说是自己威逼利诱,买通了他,故意栽赃陷害。 这个小五,说到底不过是派出来的一把刀,底细也抹的干净,证明不了什么。 “那殿下您这是……”秦离心头不解。 “殿下应该是想要试一试,萧容轩和魏皇后同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楚欢颜开口道。 “试?怎么试?”秦离看向桌上的口供,“单单靠着这张口供吗?” “自然不是。”萧瑾之勾唇,“前几日的疫病闹得沸沸扬扬,但如今已经知晓了真相,眼见着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没了,自然要给皇城的百姓们再提供一些。” 这口供不过是个引子罢了,他要的,是百姓议论,是幕后之人胆战心惊。 至于传出去的消息…… “让人散布出去,就说三皇子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还有将人送去大理寺的路上,安排一次劫杀,将线索引向三皇子府,做的粗陋明显些也无妨,具体的该如何,应该不需要孤交代了吧?” “殿下放心,属下立即去安排,只不过仅仅是三皇子吗,皇后那边……” “一个字都不用提。”萧瑾之说道。 “是,属下遵命。” 秦离领了命,着手安排去了。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所以你心里面还是更怀疑魏皇后?” “没错。”萧瑾之点头。 “原因呢?”楚欢颜好奇的问道。 这一次下毒的事情,最惹人怀疑的,的确就是魏皇后和萧容轩,两人联手也不无可能,但是看萧瑾之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怀疑萧容轩。 “之前突然爆发疫病,御书房中,萧容轩带着几个朝臣一起发难,可看他那模样,虽然得意洋洋,上赶着落井下石,可却并不像是暗中谋划了此事。”萧瑾之停顿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当然了,具体如何,还要看接下来他们的反应。” 楚欢颜同样勾唇轻笑,“别的不说,若萧容轩真的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可黑锅却盖在了他身上,那接下来就热闹了。” 第247章 风水轮流转 仅仅一日时间,三皇子下毒的事情就在整个皇城之中传遍了。 当然了,消息之所以能够传的如此之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理寺官差在押送犯人的过程中受到了袭击,虽然他们没能顺利的杀掉小五,可是却有官差亲眼看到,有一个逃走的黑衣人腰间一闪而过三皇子府腰牌。 大理寺卿知晓事关重大,没有隐瞒,立即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了萧帝,当然了,他也全然没有顾忌当时御书房中还有其他的朝臣在。 堂堂皇子竟然对那么多的无辜百姓还有救灾的士兵们下毒,这件事情若是真的,那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丧心病狂,朝臣们惊讶之余,纷纷与平日里面交好的朝臣以及家人私下讨论此事。 最后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总之传到百姓耳中,已经变成了有朝臣亲耳听见大理寺卿禀报,说是三皇子派人当街刺杀。 皇宫,萧容轩一路顶着宫女太监们偷偷打量的目光,怒气冲冲的到了凤仪殿。 “母后,一定是萧瑾之,一定是萧瑾之那个王八蛋,动了手脚在污蔑儿臣!”萧容轩怒火攻心。 什么下毒,什么假扮衙役,他根本丝毫就不知情,可如今皇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皆说他是凶手。 还说他罔顾百姓,心狠手辣,甚至刚才他入宫时,坐的马车,甚至不知被谁砸了一个臭鸡蛋。 他可是堂堂的三皇子,那些刁民贱民们简直胆大包天,若不是躲得快,抓不住到底是谁的话,他一定将对方大卸八块! 魏皇后也听说了现在的传言,看着满面怒火的萧容轩,同样眉头紧皱。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你继续这般恼火下去,也没什么作用,反而会落入了萧瑾之的圈套里。” “儿臣现在只怕已经在他的圈套里了,母后,今日早朝之上,有不少朝臣们用这件事情来质问儿臣,更重要的是平日里面那些已经投靠了儿臣的家伙,除了零星几个替儿臣开口辩驳的,大多明哲保身,一个个缩成鹌鹑样!” 萧容轩越说越觉得心头恼火,萧瑾之果然是好手段,将人心和传言玩弄于股掌之上。 就连那些朝臣都受到了影响,看他们今日的模样,分明是害怕自己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最后连累了他们,所以一个个的不敢开口。 自己苦心谋划了这么久,才争取到了那些朝臣的支持,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一切都要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萧容轩面色又青又红,只觉得整个人心头怒气翻涌,之前在早朝之上还能维持的些许冷静,也在此刻彻底土崩瓦解。 看着焦躁不已的自家儿子,魏皇后心头也越发急切起来。 “轩儿,这种时候你越是不冷静,就越难以证明清白。仔细想一想,现在也不过是一些传言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实证,只要没有证据,这件事情就栽赃不到你头上。至于那些传言,萧瑾之能利用,我们自然也能利用!” 说到底,那些百姓们也都是一些搬弄口舌的乌合之众罢了,只要肯花些银子,买通人制造一些消息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母后,但这种情况下,儿臣该如何自证清白。”萧容轩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那些百姓不过是一些贱民,是死是活无所谓,可儿臣也还没有愚蠢到,为了对付萧瑾之惹这么大的麻烦。若让儿臣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儿臣一定不会放过她!” 萧容轩怒气冲冲,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魏皇后那变了的脸色。 “娘娘,三皇子殿下,皇上那边派人来了,说是请三皇子殿下去御书房。” 殿外,小宫女的禀报声响起。 萧容轩面色一紧,这个时候传唤自己去御书房,为的定然是这件事情! “母后,儿臣……” “不用怕,母后陪你一起过去。”魏皇后目光安抚。 “娘娘,可是皇上那边只传召三皇子殿下一人,您……” “本宫好歹是皇后,只不过是去一趟御书房罢了,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多嘴。”魏皇后心头气不顺,冷眼看着那小宫女。 后者吓得狠狠颤了一下,连忙跪了下去,“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没有理睬那小宫女,魏皇后和萧容轩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进去的时候,萧瑾之已然在御书房中,而除了他之外,还有大理寺卿以及其他五六个朝臣。 看到这情形,萧容轩只觉得似曾相识,又忍不住咬了咬牙。 前些天还是他带着几个朝臣等在此处质问萧瑾之,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 “儿臣见过母后。”看到魏皇后一起过来,萧瑾之倒也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只是不冷不热的行了一礼。 其他官员们也连忙行礼。 萧帝看着魏皇后,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皇后怎么来了?” “皇上,臣妾也知道御书房是皇上同诸位大人们商量朝政的地方,本不该擅闯,只不过这次的事情关系到轩儿的清白,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斗胆前来,还请皇上看在母子之情乃是天性的份上,能够原谅臣妾。”魏皇后温柔又端庄的俯身开口,姿态倒是放的颇低。 但不管言语说的有多么漂亮,还是有干政之嫌。 萧帝冷眼看着魏皇后,虽然心头不悦,但片刻后还是挥了挥手,示意魏皇后起身。 “容轩,朕且问你,疫病一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萧帝看着萧容轩,语气微沉,不过仔细听来便能发现其中并没有太多的责怪之意。 而此刻之所以让人传唤萧容轩,更多的也不过是因为朝臣们下了早朝之后不肯离开,非要将这件事情弄个一清二楚。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愿意对天发誓,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萧容轩立即开口。 只不过这话,在场的朝臣们都不买账。 大理寺卿看着萧容轩开口:“三皇子,恕微臣无礼,若只是靠着发誓就能证明清白的话,那我们大理寺也无需存在了。” 第248章 定然是太子存心污蔑 萧容轩恨恨的看了一眼大理寺卿,“谁不知道大理寺属于皇兄管辖,没有丝毫证据便胡编乱造,攀咬污蔑本皇子,到底居心何在!” 不等大理寺卿开口,萧瑾之笑了。 “三弟可莫要胡言,虽然大理寺是父皇交给孤管辖,但孤素来不会干涉插手他们审案。若是你觉得只要负责管辖,便是互相勾结,那是否说明,你手底下管辖的那些部门,都已经为你马首是瞻,甚至可以罔顾律法和朝臣本分?” “你……”萧容轩皱紧眉头,“皇兄莫要胡言乱语,我对朝廷还有父皇的忠心可昭日月,从未做过什么勾结之事。” “那三弟又是如何认定,孤对父皇不是忠心耿耿,亦或是说你觉得父皇已经年迈,识人不清,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了?”萧瑾之噙着笑,继续反问。 萧容轩面色瞬间难看,立即看向萧帝,“父皇,儿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今日让你过来,不是为了听你们二人在这里互相扯皮。给灾民还有士兵们下毒一事,非同小可,是不能查的水落石出,恐怕就连皇家威严都会受损。” 萧帝语气里多了几分烦躁,厉声说道。 “若你真的与此事有关系,立即从实招来!” “父皇,儿臣当真冤枉!” “三弟口口声声说冤枉,那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的清白?”萧瑾之挑眉开口。 “这就没道理了。”魏皇后语气幽幽,“皇上,既然太子怀疑轩儿,那就应该由他拿出证据来证明,怎么反而向轩儿要证据呢。” “母后说的没错。”萧容轩立刻应声,恶狠狠的看向萧瑾之,“既然皇兄怀疑臣弟,大可以拿出证据来,若是拿不出来的话,那便是诬告!” “呵。”萧瑾之笑了,“这御书房中站着这么多朝臣,而且又不是孤让人传唤三弟过来的,母后和三弟为何对我这般剑拔弩张?” “本宫听说,你审了那个下毒的衙役,而他签字画押,交代了幕后主使,这件事情是真是假?”魏皇后目光死死的盯着萧瑾之,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母后从何处得到的这消息?”萧瑾之迎着魏皇后的目光反问。 虽然他的确让人散出了这消息,不过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关于萧容轩派人灭口的传闻,之前的事情几乎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在这皇宫之中,魏皇后能够这么快的得到这消息,说明她一定是派人仔细的打探过。 “太子殿下,是当真有口供吗?”有朝臣连忙开口问道。 他怎么没有听说这一点? 对了,一定是三皇子派人灭口的消息传的,实在是太过沸沸扬扬,其他的消息也就被忽略了。 萧瑾之轻皱了皱眉,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收回目光开口:“没有此事。” 听到这话,魏皇后和萧容轩二人脸上的神色分明都松动了不少。 尤其是魏皇后,心底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冷笑一声,魏皇后继续开口。 “那就怪了,既然自始至终都没有此事,为何会传出这样的消息。毕竟是太子府邸,而且消息传的有模有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百姓造谣。莫不是太子你……” 魏皇后顿了一下,眸光锐利非常,缓缓吐出四个字,“存心污蔑!” “母后,这四个字着实是重了些,儿臣可担不起。” “若是担不起,便不要在背后行这等卑劣手段。” 魏皇后冷笑连连,不等萧瑾之开口,便继续说道。 “太子,我知你最近因为疫病一事焦头烂额,又立下了军令状,可能急切的想要祸水东引,将麻烦给甩出去,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狠毒的污蔑自己的亲兄弟。这般行径,怎么能够配得上储君之位!” 魏皇后言辞锋利,几乎一下子占据了上风,将萧瑾之推到了一个陷害亲兄弟的困境。 大理寺轻皱着眉,想要开口替萧瑾之辩解,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至于其他的朝臣,虽然心底狐疑,觉得太子殿下不至于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魏皇后说的也有道理,之前的传言实在是太过清晰,如果不是从太子府传出来的,实在很难想象还有谁会造这样的谣言。 可偏偏,太子殿下又否认了口供一事…… 萧容轩见萧瑾之沉默不语,甚至隐隐露出为难的神色,顿时心头大为痛快。 “父皇,母后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一定是皇兄想要陷害儿臣,还请父皇能够主持公道,还儿臣清白,同时严惩造谣之人!” 呵,没想到萧瑾之竟然拿不出口供,简直是自寻死路! 萧帝目光扫过魏皇后,眼底透着一丝不悦。 感受到这目光,魏皇后身形微微颤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一出,十有八九会惹恼萧帝。 毕竟在萧帝看来,这御书房自始至终都不是自己一介妇人能够指手画脚的地方,但是为了轩儿,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稳了稳身形,魏皇后朝着萧帝一拜,“皇上,臣妾有些失仪,但这也只是想要求个真相与公道,还请皇上见谅。” “母后真是想要讨个真相与公道吗,还是说,你不过是想要维护三弟罢了。”萧瑾之语气低沉。 “太子,你和轩儿都是本宫所出,本宫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但你做下这般错事,本宫也实在没有办法偏袒于你。”魏皇后不假思索的开口。 萧瑾之看着她,好一会儿过后才苦笑一声。 “儿臣早已不是懵懂孩童,许多事情也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儿臣一直告诉自己,就算母后疼爱三弟,对儿臣自然也有着那份母子之情。可是听母后刚才那番话……儿臣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魏皇后皱起眉头,“太子,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若不是你存心陷害,做错了事情,本宫也不会……” “儿臣的确做错了事情。” 萧瑾之打断了魏皇后的话,沉重的叹了口气,对着萧帝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有错,儿臣不该因为顾念着母子之情,便罔顾律法,存心隐瞒,还请父皇恕罪!” 萧帝狐疑的看着萧瑾之,“太子,你这话是何意?” 萧瑾之从袖子里面拿出了纸张,“启禀父皇,这便是那人犯的口供。” 第249章 可怜的太子殿下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那口供。 其实魏皇后和萧容轩,两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不是说没有吗,萧瑾之怎么会突然又拿出了口供! “父皇,儿臣有罪,那人犯为了保命,已经供出了幕后主使。但儿臣顾念着母子之情,心头一直犹豫万分,刚刚一时糊涂,才想着隐瞒口供一事。” 萧瑾之顿了一下,在口供被接过之后,侧过头看向魏皇后。 “母后,并非儿臣胡编乱造想要冤枉三弟,儿臣刚才说没有口供,只是因为那人犯招供的幕后主使,不仅仅有三弟,还有……母后您!” 魏皇后面色骤变,萧容轩更是怔愣不已,反应过来之后大声开口:“萧瑾之,你疯了不成,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住口!”萧帝冷声呵斥道,“你给朕闭嘴,这是御书房,容不得你放肆!” 萧容轩一惊,顿时不敢再开口。 萧帝接过郑公公递过来的口供看了起来,脸色也随之越来越难看。 终于,一掌拍在了面前的龙案上,将口供直接扔到了萧容轩和魏皇后面前。 “这上面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魏皇后上前捡起口供,看完之后立刻跪了下去,“启禀皇上,这都是一派胡言,太子毕竟也是臣妾的儿子,臣妾又怎么可能为了陷害他,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至于轩儿,他素来一心辅佐皇上,处处为了朝堂考虑,更加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萧帝冷眼看着魏皇后,毕竟是她的儿子?这样蹩脚的理由,哄得住别人,哄不住自己。 “皇后,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这件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魏皇后立即否认,说着,迅速扭头看向萧瑾之,“太子,就算本宫平日里面稍微偏心了一些,你也不应该心怀记恨,伪造这样的口供。” “母后此言差矣,这口供是那人犯亲自画押,儿臣绝对没有伪造。” “你有何证据能够证明!” 萧瑾之看着魏皇后,突然又苦笑了一声,“母后,儿臣如果真的想要伪造口供陷害你和三弟,刚才又为何还要帮忙隐瞒,不拿出口供。若非你刚才那般猜忌,儿臣又怎会被逼无奈,拿出口供自证清白。” 魏皇后脸色难看,“本宫……” “儿臣不拿出口供,便是蓄意陷害,儿臣如今拿出了口供,依旧是栽赃嫁祸。母后到底想要儿臣如何做?莫不是想要儿臣替你们顶了这罪名,认下下毒一事,然后再伏法自戕,将这储君之位让给三弟,你才能够心满意足?” 萧瑾之语气苦涩,一双桃花眼落寞,神色间尽是满满的破碎感。 这般模样,看的场的朝臣们一个个都忍不住心头气愤起来。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说的没错,若是殿下真的有意伪造口供陷害的话,刚才又为何不拿出来?” “正是,娘娘身份尊贵,又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本不该插嘴多说什么,但您此等行径实在是太过令人心寒。” “皇上,虽说娘娘和三皇子殿下身份尊贵,但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且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那么多的百姓和辛辛苦苦救灾的士兵们,绝对不能就这般轻易揭过,微臣斗胆请求皇上严查此事!” “臣附议,请皇上严查此事!” “臣附议!” 在场的朝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口,魏皇后脸色已然惨白到了极点。 这口供到底是真是假,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但糟糕的是,经过刚才那么一出,这些朝臣们几乎都站到了萧瑾之那边,而且相信了这口供是真的。如果真的彻底详查下去的话…… 魏皇后后背不由得渗出冷汗,不行,绝对不能查下去,否则这件事情瞒不住! “皇上,臣妾实在是冤枉,臣妾刚才也只是一时紧张和气愤,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单单凭着这一个口供,连真假都分辨不出,又如何能够证明臣妾有罪。更何况臣妾乃是堂堂一国之母,如果就这般轻易调查的话,一旦传扬了出去,恐怕就连皇家的名誉都会受损。” “没错,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情,您一定要相信儿臣。还有母后,母后一直呆在凤仪殿中,又怎么可能能够谋划这些事情!”萧容轩也连忙开口。 “是否谋划,光凭皇后娘娘和三皇子的一面之言实在没办法证明,还需要详细调查。”大理寺卿冷声开口。 根据他这么多年断案的经验,就皇后娘娘刚才的反应来看,恐怕实在难以和无辜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眼见着萧帝脸色铁青,魏皇后心头冒出一股子极不好的预感。 自己和面前的帝王之间,早就没了什么夫妻情分,说不定皇上早就已经在谋划着废了自己,好给他的心上人让位! 不行,绝对不能让皇上开口应承调查之事。 “皇后,你……” “皇上!”魏皇后猛然打断了萧帝,直勾勾的看着他说道,“臣妾和皇上毕竟夫妻多年,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皇上连这点信任都不肯给臣妾吗?” 萧帝迅速皱了一下眉头,这是在威胁自己? 魏皇后目光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萧瑾之,“臣妾只希望皇上能够顾念这些年臣妾的付出,请皇上三思!” “够了!”萧帝眸光阴沉一片,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魏皇后开口,“这件事情必须要查,不过,皇后毕竟身份尊贵,朕会亲自慢慢调查,在此之前谁也不得胡言乱语,传出任何消息。至于皇后……暂时回到凤仪殿,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殿门一步。” 朝臣们对于这个,明显透着一股子包庇意味的决定自然不满。 “皇上……” “朕意已决,谁也不许再多言。”萧帝打断了朝臣目光又移向萧容轩,“至于三皇子,同样暂时幽闭三皇子府,等候调查。” 魏皇后心底松了口气,而朝臣们虽然不满,但萧帝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拱手应声。 萧瑾之站在一旁,垂下眸光,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眼底却闪过一抹笑意…… 第250章 该她去推一把了 “殿下,皇上莫不是真的打算偏袒皇后娘娘?” 皇宫门口,听萧瑾之说完御书房中的经过,秦离两道眉毛都皱在了一处。 这件事情关系到那么多的百姓,如果皇上真的想要追究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该私下调查。 而且还不让人泄露消息,这摆明了是想要压下此事,偏袒魏皇后吧。 萧瑾之面带笑意,“看起来的确是偏袒,不过不是所有的偏袒,都是好事。” “殿下的意思是,皇上这偏袒反而会害了皇后娘娘?”秦离不解。 “这偏袒并不会害了魏皇后,不过,魏皇后争取到这偏袒的方式,会害了她。”楚欢颜慢悠悠的开口。 这么多年,魏皇后和萧帝共同隐藏着一个大秘密,说起来的话,似乎的确有那么一点儿情分。 可是萧瑾之的身份一事,乃是萧帝心头最大的那根刺,这么多年一直在忌惮和防范着暗中人的滋味,定然不好受。 偏偏现在,魏皇后还要用此事来威胁,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想来之前在御书房中,萧瑾之演的应该非常成功,突如其来的反转,让魏皇后一下子慌了神,乱了阵脚,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用出了这张最大的王牌。 “按照这说法,那皇上会不会暗中……”秦离压低了声音,悄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对皇后娘娘下手?” “毕竟还是皇后,如果单单是现在这些,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只不过……”萧瑾之靠在马车之上,“若有人能再推上一把的话,可就不确定了。” 楚欢颜勾着唇,“殿下今日辛苦了,如今,该到我出场了。” 既然御书房的好戏已经结束了,现在,她可就要去推上这一把了。 昭霞殿。 楚欢颜在门外稍微等了一会儿,很快便被宫女请了进去。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楚小姐不必客气。”雪贵妃正在煮茶,笑意盈盈的对着楚欢颜开口,“你来的正好,新送过来的茶叶,楚小姐一起尝尝。” “多谢娘娘。”楚欢颜点头走上前。 雪贵妃不紧不慢的泡茶,“还要稍待片刻。” “无妨,臣女不急。”楚欢颜轻声开口。 雪贵妃抬头看了她一眼,“楚小姐今日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楚欢颜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宫女。 雪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去,殿内只留下了月桂一人。 “月桂乃是本宫的亲信,什么事情都不必瞒着她,楚小姐有话直说就是。” 楚欢颜点了点头,“臣女今日过来,是想要问一问贵妃娘娘,现在是否还恨皇后?” 雪贵妃夹起茶杯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楚欢颜,“楚小姐的意思本宫不明白,皇后和本宫乃是亲姐妹,一母同胞,本宫为何要恨她。” “之前藏在兰花中的证据,应该是娘娘放的吧。贵妃娘娘不惜以身犯险,都想要坐实了皇后娘娘的罪名,这便是你们姐妹之间的情分吗?” 四目相对,雪贵妃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楚小姐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在那兰花底下找到证据时,臣女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毕竟幽兰那般喜爱兰花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东西埋在底下很容易伤根。”楚欢颜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雪贵妃,“娘娘早就知道幽兰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吧。” 随着楚欢颜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安静,月桂紧张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娘娘。 许久之后,雪贵妃脸上笑意恢复,继续开始泡茶。 “楚小姐说的没错,本宫早就已经知晓了,而那证据也是本宫让月桂安排的。” “娘娘……”月桂忍不住唤了一声 “无妨。”雪贵妃摇了摇头,“既然楚小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那本宫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本宫的确恨她,只不过可惜,那次的事情只是夺了她掌管后宫的权力。” 说着,雪贵妃目光从面前的茶杯移向楚欢颜。 “楚小姐应该早就猜到了吧,当时未曾揭破,现在又当着本宫的面说这些话,莫不是……有事情需要本宫去做?” “的确有,虽然臣女不知道娘娘因为何事恨皇后娘娘,但如果臣女说,现在就是报仇的最佳时机,娘娘愿意信吗?” 虽然这一次的下毒之事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会惹得民怨沸腾,可是萧帝受了威胁,未必不会选择粉饰太平,所以需要有人再推一把。 而那个人选,雪贵妃最为合适。 雪贵妃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看着面前的楚欢颜,她缓缓沉下神色。 “楚小姐,本宫真的能够相信你吗?” “信与不信,这件事情只能由娘娘自己来判断和决定。若娘娘不愿意冒险,权当做臣女今日从未来过即可。至于兰花一事,臣女既然之前没有揭穿,那之后自然也会将这件事情彻底的烂在肚子里。”楚欢颜目光坦荡,一双眸子里面像是没有一丝阴霾。 这目光看的雪贵妃有些失神,明明同样满腹算计,可为何眼前人还能有这样的眼睛? 垂下眼眸,雪贵妃拿起一旁的青玉茶壶,缓缓倒了两杯茶。 又将其中一杯推到了楚欢颜面前,“多谢楚小姐给本宫这个机会,本宫……愿意试一试。” 楚欢颜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清香甘甜,可细细回味时,又能感受到萦绕在舌齿间的那抹苦涩。 倒是有些像雪贵妃,乍一看柔弱良善,可其中的锋芒,有时候却往往能够给出致命一击。 楚欢颜放下茶杯,起身行礼,“多谢娘娘,臣女告退。” “娘娘,您真的要出手吗?”月桂走到了雪贵妃身旁,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一次,或许的确是一个绝佳时机。” “可是万一……” “月桂,本宫已经等的太久了,虽然本宫有耐心,可有些机会……却稍纵即逝。” 雪贵妃看着面前的茶水,慢慢端起,一饮而尽。 等到再次放下茶杯时,眸光之中只余下一片冷色。 第251章 妹妹是来看笑话的吗 虽然萧帝下令了,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消息不许外露。 可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皇宫之中。 御书房的事情还是很快传扬了出去。 太子殿下顾及感情,没有立即交出证据,可是却被反咬一口,威逼之下拿出口供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 可口供涉及魏皇后这一点,却没有多少人泄露,反倒是萧容轩再次被顶上了风口浪尖,甚至有胆大的,已经开始悄悄往三皇子府里扔臭鸡蛋。 萧容轩不是没有想过,花钱买通一些百姓,让他们传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消息来。 可萧瑾之和楚欢颜却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提前派人传出消息,说是三皇子花了大价钱买通了,不少人让他们替自己说好话。 一时之间,百姓们都认定了,谁要是替三皇子说好话,便很有可能是收了钱。 结果萧容轩钱花了,而那些拿钱办事的人,他们的话不仅没几个人相信,反而引得一众百姓怀疑,差点挨打。 凤仪殿。 魏皇后坐在梳妆镜前,命令宫女替自己仔细梳妆,还不忘戴上象征着皇后身份的黄金凤钗。 小宫女小心翼翼的替魏皇后插上凤钗,看着铜镜中自家娘娘的脸色,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前两日皇后娘娘从御书房回来之后,大发雷霆,砸了不少东西,紧接着圣旨就到了,现在凤仪殿中的所有人,谁都不许随意离开凤仪殿。 看这架势,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可是这才刚过了一日,娘娘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唤她们服侍梳妆。只是这脸色…… 小宫女悄悄偷瞄了一眼,正好对上铜镜中魏皇后的眼神,顿时吓得浑身一颤,手脚发软直接跪了下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魏皇后站起身,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这般害怕,莫不是觉得本宫会迁怒你们,要了你的命?” 小宫女紧张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慌忙摇头,“奴婢,奴婢……奴婢没有,奴婢该死!” “起来吧。”魏皇后冷哼一声,“虽然现在凤仪殿被封,可本宫还没到绝境呢,你们也不必吓成这个样子!” 她已经想清楚了,只要自己皇后的身份还在,只要她和皇上还藏着同一个秘密,皇上就不可能真的将她逼入绝境。 至少这一次不会! 万一逼急了,自己说了些什么,那也不是皇上想要见到的,只不过…… 魏皇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发髻上插着的凤钗。 只不过从自己威胁皇上开始,他们之间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启禀娘娘,雪贵妃来了!”殿外传来通禀声。 魏皇后一愣,迅速皱眉,“皇上不是下令,谁也不许来……” 话未说完,魏皇后便自己顿住了,“呵,也对。” 别的人不许进来,可是这规定,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宠冠后宫的雪贵妃。 紧张不已的小宫女退了下去,雪贵妃过来的时候,魏皇后已经在坐下喝茶,掀起眼皮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妹妹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来看笑话的?” 雪贵妃挥了挥手,跟在她身后的月桂有些不放心,神色犹豫,“娘娘……” “外面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进来。”雪贵妃语气微冷。 月桂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行礼后退了下去。 魏皇后本就没有让殿中留其他人,一时间,整个寝殿里面只剩下了雪贵妃和魏皇后二人。 后者看着雪贵妃,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你想说些什么?” “姐姐,你刚才不是都已经说了吗,妹妹是来看你笑话的。”雪贵妃慢条斯理的开口。 魏皇后皱了一下眉,随即又冷笑开口:“怎么,这是不打算再继续装了吗?青枝,其实你心里面是恨本宫的吧。” 雪贵妃没有回答,只是开口道:“幽兰那丫头,妹妹的确挺喜欢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倒也不想她就这么死了。” “哼,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有什么好在乎的。”魏皇后轻蔑的开口。 “所以妹妹的命在姐姐看来,也是贱命一条吗?” 魏皇后微眯了眯眸子,“自然不是,妹妹深受皇恩,如果你的命只是贱命一条的话,本宫又怎么可能费那么多心思想要杀了你。” 雪贵妃轻笑,“姐姐还真是半点都不遮掩了。” 魏皇后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更何况就算本宫说着姐妹情深,你只怕也不会相信。” 这宫中上下,恐怕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柔善温和,大度又宽容,可她们毕竟是姐妹,姐妹连心。她能够感觉的出来,从眼前人搬到昭霞殿开始,她就已经变了。不,也许更早! 雪贵妃点了点头,“的确,你我二人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姐妹之情了。早在……” 雪贵妃微微顿了一下,就在魏皇后以为她会说,早在自己派人给她下毒之时,却没想到下一刻,雪贵妃却开口道。 “早在姐姐害死顾郎的时候。” 魏皇后猛的一愣,面色陡变,回过神后下意识想要否认,可是在对上雪贵妃的目光时,所有否认的话语又齐齐堵在了嗓子里面。 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知晓的?” “没多久,大概两年前吧。”雪贵妃笑了一声,“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私奔那一日,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十分妥当,怎么会那么容易暴露了行踪。而皇宫之中,若说唯一可能猜得到消息的,便只有姐姐你了。” 那个时候,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亲姐姐会害她,所以在眼前人面前,她隐隐约约流露过对顾郎的喜欢和对皇宫的厌恶。 “所以你就怀疑到了本宫头上?” “当然没有,你可是我姐姐呀。”雪贵妃慢慢摇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只是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不过我困在盈雪宫,行为受阻,实在很难查出些什么,直到两年前……” 第252章 一个疯子的话会有人信吗 雪贵妃目不转睛的盯着魏皇后,两年前,她收到了乳母亡故的消息。母亲早逝,她可以算得上是由乳母抚养长大的,心头悲痛,于是便想办法让月桂替自己出宫了一趟。本想着祭拜了一番,可无意间得知,自从自己入宫后,从未有信送回家中。但当初她在想要私奔之前,明明写了一封信回家,虽然语焉不详,可却在信中表达了自己的愧疚之情。她当时不敢多写,所以只是隐晦的向父亲道歉,或许父亲看不懂,但若是察觉她心思的姐姐,又如何猜不明白!等到月桂将这消息带回,她立刻着手调查自己那暗中送信的渠道,紧接着便发现,收了好处愿意替自己送信的那个可以出宫采买的太监,自始至终都是眼前这位姐姐想办法推到自己面前的。“姐姐啊姐姐,你可知道我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有多么荒唐。”雪贵妃勾着唇,满脸讽刺的笑意,只是不知是在讽刺眼前人,还是在讽刺自己。“我大概能够感觉出来,你有些不满我得了皇上宠爱,可我毕竟是你的亲妹妹,更何况既然你知道我心仪他人,既然你知道我要私奔离开,为何就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本宫自然不能放!”魏皇后冷眼看着雪贵妃,“你以为你同他人私奔离开了,便是把皇上还给本宫了吗?简直是笑话!你可知道身为后宫妃嫔和他人私奔是何等大罪,若是本宫因此事受到了你的牵连呢?又或者,父亲他们因为你受到牵连呢?”魏皇后缓缓吸了一口凉气,“魏青枝,你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为何就不能想一想,若是你私奔成功的话,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殿中,有一瞬间的安静,紧接着,便是雪贵妃再次笑出了声。“都到现在了,还要顶着你那副假惺惺的面具吗,真是太可笑了!”“你早就察觉到了我心仪顾郎,若真的如你所说,你顾全大局,你考虑父亲,那你为何不一开始便阻止我?甚至你还曾明里暗里的召见乐师演奏,给我和顾郎制造了见面的机会。”“说到底,你不过是想要我一步一步踏入死局罢了。你恨我,怨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又何尝愿意来到这深宫之中?”“可你还是来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来了,你不仅来了,而且还抢去了皇上所有的注意,成了宠冠后宫的雪贵妃。”魏皇后神色阴狠,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雪贵妃。“你是我妹妹,我也想和你姐妹情深,可为什么你偏偏要抢我的东西呢!明明本宫才是皇后,是整个皇宫里面最尊贵的女子。可自从你来了,一切都变了!”那个时候,有多少太监宫女们私下里都在议论,说雪贵妃后宫专宠,恐怕不久皇后的位置就要换人了。没错,青枝是自己的妹妹,可是既然已经入了宫,那她就只能为自己盘算,为她的轩儿盘算,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去皇后的身份。“从小到大,父亲便宠你,疼爱你,哪怕是家中的仆人,甚至是乳娘,他们都更偏向你,那些我都可以不计较。甚至现在,皇上的宠爱与否,对我来说也都已经不在意。但是皇后的身份无论如何都只能是我的,这么多年,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她绝不能一无所有,绝不可以!魏皇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发红的看着雪贵妃,神色激动。后者瞧着她这模样,脸上的讽刺之色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刚进门时那般的平静。“你我姐妹二人走到如今地步,也已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你要守你的皇后之位,而我……也要报我的仇。”“报仇?哈哈哈哈哈哈……”魏皇后忍不住大笑,一步一步走到雪贵妃面前,“你想要如何报仇?就算如今本宫沦落到被关在这凤仪殿中,可本宫还是皇后,你真的以为你能够杀了我吗?”“姐姐莫不是忘了,你自己做的好事。那么多的百姓和士兵,你当真觉得这件事情就能这般过去?”“为何不能!”魏皇后冷笑,“那些贱民不还活的好好的吗,更何况皇上是不可能杀了本宫的。就算你再受宠爱,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是因为姐姐和皇上怀揣着共同的秘密吗?”雪贵妃突然开口。魏皇后猛地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雪贵妃,“你怎么会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难道说皇上对魏青枝已经宠爱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连当初的秘密都告诉她了?“姐姐放心,这也不过是妹妹的猜测罢了,对于你们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我并不知晓,不过……”雪贵妃停住话头,慢慢勾起唇,“不过姐姐,一个疯子的话又有多少人会当真呢。”“什么意思?”魏皇后一时不解。而不等她话音落下,雪贵妃突然抬手拔下了魏皇后头上的凤钗,紧接着朝着自己的脸颊猛地划了下去。尖锐的簪子划破皮肉,白皙的脸上瞬间划出了一大道血痕,紧接着是不断涌出的鲜血。魏皇后大惊失色,“你做什么……”雪贵妃扬起笑,将手中染血的凤钗一把扔到了魏皇后脚下,对着殿外大声开口:“来人啊,救命!快去禀报皇上,皇后娘娘疯了!”守在殿外的月桂连忙冲了进来,紧接着惊慌大叫,“快,快传太医,皇后娘娘伤了雪贵妃!”魏皇后愣愣的看雪贵妃,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深深的伤口上,面色煞白,“疯了,你简直就是疯了!你真的觉得这样就能够让众人相信是本宫所为吗!”“别人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希不希望你是个疯子。”魏皇后心头一颤,后背瞬间渗出冷汗。雪贵妃看着她,轻轻一笑。“姐姐,对不起了。你唯一的筹码,从现在开始也要没有了!” 第253章 这一次,朕也救不了你 萧帝得到消息,赶到凤仪殿的时候,连太医都还未到。 在看到雪贵妃那几乎满是鲜血的半张脸时,萧帝狠狠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皇上!”郑公公连忙扶住自家陛下。 萧帝甩开郑公公的手,快步到了雪贵妃面前。 “枝儿,枝儿……”他满眼心疼的看着雪贵妃脸上的伤,随后又扭过头大声训斥道,“太医呢,怎么还未到,赶紧让他们过来,否则朕砍了他们的脑袋!”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催。”郑公公连忙给守在殿外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皇上,不用担心,臣妾没事的。”雪贵妃脸色苍白,冲着萧帝安抚的笑了笑,可牵动到脸上的伤口时,又是一阵皱眉。 “别动,枝儿,别动!”萧帝心疼不已,“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雪贵妃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向了站在另一边的魏皇后。 “皇上,姐姐她……疯了。” 魏皇后心头满是恨意,刚才差点便没忍住想要真的对雪贵妃动手,可是她也清楚,若是自己动了手,反而会坐实了疯癫这一点。 所以,她极力的忍耐住了自己,甚至在萧帝进来时,没有立刻冲上前大喊冤枉,而是尽量端庄得体的站在那儿。 此刻,见萧帝和众人的目光看过来,她福了福身子。 “皇上,臣妾冤枉,刚才是青枝自己抢走了臣妾的凤钗,划破了脸,还望皇上明察。” 郑公公悄悄抬眼看了看魏皇后,不得不说,皇后娘娘这个模样怎么也不像是疯癫之人。只不过…… 郑公公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雪贵妃和萧帝,心里面感慨的叹了口气。 只不过如今这般情况,到底是不是疯了,也不由皇后娘娘了。 “皇上,臣妾没有想到,姐姐这么多年来一直这般怨恨臣妾。之前不仅给臣妾下毒,这一次更是直接对臣妾动手。可臣妾还是觉得,若非姐姐疯了的话,不会这般心狠手辣。” 雪贵妃由月桂搀扶着站起身,对着萧帝跪了下去。 “皇上,臣妾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若是皇上不信的话,臣妾也无可奈何。” “枝儿,你还有伤在身,快起来,朕怎么可能不信你呢。”萧帝心疼的扶起雪贵妃。 “皇上,青枝她……” “够了!”萧帝打断了魏皇后,“之前你给青枝下毒的事情,朕还没有同你计较,如今竟然又下如此狠手,你们可是姐妹,你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 “臣妾已经说了,臣妾没有动手,是她在栽赃陷害。” “那枝儿为何要害你,甚至不惜豁出自己的容貌害你!”萧帝满心怒火,“如果她真的想要对付你的话,之前中毒一事上大可以求朕主持公道,惩治于你,可是她不仅没有,而且还经常劝说朕要体谅你,多关心你,你告诉朕,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害你!” 魏皇后死死的咬着牙,几乎差点就要将真相脱口而出,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当初私奔一事,是皇上这么多年的心结,如果让皇上知道这背后有自己推波助澜,那无异于将帝王的面子狠狠的踩在地上。 很明显。魏青枝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 指甲狠狠掐入掌心,魏皇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要自乱阵脚,“皇上,臣妾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您可能都不会相信,但是您心里面难道真的不清楚吗,比起青枝,这些年来臣妾才是那个真正将您当做夫君的人。” “真正将朕当作夫君?”萧帝冷眼看着魏皇后,目光里面尽是讽刺,“皇后如今说这话,难道不觉得心虚,御书房的事情才过去几日,你当真觉得朕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威胁自己的时候,眼前人可是丝毫都没有犹豫,他们二人之间,早就已经夫妻情断。 如今又闯下这般大祸,惹得百姓议论纷纷,皇家也遭受非议,若不是顾及当初的那个秘密的话,他恨不得立刻赐死眼前人! 魏皇后面色一僵,还想要开口,被雪贵妃抢了先。 “皇上,您就别同姐姐生气了,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她受了刺激,刚才臣妾来探望她,她还胡言乱,说什么皇上被她拿捏住了,就算她犯下再大的错,也不会被追究。” “一派胡言,本宫根本没有说过那些话!” “姐姐你别激动,待会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你放心,你我二人毕竟是姐妹,这次的事情我不会怪你。只是你一定要好好医治,切不可在胡言乱语,说那些疯话了。” 雪贵妃语气听起来满满关切,但每一句显然都意有所指。 萧帝皱起眉头,眼底若有所思,再开口时语气幽深一片。 “看来皇后是真的疯了。” “皇上,臣妾没有,她刚刚亲口同臣妾承认,她就是想要所有人都觉得臣妾疯了,她……” “住口!”萧帝直接打断了魏皇后,“再敢风言风语污蔑枝儿,修怪朕不客气!” “启禀皇上,太医来了。”门外传来小太监急切的禀报声。 雪贵妃轻轻拉了拉萧帝的衣袖,“皇上,臣妾去偏殿让太医治疗伤口,您同姐姐好好聊一聊,定要劝她冷静。” 萧帝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雪贵妃,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很快,月桂扶着雪贵妃去了偏殿。 “皇上,根本就是不敢在您面前由太医治伤,那个伤口是她自己……” 魏皇后还想要解释,可在触及到萧帝那冰冷的目光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传朕的命令,皇后疯了,从现在开始,没有朕的许可,不许踏出这寝殿半步,任何人也不得接触她。” “皇上,您当真要如此狠心!臣妾……” “皇后,不是朕狠心,是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大错。这一次,朕也救不了你了。” 萧帝收回目光,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给魏皇后,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您不要忘了,当初……” “就算疯了,有些话还是不要胡说的好。”萧帝停下脚步,冷冷开口,“朕现在还顾念着情分,若是皇后继续风言风语惹恼了朕,那魏家,甚至还有轩儿,说不定都会受你连累。” 魏皇后彻底噎住了,怔怔的看着萧帝转向偏殿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发冷,瘫软在地…… 第254章 殿下这话是妥妥的昏君发言 魏皇后疯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与此同时,萧帝火速下了旨意。 皇后魏氏,心如蛇蝎,犯下大错,言行疯癫,特此废除皇后之位,暂时幽禁凤仪殿,任何人不得探望。 萧容轩得到消息之后,违抗皇命出了府,大闹御书房,甚至还想要闯进凤仪殿,最后被萧帝下令痛打三十大板。 宫道之上,楚欢颜和萧瑾之并肩走着。 “没想到雪贵妃的法子竟然是划伤自己的脸。”楚欢颜轻声开口。 “给魏皇后安上一个疯了的名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萧瑾之说道。 “但她脸上的疤……”楚欢颜轻叹了口气,“估计是好不了了。” 刚才她去昭霞宫探望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换药的太医,按照太医所说,那伤口实在是太深了,想要不留疤几乎没有可能。 不过看雪贵妃的样子,她并不在意是否留疤一事了。又或者说,她是故意下的重手……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雪贵妃这么做了,那就说明对她来说,对付魏皇后比容貌更重要。” 说完,萧瑾之突然又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里并无多少愉悦,反而同样带着感慨。 “颜颜,你觉得他清楚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萧帝。 楚欢颜想了想,“应该是清楚的吧,毕竟通过伤口来判断到底是谁划伤的并不算难事,只不过对于萧帝来说,认定魏皇后疯了,对他来说有利无害。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也会明白,雪贵妃这段时间对他的示好和顺从大概率都是装的。你说,他会不会……” “不会。”萧瑾之回答的十分干脆。 楚欢颜挑了挑眉,“这么笃定?就算是深爱着雪贵妃,可心里面也难免会有芥蒂。” “不只是因为深爱,更是因为他的帝王尊严让他没办法去面对真相,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装作什么都不知晓。不去管,不去猜,让一切如同明面上所有人知道的那般。有些事情若是捅破了,首当其冲的其实是他自己。” 萧帝放不下雪贵妃,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继续追究下去,万一走漏了消息,只会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堂堂帝王,原谅了和人私奔的妃子,一次可以说是大度,是深情,但若继续被欺骗,在旁人看来那便是愚蠢了。 楚欢颜停下脚步,看着萧瑾之,“那若是换做你呢?” “换做我什么?” “若你是萧帝,而我是雪贵妃,你又会怎么做?”楚欢颜好奇的问道。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成立。”萧瑾之笑着摇头,“若我是帝王,颜颜自然是我的皇后,不会再有其他人。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面临这般情况,也不需要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算计。娘子看不惯的人,直接告诉为夫就是,何须你动手。” 楚欢颜唇边溢出笑,“真的?” “自然是真的。”萧瑾之抓住了楚欢颜的手,“我家颜颜凌驾于一切之上,哪怕是错了,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看着萧瑾之这模样,楚欢颜努力忍住了笑,摇头开口:“这话可是妥妥的昏君发言,还好这宫道上没有其他,否则光凭这个,恐怕就能引来一堆折子弹劾,要求废除你的太子之位。” “废便废了,我刚好去宁安侯府入赘。”萧瑾之满不在意的开口。 楚欢颜没忍住笑,无奈的看着眼前人。 “好了,想要入赘的太子殿下,我们也该继续聊正事了,凤仪殿那边,还去不去了?” “不急,等天黑了再说。”萧瑾之悠哉开口,“时间还好,咱们不如先继续讨论一下入赘的细节……” 天色渐晚,夜幕低垂。 萧瑾之避开了皇宫中巡逻的守卫,带着楚欢颜飞身进了凤仪殿。 从魏皇后被废开始,凤仪殿的宫人们也都看明白了,真疯还是假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娘娘彻底被皇上给厌弃了。 再加上萧帝下令,任何人不得随便靠近寝殿,因此除了一日三餐,凤仪殿中的宫女太监们都离那寝殿远远的,楚欢颜和萧瑾之此刻站在殿外,根本无人察觉。 推开寝殿门,楚欢颜和萧瑾之走了进去,殿内并未燃烛火,不过好在月光不错,借着月光能够清楚的看到坐在梳妆镜前的魏皇后。 听到殿门推开,魏皇后只当做是宫女或者太监,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迟迟未曾听到人说话才扭过头,看到萧瑾之和楚欢颜,她迅速皱起了眉。 “你们怎么来了?” 说完,看向二人身后,发现除了他们两个并无他人之外,明白了过来。 “你们这个时候过来,应该没有得到皇上的同意吧。” “娘娘猜的没错,我们的确是偷偷进来的。”楚欢颜开口道。 魏皇后并未上妆,借着月色能看见苍白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你们就不怕本宫唤人过来,揭发你们违抗皇命,私自溜进来!” 自己现在落到这个下场,倒也不怕和他们鱼死网破。虽然违抗皇命,擅自闯入不足以动摇萧瑾之的太子之位,但至少也能给他添项罪名…… 想到这儿,魏皇后已然动了开口喊人的打算。 然而下一刻,楚欢颜却笑着说道:“娘娘自然可以这么做,只不过,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三皇子的消息吗?” 魏皇后一顿,“轩儿他现在如何!” 如今她被关在这寝殿之中,根本得不到任何消息,甚至就连凤仪殿中的那些太监奴婢们也没办法离开,消息完全隔绝。 “三弟的确是心系母后,不仅违抗皇命出了府,还同父皇大吵了一架,最后被父皇下令打了三十大板。”萧瑾之说道。 “三十大板……”魏皇后脸色愈发惨白,瞬间心疼不已。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三皇子毕竟年轻力壮,挨几下板子算不得什么,不过接下来的处境……”楚欢颜微微一笑,“只怕就艰难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魏皇后迅速看向楚欢颜。 “母后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当真觉得下毒一事就那么过去了吗。” 萧瑾之目光落在魏皇后脸上,语气玩味。 “如今皇城之中都在盛传,三弟就是下毒之人,无数人要求严惩,百姓悠悠众口,只怕三弟是扛不住了。” “不,轩儿跟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魏皇后急忙开口。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安排的,不应该让轩儿受连累! “知不知情重要吗?”萧瑾之嗤笑一声,“众口铄金,只要没有真相大白,这罪名萧容轩是背定了。除非……” 萧瑾之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 “除非,母后自己去认罪。” 第255章 奉命送来毒酒 魏皇后心头咯噔一声,收敛起情绪,盯着萧瑾之和楚欢颜,“所以你们今天过来的目的,是想要让本宫认罪!” “是。”萧瑾之承认的坦荡,“毕竟母后才是那个真正安排下毒之人,儿臣自然是希望真相能够大白。” “你做梦!” 一旦她真的承认了,皇上必然会痛下杀手,她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怪不得,萧瑾之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来告诉自己轩儿的消息,这是想要用这件事情逼着自己心软! “母后也可以不认,结果无非就是罪名彻底落到三弟的头上罢了。” “本宫已经说了,这件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母后觉得百姓们会相信吗?” “你……”魏皇后狠狠一噎。 萧瑾之继续开口:“母后很清楚,这件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你和三弟不可能都择的一干二净。” “轩儿他是皇子啊,他毕竟是皇子……” “那又如何。”萧瑾之打断了魏皇后,“母后不要忘了,还有孤在。如今孤给你选择,是想要还原真相。但若母后不愿意的话……”萧瑾之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含笑看着魏皇后。 这笑意让魏皇后通体发凉,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寒意。 这一刻她很清楚的意识到,眼前人并不是在故意吓唬她,而且萧瑾之也当真做的到。 “母后可以好好考虑,但儿臣耐心有限,而且百姓群情激愤,说不定就有义士想着替天行道,所以母后还是抓紧时间为好。” 丢下这句话,萧瑾之今夜目的完成,和楚欢颜一起离开了凤仪殿。 殿内,魏皇后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了干净。 整个人不知站了多久,月光自窗口洒入,照在她身上,寒凉一片,看起来在无半丝生机。 …… 第二日,看守凤仪殿的守卫去见了萧帝,说是皇后娘娘要认罪。 对于下毒一事,魏皇后供认不讳,前因后果交代的十分详细,没有丝毫隐瞒。 唯独一点,她坚称萧容轩对此事毫不知情,从始至终都是受了自己这个当母后的连累,她甘愿承受任何结果,只求还自己儿子一个公道。 萧帝对于这个结果显然颇为满意,处置的也很痛快,直接下令赐了魏皇后死罪,又将这件事情火速公之于众,用来平息民怒。 不过,除此之外,他又单独下了道旨意,赐死魏皇后的毒酒,由太子殿下亲自送过去! 一些朝臣听说之后,忍不住暗暗在心里面替萧瑾之打抱不平。 儿子亲自去给母亲送毒酒,皇上这做法,说不定会让太子殿下受人诟病,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而对于萧瑾之和楚欢颜来说,这一点倒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正合他们的心意。 “皇后娘娘,又见面了。” 楚欢颜跟着萧瑾之再一次出现在寝殿外,而秦离则是跟在二人身后,端着一杯毒酒。 魏皇后依旧坐在梳妆镜前,不过这一次她妆容精致,神色平和,见到是萧瑾之送毒酒过来,倒也不惊讶,甚至眼底还泛出一抹了然的嘲讽。 “拿来吧。”魏皇后站起身,目光落在那杯毒酒上面。 “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急切,还没到时辰。”楚欢颜走上前,看着魏皇后,“臣女还有些话,想要问问皇后娘娘。” 魏皇后神色依旧平静不已,“本宫已经不是皇后了,楚小姐有什么话就说吧。” 楚欢颜眸光深了深,“臣女的爹娘是怎么死的?” 魏皇后一愣,脸上的平和之色终于有了一丝破裂,诧异的看着楚欢颜。 楚欢颜这是知道了什么?不,不可能,楚欢颜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为何这么问?”魏皇后避开楚欢颜的目光,“宁安侯夫妇死于意外,这件事情众人皆知。” “当真是意外吗,那为何在他们出事前,皇后娘娘曾频频招臣女的娘亲入宫?他们又为何似乎预料到自己会出事?”楚欢颜语气发冷,“皇后娘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怀疑是本宫害死了他们?”魏皇后终于再一次看向楚欢颜,“不管你知道些什么,本宫只能告诉你,不是本宫动的手。” “所以是皇上?”楚欢颜再次问道。 魏皇后挑起眉,“楚欢颜,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娘娘只需回答臣女,是或者不是。” “本宫不知道。”魏皇后冷笑一声,“你们若是有胆量,不如去问皇上。” 楚欢颜缓缓吐出一口气,看魏皇后这模样,若是不把话彻底点破,她是不可能吐露当年之事了。 也对,毕竟她已经是死路一条,若真的泄露了什么,可能反而会连累了魏家。 见楚欢颜一时间不再开口,魏皇后扭头看向萧瑾之,流露出几分虚假的舐犊之情。 “太子,本宫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做了不少伤害你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本宫的儿子,是轩儿的哥哥,本宫希望你能够顾念着这份血脉之情,日后……” “孤到底是谁的儿子,母后难道不清楚?”萧瑾之突然打断了魏皇后,“你的儿子,在那密室的牌位上。” 轰的一声,魏皇后彻底愣住了。 “你,你……” 怎么可能!萧瑾之知道?萧瑾之他竟然知道!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皇后娘娘还想要诓骗孤顾念什么手足血脉之情,还真是死不悔改。” 周围有一瞬间的死寂,魏皇后只觉得浑身冰凉,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萧瑾之知晓了一切,那他定然会一心报复,抢回皇位,那轩儿他…… “来人,快来人,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 魏皇后突然大喊着朝门外冲去,可是却被秦离一把拦住。 “皇后娘娘,您还是莫要白费功夫了,这凤仪殿中所有的人都被遣散了,如今就算您喊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秦离说道。 魏皇后恨恨的扭头看向萧瑾之,“怪不得你最近行事如此狠毒,不留余地,你是要报仇!” “狠毒?”萧瑾之摇头,“孤可担不起这两个字,就连今日这毒酒,也是你自作孽。” 魏皇后浑身发抖,片刻后,又突然收起了脸上的怨恨之色,祈求的看着萧瑾之。 “瑾之,不管怎么样,本宫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当年的事情轩儿是无辜的,他根本就不知情,不管你要做什么,求你别伤害他。” 第256章 让娘娘后悔的是沦为输家 “那皇后娘娘可以确保萧容轩不对孤动手吗,若是他可以,孤自然也会饶他一命。”萧瑾之开口道。 魏皇后僵住了,愣愣的看着萧瑾之,许久之后忍不住瘫倒在地,轩儿……轩儿他怎么可能不动手。 这次之后,只怕他会越发恨毒了萧瑾之,更加想方设法的对付他。 楚欢颜看着地上的魏皇后,开口道:“皇后娘娘,说与不说随你,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魏皇后缓缓抬头看着楚欢颜,许久之后,才轻声开口。 “当年,宁安侯夫妇不知因何缘故,发现了先皇死因有异,所以暗中查探,但却还是被皇上察觉他们私下在打听当初之事。因此让本宫试探,看看他们是否察觉了什么。” “所以你因此多次召我母亲入宫?” “是。”魏皇后点头,“那时本宫几番试探,但是却并没发现什么,或许是你爹娘有了防备,遮掩的极好。” 魏皇后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楚欢颜。 “不管你信不信,本宫当时如实将试探的结果禀报给了皇上,表示并未发现什么证据。再后来,便是宁安侯夫妇出事。本宫猜想,虽然皇上也不确定他们掌握了什么,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动了手,所以才有了那一次的意外。” 以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是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宁安侯夫妇的,先皇之事牵扯实在是太多,哪怕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要宁安侯夫妇卷入其中,那就是死路一条。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了心头翻涌的情绪。 “那沁芳呢,她又是怎么死的?” “本宫不知。”魏皇后皱起眉头,“但本宫可以确定的是,皇上并没有对她动手,而且也没有怀疑过她,否则……她也不可能在宫里面呆那么久。” 当年,皇上暗中处置了不少知情人,但在明面上也不可能真的将那些旧人赶尽杀绝,否则反而会引人怀疑。 那个沁芳不过是一个服侍的宫女,皇上还派人试探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才留了对方一条性命。 楚欢颜和萧瑾之对视了一眼,都觉得魏皇后说的不像是假话。 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如果她真的知晓什么,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本宫知道的已经全说了,太子,当初的事情都是皇上做的,本宫也只能是听他的命令行事。至于轩儿,更是无辜,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够看在多年情分上,饶他一命!”魏皇后对着萧瑾之跪了下去。 后者看着她,“皇后娘娘,孤有些不明白,往日里面你可是很自信,现在又为何好似觉得萧容轩没有半分胜算?” 这般哀求自己,好似觉得萧容轩真的已经注定是输家了一般。 魏皇后面容苦涩,“如果放在之前,本宫的确觉得,我们会赢,可是如今……” 自己已经没了生路,只剩下轩儿一人,若萧瑾之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说不定还能顾念几分。可他既然知道了,而且还能忍耐这么久,步步图谋,只能说明是自己之前太过小看萧瑾之了。 轩儿……只怕斗不过他的! 她当然希望轩儿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可是她也怕,怕轩儿丢了性命,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了! 虽然魏皇后没有把话说完,但萧瑾之却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只不过他并未应承什么,只是在片刻之后收回目光。 “时辰已经到了,皇后娘娘该上路了。” 魏皇后狠狠一颤,目光落在递上来的那杯毒酒之上。 可是很快,又移向了殿外。 她很想再见自家儿子一面,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没有了这个机会。 “太子,不管你信不信,本宫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萧瑾之挑眉轻笑,“信,不过皇后娘娘后悔的,是行差踏错沦为输家,如今一败涂地,而不是谋划算计,想要置孤于死地。” 若是情况翻转,是自己步入圈套,再无翻身之地,眼前人又怎么可能会说出什么后悔之言。 “不是的!”魏皇后抬头看向萧瑾之,还想要狡辩,可是却在对上那清明的眸光时,陡然明白,恐怕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打动眼前人了。 眼睛里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逐渐散去,魏皇后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面色灰败枯槁。 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抬手拿起了那杯毒酒。 殿外,天气阴沉,透着独属于寒冬的那股子压抑和冰冷。 半炷香后,楚欢颜和萧瑾之离开了凤仪殿。 而魏皇后的死讯,也很快在皇宫之中传开。 昭霞殿内,雪贵妃靠在软榻上喝茶,听着月桂传过来的消息,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娘娘……”月桂紧张的看着自家娘娘。 虽然说这结局在娘娘的意料之中啊,娘娘也一直想着为顾郎君报仇,不过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亲姐妹,娘娘心里面肯定还是伤心难过的。 直到杯中的茶水,再无一丝热气冒出,雪贵妃才轻轻闭上眼睛,开口说了一句。 “知道了,月桂你下去吧。” “是。”月桂应声。 那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雪贵妃突然又叫住了她。 “月桂。” “娘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雪贵妃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你曾说过你的老家在江南,小桥流水,画舫游船,很是好看,只可惜本宫这辈子没机会看见,若日后能寻到机会出宫的话,你就替本宫去看看。” 月桂愣了愣,“娘娘,您为何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皇宫呆的,让人疲累的很,想要出去走走。”雪贵妃收回目光,“你退下吧,本宫想要休息一下。” 月桂不放心的看着雪贵妃,“娘娘,您……” “放心,本宫没事,退下吧。”雪贵妃摆了摆手。 月桂皱着眉头,慢慢退了下去。 等到月桂离开之后,雪贵妃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从软榻上起身,走到了梳妆的铜镜前面。 “姐姐,你也莫要怨我,当初是你先弃了我们之间的姐妹之情,不过你放心,黄泉路上妹妹很快便会来找你。” 说完,雪贵妃拆下脸上的纱布,随手扔在一旁,露出那狰狞的伤口。 盯着镜中可怖的半张脸,雪贵妃笑了,可笑着笑着,又突然落下泪来。 “顾郎,如今我的脸成了这般模样,九泉之下若是再见面的话,不知你可还认得出我。” 拔下头上的簪子,这一次,雪贵妃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可就在她要扎下去之时,殿外却突然传来了楚欢颜的声音。 第257章 殿下就差把铺盖卷搬来侯府了 “娘娘若是扎下去了,可就真的没有再后悔的余地了。” 未关紧的殿门被推开,楚欢颜站在殿门口,而跟着楚欢颜折返的月桂看到自家娘娘这动作,吓得面色惨白,连忙上前跪了下去。 “娘娘,您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雪贵妃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楚欢颜,“楚小姐不是已经出宫了吗。” “的确出宫了,不过在宫门口想了想,有些放心不下贵妃娘娘,所以便又回来了。”楚欢颜走进殿中,看着雪贵妃手中的簪子。 “有劳楚小姐挂念,只不过……”雪贵妃轻轻一笑,“本宫目的达成,也没有什么可继续留恋的了。” 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是心头的仇恨,可现在仇也已经报了,与其继续日日被困在这宫中,面对着那个自己厌恶的夫君,倒不如索性了断的干脆些。 “娘娘,您还有奴婢呢,难道您真的这么狠心就要抛下奴婢吗,如果您死了,奴婢也绝不独活!”月桂急忙开口。 刚才她就觉得娘娘不对劲,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娘娘竟然存了自尽的心思,还好恰逢楚小姐过来,又让自己不必通禀,抓紧时间带她见娘娘。 若非如此的话,只怕现在娘娘已经…… “月桂,实在是对不住,这些年都是本宫耽误了你。不过本宫已经给皇上留了一封书信,求他放你出宫,还给你留了一些银子,你出宫之后……” “不,奴婢不要,奴婢什么都不要,奴婢只想陪在娘娘身边,如果娘娘真的这么狠心……”月桂咬牙拔下头上的银钗,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奴婢阻止不了娘娘,只能陪着娘娘一同去了!” “月桂!”雪贵妃皱起眉头,无奈的看着月桂,好一会儿过后,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簪子放了下去,“你又何必如此糊涂呢。” “贵妃娘娘,哪怕是看在月桂姑姑这一片忠心的份上,您也要三思。更何况,您当真就一点挂碍都没有了吗?”楚欢颜看着雪贵妃,“就算报了仇,也能够有新的目标。既然您厌恶这皇宫,为何不想想如何才能离开。” “离开?”雪贵妃一愣,随即苦笑,“本宫不是没有想过,可那个愿意和本宫一同私奔的人,早已经死了。如今本宫身在囚笼之中,又何谈离开。” “既然娘娘当初为了心上人,有勇气私奔,想要逃离皇宫。那现在为何不能为了自己,去挣脱这牢笼。”楚欢颜语气平缓,可却透着一股子振奋人心的坚定。 雪贵妃其实足够勇敢,也足够有耐心,既然没有了这个目标,那就换个新的,继续好好活着。 “为了自己?”雪贵妃怔怔的看向楚欢颜。 “没错,为了自己。”楚欢颜点头,“皇宫外的世界天宽地广,娘娘难道就不想去看一看吗。” “可本宫真的能离开吗?” 当初私奔,有人陪在她身侧,尚且落了那么一个下场。如今想要离开这皇宫,只怕更加艰难。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世事变化无常,娘娘又如何确定,今日将你困在这宫中之人……又是否始终能稳居高位。” 雪贵妃目光一颤,诧异的看向楚欢颜,“楚小姐,这话可是大不敬。” 楚欢颜笑了,眉眼间都染着一股子笑意,“的确不敬,可却是实话。” 雪贵妃静静的看着楚欢颜,许久之后,面上神色和缓,那股子死志终于散了。 “楚小姐说的没错,世事变化无常,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定呢。” 四目相对,楚欢颜和雪贵妃都没有再开口,可二人却在这一刻达成了一股无言的默契。 …… 魏皇后已死,之前下毒一事也终于算是有了了结。 因为魏皇后已经被废除了皇后的身份,再加上是因为犯下大错惹的民怨沸腾被处死,所以死后并未入皇陵,只是简单下葬。 为此,萧容轩又闯入皇宫,大闹了一场。 萧帝虽然念在他也是因为一片孝心,又刚刚丧母的份上原谅了他,没有处罚。 但却明文下旨,让他必须在府中禁足满两月,若是再敢私自闯出一次,便废了他的皇子身份。 有这明旨在,萧容轩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消停了下来。 转眼,便到了腊月下旬。 凉水巷重建完成,灾民们终于回到了家中,再加上其他受灾的地方,也陆陆续续得到了救助,粮食布匹等一应生活物资也重新运抵皇城。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秩序,只不过楚欢颜和萧瑾之的大婚却没能按照之前计划的顺利完成,而是暂时推迟到了明年,另择良辰。 对此,楚欢颜倒是没有太过在意,晚些成亲也无法。 倒是萧瑾之,虽然心中已然有了准备,可如今到了腊月,眼见着之前定下的日子过去,时常叹气,每天更是大半的时间都赖在了宁安侯府。似乎生怕一个没看紧,自家娘子就跑了。 这模样看的秦离都忍不住暗自在心里面吐槽。 殿下可就差把铺盖卷也搬来宁安侯府了! “小姐,这是各家铺子新送过来的账本。” 弦月抱着账本走进书房,看到萧瑾之也在,习以为常的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说完后,将账本放在了楚欢颜面前的桌子上。 “这么多?”楚欢颜看着厚厚的一叠账本,这看起来比往日可要多出不少。 “回禀小姐,王掌柜说了,除了正常的账本之外,因着皇城受灾的缘故,所以他让手底下的铺子还单独整理了米粮买卖这一项的账本。另外,楚少爷的铺子那边,除了账本之外,还记录了这段时间暗中找茬的情况。但据说都是小打小闹,没造成严重的影响。”弦月认真的回禀道。 楚欢颜点了点头,翻开了那本册子,里面记录着布庄近来的情况,时间,地点以及找茬的人数和事件,都记录的格外清晰。 “楚西旭倒是仔细。” 有这些记录在,若之后真的闹大了,也能够作为佐证。 楚欢颜今日不大想看这些,放下册子想了想,道:“让人准备马车,我们再去布庄看看。” “好。”弦月应声,很快下去安排了。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你是和我一同过去还是……” “自然是一起。”萧瑾之站起身,回答的干脆。 “你最近怎么这么闲?”楚欢颜忍不住开口。 “谁让我政务处理的快呢。”萧瑾之挑眉,“怎么,颜颜厌倦了?” “没有,我哪敢啊。” 前几日她不过是觉得萧瑾之在宁安侯府呆的时间有些太长了,随口说了一句,结果眼前人那模样,可差点没“委屈”死。 二人一起出了侯府,可萧瑾之和楚欢颜正准备上马车时,秦离却匆匆自另一边赶来。 “殿下,刚刚传来消息,荣昌公主提前抵达皇城了。” “这么快。”楚欢颜微微挑眉。 之前送回来的消息是,荣昌公主一行大概要年后才能抵达。 “回禀楚小姐,根据消息来看,荣昌公主是只带了几个护卫,脱离了队伍,率先赶回来的。而且……”秦离皱眉开口,“现在已经去了布庄。” 第258章 林泽远再次现身 楚欢颜和萧瑾之到达布庄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布庄外面围了一圈护卫,挡住了好奇窥探的百姓们。 看到他们过来,护卫们让出了一条路。 而一进布庄,楚欢颜便率先注意到了坐在店中的女子。 大红色的牡丹曳地长裙,刺绣用的金线闪动光芒,显得华贵非常。 丹蔻指甲拨弄着手上的戒指,见楚欢颜和萧瑾之进来,也只是随意又轻蔑的抬眼扫过来。不过,虽然妆容精致,但依旧能够看得出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 在看清楚欢颜的容貌时,荣昌公主微挑了一下眉,随后面上又恢复一片冷色。 “太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的确许久未见,姑姑近来可好。”萧瑾之语气含笑,听起来仿佛闲话家常。 可铺子里面的气氛,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好,本公主自然是好的很。黎阳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本公主待的极为舒心。”荣昌悠哉开口,这语气听起来倒不像是假话。 “如此便好。”萧瑾之看了一眼楚欢颜,又继续说道,“同姑姑介绍一下,这位乃是宁安侯府嫡女楚欢颜,也是孤的未婚妻。” “见过荣昌公主。”楚欢颜边行礼边开口。 “本公主已经听说了。”荣昌公主的目光再次落在楚欢颜的身上,眼眸之中波光浮动,闪现着几分幽幽的冷意,“楚小姐的名声可是大的很,虽然本公主不在皇城,但倒是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迹。” 对上荣昌公主那不善的目光。楚欢颜轻轻挑眉。 对方这语气,似乎对她格外不满,难道只是因为这布庄? 这个念头一出,几乎顷刻间便又被楚欢颜否定了,不对,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布庄的话,眼前人应该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折,甚至一回皇城便立刻出现在此处。 可今日是她和这位荣昌公主第一次见面,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清楚还有什么可能得罪对方的原因。 想了想,楚欢颜只是垂眸开口道:“荣昌公主过奖了。” “哼。”荣昌冷哼了一声,目光扫了一眼身后人,“既然是故人相见,你也打个招呼吧。” 这话一出,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站在荣昌公主后面的男子。 对方站在那儿,头上还带着一顶帷帽,虽看起来有些奇怪,但联想到荣昌公主喜欢养面首这一点,也就不难猜测身份了。 所以刚才大家虽然注意到了那男子,却未多想,也并未太过在意。 如今听到这话,所有人才好奇的看向对方。 只见那男子沉默了片刻,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帷帽。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楚欢颜不由得一愣。 林泽远! 竟然是林泽远,没想到他还没有死。 而且瞧这架势,这是还搭上荣昌公主作靠山? “楚小姐,真是好久不见。”林泽远目光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楚欢颜,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的确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楚欢颜恢复了神色开口。 林泽远哼笑了一声,“看到我还活着,你应该很失望吧。” 当初,他被放利钱的人追赶,差点真的丢了命。幸好他福大命大,最后逃过一劫,被人所救活了下来。 那时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再回皇城,如果被发现,小命难保。 一路辗转,他几乎是靠要饭活着,后来到了黎阳,机缘巧合听说了荣昌公主爱带着面宠去听戏,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功夫,才能出现在荣昌面前,讨得了对方的欢心。 而他吃尽苦头,落到如今这般做人男宠的地步,通通都是拜楚欢颜所赐! 感受着林泽远的恨意满满的目光,楚欢颜轻轻勾唇。 “林公子说笑了,你我二人之间早就已经解除了婚约,再无任何瓜葛,你是死是活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少在这装模作样,你心里面恐怕巴不得我死!” 林泽远语气讽刺,说完,余光感受到荣昌公主再次看过来的视线,暗暗咬了咬牙,紧接着又露出一股子辛酸苦楚的模样。 “你我二人的婚约本就是父母之命,我对你也向来无意,只是念着你身为孤女,所以心中多了几分同情罢了。就算你想要解除婚约直说,就是又何必那般盘算设计,辱我名声,断我前程。” 说着,林泽远看向荣昌,眸光顿时生出柔情。 “若非遇到了公主,我只怕早已走投无路,幸好公主心地善良,有情有义,否则……只怕我这辈子难以再踏足皇城。” 这话显然取悦了荣昌公主,她勾了勾唇,语气安慰的开口。 “放心,有本公主在,断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多谢公主。”林泽远笑得愈发柔情满满。 这般模样看得楚欢颜心头一阵恶心。 许久不见,不得不说林泽远在装深情欺骗人这方面,又大有进益。 不仅搭上了荣昌公主,而且瞧这架势,还说服了对方来找自己的麻烦。 萧瑾之瞧着这情形,似是忍不住般笑出了声,“有意思。” 荣昌公主和林泽远都看向了萧瑾之,不同的是,荣昌公主只是皱眉,而林泽远虽然面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心底却恨意丛生。 该死,他早就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落到那般境地,肯定也有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的手笔。 楚欢颜那个贱人定然是早就已经勾上了萧瑾之,又和他联手算计自己! “太子,哪里有意思了?”荣昌冷声问道。 “孤许久没有见到演技如此精湛之人了,自然觉得有意思。”萧瑾之走到楚欢颜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当初,林公子做的那些恶心事皇城中可是人尽皆知,结果摇身一变,似乎你成了那个满腔委屈之人,你莫不是觉得众人的记忆如此短暂?” “当初之事,林某自认为问心无愧,若是被你们算计,才踏入圈套声名狼藉。更何况,当初种种我早已经同公主说明了,太子殿下若是想要在此处离间的话,还是不要白费工夫了。”林泽远心头冷哼。 如果不是如今有足够的把握,他也不会撺掇着这个老女人回到皇城。这一次回来,他一定不会让楚欢颜好过! 第259章 难不成你想杀了本宫的男宠 “说的没错。”荣昌公主看了林泽远一眼,不顾旁人的目光,伸出手,十分亲昵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当你如今已是本公主的人,那本公主自会替你做主。” “多谢公主。”林泽远笑得满脸讨好。 楚欢颜心底玩味,这满眼的虚假爱意和小心奉承,再加上还算不错的皮相,没想到林泽远倒是格外适合给人当男宠。 压下心头的讥讽,楚欢颜看向荣昌公主,“那不知公主打算如何做主?” 荣昌瞥了一眼楚欢颜,“首先,你这布庄便不要再开了,给本公主的宅子让路,其次,跪下磕头道歉,若是本公主心情好的话,今日倒可以放过你。” “只是今日?”楚欢颜挑眉,“那若是公主明日再大驾光临,臣女是否要继续磕头?” “那是自然,你瞧着倒是个识相的,又是太子的未婚妻,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本公主倒是可以稍微给些面子。只不过既然得罪了本公主的人,那自要付出代价。”荣昌公主靠在椅子上,轻蔑的看着楚欢颜。 虽然这些年她很少回皇城,可曾经毕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对于荣昌公主而言,这皇城依旧是她的地盘,没几个人能忤逆她的意思。 所以在看到楚欢颜迎着她的目光,非但没有下跪,反而脸上同样露出讥讽的笑时,她愣了一下。 “你这笑是何意?”荣昌公主皱起眉。 “没什么,只是觉得荒唐罢了。”楚欢颜轻耸了一下肩膀,“首先,臣女这布庄开的合理又合规,纵使是公主您,也没办法轻易说关便关了。” “你……” “其次。”楚欢颜打断了荣昌的话,“臣女并未做错什么,所以磕头道歉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荣昌公主若是不满意的话,大可以派人将臣女给抓起来,当然了,前提是公主做的到。” 说着,楚欢颜没有再给面子,而是同样冷着脸,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瞧这位荣昌公主的模样,不管她是真的信了林泽远的话,还是不论真假和是非,只想着袒护,都不可能轻易罢休。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那她又何必一个劲的退让,更何况…… 给林泽远下跪道歉这样的事情,自然绝无可能。 “放肆!”荣昌一掌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站起身怒目看着楚欢颜,“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本公主抓……” “只怕姑姑没这个权力。”萧瑾之语气幽冷。 荣昌公主皱眉看向萧瑾之,“太子,你这是为了一个女人要和长辈作对?” “颜颜乃是父皇亲自下旨赐婚的太子妃,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了的。更何况……”萧瑾之嘲弄的扫了一眼林泽远,“姑姑为了一个男宠就能赶回皇城发难,那孤为了自己的未来妻子,莫说作对,纵使是拔剑相向,那也在情理之中。” 说完,萧瑾之喊了一声秦离。 后者十分上道的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唰的一声,利剑出鞘,听得在场众人心头一惊。 虽说是荣昌公主无理发难在先,可太子殿下竟然直接让人拔剑,这明显是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纵使荣昌公主跋扈张扬惯了,可瞧着萧瑾之这模样,一时还是有些心惊,连带着刚才的气焰也不由得矮了几分。 “好啊,好的很,本公主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姑姑,可你竟然敢让人拔剑对着本公主!” “姑姑可莫要胡说。”萧瑾之接过秦离手中的剑,剑锋直指林泽远。 后者一愣,立刻往荣昌公主身后躲了躲。 “你要做什么!”荣昌沉下脸色,“怎么,难不成你也要像你父皇那般,杀了本公主的男宠?” “若是相安无事,自然不会,可若姑姑诚心刁难,那孤便也不客气了。”萧瑾之语气间的威胁意味十足,一双眸子盯着林泽远,轻蔑的仿佛只是在看一只蝼蚁,“就算你再巧舌如簧,可如今也不过是个男宠。若是再将主意打到不该打的人身上……孤自然有一万种法子要你的命。” 林泽远身形狠狠一颤。 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仔细的盘算过可能出现的情形,甚至还想过有没有什么办法离间楚欢颜和萧瑾之的关系,让他们离心,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未说出什么挑唆之言,萧瑾之便这般威胁。 该死!林泽远几乎要将一口牙咬碎,可看着那剑刃上泛出来的寒光,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气氛僵持,最后还是楚欢颜出声打破了沉默。 “这铺子还要继续做生意,若是没了什么事情,臣女便在此处恭送公主殿下了了。” 荣昌公主冷着眸子,今日过来之前,她认定了教训楚欢颜不过是小事一桩,让对方磕头更算不得什么。 可没想到,这个楚欢颜居然会如此嚣张! “好的很!”荣昌公主冷笑一声,“今日的事情没完,你们给本公主等着。” 说完,一甩衣袖,冷着脸走出了铺子。 林泽远目光幽深刻毒,冷冷的看了一眼楚欢颜,用口型无声的说了句:咱们走着瞧! 随后,快步跟上了荣昌公主,也离开了铺子。 等到护卫离开,看热闹的百姓也散了,铺子里面,弦月心有余悸的开口。 “小姐,真没想到林泽远竟然还活着!” 不仅活着,而且还摇身一变成了荣昌公主的男宠,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楚欢颜没有开口,目光幽幽,心头飞快地思索着。 林泽远还活着这件事情,的确让她很是惊讶。不过细想想,当时自己有些疏忽了,毕竟一直没有人找到林泽远的尸体。 而且看刚才那架势,他如今正得荣昌公主的宠爱,也卯足了劲想要利用荣昌公主对付自己。 既然如此…… “担心了?”萧瑾之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语气温柔。 楚欢颜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抬头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的开口:“萧瑾之,我一定会杀了他。” 第260章 这个答案属实没想到 虽说那些仇恨是上一世的事情,可是她觉得,要林泽远的命也并不过分。 更何况,经过之前种种,对方定然是恨毒了自己,与其留下这条毒蛇,让他在日后某一天突然又咬自己一口,倒不如一劳永逸,想办法杀了他,彻底以绝后患! 楚欢颜神色坚定,眸光里甚至透出了几分杀气。 这模样看得弦月心头一紧。 虽然她很理解小姐的想法,而且不管小姐要做什么,她都愿意支持小姐,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这般说,会不会显得小姐有些心狠了? 万一太子殿下介意呢? 想到这儿,弦月不由得看向萧瑾之,见对方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家小姐,她心里面更加紧张了。 完了完了,太子殿下不会真的觉得小姐有些心狠,心头不悦吧? 就在她神色焦急,想着要不要开口缓和气氛时,却恰好对上了秦离的目光。 除了弦月的担忧,秦离满脸安抚之色的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什么。 且不说楚小姐只是说了一句想要杀林泽远,就算楚小姐现在说想要连荣昌公主一起杀了,恐怕殿下也会眼也不眨的帮着一起磨刀,又怎么可能会不悦。 只不过…… 秦离看了一眼自家殿下。 殿下这一言不发的看着楚小姐,到底是啥原因,他也没太弄明白。 “萧瑾之?”楚欢颜被这目光看的有些疑惑,“你不同意?” “当然不是。”萧瑾之立即开口,原本失神沉默的脸上,瞬间迸发出笑意,“只是觉得,颜颜比以往更加喜欢我一些了。” 弦月:“???” 秦离:“???” 虽然,但是……殿下这个答案,他也属实是没有想到。 “殿下,您为何这么说?”秦离实在没忍住心头,好奇问了一句。 萧瑾之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翘起的唇角透着几分得意。 “颜颜以前可很少用这般不容商量的语气同我说话。” “所以呢?”这一次问话的是楚欢颜。 她刚才的确是严肃了些,不过也是希望萧瑾之能够明白,哪怕牵扯到荣昌公主,她也不会罢休。 “所以说明,在颜颜心里面,已经十分相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越是笃定,便越说明,眼前人相信自己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嗯!这怎么不算是更喜欢呢! 楚欢颜:“……” 弦月:“……” 秦离:“……” 在场其他吃瓜群众:“……” 深吸了一口气,秦离忍不住再次开口:“殿下,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楚小姐根本就不在意您的看法呢?” 话音落下,数道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秦离, 尤其是那道来自萧瑾之的,透着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嫌弃。 秦离心头一颤,“殿下,属下错了,属下就是在胡说八道!” 萧瑾之幽幽开口:“再敢胡言乱语,你便给孤去看城门。” 秦离:“……”不敢了,他是真的不敢了! “好了,还是聊一聊正事吧。”楚欢颜拉回了正题,“林泽远那边必不可能善罢甘休,还有荣昌公主那边今日折了面子,之后定然会想办法讨回来。” 说话时,楚欢颜看了一眼萧瑾之,心思微动。 其实萧瑾之说的是对的,若是放在以前,自己大概不会这般直接的同萧瑾之开口,但现在她清楚,就算自己喊打喊杀,一股子凶狠模样,萧瑾之也不会因此介怀。 “小姐,实在不行,要不咱们还是暂时歇业几天吧。”弦月皱着眉头,担忧的说道,“就当是避避风头,省得荣昌公主那边继续找布庄的麻烦。” 楚欢颜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楚西旭,“你觉得呢?” “歇业几天倒也未尝不可,刚好可以趁机盘点一下,对外也可以用盘点的由头。只不……”楚西旭看了一眼楚欢颜,“堂姐刚刚才在荣昌公主面前放了狠话,如果咱们立刻关铺子的话,会不会折损你的面子?” “无妨。”楚欢颜摇头,这种所谓的面子,她可不在意,而且不过是暂时歇业盘点罢了,又不是真的关了店。 “先歇上五日吧,不过这些天店里面一定要有人看守,切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夜间。”楚欢颜吩咐道。 “是,堂姐放心。”楚西旭点头应承了下来。 又嘱咐了几句后,楚欢颜他们才离开了布庄。 而接下来两日,倒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布庄没有出什么事,荣昌公主那边暂时倒也没有再次找麻烦,不过楚欢颜心头清楚,这件事情绝不会善罢甘休。 三日后,腊月二十五。 小年已过,虽然之前经历了灾害,但除夕在即,整个皇城之中还是喜气洋洋起来,处处透着一股子喜庆的氛围。 楚欢颜用过早膳,便接到禀报,说是柳昭然来了。 弦月将人迎进院子,柳昭然脚步匆匆,看到楚欢颜直接就是一句。 “我刚刚收到了公主府邀请的帖子,荣昌公主要办诗会。” “诗会?”楚欢颜轻轻挑眉,笑道,“倒是没听说过荣昌公主还喜好诗书。” 按照之前查探的消息来看,这位荣昌公主自小便不喜欢读书,若真论喜好的话……最喜好的恐怕便是挑选面首了。 “她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办这诗会的目的。”柳昭然皱着眉头,“我听说她是想要借着诗会的由头,宴请官员,引荐男宠。而她那位男宠……你自然知道是谁。” 这皇城中消息飞快,前两日早就已经传遍了。 那个林泽远是欢颜的前未婚夫,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荣昌公主的男宠,而且一回来就带着荣昌公主找欢颜的麻烦。 虽说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不过那毕竟是荣昌公主,能够闯到金銮殿上去痛骂皇上的主,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林泽远品行恶劣,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多的是人知晓,就算荣昌公主有心引荐,也未必就能够成功。”楚欢颜笑了一声。 不管林泽远用什么办法哄来这场诗会,也不管荣昌公主身份有多么尊贵,若他们想要求仕途的话,恐怕都很难如愿。 当然了,若用这诗会做鸿门宴,请自己前往,那倒还有几分意思。 楚欢颜念头刚刚闪过,下一刻,便有小厮匆匆走进院中。 “小姐,荣昌公主府有人送帖子过来了。” 楚欢颜笑了,还真是经不起念叨,“知道了,接下便是。” “这……”小厮犹豫了一下,“小姐,要不您还是去看看吧,来送帖子的那个人是林泽远!” 第261章 还是面首的身份适合你 林泽远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站在院子里面,抬头挺胸,负手而立,神色间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 见楚欢颜和柳昭然过来,他一双眼睛立刻盯上了楚欢颜,语气幽冷。 “楚欢颜,又见面了。” 这眼神看得柳昭然心头不悦,不由得开口:“林公子,当初的事情就算你能哄得了荣昌公主,但也哄不了旁人,明明是你自己无情无义,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躲得远远的,省的被人揭穿,到时候连荣昌公主都厌弃了你。” “厌弃我?“ 林泽远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张脸上阴险和得意并存,看起来让人格外不舒服。 “你们倒是巴不得我被公主厌弃,只不过要让你们失望了!” 他可是想了不少办法,才笼络住了荣昌那个老女人,如今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厌弃了自己! 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住现在的机会,狠狠的报复楚欢颜! 楚欢颜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林泽远,你倒是天生吃软饭的料。” “吃软饭”三个字听得林泽远目光里的恨意越发浓烈了。 若是他有的选,又怎么会去给那个老女人当什么面首,因为楚欢颜,都是她害的! “楚欢颜,今日我是奉了公主的意思来给你送诗会请帖。”林泽远将手中的帖子扔给了一旁的小厮,“你放心,你将我害成如今这般模样,这笔账我绝对不会忘。别以为攀上了太子就可以高枕无忧,日后我定然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噗嗤!”听着林泽远这狠话,楚欢颜彻底绷不住了。 “你笑什么!”林泽远紧皱起眉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林公子未免有些太忘恩负义了。”楚欢颜玩味的看着对方,“说起来你如今能够成为荣昌公主的男宠,在这里耀武扬威似乎也还有我的一份功劳,怎么林公子不打算好好感谢一下我吗?” “你还有脸说!”林泽远气急败坏,“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沦落到……” “沦落?”楚欢颜挑眉,“怎么,你是对当荣昌公主男宠格外不满吗?” 林泽远狠狠一噎,不待他开口,楚欢颜目光上下扫视了他一番,又继续说道。 “可我倒是觉得,这身份格外适合你,毕竟甜言蜜语的哄骗和讨好不是你的强项吗。人总归要认清自己的天赋,像你这般无能庸碌的,就算入仕也没什么前途,还是面首的身份适合你。”楚欢颜语气嘲弄,轻蔑的看着林泽远。 她太了解对方了,林泽远卑劣无耻却又心高气傲。 上一世靠着自己的扶持,一步一步爬上高位,可爬的越高,心里面就越厌恶自己,一个劲的想要抹去自己在其中的功劳,想要向所有人证明,他能走到那个位置,靠的全是他的才干。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面靠着讨好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一面又享受着在月依依面前扮演着救世主的角色。因为月依依的依附,极大的满足了他那可笑的自尊心。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当他人面首。 果然,楚欢颜的话踩中了林泽远的痛脚。 他面色森寒,咬牙切齿的开口:“楚欢颜,你少拿这样的话激我。” “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替你分析,又怎么可能是激你呢。”楚欢颜一脸和善,“另外,既然现在为她人面首,这般咬牙切齿的凶狠嘴脸,你还是少露出来为好,本就是仰人鼻息的活着,若是吓到了荣昌公主,你这条吃软饭的路,万一断了可怎么好。” “楚欢颜你个贱人!你……” 林泽远破口大骂,然而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双腿一疼直接跪了下去。 秦离出现在林泽远身后,冷着脸开口:“放肆,楚小姐乃是未来太子妃,也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辱骂的!” 说着,秦离恭敬的对着楚欢颜拱手说道:“楚小姐,是殿下派属下过来的,殿下说了,若是有什么阿猫阿狗敢在您面前乱吠,便由属下打出去,省的扰了您的清静。” 林泽远狼狈的摔在地上,听着这讥讽的话语,心里面恨意滔天。 他咬牙爬起身,看着楚欢颜,还想要开口,可秦离已经走到了他身旁,做足了随时继续动手的架势。 “好!楚欢颜,咱们走着瞧!” 林泽远转身离开,身后,还不断的传来面首,男宠,吃软饭这一类的字眼,明显刻意要将他的颜面彻底踩在地上摩擦。 直到林泽远的身影彻底消失,秦离才止住了话头,对着楚欢颜开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月依依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过就是不确定她还有没有胆量去找林泽远。” “胆量是被逼出来的,她现在过的水深火热,只要看不到希望,被逼到绝路,总归会放手搏一搏。”楚欢颜开口道。 至于林泽远,这一次她倒想看一看,颜面被踩到脚底之后,他还能不能从月依依那边挽回一点自尊。 当然了,就算林泽远放聪明了些,铁了心和月依依划清界限,但月依依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狗咬狗的场面,她倒是挺期待。 秦离点了点头,心头已经知晓了该怎么做。 只是看着那诗会的请帖,又皱了皱眉,“楚小姐,这诗会当天,按照往年规矩,太子殿下是需要和皇上一起去皇陵祭拜的,荣昌公主定然是故意挑选的这一天,您当真要去吗?” 皇陵祭拜乃是大事,太子殿下自然不可能缺席,但一去一回要花费不少时间,诗会自然是不可能前往了。 荣昌公主定然也是瞧准了这一点,所以定在这个日子,想着这样一来,殿下就没办法出现替楚小姐撑腰。 “帖子都已经送过来了,毕竟是公主殿下,若是不去,拂了对方的面子,岂不是白白送给她一个话柄。”楚欢颜语气含笑。 “可是……”秦离有些放心不下。 “无妨。”楚欢颜懒洋洋的勾了勾唇,目光落在那请帖之上,笑得玩味,“久别重逢,我给林泽远准备了一份礼物,到是正好在诗会上送给他。” 第262章 公主府不速之客 大好的晴日,秦离驾车停在了荣昌公主的别院外。 虽说荣昌公主的名声差,可毕竟是公主,而且曾经又受尽荣宠,众人都还是给面子的。 楚欢颜到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虽是别院,可也修的华贵,楚欢颜四周打量了片刻,才迈步跟着众人一起进了园中。 “小姐,奴婢怎么没有看到柳小姐?”赴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弦月跟在楚欢颜身后,暗暗打量着四周来人,可是却并未看到柳昭然。 “你昨日出门买东西时,丞相府有人来报信,说是柳丞相下了命令,不许柳昭然参加今日的诗会,并且已经派人替柳昭然找了个借口,回绝了。”楚欢颜开口道。 不仅是柳昭然,柳谦然今日应该同样不会出现。 或许是因为柳丞相担心和荣昌公主接触过多,影响了自家儿女的名声。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可能对于柳丞相而言,哪怕拂了这次面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岂不是一个能帮小姐的都没有了。”弦月愁眉苦脸的开口。 楚欢颜笑了笑,“就算昭然真的来了,你难不成还指望在荣昌公主刁难我的时候,她能站出来替我争辩?这些事情本就和她无关,就算她来了,也不该连累于她。” “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弦月叹了口气,小声开口,“只是奴婢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踏实。” 若换作别府的宴会也就算了,这毕竟是公主府,身份那可是高过众人的,而且太子殿下又不在,万一他们存心要刁难小姐的话,自然能找出各种理由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楚欢颜语气安抚。 话音才刚刚落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一扭头,这才发现,林泽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们身后,神色得意嘲弄。 “会不会出什么事,你们说了可不算,这是公主府,可不是你们宁安侯府。”林泽远压低了些声音,尽量不让其他人听见,但语气间的恨,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楚欢颜看着他这模样,倒是不气也不恼,只是提高声音开口。 “林公子,好久不见,如今你当了公主殿下的面首,也算是飞黄腾达了。” 这几日,皇城中本就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楚欢颜这刻意提高的说话声,几乎是顷刻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不少人目光打量着林泽远,和身边人暗暗嘀咕。 “原来他就是林泽远,长的倒还算可以,只不过堂堂男子汉,就这么当了面首,还有脸出来招摇过市呢。” “嘘,你小声些,听说他最近颇得荣昌公主的喜爱,你这话要是让公主殿下听见了,说不定要找你麻烦。” “一个面首罢了,说不定哪天就厌弃了,哪里值得我们这么小心翼翼……” 议论声七嘴八舌,林泽远听着这些话,脸上迅速涌上恼火,他恶狠狠的看着楚欢颜,对方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只是还不等他发作,便有下人通禀,说是荣昌公主到了。 随着那么大红色的身影走进园子,众人也连忙止住了议论声,上前行礼。 楚欢颜跟随众人一起,俯身行礼。 “见过公主殿下!” “都起来吧。”荣昌公主挥了挥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精准的停留在了楚欢颜的身上。 “未来的太子妃肯赏脸前来,倒真是本公主的荣幸啊。” 一句话说的阴阳怪气,夹杂着冷笑声,透着一股子明晃晃的不悦。 “公主殿下言重了,能得公主殿下相邀,是欢颜的荣幸。”楚欢颜不紧不慢的开口,比起荣昌公主的阴阳怪气,语气倒是含笑如常。 “殿下,您刚才没来的时候,太子妃可不是这么说的,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对您养面首一事颇有不满。”林泽远冷笑着挑唆道。 “林公子莫要胡言,小姐什么时候……” 弦月想要解释,可话还未说完,荣昌公主冷冷的目光便扫视了过来。 “放肆,本公主府中哪里轮到你一个贱婢胡乱插嘴。” “奴婢……” “再敢多说一句,休怪本公主让人将你拖下去乱棍打死!” 弦月心头一颤,楚欢颜冲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开口。 “公主殿下息怒,是臣女没有管教好奴婢,以至于冒犯了殿下的男宠,还望殿下恕罪。” 说完,楚欢颜又扭过头,对着弦月皱眉开口。 “下次绝不可放肆,更何况你称呼上也颇有不妥,往日里称呼林公子也就罢了,可如今他乃是公主殿下的爱宠,又怎可还用和之前同样的称呼。”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训斥自家奴婢,可一句爱宠,却听得林泽远彻底变了脸色。 “殿下,她分明是在羞辱我!” 什么爱宠,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暗指自己同殿下养的阿猫阿狗一样,不过是逗乐的宠物! “这又从何说起?”楚欢颜满脸的无辜之色,“难道说你不是公主殿下的男宠吗?还是说,你对男宠这个称呼十分不满,纵使身为男宠,也听不得旁人说起?” “你……”林泽远一噎。 本以为在这公主府中,楚欢颜会因着害怕不敢多言,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般的牙尖嘴利。 “殿下,她这态度分明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是不好好惩治一番的话,您的威严何在!”林泽远又看向荣昌公主开口道。 后者脸色阴沉,楚欢颜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她自然也听出来了,虽说说的是实情,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语带嘲讽,不仅是羞辱了林泽远,更是折了自己的面子! 重重冷哼一声,荣昌公主刚准备开口发难,可就在这时,园外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紧接着有一个小斯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园中。 “怎么回事?”荣昌公主冷着脸问道。 “启禀公主,有一个疯婆子闯进来了。” 荣昌公主瞬间皱起眉头,“放肆,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擅闯的吗!” 正说着话,一个衣着破烂,浑身脏污的妇人冲了进来…… 第263章 你攀上高枝就不顾为娘了 见此情形,荣昌公主更加生气了。 “该死,还不把这个疯婆子拖下去,守门的是死人吗,怎么让她闯进来的!” 她这公主府别院什么时候连疯子都能够轻易闯进来了,这帮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厮连忙解释,“启禀公主,奴才们拦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腿疼的厉害,摔做一团,这才让这疯婆子有机会闯了进来。” 林泽远见荣昌公主眉头紧皱,连忙说道:“公主殿下消消气,这疯婆子一看便是个乞丐,可不值得公主动怒。” 说着,又提高音量对着小厮吩咐的:“还不赶紧把人拖下去!” “远儿!远儿!”那疯婆子突然大喊起来。 林泽远一愣,这声音…… 他不由得朝着对方看去,可还未来得及看个分明,对方又高声喊道。 “远儿,是我呀,我是娘亲!” 一句话,听得众人都是一愣。 林泽远更是一下子僵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疯婆子。 “娘?” 趁着小厮们怔愣的功夫,杨氏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把推开他们,快步奔到了林泽远面前,拽住他的衣袖就哭诉起来。 “轩儿,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杨氏跑到近前,众人这才发现,眼前的妇人不仅浑身脏污,而且还少了一只手,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骇人。 一些原本站在旁边的女眷们,更是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杨氏的距离。 林泽远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妇人,过了许久才开口:“娘,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荣昌公主,见对方眉头紧皱,脸色难看,慌忙拉住杨氏说道。 “你先走,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 杨氏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家儿子,哪里肯就这么离开,只觉得心头满腹委屈,丝毫没有注意到林泽远的眼色,直接哭诉起来。 “远儿,你还活着可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为娘这段时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那些放利钱的心狠手辣,咱们没钱还,你又跑了,他们就砍断了为娘的手,逼着为娘沿街乞讨啊!” “好了,娘,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慢慢说,你先下去。”林泽远神色紧张,用力的拨开了杨氏拉着他的手。 杨氏这才终于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愣了一下,“远儿,你……” 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远儿的消息,刚才又费力才进了这园中,远儿看到他怎么会是这么一副反应。 “这不是林伯母吗,真是许久不见,看这模样当真是吃了不少苦。”楚欢颜幽幽开口,说完,又看了一眼林泽远,才继续说道,“不过你儿子如今得了公主殿下的青眼,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楚欢颜!”林泽远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楚欢颜。 “怎么?”楚欢颜挑眉,“看你这神色,难道是嫌弃伯母,这个样子太过狼狈,所以不打算认了?” 楚欢颜这话让杨氏一下子紧张起来,目光立刻看向自家儿子。 “远儿,你可不能不认为娘,你在这公主府吃香喝辣的时候,为娘却在外面沿街乞讨,吃尽了苦头。而且如果当初不是你借利钱还不上的话,为娘也不会受你连累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不管为娘!” 对于杨氏来说,过去这段时间的日子就像是生活在地狱中一般,若是没有看见,希望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可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重回富贵的希望,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一时间,她根本顾不得什么,只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留在这公主府。 “娘,你别胡说八道!”林泽远脸色愈发难看,转过头对着荣昌公主说道,“殿下您放心,我立刻把人给弄出去。” 说着,一把拉住杨氏,拽着她就想要往外走。 杨氏这下子是彻底急了,她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真的这么没心没肺,好不容易重新见面了,不问问自己吃了多少苦,也不心疼她的遭遇,反而直接要将她给赶出去。 不行,绝对不可以! 杨氏卯足了劲,终于挣脱了林泽远,又快走了两步,直接到了荣昌公主面前。 “公主殿下,我可是远儿的亲娘,既然你现在和远儿在一起了,那我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就这么把我给赶出去了。” “住口!”林泽远彻底慌了神,狠狠的拽了一把杨氏,拉的她一下子摔倒在地,“娘,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对公主殿下不敬的话,儿子可就不客气了!” 杨氏摔得骨头生疼,愣愣的看着对自己疾言恶语的林泽远,回过神后,心里蹭的一下火了。 “林泽远,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居然敢对你的亲娘动手!” 林泽远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理睬杨氏,而是对着荣昌公主单膝跪了下去。 “殿下恕罪,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处理!”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荣昌公主终于开口了,语气里面的森寒和不满,听得林泽远直直的打了个寒颤。 “殿下,我这就把她给赶出去,您放心,只要影响到了您,不管是谁,那就是我的仇人。” “你个逆子!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我可是你的亲娘,是从小把你养到大的亲娘,你之前做的哪件事,为娘的没有费尽心思的帮你支持你,如今你攀上了高枝飞,黄腾达了,居然想把我这个当娘的一脚踹开!”杨氏从地上爬起身,一边骂,一边用力厮打着林泽远。 “闭嘴!”林泽远恶狠狠的抓住了杨氏的胳膊,“你是想要毁了我吗!”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荣昌的欢心,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上这么一出,稍有不慎,他之前那么多费心费力的讨好,恐怕就会毁于一旦! 杨氏被林泽远的目光吓得一颤,刚才那股子厮打的气势终于弱了下去。 如果就这么被赶走了的话,那她岂不是又要过回之前的日子? 不,不行,天知道她今天花了多少气力,才能够来这公主府。 如果远儿真的死了也就罢了,可明明自家儿子还活着,还攀上了高枝,她这个当娘凭什么要过的连乞丐都不如! 想到这儿,杨氏心一横,再度扭头看向了荣昌公主…… 第264章 为了这个老女人不要亲娘 “公主殿下,您身份尊贵,我也不想打扰您。但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是你半个婆母,你都已经是我儿子的人了,总不能就这样看着我……” “你疯了吗!”林泽远彻底急了,立刻伸出手想要去捂杨氏的嘴。 可杨氏却努力挣扎着继续说道:“我也不想为难你,更不会留下来给你们添堵,只要给我一些银子就行。你可是公主殿下,你手指缝里漏下来一点都够我过一辈子了,你……唔!” 杨氏被捂住了嘴巴,林泽远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死死的捂着她的嘴巴,让她动弹不得。 “唔!唔!”杨氏拼命的挣扎着。 林泽远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厮们喊道:“你们还不赶紧过来,把这个疯婆子给拖下去!” 小厮们犹豫了一下,看向荣昌公主。 后者看着林泽远和杨氏,又感受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只觉得颜面尽失。 “林泽远,你不是告诉本宫你娘已经死了吗?” “公主,我之前是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我真的没想到她还活着,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 “既然都以为她死了,那现在也不必继续活着了。”荣昌公主幽幽说道。 林泽远一愣,这话的意思是…… “公主,您是想要……” “如此胆大包天,擅闯本公主的宅院,还言语无状,羞辱本公主,自然是要她的命!”荣昌公主语气透出杀意。 原本还在卖力挣扎的杨氏听到这话,陡然一愣,瞬间也不再挣扎了,而是愣愣的看着荣昌公主,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泽远慌了,他虽然怨恨杨氏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丢他的面子,可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娘,他也没想过真的让她去死。 松开杨氏,林泽远连忙对荣昌公主跪了下去。 “公主饶命,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亲娘,还望公主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亲娘……呵!”荣昌公主冷笑一声,“所以难不成你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个疯婆子算得上本公主的半个婆婆?” “当然不是!”林泽远连忙摇头,“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 “够了!”荣昌公主彻底黑了脸,目光恶狠狠的看着林泽远,“本公主何等身份,怎么能够让这等疯婆子随便欺辱,更何况,你既然入了公主府,那就是公主府的人,就算是娘亲又能如何。这般疯婆子跑到公主府来大吵大叫,不要了她的命,本公主的颜面何在!” 如果是平日里面,她或许还能高抬贵手,饶她一命,可今日这么多人在常闹成这般模样,若是不好好严惩的话,一旦传扬出去,自己这个公主殿下的面子岂不是被踩在了地上! 杨氏愣愣的看着荣昌公主,显然还有些没摸清楚情况,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说这话在吓唬自己,好让她赶紧滚蛋。 “你,你怎么能杀我?”杨氏结结巴巴的开口,“我可是远儿的母亲,是他的亲娘,你要是杀了我的话,那你们两个又如何还能在一起!” “你能不能闭嘴!”林泽远一巴掌打在了杨氏脸上,“你要是真的想活着,就不要再说话!” 该死,她难不成以为荣昌公主是楚欢颜吗! 就算是当初自己和楚欢颜有婚约之时,楚欢颜面前,她都没能摆出什么婆母的架子,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愚蠢,妄图到荣昌公主面前摆架子! 杨氏被这一巴掌扇的有些头晕眼花,摔在地上,心里面又惊又怒。 儿子打娘?自己怎么会养出一个这么大逆不道的家伙! “殿下,您放心,我和她没有任何瓜葛,更不会任由她欺辱殿下!”林泽远慌忙表忠心。 而这话在杨氏听起来,更是一下子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怒火攻心之下,说话更是毫无遮拦起来。 “好啊,好啊,没想到我竟然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为了一个老女人,居然要和自家亲娘断绝关系!” 老女人三个字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扇在了荣昌公主的脸上。 原本还在看热闹,窃窃私语的众人,这下子是彻底安静了下来,纷纷目不转睛的看着荣昌公主,有些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林泽远浑身发颤,现在只恨不得没有在杨氏一进来时,就立刻将她打个半死给拖出去。 “公,公主殿下……” 他还想要开口,可下一刻对上荣昌公主的目光,却彻底僵在了原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来人,把这个疯婆子给本公主拖下去,割了她的舌头。” “是!”小厮连忙领命,上来抓住了杨氏。 “放开我!”杨氏努力的挣扎着,“你们放开我,我现在就走,我就算继续出去要饭也不会再找你们要钱!” “走?你倒是想得美。”荣昌公主死死的盯着杨氏,一字一句的开口,“今日先割了你的舌头,等到明日本公主会下令,砍断你的一只手,后日便是一只脚……” 顿了一下,荣昌公主冷冷一笑。 “放心,会有大夫替你止血的,本公主倒是想看看,一节一节的砍下去,你能撑多久。” 杨氏惊恐的看着荣昌公主,意识到对方真的不是在吓唬自己,彻底慌了神。 “不,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可以给你磕头,给你赔罪,不要砍我的手脚……” 荣昌轻蔑一笑,对着小厮开口:“带下去,看住了,若是让她跑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不,我真的知道错了,远儿,远儿!你救救我,你救救为娘啊,远儿……” 杨氏被小厮拖了下去,不停的大喊着让林泽远救命。 林泽远紧紧咬着牙,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湿透了,哪里敢再说半个求饶的字,生怕一旦自己说了,惹恼了荣昌公主,到时候被拖下去的可就不止杨氏一个人。 直到杨氏被拖远,再没有声音传来,荣昌公主才再一次幽幽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泽远…… 第265章 凭着一场闹剧可不够 “你倒是有个好娘亲。”荣昌公主语气含笑,可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林泽远浑身颤了颤,连忙拱手说道:“公主,那等疯婆子,言语无状冒犯公主,我已决意和她断绝关系,不管公主如何处置,只要公主开心,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一番话,说的讨好意味十足,但同时又透着十足的冷漠。 在场不少人都目光鄙夷的看着林泽远。 虽然说刚才那个妇人的确是自己找死,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亲娘,这个林泽远还真是冷血无情!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荣昌公主打量着林泽远。 “回公主,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既然现在我已经到了公主身边服侍,那对我来说只有公主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不值一提。”林泽远抬起头开口。 荣昌公主瞧着他这模样,好一会儿过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算你识相,起来吧。” “多谢公主。”林泽远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 楚欢颜心头发笑。 不得不说,林泽远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狠心,当然了,杨氏也比她想象的闹的还要狠。 林泽远攀上了荣昌公主的消息,是自己让人送给杨氏,包括刚才杨氏能够顺利的闯进来,也是因为有秦离在暗中相助。 虽说荣昌公主看起来只是处罚了杨氏,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对于林泽远,她心里面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不满之意。 而既然开了个头之后,若是林泽远再惹出麻烦的话……恐怕就有好戏可看了。 楚欢颜轻轻勾了一下唇,恰好这时林泽远看向她,四目相对,楚欢颜露出了一个极为讥讽的笑。 林泽远黑着一张脸,收回目光,努力挤出一抹笑,对着荣昌公主开口。 “公主,虽然有插曲,可今日诗会还没开始呢。” 该死,自己刚才出了那般大的丑,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好好为难一下楚欢颜,绝不能让她全身而退! 顺着林泽远的目光,荣昌公主也看了一眼楚欢颜,只不过这时楚欢颜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了起来,转而恢复了平静神色。 “想来楚小姐刚才的热闹看的不错。”荣昌公主盯着楚欢颜,冷冷开口。 “公主说笑了,臣女刚才被吓了一跳,实在没什么看热闹的心思,更何况……”楚欢颜微微顿了一下。 “更何况什么?”荣昌公主问道。 楚欢颜神色无奈的笑了笑,“更何况,臣女婚约未解除之前,这个杨氏也没少登门,耀武扬威,找臣女的麻烦,甚至还私下扣留臣女爹娘的遗物,所以看到她刚才对公主那般无礼,臣女只觉得感同身受,公主受委屈了。” 荣昌公主皱起眉头,虽然楚欢颜这话听起来是在替她说话,可也让人不舒服的很。 不过是区区一个疯婆子罢了,就凭她还没有资格给自己委屈受,简直是荒唐。 然而,还不等荣昌公主出言反驳,楚欢颜紧接着又说道。 “不过好在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欺辱的,而且……”楚欢颜看了一眼林泽远,“而且公主殿下是养面首,又不是夫君,杨氏的身份就算真的要论起来,连带着也不过是一个奴仆,自然不可能真的有本事欺负到公主的头上。” 林泽远恶狠狠的看着楚欢颜,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奴仆。 他咬着牙看向荣昌公主,本希望对方能够出言反驳,可荣昌公主却只是挑了挑眉,片刻后开口道。 “你这话说的倒是在理。” 说完,还不忘扫了一眼林泽远,“你也要记住了。” 林泽远心头一惊,连忙低头应声,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脸上却是满满的愤恨之色。 楚欢颜轻轻挑眉,不管林泽远近来荣昌公主哄的如何好,可对于皇室来说,颜面有多么重要,自然不必多说,更何况荣昌公主本就是一个极好面子之人。 不管她心里面认不认同自己的话,当着众人的面自然都要接上一两句,好立一立公主的尊威。 敛下这思绪,楚欢颜看向园门口,秦离应该差不多要进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有小厮通禀,很快秦离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启禀公主殿下,属下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请楚小姐去太子府一趟,有急事需要处理。” “太子不是跟随皇兄去皇陵了吗?”荣昌皱眉开口。 这是想要找个借口把楚欢颜给喊出去,省的自己找她麻烦? “回公主,太子殿下今日的确去了皇陵,不过府中还有一些事务需要楚小姐帮忙。殿下原本是打算昨日就派人来禀报公主殿下,辞了这诗会的。但您身份尊贵,又是殿下的长辈,所以殿下和楚小姐都不敢驳了您的面子。只是今日的确有急事,所以还希望公主殿下能允许楚小姐早些离开。” 秦离拱着手,一番话说的格外恭敬,话里话外给足了面子。 再加上杨氏刚才闹的那么一出,荣昌公主心头气不顺,修理楚欢颜的心思倒也淡了几分。 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松了口:“既然有事就先回去吧,刚好,本公主今日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办这诗会,大家都散了吧。” “公主……”林泽远心头不满,可是刚开口,便被荣昌公主一个眼神扫视的瞬间不该敢再言语。 “多谢公主殿下。”楚欢颜行礼道谢。 既然荣昌公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纷纷行礼告退。 出了府门,刚才悄悄藏在暗处,将一场闹剧尽收眼底的秦离忍不住开口。 “闹上这么一出,荣昌公主心里面对林泽远应该会生出厌恶来,他若再想要借助荣昌公主的力量找您麻烦,想来就难了!” “说的是啊,刚才那情形,看得人心里真痛快。”弦月也忍不住说道。 而且还真被小姐给说中了,经过杨氏的事情,荣昌公主真的没有阻止小姐离开。 “光凭着一场闹剧,恐怕还不够,毕竟瞧林泽远的样子,最近可是正得欢心。”楚欢颜一边走上马车,一边开口。 若真想要让林泽远彻底被荣昌公主厌弃,恐怕还是需要靠月依依…… 第266章 助月依依逃离 诗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连柳昭然都听到了消息,特意又来了侯府一趟,打听细节。 听楚欢颜说完之后,柳昭然几乎笑的前仰后合,直说着活该。 等到聊完准备告辞的时候,恰好遇见阿四来了院子。 “大小姐,二公子那边又闹起来了,您要去看看吗?”阿四恭敬的问道。 这段时间以来,楚子渊彻底被关在他的院子里面,在楚欢颜的授意下,根本没有办法离开院子。 加上之前接连受伤,楚子渊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倒是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眼见着靠近年关,楚子渊也忍不了了,直嚷嚷着他是侯府嫡子,楚欢颜难不成还要关他一辈子! “不去。”楚欢颜回答的格外干脆。 “那二少爷那边……” “若是闹得太狠,便给他灌些迷药,莫让他出来,没有我的命令,也不许任何人进去探望。”楚欢颜吩咐道。 “是,奴才明白了。”阿四领命退了下去。 柳昭然看着楚欢颜,忍不住问道:“你是真的打算关他一辈子吗?” “一辈子倒也不至于,不过暂时他还要呆在侯府当他的二少爷。” 马上就是除夕,等到正月之时,楚家的那些亲戚们便又会轮番登门,若是楚子渊真的被扫地出门了,恐怕各种游说和算计又要粉末登场。 听楚欢颜说完,柳昭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世家大族里的这些事,她倒也听说过,就如同民间吃绝户一般,有些人看起来是宗族亲戚,可实际上盘算的比外人还要狠。 虽然欢颜和太子殿下有婚约,可就算凭着这太子妃的身份,恐怕也拦不住那些人的算计。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欢颜嫁出去了,那这侯府就理所应当落到旁人手中。 “欢颜,之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放心,我会的。”楚欢颜笑着应下。 送走了柳昭然后,她又让人准备了马车。 离开侯府,一路往城西而去,最后停在了一处酒楼外。 这酒楼开的位置不算好,客人也不多,一楼还零星坐着一些散客,不过二楼却没有任何客人,只有等在窗边的秦离。 楚欢颜走到窗边,顺着秦离示意的方向看去。 “就是那处宅子?”楚欢颜斜对面的一处宅院,那宅子并不算大,而且院门紧闭。 “没错,那宅子是一处暗娼馆,月依依就是被卖到了这儿。” 根据他们查探的消息来看,月依依先是被放利钱的那群人给抓住了,后来时间久了,厌弃了她,又直接卖来了这暗娼馆。 “这暗娼馆和青楼有什么不同吗?”弦月不解的问道。 “这……”秦离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解释道,“这暗娼馆是一些人私下里弄出来的,按照朝廷法度并不允许,只不过为了牟利,他们钻空子暗中开门,或者靠行贿买通官府。而里面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是被卖过来的,心里面并不愿意,可一旦进入此处,便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根本无法离开。” 也因此,将人卖到这暗娼馆,比卖到青楼要更加赚钱,那些放利钱的人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将月依依送来了这儿。 “能够确定月依依得到了消息吗?”楚欢颜看着那院子开口。 “属下确定,是通过逛这暗娼馆的客人装作不经意告诉月依依的。而且昨天晚上,她还曾设法想要逃离这里,但是没能成功。”秦离说道。 楚欢颜点了点头,目光从那宅子移向四周。 “宅子周围的那些宅院呢,是谁的?” “回小姐,都属于那暗娼馆,大概是怕周围住了人,万一动静闹得太大,被人发现报了官。加上这附近的院子又便宜,所以都给买了下来。” 楚欢颜挑眉,“那就放把火,烧一烧,帮月依依逃出去。” 这暗娼馆乃是违法的勾当,若是直接报官查抄的话,其中的女子不管愿不愿意,都要被带去衙门,月依依恐怕也会被一起抓起来。 既然烧着了影响不了他人,那就送他们一把火。 “是,属下明白了。”秦离拱手应声。 楚欢颜目光重新落回那院子,大抵是因为白日的缘故,院门紧闭,院子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放火之后再多派几个人暗中盯着,除了要时刻掌握月依依的行踪之外,开这暗娼馆的人也不要放过,抓起来送去衙门,省得日后再祸害其他人。” “是。”秦离领命。 楚欢颜又在这酒楼待了一会儿,才离开这儿。 而另一边,荣昌公主府别院。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推开。 林泽远走了进去,看着倒在地上的杨氏,心情格外复杂。 杨氏被割掉了舌头,又砍了一只手,胳膊只是胡乱包扎了一下,此刻倒在地上,看起来骇人极了。 听到有人走进来,她恐慌的闭紧了眼睛。 “娘。”林泽远唤了一声。 听到林泽远的声音,杨氏才猛然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后,她一下子激动起来。 咿咿呀呀的嚷着,可因为没了舌头,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瞪大着眼睛看着林泽远,一张连上满满的都是恨意和怨怼。 她的亲儿子啊,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般受苦! “娘,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怪我,但是儿子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林泽远看着杨氏,“我如今也是仰人鼻息的活着,如果公主殿下那边厌弃了我,那我可就真的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啊,啊啊……”杨氏愤怒的喊着,嘴巴里不时地吐出一些血沫。 林泽远看着她,“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个时候出现,你可知道,你不仅害了自己,而且还差点害了我。” 杨氏更加激动起来,忍着手腕和舌头的剧痛,她努力的站起身,想要往门外走,自此表达自己想要离开的意思,可是却被林泽远一把给拉住了。 “公主没有说让您离开,如果我就这么放了你的话,儿子就完了!” 杨氏愣了一下,看着林泽远,用眼神询问自家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林泽远深吸了一口气,“娘,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的亲娘儿子也不忍心看着你就这么受苦,所以……” 林泽远顿了顿,目光里泛起狠辣之色。 “儿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来送您最后一程,您……就去了吧!” 第267章 亲自送杨氏去死 杨氏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彻底僵住,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泽远。 所以,他不是来救自己的,而是……来让自己去死的? 不,不行!她不想死。 杨氏已然没了双手,又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撞着林泽远,咿咿呀呀的叫喊着。 之前被那些放利钱的人折磨,又沿街乞讨,她都没有去死,她想好好活下来,为什么现在自家儿子得了公主的青眼,反而要让她去死了呢! 杨氏拼命的挣扎,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心头的恐惧和恨意让她几乎失了理智。 林泽远避开杨氏的视线,有些不敢去看,可拽着她的手却没有丝毫卸下力道。 “娘,儿子知道您过的辛苦,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儿子同样也不好过。你在皇城中乞讨,我何尝不是一路要饭,颠沛流离。你被砍断了手,而我也曾和野狗抢食。你我母子二人过得这般艰难,如今儿子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母亲难道真的就忍心毁去吗?” 林泽远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扭过头看向了杨氏,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更何况,母亲真的以为,儿子可以保得住你吗?” 杨氏猛然一颤,停下了挣扎。 林泽远继续说道:“儿子在这公主府里不过是一个面首,而荣昌公主身边,像儿子这样的面首多的是。光是这一次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就有十几个,只不过是还在路上罢了。可他们也马上就要到,等他们抵达之后,谁知道公主还会不会看重儿子。若是母亲继续这般胡闹下去,到时候不仅是你要死,恐怕连儿子的小命都未必保得住!” 他也不想做那个大逆不道的弑母之人,可是荣昌公主最好面子,诗会的事情闹成那般,连带着昨天晚上,荣昌公主对他的态度都差了不少,若是自己不能抓紧时间表表忠心的话,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厌弃了。 他的仇还没有报,楚欢颜他们还在过着好日子,他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而且哪怕抛开这一点不提,他也不想在过回之前那食不果腹的日子。 所以哪怕是大逆不道,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泽远的脸上有自私,有冷漠,甚至还有几分疯狂,这般模样看的杨氏彻底凉了心。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来说,她已经是非死不可了。 泪水从浑浊的双眼中滑落,这一刻,身体上的剧痛仿佛都消失了,只余下心头满满的悔意。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应该带着远儿来这皇城,更不应该去算计楚欢颜,想着靠着宁安侯府飞黄腾达。若是这样,或许他们母子二人也不会到今日这地步。 只不过……悔之晚矣! 深吸了一口气,杨氏慢慢闭上眼睛,下一刻,朝着一旁的墙猛然撞了过去…… 半炷香后,林泽远离开柴房,到了荣昌公主的房间之中。 荣昌公主正靠在软榻上面,怀中抱着一只白猫。 见林泽远进来,微抬了一下眼皮,“听人禀报说,那个疯婆子死了?” “是。”林泽远低着头恭敬的开口。 “听下人禀报,说她被割掉了舌头,砍断了手都没有想着去死,求生意志顽强的很,是你逼她的?” “公主,我只是好言劝了劝她,她知道自己错了,羞愧难当,才会自尽而死。” 荣昌公主摸着怀中的白猫,“她毕竟是你的母亲……” “她得罪了公主,那就是死有余辜,不管是我母亲还是其他人,只要惹到了公主殿下,那就是我的仇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林泽远毫不犹豫的开口,语气间满满的讨好意味。 荣昌公主挑了挑眉,终于抬起头看向林泽远。 目光幽幽,让人看不清内里情绪。 好一会儿过后,她才轻笑了一声,“算你忠心,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过若再有下一次……” “公主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林泽远连忙开口保证道。 荣昌公主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 除夕。 宁安侯府中,楚欢颜给爹娘上了香后,又让弦月给府中的下人们分了红包,整个府中一派喜气洋洋。 “小姐,您是要在府中过除夕,还是要去太子府中?”弦月喜笑颜开的问道,语气里透着几分打趣。 “自然是在侯府。”楚欢颜看着弦月,笑道,“你最近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都开始拿我打趣了。” “奴婢哪有!”弦月笑眯眯的开口,“奴婢只是想着,有太子殿下陪着小姐,这个除夕自然热闹些。而且,就算小姐不去太子府,等到太子殿下从宫中赴宴回来,也肯定是要来找小姐的。” 她还记得去年的除夕,三小姐因为没有买到想要的首饰,回家之后阴沉着脸,年夜饭上还发了一通脾气,闹得很不愉快。 如今想想,这一年里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今年的除夕虽然只剩下小姐,可是她觉得,倒是比往年更加欢快一些。 “那也未必,要看宫中的宴会何时结束。”楚欢颜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 年底这几日,皇家有不少规矩,萧瑾之身为太子,自然也忙得很。 说起来,这几日他们二人也都没有见过面。 只不过这除夕宫宴,虽说是家宴,但是也没那么随意,若是没结束更不能轻易离席。 若是萧帝拖延的久了些,萧瑾之恐怕也未必能赶的过来。 “小姐放心,奴婢觉得不管什么时候,太子殿下肯定会来找您的。”看出了自家小姐的心思,弦月笑着安慰道。 楚欢颜也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弦月让人上菜。 今年的年夜饭,是府中众人一起吃,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倒是颇为热闹。 等到年夜饭吃完,已经是亥时三刻,下人们都各自散去守岁了,楚欢颜在园中踱着步子消食。 然而走着走着,却突然感受到脸上一凉,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零星的飘起了雪花。 “小姐,下雪了,要不咱们回去吧?”弦月开口道。 楚欢颜想了想,“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子时了。” 楚欢颜皱起眉头,“看来今年的宫宴,应该是拖延了。” 说完正准备回房间,可一扭头却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站立的修长身影。 第268章 让她前去拜年 萧瑾之不知何时站在了后面,而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大束红梅。在四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 “这梅花哪来的?”楚欢颜走近萧瑾之,看着他手中的红梅,忍不住勾起唇。 因着之前雪灾的缘故,侯府中的梅树被压断了不少枝桠,虽然也零星的开了些花,可实在算不得好看。 “从宫中折回来的,特意挑选了最好的几枝,都折了过来。”萧瑾之笑着将梅花递到楚欢颜手中。 楚欢颜忍不住笑道:“殿下这算不算是偷花贼?” “孤可不是偷,折花之前问过了。” “你问的谁?” “自然是那些梅树,他们未曾出言反对,便是答应了。”萧瑾之勾唇说的理直气壮。 楚欢颜努力忍住笑意学着萧瑾之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开口:“那殿下可当真是够礼貌。” 萧瑾之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应和,“颜颜说的是。” 说话的功夫,雪花飘的更密了些,楚欢颜和萧瑾之一起到了回廊下看雪。 “还好赶在年前凉水巷修缮完了,那些灾民们能够在家中过个除夕。”楚欢颜看着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语气里面带着几分庆幸。 虽然说这次受灾,有不少人丢了性命,这个年也注定不会像往年那般热闹和欢喜,但能安安稳稳的在自家过个除夕,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今日宫宴的时候,皇宫中也不似往年热闹。看萧帝的样子,似乎很是不高兴。”萧瑾之懒洋洋的开口。 楚欢颜心头了然,虽说萧帝对魏皇后可能早就已经没了什么夫妻之情,但之前的事情毕竟关系到皇家颜面。再加上雪贵妃那边,不管明面上如何,萧帝心头清楚。还有就是萧容轩…… “萧容轩应该还在府中禁足吧?”楚欢颜问道。 萧瑾之点头,“是,只不过宴会之上看萧帝的意思,恐怕年后不久就会解了他的禁足,让他重返朝堂了。” 既然魏皇后已经揽下了所有的过错,下毒一事也算是有了个定论,萧帝不可能一直关着萧容轩。 更何况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想来也不是萧帝愿意看到的,哪怕是为了让萧容轩来制衡自己,萧帝也会尽快放了他。 楚欢颜收回目光落在那,绽放的正好的红梅之上,轻轻一笑。 “看来今夜过后,皇城又要更热闹了些了。” 不过也好,若是风平浪静,不起丝毫波澜,有些往事又怎能被掀出来呢。 楚欢颜握紧了手中的梅花,然而下一刻,空着的左手却被包裹进温热的掌心。 她侧目看向萧瑾之,二人眸光相接,谁也没有说话,但这一刻,谁也不必多说。 风过回廊,卷着几片雪花,夹杂起梅香悠悠晃晃,一路翻墙越户,不知消散在哪一处街上。 此时的三皇子府,没有丝毫的除夕欢喜气象,萧容轩阴沉着脸色坐在书房之中,看着面前的慕风。 “怎么样?” “已经接触过了,楚家的那几个旁支里,楚淮山算是最好下手的一个。贪财好利,之前和楚欢颜闹得还有些不愉快,若想让他为殿下所用应该不难。只不过他的儿子楚西旭和楚欢颜的关系似乎尚可,还在替楚欢颜经营铺子。”慕风开口回禀道。 “那就不用犹豫了,抓紧时间去安排,就算暂时动不了萧瑾之,也绝不能让楚欢颜好过!”萧容轩语气阴沉。 什么母后疯了这样的鬼话,他才不会相信,一定是楚欢颜和雪贵妃勾结陷害母后。 如今母后死了,自己被关在这三皇子府中,萧瑾之倒是朝堂路稳,他绝不会饶了他们! 慕风神色犹豫的看着萧容轩,似乎还想要再劝说劝说,可是在触及到萧容轩那癫狂的目光时,他知道恐怕这种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也都是无用了。 没有多言,慕风最后应声退了下去。 屋外,雪越下越大,却在子时到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翌日天明,所有的旧年气息似乎都随着除夕夜的那场大雪消融干净,大街小巷都透着一股子新春气象。 因着昨夜守岁,楚欢颜今日特意多睡了一会儿,晌午时分刚起床,还未洗漱时便接到消息,说是楚家的那些长辈们都聚在了楚淮山家,请楚欢颜也一同过去,好好热闹热闹。 “真是怪了,除了侯爷和夫人刚去世那两年,族中的长辈们倒是还会让您过去拜年,这几年可都再没消息了,怎么今年又开始了。”弦月一边替楚欢颜梳妆,一边嘀咕着。 按照皇城的规矩,大年初一宗族亲眷走动,楚家的那些叔伯长辈们,为了方便的确会聚在一处,一起用个膳,互相拜年。但是自从多次上门来算计好处被小姐给挡回去了之后,他们可就再也没主动喊过小姐了。 难道是因为小姐和太子殿下订了婚约,所以他们生了讨好拉拢的心思? “小姐,您要去吗?”弦月看着铜镜中的楚欢颜问道。 “既然都已经派人送来了帖子,有是族中的长辈,那自然是要去一趟的。”楚欢颜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挑了挑眉。 只不过这消息送来的实在是有些仓促,不像是早早就决定了要让自己同往,又或者,一开始楚淮山并没有打算办上这么一场,那又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心意呢? 梳妆完毕,楚欢颜带着弦月出了府门,上马车前犹豫了片刻,又多带上了几个家丁。 虽说有萧瑾之派的人在暗中跟着,可未到关键时刻,那些人尽量还是别现身的好。 马车一路前进,停在了楚淮山的府邸外时,正好快到午膳时分。 听到下人禀报说是楚欢颜到了,楚淮山立刻亲自出来,和白氏一起将楚欢颜给请了进去。 “欢颜,你可算是来了,大家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说着,楚淮山还朝着楚欢颜身后看了看,“子渊怎么没有跟着一起过来?说起来,可是好久未曾见过他了。” “他近来用功,在家中读书,二叔若是想他了,不如我让人让他喊过来?”楚欢颜笑着说道。 “不用不用,让他好好读书就是。”楚淮山摆了摆手,眼底却透出一丝轻蔑,什么读书,一听就是鬼话,恐怕是之前丢尽了脸面,不好意思再出门了。 楚欢颜没有言语,跟着楚淮山和白氏进了大堂,只不过才一进去,就对上了一双十分不悦的目光…… 第269章 多个姐妹一起进太子府 “哼,你倒是架子大,还要你二叔亲自去接你。” 说话的老者一身褐衣,端坐在大堂主位之上,手里面还拄着一根顶部由和田玉雕刻的手杖。盯着楚欢颜,一双眼睛里面泛着不悦的威光。 “见过伯公。”楚欢颜行了个晚辈礼,“没想到今日伯公也来了。” 楚家宗族人丁其实并不算格外兴旺,若按辈分算起来,楚老太爷倒算得上是最高了。 他是楚欢颜父亲的大伯,不过唯一的亲生儿子已经去世十几年了,自从白发人送黑发人后,他性格变得越发古怪,渐渐的不大和楚家其他人来往,更鲜少在这个时候出现。甚至在计算辈分时,偶尔还会忽略了楚老太爷他们那一支。 “是我特意将大伯请来的,毕竟是一家人,咱们可不能生份了。”楚淮山一脸笑意的开口。 楚欢颜余光瞥了他一眼,按照楚淮山的性子,无利不起早,好端端的绝不可能突然去巴结这位老太爷。看来今日这顿饭,还真没那么简单。 转念一想,楚欢颜同样笑着开口:“那不知二叔是什么时候给伯公送的帖子呢?” “今天早晨。”楚淮山回答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是临时起意,想着今日请你们过来,所以帖子送的比较迟了,欢颜,二叔知道你马上就是太子妃了,身份尊贵,可莫要见怪。” 不等楚欢颜开口,楚老太爷手中的手杖便重重的敲了两下地面,“一个晚辈,纵使得了皇家青眼又能如何,我这个老头子还没怪你,轮不到她一个小辈见怪。” “大伯……”楚淮山一脸的无奈,连忙冲着楚老太爷摇头,对于对方这态度似乎很是无奈。 “你好歹也是她二叔,不必如此怕她一个小辈。”楚老太爷语带训斥。 “是,大伯教训的是。”楚淮山低头应声,做足了晚辈姿态。 楚欢颜瞧着他这模样,心头越发好笑。 这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勾唇一笑,楚欢颜走到一旁的椅子边上坐下,“我不过是询问两句罢了,并没有责怪二叔的意思,伯公和二叔这一唱一和,倒显得我这个做晚辈的跋扈无礼了。” “欢颜,你想多了,我们怎么可能会怪你呢,伯公他也不是那个意思。”楚淮山连忙解释。 楚欢颜看了他一眼,“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这话题不知可否就此结束?想来今日二叔让人找我过来,应该也不是为了纠结此事吧。” “当然,当然。”楚淮山干笑了两声,被楚欢颜这目光看的心头有些紧张。 而楚老太爷却只是冷哼了一声,不过好歹终于没有再出言讽刺。 整个大堂之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楚欢颜看向从自己进来开始,便一直一言不发的三叔楚自茂。 “三叔今日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楚自茂端着手中的茶杯,神色严肃,扫了一眼楚淮山,“有些事情,我不想掺和其中,你们聊即可,不必顾及我。” 楚淮山暗暗皱了一下眉头,赶在楚欢颜再次发问前,将话头给接了过去。 “欢颜,你三叔就是这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说到底应该力往一处使,互帮互助,这样才对,你说是吧?” “那三叔希望我们这一家人如何力往一处使?”楚欢颜直截了当的问道。 虽说今日初一,各家铺子都还不未曾开张,自己倒也没什么事情,不过与其继续拐弯抹角,倒不如把话点明,她可没那么多心思在这里陪他们几个弯弯绕。 “这……”楚淮山又笑了两声,“其实,你能和太子殿下订立婚约,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很是高兴,也算是光耀了楚家门楣。只不过你爹娘毕竟都已经不在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免不了要多替你打算打算,省得出什么差错,所以……” 楚淮山顿了一下,微微拉长声音,一双眼睛半眯着,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楚老太爷。 “所以,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同你伯公也商量了,不如多个姐妹陪你日后一起进太子府,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楚欢颜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多个姐妹一起进太子府? “二叔这是何意?” “你伯公家的孙女,也就是你的堂妹,今年也已经快十九了,暂时还未许人家。我们商量过了,如果让她一起进太子府,刚好姐妹之间互相帮衬。不过你放心,她只是做个侧室罢了。”楚淮山语气听起来那叫一个体贴,似乎让对方做个侧室,还是他们替楚欢颜考虑后让步的结果一般。 饶是楚欢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有些被气笑了。 “我与太子殿下都还未成亲,三叔和伯公这么快就想着给太子殿下纳妾了?” 难怪,难怪她这位伯公今日会突然露面。 听说她那位大伯亡故后,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被伯公千娇万宠,往日里面倒也有人登门提亲,只不过多是一些寻常百姓,他们家瞧不上,一来二去就耽搁了下来。没想到竟然动了将人塞到太子府的心思,而且,自己都还未和萧瑾之成亲,他们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够无耻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事情总要多加谋划,想在前面。咱们一家人先定好了,等到你和太子殿下成了亲,在顺理成章的将人往太子府一娶,岂不是两全其美。”楚淮山开口道。 “二老爷这话说的不亏心吗?”弦月气愤的看着楚淮山,“小姐和太子殿下都还没成亲,你们就想着给太子殿下纳妾,实在是欺人太甚!” “放肆,主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楚老太爷阴沉着脸,又重重的敲了敲手中的手杖,“欢颜,你平日里面怎么调教的奴婢!” “我如何调教的奴婢就不必伯公操心了,只不过二叔刚才的话说的的确不妥,若是侧室,那便是妾,又怎么配得上娶这个字?还有……” 楚欢颜嗤笑一声,玩味的看向楚老太爷。 “妾氏说到底也是奴婢,伯公若是真的愿意将孙女送到太子府做妾,日后我若成了太子妃,那伯公只怕就没办法再以长辈自居了。” 第270章 你是巴不得皇上驾崩吗 楚老太爷脸色一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欢颜轻耸了耸肩膀,“只不过给人做妾嘛,那自然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若是主家宽容,那便算得上是半个主子,若是严苛些,动辄打骂也是有的。” 楚欢颜悠悠一笑,目光越发玩味的看着楚老太爷。 “但老太爷也不必心疼,既然你愿意将堂妹给人做妾,那想必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然不会介意别人打骂两句。” 楚老太爷目光阴沉恼火,“难不成你还想要责罚你的堂妹?” “若是堂妹那自然是姐妹情深,好好待着,但若是夫君家的小妾……呵,那不过是奴仆罢了,伯公刚才都说了,我没有调教好奴婢,那对于奴仆,我日后一定会更加严苛些,好好调教。” 楚欢颜语气冷了下去,连带着脸上的笑意也减少了几分,让人瞧着只觉得不像是在谎言恐吓。 楚老太爷皱紧眉头,不悦的目光看向楚淮山。 后者瞧着这情况,连忙笑着打圆场。 “欢颜这孩子就是爱说狠话,太子府又不是寻常人家,就算是侧室,那也是身份尊贵无比。而且若是日后太子殿下登基了,那就是妃嫔,甚至是贵妃娘娘,身份高贵无比,是多少人家都梦寐以求的。” “放肆!”楚欢颜面色一沉,冷眼看向楚淮山,“二叔这话可当真是大不敬。” 楚淮山一愣,“我说什么了?” “如今皇帝陛下圣体安康,朝堂平顺,可听二叔这话,却是在盼着太子殿下登基,怎么,难不成你是巴不得皇上现在就驾崩吗?” 楚淮山整个人猛的一颤,几乎是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这个意思!” “若没有这个意思,二叔怎么都已经在盘算着太子殿下登基,甚至盘算着堂妹当什么贵妃娘娘。” 楚欢颜冷笑一声,站起身开口。 “今日虽是家宴,可二叔也该谨言慎行。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你们一家子丢了性命也就罢了,可莫要牵连了全族!” 楚淮山脸色难看至极,虽然他明白对方这是故意抓着他的把柄存心为难,可是楚欢颜这话还是让他后背忍不住渗出了几分冷汗。 “欢颜,这不过是家人间随口一说罢了,你若是上纲上线,还传了出去的话,那才是真的连累了全族。” “二叔,这话说的有意思,在场这么多人,就算真的传了出去,也未必出自我口听你这话的意思,若是消息散布出去,便能笃定是我所为了?” “够了!”楚老太爷冷眼看着楚欢颜,“在场的人虽多,可与楚家都是一条心,只有你这丫头,嚣张跋扈,无礼张狂的很,若是传扬出去,不是你又能是谁说的!” 楚老太爷目光不善,今天一大早,楚怀山找上自己的时候,他本来是不乐意的。毕竟让自家孙女去给人当妾室这样的事情,传出去的确是不好听。 但也不得不说,楚淮山说的话也有道理,太子府不比寻常人家的府邸,就算是妾室,那也是身份尊贵。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自然要为她好好考虑盘算。 再加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继续拖延下去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日后想要找婆家,恐怕就更难了。 可没想到,这个楚欢颜言辞竟然如此锋利,半点长辈的面子都不给。 楚欢颜看着楚老太爷,既然对方存心刁难,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伯公都这么说,那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好反驳什么,只不过我这人脾气不大好,素来不喜欢受人冤枉,倒不如索性将事情做实,也省的白白背了个黑锅。” 说完,楚欢颜迈步便要往外走。 楚淮山一下子急了,连忙拦住楚欢颜。 “欢颜,这话都还没说完呢,你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楚欢颜侧目看着楚淮山,目光讥讽,“二叔和伯公若觉得我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那可以继续盘算下去,只不过日后若扎了一手血,可别怪我这个做晚辈的不够客气。” 楚淮山心头一紧,原本他是想着将楚老太爷搬出来,好歹以长辈的身份压一压楚欢颜,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不顾及。 眼见着楚欢颜绕过自己,已经要走到门口,楚淮山眼一眯,心一横,对外面喊了一声。 顿时出现三四个家丁在了门口,拦住了楚欢颜离开的路。 “你们这是做什么?”弦月连忙挡在自家小姐面前,防备的看着那几个家丁。 “二叔这是打算来硬的?”楚欢颜扭过头,讥讽的看向楚淮山。 “欢颜,二叔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咱们是一家人,可你这孩子若非要撕破脸的话,那就也别怪二叔不客气了。” 说着,楚淮山对着楚老太爷拱了拱手。 “大伯放心,您毕竟是长辈,我这个做侄儿的自然要站在您这一边,哪怕是拼着一个不爱护晚辈的名声,我也要替您出这口气。” 楚老太爷皱着眉头,虽然他对楚欢颜的态度也十分不满,不过好似也还没有闹到要动手的地步。 可还不等他开口,楚淮山一挥手,便对着那几个家丁吩咐道:“拦住她,一个晚辈如此放肆,今日一定要替老太爷好好教训她一番。” 楚老太爷嗓子里面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是。”几个家丁应声,走上前就要来抓住楚欢颜。 楚欢颜后退了两步,冷眼看着那几个家丁们, 不对劲! 这几个人虽然是家丁打扮,可是步伐沉稳有力,眼神也锐利的很,看起来分明是练家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的家丁。 再加上这架势,像是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自己言语冲撞,然后便出来拦路一般。 难道楚淮山今日找自己过来,不是想要利用长辈的身份威压自己,答应让什么堂妹做妾,而楚老太爷也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在这些人身上? 楚欢颜思绪飞快,在家丁即将抓住自己时,立刻闪身后退…… 第271章 师妹何时发现我在此处 眼见着已经躲避不得,楚欢颜正准备叫出暗卫,可话到嘴边,突然又止住了。 再开口时,反而高声说道:“二叔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何必闹到如此地步,我一个弱女子,只带了弦月一个丫鬟,你叫出这几个家丁,莫不是想要欺负侄女不成!” 藏在暗处的人正准备出手,听到楚欢颜这话,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没有立刻动手。 眼见着楚欢颜服软,楚淮山冷哼一声,“欢颜,二叔也想要同你好好说,可你刚才的态度,那可不是晚辈对长辈说话应有的。虽说你现在管着侯府,又有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但身为楚家晚辈,犯了错总归是要受罚的。” “那二叔想要如何罚?”楚欢颜问道。 “你不尊敬老太爷,态度轻慢,这种样子实在是不能放你回侯府!”楚淮山顿了一下,看向楚老太爷,“老太爷,先将她关到偏院,让她好好冷静冷静如何?” 楚老太爷正欲开口,可这一次,楚淮山依旧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扭过头便对着那几个家丁说道。 “按照老太爷的意思,先带下去关起来让她好好冷静冷静,想想怎么给老太爷赔罪!” “别碰我,我自己去就是。”楚欢颜呵止住了那几个家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楚老太爷,又看向楚淮山,“二叔若是想要将我关起来的话,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顶着伯公做幌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让你去反省,那是因为你言语无状冲撞了老太爷在先。”楚淮山冷哼一声,“哪怕日后见了太子殿下,我也还是会这么说。老太爷毕竟是老太爷,就算你爬的再高,也不能如此不尊敬他!” 楚淮山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乍一听倒像真的是在给楚老太爷鸣不平,可这丝毫不让楚老太爷插嘴的态度,其他人自然也琢磨出几分不对劲来。 尤其是楚老太爷,看向楚淮山的目光里透着疑惑,话停在嘴边,但注意到楚欢颜唇边那讥讽的笑,最后还是忍了下去,阴沉着脸当是默认。 楚欢颜被家丁带去了别院,听到房门上锁之时,弦月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小姐,他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您是什么身份,怎么就任由他们将您给关起来了!” “若是不关起来,怎么能见到,指使我这位二叔的人。”楚欢颜冷冷勾唇,“出来吧。” 弦月闻言,立刻四周打量了一下,没过一会儿,从房间暗处走出了一个人,正是慕风。 “师妹什么时候发现我在此处的?” “其实我没发现。”楚欢颜摇了摇头,“不过是随口说一句,想要试一试罢了。” 慕风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好一会儿过后,慢慢的笑了一声。 “之前在三皇子府的流觞曲水宴重逢时,师妹和现在可很是不同。” “有吗?”楚欢颜一边开口一边寻了位置坐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师妹,看起来温和镇定,仪态大方,可周身上下却总是笼罩着什么,将人隔的死死的。细细查看起来,还能够感受到发自心底的冷意。不过现在……”慕风微微顿住,看着楚欢颜。 可现在,眼前人身上笼罩的那层东西似乎散去了,眼波流转,顾盼神飞,虽然乍一看还是一如往常的镇定温和,可是那股子灵动和松弛却骗不了人。 “是因为太子殿下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慕风有些好奇的问道。 楚欢颜轻笑勾唇,“师兄今日过来,总不会是为了和我探究这些吧。不必浪费时间了,不如直接说一说你的目的。” 慕风目光幽深,“自然是利用楚淮山,将你关起来,然后替三皇子出气……杀了你!” 弦月一惊,连忙想要喊人,可还未开口,楚欢颜便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 “师兄还是莫要开玩笑了,我身边这个丫头不禁吓,若是待会不小心高声喊了人进来,可就没有时间给师兄说出真实目的了。” “师妹不信?”慕风同样走到了一处椅子边上坐下,“三皇子现在可是对你恨之入骨,师妹难不成觉得,经历了皇后娘娘的事情,三皇子那边还会继续忍耐?” “三皇子对我动手倒是不稀奇,只不过若是师兄真的想要算计我的话,不会让楚淮山用那么蠢的方式。”楚欢颜玩味的看着慕风,“又或者是……师兄违背了三皇子的意思?” 慕风买通楚淮山让他对付自己,这一点倒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如果楚淮山想要将自己单独关起来的话,那有许多种办法,他大可以找个理由引自己出门,又或者做的再精巧。刚才那般愚蠢的法子,几乎就差把要算计自己几个字顶在头顶上了。 楚淮山应该没有蠢到那般地步,既然如此,那这法子就应该是有人告诉他,让他去实施的。 做局做的太过明显,那目的自然就不是等着自己上套,而是想要自己看破,然后心生疑惑,主动配合前来。 换句话说,是希望自己主动制止住暗中保护之人,让他们莫要动手。 “师妹说的没错,让楚淮山这么做的目的,的确就是为了让师妹好奇,自己主动前来。”慕风理了理衣袍,“不过三皇子给的命令是,也的确是好好的教训一下师妹,以解他心头之恨。” “那师兄打算这么做吗?”楚欢颜问道。 慕风摇了摇头,“如今这种情况下,对你出手是下下策,且不说能否成功,而且若是激怒了太子殿下,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三皇子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着报复萧瑾之和楚欢颜,但此时出手必然不能一击毙命,而他们也未必能够挡得住萧瑾之疯狂的反击。 只不过三皇子那边他是劝不住的,与其浪费口舌,让对方放弃这个打算,倒不如阳奉阴违一番来的简单。 楚欢颜好奇的看着慕风,“师兄,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你为什么要选择帮三皇子?” 第272章 二叔怎能蠢成这般模样 “为名为利,为了权势地位,为了日后三皇子登基,我能够名扬天下,这些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慕风垂着眸子,语气如常的开口。 “虽然往日里面我与师兄的接触的并不算多,但我总觉得,师兄并非困于名利二字之人。”楚欢颜看着慕风,“而且师兄应该也明白,三皇子并非明主。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有呆在三皇子一人身边才能够达到吗?” 如今在朝堂之上,支持萧容轩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慕风定然看得明白这个局势,却依旧选择留在萧容轩身边。 若当真是个明主,从一而终,不肯背弃也就罢了。可是萧容轩显然不是多么宽厚之人,慕风又为何一直要跟在他身边? 慕风抬眸看着楚欢颜,许久之后才笑着开口:“师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有自己的目的,不过不管这目的是什么,既然已经选定了萧容轩,我便没有轻易改换门庭的打算。纵使今日没有按照三皇子的意思行事,那也不过是出于我对局势的判断,若是师妹想要趁机拉拢,只怕是白费心思了。” 四目相对,慕风坦然的凝视着楚欢颜的目光,一双眼睛里面看不出任何遮掩欺瞒。 楚欢颜沉默了许久,才慢慢收回视线,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等到话音彻底落下,楚欢颜才重新开口:“师兄今日既然出现在这儿,除了违逆三皇子的意思,应该还有些别的话想说吧。” “师妹,师娘去了。” “什么?”楚欢颜猛地一愣,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慕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 “我也是前两日才得到的消息,师父师娘云游之时,师娘病重,又恰逢前段时间的异常天气,师娘病体沉疴,没能熬过去。”慕风面色凝重。 “既然师傅和师娘云游在外,你又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虽然我人来了皇城,但是一直在暗中派人打探师父师娘的消息,直到前段时间,得知他们的下落,派人辗转送去了一封信。只是没想到收到回信时,得到的就是师娘已经去了的消息。” 慕风叹了口气,看着楚欢颜。 “你我二人如今虽是敌对阵营,但毕竟有同门之谊。师娘往日里面是最疼爱你的,所以我想着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一声。” 楚欢颜怔在原地,一阵茫然过后,心底忍不住冒出一股子浓烈的酸涩之感。 记忆中早已模糊的那些事情再次浮现在眼前,其实她连师娘的面容都已经记不大清了,可是此刻,心底却忍不住的酸涩发沉,一颗心重重坠落。 上一世,她直到死都没有再见过师父和师娘。原本想着这一世或许能有机会再见一面,可是却没想到…… “那师父呢?师父他还好吗?”楚欢颜看着慕风问道。 “师父和师娘之间的感情你也清楚,如今师娘突然走了,师父心中自然是悲痛万分。我看他传过来的消息,字里行间皆透着万念俱灰之意。只希望……他老人家能够保重身体,早日走出来。”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看着慕风问道:“我可以看看信吗?” 慕风点了点头,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楚欢颜。 楚欢颜一字一句的看过去,其实她也已经不太记得师父的字了,只是印象中铁划银钩,笔意潇洒,可此刻看着信上的一字一句,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虚弱衰败。 “师父师娘现在在何处?” “送信的人说,师父将信交给他后,便带着师娘的灵柩离开了,或许是想带师娘回故乡安葬。” 慕风走到了楚欢颜面前,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信。 “你应该还记得师娘的故乡在何处,只不过我如今在三皇子麾下,行动受到了限制,暂时没有时间前去祭拜。若是你要前往的话,记得好好劝一劝师父,让他节哀,死者已矣,生者总要好好活下去。” 折好信,重新收回衣袖之中,离开时,慕风又看了一眼楚欢颜。 “今日我未曾彻底算计于你,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师门之情,只是我料想不会成功,所以不必白费功夫,因此日后你也不必手软,既然已是敌人,那就各凭本事吧。” 说完,慕风走到了门口,抬起手在门上轻叩了三下。 很快,门外边传来开锁的声音,慕风离开了。 弦月担心他们会再次锁上门,慕风离开的时候,立刻眼疾手快的拦在了门口。 不过那几个家丁似乎也并没有继续锁门的打算,只是看了一眼楚欢颜,然后很快也离开了偏院。 “小姐,您还好吧?”弦月看着依旧坐在原地的楚欢颜,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没事。”楚欢颜站起身,“只是觉得有些突然和恍惚。” “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您不要太难过了。若是您想去见他们的话,奴婢陪您去。” 楚欢颜没有开口,只是又在房间里站了片刻,才带着弦月一同走了出去。 因着心头沉重,楚欢颜也懒得再去搭理楚淮山,直接带着弦月朝府门口走去。 走到前院时,另一边的楚淮山得到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将人拦住。 “你,你……”楚淮山看着好端端的楚欢颜,一时之间,面色复杂极了。 “二叔拿了多少银子?”楚欢颜停下脚步问道。 “什么银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淮山避开楚欢颜的目光。 整整两万两银子,自己只用按照他们安排谋划好的照做就是,实在是划算的很。 他只不过是派人把楚欢颜暂时给关起来罢了,至于发生了些什么,又关他何事。而且说到底,他可是为了尊敬长辈,若真要追究,自然也有人在他面前挡着。 楚欢颜叹了口气,摇头开口:“为了点银子,二叔怎么能蠢成这般模样。” “放肆!我,我好歹是你二叔,你怎可言语如此无礼,还有……” “我不过是话说的难听些罢了,二叔若是不满的话,不如我让太子殿下来同你说?”楚欢颜打断了楚淮山。 后者的话一下子噎在了嗓子里面,皱眉看着楚欢颜,“你少拿太子吓唬我,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是按照老太爷的意思将你暂时关起来了而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做了其他的?” 看着楚淮山这板着脸,严肃至极的模样,楚欢颜笑了,“二叔,你还是不够了解萧瑾之,也不够了解我。” 楚欢颜悠悠收回目光,继续迈步离开,背对着楚淮山丢下一句。 “二叔,去见见你的靠山吧,也许他还能救你。” 第273章 月依依哭诉哀求 “小姐,您为什么要让二老爷去见三皇子,这样一来,慕公子轻易放了您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离开了楚淮山家,弦月不解问道。 “只要安然无恙的从这个门走出去,萧容轩那边自然会得到消息。至于慕风,他既然敢放了我,那自然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理由。” 如今萧容轩势微,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对慕风做些什么。 至于楚淮山,让萧容轩知道,让他去见萧容轩,不过是为了更清楚的告诉后者,楚淮山已经变成了一步废棋,也省得他继续从楚家人下手对付自己。 虽说未必有什么作用,但看着这些打着长辈旗号的嘴脸,倒也让人恼火的很。 弦月一边点头,一边掀开马车的帘子,正准备扶楚欢颜上车时,有一个侍卫快步过来报信。 楚欢颜记得对方,他是秦离手底下的人。 “楚小姐,林泽远出府了,而且已经让人暗中透露消息,制造机会,月依依已经找过去了。” “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楚欢颜看向弦月,“想去看看热闹吗?” 弦月忙不迭的点头,这个热闹她是真的很想看一看。 坐上马车,由侍卫引路,楚欢颜一路到了一处僻静的茶楼,从二楼靠西的位置看去,正好能够看到茶楼后方的一处小巷。 按照侍卫所说,林泽远今日出来是陪荣昌公主挑胭脂水粉,结果挑到一半,便接到了消息,之前被他们落在后面的公主府里的人,也到达皇城了,其中有好几个都是荣昌公主的面首。 荣昌公主自然是高兴的,当即扔下了胭脂水粉,就要回府。 林泽远想拦住荣昌公主,便假意说他还想要在周围看一看,想以此阻拦对方,好让荣昌公主别立刻回府,可没想到荣昌公主直接丢下话,让他自己一个人逛。 秦离派去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见此时机便设法引月依依前往,恰好在大街上撞见了林泽远。 月依依当场拽住对方哭诉,林泽远害怕被人看见,便将她拽进了这小巷。 小巷中。 月依依一边委委屈屈的掉着眼泪,一边暗暗打量着林泽远的衣着。 见他衣料华贵,一看就价格不菲,心底越发相信了自己之前得到的消息没问题。看来林泽远真的攀上了荣昌公主! “远哥哥,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你。”月依依哭哭啼啼的开口。 只不过这段时间在暗娼馆里,被折磨的很了,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好颜色。虽然依旧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但却让人生不出多少怜惜之意。 林泽远冷眼看着对方,目光里面满是讽刺。 “哼,你不是攀上了那个放利钱的吗,怎么还有功夫想我。” “远哥哥,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其实我心里面根本就不愿意,但那种情况下我……” “所以你就爬上了他的床,甚至还怂恿他杀了我?”林泽远直接打断了月依依的话,冷笑连连,“贱人,你以为你现在的这些话我还会相信吗。” “远哥哥……” “不过!”林泽远再一次打断了月依依,“能再次见到你,我倒是高兴的很。贱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当真是让人心头痛快。” 对于月依依,他之前可是掏心掏肺的好,而且若不是月依依的话,他也不会和楚欢颜撕破脸,说到底自己之前那般境地都是眼前人害的。 没想到对方翻脸无情,好在老天有眼,让他又遇见了月依依,而且对方还狼狈成这模样,真是老天开眼! 月依依神色僵硬,她虽然早就预料到林泽远的态度,但她想的很清楚,自己一无所有的,只能赌一把。 那暗娼馆她再也不想回去了,如果不能够牢牢抓住林泽远的话,她之后的日子恐怕连生活都成问题! 咬了咬唇,月依依落下几滴泪来,继续说道:“远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接受,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过的好不好。” “自然好!”林泽远毫不犹豫的开口,“月依依,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如今我的好日子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可,可我听说,荣昌公主身边的面首特别多,她……” “住口!”林泽远一下子打断了月依依,狠狠的看着她,“你是怎么知道荣昌公主的事情的?” “现在整个皇城里面都已经传遍了,我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起的。”月依依怯生生的开口,“远哥哥,看到你能过上好日子,我真的很高兴,只是……我怕她对你不好,我怕你受委屈。”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能受什么委屈。”林泽远别开目光,冷声说道。 “你堂堂男子汉去给人当面首,又怎么可能会不委屈……” 林泽远面色一沉,抬手一巴掌便甩在了月依依的脸上。 “贱人,你也是来羞辱我的!” 月依依被这一巴掌打得狠狠摇晃了一下,稳住身形后,她连忙摇头,“没有,远哥哥,你误会了。我只是心疼你,在我心中你学问好,才华横溢,就应该进入朝堂,封侯拜相,如今这样是上天亏待了你!” 月依依这话,让林泽远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他死死地盯着月依依。 “你当真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了。”月依依立即用力点头,“远哥哥,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那个时候真的太害怕。现在我已经知错了,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如果你心情不好,受了委屈的话,就同我说。就当是我在为以前的过错赎罪了。” 说着,月依依垂下眸子,从袖子里面拿出了十几个铜板,递到了林泽远面前,一双手红肿的可怜。 “这是我替人洗衣服换来的钱,我知道很少,也完全不足以弥补你之前在我身上花的那些,但我以后一定会慢慢还你的,只求你能够少恨我一些。” 茶楼之上,楚欢颜听着巷子里面隐约传来的对话,忍不住摇头赞叹。 “月依依倒真是下足了功夫,看来,下一次不需要我们制造机会了。” 弦月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却有些不赞同,“小姐,不过是十几个铜板,应该不至于让林泽远这么快原谅她吧?” 第274章 高高在上的施舍感 “林泽远不会原谅,不过月依依这拂小做低的模样,却能大大满足他的自尊心。”楚欢颜神色了然的开口。 前几次自己故意利用面首一事,狠狠地折了林泽远的面子,为的就是让他丢尽颜面下,急需找回一点自尊。 如今月依依恰好将姿态放的低到不行,在自己还有荣昌公主面前丢的面子和尊严,在月依依面前能够找回来。光是这一点,对于林泽远来说,就已经有足够的诱惑力了。 果然,巷子里面,林泽远看着月依依还有她手中的铜板,这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让他心头的恼火消解了几分。 与此同时,还生出一股子隐隐的畅快来。不管怎么说,至少他在月依依面前,又恢复了之前的高位。 “月依依,我问你,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月依依抬起头,满目崇拜的看着林泽远,“远哥哥,你难道忘了我们之前的那些日子吗。如果不是一心认定了你的话,我又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钱出来贴补你。只不过后来我是真的怕极了,被冲昏了头,才做下那样的错事。” 月依依深吸了一口气,身子轻轻颤抖着,继续说道。 “当时我听说你死了的消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哭的肝肠寸断,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惹恼了那个刀疤脸。他逼我忘了你,可我做不到,我还想要趁他睡着,杀了他给你报仇,结果被他抓住了,才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当时得知林泽远死了的时候,她心里面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毕竟那个时候她巴不得林泽远能够赶紧去死。只不过这样的话,现在她自然不可能告诉林泽远。 而且,经过皇城雪灾,那个刀疤脸都不知道去哪了,说不定早已经死了,就算林泽远想要找人对峙,只怕也没地方找去,这话怎么说还不是由她自己吗。 “你说的当真?”林泽远狐疑的看着月依依。 眼见着林泽远脸上的神色越发松动,月依依趁热打铁,又凄凄惨惨的诉说了一下爱意。 终于,林泽远伸手拿过了她递上来的那十几个铜板,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后,又扔给了月依依。 铜板掉落在地上,有几枚还滚到了墙边,带着一股子施舍之感。 “你若是真的从此悔改,我倒也能大发慈悲,给你一个重新回到我身边的机会。” “真的吗?”月依依满脸欣喜,随即又慌忙摇头,“不,不行。” “怎么,你还不愿意?”林泽远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当然不是,远哥哥,我做梦都想能回到你身边,哪怕是当个奴婢照顾你也好,只不过你现在既然已经进了公主府,我绝不能给你添麻烦。万一让荣昌公主知道了,生你的气该怎么办?”月依依满脸体贴的说道,话里话外,尽是替林泽远考虑,不过却也更加刺激了林泽远。 “你是觉得我只能对荣昌必须言听计从了吗?”林泽远像是被戳中了痛脚,语气阴沉。 月依依怯生生的摇头,“怎么会呢,只是我担心荣昌公主脾气不好,远哥哥,我也是担心你。” “哼,这些事情就用不着你操心了,若是之后我想见你,自然会去找你,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等着。” “可,可我现在住在破庙里,远哥哥,去那样的地方,只怕是会委屈了你。” “破庙?”林泽远冷眼看着月依依,嗤笑一声,“你还真是狼狈。” 活该,这就是当初背叛自己的下场。 见月依依低头不语,林泽远从腰间取出了一块碎银子,直接扔在了地上。 “赏你的,就在附近找个客栈住下,日后有时间我自会来见你。”林泽远语气高高在上。 月依依捡起那块碎银子,乖巧柔顺的开口:“好,远哥哥,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林泽远目光轻蔑打量了月依依片刻,嗤笑一声,抬着下巴走出了小巷。 而在林泽远离开之后,月依依脸上的乖巧也瞬间一扫而空。 看着手中的碎银子,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这么一点钱,还摆出一副施舍模样,呸! 若不是自己真的走投无路了,她才会看林泽远这般恶心的嘴脸。 攥紧手中的碎银子,又捡起地上的铜板,月依依在心里发誓,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从林泽远身上大捞一笔! 待到月依依也离开了小巷,茶楼之上,弦月觉得自己简直开了眼了。 “真没想到,竟然这样就又重新勾搭上了。” 不知道是该说月依依演技太好,还是该说林泽远不长记性。 楚欢颜笑着收回目光,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继续盯紧了他们,若有什么消息,再来禀报。” “是,楚小姐放心。”侍卫立即拱手应声。 出了茶楼,弦月心头还是诧异的很。 “小姐,林泽远真的会再去见月依依吗?” 楚欢颜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致的反问道:“荣昌公主的其他面首今日到了,再加上之前杨氏的事情,你觉得,林泽远的宠爱还能维系几日?” “这……”弦月皱着眉头,“万一荣昌公主真的就被林泽远给蛊惑住了呢?” “那也不影响他来月依依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 按照林泽远的性格,附小做低久了,总要找个宣泄口。而他现在纵使是荣昌公主的面首,可在这皇城之中,也没几个人能被他欺负了去。 除了一个主动找过来,身段放低到不行的月依依。 而对于荣昌公主而言,林泽远也不过是他众多面手中的一个,就算一时间再喜欢,可若发现他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 楚欢颜勾起唇,悠哉一笑,届时自然有好戏可看。 回到侯府,楚欢颜暂时没有继续考虑林泽远的事情,至于荣昌公主那边,年节当下,又有新人来了皇城,想来这几日里,她应该不会主动找自己的麻烦。 用完膳后,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依旧毫无消息的蒋舟身上…… 第275章 谁在门外偷听 “从黎阳之后,便再无消息。”楚欢颜看着传回来的信件,轻轻皱起眉头。 如今蒋舟是他们唯一的线索,可是查了这么久,却再没有消息传来。 按理说,蒋舟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完美的遮掩行踪,否则在此之前就不会让他们查到线索。 可若不是蒋舟的话,那……莫不是有人帮他? 楚欢颜正思索着,房间外面,传来弦月的禀报声。 “小姐,二老爷来了。” 楚淮山端坐在大堂之中,神色严肃,看到楚欢颜过来时并未起身,反而皱起眉头,目光不悦的看向她。 “二叔怎么又来了。”楚欢颜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语气间显然透着不欢迎。 她以为她已经把话说的够清楚了,楚淮山这个时候竟然还要登门,莫不是想要彻底撕破脸? 楚淮山面色难看的盯着楚欢颜,好一会儿过后,才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开口:“欢颜,你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就算你费心费力,将这侯府守攥在手里,可只要你一嫁人,这侯府又和你还有什么关系!” “二叔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不管我嫁人与否,这宁安侯府自然都是我家。”楚欢颜轻笑挑眉,目光悠悠打量着楚淮山,“怎么,二叔这是见从三皇子出捞不到好处了,所以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在了侯府上?” 楚欢颜话说的直白,楚淮山面上飞快的涌出一抹尴尬,但紧接着又变回了一副恼火不甘的模样。 他的确去了三皇子府,也见了三皇子,看三皇子的态度,只怕之后不会再让他做什么。 说起来,楚欢颜肯定是料定了这一点,才怂恿自己去见三皇子。好不容易有了个来快钱的路子,结果这么一次就没了,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既然从三皇子那里得不到好处,那就别怪他继续来算计侯府! “欢颜,你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咱们毕竟都是亲戚,你若真的同我们彻底翻了脸,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也没什么好处。” 楚淮山语气里透着威胁意味,这话说的饶是弦月都听不下去了。 “二老爷,您不觉得亏心吗,您才算计过小姐,是怎么有脸面现在又来一口一句说什么亲戚的!” “住口,我同你们家小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了。” 楚淮山都狠狠的瞪了一眼弦月,随即又说道。 “更何况,我什么时候算计你们家小姐了,我不过是因着尊敬长辈,所以让你们家小姐好好冷静一下罢了。至于她见了什么人,关我何事。而且说我算计她,她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吗,你们可莫要胡言乱语!” 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大不了推脱的一干二净。 重要的是,他和楚欢颜之间的关系肯定也没有什么修复的可能了,既然这样,倒不如彻底闹开了,能捞多少好处是多少。 楚欢颜靠在椅子上面,冷眼看着楚淮山。 不得不说,她还是低估了这位二叔的脸皮。 “二叔,你是真的当我好欺负吗,现在给你留着脸面呢,若是你不想要,我这个当侄女的也就不客气了。” “哼,你还想怎么不客气,难不成你还能让人大棒子给我打出去吗?”楚淮山冷笑连连,彻底豁出了颜面,“楚欢颜,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是你的长辈,若真的将我打了出去,到时候你的名声也不会好听。你可是要嫁给太子殿下当太子妃的人,这般闹开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楚欢颜瞧着对方,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觉得自己会因为维护颜面,从而退让。 “二叔既然知道我是要当太子妃的人,那又何必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少废话,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都没有握在自己手里面的钱财重要。”楚淮山眯了眯眼睛,“欢颜,也并非二叔想要逼你,只不过这段时间闹下来,二叔这边也难办的很,你总要让我看到一些好处吧。再者说了,你守着这侯府,守着那些铺子,又有什么用,难不成真的要留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吗!” 楚欢颜正欲开口,目光扫过大堂门外时,却看到门边露出的一角小厮衣袍,顿时皱了皱眉。 谁在偷听? 思索片刻后,她没有点破门外人,转而开口:“为何不可呢,二叔是觉得子渊丝毫没有继承爵位的希望了吗?” “就他?”楚淮山嗤笑开口,“现在整个皇城中谁不知道,他就是个不成器的废物,如今更是躲在宁安侯府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都见不着,你还指望他继承爵位?” “二弟是我命人看管了起来,以免他再出去惹麻烦。至于继承爵位一事,说不定他洗心革面,日后奋发图……” “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楚淮山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楚欢颜的话,“就他那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他……” “你给我闭嘴!”大堂外,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楚子渊冲进了大堂之中,怒目看着楚淮山。 后者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愣在原地。 而楚欢颜看着一身小厮打扮的楚子渊,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她还当是谁在外面偷听,原来是楚子渊,看这模样,难不成是他扒了阿四的衣服混了出来? 不等楚欢颜开口,回过神来的楚淮山已经冷着脸,轻蔑的哼笑了一声。 “原来是你,子渊,二叔怎么着也算是你长辈,一句问好都没有,蹲了一趟大牢,连半点规矩都不懂了吗!” “呸,你算的哪门子长辈,跑到侯府来指手画脚,我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家?哼!”楚淮山冷哼一声,“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够继承爵位吗,就你这模样,真是痴心妄想,倒不如早点讨好一下我们这些叔叔伯伯,说不定日后侯府没落了,我们还能赏你口饭吃,不至于让你流落街头,和野狗抢食。” 楚淮山已经决意撕破脸,就连面对楚欢颜都不再像之前那般忌惮,更别说楚子渊,话说出口那叫一个难听。 楚子渊气的脸色铁青,攥紧拳头朝他就打了过来! 第276章 楚子渊失手杀人 这段时间楚子渊一直被关在院子里面,加上时不时还喂一些迷药,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大不如前。 一拳砸过来,楚淮山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就躲了过去。 眼见着楚子渊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楚淮山脸上的嫌弃之色更加明显了。 “你居然还敢动手,难不成是想继续去蹲大牢吗,你一个晚辈对长辈动手,要是传扬了出去,看你还有什么颜面!” 说着,楚淮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也对,你本来就没了什么名声,现在整个皇城谁不知道,你就是一个愚蠢的莽夫。” “该死!”楚子渊越发恼怒,还想要冲上前动手。 楚欢颜立即让门外的小厮进来,将楚子渊拉到一旁。 “放开,你们这些王八蛋,这些狗奴才,还不赶紧放开本世子!”楚子渊用力挣扎着。 可那些小厮自然不会松手,按照楚欢颜的命令,将人牢牢拉住。 “二叔又何必闹到这种程度。”楚欢颜看着楚淮山,“你应该知道,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并没有什么用处,还是说……” 楚欢颜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还是说二叔预想中的银子并没有拿到,所以恼羞成怒跑到侯府来疯狂乱咬?” 楚淮山脸色一僵,表情瞬间变得越发难看。 楚欢颜乐了,看这模样,莫不是真的被她给猜中了。 “若是二叔没拿到银子,心头气愤的话,大可以鼓足勇气去找三皇子理论。不过,你要是想靠着在侯府讽刺几句,就逼得我们退让,拿钱了事的话,那我只能说,二叔还是不够了解我这个当侄女的。” 楚淮山狠狠的皱着眉头,盯着楚欢颜,好半天过后,才像是渐渐冷静下来。 “楚欢颜,我们走着瞧。” 楚欢颜总不可能守着这侯府守一辈子! “二叔慢走。”楚欢颜悠悠开口。 楚淮山咬着牙,一甩衣袖,就往门外走去,路过楚子渊时,看着对方那满脸怒火的模样,又讥讽的笑了一声。 “你也该认清现实了,你现在离侯府爵位那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我要是你的话,在我们这些长辈面前,就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照拂你一二!” “该死,该死!”楚子渊闻言,越发恼怒。 见楚淮山转身离开,楚子渊卯足了劲,终于挣脱开了抓着他的小厮,抄起摆在一旁架子上的花瓶,就朝着楚淮山砸去。 楚淮山听到动静转身时,已经来不及躲避,花瓶正中脑门。 “砰”的一声,花瓶碎裂,瓷片飞溅落了一地。 楚淮山僵硬的站在原地,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下一刻,额头之上,血流如注。 楚淮山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楚欢颜最先回过神来,连忙命人请大夫,同时替楚淮山止血。 可小厮才跑出去没两步,倒在地上的楚淮山浑身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便没了呼吸。 身旁的小厮探了探呼吸,随即慌忙的对着楚欢颜禀报道:“小,小姐,二老爷他,他已经死了!” 楚欢颜一愣,下意识看向楚子渊。 后者站在那儿,脸上的怒火和报复后的痛快,在听到楚淮山死了时,通通化为惊恐和害怕。 “死了,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楚子渊慌乱不已,连忙朝府外跑去。 “拦住他!”楚欢颜立即开口。 小厮们连忙拦住楚子渊。 “小姐,现,现在怎么办?”弦月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紧张的看着自家小姐。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派人报官。” 毕竟是一条人命,不管是不是楚淮山先上门挑衅,这件事情都绝不可能就这么遮掩过去。 至于楚子渊…… 楚欢颜看向恐慌呆滞的楚子渊,这一次,可不仅仅是伤人那么简单了,杀人……偿命! …… 虽然正值年关,朝廷都还未开朝,不过大理寺接到报案之后,很快便派人来了宁安侯府。 先是派人收敛了楚淮山的尸身,又询问了当时的情况,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立即派人拿下了楚子渊。 而整个过程中,楚子渊都还浑浑噩噩,直到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朝着楚欢颜开始求救。 “长姐,你不能不管我,你刚刚都看到了,是他先羞辱我的,是他该死,是他……” 话未说完,在触及到楚欢颜冰冷的目光时,楚子渊打了个寒颤,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冷意。 “长姐,你是真的不会再管我了,是吗?”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往日里面明明不管自己惹了什么麻烦,长姐都会替他收拾烂摊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他当真是想不明白! “楚子渊,我将你关在院子里面,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善意了,如今是你自己偏要逃出来,还杀了人,你让我如何管你。”楚欢颜看着楚子渊。 只能说,她也着实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闹成这个样子。 四目相对,楚子渊那满肚子求情的,指责的,甚至是辱骂的话语,就这么被堵在了嗓子里面。 直到楚子渊被大理寺的衙役带走,楚欢颜心头还有些恍惚,挥了挥手,让弦月他们先下去,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后园之中。 萧瑾之得到消息,赶到宁安侯府时,便看到楚欢颜站在回廊下,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般。 走上前,萧瑾之握住了楚欢颜的手。 后者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子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他自己犯的错,不管什么结果都是他活该。至于其他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人牵连到宁安侯府。”萧瑾之语气笃定,让人听起来便觉得安心。 楚欢颜点了点头,冲她笑了笑以示感谢。 可扬起的嘴角很快又落了下去,她收回目光,重新看着园中落光了叶子的枝枝桠桠。 “萧瑾之,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狠?” 第277章 放挂鞭炮庆祝庆祝 “何出此言?”萧瑾之笑着问道。 “对于楚晚烟,其实我并没有任何的不舍,毕竟她曾经下药算计过我,又杀了人,也算是死有余辜。至于楚子渊……” 楚欢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后,接着开口。 “楚子渊杀了楚淮山,他应该会偿命。但如果真的细细算起来,他并没有做多少伤害我的事情。最多是将我这个长姐当做是解决麻烦,收拾烂摊子的后备军,没有多少姐弟之情,反而处处要求我付出。可是……” 不管上一世的楚子渊做了些什么,但是至少这一世,他并没有对自己做下什么不可原谅之事。 楚欢颜迟疑了片刻,接着说道。 “可是在看到楚子渊杀了楚淮山后,除了惊讶错愕之外,回过神后我还松了口气。就像是那种,觉得终于有了一个结局,这件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哪怕这个结局是让楚子渊去偿命,我依旧觉得松了口气。” 她自认为这一世,自己早已没了多少高尚不已的道德,也没了多少忍让宽佑之心。 可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还是狠狠的惊讶了一下。 自己已经冷漠到了这种程度吗,眼见着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可她的念头却是,楚子渊终于有了一个结局。 萧瑾之静静的看着楚欢颜,好一会儿过后,才开口问道:“那又如何?” 楚欢颜扭过头,“你不觉得我冷血?” “楚淮山帮着萧容轩算计你,又不断的登门找茬。楚子渊对你本就没有多少姐弟之情,你也未曾怂恿他去杀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对他们冷血又有何不可?” 萧瑾之握着楚欢颜的手,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颜颜,有些人纵使没有大恶,可也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你在此处自我检讨。而在我看来,你恰恰是不够冷血,不够冷漠,所以才会这般自扰。若换作我的话……” 萧瑾之顿了顿,楚欢颜问道:“换做你会如何?” “换作我……”萧瑾之眼尾上扬,笑意明朗,“那边让人买几挂鞭炮好好庆祝一番。” 楚欢颜没忍住笑,“别说,这倒也符合太子殿下的风格。” 眼前人倒是真的做的出来。 看着终于露出笑意的楚欢颜,萧瑾之将人抱进怀里,“现在可开心些了?” “嗯,开心了很多。”楚欢颜点头,伸手抱住萧瑾之,笑着踮起脚尖在他唇边亲了一口,“萧瑾之,谢谢。” 萧瑾之将人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些,“想要感谢的话,光亲一下可不够。” 说完,低头吻住了楚欢颜。 唇齿相触,带着浓浓的爱意与眷恋,让人沉醉其中。 风过回廊,吹拂着二人的发丝,在风中交错,似乎要牵连出生生世世的牵绊。 “殿下……”秦离脚步匆匆,自园外走了进来。 撞见这么一幕,秦离猛地停下脚步,扭过头不敢去看。 楚欢颜回过神,脸色瞬间一红,连忙推开了萧瑾之。 后者意犹未尽的看着楚欢颜的唇畔,直到被楚欢颜羞赧的瞪了一眼,才终于对着秦离说道。 “何事?” 秦离不敢转身,背对着楚欢颜和萧瑾之禀报道。 “启禀殿下,属下刚刚得到消息,荣昌公主带人去了大理寺,要见楚子渊。还有,她还派人去了楚淮山家,属下估摸着她是想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对付楚小姐!” 楚欢颜和萧瑾之对视了一眼,不得不说,荣昌公主消息得到的倒是够快的。 …… 大理寺。 荣昌公主被人恭恭敬敬的引去了休息处喝茶,而林泽远则是由衙役带着,到了关押楚子渊的牢房外面。 隔着牢门,看着里面的楚子渊,林泽远心头一阵痛快。 他可没有忘了,之前楚子渊打伤自己,且还坏了自己前程的事情。 “又见面了,世子爷。”林泽远语气嘲讽。 靠在墙边的楚子渊回过神,抬头看向牢房门外,在看到林泽远的那一刻,迅速皱起了眉头。 “你竟然还没有死!” “看来你真是被楚欢颜关得消息闭塞,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有听见。”林泽远语气嘲弄。 拜楚欢颜所赐,如今自己成了荣昌公主男宠的事情,整个皇城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楚子渊阴沉着脸,盯着林泽远,“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给你指一条明路的。”林泽远幽幽说道。 “哼,真是可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鬼话!” 如果说有谁希望他死的话,林泽远一定身在其中,毕竟自己之前可是狠狠的揍过他一顿,还自己指一条明路,这样的话,也亏林泽远说的出口! “你也不用如此激动,可以先听我把话说。”林泽远打量了一下楚子渊,“你我二人虽然有仇,但说破天也不过是你打了我一顿,而且你也受到了惩罚,那件事情早就过去了。如今我们两个人,可是有着共同的敌人。” “谁?”楚子渊疑惑不解。 “既然是你的那位好姐姐,楚欢颜!”林泽远眯眯眼睛,目光里浮现恨意,“如果不是她的话,我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而你,更不会从一个即将袭爵的世子,变成现在的阶下囚。” 楚子渊紧皱着眉头,看着林泽远,却没有立即开口。 后者瞧着他这模样,突然笑了一声,“怎么,你难道现在还没想明白,你不会以为楚欢颜还是那个处处护着你的长姐吧?她可是巴不得你死了,能够一人独占侯府!” 楚子渊收回目光,“我自然知道她不会再护着我,可是如今她掌管侯府,又有太子护着,你说的再多我也不可能斗得过她,更何况我还杀了人……” “正是因为你杀了人,所以才有用处。”林泽远打断了楚子渊的话,“你只需要指认她,说你杀人的事情是她提前安排好的,你是按照她的吩咐行事,至于其他的,我们自然会替你谋划。” 楚子渊不管怎么说都是楚欢颜的弟弟,这层关系是脱不掉的。只要他愿意指认楚欢颜,说一切都是楚欢颜指使的,到时候楚欢颜就是百口莫辩! 就算没办法靠着这一点给楚欢颜定罪,但是至少能毁了她的名声。 这般想想,楚子渊可真是上天给他送来的好机会! 第278章 公堂审案对峙 林泽远心头激动,连带着脸上都浮现出不可抑制的期待之色。 楚子渊瞧着他这模样,一点一点皱起眉头。 “就算我说别人也未必会信,而且……” 楚子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 “如果我这么做了,我能有什么好处呢,你们能够保证我活下去吗?” 林泽远挑了挑眉,“那是自然,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将一切都推到楚欢颜的头上,我一定保证你能够活下去。” 哼,楚子渊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巴不得楚家死绝户了! 但只要先哄的楚子渊应下来,将脏水泼到楚欢颜的头上,到时候楚子渊没了用处,是死是活他又为何要去在意!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楚子渊防备的看着林泽远,“万一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可是你却翻脸不认呢!更何况你拿什么保证你能够做得到?” “就凭荣昌公主现在听我的,别说区区一个大理寺了,就算是太子又如何,荣昌公主可是他的姑姑。凭着这个身份,想要救你一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可……” “你可要想清楚了,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若是你不愿意的话,错过了,可就没了。”林泽远打断了楚子渊,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开口,“我现在是在施舍你,给你机会,若是你还瞻前顾后的不愿意,那你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只不过这样一来……你可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能够活命了!” 说着,林泽远又看了一眼楚子渊,转身便作势要离开。 楚子渊心头一紧,连忙叫住了对方,“等等!你真的和荣昌公主有关系?” “否则你以为我是如何出现在这大理寺的?”林泽远反问道。 楚子渊咬了咬牙,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按照你们吩咐的去做,但是你们也必须保证我能够活下去!” “一言为定!”林泽远立即应声。 脚步飞快的离开大牢,林泽远心头得意不已。 他就知道,楚子渊楚欢颜之间根本没什么姐弟之情,果然轻而易举的说服了对方,只要楚子渊肯作证,一口咬死楚欢颜,一切就好办了! 见到荣昌公主,林泽远立即禀报了一下结果。 “公主,这乃是天赐良机,您一定不能错过。”林泽远满眼期待的看着荣昌公主。 后者放下手中的茶杯,懒懒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既然本公主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 “公主,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失言的。”林泽远语气温柔又讨好,“等您替我报了仇,我也就了了心愿。从此以后就再无杂念,一心一意的好好服侍您。” “嗯。”荣昌公主点了点头,随即又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告诉楚家人,让他们明天就击鼓鸣冤,好让大理寺抓紧审案。” …… 翌日。 楚欢颜和弦月,还有侯府的一些小厮,作为人证,通通被传唤到了大理寺。 而楚子渊杀了楚淮山的事情,也飞快的在整个皇城中传开了。 不少百姓们议论纷纷,对于此事十分关注,都围在了大理寺外面,想要等一个结果。 楚欢颜刚进大理寺,就看到了楚淮山的妻子白氏。 白氏哭的双目红肿,整个人看起来虚弱的很,由婢女搀扶着站在一旁。 在看到楚欢颜进来时,立刻就朝着她冲了过来,“都怪你,你弟弟竟然杀了老爷,你们姐弟怎么能够这么狠心,他不管怎么样都是你们的二叔啊!” 婢女连忙扶住白氏,担心她摔倒。 楚欢颜看着她,“二婶还是冷静一些,这是在公堂之上,衙门自然会主持公道。” “我相公都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这个狠心的毒妇,他可是你二叔啊,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长辈,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你的弟弟给打死,你……” “好了!”大理寺卿冷声打断了白氏,“今日召你们过来是为了审案,不可扰乱公堂!” 白氏噎了一下,气势上终于弱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荣昌公主和林泽远也到了。 “听说大理寺是太子管辖,你这个大理寺卿可莫要偏私。”荣昌公主走进公堂。 大理寺卿立刻起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本公主闲来无事,所以想着来旁听一下,你应该不介意吧?”荣昌挑着眉开口,听起来是询问,可是语气里面却透着一股子不容拒绝。 大理寺卿皱了皱眉,“公主殿下,大理寺审案属于……” “本公主不管什么政务不政务的,今日就是要在此处好好听一听这桩案子如何断。若是你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让衙役将本公主赶出去,只要……你够这个胆子!” “公主言重了,下官不敢。”大理寺卿无奈的站起身,看了一眼楚欢颜,随即又吩咐衙役拿来了一把椅子,请荣昌公主坐下。 荣昌端坐在椅子上,林泽远则是站在她身后,看向楚欢颜的目光隐隐透着得意。 “楚小姐,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楚欢颜轻笑一声,目光落在荣昌公主身上,“上一次公主府诗会结束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公主殿下的邀请。” 听楚欢颜提起诗会,荣昌公主脸色沉了沉,透出一股子不悦,但很快这股子不悦又化作冷笑。 “楚小姐不必客气,今日本公主闲来无事,来凑个热闹,这乐子就权当做是你感谢本公主了。” 荣昌公主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番,可是却并未看到萧瑾之,甚至连秦离的身影也未发现。 收回目光,她问道:“怎么不见太子?” “公主说笑了,大理寺审案, 太子殿下为何要在。”楚欢颜笑着开口,神色如常。 荣昌公主看着楚欢颜,好一会儿过后,才悠悠说道。 “希望待会儿,你还能这般镇定自若,觉得不需要太子在场。” 说完,她看向已经回到了位置上的大理寺卿,“抓紧时间开始审案吧。” 第279章 为了当面首逼死亲娘 楚子渊被人带上来的时候,情绪刚刚平复下去的白氏瞬间又激动起来,死死的盯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打他一番。 “楚子渊,本官问你,对于杀了楚淮山一事你可承认?”大理寺卿看着楚子渊,语气森严,威慑力十足。 楚子渊低头跪在地上,舔了舔嘴唇开口:“承认。” 一听这话,白氏越发激动起来,指着楚子渊骂道:“你好狠的心啊,他可是你二叔,你怎么能够如此……” “够了。”大理寺卿制止了白氏,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杀了他?” 楚子渊抬起头看了一眼楚欢颜,又看向站在荣昌公主身后的林泽远。 后者立即冲着楚子渊使了个眼色,同时,暗暗指了指自己身前的荣昌公主。 意思很是明显,表示他确实可以通过荣昌公主保住他。 “楚子渊,本官在问你话,你为何要杀人。”大理寺卿再度开口,手中惊堂木响,听得楚子渊颤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用力的抿了抿唇,在开口时,看向了楚欢颜。 “是……是受我长姐指使,是她让我杀人的。” “世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弦月一愣,连忙说道,“要是明明就是你在外面偷听,听到了二老爷羞辱你,恼火之下拿花瓶砸死了他,和小姐有什么关系!” “不,不是,这件事情是长姐从头到尾安排好的,我只是按照她的命令行事,是她要杀了二叔,让我用花瓶砸死他也是长姐的主意!”楚子渊低着头,迟疑了一瞬之后,飞快的开口。 林泽远瞬间勾起唇,满面得意。 “好啊,贱人,果然是你们姐弟二人串通好的,你怎么能够如此心狠手辣!”白氏大喊着,朝着楚欢颜就扑了过来。 “将人拉住!”大理寺卿立即开口,有衙役上前拽住了白氏。 “白氏,这是公堂,容不得你放肆,你若再敢如此胡闹,休怪本官不客气!” 白氏终于停住了动作,下一刻对着大理寺卿跪了下去。 “大人,楚子渊已经亲口招认了,是他姐弟二人合谋害死了我夫君,还请大人做主,还我夫君一个公道!” 大理寺卿皱眉看向楚欢颜,“楚小姐,你可承认?” “这纯属无稽之谈,我从未指使过楚子渊,还请大人明查。”楚欢颜站直了身子开口道。 “那楚小姐有何证据能够证明你和此事无关,若只是一句无稽之谈,就想要脱罪的话,未免太容易了些。”荣昌公主拨弄着手上的指甲,抬眸看着楚欢颜。 “那不知又有何证据能够证明,是我指使的楚子渊。只凭他红口白牙的指认,就想要将脏水泼到臣女头上,也未免太儿戏了些。”楚欢颜直视着荣昌公主,不慌不忙的说道。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难不成还会冤枉你吗。”林泽远立即开口,“楚小姐,你未免太狠心了些,指使自家弟弟杀了人,现在又扭头推脱的一干二净,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弟去死。” 楚欢颜目光一向林泽远,片刻之后勾起唇,“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林公子,哦不,或许应该称呼林面首,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狠心,为了自己的面子,亲自送自己娘亲上路。” “楚欢颜!”林泽远面色瞬间一变。 “怎么,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楚欢颜茫然的看着对方,随即又笑了一声,“你为了讨公主殿下欢心,明明逼死了自己的娘亲,却不容旁人说上一句?还是说,你已经后悔了,现在又觉得公主殿下不值得你那么做?” “你闭嘴!”林泽远恶狠狠的看着楚欢颜,随即又忙对着荣昌公主说道,“公主,您莫要被她挑唆,您……” “够了。”荣昌公主冷冷的看了林泽远一眼。 这种时候继续说下去,只会影响自己的颜面。 在场的衙役们有些人并不知晓林泽远逼死亲娘的事情,现在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诧异的看向林泽远。 为了当公主府的面首,逼死亲娘? 这种人,简直是人面兽心吧! 感受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林泽远心头越发恼火万分,努力压住脾气,对着楚欢颜开口。 “楚小姐还是莫要岔开话题,今日可是在审理你们害死楚淮山一案,你……” “你也知道这是在审案。”大理寺卿冷冷的打断了林泽远,“公堂之上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插嘴的。” 荣昌公主也就罢了,身份摆在这儿,对方想要旁听自己也实在没办法拒绝,可是区区一个面首也敢如此叫嚣! 对上大理寺卿那蔑视的目光,林泽远心头恼火,可眼见着荣昌公主没有发话,他也只能忍了下去。 拱手开口道:“在下知错,请大人继续。” 大理寺卿收回视线,重新皱眉看向跪在地上的楚子渊,“你说一切都是受你长姐指使,可有证据?” 楚子渊低着头,“都是口头吩咐,没有证据。” “是我的口头吩咐,还是别人的口头同你保证了些什么?”楚欢颜目光移向楚子渊,“你是真觉得将我攀咬着拖下水,有些人就能保住你的性命吗?” 楚子渊目光一颤,没有去看楚欢颜,只是咬牙开口:“我不明白长姐在说什么,我,我的确就是按照长姐的吩咐,杀了二叔。” 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长姐,竟然真的就这么不顾他的死活了! 他们可是姐弟,而且往日里面长姐明明对他十分偏袒,那这件事情上,又为什么不能护着他一些呢! 就算林泽远不可信,但好歹也有一丝希望在,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楚欢颜看着楚子渊,良久之后笑了一声,“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这一刻,楚欢颜昨日里心头的恍惚和迟疑,终于消散干净。 “楚子渊,我何时何地吩咐的你?” “前天,在我的院子里。” “我前天从未去过你的院子,府中下人皆可作证。” “他们都是在替长姐撒谎。”楚子渊毫不犹豫的开口。 “那我前天吩咐了你什么?” “你,你让我昨日偷溜出院子,藏在大堂外面,然后找机会和二叔起冲突,再然后……杀了他!” “你个狠心的贱人,你……”白氏还想要辱骂,楚欢颜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她直接闭了嘴。 楚欢颜看着楚子渊,继续问道:“昨日二叔是突然登门,我又是如何确定他昨日一定会来?” “也许是你猜……” “就算我猜到了他会来,那我又如何确定他能何时登门,而又恰好让你在那个时候偷溜出来到大堂外呢?”楚欢颜继续问道。 楚子渊皱紧眉头,“我……” “还有,杀人总有个缘故,我为何要杀了二叔。而替人杀人也总有缘故,你明知杀人是死罪,又为何还要替我?” “你我二人是姐弟,血浓于水……” 楚欢颜脸上笑意讽刺,“若是血浓于水,你现在又为何毫不犹豫的出卖我?” 第280章 谁说她没有证据 “我,我……” 面对着楚欢颜接二连三的质问,楚子渊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泽远皱眉看着这一幕,一边在心底嫌弃楚子渊的无用,一边看向荣昌公主,轻声唤了一句,“公主……” 大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若是让楚欢颜继续这般质问下去,说不定真的能够逼得楚子渊改口! 荣昌公主看了一眼林泽远,眼底浮现一丝不耐烦,但下一刻还是开口道:“现在问这些又有何意义,就算问的再多,也没办法证明他不是受你的指使。” “公主殿下,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同样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情和楚小姐有关。”大理寺卿忍不住开口。 “呵。”荣昌公主笑了一声,“你倒是维护她,莫不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 “公主慎言,下官只是秉公断案。”大理寺卿沉声开口。 昨日里面,林泽远去见楚子渊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虽然是公主殿下的命令他无力阻拦,不过他们说了些什么,并不难猜想。 “既然是秉公断案,那就要讲证据,楚小姐能否拿出证明你没有指使的证据呢?”荣昌公主微抬下巴,懒懒的看着楚欢颜。 后者勾起唇角,笑着开口:“公主殿下怎知我拿不出来。” 荣昌公主脸上的神色一顿,“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楚欢颜看了一眼楚子渊,“我前天何时吩咐的你?” 楚子渊皱着眉头,思索着开口:“前天下午。” “确定你没有记错?”楚欢颜又问到。 楚子渊点了点头,“没有,就是前天下午,我记得很清楚。” “好。”楚欢颜看向大理寺卿,“我要求请个太医,替楚子渊把脉。” “请太医?”大理寺卿不解。 “没错,若这个太医有我请的话,说出来的话或许难以尽信,所以希望能够由大理寺出面,随便请一个太医过来。” “好端端的,为何要请太医。”荣昌公主狐疑的开口。 “公主殿下不是要证据吗,臣女现在就是在找证据,难不成公主又不愿意让臣女找了?”楚欢颜笑着问道。 荣昌公主不明白楚欢颜为何要请太医,但迎着众人的目光,她还是冷哼了一声,说了一句随意。 很快,大理寺卿便派人去请了太医,而来的人恰好是胡平舟的哥哥。 “胡太医,有劳您替他把脉,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楚欢颜对着胡太医说道。 胡太医来的路上也大致听人说了一下情况,点头应声,开始诊脉。 没过多久,他便皱起了眉头,“根据脉象来看,楚世子体内有大量的迷药残留。” “那前天下午,他是否是清醒的?”楚欢颜问道。 “不可能。”胡太医立即开口,“根据脉象来看,他昨日里能够醒过来已经是不容易了,这等迷药的量,前天只怕是昏睡了一整日。” “不,不会的,我前天下午就是清醒的。”楚子渊立即开口。 他自然已经知道了自己中迷药的事情,但是前天下午他确确实实是醒过来,虽然昏昏沉沉,浑身无力,也没办法出房间,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故意装晕,积攒力量,好在昨日下午终于恢复,打晕了阿四,换了他的衣服跑了出去。 胡太医皱着眉头,重新探了一下脉,片刻之后对着大理寺卿说道。 “根据脉象来看,前天绝对没有清醒的可能。” “会不会是胡太医医术不精,诊错了脉。”林泽远立即开口。 胡太医嫌恶的看了一眼林泽远,冷声说道:“别人可以怀疑本官的医术,但你似乎没什么资格。毕竟之前你让你母亲装病,想以此欺骗楚小姐,讹宁安侯府银子的时候,本官可是立即就察觉了。若是本官医术不精,岂不是当时就让你们得逞了。” 被当众戳破往日丑事,林泽远面色一阵青白。 而胡太医显然懒得搭理他,拱了拱手又对着大理寺卿说道。 “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传召其他太医过来,只不过若问下官,下官只能说根据脉象来看,他前天一整天绝无醒着的可能。” “好,本官明白了,多谢胡太医。” 胡太医离开了公堂,大理寺卿看着楚子渊,“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我前天是清醒着的,我……”楚子渊皱紧眉头,可除了不断重复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够证明。 “你为何会中迷药?”荣昌公主突然问道。 “是长姐,是长姐她给我下迷药,将我困在院子里面,不让我离开!”楚子渊连忙开口。 “好狠的心啊。”荣昌公主幽幽看着楚欢颜,“身为长姐,竟然对自己的弟弟如此狠心,这样的人谋划杀了自己的二叔,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明知被我这个长姐下迷药,困在院子里面,又为何还要听从我的命令,豁出命去为我杀人?”楚欢颜玩味一笑,“公主殿下不觉得这说不通吗?” 荣昌公主皱起眉头,不等她开口,楚欢颜又对着大理寺卿说道。 “请大人传召下一个证人。” “还有证人?”大理寺卿愣了一下,随即开口传证人上堂。 没过多久,楚西旭走了进来。 要楚西旭,白氏愣了一下,“旭儿,你怎么来了?” 回过神后又变了脸色,“你难道是楚欢颜的证人?” “是。”楚西旭看着自家母亲,点了点头,“我可以证明母亲收了好处,应下今日在公堂之上针对堂姐。” “你疯了吗!”白氏不可思议的看着楚西旭,“我可是你娘亲,死的人是你爹爹,你竟然为凶手开脱!” 楚西旭深吸了一口气,“楚子渊杀了父亲,儿子绝不会为他开脱。但是昨日里面,有人私见母亲,许诺了您一万两银子,让你听他们的命令行事。并且口口声声说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楚子渊会配合着栽赃堂姐,这些是儿子亲耳听见的。” 说完,楚西旭对着大理寺卿跪了下去。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没有任何欺骗,请大人念在我母亲刚刚丧夫的份上,原谅她一时贪念,受人蛊惑,请大人恕罪!” 第281章 公主殿下觉得这是运气吗 楚西旭的话,让荣昌公主和林泽远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胡太医证明了楚子渊在撒谎,现在这个楚西旭又证明了白氏受人收买,虽然都算不得铁证,可是从一开始楚子渊栽赃楚欢颜便也没有实证,靠的口供。 这种情况下,想要让众人相信楚子渊说的是实话,几乎没了可能。 “大胆白氏,你儿子所言可是真的?”大理寺卿对着白氏质问道。 后者吓得一颤,原本还想要狡辩几句,可是楚西旭又开口提醒道。 “娘,您现在实话实说,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是继续撒谎的话,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看着自家儿子,白氏虽然心头气恼的不行,可是也因着这话开始害怕起来。 面对大理寺卿那威严的目光,好一会儿过后,白氏终于承认了自己受人指使一事。 “大人,我母亲受人指使,谎言欺瞒,如今她已经承认。只怕楚子渊所言也皆是虚言陷害,还望大人明察。”楚西旭认真地开口道。 楚子渊本就被质问的有些无可辩驳,现在白氏又承认了此事,一时间越发慌了神,面对大理寺卿的质问,他犹豫慌乱,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楚欢颜瞧着他这模样,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真的觉得按照他们的吩咐做了,有些人便能够保住你的命吗?” 楚子渊颤了颤,下意识看向楚欢颜。 后者迎着他的目光,慢慢开口:“且不说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家要如何救你。就算当真可以救,你觉得凭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在你攀咬我之后,违背律法施以援手的可能性大,还是落井下石的可能性更大。” 不管林泽远许诺了楚子渊什么,按照他们两个人的过节,承诺都绝对不可能兑现。 楚欢颜神色镇定,目光清明,这股子透彻击碎了楚子渊心头最后一丝希望。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指向林泽远,“是他,是他来大牢之中告诉我,让我诬陷长姐,并且保证只要我这么做了,他就能想办法保全我的性命。” “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从未说过这样的。”林泽远立即开口。 “明明就是你亲口所……” “放肆。”荣昌公主冷冷的打断了楚子渊的话,“本公主的人,也是你能随便攀咬的吗,若再敢胡言乱语,本公主便命人将你凌迟处死。” 楚子渊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面,荣昌公主的威胁果然起了作用,他不敢再指认林泽远。 当然了,此刻他也看明白了,就算自己指认恐怕也没什么作用。 大理寺卿看着荣昌公主和林泽远,心底满满不悦。 事实如何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一个公主带着面首胡作非为,扰乱审案,实在是可恶的很! 但可气的是,毕竟都只是一面之词,并没有实证,就算自己真的揪住这一点追究下去,恐怕最后也会是不了了之。 惊堂木响,大理寺卿开始结案。 楚子渊冲动之下失手杀人这件事情证据确凿,定下了死罪。而白氏虽然有胡乱攀咬,扰乱公堂的罪名,但念在她丧夫之痛,加上其子楚西旭检举揭发,所以便功过相抵。 至于楚子渊指认楚欢颜一事,已经证明了是诬陷,楚欢颜自然不必受到任何牵连。 大理寺门口,荣昌公主看着楚欢颜,“楚小姐的运气还真是够好的。” “公主殿下觉得这是运气吗?”楚欢颜笑着看向对方。 在得知林泽远去大牢之中见过楚子渊之后,她和萧瑾之便猜到了对方很有可能唆使楚子渊诬陷自己。 所以,他们昨天晚上暗中让人在给楚子渊的饭菜中混入了沈迟给的迷药,这迷药吃下去并不会有多大的反应,最多是睡得沉一些。但是却会加重体内迷药残留的情况,从而影响脉象。 荣昌公主皱了皱眉,下一刻突然又笑了一声。 “楚小姐也莫要高兴的太早,就算这一次没能定你的罪,但是楚子渊毕竟是你弟弟,是宁安侯府的世子,他犯下这等大错,你当真觉得皇上会丝毫不追究你们侯府吗?” 这世家大族多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楚欢颜和楚子渊还是一家。 楚子渊杀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皇城之中人尽皆知,如果对宁安侯府没有丝毫处罚的话,只怕面子上也不好交代! “那就不劳公主殿下费心了。”楚欢颜笑得轻松,目光看向荣昌公主身后的林泽远,“公主若是有这般闲心,还是好好调教一下自家的面首,以免日后再次出来……丢人现眼!” 林泽远满面怒火,“楚欢颜,你……” “公主殿下,臣女告退。”楚欢颜没给林泽远把话说完的机会,对着荣昌公主福了福身子,然后便径直走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在转入第一个路口后,楚欢颜让人停了下来。 等待了没多久,另一辆马车自后面追了上来。 楚西旭下了马车,走到了楚欢颜马车的近旁。 “堂姐,我来替我母亲向你道歉。”楚西旭站在马车外面,拱手低头开口。 楚欢颜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你不必如此,说起来我应该多谢你替我作证,还了我清白。”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而且我相信就算没有我出面作证,堂姐也有办法能够证明清白。与其说我刚才是在为堂姐作证,倒不如说是再给我的母亲求一个免于责罚的机会。”楚西旭语气坦然。 其实他并没有亲耳听到母亲被人买通,只是在堂姐将消息传给他后,他严肃的审问了在母亲身边侍奉的婢女,才得到消息。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还有就是……”楚欢颜顿了一下,“二叔的事情,我也的确始料未及。” “我明白,这件事情怪不得堂姐。”楚西旭唇边溢出几分苦笑,“父亲……他也是自作自受。” 自己已经不止一次的劝过他,莫要为了银子,和堂姐做对,没有好处的,可他偏偏不听。如今这个下场…… 楚欢颜点了点头,“日后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大可以开口,还有若是你愿意的话,铺子也可以继续管。” “好,多谢堂姐。”楚西旭点头应声。 等到他离开之后,楚欢颜才让人继续驾马车,只不过不是回侯府,而是到了三皇子府外…… 第282章 请父皇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民意 三皇子府,大堂之中。 有小厮快步而来,禀报了公堂审案的结果。 萧容轩看着正在喝茶的萧瑾之,冷笑一声,“如今结果已经出来了,皇兄大可以放心,也该走了。” 昨日里面,他已经得到了父皇解除禁足的许可。 收到楚家那边出事的消息后,他的确想过去公堂之上将水搅浑,助荣昌姑姑一把,将罪名牵连到楚欢颜的头上。 不过今日他还没来得及出门,萧瑾之便来了,直接将他堵在了府中。 而意思自然也再明显不过,不愿他去大理寺将局面变得更加麻烦。 “三弟又何必如此着急,说起来你禁足的这段时间,你我兄弟二人可是好久未曾谈心了。”萧瑾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语气含笑。 萧容轩冷哼一声,“只怕臣弟和太子殿下早就没有了坐在一起谈心的可能。” “三弟怎么这般冷漠,真是让孤好生寒心。”萧瑾之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萧容轩目光冷冰冰的盯着他,“你害死了母后,如今还有脸到我面前来摆出这么一副模样,萧瑾之,你莫不是诚心来恶心我?” 如果不是萧瑾之的话,自己也不会被禁足这么久,在朝堂之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助力也一朝毁了个干净。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萧瑾之,母后也不会死,他和萧瑾之这辈子都只可能是敌人,不死不休! “三弟啊,你怎么还是这般胡言乱语,孤之前便同你说过,害死母后的人,可不是孤。母后对那些灾民下毒,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情。而若说她是为谁而死的话,那也是为了三弟你,在用她的死给你洗脱罪名。若说惭愧,也该你惭愧才对,毕竟……” 萧瑾之停顿了片刻,眸光中的神色越发的玩味和嘲弄。 “是你太过无能,才需要母后用命来换你的平安。” “萧瑾之!”萧容轩面色骤然阴沉。 而就在这时,大堂外面再次传来小厮的禀报声。 “殿下,宁安侯府的楚小姐在府外等着,说是来接太子殿下回去。” “来的还挺快的。”萧瑾之放下手中的茶杯,悠哉悠哉的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萧容轩,“三弟,少动怒,伤肝!” 说完,勾着唇脚步轻松又愉快的朝外走去,留下萧容轩和那几欲杀人的目光。 等到萧瑾之的身影完全消失,藏在后面的慕风才走了出来,看着萧容轩的神色,慕风叹了口气。 “殿下息怒,太子殿下刚才的话分明就是为了激怒您,昨日里面您才刚刚解除禁足,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因为恼火做出什么事情来,再次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在百姓心中,殿下的处境都大不如前。越发要谨言慎行,切不可再出什么疏漏,让人抓住做文章。 萧容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本皇子明白,只不过本皇子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扭过头,萧容轩看向慕风,“如今朝堂之上,我们能用的还有多少人?” “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因为贪污行贿这样的罪名被殿下你拿捏住把柄的,但就算如此,他们也未必是真心投靠。” “真心与否并不重要,只要能办事就行,传话给他们,让他们明日早朝上奏弹劾宁安侯府。” “殿下是想要借这一次的机会,打压一下宁安侯府?”慕风轻轻的皱了皱眉,“但犯错的毕竟是楚子渊,如果想要将这件事情……” 萧容轩直接打断了慕风,“楚子渊不是宁安侯府的世子吗,他犯了错,如今死罪难逃,既然宁安侯府的世子都没有,那这侯府的名头留着又有什么意义。” “但楚欢颜毕竟和太子有婚约在身,哪怕是碍于太子的面子,恐怕也会保住她宁安侯府嫡女的身份。”慕风思索着开口,“而且……” “本皇子不想听这么多,你只需要按照吩咐去办事即可。”萧容轩不满的看向慕风,“还是说你顾念着师兄妹之情?” 慕风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拱手说道:“慕风不敢,我现在便去吩咐联络。” 第二日,早朝之上,果然有几个大臣上奏弹劾,称宁安侯府世子犯下杀人大罪,如今宁安侯府已经没有了袭爵之人,再加上世子犯错,惹得百姓们议论纷纷,所以请求萧帝彻底夺了宁安侯府的爵位。 “皇上,虽然楚世子犯错,但宁安侯府毕竟还有嫡女楚欢颜,而且她和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若是贸然褫夺了宁安侯府的爵位只怕不妥。”有朝臣站出来出言反对。 “有什么好不妥的,宁安侯夫妇已经故去,皇上原本下令让宁安侯府世子袭爵,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偏偏那位世子接二连三的犯下大错,宁安侯府也有管教不严之罪,百姓们民怨沸腾,若是不加以惩治,只怕会让百姓们觉得皇上不公。” “真是笑话,宁安侯夫妇都已经故去多年,这管教不严又从何说起。” “那按你的意思就是不痛不痒的揭过?” “已经判了死罪,足够显示律法昭昭,难道这还不够?莫不是要将宁安和府满门抄斩,你才满意?” “一派胡言,皇上,微臣只是觉……” “够了!”萧帝烦躁的打断了争吵的朝臣,目光不悦的看着他们,“这是在朝堂之上,你们若是在这般争论不休,便通通给朕滚回家去。” “微臣知错。” “皇上,微臣知错,但微臣所言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还请皇上夺了宁安侯府的爵位,以安百姓之心。” “是安百姓之心,还是安郑大人之心?”一直沉默的萧瑾之终于开口了,他挑着眉,看着说话的朝臣,“亦或者,是安郑大人身后之人的心,三弟,你说呢?” 被点名的萧容轩眸光幽幽,对上萧瑾之的视线,“皇兄,臣弟不明白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觉得是我指使的郑大人?” “孤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随口询问一下三弟罢了。” 萧瑾之收回目光,对着萧帝开口道。 “父皇,既然刚才几位大人口口声声说着民意,说着百姓之心,那儿臣想请父皇看一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民意。” 第283章 林泽远惹恼荣昌公主 “太子这话是何意?”萧帝微沉了沉眸子,开口问道。 萧瑾之命人传话,很快等在外面的秦离便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启禀父皇,昨天皇城之中便有传言,说是楚子渊杀人一事会牵连到宁安侯府和楚小姐,因此由百姓自发的到了衙门,替楚小姐求情。而这匣子里面装着的,便是他们呈上来的求情书。” 萧瑾之打开匣子,取出了里面卷好的长卷,一点一点展开后,露出无数鲜红的指印。 “父皇,儿臣觉得,或许这才是民意。” 众人看着那长卷,心头都不由得暗暗诧异。 竟然有这么多百姓替楚欢颜求情?而且还是在朝廷并没有下达什么处罚指令的时候。 这要么是百姓们真心爱戴,要么……就是太子殿下从中运作吧? “皇兄,谁能证明你拿来的这东西是真是假。”萧容轩死死的盯着那些鲜红的指印,心头不悦至极。 萧瑾之轻笑一声,“三弟也未免太看得起孤了,伪造民意,而且还呈到父皇面前,这种事情孤可不敢。若是三弟或者朝臣中有谁不信的话,大可以去调查,看看百姓们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受人威逼。” “就算不是受人威逼,也可以是受人收买,这么多的百姓替楚欢颜请愿,凭什么。”萧容轩冷哼着开口,神色间满满的都是不信任。 “凭什么?“萧瑾之扭头看向他,片刻之后,叹气开口,“大概是凭着皇城中的米铺不断提高米价,想着大赚一笔的时候,宁安侯府的铺子却牺牲盈利,稳定米价,以一家之力,保证所有受灾的百姓能够吃饱。” 萧容轩皱着眉头,不等他开口,萧瑾之接着说道。 “还凭着,她手底下的所有药铺免费赠药,尽最大可能保证生病的灾民们能够有药可治。” “凭着有人下毒伪造疫病之时,她不顾自身安危,帮忙查探救治百姓。” “凭着她真心实意,将百姓的安危放在心间,灾民也好,流民也罢,她从不像有些人那般,觉得他们就是贱命一条,不足挂齿。” 萧瑾之目光讥讽的看着萧容轩,“三弟那还觉得,那些百姓们不该替她求情吗,还是说在你心中自始至终都觉得百姓愚昧无知,分不出是非对错,就连他们的性命也只配当做棋子?” 萧容轩一时哑口,萧瑾之这话分明意有所指! 不愿再牵连出之前的事情,萧容轩只冷声说道:“本皇子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萧瑾之笑了一声,没有理睬萧容轩的这句话。 “父皇,儿臣所说的桩桩件件皆是据实以表,若是父皇不信,大可派人一一核对查实。儿臣想说的是,若是真的按照郑大人他们的意思,牵连宁安侯府和他人,恐怕才真的会惹得民怨沸腾。” 萧瑾之的语气比起往日要严肃了不少,再加上他手中那份求情书,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要处罚的朝臣们,霎时间哑口无言。 而另外不少朝臣,则是心头不由得生出了敬佩之情。 虽然他们也听说,之前的雪灾一事,楚小姐出了不少力,可也着实没想到,竟然做了这么多。 莫说是百姓,就算是他们听起来也不由得觉得心头敬佩。 “皇上,楚小姐宅心仁厚,一心为百姓考虑,实不该受楚子渊牵连。” “皇上,臣附议。而且臣听说楚世子杀人之后,楚小姐没有丝毫偏袒,立即让人禀报了大理寺,可见她大义灭亲,谨遵律法。若是这般还要追究她的责任,未免太过不公。”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不少朝臣们都站了出来,纷纷替楚欢颜说话。 萧帝看着一众朝臣们,面色发沉,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若是自己真的下令处罚了楚欢颜的话,必然会惹起许多不满。 至于那求情书…… 萧帝盯着那一个个指印,配上萧瑾之刚才那段话,这哪里只是求情书,简直是在给楚欢颜歌功颂德的求赏。 既然对方做了那么多事情,而且还在朝臣面前一一铺开了,若是自己没有丝毫表示,只怕也是不妥。 萧帝缓缓吐出一口气,“宁侯府嫡女楚欢颜心系百姓,朕心甚慰,虽然其弟犯下大错,但念在她在救灾一事上立下大功,再加上大义灭亲之举,不予追究。同时,在楚欢颜出嫁前,宁安侯府的一应地位和荣宠,保留不变,由楚欢颜继承。” “儿臣替欢颜多谢父皇。”萧瑾之应声开口。 朝臣们也连忙说道:“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早朝结束,早朝上的事情也很快传开。 楚欢颜不仅没有受到牵连,而且竟然还保留了宁安侯府的一应荣宠地位,虽然没有提及爵位继承之言,可这话一出,也相当于给了半个承诺。 消息传到荣昌公主府,林泽远当场就变了脸色。 “你确定没有听错?”对着问话的小厮,林泽远再三确认道。 “绝对没有,现在整个皇城之中都已经传开了,而且百姓们还都在夸皇上宽厚仁善,还说宁安侯府的楚小姐宅心仁厚,做了那么多好事,这些也都是她应得的。” “该死!”林泽远咬牙切齿,一把砸碎了手中的杯子。 瓷片飞溅,有一块砸向门口,恰好落在了走进来的荣昌公主的脚边。 “见过公主殿下。”小厮连忙行礼。 林泽远一愣,也连忙上前假装关切的开口:“公主,您没事吧?” 荣昌公主皱眉看着地上的碎片,“你最近的脾气倒是越发的大了。” 林泽远眼皮一跳,连忙解释道:“公主,我也是因着刚听到的消息,所以心头不快。楚欢颜那个贱人,非但没有受到楚子渊的牵连,反而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和名声,实在是让人生气。” 说完,林泽远又试探着看向荣昌公主。 “公主,您应该也不想看到楚欢颜如此得意,您再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 林泽远话未说完,荣昌公主不悦的目光便看向了他。 “你这是在求本公主,还是在指使本公主做事?” 第284章 要不要将消息透露到公主府? 林泽远心底一颤,连忙解释道:“我当然是在求公主替我做主了,我怎么可能会指使公主呢,公主您身份尊贵,而且又……” “好了。”荣昌公主不耐烦的打断了林泽远,“既然你知道这一点,那就应该明白,本公主该怎么做,又或者说何时动手替你出气,都凭着本公主的心意和喜好,不是你能决定的。” 这一次,跟着楚欢颜的消息一起传开的,还有自己带着林泽远去大理寺公堂的事情,甚至就连诗会上那个疯婆子的事情也都再次传的沸沸扬扬。 她素来是不在意什么名声的,但却看重颜面,她毕竟是公主身份尊贵,又岂能容那些刁民们肆意取笑。 “这几日你给本公主好好谨言慎行,若是再闹出什么乱子,丢了本公主的颜面……”荣昌公主伸手捏住了林泽远的下巴,“虽说本公主最近宠你,可你也要有分寸,既然是面首,就好好的伺候本公主,莫要生出别的心思,更莫要指望就凭你来指使本公主!” “是,我明白了,公主放心。”林泽远强忍着心头的不甘,讨好的开口。 荣昌公主冷哼一声,松开了林泽远,转身往门外走去。 站在一旁的小厮暼了一眼林泽远,拱了拱手,也退了下去。 等到他们离开后,林泽远一张脸才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该死,果然那些人来了之后,荣昌这个老女人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 他堂堂七尺男儿,都已经给这个老女人当面首,可她竟然还敢这般羞辱自己。 更重要的是,之前明明口口声声答应自己会替自己报仇,可碰了几次钉子,瞧这样子似乎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林泽远越想越觉得心头恼火不甘,只觉得自从入皇城开始,他的颜面就被彻底踩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在嘲讽他面首的身份,就连府里面的小厮表面恭敬,但隐隐约约都透着一股子轻蔑。 “该死!该死!”林泽远心底怒火万丈,可又无处发泄。 就在这时,脑海之中念头一闪,他突然想起了月依依。 所有的情绪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林泽远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自后门离开了公主府。 到了之前说的街上,询问了几家客栈后,终于找到了月依依。 房间之中,月依依正想着林泽远到底何时会来找她,想得入神之际,听到敲门声吓了一大跳,而打开门看到是林泽远后,顿时喜上眉梢。 “远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月依依几乎是扑进林泽远的怀里面,一把抱住了他。 在林泽远看不见的角度,月依依松了口气,林泽远再不来的话,她身上的银钱就要彻底用完了。 这两日,她连饭菜都不敢多吃。幸好,林泽远终于来了! 可下一刻,林泽远一把推开月依依,对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月依依被打的一个踉跄,一下子摔在地上。 林泽远反手关上了房门,拽住月依依的头发,将人拉起来,又是狠狠的两巴掌。 “贱人,若不是你的话,我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月依依被打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差点破功想要对着林泽远破口大骂,在看到对方那华贵的衣料时,又生生忍住了。 “远哥哥,我知道你心里面恨我,但只要你还愿意来见我,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怪你。”月依依眼泪落下,楚楚可怜的看着林泽远。 后者冷眼瞧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心头憋闷了一路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宣泄了几分。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真的。”月依依忙不迭的点头,伸手抚上了林泽远的胸膛,“远哥哥,只要你还肯来见我,不管我做什么都行。” 林泽远一把抓住胸前的手,将月依依拉自己面前,捏紧了她的下巴,冷笑开口:“好,那就如你所愿。” …… 半个时辰后,床榻之上,月依依忍着身上的痛,靠在林泽远怀里。 “远哥哥,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可恶,这个该死的林泽远,刚才分明就是故意在折磨她取乐。 原以为离开了暗娼馆,她能好过一些,可没想到林泽远比起他们,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月依依看着自己身上青紫的痕迹,暗暗咬牙,都这样了她绝对要咬死了林泽远,不能白白受苦。 林泽远轻蔑的看着月依依,“若是下次你还能如此听话,倒是能考虑再来见见你。” “远哥哥。”明白林泽远的意思,月依依一副娇羞柔弱的模样,但紧接着又开口,“为了远哥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林泽远冷哼一声,此刻月依依的害羞与娇媚,在他看来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牵动人心,不过这股子伏小做低的姿态,却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自尊心。让他刚才在荣昌公主面前丢掉的颜面,在这一刻仿佛又找了回来。 推开月依依,林泽远起身下床,穿好衣袍后,拿了袋银子扔给月依依。 “继续等着,若有时间,我会来找你。” “好。”月依依连忙应声,强忍着心头的喜色捡起了那袋银子。 在手中暗暗掂量了一下后,虽然有些不满足,但还是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满脸眷恋的目送林泽远离开。 …… 林泽远到公主府后,楚欢颜也得到了消息。 “这么快就去见了月依依,林泽远倒是比我想象还要忍不住。”楚欢颜挑着眉开口。 “现在要不要将这消息透露给公主府那边?”秦离问道。 “不急,再等等。”楚欢颜摇头道。 有了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先让林泽远尝些甜头,到时候这出戏才能更好看。 果然不出楚欢颜所料,接下来一段时间,林泽远几乎隔一两日就要去见一次月依依。而月依依也从客栈被他转移到了一家偏僻小院子。 转眼,正月十五元宵节。 荣昌公主带着几个面首,出门赏灯。 但在临出门前,林泽远和他人起了争执,被荣昌公主训斥了两句,便借口身体不适,留在了府中。 然后趁着荣昌公主他们离开,府中下人也都忙着过节的功夫,又溜到了月依依处…… 第285章 林泽远被抓现行 得到消息的时候,楚欢颜和萧瑾之正好出府赏灯。 派人确定了一下荣昌公主的位置后,便来了场“偶遇。” “公主殿下,好巧。”楚欢颜笑着行了一礼,目光却越过荣昌公主,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她身后几人。 荣昌公主没料到居然会遇见楚欢颜,先是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冷哼一声。 “的确是够巧的,你们两个也来赏灯?” “今日元宵佳节,孤自然要和颜颜一同出来走走。”萧瑾之挑眉开口。 彩灯盏盏,映照的萧瑾之那双桃花眼越发惑人,和楚欢颜站在一起,二人倒是无比登对。 荣昌公主今日心情很是不错,并未打算和楚欢颜他们为难,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便打算离开。 “姑姑这是打算去寻林泽远吗,看来你对他还真是宠爱。”萧瑾之笑着说道。 荣昌公主又看了萧瑾之一眼,“这和太子没什么关系吧。” “自然没关系,姑姑随意。”萧瑾之摇头,“对了,这灯会人多,刚好孤看见林泽远往西边的方向去了,姑姑可以去那边寻,以免走错了路。” “你看到了林泽远?”荣昌公主皱了一下眉头。 林泽远不是说身体不舒服,留在府上吗。 “这街道虽大,但遇见也没什么稀奇,就像我们不也遇见姑姑了吗。”萧瑾之轻松了耸肩,不在意的开口,“孤和颜颜还要去赏灯,就不陪姑姑多说了。刚才看林泽远脚步匆匆,或许也在寻姑姑,您还是快去吧。” 说着,萧瑾之握住楚欢颜的手,带着她往荣昌公主他们来时的路走去。 荣昌公主皱起眉头,片刻后,对着小厮吩咐了一声。 “你立刻去府中看看林泽远可在家。” “是。”小厮连忙领命。 约摸一炷香后,小厮便来回了话,说是已经去房间看过了,虽然房门关着,但是里面没有人。 “不在家中,那他去了何处。”荣昌公主疑惑的皱着眉。 “公主……”小厮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什么话便说。” “是。”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开口,“公主,这些天林公子好像经常外出,小的都撞见两三次了。” “当真?” “当真,小的不敢胡说八道,而且看林公子的样子,好像有些遮遮掩掩的,不知道出去做什么。”小厮低着头禀报道。 荣昌公主沉默了片刻,脸色也随之沉了下去。 林泽远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从现在开始,你给本公主盯紧了林泽远,他若是再出门的话,立即禀报,而且务必派人盯死了,看看他到底去何处。” 说完,荣昌公主又看向身后的几个面首,“你们谁也不许泄露消息,若让本公主知道谁给他传信的话……你们知道后果的!” “是。”几个面首连忙应声。 因着林泽远的事情,荣昌公主也没了什么赏灯的心情,很快便带人打道回府。 楚欢颜和萧瑾之隐在暗处,看着他们离开街道。 “好像还不能完全确定。”楚欢颜低声开口。 “无妨。”萧瑾之同样低声说道,“等下一次机会。” 当夜,林泽远直到后半夜才回了公主府,原本还有些紧张,可第二日看荣昌公主和其他人的反应,似乎并未发现,顿时更加大胆起来。 刚过两日,便又寻由头离开了公主府。 “远哥哥。” 小院中,月依依看着又来了的林泽远,心头得意。 这几次下来,她基本上已经可以开始渐渐拿捏住林泽远了。虽说对方还是冷言冷语,动不动羞辱她几句,不过在银钱上倒是大方了不少。 托林泽远的福,月依依倒是有了一小笔积蓄,她现在只想着哄好了林泽远,找机会在他身上大捞一笔,然后卷钱跑人。 “想我了吗?”林泽远伸手揽着月依依,直接将人抱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当然想了。”月依依一边开口,一边撩拨着林泽远,动作也比往日更加放肆。 “远哥哥,你可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让那位荣昌公主发现了。”月依依一脸替他担忧的说道。 “放心,那个老女人发现不了。”林泽远冷哼着开口。 月依依笑了几声,语气娇俏的说道:“若是让荣昌公主知道你背后骂她老女人,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只要你不说,谁能知道。”林泽远一边解着衣裙,一边嫌弃的开口,“那个老女人,若不是有公主的身份,谁会呆在她身边,一把年纪了想想就恶心。” “远哥哥说的没错,她哪里配得上你。”月依依娇滴滴的哄着,“远哥哥,你实在是受委屈了,让依依好好服侍……” 月依依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 月依依吓了一大跳,慌忙扯过衣服盖住自己。 而林泽远在看清楚来人时,瞬间面色大变。 “公,公主……”他连忙起身,一把推开了月依依,“公主,你不要误会,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 “老女人?”荣昌阴沉着一张脸,盯着林泽远,“林泽远,倒是本公主小瞧你了,你可真是够胆。” 林泽远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凝固,听见了,都听见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只是和她逢场作戏,随口胡说罢了,我心里面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林泽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拼命的开始求饶,“公主,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 “拿着本公主的钱在这里养别的女人,你竟然还有脸说什么真心实意?”荣昌公主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们,有两人立即上前,抓住了林泽远。 “公主,我真的知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林泽远努力甩开了二人,一把扑到了荣昌公主的脚边,抱住了她的腿,“公主,在这段时间我服侍你的份上,你饶了我吧。” 荣昌公主直接一脚踢开了林泽远,“滚开,别脏了本公主的衣裙。” 亏的她之前那么宠幸林泽远,还帮他对付楚欢颜,可一扭脸,竟然敢和别人勾搭到了一处,看这样子,只怕都已经私会不知多少次了。还有…… 老女人! 呵! 荣昌公主一把抽出了身后侍卫的佩刀,接架在了林泽远的脖子上面。 第286章 找到蒋舟下落 林泽远浑身上下汗毛竖起,“公主,你不能杀我!” “既然你敢背叛本公主,那这条命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本公主为什么不能杀你。” “我,我可是公主的面首,若是你杀了我的话,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到,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公主您被戴了绿帽子……” “住口!”荣昌公主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本公主?” “我不敢!我只是想请公主饶了我一命。”林泽远脸色惨白,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扭头指向月依依,“公主,是她,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的。也是她故意逼着我说公主坏话,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月依依原本被吓得六神无主,躲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可现在听到林泽远这话,却一下子回过神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给我钱,让我留在客栈,又给我买了这院子,而且也是你说荣昌公主的坏话,说她是老女人,跟我没有关系!”月依依慌忙开口。 “贱人,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吗!”林泽远怒目看着月依依。 “我就是想要钱而已,你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吗。”月依依慌张之下也顾不得遮掩狡辩什么,“没有了公主殿下,你什么都不是,谁会理睬你!” 该死该死,她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好不容易哄好了林泽远,可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林泽远这个废物,不是说来的时候很小心,不会被人发现的吗! 月依依慌忙裹上衣服,爬到了荣昌公主脚边。 “公主殿下,我真的没有想要勾引您的人,是他,是他觉得在您身边受了气,所以跑来我这里发泄。我其实也很害怕,根本就不想呆在他身边,但是我身无分文,实在没地方去,再加上他威胁我,若是我不留下的话,他就要杀了我。” 月依依凄凄惨惨的开口,不顾旁边林泽远的暴怒,将刚刚裹好的衣服扯开了大半,露出了身上青紫的痕迹。 “公主殿下,您看,这些都是他打的,他对您不满,又不好发泄,所以就变着法的来折磨我。” 荣昌公主冷眼瞧着月依依,目光扫过她身上的伤痕。 “若不是你情我愿,就凭他也能逼你,你真当本公主是傻子吗。” 眼前人这般的,她不是没有遇见过,刚才说的那些话里,大概也就一句为了钱是真的。 月依依还想要狡辩,可荣昌公主却已经直接开口。 “这个贱人刮花脸扔到大街上去。” 月依依浑身一颤,疯狂求饶,“公主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我真的知错了,我真的……” “对了,再割了她的舌头,省的她将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害本公主被人耻笑。”吩咐完,荣昌公主用手中的刀挑起月依依的下巴,“你可要记好了,本公主已经大发慈悲,饶了你的性命,否则就凭你刚才附和他的那些话,你也活不了。但你若敢将今天的事情泄露半个字,本公主一定命人抓住你,大卸八块。” 月依依被吓得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被人拉走时,才回过神来,继续求饶,可已经晚了。 眼见着月依依被拖走,林泽远瘫坐在地上,紧张无比的看着荣昌公主,“公主,公主饶命,求公主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啊!” 话音未落,荣昌公主手中的刀便朝他砍了下去,第一刀砍在了肩膀上,痛的林泽远大叫。 “你不过是本公主的一个玩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拿捏住了本公主?”荣昌公主冷眼看着林泽远,“本公主心情好,纵着你,哄着你,但心情不好,也可以一脚将你踢开。” “公主,我知错了……”林泽远忍着痛哀求,“公主饶命。” 荣昌公主冷哼一声,又是一刀,这一次砍在了林泽远的腿上。 “这世间男子多的是,本公主身份尊贵,多的是俊俏儿郎愿意投怀送抱,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阳奉阴违,如此折本公主的面子!” 话音落下,又是一刀,这一次砍在了林泽远的脖颈之上。 瞬间血流如注,林泽远瞪大的眼睛,还想要求饶,但已经说不出话,很快呜咽着这倒了下去。 荣昌公主冷眼看着,扔下手中的刀,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扔去喂狗,还有,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传出去一个字。” 她的颜面,不能被一个林泽远给毁了! 而此刻,另一边。 公主府后院之中,萧瑾之和楚欢颜看着面前的男子。 “不必再否认了,你就是蒋舟。” “你们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蒋舟皱紧眉头,防备的看着眼前二人。 在黎阳城的时候,他就隐隐发现有人在暗中调查他,无奈之下,他找机会毛遂自荐成了荣昌公主的面首,而那个时候他就改了名字,唤作周遇。 虽然这一次跟着公主回了皇城,可在这皇城之中,他根本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人见过他,按理说不该认出他才对! “我们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你全家被灭口的原因。”萧瑾之看着蒋舟,“我们想知道其中内情。” 蒋舟目光紧了紧,挪开视线,“太子殿下,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虽然您身份珍贵,但这毕竟是公主府。若是你们再不离开的话,我只能让人请公主过来了。” “荣昌公主忙着处理一些事情,暂时应该是来不了了。”楚欢颜勾唇开口,“你大可放心,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同时我们也不想暴露你的身份,否则就不会是借这个机会出现在你面前,而是将消息传扬出去,或者直接将你掳走了。” 在迟迟查不到蒋舟的消息后,她便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猜想。 若是蒋舟依靠他人的能力,隐藏了身份呢。而在黎阳城中,最有势力的自然就是荣昌公主。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异想天开,但事实就是那般的巧合,按照这个方向去查,果然发现在林泽远之前,黎阳城中,荣昌公主还新收了一个面首,同样是主动送上门去的。 那个人就是周遇。 而他们派人查了多日,各种细碎的证据表明,周遇极有可能就是蒋舟。 从元宵节开始,萧瑾之就派人一直在关注着公主府的的动静,今日荣昌公主去捉奸,也恰好给了他们见到蒋舟的机会。 “蒋舟,你应当明白,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 第287章 将萧瑾之调离皇城 蒋舟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二人,好半天过后,终于开口。 “你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当年的事情已经连累的他全家惨死,而他这么多年也隐姓埋名,遮遮掩掩,活的异常辛苦。 本以为也许随着他躲在公主府,事情会渐渐平息,一切都会过去,可没想到……竟然找上门来了。 “孤刚刚已经说过了,想要当年的真相。”萧瑾之开口道。 “真相有那么重要吗。”蒋舟直视着萧瑾之,他面容清俊,眉间带着几分愁绪和苦涩,“我家人都已经死绝了,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再活过来。” “那你就未曾想过报仇吗?”楚欢颜忍不住问道。 “我报了仇又如何,死了的人还是死了,而说不定还要把我的命也给一起搭进去。”蒋舟苦笑一声,“不,不对,是一定会把我的性命给搭进去。” 若真相真的如同他所知晓,那一旦当年的事情揭开,自己也绝不会有命活着。 这么多年,他自然不是没有过报仇的心思,可是凭着他怎么可能去和那个人对抗。 萧瑾之和楚欢颜看着蒋舟,虽然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他,但此刻,继续劝说的话语两人却都有些说不出口。 蒋舟如今藏的当真很好,若是就这么藏一辈子,也未必不可。可一旦真的牵扯出当年之事,他的行踪早晚会暴露。 对视了一眼,楚欢颜和萧瑾之都打消了继续劝说的念头。 “我们不想逼你什么,只是我们经决意要调查当年之事,揭开真相。你可以好好考虑,若如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找我们。”楚欢颜看着蒋舟,轻声开口,“不过你放心,就算你最后真的决定什么都不说,我们也不会泄露你的行踪。” “当真?”蒋舟愣了一下。 楚欢颜点头,这件事情毕竟关系重大,和萧帝为敌,总该给时间让蒋舟好好想一想。 蒋舟心头稍微松了一口气,又转过头看向萧瑾之。 后者开口说道:“我们的确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不过这段时间里你最好更加小心一些,莫要泄露行踪。” 皇城不比他处,而且在调查蒋舟行踪的,也未必只有他们。 “我会的。”蒋舟点头应声。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楚欢颜和萧瑾之没有继续呆下去,而是很快离开了公主府。 侯府之中,秦离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见楚欢颜和萧瑾之回来,连忙禀报了一下林泽远那边的消息。 “死了?”楚欢颜挑眉,荣昌公主倒是比她想的还要果断。 “没错,尸体被扔去了喂野狗。还有月依依那边,也被刮花了脸,扔在大街上,是否需要继续派人盯着?” 楚欢颜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月依依的生死,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落得如今的下场,也算是付出了代价,至于之后她是生是死都和自己无关,没必要继续盯着,若是让荣昌公主察觉,恐怕还会疑心这件事情是他们的手笔。 “是。”秦离拱手应声,犹豫了一下,又看向萧瑾之,“殿下,还有一事。” “何事?” “今日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皇城往西五百里的翠衡山有山匪作乱,最近还劫了好几次官道,惹得人心惶惶,如今消息已经禀报到了皇上那边,听宫里面传出来的意思,皇上正在挑选人前去剿匪。” “你确定是翠衡山?”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楚欢颜下意识问道。 “属下确定。”秦离点头。 “怎么了,翠衡山是有什么问题吗?”萧瑾之看着楚欢颜。 后者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以前听过这个名字。” 翠衡山便是当初自己被楚子渊丢下,遇到山匪的地方,也是云辰救了她的地方。 上一世的后来,自己逃离之后,跟着不少灾民一起,辗转颠沛才回到皇城。至于翠衡山的那些土匪最后如何,自己倒是不得而知。 见楚欢颜微微蹙眉,但却不愿意多说,萧瑾之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对着秦离开口道。 “你提起此事,莫不是这剿匪的人选有了苗头?” 秦离神色严肃了几分,“殿下,根据宫里面传出来的风声,皇上似乎是打算在您和三皇子之间挑选一位前去剿匪。” 那翠衡山占据了地势之优,当地官府几次剿匪,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损兵折将,吃了不少的亏。 加上离皇城又远,如果殿下被选中前去剿匪的话,只怕来回就需要不少时日。 听到秦离这话,楚欢颜和萧瑾之二人的神情都严肃了些。 如今这种时候,并不适合离开皇城,但若是萧帝真的下了令,只怕也没有什么理由好推脱。 “三皇子刚刚解除禁足,在朝堂之上也失了人心,这种时候若他能剿匪成功的话,说不定可以挽回一些名声,也许萧帝会派他前往。”楚欢颜思索着开口。 虽然有此猜测,但她心中却隐隐觉得,这剿匪的事情,恐怕还是会落在萧瑾之的头上。 萧瑾之笑了笑,同样开口道:“颜颜说的有道理。” 只不过眉眼之间,已然带上了些许凝重之色。 果然,第二日早朝之上,萧帝便公布了剿匪人选,定下的人是萧瑾之。 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让萧瑾之私下入宫,询问一下意见,而是直接在早朝之上公布,这无异于表明萧帝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容不得萧瑾之推脱。 缴匪一事关系到百姓安危,既然萧帝都已经下达了命令,萧瑾之若是推脱的话,难免会让人抓住话柄。 消息传到宁安侯府的时候,楚欢颜心中已经有设想,倒也不算太惊讶,但还是不由得皱起眉头。 “弦月,你觉得皇上为何想要太子前去剿匪?” 这段时间下来,弦月虽然没有完全知道内情,但对于萧瑾之在朝堂之上的处境,和萧帝对他的态度,也明白了不少。 想了想,她开口说道:“会不会是因为翠衡山的土匪难以对付,所以才派太子殿下前去。若是太子殿下顺利剿匪,自然是一件好事,但若是没能顺利完成的话,皇上就可以揪着这件事情,给太子殿下治罪?” 第288章 该担心的应该是三皇子 “若只是这样,那情况倒还好。”楚欢颜轻声开口。 弦月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难道说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太子殿下剿匪不顺利的话,那皇上那边刚好能借机打压太子殿下,扶持三皇子,除了这一点之外,她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原因了。 楚欢颜缓缓叹了口气,“但愿是我想多了。” 最近才刚刚得知了蒋舟的下落,在这个节骨眼上,将萧瑾之调离皇城,实在让她很难不去多想。 不过好在暗中的人一直没有现身,就算萧帝那边有什么怀疑,应该也不至于会直接借着剿匪的机会对付萧瑾之。 既然都忍了这么多年,那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萧帝应该是不会贸然动手的,当然了,萧帝不动手并不代表着别人不会有什么动作。 萧容轩恐怕是不会错过这一次的好机会。 楚欢颜凝神思索着,半盏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让人准备马车去了太子府。 到的时候,萧瑾之刚刚见完这一次会一同出发配合缴匪的将领,见楚欢颜过来,瞬间漾出了笑意。 “担心我?”拉着楚欢颜的手,萧瑾之语气悠悠。 楚欢颜点了点头,“的确有些放心不下。” “今日早朝过后,我去了御书房,言谈之间稍微试探了一下,应该还不至于是发现了我们在调查当年之事,至于出发去剿匪,大概率是想让我错过接下来的春闱。”萧瑾之语气安抚。 “春闱?”楚欢颜愣了一下,“是了,我倒把这一点给忘了。” 接下来朝廷很快会举行春闱,春闱高中的学子们将会进入朝堂,成为朝堂的新鲜血液。 而这种时候,往往是拉拢助力的绝佳时刻,刚刚进入朝堂的学子,谨小慎微,一头雾水,若这时有谁朝他们抛出橄榄枝的话,大概率都会接下。 若萧瑾之不在朝堂之中,那萧容轩便可趁此机会,培养拉拢新入仕的朝臣,从而拥有一股新势力。 看来,萧帝是眼见着朝堂局势对萧瑾之越来越有利,已经坐不住了,开始想办法帮萧容轩培养力量。 “所以你不必担忧,只不过这段时间我不在皇城之中,你倒是要更加小心。萧容轩那边我虽已经派人盯住,但毕竟难保万无一失,你一定要当心。”萧瑾之顿了一下,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秦离,“秦离会留下来,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交给他去做。” “不行。”楚欢颜立即摇头,“秦离不能留下来,你将他一起带去。” 剿匪一事虽然比不得战场拼杀,可同样有危险,秦离留在萧瑾之身边,她才放心。 “颜颜,我……” “你必须把秦离带上。”楚欢颜打断了萧瑾之的话,“我在皇城之中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萧容轩就算想要动手,只要寻不到由头,也不会贸然做什么。而且只怕他接下来的心思会大多放在春闱上面,也无力去管我,更何况还有人在暗中保护。” 萧瑾之看着楚欢颜,对方脸上的神色显然在告诉他,这一点没得商量。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萧瑾之点头开口:“好,我将秦离一同带过去,你放心,我会抓紧时间很快回来,但是在这之前,你莫要再有其他的举动,以防万一。” “我明白。”楚欢颜点头应下。 因着翠衡山离皇城较远,再加上那股子山匪导致周围的百姓担惊受怕,所以剿匪一事刻不容缓。 两日后,萧瑾之便带着队伍出发了。 皇城门口,楚欢颜看着远去的队伍,心头隐隐透着一股子不安。 虽然这两日她亲眼看着萧瑾之将一切安排妥当,也听了一些剿匪之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疏漏,但她心底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小姐,咱们回去吧,您放心,太子殿下肯定能够凯旋。”眼见着队伍渐渐消失,弦月站在楚欢颜身侧,开口说道。 楚欢颜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转身准备回府时,却对上了萧容轩和慕风的视线。 “皇兄前去剿匪,楚小姐应该很是担心吧。”萧容轩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对方,片刻之后,同样笑了一声,“担心的那个,难道不应该是三皇子吗?” “本皇子为何要担心?”萧容轩心头冷笑,他倒是巴不得萧瑾之能够死在那些土匪的刀下,再也莫要回到皇城。 “怎么能不担心呢。”楚欢颜勾起唇,语气里面带上了些许的玩味,“毕竟,若是太子殿下成功剿匪,又立下了大功,民心也会更甚,届时三皇子的处境应该会更加艰难。” 萧容轩脸上的笑意有一丝的僵硬,冷眼看着楚欢颜。 后者迎着他的目光,继续开口道:“我若是三皇子的话,现在一定多派些人手,截杀也好,捣乱也罢,总之一定不能让太子殿下顺利剿匪。” 弦月紧张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话不是在提醒三皇子对太子殿下动手吗? 萧容轩皱起眉头盯着楚欢颜,好一会儿过后,再次笑出了声。 “好算计啊,楚小姐这是故意用激将法,好让本皇子派人动手,然后被抓住把柄吗?”萧容轩冷笑一声,“只怕是要让你失望,接下来本皇子可没功夫对萧瑾之动手,更不会让你们找到机会弹劾本皇子。当然了,听说那群山匪凶悍,本皇子一定会让人日夜焚香,祈祷萧瑾之死在翠衡山!” 楚欢颜既然敢对自己用激将法,那就说明萧瑾之那边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等着他的人自投罗网,他可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抓住萧瑾之离开皇城的机会,在接下来的春闱中,好好拉拢一批势力! 看着萧容轩那神色间的得意,楚欢颜心底划过一抹轻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臣女告退。” “楚小姐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萧容轩叫住了楚欢颜。 “臣女铺子里面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三皇子闲话了。” “楚小姐还真是够忙的。”萧容轩看了一眼慕风,嗤笑一声,“瞧见了吧,你这个师妹也并没有什么探望师门的心思,所以你也莫要觉得本皇子心狠,不许你离开。” 第289章 约她三日后见面 楚欢颜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看向慕风,“师兄是要去看师父吗?” 自从上次慕风说过之后,她便派人在打听师父的消息,可是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慕风看了一眼楚欢颜,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对着萧容轩拱手说道:“殿下放心,在下心中知晓轻重。” “这还差不多。”萧容轩微微流露出满意之色,赶在楚欢颜前面迈步进了皇城。 并且,没有给机会让慕风同楚欢颜聊上几句,而是催促着慕风一同离开。 “走吧,可莫要耽误了楚小姐。” 楚欢颜站在原地,看着慕风上马车,又看着马车走远。 “弦月,这几日密切关注一下传回来的消息,若是有关于师父的,无论什么时候,立刻来禀报我。” “是,小姐,放心,您之前都已经吩咐过了,奴婢记得。”弦月应声说道。 …… 转眼,又过了几日。 自从楚子渊的案件定下之后,相关的一切事宜都转去了刑部。 一大早刑部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行刑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加上萧瑾之在离开之前交代过,所以楚欢颜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去送楚子渊最后一程。 房间之中,楚欢颜犹豫了好一会儿,却依旧没有开口。 “小姐,要不就别去了吧。”弦月心底叹了口气。 之前在大牢,小姐送了三小姐最后一程,现在又去送世子,虽然说小姐总说着和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情分,但想来心底多多少少还是难受的。 “弦月,你说爹娘会怪我吗?”楚欢颜轻声开口。 “当然不会了,小姐,世子和三小姐的下场都是他们自作自受,根本怪不得您。”弦月不假思索的开口,说完似乎是担心这话的力度不够,又连忙继续说道,“而且您难道忘了老爷和夫人留给您的那封信,他们让小姐您无论如何先保全自身。” 先不说就世子和三小姐对小姐的态度以及做的那些事情,根本早就没了什么血脉之情。更何况是他们自己杀了人,又不是小姐让他们杀的,如今这下场又关小姐何事。 楚欢颜扭过头,看着弦月那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放心,我可没有在这里责怪自己,只是突然想起有些感慨罢了。至于楚子渊那边……”楚欢颜停顿了片刻,摇头开口,“你去告诉传话的人,就说多谢他们通知,但我身体不适,不去了。” 上一次见楚晚烟最后一面时,她尚且有话可说,但如今面对楚子渊,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既然已经无话可说,那自然也就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是,奴婢明白了。”弦月应声,很快就出去传了话。 而等她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蒋舟离开了荣昌公主府?”楚欢颜皱起眉头,“这是何时的消息?” “刚刚传回来的,是太子殿下之前安排的在暗中盯着的侍卫让人传的话。” “去了何处?”楚欢颜问道。 “说是去了一趟乐器坊,又去了一趟茶楼,现在应该正在茶楼中喝茶,看起来像是闲来无事,所以四处逛逛,散散心。”弦月想着刚才的禀报回答道。 “散心?”楚欢颜拧起眉。 “小姐,应该不用担心,说不定是他觉得公主府里面太无聊了,所以想着出来走走。” “只怕没那么简单。”楚欢颜摇头开口。 自从来了皇城之后,除了那次元宵灯会,蒋舟应该没有离开过公主府。之前都未曾出府散心,那现在自己和萧瑾之都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他应该更加紧张才对,又为何会突然出去散心闲逛。 思及此处,楚欢颜唤出了暗中保护自己的暗卫。 “立刻找到蒋舟,想办法告诉他,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即刻回到公主府,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是,属下遵命。”暗卫立即应声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欢颜坐在房间之中心头却越来越不安。 如今,暗中的人始终未曾露面,除了沁芳嬷嬷的手书之外,蒋舟是他们的唯一的线索。 现在萧瑾之不在皇城之中,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若是蒋舟那边有什么意外,光靠着沁芳嬷嬷的手书想要揭开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力道不足。 一个时辰后,派出去的暗卫终于回来了。 “回小姐,蒋舟此刻已经回了公主府。” 听到这话,楚欢颜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之前一直在茶楼吗,可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这……”暗卫犹豫了一下,“根据盯着他的人禀报说,中间他消失过一段时间。说是去茅房,但后来却是从茶楼后门进来的。在这期间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今日茶楼中的人不少,盯着蒋舟的人也不好靠的太近,一时不慎将人给跟丢了。 楚欢颜深吸了口气,蒋舟今日出公主府果然是有目的的,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只希望他离开的那段时间,不会出什么纰漏。 “那你是否找机会见了他,同他说了那些话?” “说过了,蒋舟说他知晓了,而且还表示,三日后皇城郊外的山脚下,他希望能和小姐见一面。”暗卫拱手回禀。 “小姐,蒋舟是不是想明白了,愿意说出真相?”弦月开口说道。 “若是那样的话,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楚欢颜顿了一下。 “小姐,您是担心蒋舟是想故意骗骗您离开皇城吗?”弦月问道。 “这倒不至于。”楚欢颜摇头,“蒋舟若是不愿意说出真相,想要保住性命的最好方式是离我远远的,不要有任何接触,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来算计我。” 蒋舟想明白愿意说出真相,自然是一桩好事,只不过他消失的那段时间,还是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你想办法暗中传话给蒋舟,就是三天后我一定会赴约。” 既然蒋舟有愿意说出真相的可能,那自己就一定要去见他一面,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暗卫已经离开了,弦月看着楚欢颜皱眉的模样,心底也忍不住开始担忧。 “小姐,要不还是别去了吧,等太子殿下回来再说。” “萧瑾之现在恐怕才刚到翠衡山不久,等他剿匪归来,有些太晚了。” 对于蒋舟而言,这个决定应该不好做,若对方真的下定了决心,他们却拖延了时间,未必不会在这拖延中消磨了勇气。 “可是,为什么是三日后,而且还是皇城郊外呢?”弦月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在这皇城之中找机会不就行了。” “蒋舟毕竟身份特殊,再加上林泽远的事情,他也不好轻易行动。你让人去查一查,三日后荣昌公主那边是否有出城的打算。” 第290章 蒋舟行踪是否暴露? 入夜时分,弦月传过来了消息,果然,荣昌公主那边定了三日后去城外的寺庙上香。 “小姐,这样倒是说的通了,看来蒋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小姐您悄悄见一面。”弦月一边替楚欢颜松了发髻,一边开口。 楚欢颜走到床边坐下,“你让人安排一下,三日后我们也去城外上香。” “是。”弦月应声。 见楚欢颜躺下,弦月吹熄了蜡烛,正准备退出去时,床榻之上,楚欢颜突然又坐了起来。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弦月,你可知道蒋舟今日去的是哪个茶楼?” “这个,奴婢不知,奴婢现在就去问问。” “立即将人叫过来,顺便再拿张地图过来。”楚欢颜起身下床,重新穿好了衣裙。 见自家小姐神色严肃,弦月也不敢怠慢,连忙准备了地图,又将人喊了进来。 “小姐,就是这一处茶楼。”暗卫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开口。 “这茶楼离荣昌公主的别院可够远的。”弦月看着地图说道。 “没错。”暗卫点头,“蒋舟是一路逛过去的,但茶楼之后,便径直回了公主府。” 楚欢颜指了指茶楼周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周围应该是宅子。” “小姐说的没错,的确是宅子,属下已经查看过了,有一处是空宅,而另外两处则是住着人家。”暗卫点头说道。 “你去查一查那宅子,看看属于谁。顺便算一算,从茶楼后门去那几处宅子要花多少时间。但记住,一定要隐秘,千万不能让他人知晓。”楚欢颜吩咐道。 “是。”暗卫很快便飞身离开,按照楚欢颜的吩咐调查去了。 “小姐,您是觉得蒋舟很有可能去了这几处宅子吗?” “他离开茶楼的时间并不长,自然走不远。而且他应该不是见到我们派去的人后,临时决定要约见我的,大概率在这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那你觉得他为什么在这之前,还特意要离开公主府,消失一段时间。” 弦月认真思索着,“如果不是与人合谋,私下见面的话,那就可能是,他在见小姐之前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 “没错。”楚欢颜点头。 “可会是什么事情呢,而且又为何事消失在那茶楼附近。”弦月心头疑惑。 “那就要看看那茶楼附近有什么了。”楚欢颜轻声开口。 这一夜,楚欢颜睡得并不踏实。 第二日晌午时分,调查的暗卫传回来消息,那茶楼附近的空宅,曾经就是蒋太医的别院。 得到这消息,楚欢颜心头的猜想顿时越发笃定了几分。 也许是蒋太医在去世前,告诉蒋舟那别院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所以蒋舟在决定答应自己后,必须要冒险去一趟。 而那,可能就是自己和萧瑾之想要的证据。 “小姐,还有一件事。”暗卫眉头紧皱,“属下在调查那别院时,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盯着。” “什么?”楚欢颜面色陡然一变。 难道说这么多年了,还有人在守着蒋太医的别院? “可以确定吗?”楚欢颜看着暗卫问道。 后者摇了摇头,“属下也不能十分确定,只是一种感觉,也留心查探了一下,并未发现什么问题。不过以防万一,属下没有靠的别院太近,就算暗中真的有人盯着,应该也没有发现属下。只不过……” “只不过若那处宅子真的一直有人盯着,而蒋舟也真的去了那宅子的话……”楚欢颜缓缓吐出一口气,“恐怕他已经暴露了。” “小姐,那现在该怎么办?”弦月心头一下子紧张起来。 楚欢颜想了想,“既然还没有确定,便不要乱了阵脚。先派人再去别院附近观察一下,确定是否真的有人盯着,同时再去蒋太医原本的府邸周围看看,看看是不是同样有人盯稍。”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萧帝也杀了蒋太医灭口,如果蒋太医的宅子和别院始终都还有人盯着的话……那只能说,萧帝小心谨慎的程度,实在超出想象。 又或者说,当初就算杀了蒋太医,萧帝也还疑心留下了什么证据。若是这般,那蒋舟的身份和行踪,只怕是就瞒不住了! 三天的时间飞快,转眼,明日便是蒋舟约定好的日子。 但这几日,暗卫们试探调查之下,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不管是别院还是蒋家原先的宅子,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似乎之前当真是错觉一般。 “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弦月进房间之中,对着楚欢颜禀报道。 “知道了。”楚欢颜放下手中的梳子,沉默了片刻后,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按照约定的时间,荣昌公主那边现在应该也差不多要出发了。 现在出城,时间上倒是正好。 坐上马车,一路出城,到了皇城郊外的山脚下。 这山上的寺庙颇为灵验,常年有不少人上香,尤其是正月更甚。 下了马车后,楚欢颜看到山脚下已经停了不少马车,还有不少人开始沿着台阶步行上山。 目光搜寻了片刻,很快,楚欢颜便看到了公主府的马车。 荣昌公主的马车也如同她的性子一般招摇,不仅比寻常的马车要大上不少,而且马车边缘还有黄金镶嵌的装饰,在一众马车间倒是好认的很。 “公主殿下,又见面了。”看到荣昌公主走下马车,楚欢颜走上前行礼。 “楚小姐,你这是也来上香?”荣昌公主挑眉看着楚欢颜,态度比往日里面要和缓了几分。 说到底,她和楚欢颜之间也并无什么仇怨,只是因为林泽远罢了。如今林泽远人都已经死了,荣昌公主自然是也懒得再找楚欢颜的麻烦。 “是。”楚欢颜笑着点头,目光不动声色的划过跟随荣昌公主一起走下马车的蒋舟,“若是公主不介意的话,不如同行一段路?” 荣昌公主打量着楚欢颜,没想到对方会邀自己同行。 “楚小姐莫不是计较着之前的事情,所以给本公主设了什么圈套?” 第291章 臣女没那么宽广的心胸 楚欢颜迎着荣昌公主的目光,笑得坦荡。 “公主说笑了,你我二人之间本就没什么仇怨,而且您是太子殿下的长辈,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情理,只要公主殿下愿意和平相处,臣女自然都不可能主动惹麻烦。” 又打量了一下楚欢颜,见她的神色不似假话,荣昌公主这才点了点头,“既然楚小姐都这么说了,那便同行吧,正好本公主也有些话想要提醒一下楚小姐。” “是,公主请。” 二人一同朝着台阶走去,来上香的还有不少世家贵女,认出了荣昌公主后,离得近的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礼,然后便不动声色落在后面。 离得远的,更是装作没有看见,似乎生怕和荣昌公主扯上了关系,影响名声。 荣昌公主冷眼瞧着这情形,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楚小姐现在若是后悔了,倒是还能和本公主保持距离。你我二人若真的一同上山,只怕很快这件事情就会传扬开来,到时候你的名声若是受了影响,本公主可不负责。” “多谢公主好意,只不过臣女的名声素来也不算太好。” “呵。”荣昌公主笑了一声,“楚小姐又何必过谦,若是你的名声不好,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替你求情。” 楚欢颜并未介意荣昌公主的态度,只是笑了笑,“那也不过是百姓间罢了,而且只是最近。在此之前,臣女在这些贵女们眼中,是抛头露面,浑身沾染着商贾之气,难登大雅之堂。” 荣昌公主停下脚步,看着楚欢颜,“你不介意?” “为何要介意,毕竟比起他们的议论,经营商铺一事对我来说更加重要。”楚欢颜也停下脚步,看着荣昌公主,“就像对于公主来说,自己痛快,不也比以旁人的议论更加重要。” “说的倒是有理。”荣昌公主点了点头,再一次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楚欢颜,“可惜了,若没有林泽远的事情,本公主或许还想和你交个朋友。” 楚欢颜今挑了挑眉,没有开口。 荣昌公主越发好奇的看着楚欢颜,“本公主还以为你会说,纵使有林泽远的事情,你也愿意同本公主交这个朋友,又或者修复关系。” “臣女并没有和公主交朋友的打算,而且公主之前也的的确确算计了臣女,虽然没想过报复,但也没什么必要当什么朋友。”楚欢颜说的坦然,“毕竟,臣女也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 “呵,有意思,那你今日特意上前来见本公主,而且还和本公主同行是为了什么?” “为了请公主殿下放心,林泽远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不管他到底因何而死,臣女都不会好奇,更不会让人调查。”楚欢颜顿了一下,“想来公主要提醒的,也正是此事吧。” 她的确并没有打算和荣昌公主交好,而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做朋友的必要,只要不做敌人就好。 荣昌公主收敛了笑意,认真的看着楚欢颜好一会过后才收回目光,继续沿着台阶向上走。 “本公主明白了,你也大可放心,只要你日后不招惹,本公主再不会与你为难。” “多谢公主殿下。”楚欢颜应声道。 二人没有在开口,一路走到半山腰的寺庙,荣昌公主进去上香,而楚欢颜则是绕到了寺庙的后山,观赏风景。 没过多久,蒋舟到了。 “约的是山脚下,你又何必非要在荣昌公主面前现身。”蒋舟皱着眉头说道。 他原本已经打算好了,在下马车的时候装作受伤,然后在山脚下等公主。再寻个僻静的地方,和楚欢颜见面。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上前,而且还提出和荣昌公主一起上山。 “你可是去过了蒋家别院?”楚欢颜看着蒋舟,直接问道。 后者一愣,“你怎么知道?” 说完,很快又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还以为把暗中的人都给甩掉了,没想到还是让你们跟上了。” “我们派去的人的确被你甩掉了,我也是后来让人调查才确定了茶楼旁边是蒋家曾经的别院。”楚欢颜解释道,“不过,更重要的是,别院外面或许还有别的人在盯着。” 蒋舟面色骤然一变,“谁的人?” 楚欢颜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派人再去调查的时候,也并未查出什么。甚至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暗处藏着。但以防万一,你接下来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的单独行动。” 她刚才之所以主动走过去,而不是在山脚下藏着,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庙里面来往的香客众多,再加上还有荣昌公主府的人,就算真的有人盯上了蒋舟,也不会贸然动手。 比起山脚下,这庙里面要安全的多。 蒋舟深深的皱着眉,“按照你这说法,或许只是弄错了,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那一处也只是蒋家的别院罢了,应该不会有人守着。” “希望如此。”楚欢颜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一话题,转而问道,“所以你想好了吗?” 蒋舟深吸了一口气,“想好了,我可以将证据交给你们。” “什么证据?” 蒋舟看着楚欢颜,“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真相几乎已经全部知晓,现在缺的只是证据。” “那你知道当年动手的人是……”蒋舟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楚欢颜用口型无声的说道:当今圣上。 蒋舟颤了颤,垂下眸子,“你们果然知道了。我手中有两样证据,一个是我祖父亲笔写下的认罪书,另一个,是皇……是那个人给我祖父的毒药,以及写明了如何使用的信件,虽然没有任何落款,但有这两样东西在,已经足够你们掀起轩然大波。” 楚欢颜心头思量,看来蒋太医当年果然还留了一手。 “所以你去别院,是为了拿另一样证据?” “是,祖父临终前曾经仔细的告诉过我,别院的位置和东西藏匿的位置,他藏匿的十分巧妙,就算别人搜查再多遍也找不出来。或许,他也希望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够将真相公之于众吧。”蒋舟轻声开口。 只不过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四处躲藏,然始终牢记着这件事情,但也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直到这一次…… “那你的条件呢?”楚欢颜看着蒋舟,“交出证据,你有没有什么条件?” “有!” 第292章 蒋舟手中的证据 蒋舟直视着楚欢颜,“当年的事情事关重大,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想要拿到证据,也不想去问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做,但在证据交给你们之后,这件事情就和我毫无关系。” 顿了一下,似乎是担心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蒋舟又继续一字一句的开口。 “我不会露面,更不会当什么证人,之后所有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参与。我要离开,我要活着,你们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保证我的安全!” 说他懦弱也好,贪生怕死也罢,如今他是蒋家唯一的血脉,他必须要好好的活着。 哪怕……是为了那些等着他祭扫的至亲之人。 楚欢颜平静的看着蒋舟,对于他的要求,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毕竟指认萧帝杀了先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纵使牢牢握有证据,也未必能够成功。 更何况,就算指认成功了,那蒋舟就成了罪人之后,就算可以将功折罪保全性命,但是只怕也会受尽非议。 “你说的全都可以答应,你只需要交出证据,然后我们会安排你离开,并且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楚小姐的话算数吗?”蒋舟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楚欢颜,“这件事情,我还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做出承诺。” “你大可放心,既然我向你保证了,那萧瑾之那边便不会有什么问题。”楚欢颜语气笃定。 听到楚欢颜这话,蒋舟又想起这段时间听说的,关于楚欢颜和萧瑾之关系的传言,神色间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好,只要你们能说到做到,我这边也绝不会反悔,我也希望你们真的能够将真相公之于众。” 这样一来,也算是告慰了祖父他们的在天之灵。 “我能知道,最后是因为什么促使你下定决心的吗?”楚欢颜询问道。 “其实你们出现在公主府,我就已经动摇了。我一直很清楚,祖父最后是后悔了的,他希望能够真相大白,这算是他的心愿。只不过我太胆怯了,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揭开一切。若是想要在保全自己和完成祖父心愿之间,尽可能求个两全……” 蒋舟笑了一声,看着楚欢颜。 “你和太子殿下大概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秘密害人,揣着秘密的人最辛苦。他已经藏了太多年,快要撑不下去了,或许楚欢颜他们便是自己解脱的唯一机会。 楚欢颜点了点头,“那你说的证据,现在是否在身上?” 蒋舟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楚欢颜,“这是我祖父的认罪书,至于另一样,等到你们替我安排好了后路,在我离开时,我自然会交给你们。” 他总要留一些筹码在身上,以防万一。 楚欢颜接过书信,拆开飞快的看了看,确定上面的内容没有什么问题后,重新折起收好。 “我答应你,只不过太子殿下现在出发剿匪了,若是你想等他回来的话,这段时间最好一直在公主府中,千万不要再有其他行动。” “那如果我不想等呢?”蒋舟开口道。 楚欢颜看了一眼蒋舟,“我也可以设法安排你离开,只要你愿意信任我。” 蒋舟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楚欢颜到底是不是那个可信之人,不过此刻也容不得他反复斟酌考虑。 担心荣昌公主那边会找过来,蒋舟没有继续犹豫下去,点头开口:“我相信你,希望你能尽快安排,我等你的消息。” 待楚欢颜应下,蒋舟没有在久留,很快转身离开了后园。 楚欢颜并未着急下山,想了想,让人同寺庙中的沙弥要来了笔墨纸砚,又寻了一处偏僻的禅房,给萧瑾之写信。 在信上,楚欢颜并未详细的说明情况,只是询问了一下萧瑾之缴匪的情况是否顺利,然后如闲聊般提起,自己有个远房亲戚,帮了点小忙,希望自己能够送他离开,她已经应下。 写好信后,楚欢颜吹干墨迹,唤出了暗卫,本想让他立即送过去,可想了想,又拿回了信,打开火折子烧了个干净。 离开禅房,楚欢颜去求了一个平安符,让暗卫借着送平安符的名义去见萧瑾之,同时带去口信。 虽然她之前故意激将萧容轩,对方应该不会贸然对萧瑾之下手,但未必不会派人严密盯着。 再加上萧帝那边也未必不会防备,若是这信未能到萧瑾之手中,而是被他人拦下,就算信上并未提及蒋舟,但也未必不会引人怀疑,还是让人传口信最为妥当。 毕竟跟着自己的暗卫都是萧瑾之亲自安排的,信任度自然不必说。而且只是一个平安符的话,也不容易引人怀疑和窥探。 特意到了寺庙外面,当着几个路过女眷的面,又叮嘱了一下暗卫,表示这平安符是自己亲自求的,一定要送到后,楚欢颜才离开了寺庙下山。 她到山下的时候,荣昌公主的马车已经不见了,想来已然离开。 回到侯府,楚欢颜开始暗中筹谋送蒋舟离开一事。 萧瑾之离开前留下了足够的人手,想要安排一条隐秘的路线,帮助蒋舟隐瞒行踪倒是不难。 难的是蒋舟毕竟是荣昌公主府的面首,若是贸然失踪,荣昌公主那边必然会追查。而且一旦闹开了的话,说不定会引人怀疑,反而不妙。 还有便是,虽然暗卫调查后表示,没有发现盯着蒋府和蒋家别院的人,但楚欢颜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思索之下,她决定再派人暗中观察观察。 三日后的晌午,弦月走进房间,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楚欢颜, “小姐,这是奴婢刚刚在街上的时候,有个小乞丐塞过来的。” 楚欢颜接过看了看,上面写着:二月初一,荣昌公主母妃忌日。 “看来蒋舟已经等不及了。”楚欢颜皱着眉头开口。 按照规矩,忌日这天荣昌公主会亲自去皇家寺庙焚香祭拜,至少要花费一日的时间,而且不会带面首前往,的确是一个悄悄将人送走的好机会。 只不过,距离二月初一已经没几日了,虽然路线和护送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妥当,但荣昌公主那边到底该如何安抚,她还未完全想好。 “小姐,咱们需要回复蒋舟吗?”弦月问道。 楚欢颜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先等等,我们先去见一个人。” 第293章 楚欢颜的办法 公主府别院,蒋舟一连等了两日,都没有收到楚欢颜的回复,眼见着离二月初一越来越近,他不由得越发紧张起来。 自从身份被识破后,每在这个皇城多待一日,他心里面的不安便要多上一分。 本想着二月初一是一个难得的好时机,楚欢颜那边应该也即刻同意,可现在一直没有收到消息,让他忍不住怀疑楚欢颜是不是打算变卦。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再找理由离开公主府,和楚欢颜见上一面时,楚欢颜那边终于派人送来了消息。 “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二月初一到底可不可以,还有你们的计划要如何配合就行,这般拖延到底想做什么?”看着传信的暗卫,蒋舟心头不安。 “楚小姐说了,计划可以实行,但是在实行之前,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安排妥当。至于什么事情,需要和您当面说。”暗卫压低声音开口。 蒋舟紧皱着眉头,可见对方只是一副传话模样,应该做不得主,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好,明日我会想办法去见她,但也请你回去告诉楚欢颜,如果想要拿到证据的话,就不要再拖延时日,以免夜长梦多。” “是。”暗卫很快飞身离开。 蒋舟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去见了荣昌公主,以想要购买新乐器为由,请求第二日出府一趟。 虽说有林泽远的事情在前,不过荣昌公主对蒋舟还是颇为信任的,倒也没有多想,很快应了下来。 第二日上午,暗中盯住公主府别院的人发现蒋舟去了乐器铺子后,很快就将消息传给了楚欢颜。 同时有人在后门接应,将蒋舟带到了事先定好的一处酒楼之中。 “楚小姐这般大费周章到底想说什么?”看到楚欢颜走进雅间,蒋舟迫不及待的开口,皱起的眉头显然透着一股子急切。 “自然是想要商量一个万全之策,送你离开。”楚欢颜走到桌边坐下,又示意蒋舟落座。 “之前你不是同我保证过,有办法送我离开,而且让人保护我的安全吗?”蒋舟看着楚欢颜,“难道说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的能力并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送你离开并不难,难的是你离开之后荣昌公主那边又该如何交代。”楚欢颜顿了一下,“若是不能将公主这边安抚好,给她一个交代的话,按照荣昌公主的脾气,若真的一直派人搜捕,纵使有人可护着你,但你之后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 看蒋舟这模样,离开的念头明显比之前又强烈了不少。但越是这种时候,便越要冷静,考虑的周全一些,否则后续只会越发麻烦。 知晓楚欢颜说的有道理,也明白自己太过急切了些,蒋舟面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但是眼底的那抹急切还是难以掩藏。 “可若一直想不到办法,难不成就要这么拖延下去吗?” 这一点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实在想不出能够有什么好办法。若真的到了最后时刻,也只能豁出去了,大不了继续隐姓埋名躲藏个一两年,时间久了,荣昌公主那边应该也就罢休了,不会再派人找他了。 楚欢颜看着蒋舟,下一刻,拿出了一个纸包,缓缓推到了他面前。 “你找机会将这个每晚分次给荣昌公主服下。” 看着面前的纸包,蒋舟面色一变,“这是什么?” 不待楚欢颜开口,他又立即说道:“你难不成想让我给公主下毒?不行,这绝对不行!” 楚欢颜挑了挑眉,“你是害怕被人发现?” “不光是害怕,之前在黎阳城,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公主收留了我,虽然我只是想要找一个庇护之所,而她身边又有那么多的男宠,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对我有恩,让我下毒害她,我实在是做不到!”蒋舟两道眉毛几乎拧在了一处。 对于荣昌公主,他虽无什么爱意,也断不能这般下毒害她,那未免太过狼心狗肺了些。 楚欢颜笑了笑,“放心,这里面不是什么毒药,只是研制的迷药罢了,没有什么副作用,也没有毒,只是让她睡得不安稳,做些噩梦罢了。” “当真?”蒋舟半信半疑。 “当真。”楚欢颜点头,“这件事情和她无关,我自然不会将无辜之人的性命搭进去。更何况若荣昌公主出了事,一旦闹开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听到楚欢颜这么说,蒋舟的脸色才好看了些,拿起面前的药包,有些不解的问道。 “让公主睡得不安稳,和我离开又有什么关系?” “睡得不安稳只是第一步,荣昌公主母妃的忌日将近,接下来要做的是让她相信,夜里难安这件事情和她母妃有关。” “如何让她相信?” “会有高人出现,指点迷津,告诉她她府中有人的生辰冲撞了她的母妃,亡灵难安,所以才会夜里搅扰。” 蒋舟想了想,明白过来,“你不会是想说我就是那个人吧?” “没错。”楚欢颜勾唇,“到时候我们安排的高人会算出你的生辰八字,当然了,这需要你提前告知我们。” “你是想要用这件事情让荣昌公主厌恶我,然后将我赶出府?”蒋舟面色有些担忧,“这虽然是个办法,但是万一公主不相信呢。又或者,公主要在二月初一之前将我赶走呢?” “那你可以自己跑啊。”楚欢颜笑着开口。 “自己跑?” “没错。”楚欢颜悠悠说道,“你也听说了那世外高人的话,心里面十分担心荣昌公主,所以留书出走,不告而别。” 蒋舟眸光一亮,好主意! 这样一来就算自己逃了,也留下了为了公主着想的理由。不管公主会不会派人寻他,至少心里面不会恨他。 而且,自己也不过是众多面首中的一个,如果公主真的相信了那个所谓的世外高人的话,说不定会直接任由自己逃了,根本就不会再想着把他给找回去! 蒋舟攥紧手中的纸包,“我会按照你说的,就这么办!” 第294章 蒋家别院有问题 “你不必太过高兴,这虽是个办法,但也未必能够保证万全。尤其是你在给荣昌公主下药时,一定要当心,可千万不能被她发现。”楚欢颜叮嘱着开口。 “好,我会小心的。”蒋舟仔细的将纸包收进了袖子里面,“那关于那天的逃离路线,还有接应我的人?” “都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二月初一那天,在荣昌公主去皇家寺庙后,你便留书出走,记得自后门离开。” “我会派人在公主府别院外面守着,若出意外,他们会出面,但你最好小心一些,莫要让他人发现,以免节外生枝。” “自西门出城,等到了城外五里处的亭中,暗中接应你的人会露面,之后的一切,你听从他们的安排即可。” 说完后,楚欢颜又大致的将所有的注意事项,和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通通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之后,蒋舟原本还惴惴不安的一颗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楚小姐,看得出来你谋划的很是细致,我原本以为你只会找机会送我出城,给我安排一条线路,如今看来,你做的远比我一开始以为的要多。” 就像公主对于自己逃离的态度这一点,其实对方原本可以不用在意的,还有这些可能发生的意外…… 不得不说,眼前人比自己这些时日考虑的还要细致。 “应该的,既然答应了你,那自然要尽可能的做到万无一失。”楚欢颜微微顿了一下,看着蒋舟,“至于你手中的证据……” “楚小姐放心,出城之后我会立即交给接应的人,你只需要多派一个人前往,然后将证据带回来即可。” “好。”楚欢颜点头,“你若没了其他事情,我便让人将你送回乐器铺子。出来的时间太长,容易惹人怀疑。” 好在那家乐器铺子也有人盯着,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会及时来通知他们。 蒋舟起身离开,下楼之时又扭头看了一眼楚欢颜,认真的对她道了句谢,才快步离开。 “小姐,这下子可算是安排妥当了,蒋舟回府之后,应该能顺利的把那些药下给荣昌公主吧?”弦月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放心。 “应该可以。”楚欢颜看着楼下的方向,低声开口,“那药是沈迟专门配置的,而且它并不是毒,主要是由几种不同的蕈菇辅以药材配制而成,味道极淡,混进茶水中就连银针都验不出来,只要蒋舟能接触到荣昌公主的茶水即可。” 时间毕竟还是仓促了些,这已经是她目前想到的,唯一的方式了。 虽说难保万无一失,但是好歹有机会能让蒋舟逃离这件事情,在荣昌公主面前变得不那么严重和可恶。 接下来几日,根据公主府别院那边盯着的人回来禀报,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 荣昌公主接连做了几日噩梦,神情倦怠,而她身旁的婢女在出门的时候,又恰好遇到了一位给人推算的白袍道士。对方大显神通,一下子吸引了婢女的注意,然后将他引荐给了荣昌公主。 而对方在一见到荣昌公主后,立刻便说出了她的症状,初步取得信任后,便是测算出冲突之人的生辰八字,正好和周遇,也就是蒋舟之前编造的生辰八字对上。 荣昌公主半信半疑,并未立即将蒋舟赶走,只是让人赏赐打发了那道长,但还是下令,让蒋舟呆在院子里面,不必到她近前服侍。 转眼,二月初一。 楚欢颜用完早膳时,荣昌公主已经动身前往皇家寺庙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按照安排的时间,蒋舟应该很快就要离开别院了。”楚欢颜走到回廊下,看着院门口的方向,可不知为何,心底却总隐隐有些不安,“弦月,你说会顺利吗?” “当然了!”弦月不假思索的开口,“荣昌公主那边一切都在您的预计当中,很是顺利,现在只是一路出城罢了,肯定没什么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总觉得不踏实。”楚欢颜皱起眉头,“弦月,准备一下,我们从后门离开,也出城一趟。” “小姐,您是要亲自去见蒋舟吗?”弦月神色犹豫,“您之前不是说,留在府中最为安全,也省得泄露了行踪,引起荣昌公主怀疑吗。” 若是让荣昌公主知道,蒋舟离开的时候,小姐恰巧也出了城,万一惹的她疑心就不好了。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亲自去看看。” 弦月见状,也没有在劝说什么,正准备退下让人抓紧时间准备马车时,一个暗卫急匆匆的到了他们面前。 “小姐,蒋家的别院有问题!” 一句话,听得楚欢颜心头一颤。 “什么问题?” “按照您的吩咐,属下这些天一直在暗中观察,虽然没有发现任何的盯梢之人,可是今天却发现,蒋家别院左边的那户人家不对劲,他们不像是寻常的百姓,尤其那家的男子,武功很是不错。” 今天早上,那一户的孩子贪玩,爬上了屋顶,结果脚滑眼见着就要摔下来时,那家的丈夫直接施展轻功飞身上前,稳稳的接住了孩子,动作迅速,一看便是练家子,而且身手不俗。 “光凭武功好,应该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弦月想了想,“也许是人家以前学过武功呢。” “武功好的确说明不了什么,但那个男子用的轻功路数,和宫中御林军使用的是一致。” 宫中的御林军一般会经过单独训练,武功招式和路数也有他们自己的风格,那个男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住在那儿做些小生意,可是却和御林军扯上关系,这未免让人怀疑。 楚欢颜心底的不安在这一刻彻底泛了上来。 如果萧帝真的一直在派人监视蒋家和蒋家别院,但是用的方式却不是暗中盯梢,而是直接让人以邻居的身份住在了旁边……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那这样便能解释,为何之前有暗卫觉得有人盯着,却始终没有找到暗中潜藏之人。 而若是如此,那蒋舟的行踪,只怕是已经暴露了。 “调动所有人,抓紧时间暗中出城去找蒋舟,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第295章 必须先找到人 皇宫,御书房。 紧闭的门窗,让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显得越发清晰。 萧帝坐在龙案后面,神色晦暗不明。 “如何了?” “启禀皇上,人已经派出去了。”郑公公低着头,开口回答道。 “要确保万无一失,必须拿到东西。”萧帝语气阴沉。 当初,若不是为了让蒋迹那个老匹夫安心,踏实的为他所用,他也不会亲手写下那些。他猜到了对方很有可能会留下作为证据,但是后来不管怎么寻找,始终都没找到。 虽然以为证据会被蒋迹带走,可幸好他还是留了一手,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对蒋家老宅和别院的监视。 没想到啊…… 竟然真的让他等回了蒋家的漏网之鱼! “皇上,暗中帮助蒋舟的人暂时还未确定身份。”郑公公看着萧帝开口道,“若这一次背后之人还是不露面的话,那……” 他没有把话说完,意思很是明显,在请萧帝做决定。 这段时间,虽然知晓有人在暗中接触蒋舟,不过那人十分谨慎,和蒋舟见面时,周围一直有人守着,他们的人无法靠近。 “那就用蒋舟手里面东西做饵,将人给钓出来。”萧帝神色阴沉。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如今竟然还有人想重掀当年旧事,不管幕后之人是谁,都休想得逞! 萧敬风安排的暗中人威胁了他这么多年,这些年来,他心头始终悬着一把利刃,如今就算一时之间找不出暗中之人到底是谁,他也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再插手此事。 “皇上,那蒋舟那边……”郑公公对着萧帝问道。 “杀了。”萧帝毫不犹豫的开口。 “是。”郑公公收回目光应声。 萧帝的视线移到了郑公公身上,“你在朕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所有的事情你几乎都知情,所以你应该知晓,当年那件事绝不能被掀到明面上。” “皇上放心,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郑公公低着头开口。 萧帝瞧着他这模样,突然冷笑了一声,“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你莫不是忘了还有萧瑾之吗!” “皇上,太子殿下如今是您的儿子,当年的事情他又不知情,应该不会……” 萧帝摆了摆手,打断了郑公公的话。 “话虽如此,可只要看到萧瑾之,朕便觉得心头不安。尤其是这两年,他的容貌越发的像萧敬风和梅妃了……” 萧帝顿了一下,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往日情景,等到回过神时,眸光骤然凌厉了不少,“你说,这一次和蒋舟接触的背后之人,有没有可能是萧瑾之?” “太子殿下?”郑公公吓了一跳,想了想,面上的神色又平静了几分,“皇上,太子殿下如今已经去了翠衡山剿匪,应该不会是他吧,而且若是太子殿下的话,他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萧帝眯了眯眼睛,这倒也有道理,只不过放眼整个皇城之中,和往日旧事还有牵扯的,除了那个多年来一直深藏不露的暗中人之外,便只剩下萧瑾之了。 不管这次的事情和对方有没有关系,萧瑾之都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如今朝堂之上支持太子的势力日盛,若是继续这般下去,日后再想要打压恐怕就难了,说不定这个皇位真的会落到萧瑾之的手里。 “派人去翠衡山,暗中寻找机会动手。” “皇上您的意思是……除掉太子殿下?”郑公公将声音压的极低。 萧帝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杀他的好时机,让派去的人找机会废了萧瑾之,只要留他一条性命,让他活着回皇城即可,其他的不必顾及,下手越重越好。” 郑公公立即应声,“是,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 另一边,宁安侯府中。 楚欢颜焦急的等着消息,眼见着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终于等回来了暗卫报信。 “蒋舟人呢?”看着暗卫身上的血迹,楚欢颜面色难看。 “回小姐,人跑了,暂时不知去了何处。” 幸好小姐反应及时,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派去保护蒋舟的人被围攻的已经明显落于下风。 只不过虽然他们及时出手,但对方人数众多,而且皆是好手,他们拼尽全力,也只是拦住了那些人,给蒋舟争取到了一丝逃跑的机会,但除此之外,实在是分身乏术,没办法再去顾及蒋舟逃到了何处。 听到蒋舟好歹还活着,楚欢颜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那蒋舟手里面的证据呢?” “应该还在他手中。”说完,暗卫对着楚欢颜跪了下去,“是属下们办事不力。” “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蒋舟现在还活着。”楚欢颜看着面前人,“你们伤亡如何?” 暗卫咬牙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死了五个弟兄,伤者数十人。” 不过,那些截杀之人也没好到哪去。 楚欢颜神色凝重,缓缓吐出一口气,“辛苦你们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至于之后的安排,等我想好了之后,再告知你们。” 等到暗卫退下之后,楚欢颜才走到了一旁的椅子边坐下,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 “小姐……”弦月不放心的看着自家小姐。 “我没事。”楚欢颜摇了摇头,“只是这一次,还是我疏忽了。” “小姐,这怎么能够怪您呢,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谁也不会提前想到,蒋家别院周围的住户,竟然是监视的人。再者说了,又不是您让蒋舟去的蒋家别院,您和太子殿下不是都嘱咐过他不要轻举妄动吗,是他自己不听!”弦月语气里透着急切的安慰。 小姐怎么能把这件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呢,而且如果不是小姐反应及时的话,说不定现在蒋舟都已经死了。 “话虽如此,可如今蒋舟行踪暴露,而若真是萧帝派人动手的话,就算他现在不知道联系蒋舟的是我们,但恐怕也藏不了多久了。” 楚欢颜眸光凝重,看着外面阴沉下来的天色,接下来的天,只怕是真的要变了。 “我们必须要在蒋舟被灭口前,先找到他。” “可该怎么找呢?”弦月苦恼的开口,“不知他逃到了何处,而且咱们的人已经受了伤,就算去找人,恐怕人手也是不够的。” 楚欢颜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了。” 第296章 利用荣昌公主将水搅浑 公主府别院。 第二日清晨,荣昌公主回府后,看到蒋舟留下来的书信,虽然恼火于对方的不辞而别,但心头还是有些感动。 就在她犹豫是否要派人去寻找蒋舟之时,楚欢颜登门了。 “楚小姐突然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大堂之中,荣昌公主坐在主位之上,看着面前的楚欢颜。 对方之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用什么和她交好的打算,若不是有事的话,想来现在应该也不会来她这别院。 “贸然前来,的确是有一事想要告知公主殿下。”楚欢颜挥了挥手,示意弦月退到了门外,又看向了还在大堂中的婢女们。 荣昌公主挑了一下眉,下一刻也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等到婢女们退下之后,荣昌公主才看着楚欢颜继续说道:“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不知公主殿下最近是不是见过一个所谓的世外高人,他替殿下算了卦,而殿下赏了他几百两银子。” “你怎么知道?”荣昌公主皱起眉头,这件事情她特意下令不许外传,楚欢颜是怎么得知的? “昨日里面,臣女在府中抓住了一个想在我茶水中动手脚的小厮,根据他交代,他是被一个白袍道士收买,将药粉砸在我的茶水中,这样一来,我喝下后便会心神不宁,难以安睡。而等到时机成熟了,那个白袍到时就会找机会和我身旁的婢女偶遇,从而来替我驱邪算卦,借此牟利。” “你说的是真的?”荣昌公主面色陡变,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之前…… “千真万确,在那小厮交代之后,我便通过他找到了那个白袍道士,他招认了一切,还说从买通的小厮那里打听到了不少府中的消息,足够糊弄臣女,取得臣女的信任。”楚欢颜皱眉开口。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本公主也上了当的?” “那个白袍道士被抓住后,臣女我问了他几句,他惊慌之下自己交代的,但是在交代完之后,趁着臣女手底下的人一时分神,找机会跑了。”楚欢颜看着荣昌公主,叹了口气,“虽然人跑了,无法对质,公主也未必会相信臣女,但臣女还是觉得应该来同公主说一声。” 无论如何,蒋舟的身份和下药的事情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荣昌公主,否则不管是荣昌公主想要明哲保身,还是她恼火之下,想要杀了蒋舟,都不是好结果。 但如今,单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蒋周的话,肯定是不够的,虽然荣昌公主在这皇城中,也未必能够派出多少人,但多些助力总归是好的。 而且既然现在蒋舟的身份已经被他人知晓,暗中一定会有人在盯着,看看谁会寻找蒋舟。若能将荣昌公主拉进找人一事之中,才能搅浑了这滩水,找人也算事出有因了。 荣昌公主面色阴沉,她并没有怀疑楚欢颜的话,毕竟在她看来,若无此事的话,好端端的楚欢颜自然也没必要突然登门说这些。 所以,她是被那个该死的道士给骗了? “你可知道那人逃到了何处,敢欺骗本公主,一定要将他抓住大卸八块!” “那人十分狡猾,如今已经没了下落,逃跑之时还发现他粘有假胡子,而且身形利落似青年,那副白袍道士的模样应该是假的,想要按照之前的面容去搜查抓捕,恐怕也是一场空。” “那难道本公主就这么白白被欺骗了吗,还有周遇,因着那骗子的话,他不告而别!” 荣昌公主越想越觉得恼火,立即高声对着大堂外面唤了人进来。 “立刻派人去找周遇,一定要把他给本公主找回来!” 吩咐完了,荣昌公主又看向楚欢颜。 “白袍道士可有说,他在本公主府中买通的是何人?” “说了。”楚欢颜看着荣昌公主,“公主府前日是不是打死一个下人?” 荣昌公主愣了一下,前日里面她的确让人打死了一个婢女,那贱婢手脚不干净,这段时日偷了自己不少首饰,前日里面被抓了个现行,她下令让人打三十大板,然后发卖出去,只是没想到,板子打的狠了些,直接给打死了。 “就是那个贱婢给本公主下药的?”荣昌公主脸色阴沉。 “审问之时,那白袍道士交代,说公主府中和他串通的人已经死了,所以该分给她的那部分银子,也未曾给。” 来之前,她派人仔细的打听过荣昌公主府这几日的事情,倒也是巧合,荣昌公主刚打死了一个奴婢。 这样一来,她倒是也不用再想其它借口,也不会连累其他人。 “哼!那个贱婢倒是运气好,若是现在她还活着的话,本公主绝对不会让她死的那么痛快!”荣昌公主冷哼开口,满目的恼火。 楚欢颜瞧着她这模样,知晓荣昌公主应该是相信了自己的那番说辞,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臣女就不打扰了,希望荣昌公主能够早日寻回府中人。” “等等!”荣昌公主叫住了起身准备离开的楚欢颜,“既然你亲自来了,也知晓了此事,那便索性帮本公主找找人。” “这……”楚欢颜神色犹豫,“臣女并不认识公主所说的周遇,就算有心想要帮忙,只怕也做不了什么。” “既然有心帮忙,那就派出些人手和本公主的人一起,若是能将人找回来,本公主自然会承你这个人情。” 她的人手大多数都还在黎阳,这一次带回来的人并不多,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周遇去了何处,若想要找人的话,有人帮忙自然方便许多。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那臣女回府之后,便派出人一同寻找,只不过若是声势闹得太大,引起了他人误会……” “放心,本公主自然会让人说明,是本公主请你帮忙找人,不会影响你的名声。”荣昌公主冷声开口。 楚欢颜对着荣昌公主福了福身子,行礼开口:“好,那也请公主放心,臣女一定尽力帮忙。” 第297章 重要的是带人上山 翠衡山,山脚营帐。 萧瑾之凝神看着手中的平安符。 秦离自外面走进营帐之中,“殿下,刚刚传来的消息,皇城那边出事了。” 秦离快速的禀报了一下楚欢颜让人加急传过来的消息,包括蒋舟失踪,以及蒋家别院有人监视一事。 “看来是藏不住了。”萧瑾之握紧手中的平安符,“必须要抓紧时间,赶紧回到皇城。” “殿下,您是担心楚小姐暴露,皇上可能会对她下手?” “不是可能,若真让他知晓欢颜和此事有关,一定会下手。” 当年的事情,是扎在萧帝心头的一根刺,时间已经太久了,就算没有蒋舟的事情,恐怕他也要开始着手拔掉那根刺了。 这种时候,若是让他察觉颜颜和自己已经知晓了当年事情,只怕他会更加不顾一切的出手除掉他们。 “可是殿下,现在剿匪一事僵持不下,而且看几个将领的举动,分明有故意拖延之嫌,只怕短期内我们都没办法回到皇城。”秦离紧皱着眉头。 这一次剿匪的事情比他们原先设想的还要麻烦,除了山上那群土匪占据了地形优势之外,更严重的是这当地的府衙怯懦不前,还有那几个听从皇上的命令,配合殿下剿匪的将领,显然也是不尽心的。 只怕是在离开皇城之前,有人暗中交代了些什么,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懈怠。 萧瑾之看着面前的地图,“攻上山寨的办法我已经想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解决那几个将领的懈怠。” “殿下,您的意思是?” “传孤的命令,让刘子魁带上一队士兵,在今天半夜发起进攻。” “殿下,刘子魁肯定不会尽心的。” 刘子魁虽是军中将领,但多年来一直靠着关系上位,都是在军营之中操练士兵,真正的仗都没打过几场,而且平日里面懒散的很。他带人去进攻,只怕他最多走到半山腰晃荡一圈便会回来。 萧瑾之玩味的笑了笑,“他尽心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夜带人上山。” 很快,秦离按照萧瑾之的吩咐去下达了命令。 刘子魁听说让他带兵攻山果然不乐意起来,不过这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也不好明面上反抗,只是私下里骂骂咧咧了几句,等到入夜时分,带着一群士兵悄悄的摸上了山。 “将军,咱们这么多人够吗?”刘子魁的副将警惕的看着周围,“您怎么不多带些人。” “你个蠢货,带那么多人做什么,你以为老子真是去攻山的吗!”刘子魁斜着一双眼睛,看着副将,“人越多便越容易被山上的那群土匪发现,万一他们冲下来,我们怎么办!” “将军,可攻山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若是咱们不执行军令的话,那……”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不执行军令了,老子这不是带人出来了吗。只不过山上的土匪防守太好,我们才到半山腰便被发现了行踪,遭到了进攻,拼死抵抗,最后撤了回去,有什么问题吗?”刘子魁冷哼着开口。 这翠衡山的土匪那么凶悍,他要是真的带着这么点人攻上去,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更何况这一次出发到翠衡山前,三皇子还悄悄见了他一面,意思自然再明显不过。 最重要的是,皇上召见了张武他们,话里话外似乎透出一股不希望太子殿下立下大功的意味,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张武那家伙一向是会琢磨的,既然他都懒懒散散,自己又做什么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去。 反正就算剿匪不利,那也是太子殿下的过错,关他们什么事。 刘子魁心里面想的一清二楚,又扭过头,嘱咐身后的士兵们小点声,千万不要惊动了土匪。 眼见着快要到半山腰,摸着差不多了,刘子魁正打算让人原地休整一下,然后便带兵回去之时,一支利箭却突然破风而来,射在了他靠着的树上。 一瞬间,刘子魁大惊失色。 紧接着便是第二只,第三只,通通冲着刘子魁身侧而来。 “该死!”刘子魁咒骂了一句,连忙想要撤离,可这时他们身后的位置也有箭羽射过来,而且直冲刘子魁。 刘子魁慌忙躲避,这动静终于惊动了暗中刚放哨的土匪,他们立即放出了信号。 刘子魁看着那升起的信号,再加上那一只又一只射过来的羽箭,都顾不得继续发号施令组织士兵们撤退了,自己开始一个劲的往山下冲。 这般胆小怯战的模样,看得士兵们一阵心寒,但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了斗志,跟在刘子魁身后一窝蜂的跑下了山。 藏身在暗处的秦离收好了弓箭,冷眼看着逃窜的士兵,然后飞身到了萧瑾之身旁。 萧瑾之将手中的弓箭交给了秦离,看了一眼山顶的方向。 “你先下山,好好的敲打一下那些逃下山的士兵们,我稍后便回去。” “是。”秦离应声开口。 萧瑾之则是借着树枝林影的掩护,朝着山上飞身而去。 半个时辰后,山下营帐灯火通明。 下山的士兵们跪在空地上,刘子魁惨白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副将跪在地上,紧张的看着秦离,“秦大人,您同太子殿下说说,我们真的不是一心逃跑,只是当时……” “算上你们上山的时间,若不是一心逃跑的话,怎么会这么快就撤回来。”秦离冷声打断了副将的话,“还是说,你们上山的速度极快,在半山腰和土匪交锋,打了一场,力有不及才撤回来?那不知那山腰上,可有你们打斗的痕迹?” “这……”副将哑口,心虚的看向刘子魁,“将军,您说话啊。” 刘子魁惊魂未定,对上副将的目光,只想着赶紧把责任甩出去,“本将军可没有让你们撤退。” “将军,我们可都是跟着您的命令!” “胡说八道,我自始至终有开口让你们撤退吗。”刘子魁瞪着副将,“本将军是想着和那些土匪们大打一场的,可没想到你们竟然就这么跑了!” 副将和跪在地上的士兵们一个个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明明是将军胆小如鼠,率先逃跑,结果现在还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们的头上。 “看什么看,本将军还想治你们的罪呢!”说着,刘子魁又对着秦离开口道,“秦侍卫,今夜剿匪,虽然我们没能成功,但是也实在是土匪凶猛,加上这群不成器的。烦劳你同太子殿下说说,本将军日后一定好好训练他们。” 秦离冷眼看着刘子魁,这样的人竟然还能爬上领兵的位置,可真是讽刺! 张武站在一旁,瞧着这一幕,虽然神色间摆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眼神却忍不住往营帐方向瞟。 “太子殿下怎么还未出来?” 话音才落下,萧瑾之便掀开营帐,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将军这般急切,看来是迫不及待的想让孤处置了他们啊。” 第298章 孤要刘子魁的命 “见过殿下。”张武拱了拱手,低头说道,“殿下何出此言,大家都是军中同僚,末将又怎会如此想。” “都是军中同僚,这话的意思,张将军莫不是想替他们求情?”萧瑾之目光幽幽,落在张武身上。 后者皱了皱眉头,一时摸不准萧瑾之的想法,“殿下……” “殿下,张将军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秦离打断了张武的话,“听闻张将军素来骁勇,不止一次立下战功,自然不可能看得上某些贪生怕死之人,更不可能放任军纪,去维护这些人。” 秦离的话让张武顿时噎了一下,这分明是在断他的后路。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就算自己只是随口求情两句,只怕也要被扣上一个罔顾军纪的帽子。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张武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殿下,属下没有求情的意思,既然他们犯了错,那自然任凭殿下处置。” 刘子魁面色一变,恨恨的瞪了张武一眼,随后才紧张的对着萧瑾之开口:“太子殿下,并非末将贪生怕死,只是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末将不回来的话,只怕所有的将士都要死在土匪刀下,末将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所以刘将军的意思是说,你还有你手底下带的这些士兵,面对山上那群土匪根本不堪一击?” 萧瑾之的话让刘子魁还有跪在地上的将士们纷纷变了脸色。 若是承认了这一点,可不仅仅关系到颜面,连土匪都打不过的士兵,怎么能够指望保家卫国,一旦这一点传扬开来,那他们的饭碗,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副将跪在地上,本就因为之前秦离的敲打胆战心惊,此刻听到这话,脸色更是彻底难看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开口。 “请太子殿下明察,我们真的不想就这样撤退,但是将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我们真的去袭击山……” “住口!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你怎么敢胡说八道!”刘子魁立即恶狠狠的瞪向副将。 “将军,这话是你自己刚才上山的时候亲口说的,你根本没打算去袭击土匪,只是想着领了命令去山腰晃一下,然后便折返回来。”副将豁出去了,也不再隐瞒什么,说完还不忘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开口,“你们也都听见了是不是!”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之中有人的确听见了那话,只不过看着刘子魁,一时间不敢开口。 副将急了,连忙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遮遮掩掩的,难道真的想要背上一个贪生怕死的逃兵名声吗!” 逃兵两个字显然刺激到了不少人,有士兵终于开口了,表示他也听见了。 而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表示刘子魁的确说了。 刘子魁气急,破口骂道:“你们这群混账,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本将军砍了你们的脑袋!” “刘将军好威风啊。”萧瑾之看了一眼秦离。 后者手中的剑鞘立即打在了刘子魁的膝盖上,痛的他瞬间摔在地上。 “殿下面前岂容你这般放肆!”秦离冷声道。 刘子魁狼狈的摔在地上,慌忙对着萧瑾之道歉求饶。 “太子殿下恕罪,末将只是一时间被他们气糊涂了,末将……” “张将军都听到了。”萧瑾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刘子魁,只是看着张武开口,“这种情况你觉得刘子魁应该如何处置?” 刘子魁一愣,立即抬头看向张武,心里暗暗期待着对方能够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张武暗暗皱眉,“殿下,这件事情末将不知道……” “张将军身在军营多年,若是连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置都不清楚,那只能说,你对军纪和军营律法未免太过疏忽了。”萧瑾之看着张武,唇边带着几分笑,可是那笑意却看的人脊背发凉,“还是说……张将军和刘子魁交好,不愿意看他受到处罚?” 张武心头咯噔一声,太子殿下真正在意的哪里是什么自己和刘子魁,分明是因着自己和刘子魁他们最近的行为心生不满,所以借机敲打。 稳了稳心神,张武对着萧瑾之单膝跪下,“启禀太子殿下,末将和刘子魁之间素来没什么交情,刚才所言只是觉得既然殿下在场,那这件事情应该交由殿下处理。不过若殿下当真要问末将意见的话,那末将认为……这般怯战行径,应当严惩,至少杖责五十军棍!” “张武!”刘子魁再一次怒目看向张武,“你别太过分了。” 五十军棍可不是儿戏,若是打下去了,只怕自己连半条命都没了。 他是带人临阵脱逃了,可是张武又是什么好货色,今天晚上若是换做张武上山的话,他未必不会做出和自己一样的事情来。 “我也不过是按照军纪律法的规定,提出建议罢了。”张武挺直了脊背,一脸公正不阿的开口。 “呸!什么按照军纪律法,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 “刘将军慎言。”张武冷冷的看向刘子魁,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你现在虽然犯错,但若肯真心悔改好好向殿下认错的话,或许本将军还能替你美言求情两句。但若敢胡乱攀咬,污蔑他人,那可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自己这些天的行为,刘子魁清楚,太子殿下自然也看得明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出来。 刘子魁狠狠噎了一下,可张武的警告起了作用,他虽气得不轻,但还是将接下来的话给咽了下去,而是又转而对着萧瑾之开始认错求情。 “太子殿下,末将真的知错了,末将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太子殿下能从轻发落!” 萧瑾之目光在张武和刘子魁之间来回看了看,下一刻,陡然又笑了一声,“你不必再多说什么,而张将军也不必替他人求情,毕竟也着实不需要了。” 刘子魁一愣,没明白萧瑾之的意思。 张武心头疑惑,皱眉问道:“殿下这话是何意?” 萧瑾之勾起唇,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士兵,不容置疑的开口。 “意思是,五十军棍太轻,孤……要刘子魁的命!” 第299章 将功赎罪的机会 军营间,有一瞬间的死寂。 似乎谁也没想到,萧瑾之会因为这件事情直接要杀了刘子魁。 不少人悄悄打量萧瑾之的神色,见对方丝毫不像玩笑或者虚言恐吓的样子,气氛顿时越发严肃起来。 刘子魁诧异的看着萧瑾之,回过神后,慌忙求饶。 “太子殿下,末将只是一时糊涂,求殿下恕罪,末将愿意受罚,但无论如何您也不能就这么砍了末将的脑袋!” “消极怠战,临阵脱逃,扰乱军心,这本就是大罪,更何况,孤又怎知你这般胆怯怠慢,不是因为和山上的土匪有所勾连。”萧瑾之冷眼看刘子魁。 后者被这目光看的胆战心惊,和土匪勾连……这样的罪名,他可是万万当不起的! “太子殿下,末将当真和土匪没有丝毫关系,末将只是,只是……” 刘子魁想要说出是奉了皇命暗示,但话到嘴边又连忙止住了。这样的话,要是说出口了,就算太子殿下不杀他,皇上那边也绝对不会饶过他,纵使他有一百个一千个脑袋,只怕也不够砍的。 “只是什么?”萧瑾之看着语塞的刘子魁,“刘将军的样子,想来也编造不出什么理由了,来人,将刘子……” “太子殿下!”刘子魁急切的打断了萧瑾之的话,“若只是因为末将有所懈怠,便认定末将和土匪勾结的话,那这军营之中绝对不止末将一人,张将军他同样也故意懈怠,还有……” “放肆。”萧瑾之打断了刘子魁的话,皱眉开口,“你这是想要故意攀咬同僚吗。” 张武脸色已经阴沉一片,目光极为不悦的看着刘子魁,该死,这是想要拖自己下水。 只不过…… 张武看向萧瑾之,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替他说话。 “殿下,末将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任何攀咬的意思。”刘子魁连忙说道。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顾不得什么同僚之间的关系了,毕竟要是真的被砍了脑袋,那还有什么以后。 如果不把事情闹大一点,牵扯的人多一点,说不定太子殿下真的让人将他直接拖下去给砍了! “你说张武懈怠缴匪,可有什么证据?”萧瑾之目光移向张武,意味深长的开口,“毕竟张将军可没有像你这般临阵脱逃。” “殿下,末将自认为一心听从殿下调令,从未想过消极怠战,刘子魁此言纯属污蔑,还望殿下明察。”张武拱手开口。 “你明明就是故意拖延怠慢,你……” “刘将军!”张武冷冷的看向刘子魁,“你说话可要想清楚些,随意攀咬,到时候当心不仅保不住自己的性命,还连累了家人。” 话语之间,分明透出了一股子威胁意味,在场不少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看向张武。 后者虽然知道自己这话不妥,可他也确实害怕刘子魁情绪激动,头脑发热,一时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只能用这样的话来敲打威胁。 刘子魁看着张武,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张武虽然品级高过自己,但凭什么这般威胁。可话还未说出口,对上张武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时,突然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武的确没有资格对他的家人动手,但若是皇上呢? 一瞬间,刘子魁所有的话语堵在了嗓子里面,怔怔的看了张武好一会儿,最后只能再次扭过头,对着萧瑾之不停的磕头求饶。 “太子殿下,这一次是末将错了,求太子殿下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末将一定会带人荡平土匪!” “荡平土匪这种话从刘将军口中说出来,着实没什么可信度。”萧瑾之眸光里透着浅淡的嘲弄,“孤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了,还是……” “十天,不,七天!求太子殿下给末将七天时间,末将一定想办法攻下山寨!”刘子魁慌忙开口。 他自然没有丝毫的信心,但对他而言,现在这种情况下能争取到几日也是好的。 萧瑾之目光深邃,落在刘子魁身上,就像是一把利刃悬在他的头顶,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一会儿过后,萧瑾之终于开口了。 “可以,不过孤只能给你三日时间。若三天内你能攻下山寨将功赎罪,亦或者是立下大功,孤可以考虑重新发落。但是刘将军可要记好了,这里终究不是皇城,而孤毕竟是太子,不管你倚仗着谁,在这个地界最好还是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 刘子魁怔怔的看着萧瑾之,三天的时间,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想着好歹不会被即刻拖下去,他还是咬牙应声,“是,末将遵命!” 站在一旁的张武飞快的皱了一下眉头,明白萧瑾之这话根本就是在敲打他。 而萧瑾之目光一转,又看向了在场的一众士兵们,眸光凌厉。 “今日,孤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暂且饶你们一次,但是你们记好了,你们是天逸国的将士,而不是某些人的私兵,日后若再有临阵脱逃者,不管是不是遵从主帅将令,皆以逃兵论处,严惩不贷。” 跪在地上的士兵们,一个个连忙应声,而站在周围的,心里面也不由得绷起了一根弦。 萧瑾之看了一眼刚才检举刘子魁的副将,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太子殿下,末将名叫王启。” “孤记住你了,你也算是检举有功,等到剿匪结束,自会论功行赏。” “多谢太子殿下!”王启连忙开口,可神色间却还透着一丝犹豫,余光下意识看向刘子魁。 “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留在刘子魁麾下,而若有人因为你刚才所言打击报复……”萧瑾之顿了一下,看向刘子魁,“孤自不会饶了他。” “末将不敢。”刘子魁连忙开口。 听到这话,王启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连忙拱手领命。 等到众人散去,秦离跟着萧瑾之走向营帐。 “殿下,虽然说刘子魁为了保命,一定会尽心尽力,但是靠他的能力想要攻破山寨,只怕没那么容易。” 萧瑾之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营帐,眸中划过一抹深邃的光芒。 片刻后,才慢慢开口:“孤自然未曾指望过他。” 第300章 军营有人接应 “殿下,那您是……”秦离的话还未说完,萧瑾之便打断了他。 “暂时不必多言,先回营帐。” 秦离愣了一下,见萧瑾之开始走向营帐,他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虽是春日,但这山脚下的风依旧带着几分料峭,吹得营帐入口的帘子轻晃。 秦离想要赶在萧瑾之前面掀开营帐,却被萧瑾之给无声的制止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泛着寒光的利刃自营帐里面刺出。 “殿下!”秦离心头一惊。 萧瑾之避开攻势,侧身上前,手腕翻转,夺过了刺客手中的长剑。 同样躲在暗处的另外两名刺客随即出手,不过却是虚晃一招,然后立即朝着萧瑾之的双腿砍去。 萧瑾之利落的飞身避开,手中的剑刺向了其中一名黑衣人,而秦离则是攻向了另外一个。 刚刚被夺去长剑的黑衣人,又自腰间抽出短刃,再次攻向萧瑾之,只不过还未靠近,便被萧瑾之打倒。 很快,三名刺客全都被制服倒地,有两人飞快的咬破了毒囊,服毒而死,而另一人在即将服毒之时被秦离掰开了嘴巴,取出了其中的毒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刺杀太子殿下!”秦离目光森寒,厉声质问。 话音未落,一旁挂着披风的衣架后,突然有一个黑衣人飞身而出,直直攻向萧瑾之。 “殿下!”秦离心头大惊。 萧瑾之身形一闪,掌风挥出,那黑衣人立刻被击退,直接撞在了营帐之上。 眼见着偷袭不成,他立刻划破营帐逃离。 而被秦离抓住的那个黑衣人则是趁机捡起短刃,攻向秦离,将秦离逼退之后,利落的抹断了自己的脖子。 “来人,有刺客!”营帐之外,士兵们大惊,连忙想要抓住逃离的那个黑衣人,但是还是让他跑了,等秦离和萧瑾之出去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飞身离开。 “殿下,属下立即带人去追。”秦离连忙开口。 “不必了。”萧瑾之摇了摇头。 随即,又吩咐了士兵将营帐中的尸体抬走。 “殿下,刺客应该是趁着您出营帐的时候悄悄溜进来的,可是这军营周围明明防守严密,他们还穿着一身黑衣,竟然就这么溜进了您的营帐,只怕是……”秦离没有把话说完,可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若那几个黑衣人不是事先混在了士兵之中,那就是一定有人暗中接应他们,帮助他们混入了军营。 “如何进来的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谁安排的。”萧瑾之语气深沉。 秦离想了想,压低声音开口:“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三皇子,毕竟如果殿下您真的剿匪成功立下大功的话,对他来说可没什么好处。” 再加上之前皇后娘娘的事情,三皇子心头记恨,所以派人想要对殿下下手倒也是合情合理。 “刚才那几个人并不是冲着孤的性命来的。”萧瑾之回想了一下刚才刺客的攻势,冷冷的勾起唇角,“只怕比起要孤的命,他们更想重伤或者废了孤。” 不管是想要断他腿的那两个刺客,亦或者是刚才藏在衣架后面的那个,都不是十足的杀招。 看着自家殿下,秦离心头咯噔一声,不想要殿下的命,却想要废了殿下,那难道是…… “殿下,莫不是楚小姐那边已经暴露了,皇上知道了您和楚小姐在查当年之事?” “不会,若彻底知晓了,派来的绝不止这四个人。”萧瑾之语气笃定,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只怕是像我们之前说的那般,忍耐了这么多年,如今萧帝已经坐不住了。” 他必须要抓紧时间回去,皇城,要变天了。 …… 皇城,宁安侯府。 自楚欢颜从荣昌公主府回来之后,荣昌公主便立即派出人手,开始寻找蒋舟。 这件事情并未遮掩什么,所以很快,荣昌公主寻找面首的消息便传开了。 众人虽然私下里面议论,但是这么多年,对于这位荣昌公主的行事和作派,他们也都有所了解,所以倒也没有格外关注。几天过后,众人的关注热情倒也散了。 只不过楚欢颜一起帮忙寻找的消息,倒是很快传到了皇宫之中。 “楚欢颜……”萧帝站在窗边,整个人周身透着一股子阴郁,“你觉得是巧合吗?” 郑公公低着头站在萧帝身后,“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去打探过了,是公主殿下让楚小姐帮忙寻找,而且根据查探的消息来看,楚小姐似乎也只是想在明面上卖公主一个面子,虽然派了人,但并不尽心,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纵使是表面功夫,可毕竟是与萧瑾之有关的人,掺和到这件事情里,还是让朕觉得心头有些不安。” 闻言,郑公公忙开口:“皇上,要不奴才让人想个办法阻止一下?” 萧帝没有回答,只看着窗外心头沉思,许久之后才说道。 “若是楚欢颜和这件事情真有关系的话,这种时候未必会应下荣昌帮忙找人,自惹怀疑。” “皇上,那您的意思是?” “暂时不用动手,不过派人盯死了楚欢颜,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来禀报朕,还有荣昌那边也同样派人盯住。那个蒋舟既然已经露了面,那他就休想再继续藏起来。”萧帝语气冰冷。 蒋舟手里面的证据绝对不能落到旁人手中,而蒋舟的命……也绝不能再留! “是,奴才明白了。”郑公公点头应声,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皇上,还有一事。” “说。” “刚刚接到飞鸽传书,派去的第一波刺客没能伤到太子殿下,三死一逃。” 萧帝眯了一下眼睛,虽然知道萧瑾之的身手,也明白想要对付他没那么容易,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骂了句:“废物!” “皇上,是否要继续派人过去,又或者是……”郑公公稍稍停顿了一下,将声音压的更低,才对着萧帝继续问道,“让那位动手?” 萧帝扭头看了一眼郑公公,缓缓开口:“也该用上了,传信吧。” 说完,眸光一转,又开口道:“另外,你再去办一件事……” 第301章 楚欢颜落入圈套? “小姐,已经找了好几日了,可还是没有蒋舟的下落,他会不会已经彻底逃远了?”马车之中,弦月看着楚欢颜说道。 这几日,荣昌公主府一直在找人,还有明面上小姐派出去的家丁,虽然为了不引人怀疑,看起来不够尽心,但背地里面,小姐同样派出了人手。这么多人都在找,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应该不会。”楚欢颜敛眉沉思,“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蒋舟一定还会再回来。” “为什么?”弦月不解的问道。 “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被追杀灭口,与其离开皇城,毫无助力,最后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倒不如搏一搏,回到皇城之中,这样一来,暗中对他动手的人或许还能有所忌惮。” 楚欢颜靠在马车上,神色微凝。 当然了,这也不过是她个人的猜测,蒋舟未必就会这么做。只是她隐隐有种直觉,觉得蒋舟会回来罢了。 “吁!”马车外,车夫突然勒紧了缰绳。 紧接着,砰的一声,另一辆马车撞了过来。 虽然车夫及时停下了马车,没有太过严重,可楚欢颜和弦月还是因为这突然的撞击,直接撞在了马车车壁上。 “小姐,您没事吧?”稳住身形,弦月连忙查看楚欢颜的情况,确定自家小姐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扶着她赶紧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回事?”弦月皱紧眉头,看着对面的马车。 “实在是抱歉,刚刚这马突然失控了,马车的损坏我们一定赔偿。”对面马车上坐着一个中年人,慌张的下了马车,连忙赔礼道歉。 楚欢颜看了一眼马车,虽有撞击,但损害的倒不是太过严重,又看了看对方,不愿纠缠,于是拦住了还想要理论的弦月开口道。 “算了,也不必赔偿什么,下次注意即可。” 中年人看起来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歉疚的开口:“那怎么好意思,毕竟是我们撞了车,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要赔偿的。” “没关系,马车并无什么损害,只是麻烦你们挪一下马车,莫要在此处拦着。”楚欢颜摇头开口。 中年人见楚欢颜是真的不在意,也不再坚持赔偿,只是连忙应声,吩咐车夫挪马车让路。 只不过那马颇不听话,一时间有些难以控制,不停的挣扎着,不愿挪到一旁。 楚欢颜瞧这这情形,也没有继续耽搁下去,只是吩咐了车夫留下来,然后便带着弦月步行离开。 因着刚刚撞车的缘故,周围围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楚欢颜拨开人群,准备走出去时,却突然觉得掌心被塞了什么。 低头一看是一张纸条,可四周看去,每个人看起来都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是何人将纸条塞进了她的手中。 想了想,楚欢颜握紧了纸条,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人群。 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她才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着:城西破庙,周遇。 “小姐,这是……”弦月看着楚欢颜手中的纸条,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刚刚有人趁乱塞过来的。”楚欢颜折起纸条,“可能是蒋舟无法进城,所以派人传递的消息。” “小姐,那咱们赶紧带人过去吧。”弦月连忙开口。 找了这么久,可算是有些消息了。 楚欢颜沉默了片刻,扭头回看了一眼刚才撞车的方向。 围观的百姓们已经散了,而那个中年人的车夫,终于将马车挪到了一边,让开了路,侯府的车夫正驾着马车朝她们过来。 看着马车越来越近,楚欢颜等在了路边,“先上车,准备一下,咱们出城。” …… 一个时辰后。 马车通过了城门口,一路往城郊西边而去。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萧帝也得到了消息。 “确定楚欢颜出了城?”停下批阅奏折的笔,萧帝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郑公公。 后者立即点头,“回皇上,根据监视的人回禀,的确已经出城了。” 萧帝目光冷峻,透着一股子冰冷的骇人气息,原本心头对楚欢颜的怀疑,这下子更加加剧。 握紧手中的笔,萧帝语气冰冷,“破庙那边的人手安排的如何?” “请皇上放心,已经安排好了,若是楚小姐当真去了破庙,咱们的人立马就能收到消息。”郑公公低头回禀。 虽然说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蒋舟之前接触的人就是楚小姐,可皇上还是放心不下,所以特意让人利用蒋舟的消息试探一下。 如今看来…… “皇上,如果楚小姐真的在调查当年的事情,那太子殿下那边恐怕……也已经知晓了。” 郑公公的话让萧帝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蒙上了一层寒霜。 “派人盯紧了,破庙那边一旦有消息,立刻禀报给朕。” 他虽不知楚欢颜和萧瑾之到底能从什么地方得到消息,但只要确定了楚欢颜当真和此事有关,那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是,奴才明白,请皇上放心。”郑公公应声领命。 另一边,城郊西,破庙外。 马车停下,楚欢颜掀开帘子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处破庙。 说是破庙,其实只是断了香火的庙宇,虽然旧了些,并未破损,遮风避雨,让人容身不成问题。 而这一处,因着官道重建,路过的人越来越少,倒是僻静的很,若想要在此处藏身的话,倒也是个好地方。 在马车中坐了一会儿,楚欢颜才带着弦月走下马车。 站在破庙外面,她却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打量着周围。 “小姐,您说人真的会藏在这个地方吗?”弦月站在楚欢颜身旁,见自家小姐不进去,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破庙。 “不清楚。”楚欢颜摇了摇头,盯着破庙的大门,慢慢开口,“不过,皇城里面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人影,倒真有可能在此处,如今正春寒,总要找个容身之所。” 藏在暗处的影卫看着站在庙门口的楚欢颜,正准备回去报信,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又再次驶过来了一辆马车…… 第302章 早就察觉消息是假 等到马车停下,荣昌公主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同行而来的还有五六个侍卫。 一看到楚欢颜,她立即问道:“人在吗?” 楚欢颜摇了摇头,“臣女也刚到,还未进去,所以不知里面的情况。” “你们几个赶紧进去看看!”荣昌公主立即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侍卫们连忙领命,进了破庙之中,可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回禀公主,没有看见周公子。” “没人吗?”荣昌公主皱起眉头,暗自嘀咕,“难不成已经走了?” 她看向楚欢颜,“你什么时候收到的纸条?” “前不久,就在皇城大街上,有人突然将这纸条塞到了臣女掌心,只不过是谁臣女未曾看清。” 楚欢颜从袖子中取出纸条交给了荣昌公主。 “收到纸条后,臣女立即就派人去公主府送了信,不过臣女无法确定这消息是真是假,便想着先过来看一看,若是没人的话,也省的公主白跑一趟,但没想到公主您这么快就到了。” 荣昌公主眉头皱的更紧了,“有消息那本公主自然要来看一看,只不过如今看来,这纸条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恶作剧。” “如今皇城之中几乎每个人都知晓公主正在找寻周遇,又有谁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呢?”楚欢颜心头不解,“总不可能是故意拿臣女还有公主寻开心吧。” “为何没有这种可能。”荣昌公主冷哼了一声,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整个皇城之中,看不惯本公主的大有人在,说不定就想利用这一次的机会,耍一耍本公主。” 楚欢颜依旧皱眉不解,“可是这纸条是送到了臣女这边,而不是……” “他们知晓你在帮本公主找人,又没机会接触本公主,所以就利用你,也没什么奇怪的。”荣昌公主分析着开口。 “原来是这样。”楚欢颜有些抱歉的对着荣昌公主福了福身子,“是臣女没能弄清楚情况,连累公主白跑一趟,还望公主原谅。” 荣昌公主打量了一下楚欢颜,虽然心头不顺,但也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到楚欢颜的头上,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也不过是帮本公主的忙,然后连带着被人一起诓骗了。只不过……” 荣昌公主看着那纸条,眉心皱起了一道明显的折痕。 已经找了好几日了,还没有任何消息,她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 将手中的纸条扔下,荣昌公主没有继续浪费时间,而是上了马车返回皇城。 楚欢颜也没有在此处逗留,同样上了马车,很快离开。 小半个时辰后,暗处的人回到了皇宫之中,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萧帝。 “所以楚欢颜并没有自己悄悄的去破庙,而是让人传了消息给荣昌?” “回禀皇上,属下们在暗处看的清清楚楚,的确如此。” “那她可有赶在荣昌之前提前进入破庙?” “回皇上,没有。”影卫摇头。 萧帝沉默不语,如此看来,楚欢颜当真只是在帮荣昌找人,难道真的是他们想多了? 郑公公站在一旁,见萧帝皱眉沉思,示意影卫退下后才开口说道。 “皇上,看来楚小姐和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太子殿下那边应该也还不知道当年之事。” “话虽如此,可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萧帝深吸了一口气,“这几日,朕总觉得当初的事情瞒不住了。” “皇上,您莫要胡思乱想,若是实在放心不下的话,不如再试探试探?” 萧帝摇了摇头,“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立即抓住蒋舟,加派人手,皇城内外都要仔细搜查寻找。找到蒋舟之后,一拿到证据立刻就杀了他。” “那若是没能拿到证据呢?”郑公公想了想,“现在这种情况,蒋舟知道自己暴露了,只怕未必会把证据带在身上。” “那也杀了。”萧帝目光狠辣,“绝不能让他有开口胡言乱语的机会!” “是,奴才遵命!” …… 大街之上。 楚欢颜坐在马车里,看着欲言又止的弦月,轻笑了笑,“想问什么便问吧。” “小姐,奴婢不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弦月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 得到了蒋舟的消息,小姐没有私下前往将人藏起来,而是让人给荣昌公主报信,这一点她就不是很明白了。还有刚才到了之后,小姐也不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看起来就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一般。 更重要的是,那破庙里面也没有人。 楚欢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为什么蒋舟不在那破庙里?” “也许是变卦提前离开了,又或许是……”弦月顿了一下,“那消息是假的?” “没错。”楚欢颜勾唇,“蒋舟现在可是在逃命,自顾不暇,他能够回到皇城都已经是不容易了,还想要买通人暗中给我传信,那更是艰难。甚至,如果传消息的人和撞我们马车的中年人是配合好的,安排这些,那就更加不容易了。” “话虽如此,但也许撞车真的只是巧合呢。而且说不定,蒋舟就是拿钱买通了人传递消息。”弦月想了想,“小姐,您是只凭这一点确定那消息是假的吗?” “自然不仅仅如此。”楚欢颜回想起那纸条,“那纸条上面,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龙涎香的气味。” 弦月愣了一下,“龙涎香?” “没错,虽然气味极淡,但我还是闻了出来。龙涎香价格昂贵,还是御用之物,寻常百姓人家可不敢随意使用。” 所以那时她便怀疑,纸条是自宫里面送出来的,至于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试探她。 所以她让人通知了荣昌公主,虽然她表明了不知道消息真假,但这几日荣昌公主找人迟迟没有下落,心内自然着急,不管是真是假,好不容易得到一点消息,定然都会亲自前往。 而有荣昌公主在,就算自己出现在破庙外面,那也没什么可疑的。 “原来是这样。”弦月明白了过来,“可小姐,您难道就不怕,荣昌公主那边因为假消息而迁怒吗?” 第303章 如果不把证据给你呢 “她为何要迁怒我?我不是已经跟她说过了,那消息未必是真吗。而且为了示好,我还亲自前来了一趟。若说白跑一趟的话,我也同样浪费了时间。” 楚欢颜懒懒的挑了挑眉,想起荣昌公主之前的话,又笑着开口。 “更何况,那假消息为何会出现,可是她自己一步一步推理出来的,既然都已经找到了源头,又何必怪我。要怪也只能怪她在这皇城之中名声太差,所以有人想要故意给她使绊子罢了。” 这种理由若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或许荣昌公主还难以完全相信,但现在是她自己的分析推测,自然更容坚信些。 所以荣昌公主那边没什么好担忧的,如今最大的问题依旧是蒋舟的下落,拖延的越久,蒋舟的危险就越大。 不过……其实就算她抢先一步找到了蒋舟,只怕也没办法能够护住对方。毕竟连她自己,如今都已经开始被萧帝怀疑。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淡去,目光自车窗朝外看去,心头思绪沉沉。 马车穿过朱雀大街,一阵风起,自先开的车窗吹进马车之中,带着几分春日的寒意。 就在楚欢颜准备伸手放下车窗的车帘之时,却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 楚欢颜心头一愣,那戴着黑色帷帽的男子,身形看起来和蒋舟十分相似。 就在她疑惑是否是人有相似之时,又是一阵风起,掀开了大半的帷帽,露出了里面蒋舟那张脸。 真的是他! 楚欢颜连忙想要叫停马车,可就在这时又突然发现,蒋舟身后有两个粗布灰衣打扮的人,正在慢慢靠近他,而蒋舟对此明显还没有察觉。 那两个人绝不是自己派去的,蒋舟这是被盯上了。 楚欢颜拧紧眉头,必须要提醒一下蒋舟,帮他摆脱那二人。 可暗中未必没有其他人跟着,如果自己出面了,那按照萧帝的疑心程度,只怕是就彻底瞒不住了。 迟疑了一瞬,眼见着那二人离蒋舟越来越近,楚欢颜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又对着车夫小声的吩咐了几句。 下一刻,马匹嘶鸣,突然往前冲撞起来。 动静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包括跟着蒋舟的那二人,而蒋舟也被吸引着回头,顿时察觉了不对劲,一下子钻进了旁边的茶楼中。 而等到那二人反应过来,追进去时,蒋舟已经快速的从茶楼后门逃了。 小巷之中,蒋舟慌不择路,拼命的跑着,就在分不清方向之时,突然被人拉了一把。 他下意识想要甩开对方,却在看到楚欢颜时,猛地一愣。 “你……” “别说那么多,先离开。”楚欢颜带着蒋舟,一路拐到了一处空院子。 站在院中,凝神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有人追过来的声音,蒋舟这才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看向面前的楚欢颜。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以为刚才的马为何会突然冲撞起来,吸引他人注意。” “是你……”蒋舟有些意外,“多谢。” “先不必说这么多了,你在皇城之中已经暴露了行踪,接下来一定会有许多的人都在搜捕你。如今这种情况暗中已经藏不住,你不如先回荣昌公主府,然后再……” “不行!”蒋舟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楚欢颜的话,“我不能回去。” “为何?”楚欢颜看着他,“你是担心连累了荣昌公主,还是疑心,她未必会护住你?” “两者皆有。”蒋舟抿了抿唇,“事情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如今我一旦露面,那就是必死无疑,就算是荣昌公主也护不住我。” 想要杀了他,又能派出那么多人追杀他的,除了皇上,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这些天他东躲西藏,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不管是楚欢颜还是太子,他们都不可能斗得过皇上。自己藏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一旦露面,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回来?”楚欢颜打量着蒋舟,虽不知这几日蒋舟是怎么过来的,但看这模样应该十足狼狈。 如果他真的只想要躲,那就应该逃的离皇城越远越好。 蒋舟沉默的看着楚欢颜,好一会过后才开口说道:“回来找你们,我逃跑的时候弄丢了银子,身无分文,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而且如今这种情况,单靠我一人之力,逃不了多久,所以我需要盘缠,还需要假身份。还有……我希望你和荣昌公主能够不要再找我了。” “我说动荣昌公主那边一起寻找你,也只是为了多一份力量,同时掩人耳目。不过今日看她的样子,似乎耐心快要耗尽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放弃。假身份这件事情也不难,不过,你手中的证据呢?” 蒋舟冒险回到皇城,真的只是为了找自己要假身份和盘缠吗,还是说,另外还有什么让他必须回来。 楚欢颜的目光清明透彻,看得蒋舟十分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 “蒋舟,你应该明白,如今萧帝那边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哪怕你把证据交到了他的手中,他也一定会杀人灭口,已绝后患。所以,你手中的证据只有在我的面前才能够成为筹码,你不可能拿着它去和萧帝交换一线生机。” 这一点她相信蒋舟应该能够想明白,但是,人最怕一时糊涂,在极端的压力和恐惧之下,很容易做错决定,所以她必须要提醒一下蒋舟。 蒋舟重新看向楚欢颜,“若我不把证据交给你,你是不是便不会再帮我?” 说完,蒋舟突然又笑了一声,自己这是什么问题,眼前人为的就是证据,若是自己不把证据给她,莫说帮自己,恐怕她会立即对自己动手,逼迫他…… “我可以帮你。”楚欢颜开口道。 蒋舟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着楚欢颜。 后者迎着蒋舟的目光再次开口:“假身份的事情我会让人抓紧时间去办,盘缠你也不必操心,只不过在这之前,你要自己藏好了,莫要再轻易露面。” 蒋舟皱眉开口:“我不是玩笑,我并不打算把证据给你了,我……” “我明白,那证据如今是你手中唯一的筹码。如果谋划得当的话,未必不能用那个证据作为你的保命符,譬如让萧帝明白,一旦你死了,那证据便会大白于天下。”楚欢颜缓缓叹了口气,“虽然很难,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可以试一试。”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蒋舟不解的问道。 第304章 带人赶往蒋家别院 “因为你身份暴露,的确也有我们的原因。”楚欢颜看着蒋舟,“你去蒋家别院拿证据,是因为要同我们交易,而我们自始至终只是想要拿到证据,也并不想你因此丧命。如今你想要首先护住自己的性命也无可厚非。至于假身份,我也不过是尽力帮你一把罢了。” 如果结果都是拿不到证据,那蒋舟活着,总比他死了要好。 “你就不想将我抓起来,威胁逼问一番?或者至少也搜一搜,看看能否在我身上找出来。” “证据应该不在你身上吧。”楚欢颜笑着开口,“盘缠也好,假身份也罢,都不足以让你如此冒险,你之所以回来,我猜,应该是因为证据还在这个皇城之中。” 蒋舟怔了怔,下意识想要否认楚欢颜的话,可是对上眼前人那了然的神色,否认的话语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更何况,他又能否认些什么呢,他身上此刻的确什么都没有。 “多谢楚小姐。”好一会儿过后,蒋舟低头道谢,算是默认了楚欢颜的话。 “不必,你暂时躲在此处,不要出去,寻找你的人我会想办法让人引开。等到你要的东西准备好后,我再让人送过来,护送你出城。”楚欢颜仔细叮嘱道,“你记好了,千万不要随意走动,以免被发现行踪。” 蒋舟看着楚欢颜,一时间没有应声。 后者同样也看着他,“我知道你未必完全信我,但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莫要随意走动,哪怕是为了证据。毕竟若是没了性命,你手中的证据对你来说也毫无用处。” 看蒋舟的样子,暂时应该还没有拿到证据,不过现在实在不是冒险的时机。 本想问问蒋舟证据藏在何处,她可以派人前去帮忙寻找,但看蒋舟的模样,楚欢颜也知道,只怕对方不会这么相信自己。 “好,我明白了。”蒋舟终于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等到假身份制作完成之后再决定。” 半炷香后,楚欢颜离开了巷子,小心的避着人,自另一边离开回了侯府。 虽然安排好了人去办假身份,以及暗中保护蒋舟,但楚欢颜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将蒋舟安置在了那空宅子里面也不是长久之法,这皇城毕竟是在萧帝的眼皮子底下,还是希望蒋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弦月,你去告诉暗中人,一定要盯好了蒋舟,这种时候不可再出什么事情。” “是,小姐放心,奴婢现在就去吩咐。”弦月点头应声,很快便去传话了。 入夜时分,楚欢颜躺在床榻之上,不断的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种种。 最后起身下床,又重新打开了萧瑾之那边新送传过来的书信。 信上面,萧瑾之提到他会加快速度剿匪,争取早日回到皇城,除此之外,便是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些话,自然不好在这信上多说。 不过,她也隐约听到了一些消息,剿匪一事并不顺利,既然想要让萧容轩在春闱一事上落得好处,培养势力,自然不可能让萧瑾之轻而易举的完成剿匪归来。 只怕早在出发之前,萧帝那边就已经想好了给萧瑾之使绊子的方法。 楚欢颜重新躺回了床上,心头思绪重重。 蒋舟的反应说明,她猜的没错,关键的证据依旧被留在了皇城之中。 也许蒋舟之前想的是,出城离开之后再告诉她证据所在,让她自己去寻找,这样的确比带在身上安全。 可是他会将证据藏在何处呢? 楚欢颜皱起眉头思索着。 对于蒋舟而言,最方便的或许就是藏在荣昌公主的别院里面,但这并不保险,而且自己若想要去荣昌公主的别院,拿到证据也没那么容易。如果她是蒋舟的话,她不会选择别院。 可除了公主府别院之外,蒋舟去过的地方少之又少。 乐器铺子,茶楼,还有蒋家别院。 乐器铺子和茶楼人多眼杂,想要藏什么东西并不容易,就算花钱买通,也未必不会引人怀疑,而且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自然不能轻易托付他人。虽说不是全无可能,但总让人觉得不够安全。 若是排除这两处,那剩下的就只有蒋家别院了…… 如果蒋舟当日只是去确定证据,而没有将证据取出呢? 楚欢颜冒出这么个念头,而不等她细想,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了弦月急切的敲门声。 等到楚欢颜打开门,弦月急切的说道:“小姐,蒋舟不见了。” 根据去保护蒋舟的人说,蒋舟一直留在那空院子里,待到入夜便进了房间休息。 他们虽然将搜查的人引走了,但是也不敢靠的太近,以免被人发现端倪,所以未能及时发现蒋舟暗自离开,察觉的时候,院子和房间里面已经都没人了。 “小姐,蒋舟会不会是去拿证据了?”弦月替楚欢颜理好了衣裙,担忧的开口。 “不确定。”楚欢颜吸了一口气,“不过,蒋舟并不相信我们。” 所以他宁可自己冒险,悄悄离开,也不愿意等着她接下来的安排。 “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弦月皱起眉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何处,万一他被皇上的人发现了,那到时候……” 看着自家小姐的神色,弦月没有继续说下去。 “让人去蒋家别院。”楚欢颜开口道。 “蒋家别院?”弦月愣了愣,“小姐,您是觉得蒋舟很有可能去了蒋家别院吗,可是那别院外面不是有人盯着吗。” “所以更要抓紧时间。”楚欢颜语气凝重,“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弦月很快去传了话,只不过人都散开在寻找蒋舟,目前能调动的只有几个人,就算立即赶过去,若是动静闹大了,人手上也未必足够。 楚欢颜派他们前往后,又换了衣着,改了装扮,带人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家丁,抓紧时间赶往了蒋家别院。 已经是临近子时,大街之上静悄悄的,楚欢颜特意让人选了一辆没有侯府标志的马车,自后门出发,一路赶往蒋家别院。 可还未靠近,便隐约听到了打斗之声…… 第305章 蒋舟别院外被杀 楚欢颜飞快的下了马车,带着弦月藏在暗处。借着月色清楚的看到,蒋家别院门口,几个暗卫正在与人缠斗。 楚欢颜目光搜寻,在墙边发现了躲在那里的蒋舟,他正在找寻机会想要离开。 “小姐,您千万别过去,太危险了。”弦月拉住自家小姐的袖子,生怕楚欢颜会上前。 “放心,我现在过去只会给他们添麻烦。”楚欢颜观察了一下四周,暗处应该没有其他人在。 至于那几个和她派来的暗卫打斗在一处的几个人,皆是寻常百姓的衣着,应该就是住在旁边宅子里面监视的人家。或许是蒋舟过来被他们察觉,想要动手,而这个时候恰好自己派的人也赶了过来,这才缠斗到了一处。 只不过,虽然暂时无人接应,但是若继续这般打下去,动静闹得越来越大,未必不会引人过来。 “顾不得这么多了。”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几个家丁吩咐道,“遮住脸,你们去将人带过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家丁们连忙应声,拿出黑布遮住了面容后,快速的朝着蒋舟跑过去。 都看到突然又有人朝自己逼近,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许多还想要逃跑。 而就在这时,楚欢颜从暗处走了出来,示意蒋舟不必害怕。 看到楚欢颜,蒋舟也终于明白,这几个人是楚欢颜派来的,没有再逃跑,只不过却也没有迎上前,而是有些犹豫的站在原地。 “别让人跑了!”和暗卫缠斗的几人中有一人发现了这情况,连忙大声开口。 与此同时,那人设法暂时打退了拦着自己的暗卫,飞身便朝着蒋舟攻来。 幸好家丁此刻已经到了近前,替蒋舟挡住了攻势。 “别犹豫了,快过来!”楚欢颜大声开口。 愣在原地的蒋舟这才终于有了点反应,如梦初醒一般,开始朝着楚欢颜的方向跑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被家丁缠的无法脱身的男子,自袖子里面甩出了一把匕首,直冲蒋舟射去。 蒋舟听到动静回头之时已经来不及躲避,匕首直直刺入心脏,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齐齐停下。 楚欢颜面色骤变,连忙上前。 蒋舟已经倒了下去,瞪大的眼睛倒在地上,看着靠近的楚欢颜。 “在,在……”他喉头呜咽,目光看着别院院墙的方向,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堪堪吐出一两个字,便断了气。 楚欢颜心头惊骇,但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扭头对着家丁和暗卫开口。 “一个都不能放走。” 好在她带过来的家丁都是一把好手,再加上暗卫,很快都在此处监视的三人中,有一人被杀,而另外两人都被抓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前来相助的暗卫也赶过来了。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已经断了气的蒋舟,暗卫们个个脸色复杂。 楚欢颜抿着唇,看着地上的蒋舟。她不能让人将蒋舟的尸体带走,否则就解释不清了。 “将死了的那个尸体留在此处,另外两个人带走。还有……”楚欢颜看了一眼旁边漆黑的宅子,“进去看一看,里面的人是否还在,如果在的话,也一并带走。”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听不见,刚才自己已经露了面,如果让他们发现了,再传扬出去的话,一切可就真的瞒不住了。 虽然……闹到如今这般局面,之后也未必瞒得住。 “是。”暗卫们连忙进了旁边两个宅子,发现有小孩和女眷瑟瑟发抖的躲在房间里面,立即控制了起来。 楚欢颜则是抓紧时间,进了蒋家别院,因着多年未曾住人,别院之中杂草丛生,早已看不出当年景致。 夜晚光线不好,想要找东西本就艰难,更何况偌大的宅子,更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楚欢颜没有久留,很快赶在官兵们发现尸体之前,回了侯府。 至于宅子里面的人,则是按照她的吩咐,悄悄找地方藏了起来,严加看守。 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时分,蒋舟被杀的消息已经逐渐在皇城中传开了。 因着这几日的寻找,所以发现尸体的人认出了那人就是公主府要找的周遇。 荣昌公主得到消息后,飞快的赶到了衙门,确认了当真是周遇后,她在府衙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勒令必须要抓紧找到凶手。 离开府衙后,她并未回别院,而是到了宁安侯府。 “你听说消息了吗?”见到楚欢颜,荣昌公主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便询问道。 楚欢颜点了点头,“刚刚得到的消息,公主节哀。” “本公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竟然会杀了周遇!”荣昌公主紧皱着眉头,“还有,本公主派了那么多人寻找,却没有人发现他竟然在皇城之中。” 虽然她已经没了什么耐心,甚至开始想要放弃寻找,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见到周遇的尸体。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带来皇城的人,绝对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看着荣昌公主的神色,楚欢颜没有立即开口,只是垂眸沉默着。 “你怎么不说话?”荣昌公主皱着眉,本人对于楚欢颜这反应有些不太高兴。 楚欢颜眸光浮动,再开口时,已经皱起了眉头。 “我只是在想,胆敢在皇城之中行凶的,应该不会是普通人。而无端端的,又为何要杀了周遇,除非……” “除非什么?”荣昌公主追问道。 “除非周遇身上还藏着一些公主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就是他被害的理由。” “秘密?”荣昌公主愣了愣,“周遇身上能藏着什么秘密呢。” 可是楚欢颜说的也有道理,这乃是在皇城之中,平常百姓人家哪里敢轻易杀人。就算是碰上了歹人,他们又为何要对周遇动手。 而且听府衙的人说周围还有不少打斗的痕迹,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荣昌公主沉下脸色,“不管周遇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他都是本公主的人,现在他被杀了,本公主都一定要查清楚,还他一个公道!” 楚欢颜看着荣昌公主,有些话停在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若是荣昌公主知道周遇这个身份自始至终都是假的,她还会这般替蒋舟愤愤不平吗? 第306章 利用荣昌公主再进别院 应付完荣昌公主,楚欢颜仔细的在脑海中回想着昨晚看到的别院布局。 虽说是别院,可至少有六七间房屋,还不算书房,厨房等处,更别提那么大的一个院子。 哪怕只是随便选个地方,挖开看藏点东西,想要寻找都格外不易。 若没有任何线索的话,想要在那别院里面找到证据,实在是太难。 而且,蒋舟的死讯传进皇宫之后,萧帝那边必然也会猜到,证据很有可能还在院子里,否则蒋舟不会去而复返。这样一来,若再想要去别院里面寻找,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 楚欢颜坐在书桌边上,看着面前自己随手勾勒出的别院地形,心头一阵失望。 虽说拿到了蒋太医的亲笔信,可最关键的证据,难道真的就要这样放弃吗? “小姐。”弦月自外面走进房间之中,“那两户人家都已经安置好了,有人专门盯着,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知道了。”楚欢颜点头应声,“之后还是要想办法将他们送出皇城。” 一直这么藏着也并非万全之策,他们虽是暗藏的御林军的家人,可也算是无辜受累,最好还是将他们送的远远的。 “小姐,另外抓住的那两个人怎么处置?”弦月继续问道,“现在暂时是将他们关起来了,还喂了迷药,防止他们逃跑。不过这样一来,咱们的大半人手就只能用来看管他们了。” 楚欢颜指尖捏紧了手中的毛笔,半晌过后,才开口道:“尽量让他们签字画呀,拿到口供,证明他们是奉了萧帝的命令监视蒋家,也是奉了萧帝的命令杀人灭口,如果不行的话……” 楚欢颜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说道。 “若他们拒不配合,那便杀了,以绝后患。” 那两人武功很是不错,就算一直派人看守着,也未必不会出什么岔子,更何况还要分散人力和精力,万一被他们跑了的话,整个宁安侯府恐怕都要陷入危局之中。 “是,奴婢明白了。”弦月,看着自家小姐,认真地点头应声。 “还有。”楚欢颜又说道,“我要再去一趟蒋家别院。” “小姐,蒋家别院那里现在已经被官兵给围住了,只怕不大好进。”弦月开口道。 人毕竟死在蒋家别院门口,现在官府已经不让人靠近那里了。 “我知道。”楚欢颜点头,“但现在除了蒋家别院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线索。” 她不想就那么放弃证据,必须要想办法再去一次,而且最好是白日,夜晚视线受阻,很难看清楚什么。 想到这儿,楚欢颜再度开口:“你去找些人,想办法散布消息到荣昌公主府,就说周遇的死因和蒋家别院有关。” 如今这种情况下,贸然靠近自然会惹人怀疑,但若是荣昌公主和自己一起前往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按照楚欢颜的吩咐,弦月很快就下去安排了。 消息散开之后,楚欢颜一直留意着荣昌公主的动机,第二日晌午时分,离开宁安侯府,在半路上“偶遇”了要前往蒋家别院的荣昌公主。 “见过公主殿下。”楚欢颜掀开车帘,看着对面的马车,见到荣昌公主时,抱歉的笑了笑,“挡了公主的去路,我这就让人将马车挪开。” 说着,楚欢颜对着车夫吩咐道:“赶紧让路,莫要耽搁了公主时间。” “是。”车夫连忙应声,勒紧缰绳,想要将马车往旁边挪动,可好不容易挪到一边,却听得咔嚓一声,车轮不知怎么出了问题。 荣昌公主看着这情形,想着毕竟是为了给自己让路,才损坏了马车,再想想这段时间楚欢颜的相助,难得语气平和的开口道:“你要去何处,本公主让人送你一程。” “臣女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呆在府中无聊,所以想着出来随便逛逛罢了,不必劳烦公主。”楚欢颜微顿了一下,又对着荣昌说道,“不知公主这是要去何处?” “蒋家别院。”荣昌公主皱着眉头回答道。 说完后,见楚欢颜神色疑惑,又问道:“你没有听说那传言?” “什么传言?”楚欢颜佯装不知。 荣昌公主皱了皱眉,下一刻冲着楚欢颜说道:“罢了,你上来吧,既然无事,刚好同本公主一道。” 楚欢颜没有推辞,很快上了马车,而荣昌公主则是沉着脸将听到的传言大致同他说了一遍。 内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说周遇身上藏着秘密,而他的死和蒋家别院有关,别院里面,或许就藏着他被杀的原因。 “公主是从何处听来的这消息?”楚欢颜敛眉说道,“似乎有些离谱,周公子的死和蒋家别院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本公主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有这传言,那就去看一看。万一……”荣昌公主面色再次沉了沉,没有把话说完。 万一,周遇真的有什么事情骗她呢! 现在想想,如果对方是因为那骗子的话,所以才想着远离自己,那后来自己四处寻找,还让人隐约透露了所谓的冲撞乃是骗子把戏,他回了皇城很有可能已经听到了那消息,又为何不来找自己。 除非,他离开根本就不是因为,或者不仅仅是因为那骗子的话! 见荣昌公主不开口,楚欢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二人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在蒋家别院外面被人拦了下来。 “见过公主殿下。”领头的衙役恭敬的看着走下马车的荣昌公主,“公主殿下,此地发生了命案,现在已经被官府管辖,任何人轻易不得靠近。” “放肆,本公主难不成也不能?”荣昌公主脸上带了几分愠怒。 “公主殿下勿怪,我们也是听从命令……” 荣昌公主完全懒得听对方把话说完,直接冷着脸打断,“少在这同本公主说什么废话,本公主现在就要进去查看。你们若胆敢阻拦的话,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这……”说话的衙役一噎,和身旁的同伴们面面相觑,虽然无奈,可谁也不敢真的动手阻拦荣昌公主。 很快,楚欢颜跟在荣昌公主后面,进了蒋家别院…… 第307章 找到重要证据? 一进别院,荣昌公主立即就皱起了眉头,还有些嫌弃的捂住了口鼻。 毕竟多年没有住人,加上这几日未曾下雨,院子里面灰尘着实有些多。 楚欢颜站在荣昌公主身后,目光打量着四周院子中的布局。和她当天晚上看到的一般无二,只是这白日里面看起来明显更加清晰一些,尤其是地上的灰尘和落叶。 旁边的回廊之上,积攒了不少枯败的落叶,同时还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楚欢颜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回廊往右边的灰尘,隐约要少一些,似乎还留着一点脚印。 而那脚印通向的方向是? 楚欢颜心思一动,对着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弦月说道。 “这院子实在是太脏了些,帮着公主殿下好好找找,若能找到什么证据,立即来禀报公主殿下。” 说完,楚欢颜又对着荣昌公主道。 “公主殿下,不如我们分开搜索,这样一来也省的在这院子里面逗留太久,让门口的那些守卫们难做。” 荣昌公主看了一眼楚欢颜,只当做对方是担心那么闯进来,若是时间久了,事情闹大了会有影响。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指挥随行的几个小厮四周找一找,看看可有什么证据。 楚欢颜沿着回廊上脚印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看起来的确是在认真寻找。 回廊转弯处,荣昌公主看不见的角度,楚欢颜循着脚印进了书房之中。 这宅子空置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书房里也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连带着桌子上的砚台里,都已经落了灰。 楚欢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房间中的东西,每一个上面都积攒着灰尘,看起来根本没有人动过。 难道说是她想多了,这书房中的东西,看起来根本就无人动过。如果蒋舟真的拿走了什么的话,按理说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楚欢颜站在房间之中,皱眉思索了片刻,又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书桌底下和一些案几的下面,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 如果东西无人动过的话,那也许蒋舟真的没有从这里拿走什么。可既然没有拿走东西,却还要进来……难道是来此处藏东西的? 楚欢颜眉头皱的愈发紧了些,目光在一次一点一点扫过周围,从桌上的物品到案几上的摆件,再到书架上那已经落满灰尘的一本本书册…… 最后,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只陶埙上面。 那陶埙和几只笛子摆在一起,都放在书架的右侧,同样落满了灰尘,乍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不过,楚欢颜却眼尖的发现,那陶埙下方的架子上,灰尘似乎比别处要厚一些。 楚欢颜走上前,仔细的查看了一下,随后发现那陶埙上面的灰尘看起来,更像是后来故意撒上去的。 心跳微微加速,楚欢颜回头看了一书房门口的方向,确定无人之后,才取下了那只陶埙细细查看,隔着孔洞果然发现里面似乎藏着东西。 尝试着往下倒了倒。却没能拿出,于是拔下头上的簪子,将里面东西挑了出来。 那是一张卷的十分紧实的纸张,和一个小小的竹筒绑在一起,楚欢颜没来得及查看上面的内容,便听到书房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荣昌公主说话的声音。 将东西飞快的收进袖中,又将陶埙摆好,来不及撒上灰尘遮掩,荣昌公主已经走到了门口。 “你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楚欢颜稳住心神,淡然摇头,随手拿下架子上的笛子,“不过这笛子看起来不错,做工精致,虽然已经有年头了,但能够看得出,往年里面一定是被蒋家人经常拿着把玩的。” “一只笛子罢了,做的再精致也没什么用处。”荣昌公主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这个院子早就已经空置多年了,没发现什么线索。”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以免逗留的久了,衙门那边不高兴。” 楚欢颜一边开口,一边将手中的笛子放回架子上,可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陶埙,陶埙掉在地上摔碎,刚才拿下来时留在上面的指印也看不清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臣女一时不慎。”楚欢颜皱着眉头,有些歉疚的说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是一只埙罢了,更何况这院子又不是本公主的,摔了就摔了。”荣昌公主满不在意的开口。 而接下来,四周寻找的小厮们也陆续过来禀报,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或者是奇怪之处。 荣昌公主的耐心耗尽,没有再继续找下去,很快便决定离开。 楚欢颜跟在她后面出了蒋家别院,一路之上,荣昌公主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显然因为白跑一趟而越发不悦。 楚欢颜也没有自讨没趣,只是沉默的坐在一旁,未曾开口说什么。 离荣安侯府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时,荣昌公主让人停了马车。 “接下来的路就不顺路了,本公主不送你了。” “是,多谢公主殿下。”楚欢颜走下马车,目送着马车离开之后,带着弦月回了侯府。 回到院中关上房门,楚欢颜拿出了找到的东西。 打开卷好的纸条,发现上面字迹模糊,已经看不清楚写了些什么。而那小竹筒打开后,里面装着的则是白色的粉末,虽不知是什么,但这两样东西倒是和蒋舟说的证据对上了。 “小姐,这纸条上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弦月满脸遗憾的看着那纸条,“可惜费了这么多功夫。” 楚欢颜同样盯着手中泛黄模糊的纸条,这纸上的字迹模糊不清,没办法作为证据,只剩下这药粉的话,力度又打了个折扣。 至于这药粉,还是要找沈迟一看,是否真的能导致先皇当年的症状。 “你让人将这……”楚欢颜正准备将手中的小竹筒递给弦月,让她派人送去太子府,好让沈迟好好查验一番时,目光落在那小竹筒上,突然顿了一下。 “不对!” 一瞬间,楚欢颜面色大变! 第308章 传召楚欢颜入宫 “小姐,怎么了?”弦月被自家小姐这反应吓了一大跳,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楚欢颜盯着手中的竹筒,面色发白,“是我大意了,这绝对不是蒋家留下来的东西。” 这纸张发黄,小竹筒同样也像是经过了多年,这两者看起来都没有问题,可是缠在这竹筒上面,用来绑那纸条的绳子却是新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细麻绳,经过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这般崭新。 还有,萧帝竟然这般小心谨慎,那一定是派人仔细的搜查过蒋家别院,只是始终没有找到什么东西,才派人监视着。 那陶埙就摆在架子上面,只要搜查的人拿起来随便晃一晃,便可能发现这里面有东西,除非搜查的人十分大意,恰恰漏掉了陶埙,否则这东西怎么可能留这么多年。 听完楚欢颜的话,弦月也瞬间变了脸色。 “小姐,您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东西是……有人故意放在里面的?” 楚欢颜紧紧的抿着唇,她原本以为蒋舟确定了东西所在后,为了以防万一,没有将东西拿走,而是放进了陶埙之中,而且在上面撒了尘土,以免被他人察觉。 可如今看来,只怕这陶埙里面的东西,是专门为自己,又或者说为了钓出暗中人准备的! “弦月,藏不住了。”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早在蒋舟的行踪暴露之时,她就知道萧帝那边早晚会知晓是自己和萧瑾之在调查此事,但这次过,恐怕是彻底藏不住了。 …… “东西不见了?”寝殿之中,萧帝看着禀报消息的郑公公,“有谁进去过蒋家别院。” “启禀皇上,按照您的命令,府衙的人之外,也派了影卫在暗中盯着。今日只有荣昌公主和楚小姐去过别院,而楚小姐似乎还打碎了那只陶埙。” “里面的东西呢?” 郑公公稍微沉默了片刻,摇头开口:“已经不见了。” “楚欢颜……”萧帝冷笑一声,“果然是楚欢颜!” 在蒋舟暴露之时,他最怀疑的便是楚欢颜和萧瑾之,只不过一直没有任何证据, 城外那一次的试探,楚欢颜也没有露出马脚,那个时候他差点就要打消对楚欢颜的怀疑了。可放眼整个皇城之中,除了那个多年没有暴露的暗中人之外,便只有楚欢颜和萧瑾之,有可能想要掀开当年旧事。 而这一次,楚欢颜终于彻底暴露了! 而既然楚欢颜和这件事情有关系,那就说明萧瑾之那边,极有可能也已经知晓了真相。 他们两个人谁也留不得了! “传朕的命令,让太子那边的人抓紧时间,务必在萧瑾之回到皇城之前动手。” “皇上,还是按照之前那班废了太子殿下吗?亦或者是……” “不,想尽一切办法,杀了萧瑾之!”萧帝语气阴狠,“既然知道了当年的事情,那萧瑾之绝对不能留,虽然蒋舟已经死了,可天知道他们手里到底掌握了些什么证据,萧瑾之绝对不能活着回皇城。” 当年的事情,哪怕只是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也有可能会重新翻涌上来,他绝不允许! “是,奴才明白了。”郑公公点头应声,说完之后,又开口道,“皇上,那宁安侯府那边……是不是也要立即动手?” 萧帝皱起眉头,神色阴沉,“楚欢颜自然留不得,只不过这种时候若他出事了,消息一旦传开,萧瑾之那边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赶回皇城。” 所以,楚欢颜要杀,但不能这般急切,先解决了萧瑾之,再杀楚欢颜,才是万全之策。 “传朕的命令,让楚欢颜明日入宫,朕要见她。” 他倒是想看看,楚欢颜到底知晓了多少。 傍晚时分,召见的旨意传到宁安侯府的时候,弦月一张脸已经变得惨白无比。 “小姐,您明日绝对不能入宫!” 如果真的像小姐猜测的那样,陶埙里面的东西是为了试探,那现在皇上肯定已经知晓了一切。这种时候传小姐入宫,岂不是有来无回。 楚欢颜坐在桌边,看着弦月,“若不入宫便是抗旨。” “那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弦月毫不犹豫的开口,“小姐,不行的话,咱们逃吧,咱们想办法,今天晚上就离开皇城,然后去找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在,肯定能护住……” 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的神色,弦月剩下的话语就那么堵在了嗓子里面。 “萧瑾之那边,现在比我危险。”楚欢颜眸色深深,“只怕现在萧帝最想要除掉的人就是萧瑾之,他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回到皇城之中。” “那怎么办,要是太子殿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弦月不敢继续说下去。 这一刻,她才彻彻底底的感受到,自家小姐和太子殿下查的这件事情有多么的可怕。 “小姐……”弦月使劲的咬了咬牙,“万一,奴婢是说万一,万一太子殿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小姐您也千万要保重自己。” 楚欢颜扭头看向弦月,后者对着她跪了下去。 “奴婢知道您和太子殿下感情深,但不管怎么样,奴婢还是希望小姐您能以自己为重。”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很过分,可在小姐和太子殿下之间,她自然是希望小姐能够安然无恙。 “放心。”楚欢颜明白弦月的意思,将她扶了起来,“现在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不必如此。就算萧帝真的派人对萧瑾之动手,他也未必不能保全自己。而只要萧瑾之那边安然无恙,萧帝便有所忌惮,不会贸然杀了我。” 毕竟,若真的彻底惹恼了萧瑾之,闹了个鱼死网破,对萧帝也没有什么好处。 现在让自己入宫,或许也只是想要试探试探,想看看自己手里面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小姐,可万一呢,万一皇上让您入宫,就是为了杀了您呢?”弦月还是放心不下。 楚欢颜看着她,笑着慢慢开口:“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十足的把握,总归要赌上一赌。” 第309章 莫要告诉朕,你只怀疑了皇后 翌日。 楚欢颜入了皇宫,弦月则是被要求等在了宫门外。 跟着小太监一路走到了御书房,楚欢颜看着迎面过来的郑公公,福了福身子,“郑公公。” “老奴只是一个奴才罢了,楚小姐不必客气。” 楚欢颜从容一笑,“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身份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郑公公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楚欢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人请了进去。 “皇上,楚小姐到了。”御书房内,郑公公开口提醒道。 “臣女见过皇上。”楚欢颜跪下行礼。 萧帝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言不发。 见萧帝没有反应,楚欢颜也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跪在地上。 许久之后,等到手中的奏折看完,萧帝才抬眸看向了楚欢颜。 “起来吧。” “多谢皇上。”楚欢颜不紧不慢的起身。 萧帝靠在椅背之上,目光盯着楚欢颜,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威压。 “你可知道朕今日让你入宫,所为何事?” “回皇上,臣女知道。” “哦?”萧帝似是没想到楚欢颜会回答知道,皱了皱眉,继续开口,“那你倒说一说。” “如果臣女没有猜错的话,皇上是因为臣女和长公主一起去了蒋家别院一事。” 萧帝眯了眯眼,“继续。” “臣女在蒋家别院,打碎了一只陶埙,而在里面藏着的东西,想来就是皇上今日召臣女入宫的原因。” 这话一出,萧帝看着楚欢颜的目光越发深沉,而站在一旁低着头的郑公公,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楚欢颜。 “你这是打算彻底交代了?”萧帝冷笑,“看来,倒也不用朕多费口舌了,你倒是说说看,你们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楚欢颜抬头看着萧帝,“启禀皇上,臣女查到,周遇就是蒋舟,还查到,当年的蒋太医和先皇之死有关,而先皇有可能并不是死于疾病,而是被人下毒。” 萧帝眼底迅速涌上阴云,虽然早知楚欢颜查到了这些,可现在听着她亲口说出来,还是一下子拨动了萧帝心头的那根刺。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萧帝冷冷的看着楚欢颜,“先皇明明就是死于病症,岂容你在这里满口胡言,你可知道单凭你刚才的那些话,朕便能下令砍了你的脑袋!” “皇上,臣女知晓这番话的确惊骇,不过臣女斗胆,想问皇上一句,皇上是当真不知当年真相吗,还是说……” “放肆!”萧帝心头瞬间起了杀心。 感受到萧帝眼睛里面的杀意,楚欢颜不闪不避,反而直视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 “还是说皇上明知真相,但是却为了包庇某人,所以佯装不知。” 萧帝愣了一下,包庇某些人…… “你这话是何意?” 楚欢颜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女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极有可能是当年真凶,可是皇上却为了包庇皇后娘娘,隐瞒真相,这未免令人心寒!” 萧帝疑惑的看着楚欢颜。 她这是觉得皇后是当年真凶?不,不应该,如果楚欢颜已经查到了蒋家,那怀疑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皇后。 还是说,楚欢颜故意这般开口,为的是撇清她知晓真相一事,以免自己杀了她? “楚欢颜,简直是一派胡言,你凭什么说皇后和此事有关。”萧帝幽幽开口,语带试探。 楚欢颜认真开口:“皇上,臣女的父母当年突发意外,双双亡故,臣女本来没有多想,可是后来却无意中拿到了父母留下的书信,在那信上面,他们仔细嘱托,仿佛已经预感到他们要出事一般。” 看了一眼萧帝,楚欢颜继续说道:“臣女当时便已生疑,后来查到在臣女父母出事之前,皇后娘娘曾经频繁召他们觐见。臣女的父母和皇后娘娘往年里面并无多少往来,可在他们出事之前却被频繁召见,这一点就足够引人怀疑。” “然后呢?你又凭什么说这件事情与先皇有关?”萧帝死死的盯着楚欢颜,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神色。 “臣女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毕竟已经事过多年,实在是毫无头绪。直到皇后娘娘被刺毒酒的那一日,她临死之前,臣女询问她是否害了我爹娘。” 萧帝面色一变,“她怎么说?” “她虽没有当面承认,可那神色间的得意分明表示,她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更重要的是,她喝下毒酒痛苦癫狂之下,突然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先皇,还说是什么后悔了,这就是因果报应。”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 “自那之后,臣女就开始调查当年之事,后来更是发现,当年的太医院令蒋家出事,再后来发现蒋家还有一个孙儿活着,而他去了黎阳城,成了荣昌公主的面首。” “所以你便接触蒋舟,想要从他那里得到证据?”萧帝心头发冷,“那你都找到了些什么?” 楚欢颜苦笑了一声,“皇上又何必明知故问,臣女还什么都没有拿到,蒋舟便已经死。臣女唯一从他口中得知的,便是蒋家当年替宫中贵人做了一件大事,至于那事情是什么,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臣女也能猜的到。” “你当真什么都没拿到?” “若臣女拿到了证据,又怎么可能还冒险进入蒋家别院,从而中了皇上的圈套。”楚欢颜坦然开口。 萧帝脸上的神色略微好看了一分,但紧接着,又重新化为浓浓的冷色。 “楚欢颜,你今日这般坦诚,难道就不怕朕下令杀了你吗?” “皇上是想要为了一个死人杀人吗?”说完,楚欢颜突然又笑了一声,语气里终于激动了几分,“也对,虽然皇后已经死了,可是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都是她的儿子。皇上又怎么能够允许他们被连累的声名狼藉,成为谋害先皇之人的儿子。更何况还有皇家威严,皇室脸面,种种加在一起,也足够盖过当年真相了。比起这些,臣女爹娘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萧帝认真的看着楚欢颜,良久过后,才再度开口。 “你莫要告诉朕,你当真就只怀疑了皇后。” 第310章 楚欢颜顺利离开皇宫 “臣女当然没有只怀疑皇后。”楚欢颜沉声开口,不等萧帝说话,她又补了一句,“不过,臣女只能怀疑皇后。” “原因呢?”萧帝打量着楚欢颜。 “因为太子殿下。”楚欢颜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臣女想要为爹娘报仇,想要为他们讨个公道,想要让真相大白于世,若当年的凶手只是皇后娘娘,萧瑾之的太子之位或许还保得住,可若不是的话……” 楚欢颜身形轻轻的颤了颤,抬头看着萧帝。 “这个结果太可怕,臣女虽然心中有恨,有怨,但也不想就这么毁了自己未婚夫的前路。” “如果你说的所有一切都成立,那皇后都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调查当年之事?”萧帝凝眸看着楚欢颜那眼神,似乎要将她一片一片刮开,看清内里肚肠。 整个御书房中,一片死寂,仿佛连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饶是站在一旁的郑公公,都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悄悄的用余光去打量楚欢颜。 而后者却只是沉默,直到萧帝没了耐心,神色愈发冷冽的再次质问时,楚欢颜才终于开口了。 “也是为了太子殿下。” “什么意思?”萧帝对于这个答案显然有些不满,阴沉着脸说道,“你是觉得凡是扯上太子,朕便会相信你的话?” “虽然太子殿下和三皇子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可朝堂上下众所周知,皇后更加偏爱三皇子,若是掀开当年之事,三皇子明显会更受牵连,至于太子殿下,虽然同样是母后犯错,但他检举有功,而且大义灭亲,未必不会从这件事中受人称赞。” 楚欢颜抿了抿唇,脸上的神色似乎是彻底豁出去了,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 “臣女斗胆,这一次皇上突然派太子殿下前去剿匪,想来是因为春闱。不管皇上是想要偏袒三皇子,还是想要平衡势力,皇上可以不为太子殿下考虑,但是臣女不能。毕竟如今,臣女能依靠的人只有太子殿下了。” 蒋舟的事情,已经没办法遮掩了,若是自己咬死了不肯承认的话,恐怕非但不能打消萧帝的怀疑,反而会引得他越发忌惮,从而立即下手,倒不如索性承认下来。 只不过,关于萧瑾之的身份一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透露的,若让萧帝知晓他们已然得知了这件事情,恐怕自己今日都不能活着出御书房。 所以倒不如将整件事情引向太子之位的争夺上面,哪怕办法让萧帝完全相信,但是暂时应该能够稳住他一二。 随着楚欢颜话音落下,御书房中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萧帝目光直直的落在楚欢颜的脸上,虽然依旧透着狐疑和猜忌,但是因着她刚才的那番话,心底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若楚欢颜说的是真的,那他们调查当年这事的确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绝不允许当年的事情重新被掀起。 “楚欢颜,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家颜面,若你真的想要替太子着想,最好谨言慎行,莫要再掺和分毫,否则……”萧帝的话没有说完,可其中的威胁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楚欢颜轻颤了颤,露出几分紧张之色,“臣女斗胆,敢问皇上,在您心中太子殿下和三皇子……” “住口!”萧帝打断了楚欢颜,冷声训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随意掺和的,这次朕可以稍稍原谅你,但若再有下一次的话,朕绝对严惩不贷,包括你和太子之间的婚约也一笔勾销,再不作数。” 面色一变,楚欢颜慌乱的低下头,“是,臣女知错。” 萧帝又看了楚欢颜片刻,终于重新拿起了面前的奏折。 “退下吧。” “是,臣女告退。”楚欢颜低着头慢慢的退出了御书房。 很快,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又引着她原路离开,往宫门而去。 御书房内,郑公公看着萧帝,小心翼翼的问道。 “皇上,您觉得楚小姐这话可信吗?” “哼。”萧帝冷哼了一声,“她自然不可能全部说实话,不过……” 停顿了片刻,萧帝目光看着面前的奏折,脸上却透着嘲弄的笑意。 “不过,只要她还在乎萧瑾之的太子之位,就应该知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轻易泄露出去。若是朕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那萧瑾之想要继位也没那么容易。” 好在目前看来,关于萧瑾之的身份,他们并不知晓些什么。 而楚欢颜既然看重权势和地位,那就不会轻举妄动,只不过,他们想要调查当年之事,恐怕根本不仅仅是为了什么损害容轩的名声,而是想要握住一个把柄,用来拿捏自己,从而保证萧瑾之能够顺利登基。 “皇上,那需不需要让人动手?”郑公公小心的问道。 萧帝摇了摇头,“派人密切监视住楚欢颜,暂时不必动她,以免走漏消息让萧瑾之那边有了防备。” 楚欢颜不足为惧,最麻烦的还是萧瑾之和手握把柄藏在暗处的人。 …… 宫门口。 看到楚欢颜平安出来,弦月终于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 “小姐。” “不必多言,有什么话上了马车再说。”楚欢颜打断了弦月,提起裙摆快速上了马车。 “小姐,既然您平安出来了,那是不是已经没事了?”马车中,弦月问道。 楚欢颜摇了摇头,“最多只是暂时不会对我动手罢了。” 按照萧帝的性格,应该暂时还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对于他来说,最难对付的还是萧瑾之。 好在他并不知晓,萧瑾之的身份已经暴露,先入为主的觉得,哪怕是为了名声和太子之位,自己和萧瑾之也不敢贸然揭开真相。 等等,先入为主…… 楚欢颜突然愣了一下。 是了,蒋舟这件事情上,她又何尝不是先入为主! 东西可能依旧藏在蒋家别院,其实也只是她的一个推测,并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因为蒋舟那天晚上悄悄离开,出现在了蒋家别院外面,再加上临死前看向蒋家别院的目光,才让她坚定的觉得东西应该藏在蒋家别院。 可是,万一是她先入为主,陷入了误区呢? 蒋舟去蒋家别院,也未必就说明证据一定藏在那里。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楚欢颜回了院中后,立刻吩咐弦月叫来了那天晚上最先赶往蒋家别院的暗卫。 “你们好好说一说,那天晚上见到蒋舟时的情形,一定要事无巨细。” 第311章 我不是为了萧瑾之才卷入此事 暗卫们拱手应声,很快就回忆起来。 “启禀小姐,当天晚上我们按照您的吩咐赶去蒋家别院的时候,正好遇到蒋舟躲在墙根处。那个地方虽然离院门较远,可他起身离开时,还是惊动了暗中监视的人,便动了手……” “等等!”楚欢颜叫停了说话的暗卫,“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到的时候,蒋舟已经要起身离开了?你们能够确定他是离开,而不是想要找机会进入蒋家别院吗?” 暗卫摇头开口:“应该不是,虽然光线昏暗,但属下看得清楚,他当时的确是想要转身离开。” 楚欢颜抿紧了唇,如果在他们到之前,蒋舟就已经进过了蒋家别院,那应该早就被暗中监视的人发现了。 可如果蒋舟费心费力的去一趟蒋家,只是为了在墙外边藏一会儿,那也实在是说不通。 “他在墙边时,可有什么异常举动?”楚欢颜继续问道。 “回禀小姐,当时暗处的人察觉的很快,属下们也没来得及过于留意。只记得有人动手后,蒋舟先是跑了几步,随后又重新躲回了墙边躲着。”暗卫思索着回答道,“也许是被吓到了。” 楚欢颜皱了皱眉,没有再追问,而是示意暗卫继续说下去。 等到整个过程回忆完毕,除了躲在墙边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们可还记得,蒋舟躲藏的墙边的具体位置?” “属下记得。”一个暗卫开口道,“约莫是别院院门往西五丈左右。” 别院院门往西五丈……楚欢颜暗暗回忆了一下,那个位置似乎的确是蒋舟临死前看向的方向。 想了想,楚欢颜又问道:“如今蒋家别院周围,有衙役看守,你们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去那墙边查看一下?” 暗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点头开口:“若只是外墙,应该没问题。” 衙役们看守大多都是在院门附近,挑光线昏暗之时,悄悄靠近应该不难。就算暗中还有人监视,但不进入院内,应该也不会轻易惊动他们。 “好,你们寻找机会去查看一下,看看是否能有什么发现。”楚欢颜点头开口。 等到暗卫们离开,一直站在旁边的弦月却没有告退,而是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小姐。 “想说什么便说吧。”楚欢颜拿起桌上的茶壶想要倒杯茶。 弦月连忙走上前接过,替楚欢颜倒茶。 “小姐……”看着喝茶的自家小姐,弦月忍不住开口,“这件事情真的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为何不查?”楚欢颜抬眸看着弦月。 “可是如今在皇上那边都已经暴露了,虽然说小姐您今日平安的出了皇宫,但如果继续追查下去,万一让皇上知道了的话,那他会不会……” 后面的话,弦月没有说完,可语气里面的担忧甚至是恐惧,却再明显不过了。 “小姐,奴婢知道自己不该插嘴,可如今太子殿下又不在皇城,咱们宁安侯府也没什么人庇护。奴婢是真的害怕,万一皇上那边要对您动手的话,到时候说不定真的要危及性命。” 这一路走过来,不管小姐做什么事情,她都愿意陪在小姐身边。可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吓人了,她也实在不想看到小姐拿性命去开玩笑。 说到底,先皇已经死了,侯爷和夫人也回不来了,而且就算拿到了证据,又真的能够揭开真相吗。 “弦月,这件事情既然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那不管我是否继续查下去,萧帝都未必会放过我,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楚欢颜认真的看着弦月,“我知道你害怕,我也知道想要揭开当年真相,听起来十分可笑,但如今不管是我还是萧瑾之,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如果想要活着的话,恰恰需要揭开当年之事。 当然了,这很难。 否则她和萧瑾之也不会尽可能的想要搜集更多的证据。但是,有些事情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 楚欢颜喝完杯中的茶水,继续说道:“现在若是贸然让你离开的话,只怕会引人怀疑。从明天开始,你便去铺子中帮忙,不必跟在我身边。等过段时间我会找机会安排你离开皇城,然后……”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弦月急急的打断了楚欢颜,“奴婢不是贪生怕死,想要离开,奴婢只是,只是……” 弦月眼眶发红,看着楚欢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要是豁出去一般,终于开口道。 “奴婢只是觉得,谁也不值得小姐豁出命去,就算是太子殿下,那也不值得。”弦月低下头,眼泪掉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也知道小姐和太子殿下感情深厚,可是她实在忍不住。 楚欢颜愣住了,看着弦月这模样,下一刻突然笑出了声。 “你说的没错,没有谁值得我豁出命去,但是你又怎能确定,我一定是为了萧瑾之才掺和此事。” “不是吗?”弦月抬头看着楚欢颜,“小姐,如果老爷夫人还活着的话,肯定不希望您以身涉险给他们报仇。奴婢现在真希望,您没认识太子殿下,这样您也不用掺和到那些朝廷的事情里面。这样一来,咱们宁安侯府……” “咱们宁安侯府就保不住了。”楚欢颜接过弦月的话开口。 “怎么会。”弦月愣了一下。 “怎么不会。”楚欢颜勾着唇,“我绝对不可能帮助楚子渊袭爵的,而若不卷入朝堂,没有这太子妃的身份,你当真觉得宁安侯府还能撑得下去吗。” 且不说那些虎视眈眈的旁枝,光是这皇城之中的洪流,就已经足够将一个没落的侯府给吞没。 “可小姐您有盘算,有谋划,您……” 楚欢颜摇头打断了弦月,“你错了,你家小姐我既没有聪慧过人,也没有多少令人赞叹的诡绝手段。就算偶尔盘算得当,那也是细细谋划,殚精竭虑换来的。” 若她真的能够聪慧到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守住侯府,甚至以女子之身继承侯府的一切,那上一世,她或许也就不会落到那般境地了。 “但是弦月,在这遍地富贵权势的皇城之中,这些还远远不够。就算我想方设法去积攒银钱,去累积名声,但仅仅是女子这一条,就足够让有些人否定我做的一切。” 楚欢颜唇边扯出一个讽刺又了然的笑,继续说道。 “他们或许可以接受一个有才名,有贤名,饱受赞誉的女子,但是他们一定不乐意见到,这个女子继承爵位,在权力一事上和他们那些男子分一杯羹。” 第312章 靠自己去达成 “小姐,您就一定要继承侯府吗?”弦月有些不解的看着楚欢颜。 毕竟,天逸国可从来没有女子承袭爵位的先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像他们侯府这种情况,最后难免走向没落。 其实,能留住一个侯府嫡女的名头已经不错了,更何况小姐手中还有这么多家商铺,哪怕不是太子殿下,就算嫁与旁人,以后应该也不会被薄待,比起有一些家族没落的贵女,已经好太多了。 楚欢颜收敛了笑意,认真的看着弦月,“凭什么不呢?” 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哪怕她一手支撑住侯府,上一世也只能费心费力的将爵位送给楚子渊? 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安侯府没落消亡,在这偌大的皇城之中,归于尘土,徒留一个名号吗? “弦月,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是固执,是执拗,并没有什么意义。有时候我也会想,不过是侯府罢了,在这皇城之中又算得了什么,真的值得拼命去守住吗。甚至可能在外人看来,如果我能嫁给萧瑾之的话,那便是太子妃,甚至日后还有可能是皇后,对比之下,一个小小的侯府更显得无足轻重。” 弦月轻轻点了点头,“小姐,说实话,奴婢也这么想过,所以您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守住侯府呢?” 一开始,她以为小姐只是不想侯府落到世子的手上,觉得世子不配,可是现在,世子都已经死了,自然没了这方面的顾虑,她才发现,小姐说的守住侯府,竟然是她想要继承侯府,不仅包括侯府的钱财,甚至还有爵位。 “因为这是我应得的。”楚欢颜语气凝重又认真,“我是宁安侯府嫡女,这是我的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应该继承的。若我是个男子的话,恐怕没有人会问,为什么我要继承侯府,既然如此,那女子为何不行。” 不管是太子妃的身份,又或者是日后可能会有的皇后之尊,这些都不是她一开始就拥有的。 唯独这侯府,自她出生开始,便是她的家。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子,所以便连守住自己的家,都要被旁人质疑为何? 这不公平。 上一世,她已经犯过糊涂了,她早就明白,弟弟也好,爱人也罢,唯有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最可靠。 “小姐,所以您才想要揭开当年真相,不仅是为了替侯爷和夫人讨个公道,而且还想要用这件事情……立功?”弦月皱着眉头,“可小姐,您有没有想过,也许就算您不掺和这些事情,太子殿下也会帮您保住侯府呢?” 毕竟太子殿下对小姐的心意,她可都看在眼里。 “这不一样。”楚欢颜摇头开口,“我的确喜欢萧瑾之,也相信他对我的心意,可是我不可能事事都依赖他,既然这是我的目标,那我便要靠自己去达成。比起靠他给予,我更愿意站在他的身侧,去共同做一件大事,哪怕前路艰险,刀山火海。” 弦月怔怔的看着自家小姐,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虽然在小姐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可她依旧没有那么了解小姐。 “小姐,那万一……”弦月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楚欢颜了然一笑,“若闯过去了,那我便要我应得的,若没能闯过去,我也不怨,不悔。” 有些决定一旦作了,便不要犹豫徘徊,瞻前顾后。 否则还未到终局,恐怕自己就在心中设想出了无数条死路,那样便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 “阿嚏!” 翠衡山军营,萧瑾之正坐在桌边查看最新送过来的地形图,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秦离取下披风,“殿下,当心风寒。” “不必。”萧瑾之摇了摇头,“孤不冷。” 说着,突然又笑了一声,“或许是颜颜在惦记孤了。” 秦离心头无奈,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开始数起来,“殿下,前天夜里您睡不着,说是楚小姐在想您。昨天不小心打翻了茶盏,也说是楚小姐在想您。就连今天早上醒的早,都说定然是楚小姐在惦记您。您要是想楚小姐了就直说,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的。” “孤自然想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她。”萧瑾之语气悠悠,毫不遮掩的开口。 这模样看的秦离心里面直摇头,殿下现在真是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殿下,刘子魁那边今天准备最后发起一轮强攻,给他的期限已经到了,看样子他是打算孤注一掷,这一轮进攻应该十分猛烈。” 萧瑾之看着面前的地形图,“知道了,让他入夜之后再出发,其他的按照我们之前计划好的去安排即可。” 单靠刘子魁强攻,大概率没办法攻下山寨,但人既然被逼到了绝路,那倒是能略微信一信他的孤勇。再加上这几日新勘探出来的路线,今夜是个两面夹击的好机会。 “是,属下明白。”秦离神色严肃了些,点头应声。 “还有,今夜你亲自带队。”萧瑾之开口道。 秦离愣了一下,“殿下,之前不是安排了其他人吗?” “怎么,怕了?”萧瑾之笑着开口。 “属下自然不怕,只不过……”秦离微微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今晚绝大部分的士兵都会调离军营,如果属下再离开,那殿下您身边可就真的没人了。” 虽然说自从上次刺杀之后就没了什么动静,但…… 在这军营之中,殿下身边若是不留下人,还是有些太过危险。 “无妨,孤会护住自己。”萧瑾之淡然开口,“今晚的偷袭至关重要,若只是交给旁人,孤不放心。” “可是……” “不必再说了,孤已经决定了。”萧瑾之挥手打断了秦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翠横山一事,抓紧返回皇城。” 虽然心头依旧放心不下,可见自家殿下这般模样,秦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拱手应声,很快退了下去。 入夜,刘子奎率先带人出发攻山,待他离开之后,另一股士兵也在秦离的带领下,悄悄自另一个方向离开,军营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萧瑾之出了营帐,看着翠衡山的方向。 虽是暗夜行军,不过这一次刘子魁倒是当心多了,连火把都未打,一眼看去,除了一些摇晃的树影之外,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知何时,王启走到了萧瑾之身侧,垂眸拱手开口:“太子殿下,夜里风冷,不如您去营帐之中等消息吧。” 第313章 孤还盼着回去成亲,惜命的很 萧瑾之并未离开,只是继续看着上山的方向,“你觉得刘子魁这一次能将功赎罪吗?” 王启神色不变,继续低头说道:“有殿下在,定然能够顺利攻下山寨。” “孤问的是刘子魁能不能将功赎罪。”萧瑾之侧目看向王启,“这对你来说难道不重要吗?” “末将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王启微微抬起头,“如今末将已经不跟在刘子魁身边了,他是否能够将功赎罪,对于末将来说也无需关心。” “怎么会无需关心。毕竟若是他真的将功赎罪,依旧做他的将军,你就不怕他会打击报复于你?”萧瑾之眸中似有光芒浮动,让人看不清情绪,只是唇边的那抹笑,看的王启心头不适。 微微稳了稳心神,王启收回目光,“末将只知道听命行事,更何况如今末将跟在殿下身边,自然无需去担心刘子魁报复。” “呵,也对。”萧瑾之笑着点头。 就在王启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开口之时,萧瑾之又说道。 “就算没有孤,你也不必担心什么,毕竟是听从皇命行事,区区一个刘子魁,又怎么能报复的了你。” 王启面色陡然一沉,太子殿下这话的意思是…… 是自己想多了吗? 王启想了想,开口说道:“殿下,既然前来剿匪,那大家都是听了皇命行事,这一点……” “你是来剿匪的吗?”萧瑾之打断了王启的话,玩味的挑眉开口,“孤还以为,你是来要孤的性命的呢。” 王启身形猛地一颤,露出一脸错愕不解的模样看向萧瑾之,可在对上萧瑾之那里了然的目光时,下一刻,脸上的所有神色又逐渐淡了下去。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是已经暴露了?是什么时候呢? “意思是,藏在军营之中这么久,倒也是辛苦你了,既然你是刘子魁的副将,那想来很早之前,父皇就已经将你安插在军营之中了吧。孤倒是很好奇,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奉了皇命隐藏,而他们又分别藏在何处。” 有时候他都有些佩服萧帝,未雨绸缪,四处谋划安排。 既能安排人伪装成寻常百姓住在蒋家别院外面,也能安排人进入军营,一步一步摸爬滚打,只为了在关键时刻能有人可用。 夜风逐渐大了起来,吹的军营之中,火光摇晃,也吹得萧瑾之衣袍翻飞。 王启盯着萧瑾之,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像是一下子脱去了一层恭敬的假面,露出其下透着凌厉杀意的活人皮肉。 “殿下是如何发现的?我自认为藏在军营之中,处处谨慎,并未露出什么破绽。” “你的确小心谨慎,但仍不可能时时刻刻不留一点痕迹。”萧瑾之看着王启,“前天,刘子魁因为你检举揭发一事找你麻烦,故意趁你不备将热汤泼向你。” “我当时并未躲开。”王启皱眉开口,以他的轻功,其实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当时周围有不少人在,为了避免引人怀疑,他生生忍住了,被那热汤泼了一脸。 “就是因为你未曾躲开。”萧瑾之眼尾上扬,轻笑了笑,“下意识的反应是忍不住的,眼见着热汤泼过去之时,你分明有一个闪躲的起势,可想来是意识到了不妥,又连忙停了下来。” 就算换作是寻常人,看见热汤泼过来,也该惊慌躲避。而王启为了不暴露轻功,思绪太多,以至于后来佯装出的反应比寻常人还要慢一拍。 毕竟是军营中的将士,而且好歹还混成了一个小头领,反应能力慢成这个样子,未免有些奇怪。 “就因为这个?”王启不满的开口,“那或许只是因为我害怕刘子魁,想着让他出气,也好以后别再揪着那件事情报复。” “的确有这个可能,但哪怕只是一个疑点,就已经足够让孤派人好好调查你一番了。而调查之下,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萧瑾之挑眉,看着王启继续说道。 “就在你跟随刘子魁上山攻打的那个晚上,离开军营之前,你给巡逻的士兵送去了一坛好酒,至于原因,说的是其中有你的老乡,刚好联络一下感情。那个士兵嗜酒许多人都知道,所以虽然你劝他莫要在巡逻的时候喝,可他还是没忍住,在换防之前悄悄开喝,连带着其他巡逻的士兵也喝了几杯。可偏偏那天晚上他们的酒量突然变得很差,仅仅喝了几杯,便在巡逻时有些晕晕乎乎的,虽然没有耽误巡逻,可警惕性却大大降低了。” 其实巡逻之前偷偷喝上几杯,在有些士兵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大多心中也有数,可几杯酒便醉了,这就有意思了。事后调查时,他们倒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只不过他们只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可丝毫没有想过,那酒或许有什么问题。 而巡逻的人都醉了,那种情况下,几个刺客想要悄悄混入军营,甚至再进入自己的营帐,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太子殿下当真是心细。”王启表情晦暗的看着萧瑾之,“仅仅那么一点细节,便派人仔细调查。” “没办法。”萧瑾之叹了一口气,神色无奈的开口,“毕竟,孤还盼着回去成亲呢,惜命的很,若不查出藏在军营之中的后手到底是谁,又怎么能够放心。” “既然惜命,太子殿下又为何挑这个时间戳破一切。”王启目光扫过军营,确定了仅剩的一些士兵也安排在四周巡逻,“现在这种情况,对殿下可不利的很。” “自然是因为孤没了耐心,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你不动手,那孤便给你机会。” 听着萧瑾之轻松的语气,王启又皱了一下眉头。 “所以,殿下身边的人并没有被派去缴匪?” “不,的确是走了。”萧瑾之摇头,“毕竟,今晚对孤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剿匪。至于你……孤可以应对。” “呵。”王启笑了一声,“那太子殿下未免太过小瞧在下了!” 说完,眸光一狠,王启手中内力凝聚,直接朝着萧瑾之攻来。 内力强劲,招式凌厉,一出手便展现了极强的压迫感。 萧瑾之调动轻功飞快的闪身躲过,然而王启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继续攻了过来。 仅仅是几招下来,萧瑾之明显就落了下风。 萧瑾之堪堪避开掌风,语气里透着赞赏,“着实是好功夫,看来孤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殿下既然知晓,那便不要再垂死挣扎。”王启冷笑开口。 虽然太子殿下的身手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自小学武,纵使一直被夸天赋过人,这么多年也不敢稍有懈怠,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输给太子殿下。 “孤这个人喜欢姿态好看,垂死挣扎这个词,实在不适合孤,所以……”萧瑾之悠悠一笑,“对不住了,你今日可没办法杀了孤。” 第314章 墙缝中的木牌 下一刻,巡逻的士兵赶了过来,一下子围在了周围。 王启轻蔑的看向他们,“难不成这就是殿下的后手,莫说他们这几个人,纵使再来上一倍,没办法阻止……” 话未说完,有士兵突然开始放出迷烟。 王启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凝神屏息,抬手封住经脉,“单单是迷药,也没办法奈我何。” “可真厉害。”萧瑾之悠悠开口,“只不过,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内力乱了吗。” 王启愣了一下,下意识去调动内力,却发现当真混乱,等他再次尝试之时,紧接着又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王启心头错愕不已,“就算是迷烟,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功效!” “这些不过是普通的烟雾罢了,为的是让你动手,封住自己的经脉。”萧瑾之不紧不慢的笑问道,,“既然孤之前就在怀疑你,那你凭什么觉得,孤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王启面色难看,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不可能,自从来了这翠横山,一饮一食我都十分小心,不可能有什么差错。” 虽说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暴露,但是却依旧很是小心,如果不是和同将士们一起,单独入口的食物和水,哪怕只是一口茶,他也会小心的提防。 “孤认识个大夫,虽然为人不着调,不过医术倒是不错,尤其爱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方。而他常做的事情,除了配置难喝到极点的药茶之外,便是研制各种药。其中有一种服用之后可以调理内息,快速缓解内伤,对身体很是有益,但带来的副作用便是,三日之内,一旦强行封锁经脉,便会导致短暂的内力尽失。” 萧瑾之顿了一下,含笑看着王启。 “既然是药,用寻常的方法自然检验不出。而且混在饭菜中,众将士一起吃下,也不会对身体有害。” 王启内力深厚,所以才会有这般明显的反应。至于其他的将士,先不说他们好端端的不会自己去封住经脉,而且就算被封住了经脉,也没多少内力可失去。 王启脸色发白,按照他原本的计划里,凭着自己的功夫,一定能够杀了萧瑾之,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没来得及怎么动手,就…… 可恶! “太子殿下不觉得你太卑鄙了吗?”王启冷眼盯着萧瑾之。 后者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神色玩味的看着他,“孤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同样的办法,怎么孤用就成了卑鄙。还是说你觉得,孤要在不清楚你的身手的情况下,不知死活的正面撞上去,然后死在你的手中,这样才算是光明正大?” 萧瑾之语气里面的嘲弄意味实在是太浓,听得王启一噎,一双眼睛暗自转了转,随即继续开口想要拖延时间。 “太子殿下,我也不想对你动手,说起来你我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没必要要你的命,只不过皇命难违,我……” 王启的话还未说完,萧瑾之便闪身上前,一掌击中了对方的脖颈。 王启没来得及继续多说一个字,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废话太多了。”萧瑾之挑眉看着地上的王启,笑着开口,“拖延时间这一招,对孤可没什么用处。” …… 皇城,侯府。 楚欢颜坐在房间的桌边,看着暗卫递过来的东西。 “小姐,这是在墙边找到的,那墙角处有一个缝隙,和院子里面相通,而这东西就塞在缝隙里。”暗卫拱手禀报道。 楚欢颜打开裹在外面的牛皮纸,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个木牌,上面雕着一些简单的乐符,以及“商五”的字样。 “小姐,这是不是乐器铺子的东西?”弦月看着那木牌说道。 “应该是。”楚欢颜想起蒋舟去乐器铺子一事。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在第一次去蒋家别院前,蒋舟曾经去过一次乐器铺子,而后来离开公主府别院,见自己之前,蒋舟同样去了一次乐器铺子…… 吩咐人准备了马车,楚欢颜出了府。 本想着抓紧时间直接去乐器铺子,可是出府之后,担心有人在暗中盯着,会因此生疑。所以楚欢颜没有立即前往,而是去了几家商铺,询问了一下情况后,又逛了几家店,才到了那家乐器铺子。 见楚欢颜衣着不俗,铺子里面的伙计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问楚欢颜想买些什么。 “我只是随便看一看,不过,你们家可有什么乐器寄存的服务?” “姑娘您算是问着了,凡是在我们家购买乐器的客人,若是不想拿,可以送货上门。若是不想取回家中,也可在店中寄存,我们一定会妥善保管。等到想用了,只需要拿着凭证过来,或取走,或送过去皆可。”伙计笑眯眯的开口。 “为何会有这项服务?”楚欢颜疑惑的问道,“既然买了,为何不直接带走。” 伙计笑了笑,看了一眼其他客人,见无人在意之后,才低声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铺子的寄存服务可不便宜,用掌柜的话说,那买的就是一个面子。现在有些文人雅士聚会,比起从家里抱个琴过去,都喜欢拿出个牌子吩咐小厮跑一趟,然后有专人送过去。” 说到底,就是显示花的钱更多,好似这般就更有面子。 楚欢颜点了点头,“有道理。” 虽说用这服务的人可能并不多,但不过是寄存和跑跑腿罢了,就能另外赚上一笔,实在是不亏。而这项服务提供了,就算无人使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铺子的老板倒颇有生意头脑。 “姑娘,您可要买些什么?”伙计热情的问道。 楚欢颜四周打量了一下,最后抬手指了指架子上的一架古琴,“就那个吧。” 伙计眸光一亮,连忙上前替楚欢颜将那琴取了下来。 “您是要自己带走,还是送回府中,或者是在铺子里面寄存?” “若是在这铺中寄存的话,中途我是否可以来查看,然后查看完继续放在这儿?”楚欢颜问道。 “那是自然!”伙计忙不迭的开口,说着又指了指架子上摆放着的一排木牌,“我们会给您凭证,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铺子开着,您拿着凭证过来就行。” 楚欢颜目光扫过那分别刻着宫商角徵羽以及不同数字的木牌,轻轻挑眉,“那若是一时找不到凭证呢?” 第315章 找到藏匿的证据 “咱们家还有收据,就算凭证没了,拿出了收据,也是一样的。前些日子就有位公子,说是忘了带木牌,最后凭着收据,同样查看了寄存的东西。”伙计满面笑意的回答道。 “好,那寄存吧,商五的牌子有吗?”楚欢颜问道。 “您稍等,我给您查查。”伙计连忙到了一旁的柜台前面,翻找了一下,又查看了一下记录,最后不好意思的到了楚欢颜面前,“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商五已经没了,好像就是之前那位公子定下的。您看商六号如何?若是不喜欢的话,还有……” “不必了,就它吧。不过我能否看看寄存的地方?”楚欢颜打断了伙计的话。 “这……”伙计犹豫了一下,“这位姑娘,您放心,东西我们都会妥善保存的,只不过寄存的地方还放着其他客人的乐器,只怕不太好带人参观。” “你这小哥,我们家小姐难不成还会乱动别人东西吗。”弦月立即开口,“再说了,这古琴的价格也不便宜,寄存在你们铺子里面,我们家小姐难道都不能看一看存放的地方吗。万一随便乱糟糟堆在一处,岂不是污损了乐器。” 伙计依旧有些犹豫,“这位姑娘,没有我们掌柜的吩咐,我也实在不好带您进去。” “那边劳烦你去问一问你们掌柜的,若是可以的话,西边架子上的那只琵琶我也要了。” 听了楚欢颜的话,伙计眼前再次一亮。 架子上的琵琶,再加上这古琴,可当真是不便宜,若都能卖出去的…… “您稍等,我这就去问一问我们掌柜的。”伙计忙不迭的开口,说完之后快步去了后院。 没过多久,他便满脸喜色的回来了,“我们掌柜的说了,可以带您去看看,您这边请。” 楚欢颜带着弦月,示意她抱上了装着古琴的匣子,跟着伙计走进铺子的后院,随后又进了东边的一处屋子。 屋子里面摆放着不少架子,而约摸只有三分之一的架子上,放着大小不同的木盒。 架子边缘处也按照宫商角徵羽进行了标记,楚欢颜走到了商六对应的位置,余光却落在旁边商五对应的那只匣子上。 那匣子窄长,里面放的应该是笛子一类的乐器。 “姑娘,这屋子每日里都有专人打扫,放在这里面,您就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楚欢颜点头,看了一眼弦月,“放上去吧。” “是。”弦月会意,抬手将那匣子便要往架子上放,可在靠近架子时,却不小心手一滑,直接掉在了地上。因为匣子未关严实,里面古琴掉了下来,两根琴弦瞬间断裂。 一旁的伙计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查看,可是琴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他也无计可施。 “这,这……”伙计面色紧张。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实在是太不小心。”弦月连忙跪了下去,“这匣子太重,奴婢一时失手就掉了下来。” 楚欢颜皱起眉头,看着地上的琴,“才刚刚付过钱,你倒是手快,直接就给摔了,一句一时失手,你当你家小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弦月闻言,整个人更加紧张了,连连道歉。 说着,又扭过头看向伙计,“这位小哥,你能不能去问问你们掌柜的这琴还能不能修,求你了。” 伙计神色为难,可看着弦月那紧张害怕的模样,又看了看面色不悦的楚欢颜,还是硬着头皮忙开口。 “你们先别急,我这就去问问。” 说着,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等人离开之后,楚欢颜打开了旁边的匣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只玉箫,看上去成色很是不错。 玉箫里面并没藏什么东西,反倒是下面用来垫玉箫的绸布看起来并不平整。 听到外面隐约传过来的说话声,楚欢颜快速的掀开绒布,将藏在下面的折起的信封拿出后,又重新关好匣子。 等到伙计带着掌柜的走进来时,楚欢颜已经重新站回了一开始的位置。 掌柜的看着地上摔坏了的琴,皱了皱眉,随即开口:“这位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这琴是我们帮您修,还是您再挑一架?” 掌柜的一边开口一边打量着楚欢颜,看对方衣着非富即贵,暗自在心头思忖,这琴都已经摔成这个样子了,只怕也是不会要了,不过虽说是她们自己摔的,但毕竟在他们的铺子里面,这态度总要摆出来。 “掌柜的觉得这琴还能修好吗?”楚欢颜问道。 “这……可以是可以,只不过琴尾的地方磕坏了些,若是修补的话,恐怕难以一模一样。” 闻言,楚欢颜有些失望的开口:“那便罢了,这琴就有劳掌柜的替我处理了。” “您放心,那您可要再去挑挑?”掌柜的恭敬的开口。 “今日便算了。”楚欢颜摇头,随即又对着那伙计开口道,“刚刚有劳你带路,不过今日就不寄存了。” “您客气了。”伙计连忙开口,随即又带着几分小心的问道,“那您刚才看中的那把琵琶?” “那琵琶我依旧要,待会儿直接带走。”说着,楚欢颜看了一眼弦月,“去付钱吧。” “是,奴婢遵命。”弦月连忙应声。 而见事情这么容易解决了,掌柜的满面笑意的将楚欢颜给请了出去。 等到弦月付完钱,楚欢颜带着它,离开了乐器铺子。 直到上了马车,楚欢颜才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那信封。 打开之后,里面的信纸泛黄,可字迹依旧清晰,一字一句指使蒋太医下毒之事写的清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扁瓷瓶。 “这次,应该是真的了。”楚欢颜轻声开口。 看来,蒋舟在去蒋家别院之前,便在这乐器铺子寄存了东西,将木牌塞入了院墙的缝隙中。然后第二次过来时,再凭借收据,借着查看的名头,将证据藏在匣子里。 的确是小心,若不是找到墙缝中的东西,谁又能想到这么重要的证据竟然放在路边的一家乐器铺子里。 楚欢颜看着面前的匣子,片刻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此小心,其实若非家人之死太过沉重,可能蒋舟根本就不想触碰这些证据吧,就连木牌都不愿意带上身上。 毕竟对他而言,当初的证据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稍微触及,面临的便可能是生命威胁。 只不过一切暴露后,这证据又成了他唯一能依靠的救命稻草,但可惜,正因为他证据藏的太好,反而增加了拿到时的难度,最后还未拿到便丧了命。 楚欢颜想的入神,一旁的弦月看着自家小姐,忍不住问道:“小姐,咱们是不是已经被人彻底盯住了?” 第316章 沉溪先生的消息 楚欢颜回过神,看着弦月,“为何这么问?” “您明明有牌子,却不直接用牌子取,而是这般大费周章,不是因为害怕被人知晓吗?”弦月语气里面带着几分紧张。 楚欢颜笑了笑,“的确,不管我在皇宫中说了些什么,萧帝那边都不可能完全放心,所以一定还有人盯着。” 听到楚欢颜这话,弦月脸上的神色顿时越发紧张了起来,随后又像是自我安慰般开口。 “那小姐您现在悄悄拿走了证据,应该不会再引人怀疑了吧?” “那也未必。”楚欢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我悄悄拿走证据,不过是不想这么快引人注意罢了。但这并不能保证,萧帝接下来就不会查到这乐器铺子。” 只要关注到了此处,再派人好好查问一番,那早晚会知道,蒋舟曾经来过这儿,还在这寄存过东西。 如今这种情况,她们和萧帝之间,比的不过是速度。她抢先发现了木牌,所以抢先拿到了证据,仅此而已。至于其他的,早晚瞒不住。 “那怎么办。”弦月抿紧了唇,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要不您先离开皇城吧,就去翠衡山找太子殿下。” “这种时候贸然离开,反而会引起怀疑。”说完,看着弦月紧张的模样,楚欢颜安慰道,“放心,萧帝那边不会轻易对我动手的。” 至少暂时不会。 第二日,入夜时分,楚欢颜正准备就寝时,却收到了一个消息——沉溪先生病重。 “这消息能确定吗?”看着禀报消息的小厮,楚欢颜皱紧眉头。 “启禀小姐,应该没问题,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一直在留心消息,这是刚刚传回来的。”小厮连忙开口回答道。 “有多严重?”弦月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看很凶险,已经药食无医,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楚欢颜心头一沉,怔怔开口:“师娘才故去不久,没想到老师竟然就……” “小姐,您也别太难过了,也许,也许是传回来的消息有误,说不定沉溪先生身体好好的呢。”弦月劝说道。 楚欢颜摇了摇头,“只怕是好不了了,老师和师娘鹣鲽情深,如今师娘去了,只怕老师……纵使可以治,他也不愿意独活在这人世。” 深吸了一口气,楚欢颜对着弦月开口:“我必须要去见一见老师。” “可是小姐,您白日里面不是才说这种情况下不能贸然离开吗。” “顾不得这么多了,师娘去的时候我没有得到消息,未曾送她最后一面,如今老师病重,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去见他。” 楚欢颜语气严肃,透着一股子不容置喙,正准备继续开口时,突然顿了一下,又对着小厮吩咐道。 “你去打听一下,三皇子府的慕风现在可还在三皇子府中?” “是。”小厮连忙应声。 一个时辰后,弦月替楚欢颜简单的收拾好了行装,只等着第二日天明便出发离开而去,打听消息的小厮也回来了。 “启禀小姐,根据咱们探听到的消息,慕风今天上午就已经离开了三皇子府,快马出城了。” “知道了。”楚欢颜点头,“看来他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打发了小厮离开,楚欢颜坐在房间里面,神色凝重。 “小姐,您别担心,明日一大早我们就出城,一定能赶上的。”弦月安慰道,“您现在还是抓紧时间赶紧歇一歇,等到开始赶路了,可就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现在已经夜深,城门都关了,出不去。小姐在这儿枯坐着,也没什么用处。 “弦月,我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老师和师娘?” 弦月叹了口气,“奴婢听小姐提起过一两次,只是具体的说得不多。” 往日里面,小姐一力支撑宁安侯府,不仅有许多的麻烦,而且还要费心费力的去经营商铺,对于以前的事情,小姐提的很少。 “他们对我当真很好,说起来,是我太无情无义,从离开之后再未曾去看过他们。”楚欢颜语气低沉。 虽然时隔两世,可是自从曲水流觞宴之后,她时常会想起一些往昔记忆,虽然零碎却十分温暖。 “小姐……”弦月蹲下身子,握住自家小姐的手,“奴婢虽然没有见过沉溪先生,也没有见过他夫人,但是奴婢知道他们定然不会怪小姐的。” 看着弦月认真的神色,楚欢颜努力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笑。 “好了,明日你还要陪我一起离开,早些去休息吧。” “小姐,奴婢……” “放心,我没事。”楚欢颜轻轻拍了拍弦月的手背,“去吧,将这屋子里的烛火熄了。” “是。”弦月点了点头,很快,走到一旁,一盏一盏的熄灭烛火。 烛火摇晃,连带着照耀投射出的影子都随之摇晃,寂静中又添了几分淡淡的压抑。 窗扉之上,一道黑影随着烛火熄灭,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翌日。 楚欢颜安排好了侯府事务之后,很快动身离开。 除了明面上一直跟着她的弦月和四五个家丁之外,暗中还有四个暗卫跟随。 出了皇城一路往南,因着要抓紧时间,所以一路上也没怎么休息,直到中午时分,马车才停了下来,一行人歇在林中吃些干粮。 “小姐,您喝点水。”弦月拿着水囊走到了楚欢颜面前。 因为抓紧赶路,所以半个时辰前没有路过驿站时没有歇脚,现在也只能在这林中暂时将就一下了。 “我不渴。”楚欢颜摇了摇头,一边开口一边打量着这林子。 今日阳光好,照的林子里面也暖洋洋的,已经带上了几分春日的气息。 “小姐,前面的官道好像堵住了。”小厮皱着眉头禀报道。 “怎么回事?”弦月问道。 “好像是有马车失控,结果撞上了迎面来的车队,引起骚乱,东西洒了一地,现在正在慢慢收拾。”小厮顿了一下,“奴才估摸着,想通过的话,还要等一段时间。” “小姐,那要不咱们在这林子里面多休整一会?”弦月对着楚欢颜说道。 后者皱起眉头,“还有其他路吗?” “有。”小厮连忙开口,“小姐,奴才知道一条路,从这林子往西穿过去,可以避开那段路。” 楚欢颜目光落在小厮身上,“你走过?” 第317章 将证据交给本皇子 “奴才进侯府之前,跟着做生意的主家跑过两次,记得清清楚楚,的确可以从这林子里穿过去,而且时间很快。”小厮笃定的开口。 “好,既然这样,那待会就由你来带路。”楚欢颜开口道。 “是,奴才遵命。”小厮忙应声。 半炷香后,楚欢颜一行人继续出发,而刚才说话的小厮则开始带路。 “小姐,这路上的时间还长,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弦月看着靠在马车壁上,不知想什么的楚欢颜,开口说道。 楚欢颜回过神,点头应了一声。 弦月铺好了软枕,可就在楚欢颜靠上去没多久,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弦月掀开车帘,皱眉冲着外面问道,然而在看清楚拦在马车前的人时,不由得面色一变,“小姐……” 楚欢颜也看到了外面的人,自马车中走出,四周看了看,这一处正好是林子的另一边,虽然空旷,可是却也僻静。 “能在此处遇到三皇子和师兄,想来应该不是巧合吧。”楚欢颜淡淡开口,目光扫过刚才引路的小厮。 后者走动了几步,和楚欢颜他们拉开距离,随后才拱了拱手说道:“小姐,对不住了。” 楚欢颜盯着小厮,“你既然是故意引我来此处,那老师的病呢?” “师妹大可以放心,老师和师娘都好好的,并未出什么事情。”慕风开口道。 楚欢颜一愣,随即又松了一口气,“看来,之前在楚淮山家,师兄就开始诓骗我了。” “没办法,师妹平日里面小心谨慎,再加上又有太子殿下给你留的人,暗中保护,若在皇城之中的话,实在没什么动手的机会。”慕风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余光却扫了一眼旁边骑在马上的萧容轩,“身为三皇子的门客,我自然要出几分力。” “所以师兄算准了就算楚淮山帮忙将我关起来,也做不了什么,而你那一次的目的不过是利用那次机会,给我送一个假消息。” 楚欢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现在想想那一日在城门口,三皇子和师兄之间的对话,应该也是为了让我更加确信吧。” “没错。”慕风点头。 楚欢颜迎着慕风的目光,有些不解的开口:“可值得吗,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难道就为了引我出城?” “一开始自然不是。”慕风看了一眼萧容轩,“按照殿下的意思,是等你彻底远离皇城,到了老师家乡,然后再想办法抓住你,威胁萧瑾之。” 楚欢颜挑眉,“那为何现在又这么快出现?” “自然是为了你手中的东西。”萧容轩开口了,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欢颜,“你手中到底掌握了些什么?” 听着萧容轩的话,楚欢颜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说道:“臣女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 “哼,少在这装模作样,本皇子得到消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一些事情。而你手中掌握的证据……” 萧容轩顿了顿,语气透着隐隐的兴奋。 “据说是能威胁父皇,影响太子之位的程度,楚欢颜,你到底拿到了些什么?” 这段时间他也一直派人在密切关注着楚欢颜的动静,原本想的是,如果萧瑾之那边剿匪顺利,赶在春闱还未结束前回来的话,那刚好可以利用慕风之前安排谋划的假消息,将楚欢颜诓骗着离开,再想办法抓住她,用她的性命威胁萧瑾之,阻挠他返回皇城。 可昨日里面,他却得到了一个新消息,楚欢颜在调查当年的一桩旧事,而且那件事情牵扯到父皇,甚至楚欢颜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可以用来威胁父皇,从而确保萧瑾之稳坐太子之位。 一开始他的确不信,可是找人细细查问了一下楚欢颜近来的动静,发现的确有些不对,再加上父皇单独传召楚欢颜一事,也由不得他不信。 所以他立即吩咐了慕风,利用买通的侯府小厮将楚欢颜引出皇城。哪怕消息是假的,也不过是提前暴露了盘算,可若消息是真的…… 那不管是什么证据,都一定不能落到萧瑾之手里面。 楚欢颜面色微微泛白,但依旧稳住了情绪,皱眉看着萧容轩,“三皇子,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能够威胁皇上的证据,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萧容轩目光阴狠的盯着楚欢颜,一挥手,身后有人立即举起了弩箭,对准楚欢颜和其他人。 “本皇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虽说暗中有人护着你,不过你这次带来的人手比起本皇子的,可是远远不够。” 楚欢颜抿紧唇,目光警惕的看着萧容轩身后那几十个护卫,若真的交手的确没有胜算。 “本皇子的耐心有限,要不……”萧容轩接过旁边护卫的弩箭,对准了楚欢颜身边的弦月,“本皇子先杀了你身旁的这个奴婢,然后你再好好想想。” 弦月面色一变,顿时僵硬在原地。 眼见着萧容轩要动手,楚欢颜立即开口:“等等!” “怎么,这是想清楚了?”萧容轩得意的问道。 “证据不在我身上,你先放我们回皇城,然后……” “师妹,这样的谎还是不必了。”慕风打断了楚欢颜的话,“那么重要的证据,你应该不会将它留在宁安侯府。” “带在身上的确太过危险,所以……” 楚欢颜的话还未说完,萧容轩手中的弩箭再一次举了起来。 “够了!”楚欢颜叫住了萧容轩,紧皱眉头看着他,“我把证据给你,但你绝不可伤害他们,必须要先放他们离开。” “小姐,奴婢不能……” “别说了。”楚欢颜打断了弦月的话,“你们留下来也没用,赶紧离开,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奴婢怎么能够把小姐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奴婢……” “好了,本皇子没什么兴趣在这看你们演主仆情深。”萧容轩打断了弦月的话,冷冷地看向楚欢颜,“别说他们,就连你的性命现在也在本皇子的一念之间。你以为你有和本皇子谈条件的资格?” 楚欢颜迎着萧容轩的视线,下一刻,突然笑了一声,“怎么没有。” 第318章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把柄 “就算我将证据带在了身上,可我调查的到底是何事,难道三皇子知晓吗?”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勾唇看着萧容轩,“若是不知晓前因后果,又如何将证据发挥最大的作用,那样子来,就算拿到了,对于三皇子来说也不过是一头雾水罢了,又何谈利用证据。” 萧容轩眯了眯眼睛,把玩着手里面的弩箭,“谁说本皇子要利用证据了,本皇子只是想要保证,你们没办法用它作为把柄威胁父皇罢了。” “呵。”楚欢颜嗤笑了一声,“这里又不是皇城,三皇子何必说些冠冕堂皇的假话,你这般急切的引我出城,又带了这么多人拦在这里,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替皇上解决麻烦?要知道,我手中掌握的证据,可是足够让你在皇上面前求得太子之位。” 楚欢颜声音并不大,可是在说到太子之位四个字时,却稍稍加重了语气。 注意到萧容轩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心动和贪婪,楚欢颜继续说道。 “更何况,虽然皇上这一次派萧瑾之缴匪,给了三皇子一个在春闱中招揽势力的机会,可是你又如何确定这不是皇上的制衡之术。毕竟之前在皇后娘娘的事情上,皇上对你们母子二人可是没有丝毫心软,你就那么确定,皇上动了改立你为太子的念头?” “够了!”萧容轩目光一沉,楚欢颜提到萧皇后,显然一下子戳到了萧容轩的痛处。 在魏皇后这件事情之前,虽然说萧帝始终没有动萧瑾之的太子之位,可是萧容轩心里面却隐隐觉得父皇应该还是偏袒他的。 但经历了魏皇后的事情,萧容轩对这一点已经产生了怀疑,现在再听到楚欢颜的话,更加忍不住心底的担忧。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制衡呢?如果父皇从来没有想过让他登上太子之位呢? 他冷眼看着楚欢颜,“本皇子可以放了这些人,不过你必须将一切交代清楚。” “那是自然,毕竟我也没有了其他选择。”楚欢颜语气平静。 “好。”萧容轩抬了抬手,身后的侍卫们放下了手中的弩箭。 “你们先走。”楚欢颜对着弦月还有几个家丁们开口道。 “小姐……” 弦月还想再开口,却被楚欢颜给打断了。 “不必再说了,听我的,坐上马车立即离开,然后抓紧时间回到侯府,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可……”弦月担忧的看着楚欢颜,对上自家小姐的目光时,明白自己不管再说什么,应该都没用了,咬牙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离开,彻底没了踪影,萧容轩不耐烦的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 “再等等。”楚欢颜摇头,“毕竟我又如何能确定,三皇子不会在我说完之后派人追上去。” “你大可以放心,本皇子要的是你手中的证据和秘密,他们的性命对于本皇子来说,如同蝼蚁一般,根本无足轻重,更不值得本皇子派人去灭口。”萧容轩语气轻蔑。 看着萧容轩这般模样,楚欢颜松了口气,缓缓开口:“这件事情的确是能拿捏皇上的绝佳证据,可一旦知晓,三皇子也就无法脱身了,你确定吗?” “自然。”萧容轩毫不犹豫的开口。 楚欢颜目光看向萧容轩,“那至少三皇子也该让这些人先退下,否则若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后果一定远比三皇子想象的更加可怕。” 萧容轩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们。 罢了,就楚欢颜一个人,料想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除了慕风之外,所有人退后二十丈。”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萧容轩看着楚欢颜。 后者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开口,却直接扔出了一道惊雷,“先帝是被皇上给谋杀的。” 萧容轩狠狠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见楚欢颜的神色实在不像是玩笑,他不由得开口:“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慕风听到这话,也忍不住脸色一变。虽然在得到消息后,他也猜测过楚欢颜手中到底握有什么证据,竟然能够威胁皇上,可却怎么也没想到…… 若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只能说楚欢颜的胆量实在是太大了,萧瑾之不在皇城,她一个人竟然敢卷入这件事情中。 “三皇子刚才不是无所畏惧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色。”楚欢颜悠悠一笑,“若是你不想听了的话那……” “继续说。”萧容轩打断了楚欢颜的话,冷冷的盯着她,“你最好交代的清清楚楚,但凡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或者欺骗,本皇子现在就送你上路。” 不知何时起了风,明媚的阳光被云层遮住,只偶尔撒下丝丝缕缕的光线。 原本还温暖的春光陡然翻覆,似乎又被冬日里的寒气占据了上风。 楚欢颜不紧不慢的说着,从心生怀疑,到发现蒋舟,再到御书房中见到萧帝,以及当年的真相,通通都说了出来。 当然了,除了萧瑾之的身份。 萧容轩原本心头紧张,可越听下去,便越发激动。最后,握着缰绳的手都忍不住因为兴奋而隐隐颤抖。 “所以,当真是父皇动的手?” “御书房中,皇上并未否认。”楚欢颜开口道。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把柄。”萧容轩语气激动。 幸好他今日阻拦住了楚欢颜,否则若是让楚欢颜和萧瑾之拿捏住把柄威胁父皇,那为了当年的事情不暴露,说不定父皇真的会很快让萧瑾之登基。 而现在,只要他能拿到证据,然后用证据去和父皇谈判,那太子之位…… “掌握的证据呢,立即交给本皇子!”萧容轩语气里透着克制不住的兴奋。 楚欢颜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三皇子不如再想一想,乍一看这件事的确可以威胁皇上,但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若这个把柄真的那么好拿捏,当初皇后娘娘又为何不早些将此事告诉你。” “哼,你还有脸同本皇子提母后。”萧容轩目光阴沉,透着恨意和杀气,“若不是因为你们的话,母后也不会死,有母后在,本皇子又何必用这样的证据去威胁父皇!” 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如今他在朝堂之上也不会这般声名狼藉,孤立无援。 “得知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三皇子难道还只是恨我们?”楚欢颜眸光玩味,一字一句的开口,“你难道还不明白,正是因为那秘密,所以皇上最后才丝毫不顾念多年的夫妻之情赐下毒酒吗。” 第319章 师兄何必赶尽杀绝 “所以呢?师妹这是想要调唆三皇子去向皇上复仇吗?” 一直沉默的慕风开口了,他目光清明的看着楚欢颜,只不过似乎是担忧萧容轩真的被挑动情绪,所以语气里面还是带上了几分隐约的急切。 “师妹不必这般白费心思,我们要的只是把柄,三皇子也绝不会向皇上复仇。” 萧容轩从思绪中回过神,面色难看,冷眼看着楚欢颜说道:“没错,本皇子可不会让你们渔翁得利。” 楚欢颜笑了,“臣女也没指望三皇子真的去对皇上做什么,于你而言,害死皇后娘娘的是臣女,是萧瑾之,但绝不会是下令赐下毒酒的皇上,更不是因为你们下毒在前,自取灭亡。” 因为哪怕没有魏皇后的事情,自己和萧瑾之也是他的敌人,针对他们,萧容轩能够从中落得好处,而针对皇上,将他视为仇敌去复仇,萧容轩可得不了什么益处。 所以哪怕此时,萧容轩一个劲的想要抓住自家父皇的把柄,但他也绝不敢彻底站到萧帝的对立面。 “不必在这阴阳怪气的讽刺本皇子,立即交出证据。”萧容轩语气越发的幽冷,“这样本皇子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虽然这般开口,可是萧容轩眼底的杀意,却再明显不过。 楚欢颜丝毫不怀疑,一旦自己交出证据,萧容轩会立刻杀了她,或者抓住她作为筹码用来威胁萧瑾之。 “师妹。”慕风也开口了,他看着楚欢颜,刚才语气中那些许的急切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平静,“你应该清楚,现在你别无选择。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乖乖交出证据,去赌一赌三皇子不会这么快杀你。哪怕作为筹码,至少还可以活命。否则乱箭之下,你只怕毫无生路。” 楚欢颜轻眨了眨眼,“师兄说的没错,既然刚才都已经说定了,那证据我自然会交。” 随着话音落下,楚欢颜轻叹了口气,自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封信。 “这是蒋舟的祖父亲笔所写的,上面清楚的交代了当年一切的经过。” 萧容轩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封信,一双眸子里面流露出精光,翻身下马走向楚欢颜。 在距离楚欢颜约莫还有两步时,他又停了下来,看着举着信的楚欢颜,流露出几分戒备。 后者笑了,“三皇子这是在害怕我这个弱女子?” 萧容轩眉头一皱,不等他开口,楚欢颜径直将手中的信朝他扔了过去。 萧容轩连忙接住,拆开信封,快速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唇边不可控的溢出笑意。 真的,楚欢颜说的果然是真的! 这么大的把柄,幸好他及时察觉了。 “还有其他证据吗?”萧容轩再次看向楚欢颜,“当年那么大的事情,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封信作为证据吧。” 楚欢颜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但迎着萧容轩那显然不肯就此罢休的目光,还是开口道:“还在乐器铺子里面找到了毒药和皇上的亲笔信。” “立刻交出来。”萧容轩语气越发激动。 “三皇子,这可是我仅剩的证据了。”楚欢颜看着萧容轩,“若是我都带在身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功亏一篑。” “什么意思?”萧容轩皱起眉头。 “那证据我并没有全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了皇城中的一处宅子里面。至于我身上现在……”楚欢颜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瓷瓶,“只有这药。” 萧容轩快步上前,直接夺走了楚欢颜手中的瓷瓶。 “剩下的信在何处?”那亲笔信,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放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藏在何处。”楚欢颜讨价还价道。 “你若是不告诉本皇子的话,本皇子现在立刻就可以杀了你!”萧容轩语气威胁。 楚欢颜挑眉开口:“那三皇子大可以动手,可除了臣女之外,根本就无人知晓那封信到底藏在何处。” 萧容轩皱紧眉头。 楚欢颜继续开口:“如今这两样证据都已经在三皇子手中,仅剩的一样,已经不足以证明当年的事情。我留在手中也没什么用处,所以三皇子大可以放心,只要你愿意放了我,回到皇城我一定会亲自带你们去找到证据。” “你说的是实话?”萧容轩神色间浮现出了几分犹豫,似乎是在思索楚欢颜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自然是。”楚欢颜点头开口,“如今萧瑾之也不在皇城,就算回去了,如果三皇子真的要对我动手的话,我也无力阻挡。” 听到这话,萧容轩脸上的动摇之色又多了几分。 可就在他开口准备应下之时,慕风却又说话了。 “殿下,不可。” 楚欢颜和萧容轩都看向了慕风。 后者冷静的看着楚欢颜,一字一句开口:“殿下,这把柄虽好,可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想要利用的好,必须要好好的谋划盘算。如果真的让我这个师妹回了皇城,那只怕在我们谋划好一切之前,这件事情便有可能闹得满城风雨。届时,只怕殿下还未来得及好好利用证据,皇上那边就已然知晓了一切。” 慕风的话让萧容轩心头一惊,瞬间变了脸色。 楚欢颜同样沉着脸,语气失望,“毕竟有同门之谊,师兄又何必如此决绝?” “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慕风淡淡开口,“师妹,若是易地而处,你未必会比我心软。” 楚欢颜没有再说什么,像是默认了慕风的话。 而萧容轩则是脸上涌现怒火,冷冷地看着楚欢颜,“本皇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亲笔信到底在何处。” 楚欢颜默不作声。 萧容轩继续询问,直到第三次开口,他彻底没了耐心,拔出长剑架在了楚欢颜的脖子上,“若是再不交出,本皇子不介意少你这个筹码,至少可以换得萧瑾之痛不欲生!” 剑锋森寒,透着凌厉的光芒,似乎轻易便能割断人的脖子。 楚欢颜眸光颤了颤,像是怕了,终于开口:“我在落英湖租了一艘画舫,让人悄悄将亲笔信藏在画舫之中。” 萧容轩愣了愣,这处地方倒是真的让人意想不到。 随即,他得意的笑着开口:“楚小姐,多谢配合!现在就劳烦你继续配合一下,做本皇子的筹码了。” 说完,萧容轩挥手示意退后的侍卫们上前,可就在这时,一股劲力袭来,直接打偏了他还架在楚欢颜脖子上的剑…… 第320章 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萧容轩 “哐当”一声,萧容轩没能握住手中的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谁?”他立即向周围看去。 下一瞬,数枚暗器射了过来。 慕风和萧容轩来不及思索,立刻闪身后退躲避。 就在这时,有人飞身到了楚欢颜身边。 “小姐。”云辰拉住了楚欢颜。 楚欢颜似乎很惊讶,“云辰?你怎么会在这儿?” 没有回答,云辰拉紧了楚欢颜,直接飞身离开。 萧容轩回过神后,连忙下令侍卫们放箭。 可是距离较远,弩箭难以瞄准,等侍卫们到近前之时,云辰早已经带着楚欢颜消失的 “该死!”萧容轩忍不住咒骂。 慕风皱着眉头,看着云辰和楚欢颜消失的方向,“殿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去落英湖拿证据,一定要赶在楚欢颜之前。” “你说的没错,立即回城!” 萧容轩火速翻身上马,吩咐部分侍卫悄悄回城之后,便带着几个人,快马直奔皇城。 不到半日,萧容轩便回到皇城,到了落英湖边。 慕风找人打听了一下,确定了楚欢颜昨日里面果然租了一艘画舫。 “好!看来楚欢颜说的果然是实话。”萧容轩心头松了口气,他们一路快马回城,丝毫都没有耽搁,楚欢颜绝对没有他们的速度快,“可有问清楚是哪一艘,立刻搜查。” “殿下……”慕风神色犹豫。 “怎么?难道是不知道是哪一艘?”萧容轩顿时皱眉。 “不是。”慕风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可总觉得今天有些过于顺利。毕竟,楚欢颜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她……” “你这意思难不成是在说本皇子一定要次次落空,次次失败,这样才正常吗?”萧容轩语气不悦。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慕风连忙开口。 “好了,你不必多说什么,这一次我们之所以能顺利拿到证据,那是因为沉溪先生的假消息打了楚欢颜一个措手不及。更何况,也不算格外顺利,毕竟还是让楚欢颜给跑了!” 若不是半路杀出那个护卫,那把柄和楚欢颜都会捏在他的手里,届时不管是父皇还是萧瑾之,他都能有办法掌控! 慕风看了看萧容轩,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带着萧容轩到了楚欢颜买下的画舫,开始仔细寻找起来。 而此时,另一边,皇城外的亭中。 楚欢颜和云辰正坐在亭子里面休息。 “算算时间,萧容轩和慕风应该差不多到达落英湖了吧。”楚欢颜悠悠开口。 云辰看着楚欢颜,轻点了点头,“应该是。” 楚欢颜唇边的笑意更浓,“萧容轩觉得,利用涉及老师的假消息会让我方寸大乱,按他的性子,只怕会对今日之事毫不生疑。” 可殊不知,老师安然无恙的消息,她早就已经知晓了。甚至就连自己拿到了关键证据,可以作为要挟萧帝的把柄,这个消息都是她派人设法悄悄传给萧容轩的。 “小姐,你是怎么知晓消息是假的?”云辰看着楚欢颜。 翠衡山中,自己曾经和萧瑾之打了个照面,只不过他们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他本以为萧瑾之会将他当做土匪一起剿灭,可却没想到,萧瑾之暗夜潜入山寨,同他说明了皇城之中的情况,并且表示,希望他能够回到皇城保护小姐。 而昨日里面,他回到皇城,出现在了侯府后园。 小姐见到他后,立即让他悄悄离开,隐藏行踪,然后帮她在今日演上这么一出戏。 “原本我的确信了慕风的话,可是后来萧瑾之出发缴匪,皇城门口,萧容轩还提到了师娘一事,当时我只是越发相信慕风给的那个消息。可是后来想想,我总觉得有些突兀。再加上派去查探消息的人迟迟没有确切的消息返回来,所以我心中生疑,暗中派了另一拨人同时查探……” 而这一查发现,所谓的师娘病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再加上自己之前派去的人,迟迟没有消息,也就不难猜测,是慕风和萧容轩在故意诓骗自己,甚至她派着打探消息的人,也极有可能被收买了。 所以后来,小厮给她报信时,她不过是将计就计,故作惊慌,甚至还故意让小厮在门外偷听到了她和弦月的对话。 听楚欢颜说完,云辰大致明白了过来,可依旧继续问道:“可小姐为何要把证据给萧容轩?” “假的。”楚欢颜开口道,“亲笔信是假的,药也是仿制的,为的不过是拖萧容轩下水罢了。” 她想的很清楚,萧帝早晚会查到乐器铺子,与其留着证据等着萧帝发难,倒不如把萧容轩也给牵扯进来,将水搅浑。 既然萧帝派人盯着她,那离开皇城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人在暗中跟随。 这样一来,萧容轩拦路抢夺一事,萧帝自然也会知晓。 若是萧帝知道,证据已经到了萧容轩手里,那事情可就更加精彩了。 看着楚欢颜唇边的笑意,云辰也忍不住笑了笑,“小姐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谋划的清清楚楚,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说完后,云辰又沉默了片刻,静静的看着楚欢颜,赶在她开口之前问道:“太子殿下对你好吗?” 其实,比起刚才那几个问题,他更想知道这一点。 亭中,气氛突然安静了不少。 楚欢颜对上云辰的目光,认真点头,“他对我很好。” 云辰嘴唇动了动,可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再一次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中,若是萧瑾之不好,只怕也不会冒险上山,请他回来保护小姐。 可是听着小姐这般笃定的说出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该替小姐高兴,亦或者是,觉得怅然…… 楚欢颜看着云辰,对方比起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仔细看来,可以发现那俊朗的眉目间比起往日稍稍多了一两分疏阔之感。 “离开皇城之后,你都去了何处?”楚欢颜问道。 “先是游历了一些城镇,四处看了看,然后又回了一趟江南……”云辰微微顿了一下,“云家已经没了,只剩下荒宅,我在那附近住了一个多月,却无人认识我。不得不说,云家人在保密一事上做的极好,纵使是那些和云家相识多年的邻居,也从来只知云澜,而不知云辰。” 楚欢颜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这样也好,若非如此的话,你余生也许只能躲躲藏藏,惶惶不可终日。又或者,早已经和他们一起丧命了。” “小姐不必担心,我明白的。”云辰露出一个浅淡但真诚的笑,“所以我并未觉得心酸,只是觉得人的命运和际遇当真神奇,若他们知道会有后来的结果,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将我作为那个藏在暗处之人。” 这个他们,云辰虽未说,可楚欢颜也明白,指的是他的父母。 抿了抿唇,楚欢颜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道。 “那后来呢,你为何会上了翠衡山?” 第321章 急吼吼入宫求见 上一世云辰就是在翠衡山救了自己,只不过那个时候一切匆匆忙忙,她根本来不及询问云辰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而昨日里面,云辰突然不声不响出现在侯府后园之中,说是在翠衡山见到了萧瑾之,萧瑾之希望他能回到皇城保护自己。 当时她已经想好了这个计划,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帮助自己脱身之人,云辰的出现正好。 只不过为了不让人发现云辰已经回去了,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拜托云辰悄悄离开藏在暗处,帮助自己完成这个计划。 “如果我说,我并不是上山去当土匪的,小姐相信吗?” “当然相信了。”楚欢颜毫不犹豫的开口。 听到楚欢颜这话,云辰面上显然松了口气,一双眸子里浮现出点点笑意。 “大概一个多月前,我偶遇了一队被翠衡山土匪打劫的商队,在江南时,我和那家的主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再见之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后来,我又得知有不少百姓被翠衡山土匪所扰,可是当地的官府却无能为力,于是我便想办法进了翠衡山。” 原本是想着,打探清楚山寨布局以及山林中的岗哨安排后,便将消息传递给官府。 可是没想到,那些土匪们十分谨慎,经常会改变岗哨安排,而他虽然因为武功受到了赏识,可是却还没能够完全取得信任,想要知晓岗哨安排只能自己暗中观察。而有些隐蔽的哨点,他若大意些,都难以发现。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找机会杀了大当家时,萧瑾之便带着缴匪的人到了。打过照面后,他犹豫之下,还是选择了暂时不动手,以免影响了萧瑾之缴匪的布局。 “原来是这样。”听云辰说完,楚欢颜心头的疑惑也得解,“那萧瑾之缴匪的情况如何?” “在我悄悄离开之前,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云辰顿了一下,“我觉得萧瑾之可以。” 那帮土匪的确难缠,可是萧瑾之应该会有办法对付他们,而且萧瑾之潜入山寨的那天晚上,他还曾说,他一定会尽快回来的,因为……皇城里面还有人在等他。 “我也相信萧瑾之可以的。”楚欢颜轻声开口。 唯一让她有些担忧的,是萧帝可能会使出的手段。 不过,纵使如此,她依旧相信萧瑾之。 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混淆萧帝的视线,分散他的注意力。 当然了,这些,现在就要靠萧容轩了。 …… 皇城,落英湖。 整个画坊都已经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就在萧容轩疑心自己是不是上当之时,一个侍卫趴在船板上禀报道。 “殿下,这船板好像有夹层。” 闻言,萧容轩连忙上前,俯下身去仔细敲了敲船板,发现声音果然不对。 “弄开!”萧容轩立即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 侍卫急忙领命,拔出随身的兵刃,沿着缝隙撬了下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船板被撬开,可还不等侍卫高兴,紧接着便发现,撬开的船板上连着一个大木塞。 随着船板撬开,木塞也被拔出,船底瞬间有湖水涌了上来。 而原本固定在夹层中的木盒,也顷刻间被湖水淹没。 萧容轩顾不得许多,连忙伸手去拿那木盒,可是却发现,木盒被固定的牢牢的,他根本拿不上来。 眼见着船底进来的水越来越多,慕风急忙开口:“殿下,快上去,危险!” 船身已经开始明显下沉,萧容轩只能打开了那木盒,拿着湿透了的信快速上岸。 就在他们上去后不久,画舫就沉了下去。 “看来是楚欢颜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没有找到机关,或者找到合适的位置,强行撬开船板便会漏水。”慕风皱着眉头看着几乎已经完全淹没的画舫。 原本他还有些疑惑,觉得楚欢颜这消息给的太容易了些,如今看来当真是他想多了。 楚欢颜应该是觉得逃脱无望,所以做好了干脆毁灭证据,谁都拿不到的准备。 萧容轩看着手中已经湿透了的信封,拿袖子擦了擦,最后带着一丝希望打开。 可拿出里面的纸张之后,上面的字迹早就已经晕染的一塌糊涂,什么都看不清了。 “可恶!”萧容轩气得咬牙切齿,“该死的楚欢颜,今天让她就那么逃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殿下,虽然没有皇上亲笔信,可是殿下手中还有另外两样证据,若能好好运用的话,应该也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只不过……”慕风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 萧容轩冷哼一声,接过他的话说道:“只不过如今楚欢颜被人救了,等她回了皇城之后,未必不会想办法反击,所以本皇子必须要抓紧时间。” 好不容易拿到的证据,可不能变成废棋。 “回府更衣,本皇子要入宫。” “殿下,您当真想好了吗?”慕风问道,“此事最好还是好好计划一下,同时观察一下皇上那边的反应,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入宫,万一惹恼了皇上……” “本皇子等不了那么久了。”萧容轩打断了慕风的话,“必须要抓紧时间入宫,至于父皇的反应,也可以借机观察一下。” 反正他也没打算直接拿着证据去威胁父皇,只不过在楚欢颜那边想出破坏的招数之前,他必须要抓紧亮牌。 见萧容轩如此,慕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跟在萧容轩后面,很快回了三皇子府。 而等到萧容轩更衣完毕,入宫求见之时,萧帝那边也刚刚听完了监视楚欢颜的人传回来的消息。 “这个逆子!”萧帝一把摔了手中的奏折,“如此急吼吼入宫,莫不是想要来威胁朕!” 他怎么也没想到,轩儿竟然会卷入此事,而且还从楚欢颜的手里面拿到了证据。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儿子,居然这般想要抓住他这个父皇的把柄! “皇上息怒,不如您先见见三皇子,听听他怎么说,或许他抢走证据是为了皇上您呢。”郑公公低着头劝说道。 萧帝眉头紧皱,听了郑公公的话,虽然依旧不悦,可思索片刻后,心里还是隐隐生出一分期待。 “罢了,先让他进来!” 第322章 给你一个登上太子之位的机会 “儿臣见过父皇。”萧容轩拱手行礼。 恭恭敬敬弯腰的同时,萧容轩悄悄抬眸看向萧帝,却正好对上萧帝的视线。 萧容轩心头一愣,下意识缩回目光,与此同时萧帝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起来吧。” “是,儿臣多谢父皇。”萧容轩稳了稳心神,站直身子。 “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萧帝问道,目光依旧紧紧的看着萧容轩。 后者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连带着面上的神色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紧张。 萧容轩努力扯出一抹笑,对着萧帝说道:“父皇,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儿臣今日政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呆在府中也没什么事情,所以想着来探望一下父皇。” 说完,萧容轩脸上的笑意更甚,等待着萧帝开口,可是后者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挑眉看着他。 萧容轩心里面咯噔了一声,虽然来之前他信心满满,甚至还设想了好几种将闲谈转到试探的方法,可是此刻,迎着萧帝那满是威慑力的目光,他突然发现,他之前可能是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些。 至少此刻,对着这样的目光,那些试探的话语实在有些难说出口。 萧容轩暗暗吸了一口凉气,继续说道:“父皇,现在虽然是春日,不过平日里面还是要多加注意,尤其父皇日理万机,为了国事操劳,弹精竭虑,更应该……” “你今日入宫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萧帝终于开口打断了萧容轩,越发深沉的目光,显示着他此刻的不悦。 “父皇,儿臣……” “朕还以为,你是要将从楚欢颜手里面拿到的东西交给朕。” 萧容轩一惊,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面,他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萧帝。 “父皇,您都已经知道了?” “怎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觉得能够瞒过朕的眼睛?”萧帝冷笑了一声,打量着萧容轩的神色,“看样子,你今日入宫并不是为了将证据交给朕。” 自己还真的是养了一个好儿子,表面恭敬,可实际上只怕是从未和他一条心! 清楚的看到萧帝眼底的不悦和冷意,萧容轩一颗心几乎是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本能的想要道歉和表忠心,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 不行,他费力拿到证据,可不是为了交给父皇。 既然父皇已经知晓了,那这脸……索性就提前撕破。 “父皇,儿臣想问问,当年的事情,当真是那般吗?”萧容轩咬着牙,直视着萧帝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胆怯。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萧帝冷眼看着萧容轩,“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将证据公之于众,亲自给朕定罪吗!” 萧帝唇边轻蔑的冷笑太过明显,像是一根刺,一下子扎进了萧容轩的眼睛里面。 “父皇,那母后呢?您赐死母后,到底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情,还是因为她知晓当年的真相,而您终于找到机会杀她灭口!” “放肆!”萧帝一掌拍在了面前的龙案上,“萧容轩,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儿臣自然知道!”萧容轩语气里带了怒意,连带着刚才的恐惧都减弱了几分,“父皇,母后和您毕竟是结发夫妻,虽然她做错了事情,惹得民怨沸腾,可是难道您真的就没有办法饶她一命吗?还是说,其实父皇巴不得母后去死,因为母后死了,她便不可能再泄露当年的秘密,而父皇也可以安枕无忧的坐稳龙椅?” 往年里面,母后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他,太子之位早晚会是他的。 那个时候他并不明白,也没有完全相信母后的话,毕竟虽然母后偏爱他,处处助他,但是父皇对于萧瑾之的太子之位却十分维护,母后又哪里来的底气这般笃定。 如今想想,也许是因为父皇和母后一起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而母后觉得,只要有那个秘密在,父皇多多少少都要顾虑她的意见,那个秘密也许就是母后心底的筹码。 可是如今,母后却死了! 唯一一个完完全全站在他这边,处处替他考虑谋划的人,就这么死了,还是父皇亲自下令赐下的毒酒。 萧帝额角青筋起伏,不只是因为萧容轩的忤逆,还是因为他其实戳中了自己的心思。 对于萧帝而言,魏皇后可以活着,但是前提是她绝不能有丝毫用当初秘密威胁自己的打算。 从魏皇后用秘密威胁他开始,他就已经起了杀心,所谓的皇后疯了,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动手时机。 缓缓吐出一口气,萧帝克制住面上的情绪。 “轩儿,所以你是要与朕为敌吗?” 萧容轩避开了萧帝的目光,声音低沉,“儿臣只是想要父皇能够公平些,萧瑾之已经在太子之位上坐了那么久,如今也该轮到儿臣了。” 母后已经死了,继续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无论如何,太子之位他都必须要收入囊中。如果真的让萧瑾之登基的话,到时候他失去的恐怕不仅仅是皇位,就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他们二人之间,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兄弟情分,剩下的只是不死不休。 “所以呢,你希望朕怎么做?直接下旨废了萧瑾之?” “可以吗?”萧容轩看向萧帝。 “不行。”萧帝回答的毫不犹豫。 如果直接废了萧瑾之,谁知道暗中人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朕不仅不会废了萧瑾之,而且,没有朕的命令,你也不许贸然对萧瑾之动手,他的性命如何取,只能朕说了算。” 萧容轩失望的收回目光,“果然,这些年父皇这般偏袒萧瑾之,到了如今,竟然还……” “朕虽不会立刻杀了萧瑾之,但朕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登上太子之位的机会。”萧帝沉声开口。 萧容轩心头不解,“父皇这话是何意?” “意思是你现在听从朕的命令,去替朕办事,等到事成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你。” “父皇是指合作?” 萧帝嗤笑一声,“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朕的意思是,供朕驱使。” 萧容轩皱起眉头,正想要提醒萧帝,自己手里面可还握着证据,可还不等他开口,御书房外,便传来了翠衡山的最新消息…… 第323章 要光明正大的杀了楚欢颜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缴匪大获全胜,如今翠衡山土匪绝大部分已经被擒,剩下的小部分流窜土匪,当地府衙也已经派兵追捕。” 听着禀报,萧容轩的脸色瞬间难看。 萧瑾之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缴匪一事? 自己最近虽然利用春闱费力拉拢,想要培植自己的实力,可是效果却并不好,愿意投靠他的人也并不多。虽然有些识时务的,可是,暂时还不能保证这些人就能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 这个时候,若是萧瑾之回来了,说不定可以抓住最后的时机好好拉拢一番。这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萧帝才听到这消息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萧容轩的脸上,他挥了挥手,示意禀报的人退下。 “听清楚了吗,萧瑾之剿匪立功,这一次回到皇城之后,支持他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多。就凭你,真的觉得可以和萧瑾之斗吗。” 这个儿子,他还算了解。 虽然算不得愚笨,可也并非上乘的聪明人。顺境时,或许还能理智冷静,顺风顺水。可一旦到了逆境,便极容易大失方寸。萧瑾之缴匪成功的消息,对自己这个儿子来说无异于一道惊雷,已经足够让他乱了阵脚了。 萧容轩咬紧了牙关,“父皇,儿臣可以按照您的吩咐办事,可是证据……恕儿臣暂时还不能交给父皇。” 只有将证据捏在自己手中,他才有和父皇讨价还价的底气。一旦什么都没了,谁又能保证自己供父皇驱使,帮他做事后,一旦没了用处,会不会被一脚踢开。 什么父子之情,兄弟之义,对于皇家来说都可笑的很。父皇竟然能杀亲兄弟,能杀结发妻子,那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也未必下不了手。 御书房中,气氛紧张。 萧帝打量着萧容轩,威严的目光像是灼热的火炭,烫得人下意识想要瑟缩退避。 萧容轩暗暗咽了口口水,心跳加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在他被这目光看得心头战栗,几乎想要退让之时,萧帝终于开口了。 “可以。不过那证据若是再让其他人知晓……你应该知道,朕会怎么做。” “儿臣明白,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守好证据。”萧容轩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儿臣也一定会好好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绝对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好,那你便先替朕设法杀了楚欢颜。”萧帝目光狠毒。 楚欢颜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无论如何都留不得。既然萧瑾之缴匪顺利,春风得意,那他便给他迎头痛击。 更重要的是,如今萧瑾之安然无恙,那就说明自己布下的那步暗棋,可能也已经废了。再想动萧瑾之,难上加难。 若他们的感情真的如现在表现的那般深厚,那楚欢颜出事,萧瑾之必然会方寸大乱,到了那个时候,他便可以趁机动手。 “父皇放心,儿臣回府之后,立刻让人潜入……” “朕要的是你光明正大的杀了她,无论谁都没办法质疑此事。” 如果只是派人暗杀的话,那又何必让萧容轩动手。 他要的是光明正大的杀了她,饶是萧瑾之想尽办法,也找不出任何可以用来质疑自己决断的那种。 萧容轩皱紧眉头,想要找到理由光明正大的杀了楚欢颜,这未免也太难了些。 “父皇……” “若是做不到的话,你也莫要在朕面前再提什么太子之外,你不配。”萧帝冷漠无情的声音直接砸了过来。 萧容轩呼吸一滞,虽然心头不满,可最终还是咬牙开口:“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能够想到办法,光明正大的弄死楚欢颜!” 这不仅是为了替父皇办事,也是为了泄自己心头之恨。 看着这样的萧容轩,萧帝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而在萧容轩踏出御书房的那一刻,萧帝脸上本就不明显的满意之色,顷刻间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派人盯住三皇子府,努力找到证据。”语气冷冽含冰。 “是。”郑公公点头应声,说完后,又小心的看了一眼萧帝,“皇上,您也莫要太过生气了,三皇子他也许只是一时糊涂。” “哼,朕到觉得,他现在这模样,但是有几分帝王该有的样子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身居高位者,本就是孤家寡人,若是顾忌的太多,又如何能够坐稳这位置。 “皇上,您是已经……”郑公公话说到一半,又陡然顿住了,垂眸开口,“皇上恕罪,奴才并无打探皇上心思之意。” “无妨。”萧帝摇了摇头,视线停留在御书房门口,“他虽有了几分模样,但可惜还差的远,更何况……如今这皇位还是朕的,容不得他放肆。” 只要自己还坐在这皇位上一日,那不管是臣子还是儿子,都要听他的! …… 接下来两日,太子殿下剿匪顺利的消息,逐渐在皇城之中传开。 那些原本看好萧瑾之的朝臣,更是一个个谨慎抖擞,翘首盼望萧瑾之归来。 萧容轩虽然不满,可是此刻,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楚欢颜的身上,同慕风还有府中的其他幕僚都好好商议过,可是想出的办法也多是一些栽赃陷害,实在上不得台面。 而宁安侯府中,楚欢颜自回府后,便没有再出门。 关于缴匪顺利的消息,她几乎是和萧帝同时得到的,是萧瑾之派人送了过来,同时送到的还有一封信。萧瑾之在信里面告诉楚欢颜,暂时不必再做什么,一切等他回来。 转眼,又过去了几日,终于,萧瑾之带着队伍回到了皇城。 楚欢颜站在茶楼之上,看着下面已经早早等候在街道两旁的百姓,唇角上扬。 “小姐,我也该走了。”云辰看着下方逐渐过来的队伍,站在楚欢颜身侧,轻声开口。 楚欢颜一愣,扭过头看向云辰,“不能多留些时日吗?” “不了。”云辰笑着摇头,“看到小姐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更何况萧瑾之回来了,我相信他可以保护好小姐,而我还想要继续四处走走。” 目光相对,云辰的眼神透彻平静,楚欢颜明白,他说的是实话。 轻点了点头,“好,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回来,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 云辰静静的看着楚欢颜,好一会儿过后,才笑着点头,“好,多谢小姐。” 说完,又深深看了楚欢颜一眼,云辰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第324章 窝藏逆犯的未婚妻 见云辰神色有异,楚欢颜问道:“怎么了?” 云辰皱起眉头,“有人在靠近雅间,而且还不少。” 话音刚刚落下,急促的脚步声便到了近前,雅间的门便突然被推开。 萧容轩带着一队侍卫,出现在了雅间门口。 “三皇子这是打算做什么?”楚欢颜目光扫过萧容轩身后的侍卫,“这架势,莫不是来抓人的?” “当然是来抓人的。”萧容轩神色得意,“楚小姐,本皇子是来抓你的。” 楚欢颜皱眉,正欲开口,下一刻,萧容轩目光移向云辰,“当然了,还有你,江南云家的漏网之鱼!” 云辰面色一变,楚欢颜的脸色也瞬间难看,云辰的身份暴露了? “楚小姐,你可真是大胆,本皇子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敢窝藏朝廷逆犯。”萧容轩神色间的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看着楚欢颜的目光里面,似乎清楚的透着自取灭忙四个大字。 萧容轩又开口了,“不过还要多亏了你如此不知死活,否则……” 否则父皇那边交代的事情,他可难办呢! 萧容轩哼笑一声,没有将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云辰冷着脸站在原地,“什么江南云家,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事到如今就不必抵赖了,如果本皇子不是有了确凿的证据的话,也不会亲自前来抓人。” “什么确凿的证据?”楚欢颜立即问道。 “云家人手腕处都有刺青的标记。”萧容轩盯着云辰的手腕,“你敢把手腕露出来吗?” “为何不敢。”云辰扯起了袖子。 看着那块疤痕,萧容轩皱起了眉头,“你竟然自己挖去了刺青。” “三皇子可莫要胡言,这不过是练武时受的伤罢了。”云辰冷笑一声,“若是手腕上有道疤痕,便要被称作是什么朝廷逆犯的话,那这天底下的逆犯是不是太多了些。” “没错,若无其他实证,仅凭着随口一句刺青和手腕上疤痕,便断定云辰是逆犯,这简直是太过滑稽。”楚欢颜微微挑眉,“三皇子,宁安侯府虽然不比往日,可也容不得这般污蔑。” “是不是污蔑审过了自然就知道了。”萧容轩目光倨傲,盯着楚欢颜一字一句道,“既然本皇子今天带了人过来,就不会无功而返,更何况,本皇子可是奉了父皇旨意。” 楚欢颜眸光沉了沉,果然,真正想要对她动手的人是萧帝。 看萧容轩这样子,应该还不知道他拿到的证据是假的,而萧帝那边,应该也暂时信了证据已经不在自己身上。 他们想要对她动手这一点并不难猜测,只不过若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这件事情就容易惹人诟病了。 说到底,是她有些大意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云辰的事情会爆出来。 一旦云辰真的落到了萧容轩手里面,不管他能不能证明云辰就是江南云家人,他都绝对不会放过云辰。 楚欢颜皱紧眉头,不准痕迹的瞥了一眼窗外的位置,外面百姓热闹极了,如果这个时候云辰逃离的话倒是可以借着人群混乱脱身。 “看来三皇子今天是铁了心要抓人了,只是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难不成就凭借着这么一个未查清楚的罪名,便要定我的大罪吗。”楚欢颜一边开口,一边走上前,目光暗暗示意云辰。 萧容轩的目标是她,今天这一出的重点也不是云辰,如果云辰现在离开,萧容轩也未必会全力搜捕。 注意到了楚欢颜的目光,云辰眸光轻动,下一刻避开了楚欢颜的视线。 “我可以跟你们走,配合调查,但是小姐和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关系。” “云辰。”楚欢颜皱起眉头。 按照云辰的武功,现在离开并不是难事。 “小姐,你不必多说什么。”云辰摇头看向楚欢颜。 他明白小姐的意思,可是这种时候他若是逃了,小姐的罪名只怕就彻底坐实了。 萧容轩冷眼看着二人,嗤笑一声,“还真是情谊深厚,只不过,今天你们谁也别想逃!” 说完,萧容轩对着身后侍卫一挥手,侍卫们立即上前抓人。 云辰下意识挡在了楚欢颜前面,藏在腰间的短刃也瞬间拔出。 “云辰!”楚欢颜立即叫住云辰。 萧容轩勾唇看着,“整个茶楼都已经被本皇子的人包围起来了,劝你们最好别反抗,否则……刀剑无眼,若是谁死在了此处,本皇子可不负责。” “云辰,让开,不过是配合调查罢了,我相信三皇子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做什么。”楚欢颜沉声开口。 若是云辰逃了,那动手还有些意义,至少能保他离开,可既然云辰不愿意离开,那就不能再给萧容轩机会安上一个拒不配合的罪名。 云辰凝眉看向楚欢颜,片刻过后,收回了短刃,不再抵抗。 很快,楚欢颜和云辰被带下了楼。 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萧容轩刻意让人停在了茶楼门口,等着萧瑾之他们过来。 马背之上,萧瑾之远远的便看到了被一众侍卫围住的楚欢颜和云辰,瞬间皱起眉头,心底顿时冒出了几分猜测。 策马上前拦住了他们,萧瑾之仔细打量了一下楚欢颜,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才将目光移向了萧容轩,“萧容轩,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看着马背上的萧瑾之,萧容轩挑起的一双眼睛里尽是嘲弄,“皇兄大概还不知道,这个云辰的身份吧。可笑的是,你虽立下了缴匪之功,可是却多了一个窝藏逆犯的未婚妻,不知你此刻心情如何?” 萧瑾之眼底划过一抹暗芒,“不过是短短时间不见,三弟这给人泼脏水的功夫,倒是又更上一层楼了。” “是不是泼脏水,调查过后自然知晓。”萧容轩微微一顿,神色狠毒,压低声音对着萧瑾之开口,“不过,既然人落到了臣弟手中,那怎么审,自然是臣弟说了算。” 萧瑾之面色骤变,自马背跃下,瞬间擒住了萧容轩的脖子,“你敢!” 第235章 三皇子是如何知晓云辰身份的 “萧瑾之!”楚欢颜下意识开口,唤住了萧瑾之。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萧瑾之当真一时冲动对萧容轩动手,那还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来。 萧容轩虽被捏住了脖子,可是脸上的得意神色却愈发的浓烈。 “这一次可是父皇亲自下的命令,皇兄应该不会想要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公然违抗圣旨吧。” “你大可以试试孤敢不敢。”萧瑾之眉目冷冽。 “呵,看来楚小姐果然是皇兄的心尖尖,只是不知,楚小姐愿不愿意让皇兄为了她如此莽撞。”萧容轩余光瞥向楚欢颜,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似乎笃定了萧瑾之绝对不会就这么捏断他的脖子。 感受着萧容轩看过来的视线,楚欢颜眉尖蹙起,对着萧瑾之开口:“太子殿下,这件事情臣女问心无愧,既然三皇子要查,那臣女配合就是。我也相信……一定能够查出真相,还臣女一个清白。” “颜颜……”萧瑾之两道眉几乎拧到了一处,一双桃花眼底溢着担忧。 纵使之后可以想办法再救出颜颜,他也不能这么看着颜颜被萧容轩带走。 是他疏忽大意了,拜托云辰回到皇城,本想着他是暂时保护颜颜的最佳人选,可是却忽略了云辰身份一事。 “放心,我不会出事。”楚欢颜认真的看着他,唇边扬起笑,“你送我的披风我很喜欢,只是有些旧了,我还等着今年初雪之时你送我新的呢。” “好,不止披风,日后所有你想要的,我都送给你。”萧瑾之应声说道。 “好了,莫要在这儿演什么深情了。”萧容轩挣脱开了萧瑾之的手,后退拉开距离,冷眼看着他,“若是皇兄不敢动手的话,就莫要在这儿耽误臣弟办案了。” 话音落下,萧容轩扫了一眼身后侍卫,随即大摇大摆的带着人离开。 眼睁睁看着楚欢颜和云辰被带走,随后跟过来的秦离一脸的焦急。 “殿下,现在怎么办?” 萧瑾之凝眸站在原地,片刻后开口道:“去宁安侯府。” “殿下,可是皇上那边应该还在等着,如果直接不去的话……” “你觉得只是萧容轩想要对颜颜动手吗?”萧瑾之打断了秦离。 “殿下,您的意思是……皇上已经按耐不住了?” “真正希望孤乱了阵脚的人,可不只是萧容轩。”萧瑾之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透着几分少见的凝重。 若他们只是想要暂时抓了颜颜,威胁他倒还罢了,可是按照萧帝的手段和盘算,既然推了萧容轩出面,那给出的命令只怕一定是要颜颜的命。 如果萧容轩真的成功了,将会给自己致命一击,而他便可隔岸观火。 他不能耽搁下去,颜颜那边容不得半点意外。 策马赶到宁安侯府,在府门口时,正好遇见奉了楚欢颜命令去铺子里面取账本的弦月。 听说楚欢颜被抓了,弦月顿时慌了神,连忙拉住秦离询问情况。 萧瑾之没有给秦离回答的时间,直接进了宁安侯府。 “太子殿下,小姐那边该怎么办,她不会真的出事吧?”弦月急切的跟上直接进了楚欢颜院子的萧瑾之。 萧瑾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披风呢?” “披风?”弦月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就是孤送给颜颜的那件披风,现在在何处?” 弦月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开口:“就在房间的箱子里面,小姐很是珍惜,春日暖了之后,她就让奴婢收进了起来。” “找出来。”萧瑾之立即开口。 见萧瑾之的神色如此严肃,弦月也不敢怠慢,连忙去了房间,在箱子里面找出了那件披风。 “殿下,您为何突然要找披风?”秦离站在萧瑾之身侧,有些疑惑。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楚小姐,这种时候,殿下为何反而来找什么披风。 “颜颜刚才突然提到披风,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萧瑾之眸光微深。 秦离怔了一下,随即开口:“殿下,您的意思是说楚小姐是故意的?她是在给您传递消息。” 弦月已经拿着披风快步走了出来,萧瑾之没有再继续开口,而是接过了披风,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当摸到披风夹层内里藏着的东西时,萧瑾之动作一顿,紧接着找秦离要了匕首,小心翼翼地挑开了缝线。 “这是小姐找到的证据。”看清藏在披风里面的东西,弦月连忙开口。 “没想到楚小姐竟然将证据藏在了这披风里面。”秦离恍然大悟,难怪殿下要来查看这披风。 殿下就根据楚小姐那么一句话,便猜测到了这一点,还当真是和楚小姐心有灵犀,不过…… “殿下,就算拿到这证据,该怎么用呢?楚小姐好不容易才让皇上相信了证据已经被三皇子拿走了,总不能贸然拿着这证据,再去威胁皇上吧。” 更何况,人是被三皇子带走的,若是让他知道,他费尽心思拿到的证据是假的,是被楚小姐给骗了,只怕恼火嫉恨之下,更加不会放过楚小姐。 萧瑾之握着证据,眉目深深,“这东西,自然不能直接拿去威胁萧帝,不过……却可以有另外的用处。” 萧容轩如今这模样,显然是和萧帝暂时达成了合作,既然如此,那他便让他们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坠落崩解。 …… 另一边,刑部大牢。 既然是审问窝藏逆犯的案子,萧容轩自然不能将楚欢颜关进三皇子府的私牢,但大理寺又是萧瑾之的地盘,对他来说自然也选不得,所以最后他选择了刑部。 “楚小姐应该还是第一次来这刑部大牢吧?”隔着牢门,萧容轩看着楚欢颜。 “不是,”楚欢颜打量着四周,淡然开口,“只不过,之前臣女都是站在外面的那一个。” 萧容轩嗤笑,“所以说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楚欢颜扫了萧容轩一眼,笑道:“三皇子说这话,难道不怕再过几日,这风水便将你转进了这牢中。” 萧容轩浑不在意的轻哼,“本皇子可没有你这般愚蠢,竟然窝藏逆犯,真是上赶着将把柄送到本皇子面前。” 楚欢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此刻,这里只有她和萧容轩,眼见着萧容轩如此笃定,她也懒得再继续否认什么。 “三皇子是如何知晓云辰身份的?” 第236章 是我泄露的消息 萧容轩眯了眯眼,眼尾透着一股子洋洋自得。 “楚小姐不是很聪明吗,你不防猜一猜。” 楚欢颜微微蹙眉,片刻之后开口:“柳家。” 之前若不是柳昭然在看到云辰时流露出来的异样,她也不会对云辰的身份生疑。 后来,她替云辰伪造了过去,虽然算不得多么天衣无缝,可是正常情况下,还是足够遮掩的。 能够让萧容轩这般笃定,除了从柳家那边得到的消息之外,一时她倒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了。 萧容轩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没错,就是柳家,你的那位好友柳昭然,你没想到吧,其实她……” “是柳谦然。”楚欢颜打断了萧容轩的话,语气笃定。 萧容轩冷眼看着楚欢颜,“这么自信?” “是。”楚欢颜点头,“我相信她。” 虽然这段时间她和柳昭然的接触少了不少,可是她依旧相信,柳昭然不会暴露消息令她陷入麻烦境地。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或许一开始,柳昭然就已经将云辰身份的事情告诉了柳谦然。 只不过那时,他们决定隐瞒,而现在,对于柳谦然而言,这个秘密已经到了可以使用的时机。 楚欢颜看着萧容轩,幽幽开口:“有时候我当真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萧容轩得意一笑,“难道是不明白为何你现在成了阶下囚,而本皇子……” “不明白柳谦然为何会选择你。”楚欢颜打断了萧容轩的话,皱起眉头,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嫌弃,“毕竟,柳谦然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愚蠢。” “楚欢颜!”萧容轩面色骤变,咬牙切齿的开口,“看来你当真是活腻味了,激怒本皇子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 “谁说没有。”楚欢颜十分认真地开口,微微停顿之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毕竟看三皇子这莽撞愚蠢的模样,会让我觉得,心情甚是不错。” “你……”萧容轩心头狠狠一怒,“你就不怕本皇子立刻杀了你!” “你不会的。” 楚欢颜一边开口,一边走到了干草铺成的床铺边上坐下。 抬眸轻笑,目光含嘲,“毕竟,你也怕最后只是成了你父皇推出来的炮灰,成了用完就扔的废棋。萧容轩,你承认吧,你还是害怕萧瑾之的。不管你心里面再恨我们,再怒火滔天,哪怕你连你自己都骗过了,但事到临头,就这么直接杀了我你还是不敢。” 楚欢颜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楚,就像是一记耳光,一下子打破了萧容轩的假面,露出其下可笑的怯懦。 有那么一瞬间,萧容轩甚至都觉得,自己想要赞同楚欢颜的话。但也仅仅一瞬,下一刻,那股子无力反驳,便化作了愈发浓重的怒火。 “楚欢颜,你等着瞧,这一次本皇子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活着离开!” 对于萧容轩的狠话,楚欢颜只是扯了扯唇角,似乎完全不曾放在心上,“三皇子,那臣女就拭目以待了。” …… 柳家,书房。 在得到楚欢颜被抓,而原因是窝藏云辰这个逆犯后,柳昭然急匆匆进了柳谦然的书房之中。 “哥,欢颜出事了!” 柳谦然正坐在桌边不知写着些什么,见到柳昭然进来,停下了手中的笔,沉默着没有开口。 “哥,你怎么不说话,我说欢颜被抓了,而且是因为云辰的身份被发现了。”柳昭然再次说道。 柳谦然看着自家妹妹,“我知道。” “哥,我之前就担心万一云辰的身份暴露,会连累了欢颜。那个时候你要是没有阻止我,让我去提醒欢颜就好了。也怪我没有好好跟她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我们之前能……” 柳昭然语气急切,连带着语速也飞快,可是说着说着,看着柳谦然的神色,她突然停了下来,心里咯噔一声,冒出了一个念头。 “大哥,云辰的身份不会是……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你可是喜欢……” “是我。”柳谦然打断了柳昭然的话,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云辰的身份,是我告诉的三皇子。” “你疯了吗!”柳昭然声音尖锐,“大哥,你不是喜欢欢颜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会害死她的。” 大哥,竟然是大哥! 可是大哥明明喜欢欢颜,明明还藏了欢颜的簪子,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昭然,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明白,也无需多管。”柳谦然垂眸开口,“总之,这个消息是我泄露的,之后我也会同楚欢颜说清楚,以免她对你生出误会。” “大哥,这是重点吗!”柳昭然不满的盯着柳谦然,“重点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窝藏逆犯这样的罪名可不小,更重要的是,这罪名还被三皇子给拿捏住了,他一定会利用这次的机会,疯狂对着欢颜发难的! “大哥,难道你现在还没有死心,还打算继续支持三皇子吗?” 往日里面,太子殿下名声不好,大哥选择了三皇子也无可厚非。可是如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比起三皇子,太子殿下才是那个更有能力,更有才干的。 她实在是想不清楚,大哥还有什么理由去支持三皇子,甚至不惜牺牲欢颜! “昭然,大哥已经说了,这些事情你不懂。朝堂上的立场不是稚嫩孩童们玩耍游戏,说变便能改变的。”柳谦然语气无奈。 “那人的心意呢,那是说变就能变得吗?”柳昭然红着眼质问道,“就算知晓没有结果,选择了不再喜欢,可是好歹还有朋友之谊吧?就算连朋友之谊都没有了,欢颜好歹对你还有救命之恩吧?” 柳谦然皱眉,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先回去吧。” 柳昭然生平第一次满眼失望的看着自家大哥,“我现在觉得,欢颜没有喜欢上你,没有选择你,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柳谦然目光一颤,迎上自家妹妹的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最后只是避开她的目光说道:“你说的……没错。” 柳昭然心底气急,没有再开口,咬牙离开。 而就在她离开之后,书房西边的墙上,暗室的门打开…… 第327章 为何选择支持三皇子 “父亲。”柳谦然恭敬的对着走出来的柳丞相行礼。 柳长瀚目光凝视着柳谦然,“你心仪楚欢颜?” 后者轻轻皱眉,没有开口。 见此情形,柳长瀚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移开目光道:“罢了,为父相信你心里面自有分寸。” 对于这个儿子,他素来是满意和放心的。 “父亲。”柳谦然抬头看向自家父亲,“刚才昭然过来时,您为何不见她?” 昭然进来之前,父亲正在和自己商议之后扶持三皇子一事,在得知昭然匆匆过来后,便进了暗室。 “没什么好说的。”柳长瀚语气敷衍。 “难道父亲如今支持三皇子的事情,连昭然也不能知晓吗?”柳谦然忍不住开口。 “你妹妹不过是个女儿家,不必让她掺和这些事情,更何况……”柳长瀚目光幽深,“如今她和裴家那小子情投意合,虽然裴家未曾表明立场,可为父瞧着裴召青的模样,分明是更加支持太子的。” 有些事情,若是昭然知晓了,有意或者无意间泄露了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柳谦然眉间的折痕更加深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再次拱手开口:“父亲,其实儿子也一直未曾想明白,为何到了现在,您还要支持三皇子。” 这些年来,明面上父亲两边不帮,始终保持中立,甚至上一次,在施家的婚事上,为了避嫌他还放弃了自己和施小姐的婚约。 可是直到前不久,就在自己确定了三皇子当真不是适合的储君人选,准备放弃时,父亲却阻止了他,甚至要求他加大力度支持三皇子。 也是直到那时他才发现,原来父亲属意的人竟然是三皇子,只不过往日里面他不愿表露。 “谦儿,你要明白,父亲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们柳家好。” “父亲,儿子从未怀疑过父亲一心为了柳家的立场,儿臣只是想问,为何是三皇子。”柳谦然语气认真,甚至少见的透着一股子对于原因的执拗。 往日里面,对于父亲的命令,除了昭然退婚一事他有所忤逆之外,其他的他几乎从未质疑过,哪怕是自己的婚事。可是现在,在朝廷局势如此明朗的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明白父亲的想法。 柳长瀚凝眸看着自家儿子,久经官场,素日里面喜怒难变的那张脸上,难得卸下遮掩。 “虽说是圣心如渊,可有些事情却并不难猜,皇上不会让太子殿下登基。” “可是如今朝堂之上,太子殿下支持日盛,如今又缴匪成功……” “那也不会。”柳长瀚打断了柳谦然的话,迎着自家儿子的目光,轻叹了口气,“为父觉得,太子或许并不是皇上的血脉。” “什么?”柳谦然猛地一愣,回过神后,压低声音开口,“父亲,您可知道您在说些什么,这种话可不能胡言。” “大概是皇上刚登基不久,有一段时间,皇上暗中调动了不少人,明里暗里试探朝臣,为父也在其中。那时,为父还不明白皇上在试探什么,不过出于谨慎,还是动用了一些关系,打听了一下宫中的事情……” 他们柳家毕竟世代为官,在探听消息的事情上,也自有一些手段。 虽然安排在宫中的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可偏偏是小人物,却撞破了一个大秘密——皇后娘娘当年生下来的,极有可能是一个死婴! “死婴?”柳谦然诧异的看着柳长瀚,“父亲,此话当真?” “那小太监也只是无意中撞见了一些端倪,不足以确定。不过这些年,看皇上还有皇后娘娘对太子的态度,只怕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那消息传过来的一个多月之后,那小太监便意外死了。” 虽然明面上,太子之位稳固,可是细细想来,皇上对太子的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至于皇后娘娘那更是不必说。 而若是太子并非皇上血脉,那皇上又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他登基。 “这些话,父亲之前为何从未提起?”柳谦然心绪复杂。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惊骇,若太子并非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血脉,那当年又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毕竟只是猜测,无凭无据,又从何提起。更何况,若为父的猜测是真的,咱们柳家的探听一旦泄露出去,那对柳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柳长瀚语气沉重。 柳谦然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安插眼线,探听皇家隐秘,光着一点便足以覆灭柳家。 “所以往日里面,在朝堂上为父只能维持中立,不去表露什么。若是为父猜测有误,太子顺利登基,那对于柳家而言,也无什么损伤。但同时,为父默认你去支持三皇子,这样一来,若是三皇子登基,你或许便能一跃成为朝堂新贵。” “那现在呢?父亲让儿子帮着三皇子对楚小姐动手,如此得罪太子,是因为确定猜测了吗?” “没有。但是缴匪一行,已经足够说明皇上的态度了。”柳长瀚长舒了一口气,“皇上或许还没有完全属意三皇子,但是,他绝不想太子登基。” 偏偏这个时候,谦儿却反而想要抽身,不再支持三皇子,他自然不愿。 朝堂之上,谨言慎行很重要,可把握时机也很重要。没了太子殿下作为竞争对手,三皇子的胜算很大,虽有风险,可是押宝新帝的机会也很诱人。 “儿子明白,父亲如此谋划盘算,都是为了柳家。可是父亲,儿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顿了一下,柳谦然认真地看着柳长瀚。 “父亲当真觉得,三皇子会是个明君吗?” 抛开其他的不提,仅仅是凉水巷一事,就足够看清楚三皇子的性情。 柳长瀚扫了一眼自家儿子,“纵使知道他不是个明君,你还不是按照为父的意思去做了吗。” 柳谦然一愣,像是生生咽下了一把裹挟着沙粒碎石的干土,嗓子被刮的又干又痛,说不出话来。 “谦儿,为父最满意你的一点就是,你与为父一样,从来以柳家为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不被那些儿女情长和细枝末节所困所扰。”柳长瀚伸出手,不轻不重的落在了柳谦然的肩膀上,“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明君,人贵在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切不可心生贪念,处处妄求周全,当断则断,当舍则舍,否则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柳谦然静静的听着,只觉得落在肩膀上的手似乎有千斤重,压得他无法喘息。 虽咬牙点了点头,可却忍不住在心里面问自己:如父亲这般,他真的能够做到吗? 第328章 不是讨好,是交易 “父皇,楚欢颜窝藏逆犯,罪大恶极,请父皇下旨查抄宁安侯府,以正律法。” 早朝,萧容轩神色严肃的禀报,语气间透着一股子不弄死楚欢颜,誓不罢休的驾驶。 “三弟还真是急切,只不过窝藏逆犯这个罪名,只怕还未查实吧。”萧瑾之冷眼看着萧容轩。 “楚欢颜是皇兄的未婚妻,臣弟理解皇兄对她的袒护,只不过这窝藏逆犯可是大罪,关系到律法朝纲,皇兄可莫要为了儿女私情,不顾法纪。”萧容轩语气讥讽。 楚欢颜昨日里面,那般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萧瑾之,觉得有萧瑾之在,她定可以安然无恙。不过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楚欢颜逃脱。 “正是因为孤在意律法朝纲,所以才希望三弟能够掌握了确凿证据之后再下判断,莫要信口雌黄,冤枉了他人。”萧瑾之稍微停顿了片刻,接着开口说道,“当然了,若是刑部那边一时间查不清什么,孤觉得,也可以让大理寺介入,共同调查此案。” “哼。”萧容轩冷笑着扭头看向萧瑾之,“皇兄这算盘未免打的太过明显了些,大理寺如今归你管辖,若是这桩案子落到了大理寺,只怕再无查清楚的可能。” 萧瑾之挑眉开口:“三弟若是不放心,那孤可以交出大理寺管辖之权,接下来大理寺由三弟负责。” 这话一出,萧容轩顿时愣住了。 萧瑾之竟然要将大理寺的管辖之权交给他? “皇兄莫不是在和臣弟开玩笑?”萧容轩眯了眯眼,大理寺可是一块肥肉,萧瑾之根本就没有将大理寺交给自己的理由。 不只萧容轩,朝臣们也没想到萧瑾之竟然会这般提议,一个个面面相觑。 而坐在龙椅之上的萧帝,同样未曾预料到萧瑾之会这般开口,不由得皱起眉头,心头疑虑。 “太子,莫要拿朝堂政务信口开河。” “父皇,儿臣并未信口开河,儿臣愿意将大理寺管辖之权交给三弟。”萧瑾之目光移向萧帝,语气认真,“请父皇允许可。” 萧容轩下意识看向萧帝,虽然他不明白萧瑾之为何要这么做,可如今他手下力量单薄,如果能够将大理寺收入掌中的话,对他来说自然再好不过! 萧帝目光深邃,盯着萧瑾之,“太子,你当真愿意交出大理寺管辖权?” “儿臣愿意。”萧瑾之拱手开口。 萧帝眉间折痕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过后再终于开口:“既然如此,那从现在开始,大理寺交由三皇子负责。” 萧容轩心头一喜,“儿臣多谢父皇。” 早朝散去,宫道之上,萧容轩拦住了萧瑾之的去路。 “皇兄刚才在早朝上的举动,臣弟可以理解为,你是在示好吗?” 除了萧瑾之想要讨好自己,让他放了楚欢颜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让萧瑾之将大理寺拱手相送。 萧瑾之语气无奈,笑道:“三弟是个聪明人。” “呵。”萧容轩冷笑一声,“皇兄不觉得你自己太天真些了吗,我二人之间早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又怎么可能因为你拱手让出个大理寺便能化干戈为玉帛。” “那三弟还想要如何?”萧瑾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将欢颜推入死路你并没有什么好处,相反,只要你肯高抬贵手,孤会尽可能的答应你的条件。” 瞧着萧瑾之这退让的模样,萧容轩心头越发的得意,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倨傲。 “萧瑾之,现在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太晚了些吗。更何况……”萧容轩挑眉讥讽一笑,“你以为,只有我想要让楚欢颜死吗,真正想要她死的人……是父皇!” 说完,萧容轩收回目光,留下一句“谢谢皇兄拱手相让大理寺”,随后便心情愉悦的直接离开。 宫道之上,萧瑾之看着萧容轩渐行渐远,直到消失的背影,脸上的无奈之色才渐渐褪去。 “如何了?”看着自宫道另一头走过来的秦离,萧瑾之问道。 “殿下放心,刑部大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楚小姐在里面不会出事。云辰那边也派人留意着,虽然他受了刑,不过好在有武功底子在,只是一些皮肉伤,已经吩咐过,让人找机会悄悄送药。”秦离压低声音开口。 说完后,见萧瑾之目光扫了一眼宫道转角方向,秦离又接着说道。 “殿下,属下实在不明白,咱们干嘛要讨好三皇子,看他的样子,恐怕就算殿下拱手让出十个大理寺,他也未必会对楚小姐手软。” “谁告诉你这是讨好。”萧瑾之幽幽开口,“这是孤与他之间的交易。” “交易?”秦离语气不解。 萧瑾之摆了摆手,打断了想要追问的秦离,“还在宫中,无需多言,待会儿驾车去三皇子府后门,一切你自会知晓。” “是。” …… 半个时辰后,皇宫之中。 “启禀皇上,属下暗中跟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虽未和三皇子同行,可出宫后,却悄悄去了三皇子府后门,而且还拿走了一样东西。”侍卫拱手禀报道。 “可看清了是何物?”萧帝追问道。 “属下害怕被发现,所以并未靠的太近,看样子是一个信封,只不过里面装了什么,属下不知。” 信封…… 萧帝眸光一沉,瞬间想到了萧容轩手中的证据。 “是三皇子亲自将东西交给太子的吗?” “皇上恕罪,那人站立的位置,正好被后门掩住,所以属下也没办法判断到底是不是三皇子。” 萧帝沉默了片刻,随后看向郑公公,“你觉得三皇子可有胆量,一个证据,两边要挟与交易?” 难道说,萧容轩用手中的证据作为筹码,才让萧瑾之答应了交出大理寺? “这……”郑公公一脸为难的摇头,“皇上,奴才不知,只不过也许那人并不是三皇子呢,毕竟未曾看清。” “是啊,毕竟未曾看清。”萧帝重复着郑公公的话,虽然这般开口,可显然疑心已起,“不过,想要弄清楚三皇子有没有这么做,也并不难。” 萧帝看着郑公公,“你替朕传旨……” 宝子们,我羊了,高烧住院,所以最近更新不够正常,等之后好了一定努力补上,么么哒! 第329章 还差关键的一步 一个时辰后,宁安侯府和逆犯勾连,全府上下立刻捉拿入狱,择日处斩的旨意,很快就传了过去。 在郑公公传旨之时,得到消息的萧瑾之也赶了过去。 “太子殿下,这旨意乃是皇上的意思,老奴只是传话罢了。”郑公公一脸无奈的看着萧瑾之。 看着那些已经被随行的御林军围住的小厮和婢女们,萧瑾之神色严肃。 “郑公公,逆犯一事如今还未查清楚,若是现在就要了他们的性命,实在是不妥。更何况,纵使云辰当真是逆犯,他们也未必就知情……” “殿下。”郑公公打断了萧瑾之,压低了声音说道,“您应当知道,皇上如果想要他们的性命,那单单是他们曾经和那个叫云辰的逆犯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一点就够了。” “那父皇为何突然下这道旨意?”萧瑾之目光扫过被围住的那些人。 他们个个神色恐慌,显然是没有想到,会突然有这么个情况。 作为宁安侯府的下人,他们如果被下狱处斩了,那就算萧容轩那边始终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百姓间恐怕也会认定这个罪名。 “太子殿下,您不如去问皇上。”郑公公态度平和恭敬,不慌不忙的开口。 萧瑾之视线落在他身上,片刻之后,开口道:“孤现在就入宫,还请郑公公等一等,在孤自宫中回来之前,莫要动宁安侯府众人。” “太子殿下,毕竟是皇上旨意,只怕……” “郑公公陪在父皇身边多年,父皇为何会下这道旨意,想来公公心里面再清楚不过。”萧瑾之微微停顿,眸光幽沉,“对于父皇而言,宁安侯府这些人的性命无关紧要,公公行使旨意就算稍晚了些,想来父皇也不会计较。” 郑公公微垂的眸光轻轻动了动,下一刻拱手应声:“那请太子殿下早去早回,奴才就在此处等候。” “秦离,守在此处,孤未回来前,任何人不得擅动宁安侯府众人。”萧瑾之开口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请殿下放心!” …… 萧瑾之入宫时,正好是正午时分。 “所以你入宫,就只是为了宁安侯府那群下人?”萧帝语气幽幽,“你现在倒是越发的仁慈了。” “父皇误会了,孤为的是自己的未婚妻,毕竟若是让颜颜知晓他们出事了,想来是会难过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萧帝问道。 “更何况,父皇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他们动手,所以儿臣想知道,父皇这么做的原因。”萧瑾之说道。 “那自然是因为朕不愿意这件事继续拖延耽搁下去,朕要治楚欢颜的罪。” “呵。”萧瑾之勾唇一笑,对于这个答案显然未曾相信,“父皇若真想治罪的话,又何必放任儿臣和三弟在早朝之上争执。对于父皇而言,隔岸观火,借刀杀人岂不是更好。” “太子!”萧帝眯了眯眼,“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自然知晓。”萧瑾之迎着萧帝的目光,“父皇,儿臣本不想与您为敌,可若是您真的要动颜颜或者宁安侯府的话,那儿臣也顾不得什么父子之情了。” 萧瑾之语气冷冽,透着清晰的威胁和不满,同时还透着一股子,已经打算彻底撕破脸的决绝。 萧帝打量着此刻的萧瑾之,看着对方那越来越像“故人”的眉眼,心底寒意森森。 “朕倒是想听听,你所谓的不顾父子之情,是打算如何做?” 御书房中一片沉默,萧瑾之抿了抿唇,缓缓开口:“儿臣今日刚得到了一样东西,是关于当年皇伯之死的,若是父皇打定主意要治罪颜颜,那儿臣也只有将那东西公之于众了。” 随着萧瑾之话音落下,萧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你说的东西……” “蒋舟的祖父,太医蒋迹的亲笔信,上面清清楚楚的说明了当年在父皇的指使下,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这东西为何会落到你的手中?” “自然是交换。”萧瑾之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嘲讽之意,“父皇难道真的觉得,三弟已经死心塌地的替您效力了吗。你想将他作为杀儿臣的刀,但又如何确定,他不会暗度陈仓,用手中的筹码同儿臣交换他想要的东西。” 萧帝目光幽幽,“朕凭什么相信你这些话。” “父皇用不着相信儿臣,儿臣如今想要的也不是在父皇面前挑拨什么,我只想要颜颜平安无事。至于父皇和三弟之间,儿臣已经没心思再弯弯绕了。” 萧瑾之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萧帝拱了拱手,眸色认真。 “父皇,儿臣无意与您为敌,颜颜也不过是想要查清楚她父母之死。只要父皇肯高抬贵手,儿臣自然会将手中证据交出。” 萧帝沉默的看着面前人,似乎在考虑萧瑾之这话到底有多少的可信度。 后者不躲不闪,直视着萧帝,直到对方开口。 “朕考虑考虑,太子先退下吧。” “那宁安侯府众人?” “朕会让人撤了那道旨意。” “儿臣多谢父皇,希望父皇能好好考虑,儿臣告退。”萧瑾之拱手推下。 新的旨意几乎和萧瑾之前后脚出了宫,宁安侯府中,郑公公带着圣旨和御林军撤了。 侯府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殿下,您这般直截了当的告诉皇上,您和三皇子在做交易,皇上会相信吗?”听萧瑾之说完刚才在宫中的经过,秦离皱眉问道。 萧帝多疑,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就相信了殿下,更何况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三皇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而殿下虽然算准了皇上会发难宁安侯府,借此试探,看看能否逼殿下亮出筹码,可是随便粗浅试探一下,殿下这么轻易的就交代一切,会不会显得太容易了些。 “若是平时自然不信,可如今颜颜还在大牢之中,我心下担忧焦急,再加上怨恨,直接交代出萧容轩,倒也合情合理。” 萧瑾之缓缓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种时候,若是过于精细复杂,毫无破绽,倒显得不够真切了。当然了,若是想要让萧帝完全相信的话,还差关键的一步。” “哪一步?”秦离问道。 明天开始会正常更新哒,谢谢宝子们~ 第330章 绝不能就这么放人 萧瑾之自袖中拿出了蒋迹的亲笔信,“还要让他亲自看到这证据。” 秦离愣了愣,“殿下,可证据若是到了皇上手中,那咱们岂不是没有筹码了?” 萧瑾之没有开口,只是将手中的信封一撕两半。 “殿下!”秦离一惊。 萧瑾之将其中一半递到了秦离手中,“快马追上郑公公,让他将这个交给萧帝。” 这半封信已经足够让萧帝相信,证据落到了自己手中。 “殿下,何必非要用真的,蒋迹的这封信,皇上又未曾见过,咱们仿冒一份不就可以了吗。” “萧帝谨慎又多疑,虽然未曾见过真迹,但伪造的就不可能天衣无缝。更何况有真的作为对比,才能更好的证明萧容轩手中的为假。”萧瑾之看着手中剩下的另外半封信,将它折好收进了袖中。 秦离则是拿着那半封信,快速追上了郑公公一行。 见到书信,郑公公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了然的冲着秦离点了点头,随后很快回了皇宫。 御书房中,萧帝看着郑公公递过来的半封信,神色阴沉。 “立即给朕召萧容轩入宫。” “是。”郑公公应声领命。 可就在他准备去传话的时候,萧帝却突然又叫住了他。 “等等!” 郑公公停下脚步,恭敬的看着萧帝,“皇上,您是还有其他吩咐吗?” “罢了,不必去了。”萧帝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面前的半封信。 这的确是蒋迹的字迹,而且信纸老旧,不似作假。更重要的是,虽然只有半封信,但根据上面的内容来看,的确是当年之事。 纵使没有看到萧容轩手中的信作为对比,此刻萧帝心里面对于萧瑾之的话,也信了七八成。 “皇上,您是已经相信了太子殿下的话?”郑公公小心的问道。 “有这封信在,有些话容不得朕不信。”萧帝眉眼深深,“只怕是萧容轩看出来了朕将他推上前和萧瑾之斗,不甘心为人棋子。只不过,朕着实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和萧瑾之交易。” 这个儿子,倒是成长了几分。 毕竟按照往日里面的性子,他和萧瑾之应该不死不休才对。 “皇上,那现在怎么办?”郑公公皱了皱眉,“太子殿下对楚小姐的情意深厚,如今也算得上和皇上撕破了脸,只怕不会再有什么顾忌。如果楚小姐的事情继续交给三皇子负责的话,只怕太子殿下那边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当年的事情对于皇上来说,那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可如今这个把柄,三皇子和太子殿下都有,这种情况下,不知道皇上会如何选择。 萧帝握紧了手中的半封信,目光发冷,好一会儿过后,才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开口说道。 “派人传旨,让三皇子将楚欢颜和那个叫云辰的移交大理寺,这桩案子他不必再插手。” 比起萧容轩,他更不想看到萧瑾之揭开当年之事。 而且,轩儿只是想要拿捏住这个把柄来谋求好处,就算真的让他揭开真相,他也未必有这个胆子,但是萧瑾之就不一样了。 楚欢颜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光是他手里面的那半封信,就足够用来做做文章。 想到这儿,萧帝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的确是他疏忽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萧容轩手中的证据,竟然又回到了萧瑾之手里! …… 旨意传到三皇子府的时候,萧容轩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依旧不可置信。 “父皇为何突然便不让本皇子负责此案了?”萧容轩满心不解。 移交大理寺也就罢了,可是还特意注明,让自己不必再插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殿下,老奴只是传旨,至于皇上为何要这般下旨,老奴实在是不清楚。”郑公公恭恭敬敬的开口。 说完后,将手中的圣旨递到了萧容轩手中,不顾萧容轩的疑问,直接便拱手离开。 “殿下,只怕是太子殿下那边做了些什么。”慕风走到了萧容轩身旁,看着他手里面的圣旨,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知晓太子那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不过却也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而且无声无息。” 萧瑾之到底是如何让皇上改变心意的,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该死的萧瑾之,今日早朝之上,他主动交出了大理寺的管辖之权,本皇子还以为他是有意讨好,可没想到这么快,他竟然就想到了办法,能让父皇下这样的旨意。”萧容轩盯着手里面的圣旨,说的咬牙切齿。 那个叫云辰的实在嘴硬,现在还未审出来了什么,还有刑部那群人也真是废物! “殿下,虽然说今日早朝上太子殿下放弃了大理寺的管辖权,可是短时间内,大理寺内必然还有不少人听命太子殿下,人一旦进了大理寺,只怕就会大事化小了。” 慕风的话让萧容轩本就漆黑的脸上,越发染上浓墨。 攥紧了手里面的圣旨,他侧目看向慕风,“好不容易才抓住楚欢颜的把柄,眼见着萧瑾之那边也被拿捏住了软肋,绝不能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把人给放了。” 一旦错过了这一次的机会,下次还想要威胁萧瑾之,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且若是让楚欢颜逃出生天,萧瑾之和楚欢颜必然会联手报复自己…… 萧容轩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狠辣,“既然人现在还在我们手里,那就必须要利用楚欢颜,好好的给萧瑾之一击!” 慕风微微挑眉,“殿下,可是这圣旨都已经送过来了,如果不把人送去大理寺的话,那便是抗旨。” “谁说本皇子要抗旨。”萧容轩冷冷勾唇,一字一句的开口,“既然父皇要本皇子将人移交大理寺,那本皇子照做就是了,只不过在移交的路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萧容轩顿了顿,目光里面泛出越发狠毒的光芒,唇边的笑意染着寒霜,“那便是意外,可怪不得本皇子!” 慕风明白了,“殿下您是想要……” 萧容轩抬了抬手,打断了慕风的话,“人一旦离开刑部,萧瑾之定然会步步紧跟,光靠本皇子的人只怕不行,你去传个消息……” 第331章 三皇子还不动手吗 刑部大牢。 楚欢颜被人押出来的时候,萧容轩和慕风都等在外面。 “三皇子这么快就守不住了吗?”楚欢颜语气里带着一如往常的笑。 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玩味,让萧容轩又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 “楚欢颜,不过是移交大理寺罢了,可是如今大理寺也划归了本皇子麾下,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了。” “是吗,那希望三皇子能够早日查清真相。”楚欢颜笑着开口,余光却暗暗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云辰的身影后,又留心起身后的牢房大门。 下一刻,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传来。 楚欢颜扭头看去,只见云辰被两个侍卫给押了出来,手腕脚腕都上了铁链,浑身血迹斑斑。 “云辰……”楚欢颜忍不住唤了一声。 虽然知道云辰被抓,定然免不了受刑,可如今看到云辰这般模样,楚欢颜还是一阵揪心。 在踏出牢门,确认楚欢颜平安无事的那一刻,云辰明显松了口气。 听到楚欢颜唤他,更是不自觉的露出笑意,“小姐放心,不过是一些皮外伤罢了,我没事。” 萧瑾之还曾让人送来过药,所以他身上这些伤只是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并不危及性命。 楚欢颜抿唇没有开口,她知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也没有用处,反而会平添萧容轩的得意。 很快,萧容轩便让人开始押送楚欢颜和云辰前往大理寺。 为了折辱楚欢颜,引起众人的议论,萧容轩特意选择了最热闹的的一条长街。 百姓们来来往往,看着楚欢颜,议论纷纷。 萧容轩骑在马上,颇为嘲弄的回头,“楚欢颜,你之前可是因为雪灾一事倍受赞誉,如今落到这般境地,不知感受如何?” “没什么感受,毕竟我相信很快,我就能平安的回到侯府。至于这些百姓们的议论和打量,早晚都会过去的。”楚欢颜语气平静,坦然的面对着四面八方看过来的无数目光。 “呵,还真是嘴硬。”萧容轩轻蔑的开口,“只不过你想要回到侯府,可没那么容易,别以为有萧瑾之在,就能高枕无忧了。” “能否高枕无忧,我们拭目以待就是了。不过……”楚欢颜侧过头,认真地看了萧容轩,“此处距离大理寺已经不足一半的路程,三皇子莫不是真的打算规规矩矩的将我送到大理寺中?” 她虽不知道萧瑾之是怎么让萧帝下的旨,但十有八九和自己藏在披风里面的证据有关。 而萧容轩好不容易拿捏住了自己的把柄,又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将自己送去大理寺,她猜对方应该还有后手。 萧容轩眯了眯眼,对上楚欢颜那了然的目光,突然冷哼一声。 “有时候太聪明的女人,实在是让人厌恶。” 说完,萧容轩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路口,神色幽暗。 队伍行进到路口之时,从两边的高楼之上突然一跃而下五六个黑衣人,纷纷朝着楚欢颜攻了过来,想要抓她离开。 云辰挣脱了押送他的侍卫,到了楚欢颜身边,可是他戴着手铐和脚镣,功夫根本无法施展。 而押送的侍卫经过萧容轩的授意,根本没有怎么抵抗,眼见着楚欢颜就要被黑衣人带走,暗处短箭袭来,一下子逼退了最靠近楚欢颜的几个人。 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护卫飞身而下,和那些黑衣人缠斗到了一处。 “来人,有人妄图劫走人犯,快去请人支援。”萧容轩高声开口,但语气却是不慌不忙,一股子看热闹之感。 而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不久,新的一波黑衣人再度出现,这一次,足足有近三十人,整个场面越发混乱起来。暗处还有人开始放冷箭,箭头直指楚欢颜。 一箭射出,却在距离楚欢颜还有约莫半丈时,便被打落在地,萧瑾之出现挡在了楚欢颜前面。 “颜颜,没事吧?”萧瑾之看向楚欢颜。 “没事。”看到萧瑾之,楚欢颜笑着摇了摇头。 “皇兄还真是出现的及时。”萧容轩语气玩味。 早知道萧瑾之一定藏在暗处,终于把他给引出来了! “三弟,适可而止。”萧瑾之伸手抓住了新射过来的一支羽箭,冷眼看着萧容轩。 “皇兄可莫要误会,这些黑衣人突然冒出来,臣弟也很是惊讶。”说着,萧容轩对着原本押送楚欢颜和云辰的侍卫们开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看好了人犯,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本皇子可不好交代。” “是。”侍卫们连忙应声,随即,一窝蜂般涌到了楚欢颜身边。 萧瑾之皱眉想要阻拦,可与此同时,又是许多支冷箭射出。 这箭的数量极多,在这皇城大街之上如此射箭,实在容易伤及百姓。 眼见着若只是护在楚欢颜身前,混乱逃离的百姓很容易被羽箭所伤,萧瑾之和秦离只能是飞身往前,挡下羽箭。 看着射过来的箭,秦离拔剑一转一劈,直接将箭羽砍断。 萧瑾之并未佩剑,但掌心内力翻转,在箭羽靠近之前,就已经将它们打落。 然而就在他们正在打落羽箭之时,旁边的高楼之上,突然扔下了数枚烟弹。 一瞬间浓烟四起,呛的人无法呼吸。 “颜颜……“ 萧瑾之心头一紧,立即转身想要去查看楚欢颜的情况。 可是烟雾笼罩,只听到两声极轻的闷哼,等到勉强能够看清之时,楚欢颜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云辰倒在地上,脖子上面还插了一根银针。 随着一声哨响,刚才那些黑衣人也瞬间撤退,飞身离开。 “殿下,怎么办?”见到楚欢颜没了行踪,秦离心下紧张。 萧瑾之看了一眼萧容轩,后者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冲着他摊了摊手,可神色间的得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皇兄,臣弟也没想到会突然有此变故,你放心,弄丢了人犯是臣弟失职,臣弟自然会去父皇面前请罪。” “三弟还真是煞费苦心。” 萧容轩嗤笑一声,还不待他开口,下一刻,萧瑾之握着一只断了的羽箭,直接就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孤的耐心有限,说吧,你如何才肯把人交出来。” 第332章 毕竟是敌人 萧容轩挑眉看着萧瑾之,余光暼着脖子上的箭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皇兄,臣弟理解你的担忧,只不过事发突然,臣弟也一头雾水,不知是何人动的手。不如让臣弟回去之后好好查探一番,一旦发现楚小姐行踪,立刻派人告知皇兄如何?” 萧容轩语气淡定,在这大街之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然不会承认是他派人抓走了楚欢颜。 而且他心中笃定,只要楚欢颜在他的手里面,萧瑾之就绝不敢杀了他。 萧瑾之攥紧了断箭,骨节泛白,手背青筋突出。 看着萧容轩,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怒气,一点一点移开断箭。 “你应该很清楚,颜颜如今无异于你的保命符,所以……” 萧容轩压低声音开口:“皇兄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臣弟自然不会对她动手,这几日在刑部大牢,不同样安然无恙吗。” 这几日,他不是没有想过对楚欢颜用刑。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有所顾忌。 毕竟按照萧瑾之对楚欢颜在意程度,若是知道她受了刑,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早知道萧瑾之竟然这么快能让父皇改变主意,将人移交大理寺,他就应该豁出去好好招待一下楚欢颜。 萧容轩眼底狠辣之色一闪而过,虽然极为迅速,可萧瑾之还是捕捉到了。 “你想要些什么?”萧瑾之看着萧容轩。 “明日巳时,城郊荒山,皇兄若是想要楚小姐好好的,记得一个人前往。”留下这句话,萧容轩又提高音量,吩咐侍卫们搜寻丢失人犯,离开了大街。 一个时辰后,宁安侯府。 秦离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对着萧瑾之摇了摇头,“殿下恕罪,咱们的人还是没有找到楚小姐的下落。” “那怎么办?”弦月急得脸色惨白,“三皇子会不会对小姐不利?” 之前虽然小姐被关在刑部大牢里面,但那好歹是在明面上,可是现在小姐落到了三皇子手里面,之前又已经结下了梁子,万一三皇子趁机报复小姐怎么办! “萧容轩既然约孤去城外的荒山,那在这之前,应该不会对颜颜动手。”萧瑾之神色凝重,好在比起颜颜,萧瑾之更想对付的那个人是自己。 “殿下,三皇子约您前往,定然是做足了埋伏,属下担心……” 秦离看着自家殿下,没有把话说完,他明白,只要楚小姐在三皇子的手里面,不管有什么埋伏,殿下都一定会前往。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更加放心不下,三皇子知晓楚小姐是殿下的软肋,如今拿捏住了,定然会大做文章。 明日如果殿下当真前往的话,还不知会遇见什么。 “不管萧容轩准备了什么,孤都必须去。” 今日能弄出这架势,说明萧容轩彻底狠下了心,如今必须要抓紧时间救出颜颜,防止有什么闪失。 …… 天色昏沉,一夜很快过去。 楚欢颜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脖颈刺痛,头也昏昏沉沉。 她四周看了看,发现身在密室之中,周围光线昏暗。 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一盏蜡烛被点燃,照亮了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柳谦然?”楚欢颜语气虚弱,手脚酸软无力,皱着眉头努力分辨着眼前人。 柳谦然走到了楚欢颜面前,“楚小姐。” “果然是你。”楚欢颜笑了笑,“也对,这种时候萧容轩想要找帮手的话,你的确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毕竟是丞相府,想要培植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暗中力量并不难,这样纵使追查起来,也不会牵连到丞相府和萧容轩的头上。 更重要的是,既然柳谦然将云辰的身份告知了萧容轩,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如今这种时候,正好可以借机彻底表忠心。 “对不起。”柳谦然静静的看着楚欢颜。 在楚欢颜清醒之前,他已经在这密室之中站了许久许久了,也在心中设想过许多要说的话,可此刻话到嘴边,却发现他好像根本无话可说。 已经到了这般境地,有些话说出来也没意义。 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好似也只剩下一句对不起,可以说出口。 “不用。”楚欢颜摇头靠在墙上,“你的选择自始至终都很清晰,所以此刻在这看见你,我也并不意外,至于对不起这几个字,柳公子也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既然已经是敌人,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柳谦然缓缓吸了一口气,听到敌人二字,他本以为自己会难受,可是却没想到,一颗心却十分平静,就好像他已经彻底麻木了。 “你们打算做什么?”楚欢颜顿了顿,又问道,“拿我设局威胁萧瑾之?” “是。”柳谦然点头。 “他准备怎么做?”楚欢颜语气里面带上了几丝紧张。 柳谦然又看了一眼楚欢颜,慢慢挪开目光,“不清楚,不过……今日就知晓了。” “今日?”楚欢颜一愣,随即又明白过来,“我晕了很久?” “一整夜。” “那这儿是何处?” “柳家一处私密别院的密室里面。”柳谦然想了想,补充道,“这一处十分隐秘,纵使太子殿下派出再多人手,一时间也绝对发现不了此处。” 楚欢颜点了点头,轻笑道:“如果是三皇子说这话,我倒还有些怀疑。不过既然柳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想来此处的确隐秘。” 柳谦然眸光暗了暗,一句“过奖”停在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毕竟,他们是敌人。 走到一旁的桌边,借着烛火的光,柳谦然倒了杯茶,递到了楚欢颜面前。 “喝口水吧,我们就要出发了。” 楚欢颜试着动了动右手,可是却发现,手腕依旧是酸软无力,根本抬不起来。 柳谦然将水杯递到了楚欢颜唇边,后者偏头避过。 “不必了。”楚欢颜拒绝道。 柳谦然正欲开口,密室外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他拿着茶杯的手也随之一顿。 深吸了一口气,柳谦然垂眸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第333章 今日都只能死在此处 城郊。 楚欢颜被柳谦然带过来时,萧容轩已经等在了荒山脚下。 “这是本皇子特意为你和萧瑾之选的埋骨之地,你觉得如何?”萧容轩目光扫过荒凉的四周,一双眼睛里面尽是难掩的得意。 楚欢颜虽浑身无力,但还是抬眸认真地看了看他,随即叹了口气。 “三皇子若是没有睡醒的话,可以回府去补一觉。” “哼。”萧容轩冷哼一声,“你当真觉得,你的太子殿下就是天下无敌吗。也不怕告诉你,这儿本皇子已经设下了重重埋伏,只要萧瑾之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既然这一次豁出去了,那他就绝不能让萧瑾之活着回去。 “臣女很好奇,三皇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狗急跳墙?”楚欢颜语气疑惑。 站在萧容轩的角度,纵使萧帝下令将自己移交了大理寺,而且不许他再插手此事,但他手中毕竟还捏着证据,按理说也不该如此着急。 设局杀萧瑾之,若是成功了,对于萧容轩来说的确是彻底扫除了障碍。可一旦失败了,再被抓住了把柄,那谋害储君的罪名也不是他能轻易揭过的。 怎么看,都有些太冒险了。 “为何?”萧容轩冷冷的看着楚欢颜,一字一顿咬牙开口,“因为本皇子已经受够了!” 他受够了一次又一次着萧瑾之的道,受够了他的算计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更加受够了在朝堂之上始终有萧瑾之挡在他的面前! 已经这么多年了,往日里面,萧瑾之声名狼藉,他还能安慰一下自己,至少在那些朝臣心中,他这个三皇子才是储君最佳的人选。 可是自去年开始,萧瑾之摇身一变,从风流浪荡的纨绔太子,一跃成了人人支持的东宫储君。反倒是他,从众口称赞的三皇子,变得人人喊打…… 这种落差和处境,他已经彻底受够了! 看着萧容轩那满面凶光和不甘的模样,楚欢颜将他那些未出口的话猜了个七七八八,轻摇了摇头。 “明明手握证据,都还是没能让皇上站在你这一边。如今,你又如何笃定,你就能够斗得过萧瑾之呢。” “那就要感谢楚小姐你了。”萧容轩盯着楚欢颜,笑意冷的骇人,“本皇子相信,只要有你在手中,萧瑾之他只能束手就擒。” 说完,萧容轩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抓住了楚欢颜。 柳谦然站在楚欢颜身侧,在有人上前时,下意识想要出手阻拦,可手臂刚刚抬起又停住了,任由他们将楚欢颜带走,绑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注意到柳谦然抬起的手,萧容轩眯了眯眼。 这柳谦然对楚欢颜的态度……仔细想想,似乎当真是有些不同。 注意到萧容轩的视线,柳谦然放下手臂,沉默的站在那儿。 “你对楚欢颜……”萧容轩试探着问道,没有把话说完。 “请殿下放心,我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既然此刻已经站在了这儿,那不管是我,还是柳家的选择,相信殿下应该都很清楚了。”柳谦然语气平静,不带丝毫的躲闪。 听到这话,萧容轩心头涌上一丝满意,但心思一转,还是开口道。 “你放心,其实本皇子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萧瑾之,如果你对楚欢颜当真有情义的话,等到萧瑾之死后,成全你们也未尝不可。” 对于柳谦然,他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虽说对方早早的就开始支持他,但后来那般境地,柳谦然明哲保身,远离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没想到,对方不仅依旧选择支持他,而且还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份大礼。 如今,柳家是他的重要倚仗,他必须要弄清楚柳谦然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真的喜欢楚欢颜,那有些事情上,他也要防备一二了…… 柳谦然心如明镜,微微拱手后,恭敬的看着萧容轩。 “请三皇子放心,我和楚欢颜之间,只是敌人。于我而言,辅助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其他的,皆不必在意。” “好。”萧容轩面上浮现出笑意,伸手拍了拍柳谦然的肩膀,“本皇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放心,不管是你,还是柳家,时候本皇子都决不会亏待。” “多谢殿下。”柳谦然拱手开口,低头遮掩了脸上那一抹不屑之色。 若不是父亲,他绝不会再选萧容轩。 “殿下,已经准备好了,所有弓箭手也已经就位。”不远处的慕风走了过来,对着萧容轩禀报道,说完后还看了一眼柳谦然,“这一次,真是多亏柳公子了。” “慕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比不过慕先生一直陪在殿下身边出谋划策。”柳谦然淡笑道。 “你们两个乃是本皇子的左膀右臂,都不必谦虚,等到杀了萧瑾之后,本皇子一定会好好奖赏!”萧容轩微抬着下巴,心头似乎已经在设想萧瑾之死后,自己坐上储君之位时的情景。 楚欢颜被绑在了树上,冷眼看着这一幕。 她不知道萧容轩到底在周围埋伏了多少人手,但看他这自信的模样,人数一定不少。 除了萧容轩的人之外,应该还有柳家人,如果萧瑾之真的来了,情况恐怕不妙。 不,萧瑾之不可能不过来。 楚欢颜皱起眉头,暗暗动了动,身上的绳索捆的很紧。而刚刚被绑到此处后,她连头上的簪子都被人拔了去,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割开绳子。 而就在这时,暗中监视的侍卫传来消息,“殿下,人来了” 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紧接着,是萧容轩的询问声:“有多少人?” “启禀殿下,就太子殿下一人。” “你看清楚了,当真只有一人?”萧容轩面上溢出兴奋之色。 不待侍卫开口,萧瑾之的声音响起。 “三弟不是特意告诉孤,只能孤一人前来吗。”一身玄色的衣袍,萧瑾之飞身出现。 看到被绑在树上的楚欢颜时,萧瑾之面色骤然一沉。 “太子殿下放心,不过是将人绑了起来,我们并未伤害师妹。”慕风适时开口。 萧容轩却轻蔑一笑,“伤害又如何,毕竟……” 他目光玩味的打量着萧瑾之,看着他空无一人的身后,语气兴奋。 “今日不管是皇兄,还是你心爱的楚欢颜,都只能死在此处。” 第334章 毕竟孤可不是你这样的蠢货 萧瑾之瞥了他一眼,语气真诚的发问:“三弟莫不是还没睡醒?” “萧瑾之,楚欢颜可在我手里面。”萧容轩一挥手,身旁的侍卫立即将利箭对准了楚欢颜,“只要我一声令下,她就只能死在此处,你难道舍得?” “不舍得,所以呢?”萧瑾之淡淡看着他。 “所以?”萧容轩大笑出声,“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好好的求一求我,说不定我大发慈悲,还能饶她,哦不,是饶你们两个人一命。” 萧容轩语气狂妄,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所有的生死都只握于他手。 萧瑾之瞧着他这模样,一点一点皱起眉头,在萧容轩得意的目光中,将视线移向柳谦然和慕风。 “辅佐这么一个蠢货,你们二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柳谦然和慕风皱了皱眉,谁也没有开口。 可看向萧容轩的目光里,却不约而同的带上了几分担忧,三皇子的确高兴的有些太早了。 萧容轩的笑僵在了脸上,仅仅一瞬,怒火便爬了上来。 “来人!”随着一声唤,齐刷刷出现了二十多个黑衣人。 萧容轩一边后退拉开和萧瑾之的距离,一边下令道。 “给本皇子杀了他!” 黑衣人们立刻上前,可还不等他们靠近萧瑾之,数道暗器射出,一下子便倒下了三四个,剩下的也被逼退。 萧容轩心头一凛,“你带了人过来?” 萧瑾之冷冷勾唇,“既然明知道你要杀孤,为何不带人过来,毕竟……孤可不是你这样的蠢货。” 萧瑾之看了暗处一眼,很快,七八个暗卫出现,护在了萧瑾之周围。 “可本皇子派去监视的人明明说了,明明说你是一个人前来的。”看着出现的暗卫,萧容轩脸色难看。 “不过是让他们跟在后面,故意拉开距离罢了。除了刚刚给你报信的那个,其余藏在暗中监视的,都已经死了。”萧瑾之开口道。 明知是鸿门宴,又怎么会一个人前来送死。更何况颜颜还在这里,若自己真的是一个人前来,那便是拉着她一起以身涉险。 萧容轩目光阴沉,扫了一眼楚欢颜,冷笑开口:“看来皇兄也并没有多么在意你,他倒是不怕带人过来,万一被发现了,本皇子会立刻杀了你。” “三皇子若是想要挑拨离间的话,还是省省吧。若他真的孤身前来,毫无准备,愚蠢的如同三皇子你一般,我也不会选择他。”楚欢颜语气玩味。 “呵。”萧瑾之笑出了声,目光停留在楚欢颜身上,“颜颜放心,孤可没那么笨。” 听着楚欢颜和萧瑾之二人一唱一和,萧容轩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要结冰。 “萧瑾之,你以为我没有预料到这一步吗,就算你带人前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着,萧容轩抬起手,随着他的手臂落下,除了在明面上的人手外,埋伏在周围的五十多个弓弩手现身,一下子将四周团团围住。 “萧瑾之,这些个个都是箭法精准的三皇子府精锐,就算你带了人,有他们在,你也休想活着离开!” 萧瑾之目光扫过那些人,“三皇子府精锐?三弟还真是够大胆的,只是不知父皇知不知晓你暗中还培植了这么一股力量。” “哼,你若是想父皇告状的话,只怕没这个机会了。”萧容轩抬起手,眼神里淬了毒一般。 既然这一次豁出去了,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这些人是他藏的最深的力量,虽然只有五十几人,可个个都是好手,尤其是箭术。 有他们在,在萧瑾之的武功再高强也休想全身而退。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手,柳谦然神色意外。 他虽然知晓三皇子手中应该还藏着一点了底牌,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暗中培植了这么多弓弩手。 按照朝堂律法,皇子府豢养的私兵不许超过百人,至于弓弩手,更是绝不允许私自培养。 三皇子这般暴露一切,若是太子殿下今日没有死的话,那…… “殿下,此举是否有些冲动了。”柳谦然忍不住开口。 萧容轩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谦然,本皇子将你当做自己人,所以今日也不介意在你面前暴露这些。至于其他人……” 萧容轩看着萧瑾之和慕风,冷冷一笑,“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的确,死人不会泄露秘密,只不过……”萧瑾之悠悠一笑,“想要靠杀人保住秘密的话,那今日三弟要杀的人,只怕是有些多。” 萧容轩一愣,还不等他开口,萧瑾之高声说道:“都出来吧。” 随着萧瑾之话音落下,裴召青飞身而出,和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武将,其中就包括张武。 裴召青的功夫不弱,而其他人都是武将,想在暗处藏上一阵子而不让人发现,并不算太难。 “你们都听清楚了吧?”萧瑾之唇边含笑,看向几人,目光尤其落在张武的身上,“张将军,你刚才可听清了?” 张武面色凝重,翠衡山缴匪一事后,自己和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交集,昨夜里面太子殿下突然让人给他传话,让他今日出城看一出好戏。 他本不想答应,可是经过剿匪之事他一直隐隐担忧,太子殿下日后还会发难。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卖太子殿下一个面子。今日出城之后,他便遇到了裴世子,随后和其他几人一起悄悄来了此处。 却怎么也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一幕。 三皇子果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违背律法,暗中培养了这么多弓弩手。 “张将军,孤在问你话。”萧瑾之再次开口。 张武回过神,又看了一眼那些弓弩手,拱手咬牙道:“回太子殿下,末将看清楚了,也听清楚了。” “好,其他几位呢?”萧瑾之继续问道。 “看得清清楚楚。”裴召青立即开口,看了一眼柳谦然后,又继续说道,“三皇子不仅胆大包天,违背律法,培植私兵,而且还佯装丢失人犯,妄图设局谋杀太子殿下,简直是罪大恶极!” 萧容轩被裴召青说的额角青筋直冒,咬牙切齿的看着萧瑾之,下一刻突然又冷冷笑出声。 罢了,多几个人知晓也无所谓了。 “给本皇子把他们统统都杀了,谁也不要放走。” 说着,萧容轩夺过身旁侍卫的箭,直接瞄准楚欢颜,“本皇子先送你去死!” 可就在他即将松手的那一刻,一道寒光闪过,他手中的弓弦陡然断开…… 第335章 为何要替她挡 萧容轩诧异的扭过头,看向用匕首割断了弓弦的侍卫。 “你……” “殿下小心!”柳谦然反应迅速,一把拉开了萧容轩。 匕首几乎是擦着萧容轩的脖子划过的,后者惊起了一身冷汗。 “你到底是谁!”萧容轩心有余悸的盯着那侍卫。 秦离揭开了脸上的伪装,“三皇子当真是得意忘形,竟然连身旁的侍卫换了人都没有发现。” 说起来,自己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机会将人打晕顶替。 “该死!”萧容轩恨得咬牙,扔掉断了弦的弓,一边继续下令杀了所有人,一边飞身朝着楚欢颜而去,想要直接动手杀了她。 秦离立刻拦住了萧容轩,二人缠斗在了一起。 “慕风,替本皇子杀了楚欢颜!”萧容轩对着慕风下令。 后者皱紧眉头,看了一眼暂时被黑衣人和弓弩手拖出的萧瑾之他们,到了楚欢颜面前。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萧瑾之便飞身而来。 一掌击出,慕风闪身后退,动作迅猛。 萧瑾之轻轻挑眉,“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功夫。” “太子殿下过奖了,只不过总归要学些保命。本不想用的,但是如今看来……已经不得不用了。”慕风平静的开口。 萧瑾之护在楚欢颜面前,看了一眼此刻的局势。 秦离和萧容轩互相牵制,黑衣人和部分暗卫还有裴召青缠斗。 另一部分,则是护在了不远处,替楚欢颜和萧瑾之挡下箭羽。 最麻烦的还是那些弓弩手,裴召青他们一边打斗,还要一边防备着他们的冷箭。 “萧容轩已经失去了理智,想来你不会看不清局势,这些人中,但凡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萧容轩今日的举动都会大白于天下。你又何必继续执迷不悟,和他站在一条船上。”萧瑾之对着慕风劝说道。 虽然有这么多弓弩手,但这些武将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中必然有人可以离开。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不过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更何况……”慕风余光瞥了一眼那些弓弩手和乱箭,“我愿意赌一赌,你们未必能够活着离开。” “师兄来皇城应该是为了施存厚吧,不管你的目的是否达成,储君之争应该一开始就不在你的计划当中。如今又何必拼死和三皇子站在同一条船上。”楚欢颜开口道。 听到施存厚的名字,慕风目光一暗,随即又笑了一声,“说来可能你们不信,但是走到如今这一步,我的确不打算背叛三皇子了。” 这世上临阵变节,始乱终弃的人太多了,他想试试,做那个一条路走到黑的。 深吸了一口气,慕风掌心内力聚集,“不必再多说了,太子殿下动手吧。” 说完,慕风掌风强劲,朝着萧瑾之攻了过来。 萧瑾之身形轻动,抬手挡下,趁着击退慕风的间隙,飞身上前想要替楚欢颜解开绳索,可还不等他碰到绳索,慕风便再一次攻了过来,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几个回合下来,慕风虽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但是却也缠得萧瑾之暂时无暇分身。 眼见着萧瑾之因为顾及自己这边,差点被慕风击中,楚欢颜立即开口:“你先专心迎战,不必管我。” 萧瑾之凝神聚气,这一次终于主动出击攻向了慕风。 慕风出招抵挡,十几招下来,开始有所不敌。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泛着幽绿色光芒的冷箭,却静悄悄的对准了楚欢颜。 利箭破风,直冲楚欢颜的心脏而来。 裴召青的角度最先注意到,可等他惊呼出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管是他,还是萧瑾之,亦或是秦离都已经无法挡下那支箭。 “颜颜!”萧瑾之心神大骇。 楚欢颜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箭,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利箭没入血肉,一声闷哼。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楚欢颜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柳谦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只泛着幽绿光芒的箭头,自后背射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淋漓。 “柳谦然……”楚欢颜怔怔的看着面前,回过神后瞬间慌乱,“柳谦然!” 楚欢颜如何也没有想到,柳谦然竟会挡在自己的面前。 不仅是楚欢颜,裴召青和秦离,乃至萧容轩都愣住了。 刚才那只箭射过来的时候,谁也未曾料到,原本站在一旁观战的柳谦然竟会那般迅速的挡上去。 萧瑾之在看到楚欢颜安然无恙时,整个人陡然松了口气,一掌击退慕风,快速上前,内力扯断了楚欢颜身上的绳索。 “颜颜……”萧瑾之扶住楚欢颜。 后者怔怔的看着柳谦然,见他要倒下,连忙扶住了他,“为什么?” 楚欢颜满心的疑惑,整个人有些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不应该,柳谦然没有道理替自己挡! 明明她才说过,自己和柳谦然已经是敌人,而且柳谦然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心软想要放过自己的模样,为何柳谦然会突然挡上来? 柳谦然胸前的衣袍已经尽数被鲜血湿透,箭尖穿过的伤口处,泛着黑色,显然箭上淬着剧毒。 他倒在地上,静静的看着楚欢颜。 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刚才怎么就挡上来了。 只是箭射向楚欢颜的那一刻,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顾虑和思考。 什么柳家,什么前程,通通都被一个念头覆盖。 他不想眼前人死! 裴召青终于摆脱了黑衣人,快步过来一起扶住了柳谦然。 看到柳谦然伤口处的黑血,他心头一痛。 有毒!而且这伤口的位置,恐怕心脏已经…… “柳大哥……”裴召青心情复杂极了。 柳谦然没有转过头看裴召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他觉得自己身体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在流逝。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和柳丞相的对话。 那天,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父亲那般,他真的做得到吗? “呵。” 柳谦然突然笑了一下,在生命即将消亡的最后时刻,目光热烈又眷恋的看着楚欢颜。 “原来,我做不到。” 第336章 尸体送回柳家 “你说什么?”楚欢颜没有明白柳谦然的意思。 可柳谦然却只是看着她,冲她笑,什么都没有再说。 直到眼神涣散,眼前的一切统统模糊不清,再没了呼吸。 “柳谦然……”楚欢颜嗓子干哑,怔怔的看着他。 不远处,萧容轩从满心的诧异变成怒火。 明明刚刚才表过忠心的人,此刻却替楚欢颜挡箭而死,对于萧容轩而言,无异于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杀了他们,本皇子重重有赏!”萧容轩大声开口。 然而,还不等黑衣人和弓弩手们有所动作,一阵快马声传来。 官兵到了! 领头的是大理寺卿,楚欢颜失踪后,他奉命寻找。今日萧瑾之过来前,命人传信去了大理寺衙门。 “殿下,现在怎么办?”有侍卫紧张的看向萧容轩。 后者紧皱眉头,没有开口,只是眼神阴郁的盯着赶过来的衙役们,“慕风,如果把他们……” “殿下。”慕风打断了萧容轩的话,“这不可能。” 且不说这么多的官兵,他们未必能够抵得过,就算当真能把所有人都灭口,也不能这么做。这样一来,事情闹的就太大,根本无法再收拾了。 离开荒山之时,楚欢颜整个人还有些失神。 萧瑾之紧紧握着她的手,“颜颜,对不起。”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那只箭射过来的时候,明明他应该在她身边的! “不。”楚欢颜摇了摇头,侧目看着萧瑾之,“我只是……” 话语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心头一阵茫然,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 想说,她未曾料到柳谦然会突然替自己挡箭吗? 只怕在场没一个人料到。 又或者说,她此刻心里面乱急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柳昭然吗? 好似也不是。 比起如何面对柳昭然,更让她觉得恐慌无措的,是柳谦然死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眼前,再无一丝气息。 “什么都不必说。”萧瑾之抱住楚欢颜,轻声开口,“接下来的一切都有我在。” 楚欢颜靠在萧瑾之怀中,好一会儿过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好。” 萧瑾之并未将楚欢颜送去大理寺,而是直接带离。 对此,大理寺卿虽有些迟疑,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慕风和萧容轩还有一些相干人等带走。 荒山脚下的乱剧,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因为涉及的方面太多,所以,大理寺卿在简单了解事情经过后立刻入宫禀报。张武他们作为人证,同样一起入宫。 而柳谦然的尸体,则是被送回了柳家。 消息传进后院的时候,柳昭然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闷闷不乐。 在听到婢女禀报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柳昭然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婢女。 “小姐,公子他……没了。”婢女红着眼,又将消息重新禀报了一遍。 柳昭然愣住了,随即皱眉不满的看着面前的婢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罚你!” “小姐……”婢女满心焦急,却又不知道还该不该开口。 这时,裴召青从外面走了进来。 “然然……” “你来的正好!”柳昭然看着裴召青,指着那婢女说道,“这丫头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胡言乱语说大哥出事了,大哥他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然然,你听我说,柳大哥他……”裴召青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疼惜的看着柳昭然,“是真的走了。” 柳昭然指着那婢女的动作猛的一顿,随即眉头皱得更紧。 “裴召青,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们串通好的来骗我?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我前两日将话说重了,所以大哥不开心,才和你们串通好了,让你们来骗我!”柳昭然声音逐渐哽咽,可还在不停的开口,“对,一定是这样的,是大哥在骗我,是你们……” “然然!”裴召青握紧了柳昭然的手,“你冷静一点,我知道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你很难接受,但是柳大哥他……还在外面,你去见见他好吗?” 柳昭然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裴召青,似乎是想要在对方的脸上找到欺骗捉弄的证据。 可是看着他那发红的双眼和悲痛的神色,一颗心像是骤然坠入了冰窟窿一般,整个人都忍不住越发颤抖起来。 “怎么会呢!”柳昭然不停的摇着头,“大哥他明明还好好的,明明好好的……” 话音未落,柳昭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亲眼求证一般,快步朝着外面跑去。 一路跌跌撞撞,柳昭然跳的飞快的一颗心,看到柳谦然尸体的那一刻,瞬间骤停。 柳谦然平静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机。 楚欢颜和萧瑾之站在旁边,看到柳昭然,楚欢颜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大哥……”柳昭然轻轻唤了一声,见没有人回答,她又继续说道,“大哥,我错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裴召青站在柳昭然身后,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然然,柳大哥他真的已经……” “你闭嘴!”柳昭然猛然开口打断了裴召青,“大哥他怎么会出事呢,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呢!” “对不起,柳公子是为了救我。”楚欢颜站在原地,目光歉疚的看着柳昭然。 “救你?” “是,如果不是为了救我的话,柳公子也不会死。”楚欢颜语气凝重。 柳昭然愣了愣,目光一点一点移向柳谦然的尸体。 “救你,大哥是为了救你……可是我同大哥说的最后的话,就是在怪他,怪他狠心,骂他无情,说他活该不被你选择……” 可结果,大哥竟然是为了救欢颜死的? “然然,柳大哥都知道的,他一定不会怪你的。”裴召青扶住柳昭然安慰道。 “不,大哥肯定在怪我!”柳昭然看着柳谦然的尸体,跌坐在一旁。 她怎么可以那么过分,从小到大,大哥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同大哥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在指责他! 她明明知道大哥的无可奈何,知道大哥事事以柳家为重,可她还是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不管不顾的去发泄不满…… “你在对不对?”柳昭然突然回过神,一把抓住了裴召青的胳膊,“大哥出事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他身边?” 第337章 这件事恐怕由不得父皇 “是。”裴召青点头。 “那大哥有没有说什么?”柳昭然急切的问道。 “这……”裴召青迟疑了片刻。 “你快说呀,大哥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裴召青看着柳昭然,“他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让你要好好生活,不要太难过。他说,你永远是他最疼爱最疼爱的妹妹。” 虽然柳大哥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他相信这一定是柳大哥的心里话,也是柳大哥想要对昭然说的。 “大哥……”柳昭然看着柳谦然的尸体,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满心懊悔。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柳丞相赶回了家,在看到柳谦然尸体的那一刻,柳丞相脚步狠狠一颤,短短几步路走过来,整个人却像是骤然苍老了一般。 “柳丞相,这次的事情……” 萧瑾之握着楚欢颜的手,想要开口,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柳丞相给打断了。 “太子殿下,微臣家中遭逢变故,一时之间实在是无力应付许多,还请太子殿下体恤,先行离开。” 楚欢颜和萧瑾之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好,柳丞相节哀,这次的事情孤一定会给柳家一个交代。” 柳丞相没有再开口,只是动作迟缓的拱手,恭送。 直到萧瑾之他们离开后,柳丞相周身上下才好似彻底褪去了官场沉浮多年的伪装与假面,流露出其下浓浓的悲痛。 …… 萧容轩自导自演劫走人犯在先,设局谋杀太子和武将在后,除此之外,还豢养私兵,违背律法。 更为重要的是,竟然还死了相府嫡子。 这消息传开之后,整个朝堂之上一下子炸开了锅。 不少朝臣们立即上书,要求严惩萧容轩。 第二日早朝之后,奏折如同雪片一般,堆在了萧帝的龙案上。 看着一本又一本要求严惩萧容轩的奏折,萧帝面色沉如水。 “三皇子的事情,你怎么看?”萧帝偏头看向郑公公。 后者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拱手说道:“皇上,这次的事情闹得实在是有些大,只怕若是不严惩三皇子,那朝臣们……” 郑公公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严惩的话,恐怕不仅是朝臣们不会答应,就连律法的威严都会受到蔑视。 萧帝靠在龙椅之上,烦躁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朕自然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多大,轩儿胆大妄为,暗中培养了这么多弓弩手,若放在平时的话,朕一定会严惩他一番,只不过如今这情况……” 萧帝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落在面前的奏折上,显得越发的阴沉深邃。 “这种情况下,若是当真按照律法处置了他,那朝堂恐怕就真的成了太子的天下了。” 虽说这段时间以来,轩儿的势力增长情况很有限,不过有他在朝堂之上,至少能清清楚楚的告诉那些朝臣们,还有一个另外的选择。 “皇上,如果在其他皇子,或者宗室中再选一选呢?”郑公公小心的提议道。 萧帝摇了摇头,“轩儿都斗不过萧瑾之,更莫要提其他人了。” 说起来,这些年也是他太大意了。因为忌惮暗中人,所以也就任由萧瑾之在储君之位上坐了那么久。 虽然他眼睁睁看着萧瑾之声名狼藉,受人诟病,甚至故意纵容偏袒,让萧瑾之越发招致不满,可往日种种不仅是自己在伪装,萧瑾之同样在扮猪吃虎。 “皇上,那暂时和太子殿下讲和呢?不如咱们先稳住太子殿下,然后再找时机扶持其他人。”郑公公再次开口道。 萧帝想了想,片刻之后,却是再一次摇头。 “按照萧瑾之的能力,未必猜不出来,那只冷箭到底是谁让放的。” 在得知楚欢颜失踪后,他便知晓一定是轩儿动的手脚,所以派出人手暗中盯住,本想借他之手,趁乱杀了楚欢颜,好让萧瑾之将注意力都放在对轩儿的仇恨上,无暇他顾,可没想到…… “丞相府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启禀皇上,正在操持柳公子的丧事,柳丞相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想来定是悲痛不已的。”郑公公低头禀报道。 今日早朝,柳丞相已经派人传信告了假,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都不会出现在早朝之上了。 萧帝皱着眉头,将视线从那一堆奏折上移开,站起身开口。 “摆驾,出宫,朕要去一趟丞相府。” “皇上,您是想要亲自去吊唁一番?” “柳长瀚的儿子毕竟是死在了三皇子手中,哪怕是为了安抚人心,朕也必须要走这一趟。”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安排。”郑公公立即开口。 “对了。”萧帝叫住了郑公公,“楚欢颜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启禀皇上,经过荒山一事后,太子殿下并未让大理寺将人带走,而是将人送回了宁安侯府。”郑公公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向萧帝,“皇上,是否需要下令,将人抓去大理寺,继续审问之前的案子?” 萧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索。 就在他准备开口之时,御书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禀声,太子殿下到了。 “父皇这是打算去丞相府吗?”看着站在御书房中的萧帝,萧瑾之只简单的拱了拱手。 “是。”萧帝眸光深沉,“太子入宫,是为了楚欢颜吧。” “父皇英明,儿臣希望父皇能够下令,结束之前一案。”萧瑾之不紧不慢的开口。 “太子,你应当知道,窝藏逆犯的是大罪,案子还未审问清楚,你便擅自将人犯送回了宁安侯府,这件事情朕还未曾问罪,你竟然还有胆量到朕面前来希望朕结束此案,律法条条,你当真觉得是玩笑吗?”萧帝语气沉重,带着真假难辨的敲打和不悦。 他心头清楚,这次之后恐怕萧瑾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楚欢颜被关进大牢之中了。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便要轻易松口放了楚欢颜。 萧瑾之凝视着萧帝,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件事恐怕由不得父皇。” 第338章 他们选择的时机 萧帝迅速皱眉,神色间立刻爬上了不悦。 “太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萧瑾之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支断箭,“父皇,柳谦然死在了这支箭下,如果儿臣将这支箭送去丞相府,顺便告诉他们,这只箭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的话,您觉得柳丞相会怎么想?” 当时的弓弩手虽多,可是他们手中的箭是无毒的。这只箭显然不是萧容轩手底下的人射出的,而是有人藏在暗中,趁机偷袭。 “太子,你有何证据能够证明,这只箭和朕有关系。”萧瑾语气冷冽,眸光里透着一丝不屑,“更何况,纵使丞相府知晓了,你觉得朕就一定会忌惮吗?” “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柳丞相心里面怎么想。这箭上的毒并不常见,若真想要查探的话,无论是揪着这一线索不断的深入查探,还是去找萧容轩对峙,想来都会有所收获。至于忌惮……” 萧瑾之笑容玩味。 “父皇乃是天子,自然不用忌惮什么朝臣。只不过若这件事情让丞相府得知,他日万一再爆出什么不利于父皇的消息,不知道柳丞相和那些唯他马首是瞻的朝臣们,会不会第一时间对父皇发难。” 杀子之仇再加上当年真相,柳长瀚毕竟为官多年,朝堂之上根基深厚,若真豁了出去,也足够萧帝头疼。 萧帝冷眼看着萧瑾之,一双眼睛里面流露出明显的杀意。 “若朕当真声名狼藉,你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又当真能够稳固吗?” “所以儿臣想和父皇做个交易。”萧瑾之接过萧帝的话开口,“只要父皇愿意的话,不管是儿臣还是颜颜,都不会再插手当年之事。” “条件是朕饶了楚欢颜?” “不仅如此,我们还希望父皇能够依照律法严惩萧容轩,另外,儿臣的储君之位已经做了这么久,早已习惯,所以在太子人选上,也希望父皇莫要再另外考虑他人了。” 萧瑾之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明了。 “太子,你不觉得你有些太贪心了吗?” “那是因为儿臣手中的把柄足够重要。”萧瑾之幽幽开口,“否则只怕此刻儿臣也没办法站在这儿,同父皇做这个交易。” “你可别忘了,你手中只不过是半封信,纵使拿出去别人也未必会信你。”萧帝心头飞快的盘算着。 如果当真能够暂时压下当年的真相,萧瑾之这几个条件并不算过分。 只不过,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帝王,又怎么能够被人这般威胁,若是轻易答应了萧瑾之,难保他不会得寸进尺。 “父皇,实在是抱歉,经过之前种种,儿臣现在的耐心有限,如果父皇不愿的话……那儿臣也只能破釜沉舟赌上一把了。” 说完,萧瑾之拱手行礼,紧接着转身便要离开。 眼见着他即将踏出御书房,萧帝终于叫住了他。 “等等!”萧帝唤住萧瑾之。 “父皇考虑清楚了吗?”萧瑾之并未回头,只是停下脚步,背对着萧帝问道。 “朕可以宽恕楚欢颜,不再追究之前的案子,也可以保证你太子之位,但是轩儿如何处置,朕还要好好想一想。” “看来父皇还是不愿意答应。”萧瑾之扭头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还是算了吧。” “太子,你莫要太过分,不管怎么说,轩儿都毕竟是你的弟弟,你……” “儿臣没有处心积虑想要杀了我的弟弟。”萧瑾之直接打断了萧帝,“儿臣刚刚已经说过了,耐心有限,若是父皇不能拿出足够的诚意,那咱们索性鱼死网破。” 说完,萧瑾之再次要离开。 萧帝终于彻底忍不住了,“好,朕答应你就是了。轩儿那边,朕会按照律法严惩,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萧瑾之看着萧帝,右手手指捏着手中的断箭,“父皇可能说到做到?” “你既然手握证据,难道这点信心还没有吗。” 萧瑾之眸光轻转,下一刻微微点头,“好,儿臣等着父皇旨意。” 说完,萧瑾之继续迈步,彻底离开了御书房。 “皇上,您当然要按照律法严惩三皇子吗?”郑公公轻声问道。 按照三皇子犯下的过错,若是依律法数罪并罚,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萧帝目光晦暗,“萧瑾之刚才的样子,就如他所说,显然已经没了耐心,若这种时候不答应他的条件,反而再推上一把,只怕他真的要彻底豁出去了。” 这样一来,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皇上,若您只是暂时稳住太子殿下,只怕也拖延不了多久。太子殿下一旦发现您未能履行承诺,到时候恐怕依旧会泄露当初之事。” “所以朕什么都顾不得了。”萧帝握紧了拳头,“这些年来,朕被暗处的人束缚住了手脚,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如今到了这个境地,再不能迟疑了。萧瑾之必须死。” 他之前还抱着一丝期望,希望能够扫除暗中人,解决了威胁之后再动手。后来虽然心中知晓太难,但萧瑾之回到皇城之后,他还是不够果断和狠辣。 如今,想要借轩儿杀了楚欢颜,给萧瑾之迎头痛击,转移矛盾的办法也失败了。当然了,轩儿如今的情况,自己也已经不可能推他上前去和萧瑾之斗了。 接下来,萧瑾之的注意力,必然会全都放在当年的把柄上。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派人潜入太子府,下毒也好,刺杀也罢,一旦找到时机,务必要一击毙命!” …… 皇宫门口,萧瑾之掀开车帘走进马车。 “如何?”楚欢颜坐在马车中,待到萧瑾之坐稳后,开口问道。 “三个条件全部答应。”萧瑾之回答道。 楚欢颜轻轻点头,“皇上的杀心已经完全不可能再压得住了,纵使答应了条件,应该也只是权宜之计。” “没错,不过于我们而言,同时只是权宜之计。”萧瑾之笑着开口。 无论是他还是颜颜,自然都不可能放弃当年的真相。 “接下来就是我们需要的时机了,你真的决定了,放在那一日吗?”楚欢颜语气压低,认真地看着萧瑾之问道。 第339章 一起住到太子府 “决定了,那一日是最好的机会。”萧瑾之看着楚欢颜点头,唇边带笑拉起她的手,“颜颜,等到真相揭开,一切结束后,我们就成亲可好?” 若不是因为雪灾延误的话,他们的婚事应该早就完成了。 楚欢颜看着萧瑾之,对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一双桃花眼里泛着光芒,仿佛已经在想象他们成亲之时的情景。 可越是这般,楚欢颜心底却越紧张。 调查当年一事到现在,不得不说,许多都超出了他们一开始的设想。 如今他们和萧帝之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明牌,而接下来想要揭开当年真相,必然还有一场腥风血雨。如今萧瑾之表现的越淡定,越轻松,其实恰恰说明,他的心里面是紧张的。 握住了萧瑾之的手,楚欢颜勾起唇,“好,等到这件事情结束我们就成亲。还有接下来的事情,不管有多么麻烦,我们两个人都一起面对。” “颜颜,如果……”萧瑾之轻轻停顿了一下,“我是说如果……” “萧瑾之。”楚欢颜直接打断了萧瑾之的话,“如果你是想要劝我离开的话,就不必说下去了,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我知晓你愿意陪在我身边,也想要和我一起面对,只不过接下来萧帝那边应该会彻底豁出去。”萧瑾之握着楚欢颜的手微微用力,“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暂时和我一起住到太子府?” “住到太子府?”楚欢颜愣了一下。 “没错。”萧瑾之满眼笑意的看着楚欢颜,语气里面带着几分真真假假的无可奈何,“太子府短期内还守得住,但宁安侯府那边,我放心不下,所以虽然于礼不合,但你能不能考虑考虑,就当提前考察你的未来夫婿了,可好?” 楚欢颜心头松了一口气,挑眉开口:“我还以为你想要让我离开皇城呢。” “自然不会,我可舍不得和你分开。更何况如今这种情况,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够彻底安心。” 他不是没有想过,暂时想办法将颜颜送离皇城,可是且不说颜颜根本就不会同意,就算她答应了,自己也难以安心。 更何况,当年的真相还涉及到颜颜爹娘的死,他又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担忧,就不顾她的意愿,不让她见证之后的一切。 “颜颜,去太子府,可以吗?”萧瑾之收敛了笑意,认真的看着楚欢颜。 自己和颜颜毕竟还未成亲,他也知道,若是就这样住进了太子府,可能会引起流言蜚语。可宁安侯府那边都是普通家丁,纵使自己现在调人过去保护,面对萧帝的手段,也未必就能够万全。 但太子府不同,这些年来,太子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仔细考察的,想要混进去,找到动手的机会,没那么容易。 对着萧瑾之询问的目光,楚欢颜没有多少迟疑,很快就点了点头。 “好,我去太子府。” 萧瑾之说的没错,接下来宁安侯府的确不如太子府安全,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只会把接下来的计划通通打乱。又何必顾虑一些小事,最后自惹麻烦。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宁安侯府门口。 楚欢颜吩咐弦月收拾了一些东西,又吩咐人守好宁安侯府后,便带着弦月和萧瑾之一起去了太子府。 而上次大街上楚欢颜被抓后,云辰也并没有被带到大理寺,而是经由萧瑾之派人送到了太子府养伤。 后园之中,楚欢颜见到了云辰,确定对方真的只是一些皮肉伤,没有大碍,而且已经恢复了许多后,心头松了口气。 “既然萧帝那边已经开了口,旨意应该很快就能送过来,关于你云家后人身份这一点,应该也不会再被咬着不放。”楚欢颜轻声笑了笑。 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虽然云辰的身份被捅开了,可自此之后,倒也不用再遮掩。 “小姐,对不起。”云辰低垂着眸子,在楚欢颜看不见的角度,目光歉疚。 他原本是回来保护小姐的,可没想到却连累了小姐。 楚欢颜有些无奈的看着云辰,“你已经不止一次的道歉了,我也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件事情根本不怪你。若真的要说连累,反倒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为了对付我,萧容轩也不会拿你的身份做文章。” 云辰皱了皱眉,“是我之前太不小心,在柳家人面前泄露了身份,若是……” “好了。”萧瑾之打断了云辰的话,“你继续这般说下去,非要将错归咎到自己身上,只会惹得颜颜越发伤神,不停的劝慰于你。” 云辰看了一眼萧瑾之,下一刻点了点头,“不会了。” 说完,云辰迟疑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这一次是我欠了你人情,之后若有需要的地方,我会还的。” “好,孤记住了。”萧瑾之爽快的点头应声。 “都聊完了吧?”沈迟不知何时走到了几人身后,视线直接落在云辰身上,“要是聊完了的话,我就把我的病人带走了,我们忙着呢,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在这里瞎耽误功夫。” 楚欢颜微愣了一下,“云辰不是只是一些皮外伤吗?” “没错,的确只是一些皮外伤。”沈迟点头。 “那沈大夫说的没有时间耽搁是指?” “当然是指品尝我新制作的药茶的时间了。”沈迟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我们已经说好了,我给他治伤,从今天开始,他替我尝药茶,权当是给我的诊费了!” 楚欢颜:“……” 萧瑾之:“……” 看着沈迟那兴冲冲,好似接下来要大显身手的模样,楚欢颜努力扯出一抹笑。 “沈大夫竟然还在研究药茶,可当真是……执着。” 说着,又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云辰,“你当真决定了,要替沈大夫试茶吗?” 对上楚欢颜的眼神,云辰有些不解,只不过还不等他开口,沈迟就冲上前,一下子挡在了他和楚欢颜之间…… 第340章 我们想同三皇子做个交易 “楚小姐,你们不懂得欣赏佳品就算了,我好不容易才骗,啊不,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这么有眼光,有品位,而且运气好,能喝我做的药茶的,你可别在这给我搅黄了!” 沈迟一边开口,一边目光威胁的瞪了瞪楚欢颜和萧瑾之。 见他们不再开口,才又扭过头对着云辰说道。 “本大夫那里还有不少能够提升内力的灵丹妙药,你也莫要在这和他们闲谈浪费时间了,走,喝完茶我再给你多喂几颗,保证你的内力更上一层楼。” 云辰看了看楚欢颜,没有多说什么,很快跟着沈迟一起离开了。 “殿下,要不找个理由把云公子给捞过来?”站在一旁的秦离瞧着这情形,忍不住在心里面直摇头。 虽说云辰往日里面是殿下情敌,可是喝沈大夫泡的药茶,也实在是太惨了些,罪不至此啊! “那你去?”萧瑾之看向秦离,玩味开口,“不如就用你把云辰给换过来,也省的沈迟再打别人的主意。” 秦离:“……” “殿下,您当属下什么都没说。” 他相信云辰知恩图报,定然是心甘情愿的去喝茶的! 看着秦离那瞬间僵住的脸色,萧瑾之玩味的同楚欢颜说道:“颜颜,你觉得我新立一个规矩,若有人懈怠,便罚他去沈迟那边喝一个月的药茶如何?” 秦离身形抖了抖,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殿下,这也太狠了点吧! 楚欢颜瞧这这情形,忍不住勾起唇,“我觉得……可以!” 园中的气氛在这一刻缓和了不少,透着打趣和玩味,只不过不管是楚欢颜还是萧瑾之,亦或者是秦离都很清楚,这样的平静已经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真正的风雨也彻底拉开序幕了。 接下来的几日,明面上楚欢颜被赦免的旨意送到了太子府,而暗地里面一波又一波的杀手刺客伺机而动,想要找机会进入太子府,只不过通通被萧瑾之的人拦了下去。 朝堂之上,亦是风起云涌。 朝臣们依旧不停的上书弹劾,要求严惩萧容轩,切不可姑息。 萧帝答应了萧瑾之的条件,当着朝臣们的面,自然不好偏袒,只能下令由大理寺和刑部联合会审,查清此案。 刑部大牢之中,楚欢颜到的时候,萧容轩正狼狈的靠坐在墙边,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在看到楚欢颜和萧瑾之的那一刻,眼眸之中恨意丛生。 “你们莫不是来送本皇子上路的?” 萧瑾之悠悠开口:“如今案件还未审结,三弟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审结?”萧容轩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嘲讽,“萧瑾之,都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你何必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现在刑部和大理寺审出的结果如何,只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朝堂之上不少人原本就已经投靠了萧瑾之,现在自己又落到了如此田地,那些朝臣们拜高踩低再正常不过了,只要萧瑾之一句话,不管什么样的结果只怕他们都审的出来。又何必还假惺惺的,等什么审查的结果。 “三皇子是后悔了吗?”楚欢颜隔着牢门,打量着萧容轩,“说来倒也是有意思,我之前便说过,这世上风水轮流转,不过短短时日,如今在这牢房里面的人就已经换成了三皇子。” “哼。”萧容轩冷哼一声,目光刻毒的盯着楚欢颜,“本皇子的确后悔了,早知如此,之前你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本皇子就应该即刻杀了你!” “杀了我,然后呢?如皇上所期待的那般,和萧瑾之斗个不死不休,最后让皇上坐收渔翁之利,掩盖当年的真相?”楚欢颜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惋惜的看着萧容轩,“若是三皇子能够早日看清局势,认清真相,或许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哪怕做一个闲散王爷,好歹也能富贵一生。” 按照萧瑾之的性子,萧容轩若是能够及时收手的话,纵使他们二人不是亲兄弟,萧瑾之也未必会赶尽杀绝。 萧容轩靠在墙上,冷眼看着牢房外的二人,“怎么?你们今日难不成是过来劝说我投靠的?” 这话刚刚说出口,萧容轩突然又笑了一声,自顾自的摇头否认了刚才的话。 “不,怎么可能呢,如今我已经落到这般境地,再也没有了和你们相斗的可能,你们又何必费尽心思的来拉拢。” “你说的没错,你的确已经没有了和我们斗的可能,但是你手中还有一个筹码。”楚欢颜开口道。 “筹码?”萧容轩皱了皱眉,“你们是想要我手里面的证据,然后拿去威胁父皇?做梦!本皇子就算是……” “你手里面的证据是假的。”萧瑾之直接打断了萧容轩的话,“从一开始你便是踏进了颜颜设的圈套,而你拿到的证据是仿制的。” “不可能!”萧容轩猛然站起身,“本皇子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拿到,怎么可能会是假的,更何况父皇那边……” “父皇那边突然让你将人送到大理寺,是因为我拿出了真的证据作为交换。”萧瑾之开口道。 听到萧瑾之这话,萧容轩狠狠一噎,竟是这样? “不,不对,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把假的证据送到我手里,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你们……” 萧容轩话说到一半,猛然停住了,盯着楚欢颜一字一句的开口。 “你是故意把本皇子推出去,吸引父皇的注意,好在萧瑾之回来之前保住性命?” “三皇子终于想明白了。”楚欢颜嘴边噙着笑,“还要多谢三皇子相助,否则在太子殿下回来之前,恐怕皇上那边就要亲自对我下死手,而不是推你出来动手,妄图坐收渔翁之利了。” 萧容轩本就苍白的脸色,在这一刻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他怔怔的看着楚欢颜,心头的怒火和恨意在达到顶峰后,突然溃败消散。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本皇子就已经在你们的算计之中了……”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萧容轩不解的看着面前二人。 “那你们现在过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想要告诉我真相,好让我知道我输的有多么彻底吗!” “自然不是。”楚欢颜轻轻摇头,目光停留在萧容轩脸上,“我们今日过来,是想同三皇子做个交易。” 第341章 替他送一物去施国公府 半炷香后,楚欢迎和萧瑾之一起离开了萧容轩的牢房门口。 “你觉得萧容轩会说到做到吗?”楚欢颜侧目看向萧瑾之。 牢房之中,光线昏暗,纵使是白日,可也只能凭借着过道两旁的蜡烛照明。 萧瑾之的面容半隐在烛火之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他想要活着,自然就要做一些事情,而我们给他的机会,他定会好好把握。只不过……” “只不过他未必会按照我们的吩咐去做,但凡他还有另外的选择和谋划,便不会如我们所愿。”楚欢颜接过萧瑾之的话,了然开口。 “是。”萧瑾之笑了笑,“但我们也未必需要他全盘照做。” 四目相对,楚欢颜的和萧瑾之二人的眸光中透着默契和了然。 没有再多说什么,二人一起朝着牢房门口走去,只不过还未到牢房门口时,便有狱卒匆匆而来,紧张的拦住了楚欢颜。 “小的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楚小姐。”狱卒紧张的跪地磕头,行礼过后,小心翼翼的开口,“楚小姐,那位三皇子府的幕僚,慕风慕先生,说是想要见您一面。” 楚欢颜微微挑眉,看着跪在地上的狱卒,“看来我那位师兄还真是好本事,纵使人已经被关到了刑部大牢,还有人敢大着胆子替他传话。” 狱卒颤了颤,连忙低下头,“小的绝对没有和人犯勾结,只是,只是……” “罢了,带路吧。”楚欢颜并不打算为难眼前的狱卒,既然慕风想要见她,那她去见一见就是了。 “我陪你一起去。”萧瑾之拉住了楚欢颜的手开口道。 楚欢颜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去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毕竟是我师兄,到如今境地,也许他有一些话想说。” 萧瑾之轻皱了皱眉,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不会有事的,这是在大牢之中。”楚欢颜笑着安慰道。 “好,那我在马车等你。”萧瑾之点头应下。 慕风和萧容轩的牢房并不在一处,反而隔了一段不少的距离。 楚欢颜到的时候,慕风正站在牢房里面,出神的看着墙上方的小窗户。 “师兄。”楚欢颜唤了一声。 慕风转过头,先看了一眼狱卒,“有劳了。” “慕先生客气,小的还要多谢您的提点。”狱卒恭敬的开口,随后又对着楚欢颜拱手行礼,退了下去。 “师兄提点了他什么?”楚欢颜问道。 “不重要,只是想要换个人情,让他帮忙传个话。”慕风看着楚欢颜,“多谢师妹还愿意来见我。” “你我二人毕竟曾师出同门,哪怕是为了老师和师娘,这一趟我也会来的。”楚欢颜慢慢呼出一口气,“若师兄还有什么事情想要拜托我的话,那便说吧。” 对于慕风这个师兄,她其实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同门之谊,毕竟这一世再次相见时,便是他在三皇子府中帮着萧容轩设计自己。 但或许是在老师和师娘身旁的那段时光太过美好,见到慕风时,总会不可避免的想起当初,所以心头倒也没有多少恨意和怨怼。 “师妹,我想让你帮我送一样东西去施国公府。”慕风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只断裂的玉簪,“希望你能够亲手将这个交给施国公。” 楚欢颜看着那簪子,并没有立即开口,也没有伸手接过。 “师妹放心,且不说在看到这簪子之后,只怕他会巴不得我立即去死。而且退一万步说,纵使他有心相救,想来仅仅靠一个施国公府,也不会再改变什么了。所以,你帮我传递东西,并不会影响此刻的局势。”慕风开口保证道。 “我并不是因此才迟疑,我只是有些好奇,这簪子背后的故事。” 上次施国公一事后,她便已经猜到了慕风入皇城的缘故,只不过其中内情到底如何,还有那些细枝末节的旧事,自然是不清楚的。 慕风眸光发深,依旧维持着递簪子的动作,喉结上下动了动。 “当年……” 就在他准备开口之时,楚欢颜却伸手接过了那簪子。 “我只是好奇罢了,但纵使师兄什么都不说,我还是会将这只簪子送到。” 她虽有所好奇,但是却并非打破砂锅的性子。有些事情既然慕风不想说,那她也懒得去知晓。 能够将人困于其中的当年旧事,想来多多少少是带着几分沉重和悲痛的。身为局外人,又何必掺和其中。 “多谢。”慕风点头道谢,心底松了一口气,但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簪子上面,久久不愿挪开。 忽的,他又笑了一声。 “其实在外人看来,也许不过是一些俗气到不行的旧事,街边的说书人一日之内便能编出十个八个版本,可不知为何,困在其中的人就是走不出,迈不过。”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是不知疼的。哪怕是最寻常的山匪杀人,听起来毫无新意,可对于死伤者的家人而言,那便是一辈子的痛楚。”楚欢颜看着慕风,“所以,只要当事人放不下,那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说那只是俗气置极,毫无新意的旧事。” 毕竟,别人口中的旧事和热闹,却是真真实实的困了许多人一生,甚至让有些人的命运也为之改变。 目光相接,楚欢颜从神色到视线都平静坦荡,既无恨意,也无同情。 慕风沉默的看着她,许久之后,后退了两步,冲着楚欢颜拱手一拜。 “之前种种是我对不住你,但既已落子,便没有反悔的余地。我不后悔之前的所有选择,唯愿师妹接下来的人生诸事顺遂,时时平安。” 一道牢门,隔出了两个世界。 而这不轻不重的一拜,将之前种种画上了一个句号。 这并不公平,只不过大家也都清楚,这世上诸事,哪里又有可能彻底求得到公平。 离开大牢之后,楚欢颜带着那只断了的玉簪去了施国公府。 在看到簪子时,施存厚出神了许久,直到听到萧瑾之的咳嗽声,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手接过了那簪子。 “是慕风,对吗?” “是。”楚欢颜点头。 “我早就应该猜到的,其实我也猜到了,只不过一直不敢承认罢了。”施存厚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中断了的玉簪,“敢问施小姐,慕风可告诉了你,这玉簪的意义?” 第342章 难道不想报仇? 楚欢颜摇头,“没有,他只是嘱托,我希望我能够亲手将这玉簪交给国公。” 施存厚抚摸着那玉簪的断口,“这玉簪是我当年给出的承诺,不管是谁,只要拿着这玉簪过来,我都会替他做一件事。如今慕风在大牢之中,我无能为力,但既然是他让楚小姐带着这玉簪过来,那楚小姐可以提一个条件,我……” “不必了。”楚欢颜打断了施国公的话,“我只是来送东西的,至于这上面牵扯的承诺也好,条件也罢,都与我无关。” 施存厚看了一眼萧瑾之,又对着楚欢颜说道。 “楚小姐,老夫知晓您有太子殿下在,必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多一个施国公府的承诺,也未必是坏事。” 楚欢颜眸光澄澈又冷静,“可我并没有兴趣在这儿帮施国公减轻心底的愧疚。” 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瞧着施国公这样子,也的确像慕风所说的那般,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去救他。 这般一个劲的想要替自己做事,不管他是想要做点什么减轻愧疚,还是因着朝堂局势,想要借机扯上一些关系,她都没兴趣配合对方达成目的。 施存厚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紧接着,又认真的对着楚欢颜和萧瑾之拱手。 “既然楚小姐已经这么说了,那老夫也就不再多言,但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还请太子殿下和楚小姐随意开口。” “孤知晓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孤和颜颜就不打扰了。”萧瑾之开口道。 “是,微臣恭送太子殿下。”施存厚立即行礼。 等到将人送离之后,藏在大堂暗处的施婉娴才走了出来。 “父亲。”施婉娴看着是施存厚手里面的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不必知晓。”施存厚将簪子收进了袖子里面。 “父亲……”施婉娴抿着唇,“您能不能不要瞒着女儿,女儿只是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而且……” “娴儿。”施存厚皱眉打断了施婉娴,“为父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你素来孝顺,但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再也不必提及。如今……” 施存厚叹了口气,看着门口的方向。 “如今的朝堂局势混乱,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好好呆在家中,莫要出门,和那些官眷们也不要有什么联系,只要能够平稳度过这段时间,为父便替你好好挑选一个夫婿,让你嫁过去,必然保你平安一生。” 施婉娴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对上自家父亲那严肃的神色,最后也只是低头应声。 “是,女儿明白了。” …… 柳家灵堂。 柳昭然跪在蒲团之上,看着面前的灵柩,整个人双眼通红。 柳长瀚站在一边,比起往日里面,整个人看起来也苍老了许多,不时的还会咳嗽几声。 “昭然,再过一个时辰,前来祭奠的人便陆陆续续的要来了,你退下吧,莫要守在灵前。” “父亲,我想再陪一陪大哥。”柳昭然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灵柩,并无起身的打算。 “听话,如今大哥出了事,为父和你娘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娘亲那边更是哭晕了好几次,你去好好陪陪她,这里不需要你。”柳长瀚又咳嗽了几声,说完之后,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婢女。 婢女连忙上前,要搀扶柳昭然起身,可是却被柳昭然轻轻推开,她自己挣扎着从蒲团上爬了起来。 “父亲,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柳长瀚语气沉稳凝重,“为父会从柳家的旁支里面挑选子弟过继,然后再扶持他一步一步进入朝堂。你放心,虽然你大哥已经去了,但是柳家不会倒下,柳家这么多年的积累,更不会就这么消失殆尽。” “父亲,我问的不是这个,您难道不想给大哥报仇吗?” 难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父亲满心满眼惦记的还是只有柳家吗,大哥可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如今惨死,父亲不应该想办法替大哥报仇,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吗!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一个女儿家不必操心这些,赶紧退下吧。” “父亲!”柳昭然语气提高了几分,“女儿只是希望能够为大哥报仇。” “够了,为父已经说了,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柳丞相不满的开口。 说完之后,见柳昭然依旧执拗的站在那里,柳长瀚摆了摆手,示意灵堂中的其他人退下,才对柳昭然说道。 “你以为伤害你大哥的人当真就是三皇子吗。” 柳昭然愣了一下,“不是三皇子?” “应该说不仅仅是他。”柳长瀚眉目深沉,长叹了一口气,“前两日,皇上亲自前来探望,明面上看起来是体恤为父这个做臣子的,担心为父忧思过度,可实际上却隐隐透着试探之意。如果为父没有猜错的话,射箭的人,只怕是听从了皇上的命令。” 柳昭然面色一变,“这么说其实是皇上他……” “住口!”柳长瀚打断了柳昭然的话,“小声些,虽然是在家中,可也难保不会隔墙有耳。” “父亲,这件事情有没有证据?”柳昭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太子殿下那边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却派人暗示过为父,他手里面应该握有证据。只不过,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应该也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这个时候为父和他接触过多的话,难免会引起皇上的忌惮和怀疑,所以,回复并未询问什么。” “那父亲为何不和太子殿下联手?”柳昭然心头不解,“既然太子殿下和皇上之间已经水火不容,那父亲和太子殿下联手,刚好可以替大哥报仇。” “报仇,报仇!你如今张口闭口便是报仇二字,你以为为父不想报仇吗!” 柳长瀚紧皱眉头,不悦的看着柳昭然。 “柳家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容易,稍有不慎,便可能全盘皆输,所以为父必须要谨慎,不能因为你大哥害了整个柳家。至于你,如今你大哥已经去了,接下来你也必须要承担起身为柳家女儿的一份责任。” 第343章 给楚欢颜传信 “父亲想要女儿如何担负起责任?”柳昭然怔怔的看着柳长瀚。 果然,就算到了这个时候,父亲张口闭口还是柳家。 柳长瀚沉默了片刻,移开目光没有看柳昭然,而是看向摆在灵柩前面的牌位。 “你和裴家那小子之间的婚事就此作罢,为父会替你择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父亲!”柳昭然面色一变,“你明明知道女儿喜欢裴召青,女儿……” “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便是喜欢当真,是不知羞。更何况就算喜欢又如何,你是柳家的女儿,就应该处处以柳家为先。” “可裴召青他毕竟是侯府世子,他的身份绝对不会辱没了柳家,而且……” “世子又如何。” 柳长瀚打断了柳昭然的话,目光里面透出些许的轻蔑。 “他虽然有世子的身份,但是毕竟没有进入朝堂,无一官半职在身。往日里面有你兄长在,柳家倒也不需要你如此出力,选一个没官职的世子做夫婿,也还看得过去。可是如今,你的亲事为父必须要好好考量。” 这桩婚事必须要对柳家有大益处,而且选择的女婿,也必须要能够为他所用,为柳家所用。 柳昭然沉默的看着自家父亲,心头酸涩不已,“难道说,女儿的婚事在父亲看来,就只是为了图谋利益吗?” 哪怕明知自己喜欢裴召青,哪怕他们之间已经定下了婚约,可是只要这桩婚事的好处不足以让父亲满意,就只能废除? 自己就只能一辈子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活在父亲的掌控之中。按照他所说的,用自己的婚事,用自己的幸福去交换,去为柳家做贡献? 柳长瀚又看了一眼自家女儿,“你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为父虽然也不指望你如同你兄长那般懂事,可是却也不该还如此糊涂。你要知道,不管朝堂局势如何变,柳家都必须要立于不败之地。虽说这一次你兄长豁出命去救了楚欢颜,算是卖给了太子殿下一个大人情,但是仅仅依靠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柳家……” “够了!” 柳昭然猛然打断了柳长瀚的话,怒目看着自家父亲。 “父亲,大哥为什么会死,您难道不清楚吗,这么多年了,他压抑忍耐的有多辛苦,您难道真的就不明白?现在他人死了,您不仅不心疼他,甚至连他的死都要算计一下,看看能不能替柳家图谋人情,您不觉得您这个父亲做的太冷血无情,太不够格了吗!” 大哥心里面定然是爱惨了欢颜,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甚至还要按照父亲的命令去出卖欢颜,大哥的心里面该有多痛苦! 柳长瀚看着柳昭然,两道眉毛几乎皱到了一处。 “还有脸同为父说这些话,你以为为父心底不失望吗?为父对你大哥寄予了多少期待,为父心中就有多痛!你口口声声说为父冷血无情,可是你大哥呢,他才是不孝不义,愚蠢至极吗!” 为了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他人的未婚妻,豁出性命,弃柳家于不顾,当真是蠢钝如猪! “那也是被你逼出来的,若是一开始你就能够让大哥做他想做的事情,娶他想娶的人,说不定如今楚欢颜已经成了我大嫂,和大哥恩爱不已,一切都不会发……” 啪的一声,柳丞相的耳光打断了柳昭然的话。 “你简直是疯了!”柳丞相满面怒火的看着柳昭然。 后者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笑得凄怆,“如果不听从父亲的命令,凡是按你所说的做,便是疯了的话,那……的确,女儿早就疯了!” “你……”柳长瀚愤怒不已,再次冲着柳昭然抬起手。 后者不躲不避,站在原地只是冷漠的看着柳长瀚。 “父亲想打便打吧,但是我和裴召青之间的婚事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退了的。纵使我们有一天会退婚,那也只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了感情,相看两厌,而绝不是为了成为父亲的棋子。” “老爷,有前来祭奠的官员已经到了。”灵堂外面,传来小厮小心翼翼的禀报声。 柳长瀚高举的手慢慢放下,失望的看着柳昭然,“这些事情由不得你!” 说完,他对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将小姐带回院子里面休息,没有本相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踏出院门一步。” 柳昭然冷眼看着柳丞相,好一会儿过后,才收回目光,在小厮们紧张的视线中,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院中,丫鬟小心翼翼的拧干帕子,敷在了柳昭然的脸上,“公子刚去,老爷现在心情也不好,您又何必和他对着来。” “不然呢?乖巧听话的按照他的命令,和裴召青退婚,然后再欢天喜地的嫁给他替我选的夫婿吗?” 柳昭然失神的坐在石凳上,笑的满脸讽刺。 “哥哥已经走了,所以我就要变成第二个哥哥,做他手里面的棋子任他摆布?” “小姐,可是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虽然您和裴世子已经订了婚,但是老爷若执意想要退婚的话,那您……”婢女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不如这一次您就听老爷的,也省的闹到最后不仅坏了父女之情,而且还是要退婚。” “若是这一次听了他的,那下一次,下下次,便无穷无尽了。”柳昭然接过了婢女手中的帕子,冰凉的帕子攥在掌心里,让人一下子冷静了不少,“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至少,不能就这样被父亲拿捏在手里面。” “小姐,这院子都被人守住了,咱们根本出不去啊。”婢女为难的开口。 “不,你可以出去。”柳昭然看向婢女,拉住了她的手,“今天会有许多人来祭拜大哥,楚欢颜肯定也会来,你想办法给她传信,就说我要见她。” “小姐,这……” “你放心,今日来人众多,有不少是朝臣家里面十分混乱,只要你小心一些,父亲定然注意不到的。万一真的出了事,若是父亲要罚你,就算我豁出命,也绝对会护住你。” 柳昭然平素对身边的婢女素来宽容,主仆情深,此刻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婢女也顾不得害怕了,很快应了下来。 而半个时辰后,来到柳家祭拜的楚欢颜,收到了婢女的消息…… 第344章 会瞧不起她吗 秦离带着楚欢颜神不知鬼不觉的飞进院子时,柳昭然正坐在桌边焦急的等待。 看到楚欢颜的那一刻,她心头松了口气,站起身正准备上前,可是刚迈步又不由得脚步一顿。 “秦离,你在外面等我吧,小心一些莫要让他人看见了。”楚欢颜对着秦离开口。 后者拱手应声,很快飞出了院子。 “你……”柳昭然看着楚欢颜,又紧张的看了看院门口。 “放心,萧瑾之缠住了柳丞相,加上还有那么多祭拜的朝臣在,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过来。”楚欢颜开口道。 柳昭然轻点了点头,“那就好。” 可随着话音落下,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刚才被关进这院子里面,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欢颜,想要见对方,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帮助,可此刻真的见到了,她却觉得心里面复杂极了。 虽然她不断的告诉自己,那是大哥的选择,这件事情和欢颜并没有关系,大哥的死也不应该怪到欢颜的头上。 可是此刻看着眼前人,她心里面还是会觉得难受,觉得不自在。 看着柳昭然躲闪的目光,楚欢颜先开口了。 “对不起。” “不,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柳昭然摇头。 “不管怎么说,你大哥都是为了救我而死,若不是为了替我挡箭的话,他也不会出事,而你也不会失去兄长。”楚欢颜走上前看着柳昭然,“我知道你心里面必然会不舒服,不管你是想要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接受。但哪怕是为了减轻我心里面的负担,只要有我能做的,我都希望你能尽管开口。” 柳谦然的事情像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是却不断的发散着隐痛。 她的确没有料到柳谦然会那么做,而事后想想,她也能够明白柳谦然为何那么做。只不过……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 “我凭什么怪你和恨你呢,你自己都料不到会发生什么,在挡上去之前,可能就连大哥都未曾想过,他会那么做。”柳昭然苦笑了一声,终于直视着楚欢颜说道,“说实话,我的确怨过你,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但是你放心,我非常清楚,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你的头上。大哥……只是做了那一刻他最想做的选择。” 而她也从未想过,原来大哥对欢颜的喜欢,竟然已经到了愿意付出生命的程度。 楚欢颜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柳昭然朝她伸出了手,“欢颜,我不恨你,也不怪你,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如以前那般和你说笑玩乐。可是……我也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楚欢颜握住了柳昭然的手,“你希望我替你做什么?” 柳昭然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将刚才在灵堂中的对话大致同楚欢颜说了一遍。 “站在柳丞相的角度,若他希望你的婚事能够为柳家提供助力的话,的确大概率会在朝臣之间挑选,而且那个人的家世和门弟,应该不会特别好。”楚欢颜思索着开口。 “为何?”柳昭然有些不解,“父亲若希望对方成为柳家助力的话,难道不应该是他的权势越盛越好吗?” “如今你大哥已经去了,而你父亲又没有其他的儿子,纵使过继了柳家旁支,可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血脉。这种情况下,若再来一个高门显贵的女婿,一旦难以拿捏,对方未必不会踩着柳家上位。到时候,说不定他未必会成为柳家的助力,反而将柳家吸血敲骨,成为他的垫脚石。” 柳丞相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所以,最好的方式是选择一个有前途,有能力,但无背后助力的,这样一来对方大概率会需要依附柳家,唯柳家马首是瞻。 “所以,身为侯府世子,裴召青绝对不在这一行列之中,是吗?”柳昭然语气衰颓。 “是,而你父亲大概也看出来了,他无心朝堂,就算娶了你,也未必会听从你父亲的命令,去朝堂之上厮杀争夺。” 而且裴召青出身侯府,就算真的要进入朝堂,大概率会成为武将,运气好的话,最后镇守一方,但这明显不是柳丞相想要的。 “我是绝对不会就这样和裴召青解除婚约的。”柳昭然语气里面透出几分狠意,“若真的将我逼急了,大不了我和裴召清一起私奔!” 楚欢颜皱起眉头,“昭然,你现在只是一时情绪冲动,这种时候切莫乱做决定。” “欢颜,若我当真和裴召清私奔,你会瞧不起我吗?”柳昭然看着楚欢颜。 世家大族的女子若真的与人私奔,那简直是丢尽颜面,连祖辈只怕都要被人耻笑。 若自己真的私奔了,欢颜心里面会不会也瞧不上她? “我不会瞧不起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 楚欢颜握紧了柳昭然的手,认真开口。 “就算真的走到了绝路,你们的婚事必须要解除,先不说裴召青愿不愿意同你一起私奔,就算他愿意,我也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 “因为名声?” “不,若你是因为想要逃离柳家,想要开始新生活,那我会支持你。但你若只是因为不想同裴召青解除婚约,想同他在一起,那我只能告诉你,情爱不是生活的全部,而且人心似波澜翻覆,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后悔一生。” 她并不怀疑裴召青的人品,也不怀疑他和昭然之间的感情,可时移世易,人心异变。今日的情比金坚,付出一切,未必不会成为他日刺向自己的匕首。 柳昭然看着楚欢颜,感受着对方握在自己手上的力道,心头的情绪也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可是若这一次我屈服了,那日后也许会成为第二个大哥。不,大哥至少还有勇气,在关键时刻豁出命去,可我不敢。欢颜,我想要好好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身边人,我自己就想要好好活着。” 从小到大,那么多的人告诉她,身为女子不能如何如何,仿佛作为女子,天生便矮男子一截。 后来认识了欢颜,她越来越觉得女子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过活,甚至对于日后的生活越来越期待,她不想死,也不会去死。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柳昭然,下一刻,一字一句开口:“相信我,我会帮你的,你既不会成为他人手中的傀儡,也不会成为第二个柳公子。” 不管是为了朋友之谊,还是为了柳谦然的救命之恩,她都不会让柳昭然出事。 第345章 楚小姐当真够狠 离开柳昭然院中后,楚欢颜又去了一趟灵堂,上香祭拜。 灵堂之中,还有一些其他人,看到楚欢颜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他们自然都已经听说了柳谦然是因何而死,现在看到楚欢颜,忍不住窃窃私语。 楚欢颜只当做未曾听见,沉默的燃香,祭拜。 将香插入香炉的那一刻,柳丞相和萧瑾之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柳丞相。”在场其他人连忙拱手行礼。 “今日有劳诸位前来,时间也不早了,府中还有事务,就不久留各位了。”柳丞相开口下了逐客令, 在场的其他人也十分有眼力见,连忙出言告辞。 众人离开之后,灵堂中只剩下了楚欢颜,萧瑾之和柳长瀚三人。 “不知楚小姐刚才去了何处?”柳长瀚冷眼看着楚欢颜。 刚才他虽然被太子殿下绊住了手脚,但却派人特意去寻找了一下楚欢颜的踪迹,可并没有找到对方。 “去了柳小姐院中。”楚欢颜开口道。 柳丞相迅速皱眉,“看来我们丞相府的守卫还是不够严,竟然能让楚小姐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 “柳小姐是柳丞相的女儿,而非犯人,丞相大人又何必如此。”楚欢颜静静的打量着对方,福了福身子,“若是丞相大人为此觉得不满的话,那臣女在这同您赔罪了。” “楚小姐言重了,毕竟……”柳长瀚看了看萧瑾之,“您是未来的太子妃,身份尊贵,这一礼只怕微臣受不起。” “臣女和太子殿下之间还未成亲,算不得什么身份尊贵。而且这一次……”楚欢颜目光落在灵牌之上,“是我欠了柳家的。” 柳长瀚眯了眯眼,既然楚欢颜主动提起,而且已经说出欠了柳家的,那有些事情倒是也可以提一提。 “老夫只有谦儿一个儿子,的确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当然了,之前的事情老夫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是我一时糊涂,选错了人,所以……” 柳长瀚目光越过楚欢颜,直直的看向萧瑾之。 “不知太子殿下能否给微臣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楚欢颜的感激并不重要,柳家在她身上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但是太子就不同了,如今三皇子已经彻底翻身无望,既然之前选错了,那现在就修正过来。 “柳丞相说笑了,若你肯帮助孤的话,孤自然再高兴不过。只是……”萧瑾之开门见山,“单单靠着柳公子的相救之恩,说实话,还不足以让孤相信柳丞相真的愿意全心全意的站在孤这边。” “如今朝堂之上的局势已经再明晰不过,除了太子殿下之外……” “除了孤之外,还有父皇。”萧瑾之打断了柳长瀚的话,“丞相应该清楚,孤和父皇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真心实意的希望孤继承皇位。” 柳长瀚目光颤了颤,“殿下这话说的未免严重了些,微臣不明白。” 太子殿下这样子是想要把话彻底点破,可是皇上那边…… “丞相身居高位多年,既然孤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你又何必继续装聋作哑。不管你往日如何保持中立,两不得罪,但如今摆在丞相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萧瑾之停顿了一下,一双桃花眼微凉,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一,彻底站在孤这边,帮助孤登上皇位。二,站在孤的对立面,选择父皇。” “殿下又何必……” “除此之外,没有中立选项。”萧瑾之不容置疑的开口。 “若微臣想要再观察观察呢?” “丞相观察了这么多年,最后真的选对了吗?”萧瑾之冷冷一笑,“那么久观察下来,结果是选了个萧容轩。丞相又如何能确定,你再这般观察下去,最后就能够选对。柳丞相,有些时机一旦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柳长瀚目光深沉,显然是在思考萧瑾之的话。 他本想着借着这一次的事情卖太子殿下一个人情,然后口头上挑选一下阵营。可看太子殿下这架势,一旦自己做出了选择,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他,当真要选萧瑾之吗? 看着纠结犹豫的柳长瀚,楚欢颜开口道:“柳丞相,其实您根本就没有了选择。柳公子是如何死的,您心里面应该很清楚了。就算你能够放下仇恨,不去想他到底死在了谁的手里面,但是皇上那边,又当真能够放下吗。” 楚欢颜的话像是一道雷,一下子在柳长瀚心头炸开。 他忍不住看向对方,片刻之后,沉声开口:“楚小姐当真是够狠,一句话便足够攻心。” 没错,就算自己能够放下仇恨,可是皇上那边却未必能够放得下对自己的猜忌。 不管自己是知晓还是不知晓,对于皇上而言,谦儿的死就是最大的隐患。他,不可能再完全获得皇上的信任了。 心头有了决断,柳长瀚长舒了一口气,对着萧瑾之拱手开口:“微臣愿意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萧瑾之伸手扶起了柳长瀚,“好,孤也可以在这保证,只要柳丞相能够助孤接下来之事,日后定然不会薄待了柳家。” “接下来?”柳长瀚疑惑的看向萧瑾之。 后者低声开口:“丞相可知,七日后是什么日子?” “是皇上的寿辰,礼部早早的就已经按照往日规格开始筹备寿宴,而且筹备的差不多了。” “孤希望柳丞相能够在此之前恢复上早朝,而且向父皇提议,立即处决萧容轩。” “这……”柳长瀚摇了摇头,“皇上寿宴在即,哪怕只是因为这一点,也不可能立即处决三皇子。” 萧瑾之笑了笑,“孤知道,所以柳丞相提议之后,便会有朝臣出来反对,而且提出让萧容轩最后参加一次父皇的寿宴。” 柳长瀚眉头皱的更紧了,“可三皇子毕竟是戴罪之身,只怕皇上未必会愿意。” “那就要看柳丞相的了,毕竟父皇此人除了多疑之外,还不喜欢有人挑战他的权威,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柳丞相能够态度强硬,坚持要立即处死萧容轩,触了父皇的逆鳞,那届时……自然会适得其反。” 为了震慑朝臣,维护住帝王之威,萧帝会让萧容轩出席的。 柳长瀚明白了萧瑾之的意思,抬头看着他。 “太子殿下,可是这么做,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第346章 用暗中人做文章 “因为孤想要在寿宴之上做一件大事,需要有萧容轩吸引一下注意。”萧瑾之坦然的开口。 柳长瀚试探着问道:“多大的事?” 萧瑾之看着他,语气平静,“能改朝换代的大事。” 柳长瀚心头狠狠一颤,太子殿下莫不是想要在皇上寿辰当天逼宫造反…… 看着一脸平静的萧瑾之,柳长瀚吸了一口凉气,“不得不说,太子殿下比微臣想象的还要果决。” “男子汉大丈夫,该前进时,自然不可优柔寡断。孤是如此,柳丞相,你也当如此。” 柳长瀚沉默的看着萧瑾之,好一半响之后,俯首深深一拜。 “是,微臣明白了。” 一炷香后,柳长瀚将楚欢颜和萧瑾之送出了府门。 “恭送太子殿下。”柳长瀚拱手送别,比起之前态度,显然恭敬了不少。 “柳丞相不必客气。”萧瑾之淡定开口,侧目看向楚欢颜,“颜颜是不是还有话想同柳丞相说?” “是。”楚欢颜点头。 柳长瀚抬眸开口:“楚小姐有话但说无妨。”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想提醒柳丞相,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多的是要解决的大事。而丞相府最近又颇受关注,府中女眷的事情,莫要再有什么波澜才好。” “楚小姐,这毕竟是老夫的家……”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决定若是做的太早,只怕日后会追悔莫及。暂时维持现状,或许对所有人都好。”楚欢颜笑着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如今,柳谦然的丧事还没有完全结束,这种时候她倒不担心柳长瀚会急吼吼的解除婚约。但以防万一,还是要提醒一二。以免昭然那边被逼的太狠,一时冲动做了决定。 柳长瀚深深的看了楚欢颜一眼,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多谢楚小姐提醒,老夫明白了。” 离开丞相府,马车之中,萧瑾之含笑看着楚欢颜。 “柳丞相不过说了一句明白了,你真的就放心了?” “若是平时,这么一句话自然不够,但现在不一样。”楚欢颜看着萧瑾之,“不管他是真心也好,还是别无选择也罢,既然刚才已经彻底做出了决定,那哪怕是为了给你这位太子殿下面子,在昭然的事情上,他也定然要收敛一二。” 只要有时间,那便有变数。 而且这个节骨眼上,其实并不是解除婚约的绝佳时机,比起柳丞相当真做些什么,其实更让她担心的是昭然的情绪。 暂时稳住柳丞相,昭然那边也会逐渐冷静下来。 “那颜颜这算不算是沾了孤的光,应不应该给我一些报酬?”萧瑾之凑近楚欢颜,语气玩味调笑。 可还不等楚欢颜开口,下一刻,一支利箭便穿透车帘,射进了马车之中。 萧瑾之眼疾手快,一把将楚欢颜拉进了怀里。 秦离火速停下马车,拔出长剑守在车边,打落了接连不断射过来的冷箭 而暗处保护萧瑾之和楚欢颜的暗卫,也立即根据冷箭锁定了方向,攻了过去。 萧瑾之坐在马车之中,直到隐约传来的打斗声全部消失,暗卫回到车边禀报,刺客已经解决,他才稍稍松开了楚欢颜。 “这是第几波了?”楚欢颜问道。 “记不清了,虽然往日里面孤也常常遇到刺杀,不过这几日下来,倒是快抵得过一年的量了。”萧瑾之笑着开口。 楚欢颜思索着说道:“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离寿宴还有七日的时间,这样的刺杀定然会越来越多,若是有什么事情能够暂时转移一下萧帝的注意就好了。” 萧瑾之看向楚欢颜,“颜颜的意思是……” “不是还有一个暗中人吗,既然萧帝忌惮了他这么多年,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做做文章!” …… 入夜时分,皇宫寑殿。 在得知派出去的人手又一次失败之后,萧帝勃然大怒。 “都是一群废物,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可是萧瑾之和楚欢颜还是毫发无伤。”萧帝摔碎了手中的茶盏,怒目看着面前的郑公公和跪在地上的隐卫。 “请皇上恕罪,太子殿下身边不仅有暗卫保护,而且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再加上太子府防守严密,我等实在无法近身。”隐卫低垂着头,紧张的开口。 一开始他们还按照皇上的吩咐,想要潜入太子府找机会暗中动手,可是几次下来发现太子府根本像是铁桶一般,他们潜不进去,只能放弃,听从皇上的命令开始改成刺杀。 他们原本还在担心太子殿下会藏在太子府中不出门,可是没想到,太子殿下倒是出来了,而且一切行动如同往常一样,可是他们的人却敌不过,根本无法成功。 “按照你的意思,就只能这般放弃了!”萧帝语气里透着杀意。 他还是小瞧了萧瑾之,暗中竟然培植了如此多的力量。 “皇上,属下该死,只是如果那些暗卫们始终都在的话,属下们……实在是没信心能成功!” “废物!”萧帝大怒。 “皇上息怒,既然只要那些暗卫在便无法刺杀,那不如想个办法将他们调离。”郑公公开口提议道。 “我们也想过调虎离山,可是他们十分警觉,根本就不上当。”隐卫说道。 “平时没办法将人调走,但若是特殊情况的话,或许就不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帝看向郑公公。 “皇上,再过几日就是您的寿辰了,届时满朝文武还有太子殿下都要入宫替您贺寿。宫中的寿宴素来是查的严的,到了那时,太子殿下可就不能再带那么多的暗卫了。” “你的意思是这几日放弃刺杀,等到寿宴上再动手?那若是这几日里面出了变故呢!”萧帝语气不悦。 “皇上,奴才也只是随口一说,绝无他意,具体如何还请皇上裁决。”郑公公连忙跪下开口。 萧帝皱眉思索,看着跪在地上的郑公公和隐卫,“罢了,都给朕滚出去,朕再仔细想想。” “是,奴才告退。” “属下告退。” 二人连忙退下。 等到他们离开后,萧帝揉着眉心烦躁的站起身,朝着寝殿里面走去。 那就在他踏进里殿的那一刻,脚步陡然一顿…… 第347章 雪贵妃召见 看着床榻上凭空多出的一封信,萧帝立即警惕的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他人之后才走上前。 正准备伸手拿信之时,萧帝又突然顿住了。 看着那信封,萧帝疑心有毒,收回了手,重新将郑公公传了进来。 “拆开看看。” 郑公公看到床榻上多出来的信时,显然愣了一下,但还是连忙回过神,按照萧帝的命令,走上前拆开了信。 郑公公低着头恭敬的举着信,放在萧帝的面前。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萧帝瞬间脸色一变。 “该死,又出现了。”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若再动故人之子,当年真相必会立即大白于天下。 郑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信,随即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对着萧帝问道:“皇上,这信难道是……” “自然是这么多年阴魂不散的暗中人!”萧帝咬牙开口,一把拿过了郑公公手里面的信,满眼的恨意和怒火,“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如今又冒了出来,看来这些年他一直潜藏在朕的身边!” 可恶,到底是谁! 若让他找出来,一定要将对方挫骨扬灰! 郑公公低下头,“皇上息怒,不管暗中人到底是谁,您也要多注意龙体,千万不能……” 话未说完,萧帝便直接打断了他,“这样的废话朕已经不想听了。” 目光落在郑公公身上,萧帝略微缓和了些许的怒火,“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当年的事情,朕从未瞒过你。如今,有些事情也只能交给你去做。” “请皇上吩咐,奴才就算是刀山火海,肝脑涂地,也一定尽心尽力。”郑公公连忙跪下应声。 “既然能够将这信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朕的寝宫之中,那就说明那个人一定身份不俗。朕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将人给朕找出来!” “是,奴才遵命。”郑公公郑重的点头应声。 起身后,他犹豫了一下,又对着萧帝问道:“皇上,太子殿下那边还要派人继续动手吗?” 这信上说的很清楚,若是继续对太子殿下动手的话,暗中人说不定真的会…… 萧帝冷眼看着手中被揉成一团的信,好一会儿过后才开口道:“暂时不必了,让人撤回来,等待寿宴。” 既然现在动不了萧瑾之,那干脆在寿宴之上一网打尽! 至于暗中人,这几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将他给找出来。 …… 距离寿宴不过几日的光景,萧帝那边撤回了人后,萧瑾之和楚欢颜明白,应该是他们想办法放进皇宫中的那封信起了作用。 而距离寿宴还有两日的早朝之上,柳长瀚也按照萧瑾之的吩咐,当众要求立即处死萧容轩。 萧帝自然没有答应,再加上官员的提议和柳长瀚的坚持,一切如同萧瑾之所料的那般,萧帝被激怒,当众下令让萧容轩出席寿宴。 消息传回太子府的时候,楚欢颜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朝臣们的反应。 虽然已经下了旨意,圣心难违,不过对于犯下此等大错的皇子,竟然还能出席寿宴,许多朝臣们都心头不满,背地里面对于萧帝的决定议论纷纷。 “殿下,若是皇上知晓,他这个决定会惹得这么多朝臣反对,失去朝臣之心,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秦离语气里面透着几分轻松。 这几日少了刺杀,虽然依旧要紧绷着那根弦,但是心底还是松了口气。 萧瑾之摇头开口:“不过是一个不太公平的决定罢了,还不至于让他完全失去朝臣之心。” 虽然这个决定大部分的原因是在盛怒之下做出的,但是萧帝自然也估量过后果,依旧选择这么做,说到底也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次的处事不公不会真正影响大局。 “现在自然不会,等到当年的真相公开后,才是真正的失去人心之时。”楚欢颜自另一边走了过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绯色刺绣长裙,配着同色系的钗环,薄施粉黛,让人眼前一亮。 萧瑾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颜颜要出府?” 楚欢颜点了点头,“我要入宫一趟。” 萧瑾之皱起眉,“这个时候入宫,雪贵妃?” “没错,你去上早朝的时候,宫里面派人传了信过来,称雪贵妃说许久未见,所以特地命我入宫一趟。” 虽说这个节骨眼上并不是入宫的大好时机,但是雪贵妃那边既然都已经传话过来了,那去一趟也未尝不可。 “不行。”萧瑾之否定的干脆,“现在这个时候入宫实在是太危险,万一萧帝那边……” “既然他已经撤回了人手,那寿宴之前大概率不会再有所动作。更何况他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你,只要你还在宫外,他就不可能杀了我激怒你。至于抓住我作为筹码威胁你……” 楚欢颜微微停顿,看着萧瑾之笑了一声。 “萧帝多疑,这个时候我越是光明正大的入宫,只怕他越会觉得我们有所防备,甚至还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圈套,从而不敢动手。” 在萧帝看来,萧瑾之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冒险入宫,所以这种情况下,反而是安全的。 “一定要去?”萧瑾之皱起眉头。 他明白,颜颜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他心头还是放心不下。 楚欢颜笑着点头,“我连衣裙都换好了,更何况雪贵妃那边也已经应了下来。” 看着楚欢颜这坚持的模样,萧瑾之也没有再反对,“好,那我亲自送你入宫。” “不必,让秦离驾车陪着就行。”楚欢颜摇头,语气淡定,“今日萧容轩可以参加寿宴的旨意刚下,若是没猜错的话,可能会有一些朝臣们拜访,这个时候你还是莫要离开的好。还有就是……” “萧容轩今日会从大牢被提进皇宫,我已经安排好了,宫中有人监视。”萧瑾之了然的接过楚欢颜的话开口。 早朝之上,除了参加寿宴的旨意之外,萧帝还特别下令,这两日就让萧容轩入宫幽禁。 算算时间,只怕现在已经到了御书房了。 第348章 萧瑾之承诺过你什么 皇宫。 萧容轩被人带进御书房的时候,还带着手铐和脚镣,步伐沉重,身形狼狈,乍一看和牢狱中的犯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儿臣见过父皇。”萧容轩看着面前的萧帝,面无表情的跪了下去。 “起来吧。”萧帝靠坐在椅子上,拧着眉看着萧容轩。 “儿臣不敢,毕竟儿臣犯下大错,现在已经是罪人,父皇若有什么想说的话,儿臣还是跪着听为好。”萧容轩语气里面透着疏远和冰冷。 在大牢中的这些天,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纵使他不愿意相信,可是也不得不承认,父皇的确是将自己推出来当靶子。 他想让自己和萧瑾之斗的两败俱伤,最后谁也没有能力拿筹码去威胁他。 “轩儿,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在怪父皇?”萧帝语气幽冷,“你可知道,早朝之上柳长瀚提议要立即杀了,若是没有朕排除众议,莫说来参加朕的寿宴,只怕你现在已经没了性命。” 萧容轩抬起头看了一眼萧帝,“是吗,那儿臣可当真是要多谢父皇了,只不过儿臣也想问问父皇,射死柳谦然的那支箭,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可从来没有让人在箭上涂什么毒,那支箭直奔楚欢颜而去,只怕是父皇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萧帝面色一沉,微眯了眯眼睛,“轩儿,虽然你的才智一直比不上萧瑾之,可往日里面也不曾这般糊涂。你这是想要将一切过错都归咎到朕的身上,将朕当成你的敌人?” 纵使自己利用了眼前人又如何,轩儿是自己的儿子,却胆大包天的想要靠着当年的筹码来拿捏自己。他已经足够仁慈了,否则现在萧容轩就不可能还跪在他面前同他说话! 萧容轩看着萧帝,对上那威严又冷冽的目光,心底因着怒火和不甘而生出的勇气,又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 他慢慢低垂下头,“儿臣不敢。” 萧帝冷哼一声,“原本朕还在想办法,想着如何保住你的性命,让你重回朝堂,可看你现在这样子,朕当真是白费心思。” “父皇还想要让儿臣回到朝堂?”萧容轩突然抬起头。 “你毕竟是朕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当真觉得朕对你就没有半分父子之情吗。”萧帝放缓了语气,“这次的事情朕的确对你有所利用,但是却也并非想要将你当做弃子。轩儿,比起萧瑾之,朕自然更希望你能够继承这个皇位。” “那父皇打算如何救儿臣?”萧容轩语气里面透出了几分急切。 萧瑾之承诺过他,只要他在寿宴之上公开说出当年的真相,那便可以饶他一命。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自然没办法完全相信萧瑾之。若父皇也能给自己一条生路的话……他还是更愿意站在父皇这一边。 打量着萧容轩,萧帝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还是这般的沉不住气。 “轩儿,这件事情父皇还在想办法,不过你放心,父皇自然是不会让他们要了你的性命,尤其是萧瑾之。只是……” 萧帝顿了一下,探究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萧容轩的脸上。 “萧瑾之曾去过刑部大牢父皇,朕想知道,他有没有让你做过什么,或者承诺过你什么?” 萧容轩眸光颤了颤,大牢中的那些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在张口的那一刻,对上萧帝的目光,他又陡然停住。 这样的眼神就如同之前推自己去和萧瑾之斗时一模一样,父皇到底是真的想要护住他,还是想要再利用他一次? “轩儿,朕在问你话,萧瑾之到底有没有承诺过你什么?” 咽下心头的话语,萧容轩咬牙切齿的开口:“父皇,他还能承诺儿臣什么呢,不过是落井下石,带着楚欢颜去看儿臣的笑话罢了!” “当真?”萧帝挑眉。 “不然父皇觉得,儿臣现在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吗?”萧容轩苦笑一声,神色衰败。 见此,萧帝没有再多问什么,缓和了脸色,吩咐人将萧容轩带下去休息。 等到萧容轩被人带离,一直站在御书房门口的郑公公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楚欢颜入宫了,去了雪贵妃那边。” 萧帝微愣,“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敢入宫?” “听说是贵妃娘娘特地派人传的信说,说许久未见了,特召她入宫。”郑公公看了一眼萧帝,继续说道,“皇上,要不要抓住这次的机会,让人将楚欢颜给……” 萧帝摆了摆手,打断了郑公公的话。 “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入宫,他们定然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萧瑾之可没有蠢到明目张胆的往朕手里面送把柄的程度。” “皇上,您的意思是?” “不必白费功夫,派人暗中盯着,弄清楚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就行。” 若现在派人去抓楚欢颜,肯定是徒劳无功,而且说不定稍有不慎,反而会落进他们的圈套里面。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两日后的寿宴,还有那个暗中人。 想到此处,萧帝看向郑公公,“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 郑公公心头一紧,“皇上恕罪,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奴才已经加派人手,仔细调查,所有能靠近皇上寝宫的人,都在一一查探。” 萧帝拧紧眉头,斥责的话语到了嘴边,可看着郑公公,最后还是暂且做罢。 “继续查,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将那封信放在了朕的寝宫里面,然后顺藤摸瓜揪出暗中人。” “是,奴才遵命。” …… 昭霞殿。 楚欢颜到的时候,雪贵妃正坐在后园的秋千上面,慢悠悠的荡着秋千。 秋霜站在她身侧,画面宁静又和谐。 秋千上的雪贵妃一身白裙,一头青丝也仅仅只是用一根簪子半挽着,乍一看有些像是无忧无虑的闺阁少女,只是稍微走近一些便会看清她脸上留下的那道疤。 因着刻意没有用去除疤痕的药,那道疤清晰可见。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楚欢颜俯身行礼。 雪贵妃坐在秋千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坐。” 第349章 一盘糕点挽回盛宠 楚欢颜本想拒绝,可看着雪贵妃那满脸的笑意,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同雪贵妃一起坐在了秋千上。 “娘娘很爱荡秋千?” “是,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只不过那个时候荡起秋千来,比现在要快乐的多。”雪贵妃唇边带着笑,语气轻柔,“楚小姐呢,你喜欢荡秋千吗?” 楚欢颜摇了摇头,“谈不上喜欢,毕竟臣女已经很久没有荡过秋千了,甚至也不太记得小时候荡秋千的情形。” “越长大烦心事总是越多的,你肩负着整个宁安侯府,想来更加没有荡秋千的心思。” “娘娘说的是。”楚欢颜目光放远,看着园中的景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秋千上面。 雪贵妃看了看她,同样未曾多说什么,很快收回目光,和楚欢颜一起看着面前的园子。 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两个人的衣袖交叠在一处,裙摆翻飞,连带着秋千似乎都有些晃动起来。 “起风了。”雪贵妃轻声开口,“本宫有些冷了,想回去更衣,楚小姐是留下用个午膳,还是……” “臣女还是不留下打扰贵妃娘娘了。”楚欢颜从秋千上站起身,恭敬的行礼,“臣女告退。” 雪贵妃点了点头,目送楚欢颜转身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突然唤住了她。 “楚小姐,日后没什么事情的话,本宫不会再召你觐见了,你也不必再入宫。” 楚欢颜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向雪贵妃。 “莫不是臣女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娘娘不快?” “没有。”雪贵妃摇头,目光再一次看向面前的园子,“这园子本宫日日都看着,本以为自己早就倦了,可是这两日突然觉得,若真的离开了,本宫可能会舍不得。” 视线移向楚欢颜,雪贵妃含笑看着她。 “其实本宫很喜欢楚小姐,也很想同你多聊一聊,只不过本宫虽然身在后宫之中,但是也听说了一些消息。比起同你常常见面,做个朋友,本宫有更加不能舍弃的东西。纵使现在才明白过来,但可能也不算太晚。” 楚欢颜沉默的看着雪贵妃,“所以娘娘是不得不和臣女划清界限了。” “是,虽然不舍,但是本宫也心甘情愿。”雪贵妃目光坚定。 楚欢颜了然的点了点头,神色间划过一抹失望,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既然娘娘做出了决定,那臣女日后绝不会再来打扰,臣女告退。” 目送着楚欢颜离开,雪贵妃从秋千上站起身,对着秋霜吩咐道。 “派人送些糕点去御书房,就说本宫今日想请皇上一起用午膳。” “娘娘,您当真想好了吗?”秋霜有些犹豫。 自从皇后娘娘死了之后,皇上和娘娘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格外微妙。一开始娘娘或许还想要假装一下,可后来就演不下去了。再加上娘娘连脸上的伤都不愿意管,那态度皇上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如今这个时候再让人送糕点过去,只怕皇上那边未必…… “你尽管去办就是,皇上他……”雪贵妃语气平静,继续道,“会来的。” 雪贵妃和楚欢颜之间的对话刚刚传到萧帝耳中没多久,秋霜便端着糕点去了御书房。 看着简单的一盘糕点,萧帝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并未给秋霜回话,只是打发对方退下。 见此,守在御书房外的不少太监们都暗自嘀咕,觉得皇上定然是已经恼了雪贵妃,不会再去见她了。 就连秋霜都忍不住有这种感觉,回昭霞殿的一路上都在心里面想,如何安慰自家娘娘。 然而,雪贵妃却依旧格外平静,只是重复了那句话,皇上会来的。 午膳时分,按照雪贵妃的吩咐,秋霜特意多上了一些菜肴。 最后一盘放上桌时,昭霞殿外传来了皇上驾到的通禀声。 “娘娘,皇上真的来了!”秋霜语气里面带上了几分惊喜。 雪贵妃只是看了她一眼,轻笑了笑,随后起身走出门外,恭迎圣驾。 萧帝看着跪地行礼的雪贵妃,下意识想要伸出手扶起对方,可是想起之前种种,那只手又僵在了半空中。 萧帝收回手,不冷不热的开口说了句,“起来吧。” “是。”雪贵妃站起身,和萧帝一起走到了桌边坐下。 “皇上,今日的午膳是臣妾特地吩咐人准备的,都是皇上喜欢吃的。”雪贵妃将象牙筷递到了萧帝的手边。 萧帝看着桌上的菜肴,伸手接过了筷子。 “你今日为何突然要请朕一起用膳?” 雪贵妃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臣妾今日见了楚欢颜。” “所以呢?”萧帝沉着脸问道。 “臣妾已经同她说清楚了,日后不会再传召她入宫,也不会再和她有什么接触。” 萧帝想起自己听到的禀报,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缓和多少,只是沉声说道:“按你自己的心意即可。” “皇上不想知道臣妾为什么这么做吗?”雪贵妃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帝,“还是说,如今臣妾的想法和选择对于皇上来说,早已经无足轻重了。” 萧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扭过头看着雪贵妃,“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臣妾想说,我后悔了。”雪贵妃伸出手抚上了萧帝的手背,“我不应该恨皇上,同皇上赌气。我原本以为,我早已经厌倦了这深宫,甚至厌倦了皇上。可在我真的失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皇上的宠爱,我也不想失去这一切。” 萧帝心头颤抖,神色间不可抑制的浮现怒火,甩开了雪贵妃的手,猛地站起身。 “你凭什么觉得,你一句后悔了,朕便又要回到你身边。是你亲手推开朕的,在皇后出事之后,朕甚至想要装聋作哑,继续宠着你,可是你呢?同朕虚以委蛇了一阵后,便再也演不下去了。青枝,朕是皇帝,是天子,你凭什么觉得这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同你服软!” 他是堂堂的帝王,凭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没错,他的确爱青枝,而且爱了这么多年,可是他的尊严和真心绝不容许一个女子这般践踏。 萧帝的声音很大,夹杂着清晰的怒火,听的守在外面的秋霜和一众太监宫女们忍不住胆寒。 可雪贵妃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双眸子温柔如水。 唇畔开合,轻轻说道:“所以,皇上是真的不要臣妾了吗?” 第350章 你觉得皇上埋伏了多少人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让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萧帝脸上的怒火犹在,可对上雪贵妃眼神的那双眸子,却忍不住眸光颤抖。 “青枝,你让朕如何能信你。” “皇上,臣妾是真的很喜欢楚欢颜,喜欢同她聊天,但是在她和皇上之间,臣妾会选皇上。” “臣妾也是真的很厌倦皇宫,厌倦每日里面看着差不多的景色,过着差不多的日子,但是若真的让臣妾那外面的景色离开皇上,臣妾还是想选皇上。” 萧帝脸上的怒火有一丝龟裂,他避开雪贵妃的目光。 “朕已经说过了,朕没办法相信你这些话。” “皇上,臣妾糊涂了太久,也怨恨了太久。总觉得是因为皇上,臣妾才被困在这深宫之中,彻底失去自由。可是如今臣妾才明白,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已经被皇上的真心所打动,甚至早已经喜欢上了皇上,只是我自己困于过去,不愿承认罢了。” 萧帝身形一晃,下意识看向雪贵妃,“你说你喜欢上了朕?” “是的,臣妾喜欢皇上。”雪贵妃站起身,抬头看着萧帝,“臣妾知道,我的脸已经毁了,如今也没有颜面陪在皇上的身边,可臣妾还是想告诉皇上,若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臣妾一定会好好爱皇上,好好陪在您身边,和您一起白头偕老。” 萧帝怔怔的看着面前人,心头像是一下子照进了暖洋洋的日光,让他有些恍惚。 “枝儿,你说的当真都是真心话吗?” “是,臣妾可以对天立誓,若是此言有虚,那便让……” “好了。”萧帝打断了雪贵妃,“朕不需要你立什么誓言,朕只需要你看着朕的眼睛,再告诉朕一次,你……心里面当真有朕?” 雪贵妃靠近了萧帝几步,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有,虽然臣妾如今才发现,但臣妾是真的喜欢上了皇上。不管皇上想要如何对待臣妾,臣妾都只求一个接下来能够陪在皇上身边的机会。” 四目相对,许久之后,萧帝眼眶发红。 “枝儿,既然你说了,那朕便信。”伸手将雪贵妃抱入怀中,萧帝语气里甚至透出了几分哽咽,“这么多年了,朕终于等到你说喜欢。” 雪贵妃伸手环住萧帝的腰,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皇上,是臣妾不好,让您等的太久了。” 房间外面,刚才还提心吊胆的太监宫女们,现在瞧着这一幕,一个个心头感慨万千。 当真不愧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一盘糕点加上三言两语,竟然就能让皇上改变了态度。 虽说贵妃娘娘伤了脸,不过看这样子,只怕以后依旧能够宠冠后宫! 而接下来也的确如同太监宫女们所预料的那般,仅仅是一个午膳的功夫,雪贵妃重新复宠。 整整一个下午,各种各样的赏赐流水一般的送到了昭霞殿,萧帝甚至让雪贵妃陪他在御书房一起处理政务,入夜时,自然也是歇在了昭霞殿。 而第二日早朝路上,无意间听到有太监宫女议论雪贵妃伤了脸,已经成了无盐之女,不应该如此受盛宠,萧帝大发雷霆,下令将他们当众杖毙。 随后,更是直接在早朝之上宣布,等到寿宴过后,便要册立雪贵妃为后。 一时间,后宫之中掀起惊涛骇浪,无数人都在心中惊讶雪贵妃的受宠程度。 而那些原本还在不满雪贵妃复宠,在心底暗暗盘算着,要想办法教训教训她的妃嫔们,也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砸晕了头,不敢再轻举妄动。 又过了一日,萧帝的寿辰到了。 楚欢颜和萧瑾之一同上了马车,入宫赴宴。 因着寿宴盘查严密,再加上守卫森严,所以暗卫们没办法继续跟着入宫,而秦离虽然跟在萧瑾之的身后,但也卸下了武器。 宫道之上,看着陆陆续续入宫,以及上前打招呼行礼的朝臣们,楚欢颜压低声音对着萧瑾之说道。 “你觉得今日的寿宴,皇上埋伏了多少人?” “若只是想要杀了我们的话,皇宫中的御林军便足够了。”萧瑾之握着楚欢颜的手,一双桃花眼笑得神采飞扬。 “毕竟是寿宴,还有这么多的朝臣,他当真会动用御林军吗?” 这样一来,皇上要杀太子的消息,可是无论如何就瞒不住了,必定会闹得整个皇城,乃至整个天下都沸沸扬扬。 “若是暗中动手不成,真的到了关键时刻,未必不会彻底豁出去。”萧瑾之语气平静,是握着楚欢颜的手,微微加重了两分力道。 “那看来今晚我们只能抢时机了,一定要赶在萧帝动手之前,否则都未必有开口的机会。”楚欢颜挑眉开口,脸上同样带着动人的笑,意味深长的开口,“只希望今晚能够一切如我们所愿。” 萧瑾之侧目看着她,眼眸之中的笑意愈发明显,“会的。” 不远处的一些朝臣们看着这情形,只当作是太子殿下和未来的太子妃在闲话谈笑,不由得在心里面感慨,二人看起来可当真是登对。 寿宴的时辰已经差不多,官员们也陆陆续续到齐,因着萧帝还未到,所以有不少人围在一起寒暄闲聊。 楚欢颜和萧瑾之在他们的位子上坐下,打量着聊的热火朝天的朝臣们。 直到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三皇子,那热闹的聊天声才戛然而止。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宴会入口处。 萧容轩换了衣袍,重梳了发髻,看起来和往日倒是一般无二,只是那眉眼之间的颓败之色,却在清楚的告诉众人,眼前这位三皇子如今可是犯下大错,待罪之身。 眼见着萧容轩走了进来,朝臣中却无人上前行礼,倒是有不少人将目光移向了柳长瀚。 后者并未开口,只是目光凝重,冷冷的看着萧容轩。 直到看到萧容轩一言不发的落座,有投靠依附柳长瀚的朝臣看不过眼了,冷声冷气的开口。 “三皇子莫不是打算一句话都不说?” 第351章 先皇是被人害死的 萧容轩准备端起面前茶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说话的朝臣。 “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五品官,此处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下官不才,的确只是区区五品,可是好歹下官奉公守法,从未害人。” “放肆,你……” “三皇子。”柳长瀚打断了萧容轩,“微臣如今还称呼您一句三皇子,不是因为您依旧高高在上,只是因为今日乃是皇上的寿辰,微臣不想扫了皇上的兴。但是也希望三皇子能够收敛一二,今日在场的朝臣无论品阶高低,至少都不是戴罪之身。” 萧容轩皱眉看着柳长瀚,他明白对方对他的敌意,可是…… “柳丞相,有些事情并非你所以为的那样,就好像令公子……”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太监的通禀声打断了萧容轩的话。 后者皱了皱眉,将没说完的话语咽了下去,跟随众人一起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萧帝坐在主位上,朝着众人抬了抬手,“今日虽然是朕的寿宴,但也可以算作是家宴,都不必如此拘束。” “是,多谢皇上。”众人道谢起身。 雪贵妃坐在萧帝身侧,脸上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甚至没有任何遮掩。不过经过这两日的事情,在场已经没有人去怀疑,贵妃娘娘会因为脸上的疤而失去圣宠了。 “皇上,今天是您的生辰,一定要高高兴兴的多喝几杯。”贵妃举起手中的酒杯,冲着萧帝一笑。 后者满眼笑意,立刻拿起了面前的酒杯,“好,枝儿,今年的生辰有你陪在朕身边,朕当真是高兴极了。” 杯中酒饮尽,萧帝又看了雪贵妃好几眼,才将目光挪开。 “儿臣恭祝父皇圣体安康,千秋万岁。”萧瑾之拿起酒杯,率先站了起来。 萧帝看着萧瑾之,虽然面上带着笑,但是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太子如此有孝心,朕自然圣体安康,千秋万岁。” 一些相熟的朝臣们互相瞥了一眼,暗暗使眼色。 看来皇上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果然要彻底崩盘了,听皇上这语气,哪里有半点父子之间的模样。 待到萧瑾之坐下,其他的朝臣们还没来得及起身敬酒,说一些祝贺之言,萧容轩便站了起来。 “父皇,儿臣也想敬父皇一杯。” 朝臣们再次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 让一个犯下如此大错的皇子来参加寿宴,而且还来敬酒,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了的话,真不知道百姓们会如何谈论,只不过…… 看着坐在高位上的萧帝,朝臣们就算心里有再多不满,可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是皇上的意思,而且来都来了。 “好,这杯酒朕就喝了。不过轩儿,你之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这件事情也不能轻易揭过。”萧帝语气里面透着敲打,“这次寿宴过后,你做错的事情,该罚还是当罚。” “是,多谢父皇宽宏大量,还愿意给儿臣一个参加寿宴的机会。儿臣心中已然知错,因此今日在这寿宴之上,儿臣想要弥补过错,禀报父皇一件事。”萧容轩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开口。 朝臣们听着这话,心头皆是一阵疑惑。 三皇子想禀报什么?难不成他还做了什么错事,想借着这一次的机会都抖了出来,当场认罪? 萧帝目光暗了暗,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一旁的萧瑾之。 后者只是拿着酒杯坐在席位上喝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轩儿,今日乃是朕的寿宴,若你有什么扫兴之言的话,那……” “正因为今日是父皇的寿宴,这么多朝臣都在,所以儿臣才想要在今日交代此事。”萧容轩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萧帝,“还望父皇能够听儿臣将话说完。” 萧帝脸上神色不明,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萧容轩。 直到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萧帝的脸上,他才终于开口了。 “你想说些什么?” “父皇,儿臣前段时间无意中得知了一件当年旧事,甚是惊骇,所以想要将此事禀报父皇,以及告诉在场的诸位朝臣们。” “三皇子,不知你说的旧事是什么?”有朝臣忍不住好奇问道。 萧容轩余光看向萧瑾之,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本皇子无意中得知,当年先皇并非死于疾病,而是被人害死的。” 一言出,整个宴会有瞬间的安静,等到众人回过神后,紧接着满堂哗然。 “什么?先皇是被人害死的?” “三皇子,这话可不能胡言,你可有什么证据?” “说的没错,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没有证据的话,你可切莫要胡言乱语,否则只会是罪上加罪。” 有一些急性子的朝臣们,七嘴八舌的已经议论开了。 当然了,还有一些则是面上闭口不言,可心中也起了轩然大波。 而作为这些人里代表的,就是柳丞相。 他握紧了手里的酒杯,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心头却是诧异无比,紧接着,他联想想起了当年萧帝那怪异的举动,连连暗吸了几口凉气,才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看向萧帝的目光。 难道说当年的先皇之死,其实是因为皇上他…… “通通都给朕闭嘴!”萧帝出言制止了议论纷纷的朝臣们,威严的气势压下来,让不少人连忙噤声,整个宴会处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轩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萧帝冷眼看着萧容轩,“皇兄之死,容不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父皇,儿臣没有胡言乱语。”萧容轩拱了拱手,“儿臣一开始得到这消息的时候也诧异不已,本想着禀报父皇,可是紧接着儿臣又发现……根据调查来看,父皇就是害死先皇的凶手。” 整个宴会处突然一片死寂。 像是子夜里寂静的荒宅,仿佛连人的呼吸声都已经听不见。 一众朝臣们或惊恐,或诧异,或不解的看着萧容轩。 甚至有人暗自在心里觉得,三皇子一定是疯了,又或者他觉得自己难逃一死,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才敢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神也不敢再乱看,只是沉默的等着萧帝那边开口。 “轩儿,你可知道你在胡言些什么,朕和皇兄手足情深,你竟然污蔑朕杀害于他?”萧帝语气冰冷又失望,“你莫不是记恨朕当你关进大牢之中,所以才如此污蔑抹黑朕?” “父皇。”萧容轩对着萧帝又拱手一拜,“儿臣从未记恨过父皇,这件事情的确是儿臣亲自查到的。只不过后来儿臣才发现……” 萧容轩唇边划过一抹笑,这一次没有再用余光,而是直勾勾的看向萧瑾之。 “是有人故意引导儿臣查到的,又或者说,是有人想要利用儿臣来污蔑父皇!” 第352章 父皇怎知没了其他证据 跟随着萧容轩的视线,所有的目光齐聚在了萧瑾之的身上。 后者手中还捏着酒杯,微歪了歪脑袋,“三弟这话是何意?” “事到如今,臣弟已经弄清楚了,所以皇兄也就不必再抵赖了。” 萧容轩冷笑一声,微抬起下巴,轻蔑的看着萧瑾之。 “你利用当年之事做文章,故意伪造证据,误导臣弟,为的就是想要让臣弟误以为是父皇杀害了皇伯,从而揭开当年真相,和父皇互相敌对。萧瑾之,你可当真是丧心病狂,不择手段!” 朝臣中,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又扯到了太子殿下的头上,这事情也太复杂了些。 按照三皇子这话的意思,皇上并没有杀害先皇,而是太子殿下故意栽赃嫁祸,想要一石二鸟? 萧瑾之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的笑意淡去。 “三弟,你就如此笃定,觉得你能够将这脏水泼在孤的头上?” 萧容轩心底冷笑,面上神色不变,开口之时理直气壮。 “臣弟可没有泼什么脏水,我说的字字句句通通都是真的,倒是皇兄你,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应该没想到臣弟还是发现了端倪,没有上你的当!” 萧瑾之希望借自己做刀,在这寿宴之上公开当年之事,可是比起父皇,他更恨的人是萧瑾之,他也不愿意相信萧瑾之。 就算他真的如对方所愿,替他办了事情,谁又能保证萧瑾之不会过河拆桥。 对比之下,他更愿意豁出去,哪怕他要丢了这条命,他也一定要将萧瑾之一起拉下水! 所以昨日里面想清楚后,他立刻让人传话给父皇,告知了萧瑾之给的条件,并且表示愿意配合父皇做任何事情。 而父皇的意思是,既然萧瑾之已经打定主意揭开当年之事,那就先下手为强,将这盆脏水泼在萧瑾之的头上。 萧容轩眼底透着疯狂,努力压着唇角的笑,一双眼睛如同饿狼一般的看着萧瑾之。 主位之上,萧帝看着这一幕,眼底划过一丝了然,可开口之时,右手却重重拍在了旁边的案几之上。 “简直是荒唐至极,太子,轩儿说的话可是真的?” 不等萧瑾之开口,萧容轩便接过话头,一字一句的高声说道。 “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萧瑾之为了栽赃陷害您,甚至伪造了当年的太医院令蒋迹的认罪书。儿臣当时也是被他误导,所以才会误以为父皇当真是杀害皇伯的凶手。但后来不等儿臣同父皇对峙,便发现了他的肮脏手段,也正是因此,儿臣心头才恨极了他,才在荒山设局想要他的性命。” “三皇子还真是厉害,红口白牙几句话,请给太子殿下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而且还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楚欢颜目光幽幽,语气里带着嘲弄,“让三皇子继续说下去,你是不是要从一个违背律法的戴罪之人,变成惩恶扬善的大功臣了?” 楚欢颜的话引起了不少朝臣的认同,有人附和着开口。 “楚小姐说的没错,三皇子刚才所说的一切通通都是空口无凭,你又如何能够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本皇子说的是不是真的,父皇明察秋毫,自然能有所判断,容不得你们在这里质问!”萧容轩越发高高的抬起下巴。 朝臣们虽然心头不满,可这件事情涉及的实在是太大,正当有人犹豫着是否要继续追问下去时,一阵笑声响起。 萧瑾之一双眼睛里盛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萧容轩。 “父皇明察秋毫自有判断?看来三弟是已经和父皇达成了交易。不如让孤来猜一猜,你们交易的内容。你帮父皇彻底甩脱当年之事,用泼脏水的方式将一切证据变成伪造。而父皇保你性命,保你重回朝堂,享皇子之尊,又或者,再顺便予你太子之位?” “太子,你莫要胡言乱语,这件事情虽然还未弄清楚,但是朕从未和轩儿……” “父皇错了。” 萧瑾之直接打断了萧帝的话,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无论是今日的事情,还是当年的事情,早就一清二楚。你为了皇位,不顾兄弟之情,杀害先皇,事后为了灭口,又杀了太医蒋迹全家。前段时间,更是再次灭口了蒋家唯一的活口,蒋迹的孙子蒋舟。桩桩件件,又有何事是不清楚的呢。” 如果说刚才萧容轩的话,引得众人惊诧怀疑,那现在这话从萧瑾之的口中说出来,一下子更加掀起万丈波涛。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支持萧瑾之的人越来越多,而他的话在众人间也越发的有分量起来。 朝臣们怔怔的看着萧瑾之,所以皇上杀害先皇的事情,是真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皇上他……可当真是罪大恶极! 萧帝阴沉着脸,盯着萧瑾之,可眼底却并无多少恼火与惊慌,反而透着一股子意料之中的镇定。 “太子,朕刚才还有些怀疑是轩儿在胡言乱语,如今看来,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虽说你在这储君之位上已经呆了太久,可是朕毕竟还没有死,你就如此急不可耐,为了登上皇位,甚至不惜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 不管是萧瑾之还是暗中人,当年的事情都已经不可能完全压住了,有些消息早晚都是会传开的,既然如此,那便将这件事情说成是萧瑾之栽赃陷害。 “呵。”瞧着萧帝这模样,萧瑾之突然又笑了一声,他摇了摇头,一脸感慨的开口,“看来父皇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混淆众人的视线,遮掩当年真相。说来,儿臣也是不孝,竟然将父皇逼到了如此境地。只不过……” 萧瑾之微眯了眯眸子,浑身上下的慵懒之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宝剑出鞘般锐利的锋芒。 “父皇,做过的事情不可能遮掩的干干净净,而且您未免太着急了些,之前都忘了去求证,有些证据可当真在画舫之中就没了。“ 萧帝眸光猛地一沉,“太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儿臣想说,您又如何确定,儿臣手中除了蒋迹的亲笔信之外,便没有了其他的证据呢。比如……父皇您的亲笔信!” 第353章 雪贵妃挟持楚欢颜 谁也没有料到,一场寿宴才刚刚开始,竟然会掀出如此大的当年往事。 萧瑾之看了一眼秦离,后者拿出了所有的证据。 包括先皇中的毒,萧帝的亲笔信,以及那香囊之中沁芳嬷嬷绣下的书信。 一样又一样的证据摆出来,每拿出一样,萧帝的脸色就要难看上一分。 虽然早就料到了萧瑾之必然是有备而来,可是此刻看到这些证据,尤其是那封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知晓的,藏在香囊里面的信,萧帝都忍不住有些慌乱。 “皇上,这件事情实在事关重大,并非微臣们不愿意相信皇上,但是还请皇上能够给个解释。” 有老臣站了出来,拱手对着萧帝开口。 他历经两朝,虽说先皇在位的时间短,可是却政治清明,为君勤勉仁善,是难得的好君王。若他真的是被皇上害死的……那无论如何,皇上也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看着站出来的老臣,不少人心里面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可是却互相打量着,谁也没有立即站出来应和。 直到…… “微臣斗胆,请皇上给个解释。”柳长瀚的声音响起,他自朝臣中站出,语气铿锵有力。 听到柳长瀚这话,一些追随他的朝臣们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也纷纷站了出来。 听着朝臣们不断发出的质问,萧帝既心虚又愤怒,面前的酒杯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打断了众人的话。 “当真是放肆,朕和皇兄向来手足情深,如今太子拿着几份伪造的证据便惹得你们猜忌纷纷,竟然敢质问到朕的头上!” “皇上恕罪,只是太子殿下拿出的证据并不像伪造,若说其他的尚可仿制,但里面的皇上亲笔,想要伪造起来,只怕是难度颇大。”柳长瀚抬头看着萧帝,“并非臣等轻易误解皇上,只是既然当年之事存疑,那希望皇上能够给个解释。比如,蒋迹全家是怎么死的,还有先皇的病,到底是真的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还是……” 柳长瀚没有把话说完,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 “柳丞相在逼问父皇吗,简直是大逆不道,你……” 萧容轩想要开口替萧帝训斥朝臣,只不过柳长瀚却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三皇子犯下大错,如今似乎没什么资格在这里批判微臣。不过微臣倒是可以理解三皇子,毕竟如今对于三皇子来说,皇上就是那根救命稻草。” “柳长瀚!”萧帝大怒,一掌拍在面前的席位之上,整个人骤然起身。 该死,这个老东西往日里面最是圆滑,处处保持中立,可现在看这架势,想来是已经彻底投靠了萧瑾之,现在要抓住机会迫不及待的表忠心了。 不,也许今晚的寿宴,柳长瀚甚至都知晓会发生什么,已经和萧瑾之串通好了。 萧帝的怒火让不少朝臣们心头都颤了颤,刚才的质问声也压了下去。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面紧张极了。 而被萧帝点名的柳长瀚虽然低垂着目光,看起来多了几分恭敬有礼,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慌乱。 既然刚才他已经说出了那番话,那就是当众表明了态度,也彻底选择了立场。在看到太子殿下拿出那些证据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之前并没有选错,幸好在这之前,自己已经答应加入太子殿下的阵营。 有这些证据在,不管皇上如何狡辩,甚至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皇上身上的污点都不可能再洗的清了。 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朝臣,最后停留在了萧瑾之和楚欢颜的身上,萧帝心头已然透出了杀意。 反正今日他就没打算让萧瑾之活着回去,只不过一开始准备的是暗杀罢了,可现在既然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他也没办法再介意什么流言蜚语。 眸光狠了狠,萧帝正欲开口,打算直接以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罪名,让御林军将萧瑾之给抓起来之时,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的雪贵妃却突然说话了。 “皇上,您真的做了这些事情吗?” 萧帝猛然颤了颤,扭头看向雪贵妃,眼底除了恨意和狠辣之外,终于多了一抹心虚。 “枝儿,你莫要听他们胡言乱语,朕怎么可能做出那般狠辣无情之事。” 雪贵妃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帝,下一刻从席位上慢慢站起身,走向了楚欢颜和萧瑾之。 “枝儿!”萧帝下意识想要唤住雪贵妃,可是后者却并未停下脚步,而是走到了楚欢颜面前。 “可否让我看一看你们手中的证据?” “贵妃娘娘……”楚欢颜皱眉,略微犹豫。 “本宫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夫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雪贵妃轻声开口。 身后的萧帝听到这话,顿时面色发白。 他想要开口让雪贵妃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却又觉得,只怕不管自己如何说,对方都未必会理睬他。 这一瞬间,萧帝的一颗心冷了下来。 看来他和枝儿之间,终究做不了恩爱夫妻。 宽大袖袍之中的手紧握成拳,萧帝看着雪贵妃的背影,满目失望。 深吸了一口气,萧帝缓缓抬起手,正准备召出藏在暗处的御林军时,拿到那封亲笔信的雪贵妃,却突然拔下了手中的簪子,在众人未曾回过神时,一把抵住了楚欢颜的咽喉。 “颜颜!”萧瑾之立即想要救人,却被雪贵妃给喝止住了。 “退后,否则本宫立刻杀了她。”雪贵妃手中的簪子往前划了划,顿时在楚欢颜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萧瑾之面色骤变,看着楚欢颜脖子上的血迹,只能一步一步后退,和雪贵妃拉开了距离。 “贵妃娘娘这是想要做什么?”楚欢颜感受着脖颈处的刺痛,皱眉开口,“当年的事情乃是皇上所为,和贵妃娘娘没有任何关系,您又何必要搅入……” “住口!”雪贵妃打断了楚欢颜,握紧手中的证据,余光看了一眼萧帝,“谁也不能污蔑皇上!” 说完,雪贵妃拽着楚欢颜的胳膊,手中的簪子抵得紧紧的,逼着楚欢颜一步一步走到了萧帝身旁,然后将手中的信递给了萧帝…… 第354章 重查当年之事 萧帝怔怔的看着雪贵妃,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替他抢夺证据。 萧帝伸手接过了那亲笔信,目光复杂,“枝儿……” 雪贵妃压低了声音,满目柔情的看着萧帝。 “皇上,臣妾不想知道这封信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臣妾只知道我如今才认清自己的心意,才好好的和皇上在一起几日光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皇上。” 温柔维护的话语,像是炽热的炉火,一下子让萧帝那颗冷下来的心变得炽热。 “枝儿,你放心,朕绝对不会出事。” 先让人接替雪贵妃抓住了楚欢颜,随即,萧帝冷眼看着萧瑾之,将手中的亲笔信彻底撕碎。 “太子伪造证据,大逆不道,污蔑君父,来人!” 随着萧帝的一声唤,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御林军瞬间涌入了宴会处。 “将太子拿下,打入天牢!” “且慢!”萧瑾之制止了那些想要动手的御林军,“父皇,您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吗,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毁灭证据,杀人灭口,您可曾想过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悠悠众口?” “笑话,朕撕毁的乃是伪证,至于杀人灭口,更是一派胡言,是你处心积虑污蔑朕,所以朕……” “朝臣们不是傻子,天下百姓也不是傻子。”萧瑾之直视着萧帝,“如果这件事情当真这么容易就能够盖过去的话,那父皇之前又何必殚精竭虑,处处忧心。无非是因为您心里面也清楚,杀人容易,可消灭流言蜚语太难。而一个饱受指责和怀疑,时时刻刻被人戳脊梁骨的皇帝,真的是父皇想要成为的吗?” 萧瑾之的话一下子戳进了萧帝心底,这些年他时刻忧心防备,忌惮着暗中人,就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名声带上污点。 可是如今萧瑾之已经揭开了当年之事,不管他是否愿意,这消息都必然会传出去。 除非…… “太子,朕问心无愧,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皇兄的事情。今日寿宴之上乃是你胡搅蛮缠,蓄意栽赃。纵使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朕至多不过是管教不严,养出了你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混账!” 看着萧帝这想将一切推到他身上的模样,萧瑾之摇头开口,“父皇,今日有这么多的朝臣为证,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您的三言两语就改变流言。若您真的问心无愧,想要证明清白的话……” 萧瑾之停顿了片刻,视线看向在场的众多朝臣们。 “不如让人好好查证当年之事,查明真相,再当众公布,也好给诸位朝臣们一个交代。” 随着萧瑾之话音落下, 不少朝臣们接到讯号,连忙出言附和。 “是啊,还请皇上能够秉公处置此事,派人重新查证,也好让真相大白。” “微臣附议。当年一事事关重大,若真是太子殿下有心陷害,更不能就这般直接揭过,还请皇上能够派人调查,以昭天下。” “微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接一个的朝臣们站了出来,纷纷开口应和。 萧帝拧紧眉头看着这一幕,他自然知晓如果想要证明清白的话,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下令调查,可若是真的查出一些什么的话…… “皇上。”站在萧帝身旁的雪贵妃也开口了,“看现在这情形,如果您不下令调查的话,只怕这些朝臣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枝儿,你的意思是……” 雪贵妃轻声开口:“不如先应下来,不管怎么样,暂时稳住这些朝臣们,也省得现在就立刻传出各种不利于皇上的流言。” 萧帝眯了眯眼,“但太子那边……”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担心,萧瑾之还掌握了什么自己不曾知晓的证据。 “皇上,楚欢颜还在我们手里。”雪贵妃开口提醒道。 萧帝眸光一沉,看了一眼楚欢颜,心底稍微踏实了几分。 “好,既然众位爱卿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如你们所愿。从现在开始,由刑部负责调查当年之事,十日为期,务必查出当年真相,还朕一个清白!” 听到这话,刑部尚书连忙站出来领命,“是,微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望,尽力查出真相。” 可低头应声之时,却是止不住的在皱眉,瞧皇上刚才的反应,只怕当年的事情真的有一些隐情,自己这接到的可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萧帝扫了一眼萧瑾之,继续开口:“太子胆大包天,无君无父……” “皇上,这件事情既然已经交给了刑部调查,太子殿下到底有没有蓄意污蔑,暂时也无法定论,还请皇上暂时饶恕太子殿下,等到真相查明再做处置。”柳长瀚再度开口。 虽然说着再做处置,可是在场的人任谁都看得出来,柳丞相是已经彻底站到了太子殿下这边了。 萧帝凝眸看着柳长瀚,语气阴沉,“太子还真是好福气,竟然得丞相如此维护。” “皇上,微臣不过是秉公直言。”柳长瀚不慌不忙的开口。 “好,好一个秉公直言。”萧帝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御林军退下,“既然如此,那朕就等着十日后的结果,只不过……” 唇边泛起冷笑,萧帝视线重新落在萧瑾之的身上。 “从现在开始,楚欢颜就留在宫中,等到查明真相之后,朕再放她离开。” 萧瑾之眉眼一紧,可看着萧帝的目光,他知晓对方是不可能放人的,而若是现在硬碰硬的话…… “太子殿下不必忧心。”楚欢颜目光安慰的看着萧瑾之,“想来皇上不过是留臣女在宫中陪伴一下贵妃娘娘,不会伤害臣女。” 萧帝扣下自己,无非是想做个钳制,只要萧瑾之那边安然无恙,自己就不会出事。 而现在亲笔信已经没有了,若真的此刻就撕破脸的话,就算萧瑾之能全身而退,萧帝那边也最多只是声名狼藉而已。 四目相对,萧瑾之一点一点冷静了下来,冲着楚欢颜轻点了点头,才沉声说道。 “父皇可以将人留下,但是颜颜毕竟是儿臣的未婚妻,还望父皇能让人好好照顾她。另外……” 萧瑾之目光幽幽的看向席位上的萧容轩…… 第355章 太子殿下的后手是什么 感受到萧瑾之看过来的目光,萧容轩心头一紧。 “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三弟都已然犯下大错,看现在的情形,父皇应该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过寿宴了,那三弟这边是否可以送回大牢,依律处置。”萧瑾之语气冰冷。 萧容轩立刻对着萧帝跪了下去,“父皇明察,儿臣之前都是因为不满萧瑾之污蔑陷害您,所以才做下错事,情有可原……” “三皇子,那微臣的儿子就这么白死了吗?”柳长瀚盯着萧容轩,眼神里面刻意透出恨意,“杀人偿命,三皇子身为皇室子弟,是否更应该以身作则?还是说,日后其他人为非作歹,都学三皇子这般,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可躲过律法?” 萧容轩被这轻蔑的语气瞬间激起了怒火,“柳长瀚,你不过是一个朝臣,说到底是皇家的一条狗,你莫要欺人太甚!” “三皇子慎言!我等虽是朝臣,听从皇上的命令行事,可为的也是朝堂和百姓容不得这般羞辱!” “没错,三皇子犯下大错在先,又出言羞辱朝臣在后,还请皇上严惩!” “请皇上严惩!” 朝臣们语气愤愤不平,纷纷要求严惩。 萧帝心头烦躁,失望的看着刚才出言不逊的萧容轩。 这个儿子当真是废了。 “来人,将三皇子关进大牢,按律法惩处。” “父皇!”萧容轩诧异的看着萧帝,虽然他从一开始就知晓,父皇未必真的会完全放过他,可是对方至少也该为他拖延一些时间,竟然直接就按律法惩处? “你最好给朕闭嘴,莫要再口出狂言,否则朕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萧帝冷冷威胁道。 萧容轩狠狠一颤,被这目光看的不敢再说话,只能任由人将他拖了下去。 在僵硬的气氛中,寿宴散场,萧帝拂袖而去,楚欢颜也被人带了下去。 朝臣们谁也未曾料到,好好的参加一个寿宴,竟然会撞见如此大场面。不敢再久留,纷纷快步出宫,当然了,出宫的一路上皆是在议论此事。 “太子殿下今晚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冲动了。”等到众人都离开,柳长瀚走到了依旧站在原地的萧瑾之身旁。 萧瑾之侧目看向柳长瀚,“丞相既然觉得孤太冲动了,那刚才又为何那般坚定的替孤说话?” “因为微臣已经别无选择。”柳长瀚长叹了一口气,“这一点还是太子殿下和楚小姐提醒微臣的。” “多谢柳丞相。”萧瑾之淡淡开口,又看了一眼楚欢颜被带走的方向,转身准备离开。 “太子殿下!”柳长瀚唤住了萧瑾之。 “柳丞相还有什么事吗?” “微臣想知道,太子殿下的后手是什么?”柳长瀚压低声音问道。 萧瑾之看了他一眼,“什么后手?” “太子殿下既然决定在今日寿宴之上揭开一切,那想来必然不会毫无准备,如果刚才楚小姐没有被抓住,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办?换句话说,若是皇上刚才直接利用御林军发难,太子殿下又打算如何应对?” 萧瑾之既然敢当众揭穿一切,那必然也预料到了,皇上可能会直接派遣御林军抓人,不可能毫无准备。 “如果孤说,孤并没有什么后手呢。”萧瑾之开口道。 柳长瀚皱了皱眉,显然没有相信萧瑾之的话。 “太子殿下,微臣是真心实意的投靠殿下,想来刚才的举动也足够表明立场。只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非同小可,接下来虽说交给了刑部调查,但是皇上那边不可能坐视不管。微臣只是想知道殿下手中到底还有些什么筹码,若真的硬碰硬起来……殿下又能依靠什么?” 他只是想要从萧瑾之这边得到一个答案,求一份心安,想要最后再确定一下,自己没有选错人。 萧瑾之收回目光,看着宴会出口的方向。 “不管丞相信还是不信,孤刚才的确没有准备什么后手,若父皇当真派遣御林军抓捕的话……”萧瑾之停顿了一下,“孤最多也只有自保之能,而且靠的还是自己的武功。” 柳长瀚面色沉了沉,目不转睛的看着萧瑾之,还是有些没办法相信对方的话。 “不过……”萧瑾之又开口了,“丞相大可以放心,毕竟之后孤不会再毫无准备了。当然了,若是丞相害怕了,想要重新选择的话……” “微臣已经决定为殿下马首是瞻。”柳长瀚恭恭敬敬的开口。 他之前的确摇摆不定,可是经过刚才一事,若这种时候再做墙头草的话,那只怕整个柳家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好,多谢丞相。”萧瑾之微微颔首,眸光深邃的迈步离开。 …… 另一边,昭霞殿。 楚欢颜由两个太监押着站在殿内,看着面前的雪贵妃,语气无奈的笑了笑。 “之前贵妃娘娘才刚刚说过,不愿再和臣女有什么交集,可没想到才刚过几日,臣女竟然又来了这昭霞殿。” “对不住了,楚小姐。”雪贵妃轻轻挑眉,“本宫并不打算和你们为敌,只是你们先冲着皇上来了,所以本宫也不得不这么做。” “贵妃娘娘是真的喜欢皇上吗?”楚欢颜打量着对方,“短短时间,娘娘的心思变化可真够快的。” 说话声传出殿外,大殿门口处,萧帝静悄悄的站在那里,等着雪贵妃接下来的话。 “不是心思变化的够快,而是本宫如今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雪贵妃叹了口气,慢慢走到了楚欢颜面前,“本宫困在过去实在是太久太久了,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放下,可是突然有一天却想明白了。昨日种种,早已经无法改变,而历经这么多年,本宫也应该向前看了。” “娘娘所谓的向前看,就是依附一个心狠手辣,残害兄弟的男人?” “放肆!”雪贵妃一巴掌打在了楚欢颜的脸上,“楚小姐,你若再敢如此污蔑皇上,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楚欢颜被打的偏过了头,脸颊发红,可下一刻,她却笑出了声…… 第356章 萧瑾之不能再留 “你笑什么?”看着楚欢颜的笑,雪贵妃忍不住皱眉。 “只是觉得当真有些可笑罢了。”楚欢颜转过头看着雪贵妃,“原本以为贵妃娘娘和其他人不同,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您也会自欺欺人。” 雪贵妃脸色难看了几分,但却没有再打断楚欢颜,而是任由她继续说了下去。 “您到底是真的相信皇上,还是只是不愿意面对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接受的人,其实这般恶劣。又或者说……”楚欢颜笑着叹了口气,一双眸子里面玩味十足,“您已经不想去管皇上的品性到底如何,您只是想要讨好他,从而维护住自己的地位?” “楚欢颜,有时候太过牙尖嘴利并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在本宫的手里面。” “所以呢,娘娘打算怎么办,立即下令杀了我吗?”楚欢颜摇了摇头,“别说是您了,就算是皇上恐怕也不敢这么做吧。” 雪贵妃没有开口,她心头很清楚,楚欢颜说的是实话。 他们抓住楚欢颜,为的是威胁萧瑾之,而不是为了要楚欢颜的命。 “虽然本宫不会杀了你,但是若你想接下来的日子过的舒服些,最好还是不要激怒本宫。” 楚欢颜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面前人,在这一刻,雪贵妃的身影和魏皇后似乎有些重合。 “我原本以为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不一样,可是如今看来,你们好似也没什么不同。” 雪贵妃因着这话,周身有一瞬间的冷冽,但很快,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恢复了平静。 “本宫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都会站在皇上这一边,所以……”雪贵妃瞥了一眼楚欢颜,“不管你怎么说,都会是徒劳无功。” 楚欢颜瞧着这样的雪贵妃,终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她被人带了下去。 而雪贵妃则是对着殿门外开口:“皇上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藏着了。” 片刻之后,萧帝从外面走了进来,“什么时候知道朕到了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雪贵妃看着萧帝,“皇上刚才突然说要回御书房,臣妾就知道,您肯定还会回来的。” 经过刚才寿宴的事情,皇上不会没有话对自己说,而直接回了御书房。 “枝儿,那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臣妾虽然知道皇上就在外面,但是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雪贵妃语气真诚,走到了萧帝,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臣妾也知道,皇上未必会相信臣妾,但是……” “朕相信你,枝儿,朕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呢。”萧帝握住了雪贵妃的手,“如果你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朕,刚才在宴会之上也没必要那么做。”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雪贵妃屏退了殿内的宫女,轻声说道:“皇上,既然您相信臣妾的话,那臣妾想听您说一说当初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萧帝目光一颤,“枝儿,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 “不管当初皇上做了什么,臣妾都已经不介意了,臣妾现在只希望能够好好的和皇上在一起。可看太子殿下的样子,接下来必然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臣妾也只是想知道一切,然后看看能不能帮皇上做些什么。” 萧帝有些微愣,“枝儿,你真的这么想?不管当初朕做了什么,你真的都愿意永远站在朕身边?” “皇上,如果臣妾不愿意站在皇上身边的话,刚才又怎么会去帮皇上抢回那亲笔信。”雪贵妃语气笃定,“臣妾现在只是想帮一帮自己的夫君,不管他做了什么,臣妾都希望和他白头偕老。” “枝儿。”萧帝感动的伸出手,将雪贵妃拥入怀中,“能够听到你这么说,朕实在是太高兴了。哪怕所有人都站在朕的对立面,只要你肯留在朕的身边,那也足够了。” “对不起,这些年是我闹脾气,让您伤心了。”雪贵妃伸手抱住萧帝,眼神坚定,“所以这一次,不管怎么样,臣妾都一定会陪在皇上身边,臣妾……愿意用全族人的性命起誓。” 萧帝心中本就已经相信了雪贵妃,现在听到这话,更是越发感动不已。 轻轻的松开怀中人,萧帝思绪回到过去,终于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一盏茶后,萧帝说完一切,拉着雪贵妃的手问道:“真相就是这般,朕当初的确是对皇兄动了手,夺来了皇位,枝儿,你觉得朕是不是太心狠手辣了?” 雪贵妃沉默了许久,直到萧帝心头开始再一次冒出不安时,她才终于摇了摇头。 “皇家和寻常人家不同,兄弟之间也不可能像寻常的手足兄弟那般,皇上这么做或许是有些狠,但是如果您和先皇易地而处,他未必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雪贵妃的话让萧帝一颗心瞬间安定下来,“你能这么想,朕就放心了。” “皇上,既然当年的事情是真的,那臣妾担心接下来太子殿下那边会拿出更多的证据。”雪贵妃目光担忧,“如果朝臣们真的都相信了他,皇上您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萧帝眼底深沉,开口之时却是出言安慰,“放心,不会的,当年之事朕做的十分小心,未必还能找出什么证据。” “皇上,刑部已经在调查当年的事情,虽说是奉了皇上您的命令,但是万一他们被太子殿下收买为他们所用,到时候……”雪贵妃的担忧之色越发的浓重。 看着雪贵妃这模样,萧帝心底再一次浮现出浓浓的暖意,握紧了雪贵妃的手,他语气里的安慰之意也更加明显。 “你就放心吧,不管刑部那边查出的结果如何,朕都不会再给太子继续发难的机会。” 雪贵妃愣了愣,“皇上,您的意思是?” “萧瑾之不能再留,朕接下来会送他上路,以绝后患!” 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十天之后不管刑部调查的结果如何,也不管萧瑾之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他都必须要死。 雪贵妃眉尖蹙起,“可是皇上,太子殿下那边定然会有所防范,您当真有把握吗?” 萧帝脸上泛出一抹冷笑,“自然,不管萧瑾之如何防范,可是朕手里面还有一股从未动用过的力量,他绝不会知晓!” 第357章 突然举办封后大典 寿宴过后,关于先皇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朝堂之上传遍了。 不止朝堂,甚至后宫之中也有人开始私下里面议论此事。 刑部尚书着手调查当年旧案,但是仅仅十日的时间,他没把握能查出什么,整日里面焦头烂额。 朝臣们原本以为萧瑾之会插手刑部调查,可没想到,自从寿宴结束之后,萧瑾之没有踏足过刑部,反而是一如往常的上早朝。 只是在早朝之上,再次提起了关于处置萧容轩的话题。 这一次,萧帝没有再躲闪和拖延,而是直接下旨,定了萧容轩死罪,时间定在了半个月后。 与此同时,萧帝还公布了另一个消息。 五日之后,举办封后大典册,封雪贵妃为皇后。 听到这旨意,朝臣们面面相觑。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封后? 而且只有五天的准备时间,这怎么可能足够。 “皇上,封后大典乃是大事,这是否有些太过仓促?”礼部尚书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开口。 按照规矩,如果要举办封后大典的话,一应事宜是需要他们礼部去主导安排的,仅仅五天时间是远远不够。 “雪贵妃良善仁厚,又不喜铺张,她和朕已经商议过了,一应事宜可以缩减,到时候在文武百官面前举行册封礼即可。”萧帝看起来已然下定了决心。 “可是皇上……” 礼部尚书还想要再说几句,萧帝威严的目光便已经压了下来。 “这件事情朕已经决定了,你们礼部着手去准备即可,若再有异议,休怪朕不客气!” 这话一出,礼部尚书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连忙跪下,低头应声。 “皇上,微臣觉得此时并不是封后的绝佳时机。”柳长瀚站了出来,“毕竟关于先皇之死的事情尚未查明,这个时候急匆匆的封后,只怕越发会引得众人议论,反而影响皇家威严。” “先皇的事情朕问心无愧,不管你们想要如何调查,朕都不会干涉。但也正因为朕问心无愧,所以,无论是早朝也好,还是封后大典也罢,都不会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而受到影响。”萧帝一副道貌岸然,清白无辜的模样。 柳长瀚皱眉不悦,可萧帝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而且虽说封后事关重大,但终究涉及的是后宫,朝臣们也不好多言。 等到早朝散去,宫门外,秦离听说了封后一事,忍不住皱眉。 “殿下,皇上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举办封后大典,只怕是目的不单纯。” 这种时候,不想尽办法阻止真相暴露,反而举办什么封后大典,怎么看都不正常。 萧瑾之靠在马车上,唇边泛出冷笑,“大概……是想要在封后大典上动手。” 秦离心头咯噔一声,封后大典,殿下作为太子自然是要出席的,再加上那一日又有许多的朝臣,场面盛大。如果真的有刺客,届时定然一片混乱。 而且封后大典甚至比皇上的寿宴盘查的还要严密,他们的人也带不进去。这样算起来,的确是刺杀的良机! “殿下,咱们要不要早做防范?又或者,干脆不要出席封后大典?” 萧瑾之目光看向宫门口的方向,“的确需要早做准备,想办法将我们的人安插进御林军,五日后若是真的有刺客,尽量要将人生擒,彻底揭开萧帝的真面目。” “是,属下遵命。”秦离拱手应声,说完之后,掀开车帘对着萧瑾之道,“殿下,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萧瑾之没有开口,转身上了马车。 就在马车驶离不久之后,一道身影从马车之中跃出,悄无声息的再次回到了皇宫。 昭霞殿西边的偏殿里,楚欢颜安静的坐在桌边。 窗户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萧瑾之闪身跃入了偏殿。 看到萧瑾之,楚欢颜立即警惕的看向门口。 “放心,我很小心,并未惊动外面看守的人。”萧瑾之到了楚欢颜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同时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颜颜,寿宴之上是我太不小心。” “别这么说,毕竟当时我也以为雪贵妃只是想要亲眼看一看证据。”楚欢颜低声开口。 萧瑾之在桌边坐下,皱起眉头,“雪贵妃那边……” 楚欢颜摇头开口:“没希望,我和她聊过,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打算坚定的站在萧帝那边了,她接下来应该不可能再成为我们的助力。” “今日早朝之上,萧帝说会在五日后举办封后大典。”萧瑾之沉声开口。 楚欢颜一愣,“封后?雪贵妃?” “没错。”萧瑾之点头。 “就算他们感情再好,按理说也不该这般仓促,除非……”楚欢颜神色沉了下去,担忧的看着萧瑾之,“除非皇上想利用封后大典做些什么。” “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现在我必须要将你带走。”萧瑾之握住了楚欢颜的手,“你绝对不能继续留在皇宫之中。” “不行。”楚欢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如果我现在离开的话,且不说到底能不能逃出皇宫,就算真的成功脱身,萧帝那边的问题也还是没能解决。现在亲笔信已经没有了,我们的处境其实并不比萧帝好多少。” “这些等到离开了之后再考虑,总之我一定会揭开当年真相……” “如何揭开?”楚欢颜打断了萧瑾之的话,“萧瑾之,如今没了亲笔信,我们自始至终都缺乏最有力的证据,除非……让萧帝亲口承认!” “你是想要利用封后大典,让萧帝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然后交代一切。”萧瑾之立刻明白了楚欢颜的意思。 “没错,虽然这概率极小,但是目前来看,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留下来,让萧帝拿捏住筹码,这样他会越发有信心,到时候封后大典上,你佯装被威胁,看看能否引他说出一切。” 当然了,按照萧帝的性格,就算真的觉得胜券在握,也未必会说出一切。 不过,只要他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那在朝臣们心中,萧帝会变得越发不可信。 就算当年的事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只要朝臣们相信了真相,那也未尝不可! “那你呢?”萧瑾之看着楚欢颜问道。 第358章 朕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我不会有事,毕竟萧帝是想要用我来威胁你。”楚欢颜语气轻松。 “颜颜,你很清楚,纵使我们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萧帝想要做什么,也有了准备。但哪怕一切真的如我们所料,可一旦封后大典上出现刺客,场面混乱,你不在我身边,而是被萧帝钳制,我未必能及时护得住你。” 他承认,颜颜说的的确有道理,甚至也承认,现在这种时候颜颜被拿捏在萧帝手中,反而更能够稳住对方。但是,他绝不会用颜颜去冒险。 楚欢颜目光严肃的看着面前人,“萧瑾之,当年的真相不仅涉及到先皇和梅妃,也涉及到我爹娘。我从来就不是在帮着你揭开当年真相,这同样是我想做的事情。” “颜颜,我……”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不舍得我冒险,但是我觉得这一次的冒险值得,这是我此刻想做的选择。” 楚欢颜从眼神到语气都格外的坚定,坚定到让萧瑾之觉得不管他如何劝眼前人,这一刻她都不会听他的。 “可若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们查了这么久,一路磕磕绊绊的走到这一步,总归是要有些冒险。至于出事……如果我们这一次没能够定下萧帝的罪名,反而让他顺利逃脱,你觉得他之后会放过我们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险。” 她早就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从萧帝发现蒋舟的身份那一刻开始,一切转到明面上,揭开当年的事情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 她害怕危险,想要好好的活着,可是有些冒险,却很值得。 萧瑾之静静的看着楚欢颜,他知道对方已经做了决定。 良久之后,萧瑾之终于点了点头。 “好,那你暂时留在宫中,接下来我会让沈迟配一些药,然后悄悄送给你,用作自保。但是颜颜,你也必须要答应我,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的话,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他想要揭开当年真相,他想要替父皇和母后报仇,他也想要扳倒萧帝,但这些统统加在一起,也比不过颜颜的安全重要。 “放心,我记住了。”楚欢颜笑着应声。 为了避免被外面的守卫发现,萧瑾之没有久留,很快离开了皇宫。 而当天半夜,萧瑾之带来了沈迟的药,又见了楚欢颜一面。 接下来几日,皇宫之中忙得热火朝天,所有人都在为封后大典做准备。 萧瑾之调动了所有眼线,一边盯着昭霞殿,确定楚欢颜的安危,一边仔细查探萧帝的所有部署。 终于在封后大典的前一日,传回来的消息称,萧帝安排了近百名刺客和隐卫,悄悄潜伏在了举办大典的奉天殿周围。 至于安排护卫在周围的御林军,则是比平日里面的寻常祭典还要少,仅仅二十余人。 “看来皇上这一次真的是下了狠心。”秦离看着纸上的消息,“近百名刺客对二十个御林军,皇宫之中出现这样的场面,皇上倒也不怕惹人怀疑。” “怀疑又如何,只要没有证据,谁又能够说这一切是他安排的。更何况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了孤,能够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就算有人质疑,只怕也不敢开口。”萧瑾之语气了然。 萧帝这几日连一个刺客都没有派过来,除了把握不足之外,想来也是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自己死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管现在有多少朝臣心里面相信自己揭开的真相,只要自己死了,届时恐慌畏惧之下,还能剩多少人坚持查明当年真相呢。 而只要让绝大多数朝臣闭了嘴,剩下的里面哪怕还有执着真相的,也大可以寻个罪名杀了。至于柳长瀚他们,更是可以直接和自己一起死在刺客手下。 “殿下,虽然这几日咱们一直在暗中调派人手,但是皇宫森严,真正顺利潜进去的勉强三十人。大多扮作了宫女太监,还有少部分替换了御林军。但如果真的交起手来,属下担心还是不足以保证万全。” 毕竟是封后大典,再加上萧帝那边特意交代过,想要安插人手实在是不易。 就这三十人里,还有不少是往日里面就已经埋在皇宫之中的钉子和眼线。 看着担忧的秦离,萧瑾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平静,缓缓开口:“够了。” 这几日温度骤然升高了不少,夜风里已经带上了几分燥热。 秦离禀报完一切之后,离开了萧瑾之的房间。 后者站在窗边,感受着夜风拂面,整个人长身而立,像是一把锐利的长剑,在这漆黑的夜里泛着冷光,等待着刺破黑暗。 翌日,册封大典。 一大早,雪贵妃便被宫人唤醒,按照规矩梳妆打扮,换上了凤钗凤袍,等到时辰到了,坐上了辇车,一路从昭霞殿出发,前往奉天殿。 而楚欢颜也被她带在了身侧。 看着辇车之上,一身凤袍,威严华贵的雪贵妃,楚欢颜突然开口。 “娘娘可还记得同臣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雪贵妃侧目撇了楚欢颜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轻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之前种种,本宫想忘的一干二净。” “有些事情,又怎么可能是想忘便能忘的了的呢。”楚欢颜笑了笑,“就好像若是可以选的话,也许皇上也会选择忘记他弑君弑兄的过去。” 一旁的秋霜紧张地看了一眼自家娘娘,随即皱眉对着楚欢颜开口:“楚小姐慎言!” “无妨,让她说吧。”雪贵妃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护甲,“毕竟,今日过后,本宫应该不会再听到这样的话语了。” 楚欢颜目光幽深,倒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继续跟着队伍,一路走到了奉天殿。 奉天殿外,各项事宜已经准备妥当,文武百官也列队在两侧。 萧瑾之作为太子,站在了众人前面。 而萧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从远处而来的雪贵妃,可余光却是在看向萧瑾之。 随着雪贵妃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楚欢颜也被人带到了一侧,由扮作太监的侍卫控制看守着。 高台之上,萧瑾之握紧了雪贵妃的手。 礼部宣读册封圣旨,字字句句,皆是无上赞美之言。 随着圣旨宣读完毕,皇后的凤印和册宝交付,文武百官跪地行礼。 “儿臣恭贺父皇,恭贺皇后娘娘。”萧瑾之抬起头看着萧帝和雪贵妃,高声开口。 萧帝眼底浮现狠戾,面上却维持着平和,视线落在萧瑾之的身上,不轻不重的开口。 “太子,朕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第359章 皇上想见一见暗中人吗 “不知父皇说的是什么机会?”萧瑾之挑眉问道。 萧帝眼神晦暗阴沉,“若是你愿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你之前只是在伪造证据,污蔑于朕,朕或许可以看在父子之情上,饶你一命。” 他的人早已经埋伏好,但若是萧瑾之愿意识时务,改变说法,那些流言蜚语便还有可能压制。 萧瑾之语气轻蔑,“父皇,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你又何必浪费口舌。” 若是自己现在缴械投降,退让改口,那萧帝至多不过是不在今日明面上杀了自己,私下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朕悉心养育了你这么多年,身为儿子却为了一己私欲,污蔑父亲,你当真是让朕痛心疾首。”萧帝语气冷硬,不过对于萧瑾之的答案,心里面却没有多少的意外。 偏过头去,与给郑公公使个眼色,准备示意他传出信号,命暗中人动手之时,萧瑾之却突然笑出了声。 “污蔑父亲?”萧瑾之摇头看着萧帝,“皇上莫不是入戏太深,真的将自己当成孤的父亲了。” 一言出,萧帝脸色陡然一变,看着萧瑾之的目光之中迅速涌上惊骇。 “太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萧瑾之他…… 在场的文武朝臣们也是纷纷愣住了。 “太子殿下,皇上是您的父皇,您切不可因为心头不快,而口出胡言。”有朝臣大着胆子开口。 萧瑾之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移向一众朝臣。 “孤并未胡言,孤的亲生父亲并不是皇上,而是先皇。” “什么?”有朝臣惊呼出声,怀疑自己听错。 萧瑾之慢慢扭过头,对上萧帝那寒冰般的目光。 “皇上不打算说些什么吗,当年的梅妃有孕,如何生子,而生下的孩子又是如何被你和魏皇后偷梁换柱,对外宣称是你们儿子的……过了这么多年,可需要孤提醒提醒。” 萧瑾之的语气冷冽又嘲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接连刺向萧帝。 后者死死的盯着萧瑾之,“简直是一派胡言!太子,你一定是疯了!” 萧瑾之竟然知晓此事,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知的! 之前的威胁也好,还有前几日的寿宴也罢,他心里都在暗自庆幸,还好萧瑾之并不知晓他的身世。可如今看来,萧瑾之只怕早就已经知晓了,只不过一直在隐忍不发。 “孤是否在胡言,想来你心里面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年,先皇早就察觉了你下毒一事,所以故意将梅妃幽禁,真正目的是为了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萧瑾之直视着萧帝,一双眸子透彻的让人心头生寒。 “后来,你也发现了梅妃的身孕,只不过先皇早已安排好了暗中人威胁于你。这些年来你被暗中人胁迫,害怕真相被揭穿,所以才不得不立孤为太子。” 萧帝脸上的血色在这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恐慌。 萧瑾之竟然全部都知道。 咬紧了牙关,萧帝目光里面透出强烈的杀意。 “太子,朕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梅妃有孕,什么暗中之人,通通都是胡编乱造,没有任何证据。” 说完,萧帝立即看了一眼郑公公,意思再明显不过,立刻让藏在暗中的人动手。 然而,萧瑾之却又开口了,“皇上是想要让那些刺客现身,杀了孤吗?” “刺客?什么刺客?”不少朝臣们疑惑不已,纷纷看向萧瑾之,“太子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诸位可能还不知道,父皇借着封后大典的名义,在暗中安排了近百名刺客,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刺客便会现身杀了孤。”萧瑾之笑了一声,“而今日周围加起来那拢共不过二十余名的御林军护卫,他们可敌不过那些刺客。” “真的假的?” “皇上,您真的安排了那么多刺客吗?” 朝臣们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说实话,他们也觉得这封后大典未免有些太仓促了,如果真的是皇上刻意安排的,想要在这大典上杀了太子殿下的话……那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萧帝冷眼看着萧瑾之,许久之后终于开口:“太子倒真是好手段,竟然查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你如此淡定,想来是因为你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吧。” “算是吧,毕竟儿臣惜命,若真的毫无准备,今日岂不是前来送死。”萧瑾之悠悠开口,“父皇大可以试一试,看看你事先安排好的刺客,现在还能传唤出多少人。” 沈迟的药,云辰亲自潜入皇宫动的手,现在那些刺客,只怕绝大多数都已经昏睡了过去,没个一两日光景是醒不了了。 萧帝脸色阴沉晦暗,直勾勾的盯着萧瑾之,“朕倒是真的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对你动手。” 萧瑾之坦然的迎着萧帝那杀人般的视线,“皇上这是终于愿意承认一切了?” 萧帝冷笑一声,“承认什么?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故意污蔑于朕。朕安排刺客也不过是因为和你之间父子情断,实在是不想再看着你继续胡编乱造误导朝臣们。” “都到了如此境地,父皇还要嘴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是你,身为太子,不思好好忠君报国,反而满肚子阴谋诡计,还妄图给朕安上这么大的罪名。甚至为了皇位不惜编造身世,扯出这样荒唐的言论来。今日,朕无论如何都容不得你继续扰乱朝纲!” 萧帝深吸了一口气,提高声音开口。 “太子行为疯癫,狡诈无耻,无君无父,忤逆犯上,传朕命令,从现在开始废除储君之位,打入死牢!” 可随着这话说完,无一人响应,整个奉天殿安安静静,只有萧帝高声的口谕还在隐约回荡。 萧帝皱眉,“朕的命令难道你们没听见吗,御林军何在!” “皇上还是莫要白费功夫了,你安排的那些御林军,已经被孤的人顶替。还有……”萧瑾之冷眼看着萧帝,“既然今日孤敢在这么多人面揭穿一切,那自然是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什么证据?”萧帝目光幽深,意味不明。 “皇上想见一见……那位暗中人吗?” 第360章 这还要多亏了颜颜 萧帝眸光一紧,“你知道他是谁?你们早就已经勾结到了一处?” 难怪,难怪萧瑾之竟然知晓这么多当年的事情! “皇上莫要误会,孤知晓当年之事可并不是因为他,孤也是最近才得知他的身份的。” “他是谁?”萧帝立即问道。 萧瑾之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顺着萧帝看向了他身后。 萧帝微愣了愣,扭头看去,只见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的郑公公,突然神色一变,抽出匕首,一把抓住了雪贵妃。 雪贵妃吓得面色一变,还来不及呼救,便被抵住了脖颈。 “放肆,你做什……”萧帝话说到一半,整个人突然顿住,“难道,难道你……” “皇上猜的没错,奴才便是那个暗中之人。”郑公公站直了身子,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萧帝。 “怎么可能!”萧帝满脸的不可置信,“绝对不可能是你,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是你!” 他怀疑过许多人,也试探过许多人,但是唯独郑立,他从未怀疑过他。 这么多年,郑立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做的所有事情对方都知道,甚至包括一开始给先皇下毒,郑立都清清楚楚,他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暗中人! “怎么不会是奴才呢,皇上忌惮的那个暗中人,每次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威胁的东西送到皇上面前,皇上身边,除了奴才之外,又有多少人能够办到这一点。” 郑公公脸上带出几分笑,可却笑的人有些脊背发凉。 “奴才隐忍了这么多年,藏了这么多年,那就是今日能够揭开一切。” “混账!你背叛朕!”萧帝双目狠厉,满眼恨意的看着郑公公,“狗奴才,这么多年,朕竟然从未怀疑过你!” 郑公公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脸上的笑意越发扩大,也越发冰冷,“皇上不怀疑奴才,无非是因为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奴才就跟在您身边。可是皇上,奴才自认为忠心耿耿,但您是怎么对奴才的呢?您私下派人,去杀了奴才全家!” 当年,皇上已经决定了要对先皇动手,他原本也是忠心耿耿,想着跟在皇上身边,唯皇上马首是瞻的。 但只不过因为期间自己的父亲病重,他实在放心不下,于是悄悄回家探望了一趟。皇上得知后大怒不已,反复逼问和确认自己没有泄露任何消息。 他熬过了审问,也熬过了刑讯,本以为皇上已经相信了他,可没想到皇上只是明面上松了口。实际上,早在自己从家中回来的当天夜里,皇上便放心不下派人,杀了他满门。 他直到半个月后,才知道全家都死了的消息,而送过来的死亡原因却是一把大火。 “死于一场大火,多好的理由,一切烧的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痕迹。皇上,奴才跟在您身边那么久,可仅仅是因为您的一点疑心便如此痛下杀手,您让奴才如何能不背叛您!”郑公公满腔恨意的开口。 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没办法忘记家人的模样。 他只不过是因为忧心父亲,所以回家了一趟而已,可是却给全家人招来了灭顶之灾! “你是怎么得知的?”萧帝面色晦暗阴沉,“又或者说,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的?” “那还要多谢先皇,那个时候先皇已经察觉了皇上您对他下手一事,一步一步调查,得知了奴才全家被灭一事。先皇派人找到了奴才那重伤的侄子,当时他藏在了水缸里面,逃过一劫。而也是因为他,奴才才确信,一家人并非死于大火!” 先皇悄悄派人将消息送给他时,一开始他并不相信,直到看到了侄儿,从他口中听到了一切,回府之后,他又想办法仔细查探,许久之后才确定当真是皇上动的手。 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于这个主子,他就已经心灰意冷。他再一次见到了先皇,揭穿了一切。只不过那个时候先皇已经毒入骨髓,药石无医。 先皇替他的侄子治好了病,安排了新身份,送的远远的,保他这一世做个富贵闲人。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听从先皇的命令,成为暗中人,用当年之事威胁萧帝,让他策立先皇之子为太子! 听郑公公说完一切,萧帝缓缓开口。 “原来如此,皇兄可真是好手段,只不过既然你知道你家人之死的真相,那为何不早点揭穿一切,报复朕!” “奴才的确想过这么做。”郑公公恨恨的看着萧帝,下一刻,又扯出一抹笑,“不过,在第一次看到皇上因为暗中人的威胁,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时,奴才就改变主意了。” 他人微言轻,纵使手握证据,就算真的揭开了一切,也未必能够给萧帝定罪。更多的可能是被安上一个胡言乱语,包藏祸心的罪名,然后被处死。 但是,只要他活着,只要暗中人存在,那就是在萧帝在心上狠狠的扎进了一颗钉子! 纵使登上皇位,纵使万人之上,可是心头却始终悬着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殚精竭虑,提心吊胆,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萧帝身边,几乎一步一步成了他最信任的奴才。他亲眼看着他忌惮,恐慌,看着他为了那个始终找不出的暗中人动怒发狂。 而如今,他终于可以看到萧帝身败名裂,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看来当真是朕小瞧你了,区区一个阉人,竟然能够忍耐这么多年。”萧帝盯着郑公公,心头的恨意汹涌,努力克制住怒火后,才接着开口,“所以在得知太子拿到当年证据后,你知晓时机到了,暗中和他们联络表明身份,勾结到了一处?” “皇上错了。”郑公公慢慢摇头,“并不是奴才找上了太子殿下,而是太子殿下找上了奴才。” 萧帝皱眉看向萧瑾之,“你是如何发现郑立身份的?” 萧瑾之幽幽一笑,目光落在楚欢颜的身上,“这还要多亏了颜颜。” 第361章 郑公公手里的证据 “楚欢颜?”萧帝视线迅速移向了楚欢颜,带着诧异。 难道是楚欢颜发现的郑立的身份,怎么可能,她和郑立之间应该都没有见过几次。 “没错,是臣女。”楚欢颜迎着萧帝的目光,“要多谢皇上之前利用蒋舟下落的假消息引臣女出城,若非如此的话,臣女也不会注意到郑公公。” 当时自己并未上当,是因为发现了那纸条上面带着的龙涎香。虽然她靠这一点暂时躲过了萧帝的试探,可心底却隐隐生出怀疑,因为这件事情透着不合理。 那纸上的龙涎香味虽然不算浓烈,但是只要稍微细心一些,便可以闻出来。 而能够接触到染着龙涎香纸张的人,必然是萧帝身边人,如果对方奉了萧帝的命令,故意写假消息试探自己,真的会那般疏忽大意,直接用御书房中的纸张,甚至注意不到上面的气味吗。 所以她便怀疑,或许是有人故意用那纸张提醒自己也说不定。只不过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同弦月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萧瑾之回来,他们私底下讨论了这一点,如果真的有人能提醒自己,便很有可能是这么多年藏在萧帝身边的威胁他的暗中人。 而萧帝身边,能够得他信任,接触当年一事,知晓蒋舟身份,又能够在传信时动手脚,刻意用带着龙涎香纸张的,只怕拢共也没几个人,郑公公便是其中最有可能的。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萧瑾之便开始暗中观察试探,最后确定了郑公公的身份。 “奴才藏了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揭开真相的时机,自从得知太子殿下在调查当年这事,奴才就知道,时机到了。” 看到那封以他的口吻放在萧帝床上的信,他就明白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有暗中人的存在。所以当太子殿下找上他时,他也没有再遮掩躲藏,而是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听完整个经过,萧帝脸色愈发难看,“郑立,虽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当年对你的家人的确下手过狠,可是这么多年你跟在朕的身边,朕也从未亏待过你……” “皇上不觉得可笑吗,您是主子,我是奴才,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的服侍,明面上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您也不过是让我留在了身边,服侍和办差,这便叫做未曾亏待?” 郑公公神色间尽是悲凉又怨恨的笑,手中的匕首跟着克制不住怒气,而忍不住的颤抖。 “奴才全家人的性命,在皇上看来就那般的卑贱,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一句,虽有对不住的地方?” 他命贱,给别人当了奴才,可是他的家人都是平头百姓。眼见着那几年家里的情况终于一点一点好起来了,母亲的病也好了,他原本还想着多攒些钱送回家中,让一家子的光景好起来,可是结果呢? 就算当奴才的人性命只能任由主子做主,可为什么连带他的家人都要遭此横祸! 眼见着郑公公因为愤怒,手中的匕首越发抵紧了雪贵妃的脖子。 萧帝立即开口:“你住手,若是你敢伤害枝儿,朕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郑公公看了一眼雪贵妃,稳住了手中的匕首,“皇上大可以放心,奴才并没有伤害贵妃,不,伤害皇后娘娘的打算。只要皇上放了楚小姐,那奴才自然也会放了皇后娘娘。” 萧帝皱眉不语。 萧瑾之见状,冷笑开口:“皇后娘娘为了你销毁证据,又抓了颜颜,如今用她的命换颜颜,皇上莫不是不愿意?还是说在你心里面,皇后娘娘的命也好,所谓的深情和盛宠也罢,其实都比不过握在手里面的筹码?” 萧瑾之语气讥讽,萧帝眉头皱的更紧,看向雪贵妃。 后者脸色苍白,显然被这情形吓得无措,可还是咬紧了唇,一言不发。 这般模样,看的萧帝心头一痛,终于对着抓住楚欢颜的侍卫吩咐道:“放人!” 侍卫松手,楚欢颜走到了萧瑾之身边,而郑公公也一点一点退到了萧瑾之身侧,随后松开了雪贵妃。 “皇上!”雪贵妃扑进了萧帝怀中。 后者连忙抱住她,安慰道:“别怕,没事的。” “皇上还真是淡定,如今这种情况竟然还能说的出没事二字。”萧瑾之继续语气奚落。 萧帝目光移向萧瑾之,刚才的恨意阴沉和怒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冷冽和淡定。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才罢了,什么暗中人,纵使你们嘴上说的再天花乱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奴才手中有先皇所写的亲笔血书。” 郑公公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块绣着金龙的明黄色布片,摊开在众人面前。 “这是先皇从龙袍上撕下的,当年先皇得知皇上所做的一切,自知回天乏术后,亲笔写下了这血书。上面清清楚楚的说明了所有的经过,也说明了梅妃娘娘身怀有孕一事。这血书,足够证明皇上当年所做的一切,还有太子殿下的身份。” 虽然这几日接连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大,可是此刻朝臣们看着那龙袍碎片,哪怕还未看清上面的内容,他们的心底就已经有了决断。 众人失望的看着高台上的萧帝,纵使寿宴之后,他们心头已经有了猜疑,但是如今亲耳听到当年种种,还是忍不住觉得气愤。 他们效忠了这么多年的皇上,私下里面竟然是如此的卑劣无耻,不仅谋害先皇,草菅人命,甚至还隐瞒太子殿下的身世,现在,更是想要杀了太子殿下灭口…… “皇上,当年之事,还请皇上给个交代!” “没错,请皇上交代当年之事,先皇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声声的话语听起来像是质问,但是其中却已然透出了笃定,相信萧帝就是凶手。 然而,迎着众人谴责的目光,萧帝并未动怒,也并未慌乱,反而一点一点越发的平静起来。 下一刻,他突然笑了一声,盯着郑公公手里面的龙袍碎片开口。 “朕的确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那个藏在朕身边的人,不过如今,你自己浮出了水面。而且……朕也终于知道你手中的筹码是什么了!” 第362章 萧帝的最后筹码 郑公公皱了一下眉头,萧帝这反应让他心头瞬间觉得有些不安,忍不住侧目看向萧瑾之。 “太子殿下。” 萧瑾之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凝眸看着萧帝。 “皇上现在可还有什么想抵赖的?” “抵赖?为什么要抵赖。”萧帝冷哼一声,高高在上的目光扫过一众朝臣,“当年的确是朕杀了皇兄,可那又如何,如今这皇位已经在朕手中,你们这些身为臣子的,就应该老老实实听从朕的命令。”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也不打算再否认什么。 这些年来,他日日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也已经过够了。如今虽然揭穿了一切,可是从知道暗中人到底是谁开始,他的一颗心却安定了下来。 “我等虽是朝臣,但是君有错,臣子也绝不能盲从。皇上犯下大错,理应认错受罚,怎可因为帝王之身,便逃脱责罚,甚至连半分愧疚之意都没有!”冯寒衣从朝臣间走了出来,周身正气凛然。 他虽然早知道太子殿下不得皇上喜欢,受到了许多不公正的待遇,可是却也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当年种种,如今听起来简直是令人发指! “冯寒衣,你好大的胆子!朕是皇帝,怎么,你难不成还想要让朕自刎于此,以谢天下吗!”萧帝轻蔑的看着冯寒衣,脸上流露出了明晃晃的杀意。 如果说往日里面,对于冯寒衣他还能稍稍网开一面,但是今日之后,冯寒衣这种人绝对不能再活着。 注意到萧帝的杀意,萧瑾之沉声开口:“父皇这模样,难道是想要杀人灭口不成,今日这么多朝臣在此,他们都亲耳听到了一切,你觉得若是将所有人都杀了,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吗。” “朕自然不会将他们都杀了。” 萧帝眼尾挑起,目光从柳长瀚还有冯寒衣他们身上掠过。 “太子疯癫无状,意图弑君弑父,丞相柳长瀚,御史冯寒衣等人为虎作伥,与其勾结,被朕下令当场斩杀,以儆效尤。至于其他人,只要愿意继续效忠于朕,朕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那若是诸位朝臣们不肯呢?” “那朕便杀到他们肯。”萧帝眼底飞快的浮现一抹疯狂,“太子,你要记着,是你们将朕逼到了这个地步。” 杀了萧瑾之,杀了郑立,杀了柳长瀚,杀了冯寒衣…… 这是他如今能够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先皇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他不信这些朝臣们会那般赤胆忠心,豁出命去要讨个公道。 只要他杀的够狠,给出的恐吓够多,一定会让那些朝臣们站在自己这一边,至于之后泄露出的消息……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看着似乎信心满满的萧帝,萧瑾之移开目光,幽幽开口:“所以除了那些刺客之外,皇上还有后手。” 萧帝得意一笑,下一刻,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枚哨箭。 哨箭放出,尖锐的声音刺在了每一个朝臣心头。 下一刻,几十名黑衣人出现在了奉先殿周围,直接放出一阵浓烟。 朝臣们手脚发软,接二连三的瘫倒下去。 紧接着便是那些御林军护卫,他们虽然身形摇晃着挣扎一番,可是很快,同样也倒了下去。 “萧瑾之,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一直在宫中安插眼线吗,数百个刺客,查到这一点之后,你应该很高兴吧,觉得已经掌握了朕的动向。可你却不知道,那些人不过是朕送给你的障眼法。这些年来,朕暗中培植的真正心血,是这些人。”萧帝指着那些黑衣人开口,“他们的存在,就连郑立都不知道!” 说起来,还要多亏了这些年提心吊胆的日子。除了培植帝王的隐卫之外,他始终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又秘密培植了这么一波力量。 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至少能够以一敌十,更重要的是这些年从未动用过,就算萧瑾之安插再多的人手,不可能查到这一点。 今日,他便要用这些人,送萧瑾之上路! “所以你刚才任由我们说这么多,只是想要知道郑公公手中的最后筹码是什么。”萧瑾之扶着楚欢颜,脚步也已然开始虚浮,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没错。”萧帝长舒了一口气,“真相无论如何都遮不住了,既然这样,那索性便让你们拿出证据,再一起毁去。” 只要萧瑾之死了,剩下的那些朝臣们,不管他们心里面如何想,自己都有办法能够控制住他们。 在还能保住名声的时候,自然要尽力维护住名声。 但若已然不可能,那该舍弃的时候便要舍弃,不能为流言蜚语所困,坐稳皇位才是最现实的。 杀了萧瑾之,毁了证据,这个江山依旧是他的! 随着烟雾散去,在场的人几乎全都倒了下去,只剩下了萧帝和雪贵妃,还有萧瑾之与楚欢颜。 萧帝皱了一下眉头,“你们倒是够能撑的,不过,勉强站着也没什么用处。” 萧帝一抬手,有两名黑衣人立刻飞身上前,长剑朝着萧瑾之刺去。 “太子殿下!”倒在地上的冯寒衣惊慌的大喊。 眼见着长剑即将刺中萧瑾之,后者却突然抱住了楚欢颜利落的飞身离开,内力充足,动作敏捷,丝毫没有受到烟雾的影响。 萧帝一愣。 下一刻,萧瑾之手中暗器射出,直接命中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咽喉。而另一名黑衣人,则是被原本倒在地上,却突然飞身而起的秦离一剑划破了喉咙。 “殿下。”秦离拱手看向萧瑾之。 “让他们都起来吧。”萧瑾之开口道。 “是。”秦离应声,下一刻那些倒下的御林军,还有那些被萧瑾之安插在太监宫女里面的人手,都站了起来。 紧接着,奉天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裴召青带着一队御林军出现,挡在了那波黑衣人和朝臣中间。 “裴世子?”有朝臣诧异开口。 “诸位大人放心,本世子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护你们周全。”裴召青大声开口。 依旧瘫软在地的朝臣们,虽然被这接连反转的情况弄得有些一头雾水,但听到裴召青这话,一个个心底松了口气。 唯独萧帝,看着突然出现的裴召青,还有站起来的众人,脸色难看至极。 “裴召青为何会带领御林军!还有……你们没有中毒?” 第363章 难道你一直在骗朕 “自然是孤安排的,让御林军小队暂时换个首领,这件事情孤还是能够做到的,至于为何没有中毒……” 萧瑾之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看向了萧帝身侧的雪贵妃。 在萧帝僵硬的神色中,雪贵妃挣脱开了他的手,缓缓说道:“因为臣妾给了太子殿下解药。” “枝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萧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皇上,从您说出手中一直隐藏的力量开始,臣妾便将这消息传给了太子殿下。而您昨日给臣妾的解药,臣妾也悄悄给了太子殿下一部分,让他好去配置更多。” 雪贵妃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诉说着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一字一句,却像是尖刀利刃,血淋淋划破萧帝的皮肉。 虽然亲耳听到了雪贵妃这么说,可是他却依旧不愿意相信,“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朕的人一直盯紧着太子和皇宫中的所有动静,你们又是如何联络的!” 枝儿一直呆在昭霞殿里,连带着她身边的宫女都没有离开过,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见萧瑾之,送给他解药。 “在梅林之中,孤曾经发现过密道,当年先皇就是通过那密道去见梅妃,所以自那之后,孤便想办法探到了宫中的所有密道,而有一条便是通向昭霞殿的。”萧瑾之开口道。 他早就已经派人藏身在了密道之中,在萧帝说出手中最后的筹码后,雪贵妃便找机会通过密道将消息传递给了他们。 而他们之所以隐忍不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为了刚才的场面,让萧帝自以为知晓一切,不再有任何伪装。 萧帝怔怔的看着雪贵妃,许久之后,才哑着嗓子开口:“难道你自始至终都在骗朕?” 枝儿说她后悔了,说她想同自己重新开始,白头偕老,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对不起。”雪贵妃低垂下眉眼,“我的确都是在骗你,从让秋霜送那盘糕点去御书房开始,我为的……就是此刻。” 很早以前,她和楚欢颜就已经有了合作的意向,只不过后来萧瑾之被派去剿匪,加上各种事情,她们之间一时也没有再联络。 而她虽然呆在昭霞殿,但却一直在关注着前朝。 前不久通过御书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发现,皇上和萧瑾之已然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直觉告诉她,或许时机已经到了。 所以,她派人传召了楚欢颜。 虽然那个时候,昭霞殿中有皇上的眼线在盯着,她和楚欢颜之间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她也早已经做了准备,坐在秋千上,衣袖交叠之时,悄悄将信塞给了楚欢颜。 在信上,她表明了自己接下来会想办法亲近萧帝,不管楚欢颜他们想做什么,自己都可以同他们合作,配合他们。 “在得到娘娘的消息之后,我们利用皇宫中的密道又私下里面见了一次,商议好了寿宴上的一切。”楚欢颜开口说道。 一开始她和萧瑾之的确打算在寿宴之上揭开一切,和萧帝硬碰硬,只不过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了其他的选择,而且纵使那么做了,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在看到雪贵妃的纸条后,他们便改了主意,通过雪贵妃,他们可以更加清楚的探明萧帝手中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筹码。 而为了让雪贵妃彻底取信萧帝,他们还商议好毁了萧帝的亲笔信,同时让雪贵妃挟持自己。 好在一切也如他们预料的一般,经过寿宴之后,萧帝彻底相信了雪贵妃,也同她说出了后续安排以及藏在他手中的最后筹码。 听完所有的一切,萧帝似乎瞬间被抽干了大半的力量,整个人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威严。 他凝视着雪贵妃,这一刻,好似他不再是帝王,只是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夫君。 “枝儿,你就这么恨朕吗,恨到想要朕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雪贵妃再次抬起头,直视着萧帝的目光,“是。臣妾的确恨皇上。” “所以你就巴不得让朕去死!”萧帝突然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雪贵妃的胳膊,“你知不知道,朕有多么相信你,朕愿意把一切都告诉你,朕……” “那太子殿下的身世呢?”雪贵妃突然打断了萧帝,笑意里面透着几分嘲讽,“这一点皇上不也没有告诉臣妾吗?” 萧帝噎了一下,“那是因为……” “因为皇上觉得这一点没有必要告诉臣妾。但说到底,这般重大,可以关系到皇位的消息,皇上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告诉臣妾呢。” “不,不是这样的,朕只是想先把萧瑾之给解决了,然后再将这消息慢慢告诉你。”萧帝急切的开口否认,“枝儿,除了你之外,朕从未这么爱过一个人。你可知道这几日朕有多高兴,只要你能留在朕身边,朕什么都愿意,可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臣妾刚刚已经说过了,当然是因为我恨你。”雪贵妃看着萧帝,一张脸上流露出了清晰的恨意,“比起姐姐,其实我更恨你。恨你这么多年将我困在深宫之中,恨你打着爱的名义却始终不肯放我自由,恨你让我们姐妹反目,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雪贵妃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各种赏赐,各种宠爱,可是自始至终,我最想要的自由,你却从来没有给过我。” 有时候想想,困在深宫的这些年,她也早就不再是当初的魏青枝。 毕竟如今的她,能够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亲姐姐推上死路,也能够强颜欢笑,装模作样的说想同眼前人白头偕老。 这些,是她往日里从来做不到的。 有时候揽镜自照,她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不仅仅因为脸上的伤疤,更因为那变了的心肠。 看着雪贵妃眼底那明晃晃的恨意,萧帝一颗心在这一刻彻底落入谷底,仿佛被万千风雪包裹,连最后一丝热气都消散干净。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能强撑着转过身看向萧瑾之,咬牙开口: “纵使朕输了,可朕还是天子,还是帝王,你们难不成还想要当众弑君吗!” 第364章 自此两不相欠 “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皇上觉得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吗。”萧瑾之静静的看着萧帝,明明语气如常,可是却让人后背汗毛直立。 “你敢!”萧帝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就算当年朕做错了事情,可这么多年,你毕竟都养在朕的膝下,如今突然昭告天下,说你是先皇的儿子,你以为有多少人会相信!你要是敢对朕动手,那就是弑君弑父,大逆不道!” 弑君弑父四个字一出,楚欢颜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一世,在萧瑾之登基之后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如今,她终于明白为何会传出那样的流言。 她本能握住了萧瑾之的手,暗暗在心中开口。 幸好,这一世不管还会不会传出那样的流言来,自己都在萧瑾之的身边,同他一起面对。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萧瑾之侧目看向楚欢颜,勾唇一笑。 眸光相接的那一刻,虽然谁都没有开口,但是彼此眼神中的坚定却再清晰不过。 “弑君弑父又如何。”萧瑾之视线移向萧帝,带着嘲弄和无畏,“且不说孤本来就没打算流芳百世,更何况,今日有这么多的文武百官在,还有先皇的亲笔血书,皇上倒不如先操心操心自己的名声。” 话音落下,萧瑾之突然又笑了一声,玩味的补充道。 “哦,也对,如今对皇上而言,名声又算得了什么,毕竟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萧帝面色青白一片,他看一下那些被御林军拦住的黑衣人,又看了看那些倒在地上,却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满眼谴责的朝臣们。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前路。 “看来,你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这奉天殿,便是朕的丧命之处。” “是。”萧瑾之承认的坦荡,“这么多年,想来故人等着皇上前去赎罪,已经等的太久了。” 先皇,梅妃…… 虽然他没办法立即改口,称他们为父皇和母妃,可他们是自己的血亲,百般谋划付出生命,才让自己活了下来。 而如今,害死他们的人,也该下去同他们道歉忏悔了! “故人,赎罪……”萧帝突然笑了,“朕今日的确是输了,不过这并不代表朕就做错了!” “看来到了这一刻,皇上还是没有任何悔改之意。”楚欢颜沉声开口。 “为何要悔改,帝王之位,九五至尊,既然出生在皇室,那自然要为了这个位置斗一斗!” 萧帝挺直了脊背,厉声开口。 “当年父皇偏袒皇兄,纵使朕的才学和能力丝毫不输皇兄,可仅仅是因为他比我先出生,父皇便毫不犹豫的将皇位传给了他,甚至不顾他那本就先天不足的身体。既然他不愿意将皇位传给朕,那朕就自己抢!” 在皇兄登基之后,他不是没有想过好好的做一个王爷,辅佐皇兄,可是看着文武百官日日朝拜,看着所有人臣服在皇兄的脚下,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他也想要坐上去。 哪怕现在被揭穿了一切,可他还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就算可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随着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萧帝眼神一狠,猛然按住了腰间的钩环,抽出一把软剑,朝着萧瑾之刺去。 纵使死,他也要杀了萧瑾之! 萧帝满腔恨意,只不过软剑还未碰到萧瑾之,他便被秦离打退。 虽然学了多年功夫,但是这些年作为帝王,无论何时身边都有他人保护,再加上年纪大了,萧帝的武功早就退步了太多。 萧瑾之站在原地看着退的脚步踉跄,勉强站稳身形的萧帝,“又何必如此垂死挣扎。” 想来,现在萧帝心里面最后悔的事情,应该就是之前没有用尽一切办法杀了自己吧。 被打的狼狈后退,堪堪站住脚步,萧帝整个人身上透着绝望的怒气,就在他握紧了剑,打算再次出手之时。 雪贵妃又开口了,“皇上,放弃吧。” 萧帝握着剑的手猛然一颤,他扭头看向雪贵妃,苦涩的开口:“枝儿,你明明说过,无论何时都会站在朕身边,甚至你还立了誓。” 雪贵妃看着萧帝,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死寂,她缓缓点了点头,“是,臣妾也并不打算违背誓言。” 下一刻,拔下了头上的凤钗,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时,便毫不犹豫的将凤钗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枝儿!” “贵妃娘娘!” 萧帝和楚欢颜几乎同时开口。 谁都没有想到,雪贵妃竟然会突然自杀。 原本守在高台下面的秋霜看到这一幕,顿时变了脸色,顾不得身份和礼数,慌慌忙忙的跑上了高台。 “娘娘……” “枝儿,你……”萧帝震惊的看着雪贵妃,回过神后,立即上前扶住了她,“你,你为何……” 雪贵妃胸前的凤袍已经被鲜血打湿,她倒在萧帝怀里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我既然已经立了誓,那便不会反悔,既然皇上已经没了生路,那我也将这条命赔给你,自此……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萧帝愣愣的抱着雪贵妃,他心头复杂极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怀中人。 秋霜跪在一旁,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娘娘,您怎么这么傻,您让奴婢怎么办……” “离开皇宫,好好的去过你的下半辈子。” 雪贵妃望着秋霜笑了笑,目光放远,似乎要越过高高的宫墙,看向外面自由自在的风。 她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她这一辈子最想要的其实不是爱,而是自由。 当初,她愿意私奔离开,也从来不仅仅是因为爱,只是因为她想要离开这困住人的宫墙,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只是最后,她依旧被困了一生,甚至还连累了他人…… “娘娘……”秋霜紧紧的握住了雪贵妃的手,哽咽不已。 楚欢颜和萧瑾之目光复杂的看着这情形,他们明白,恐怕雪贵妃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刻,不愿继续活下去了。 雪贵妃眸光逐渐涣散,可唇边的笑意却不断扩大,她轻轻开口。 “秋霜,你记得替我,看一看外面的风景,而我……也终于自由了。” 随着话音落下,雪贵妃慢慢闭上了眼睛,带着笑,没了呼吸。 “娘娘?娘娘!”秋霜流泪痛哭。 而萧帝看着雪贵妃,眼眶通红,可是终究没有流泪。 “罢了,罢了……”萧帝闭上眼睛,掩下满眼的痛楚,沉声开口,“枝儿,朕和你,两清了!” 第365章 萧帝血染高台 说完这句话,萧帝慢慢松开了雪贵妃,拿稳手中的剑,重新站了起来。 秦离立即挡在楚欢颜和萧瑾之前面,防止萧帝再次出手。 可萧帝却只是看了萧瑾之一眼,下一刻便将软剑架上了自己的脖子,对着下方的一众朝臣开口。 “你们都给朕听好了,不管当年真相如何,今日,朕都是被萧瑾之给逼死的!” “殿下……”秦离不由得看向萧瑾之。 皇上这模样,是想要当众自刎,说这话的意思,显然是想要将一切都推到殿下的头上。 朝臣们也都紧张的看着这一幕,虽然说得知了当年真相,他们都觉得皇上犯下大错。但最好的方式,应该是让皇上承认一切,然后写下认罪书,再昭告天下。如果皇上就这么死了的话,还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来。 “太子殿下,皇上现在还不能死。”柳长瀚立即开口。 若是皇上现在死了的话,届时各种流言蜚语必然会对皇上很是不利,哪怕将当年真相公之于众,也难免会有人怀疑。 “是啊,太子殿下,皇上不能死!”有朝臣也连忙开口附和。 萧瑾之握着楚欢颜的手,站在高台之上,面不改色的看着萧帝。 “既然皇上想死,那便动手吧。” 萧帝迅速皱眉,“你以为朕不敢,只是在吓唬你?” “不,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自尽而死或许是皇上最好的选择了。毕竟,哪怕你现在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孤也绝对不会再留你性命。” 这话一出,在场的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子殿下这话分明是逼皇上赶紧动手。 萧帝看着萧瑾之,许久之后,突然笑了一声。 “虽然你是皇兄的骨血又能如何,可萧瑾之,比起皇兄你更像朕。如果当年换作是你,未必不会做出和朕一样的选择!” 他可以不顾名声和流言,也要杀了萧瑾之,而萧瑾之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如果换作是萧敬风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做,他那位皇兄,占尽了贤民,所有人都觉得他仁厚宽慈,是难得的好皇帝,好君王。 就连发现了自己下毒,也只是一步一步安排谋划,护住梅妃肚子里面的孩子,而不是想尽办法先杀了自己。 可坐在龙椅之上的人,又怎么能够那般的心慈手软。 萧瑾之眼尾上扬,没有因为萧帝这话而不悦。 “孤虽不一定像先皇,但也绝不会像你。今日无论孤做出什么选择,都问心无愧。而皇上呢,你当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之时,可能坦然的与故人相见?” 眸光相对,萧瑾之依旧是满满淡定和坦然。 而萧帝脸上的嘲弄和笃定,却在对方的目光中一点一点裂开。 午夜梦回,故人相见…… 不,他半点都不想与故人相见。 人死灯灭,哪里来的黄泉路,又何处来的奈何桥,他一定不会再和什么故人相见。 似是看出了萧帝的想法,萧瑾之轻笑了一声。 “原来,皇上还是怕了。” “不,朕没有。”萧帝下意识反驳。 “既然没有,那便动手吧,只需一剑,孤便可能受人指摘,背上弑父弑君的骂名,听起来便十分划算,萧敬琰,你还不动手!” 萧瑾之语气转厉的催促,让萧帝握着剑的手抖了抖。 他本想着用自己的死,最后还萧瑾之一击,可对方这不在乎的态度,却陡然让他心里泄了气。 “看来,是不敢了。”萧瑾之嘲讽一笑,看向秦离,“送皇上上路。” “你敢!”萧帝下意识将剑挪开,防备的对准了秦离。 这模样,让刚才还提心吊胆的朝臣们,松了口气。 萧瑾之玩味的看着他,好一会之后,笑着摇头。 “孤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萧瑾之手中暗器射出,精准的打在了萧帝的手腕。 哐当一声。 随着手中的剑掉落,萧帝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最后一丝帝王骨气,也随着这剑一起落地了。 或许从处境到心理,都已经彻底走到了绝路,这一刻,萧帝整个人反而平静了下来。 在秦离迈步上前的那一刻,他陡然转身,一头撞上了为了大典准备的祭祀钟鼎。 所有人都安静了。 “砰”的一声,血溅钟鼎。 萧帝倒了下去。 在最后一刻,他艰难的扭头看向雪贵妃,不知在想什么,唇边竟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整个高台上下,一片沉默。 以柳长瀚为首的朝臣们看到萧帝真的撞鼎而死,除了震惊,还有不少人心头复杂。 高台之上,郑公公看着倒下去的萧帝,头飞快的涌上一抹大仇,得报之后的快感,但是这快感也仅仅只持续了片刻,便又变成了茫然和痛苦。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萧帝死了,可是他的家人终究也回不来了。 而萧瑾之在看到萧帝真的撞向那钟鼎之时,握着楚欢颜的手抖了一下。 哪怕是仇敌,可曾几何时,他也的确真心实意的将对方当做父亲。 感受到萧瑾之那一瞬的颤抖,楚欢颜加重了力道,和他十指相扣。 “萧瑾之,结束了。” 不管接下来朝堂如何,也不管百姓们会如何议论与看待此事,但是,萧帝死了。 他们调查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也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一刻……一切尘埃落定。 “是啊,结束了。”萧瑾之轻声开口,“无论如何,当年的仇,终于报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所有的朝臣们都服完了解药,除了柳长瀚他们留下来之外,大部分人心有余悸的离开了奉天殿。 柳长瀚和刑部互相配合,动作极快的整理好了所有的证据。 虽然柳长瀚犹豫是不是要将一切,包括萧帝的死,通通都公之于众。但动静闹得如此之大,自然遮掩不住。 在请示过萧瑾之,得到确定的回复后,第二日,当年种种,以及萧帝之死便被昭告天下。 这消息一出,满城哗然,整个皇城之中几乎都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在疯狂的议论着此事,探究着其中的各种内情。 太子府。 在秦离挡下了第七波求见的朝臣后,后园之中,楚欢颜坐在了萧瑾之身侧。 “已经三日了,也该见见了。” 第366章 来迟的店小二 “颜颜难道就不觉得,也许是我真的不想再插手朝政吗?”萧瑾之看着楚欢颜,眼眸之中透着笑意。 “你不会的。”楚欢颜语气笃定,“早在揭开一切之前,你应该就已经做好了登基的准备。” 只不过毕竟眼睁睁的看着萧帝自尽,若有人想说的过分些,甚至可以说是萧瑾之当众逼死了萧帝。所以哪怕事出有因,可朝臣们从恐慌中过去之后,未必不会觉得萧瑾之行为不妥。 这种时候冷冷他们,让朝臣们慌上一慌,倒是能避免一些麻烦。 萧瑾之握住了楚欢颜的手,因着楚欢颜的了解,脸上的笑意更浓。 而这会儿子功夫,秦离又过来了,说是新一波朝臣登门,只不过这一次来的是柳长瀚,还有冯寒衣他们。 “看来是该见见了。”萧瑾之站起身,笑着对楚欢颜问道,“和我一起去如何?” “不了。”楚欢颜摇头,“我今日打算去铺子看看,已经有一段时日未曾去过了。” 之前因着当年之事,一时无暇他顾,现在一切尘埃落定,爹娘的死因也昭告天下,是时候该去铺子里面看一看了。 “好,那让秦离陪你一起去。”萧瑾之点头开口。 楚欢颜没有拒绝,很快出了太子府,坐着马车,一路先到了楚西旭掌管的铺子。 楚欢颜进去的时候,楚西旭正在铺子里面整理账本,看到楚欢颜,连忙迎了上来。 “堂姐。”楚西旭上下打量了一下楚欢颜,见到她平安无事,而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模样,心底隐隐松了口气。 这几日皇城之中几乎都要被传言给淹没了,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听到他人谈论的宁安侯夫妇真正死因的时候,他就明白,揭开当年真相的事情,必然也有长姐的一份。 “我最近有些事情耽搁了,没能过来,铺子的事情如何了?”楚欢颜注意到了楚西旭那关切的目光,轻声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开始询问起了铺子。 楚西旭请楚欢颜坐下后,将最近这段时间的账本拿了过来,“我已经整理好,堂姐请看。” 楚欢颜简单的翻了翻账本,上面记载的十分清楚,一目了然,足见近来生意不错。 “辛苦你了。”楚欢颜合上了手中的账本,“西旭,从铺子交到你手中开始,一直经营的十分妥当,倒是我这个做堂姐的,有些亏待了你,所以接下来我准备将这些铺子全权交给你负责,而铺子中的盈利……” “堂姐,是我要多谢你给了我一个历练的机会。”楚西旭打断了楚欢颜的话,“只不过接下来,我可能没办法再帮堂姐了。” 楚欢颜看向楚西旭,“你这话的意思是?” “堂姐,其实一开始我也只是想要历练历练,虽然我很不满意父亲,对他的有些行径更是不齿,但是终究我还要回到家中,去接手家中的生意。” 楚西旭顿了一下,有些歉疚的冲着楚欢颜笑了笑。 “是我辜负了堂姐的信任,但无论如何,我都非常感激堂姐之前能给我机会。” 他不是没有想过留下来,他也相信堂姐绝对不会亏待他,只不过,家里面的铺子若是再不管的话,只怕真的要彻底撑不住了。 见楚西旭决心已定,楚欢颜也没有劝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必说什么辜负,无论如何,都是我应该感激你。等你回去之后,不管何时,若有我能够帮得上的,大可以直言。” “好,多谢堂姐。”楚西旭从另一边的桌子上又拿来了一本册子,“这里面记载着的,是我管理这几家铺子以来,发现的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一些后续的想法和安排,交与堂姐做个参考。等到堂姐那边安排好了合适的人选后,我会同他们一一交代清楚,然后再离开。” 楚欢颜伸手接过,随便翻了几页,发现上面的记载十分的用心和细致。 “看的出来,你当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多谢。”楚欢颜站起身,对着楚西旭道谢。 后者依旧是笑着摇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到离开了布庄,楚欢颜看着手中的册子,对着弦月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楚淮山是不是卖了不少铺子?” 弦月回想了一下之前得到的消息,“回小姐,二老爷这些年来一直经营不善,陆陆续续的在卖铺子。从去年开始,大概卖了四五家。现在楚少爷回去的话,只怕也只剩下了两三个铺面了。” “让人去问问,那些被买走的铺子如何,若有人愿意出手的话,便将那四五家铺子重新买回来,就当是给楚西旭的答谢。”楚欢颜开口道。 “是,奴婢明白了。”弦月立即应声。 楚欢颜坐上马车,又去其他几家铺子转了转,经营基本都没有什么问题,而账本也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等到皆转过一圈,已经快要过午膳的时辰了,由于离太子府和宁安侯府都有一段距离,所以楚欢颜直接带着弦月还有秦离进了路边的一家酒楼。 二楼窗边,楚欢颜招呼弦月和秦离一起坐下。 知晓楚欢颜的脾气,他们也没有多推辞,一起在桌边坐下。 虽然酒楼中的客人并不多,但等了有一段时间,店小二才上楼招呼。 “几位客官想吃些什么?”店小二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将头埋的低低的。 “你们可有什么想吃的?”楚欢颜看向秦离和弦月,一边随手拿起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茶。 “小姐,奴婢吃什么都可以。”弦月站起身,接过了楚欢颜手里面的茶壶,“奴婢来就好。” “属下也没什么想吃的,小姐做主就好。”秦离也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就捡着你们的招牌菜上吧,另外再来一壶酒。”楚欢颜看了一眼店小二。 后者连忙应声退下之后,没过多久,便端着酒和饭菜上来了。 “客官慢用。”店小二说完后,便转身要离开。 可楚欢颜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第367章 故意引人出来 店小二脚步一顿,紧张的扭头看向楚欢颜,“这位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这道菜叫什么名字?”楚欢颜打量着店小二,指着桌上的一道菜开口。 店小二连忙回话,“回客官,这叫荷包里脊,乃是咱们店的招牌菜,用最新鲜的猪肉加上咱们店里特制的酱汁烧制而成,味道不错,有很多客人都喜欢。” “知道了,那你先下去吧,有劳。”楚欢颜点头应声,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店小二偷偷瞥了她一眼,见楚欢颜没有再说什么,很快退了下去。 “小姐,这菜看着真不错,奴婢都饿了。” “既然饿了,就多吃些,不必拘礼。”楚欢颜笑着夹起一筷子里脊。 秦离则是站起身,替楚欢颜倒酒。 楼梯处,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悄悄盯着楚欢颜。 直到看到她,还有秦离,以及弦月都喝了酒,唇边才终于露出笑意。 半盏茶后,楚欢颜拿着筷子的手有些脱力,整个人也觉得越来越晕。 “怎么回事?”楚欢颜皱起眉头,想要站起身,可是却脚步虚浮,一下子又跌坐了回去。 见状,秦离和弦月连忙想要上前来扶住楚欢颜,可二人的反应也同样如此。 “糟了,一定这酒菜有问题!”秦离看着面前的酒菜,陡然脸色一变。 “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些太晚了。”阴冷嘲弄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萧容轩自楼梯走了上来。 “三皇子?”看到萧容轩,秦离猛地一愣,“你不是被关在大牢里吗!” “还要多亏了父皇,他终究顾念着一点父子情分,所以在封后大典当天,暗中派人将本皇子从大牢之中换了出来!” 萧容轩冷笑一声,一双眼睛里面尽是仇恨,盯着楚欢颜,咬牙切齿的开口。 “说起来,本皇子怎么都没有想到,萧瑾之竟然是先皇的血脉,你们藏的可真够好的!” 若能够早点得知这消息,说不定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有父皇,父皇竟然都死在了萧瑾之的手里面。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晚了,若我是三皇子的话,就抓紧时间,趁着萧瑾之还没有发现,有多远逃多远。”楚欢颜看着萧容轩。 的确是他们疏忽了,没想到萧帝私下里面还派人放出了萧容轩。 “本皇子原本也打算逃跑,只不过你猜怎么着?偏偏那么巧,刚才在大街上本皇子见到了你。”萧容轩得意一笑,一双眼睛仿佛毒蛇盯住了猎物一般,“你可是老天爷送过来的翻盘机会,只要把你拿捏在手里面……” “三皇子又不是未曾拿捏过,下场如何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吗。”楚欢颜打断了萧容轩的话,冷眼看着他,“我劝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现在跑还来得及,若痴心妄想,还妄图翻盘的话,这条命可能就真的保不住。” 因着楚欢颜这态度,萧容轩心头的怒火更甚,他盯着楚欢颜,下一刻突然再一次冷笑。 “就算没办法拿你威胁萧瑾之,可是本皇子也要杀了你,只要你死了,萧瑾之一定会痛苦万分!” 说着,萧容轩一把抽出了匕首,朝着楚欢颜就刺了过去。 半空之中,他的手腕被人截住。 刚刚明明还虚弱无力的秦离,此刻却精准的捏住了萧容轩的手腕,随着咔嚓一声,萧容轩发出一声惨叫,匕首也随之掉落。 “怎么会,那酒里面可是下了强效的软筋散!”萧容轩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恢复的秦离。 他花了一大笔银子,又用性命威胁,才让店小二听从他的命令。那软筋散就算只碰到一点点,哪怕是内力高手也会虚弱无力。 “三皇子这一次的确学聪明了些,买通他人下手,不过你的眼神实在不太好,我们刚才可没有真的喝这酒。”楚欢颜同样恢复如常,挺直脊背靠坐在椅子上,“刚才秦离倒酒之时刻意走到了桌边,用身形挡住了楼梯处的视线。而杯子里面根本没有酒,是利用遮挡下倒进去的茶水。” 至于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发现了不对劲,所以假装晕倒,引动手之人出来罢了,只不过她着实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应该在大牢里面萧容轩。 “你们是怎么发现?”萧容轩被擒住了手腕,脸色难看异常。 “自是因为刚才的店小二。”楚欢颜开口。 “他出卖本皇子向你们通风报信?”萧容轩脸色一变。 “他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只不过大概是太紧张了,所以他刚才上来点菜时一直低着头。甚至在我亲自倒茶时,他都没有上前阻止。” 酒楼中的店小二,最不缺的就是眼力见,看到客人亲手倒茶,再怎么样也会客气几句,接过茶壶,可刚才的店小二却始终低着头。 这一点虽然也不能证明什么,但是已经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店小二上完菜后,自己故意开口叫住了他。 当时对方肉眼可见的紧张,若说没什么缘故的话,她可不信。所以他那时便在怀疑这酒菜有问题,趁着店小二转身离开的时候,暗暗给秦离和弦月使了眼色。 他们的反应也很快,立刻明白了过来,配合着引出了暗中人。 说完这些,楚欢颜悠哉看向萧容轩,眼眸含笑,“三皇子,可还有什么需要我解答的?” “没了,的确是本皇子小瞧了你,楚欢颜,你和萧瑾之还真是般配,两个人都这么让人厌恶。” “多谢三皇子夸奖,只不过时间也不早,还是让秦离亲自将你送回大牢为好。”楚欢颜看了一眼秦离。 后者正准备点头应声,萧容轩却突然开口。 “只怕没那么容易!” 与此同时,萧容轩左手突然搭上了右手的手臂,用力一按。 一支短短的袖箭猛然射出,秦离立刻收手躲避,可还是被射中了手臂。 萧容轩摆脱禁锢,立即朝着楚欢颜扑了过去,带着她一起猛然撞向了一旁二楼的栏杆。 “贱人,就算杀不了你,本皇子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第368章 为何人还没有醒 “小姐!” 眼见着楚欢颜和萧容轩二人一起从栏杆处直接翻了下去,弦月和秦离大惊失色。 顾不得手臂上的伤,秦离连忙想要拉住楚欢颜,可却还是晚了一步。 楚欢颜和萧容轩二人都坠了下去,虽是二楼并不高,可是下面却恰好停着一辆运送米粮的牛车。 楚欢颜后脑勺恰好撞在了车轮之上,顿时晕了过去。 萧容轩直接摔在了牛背之上,又滚落在地上,一下子惊到了拉货的牛,直接在他身上踩了好几脚。 顿时骨头碎裂,口吐鲜血,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消息传回太子府的时候,柳长瀚和冯寒衣他们还未离开,听说楚欢颜出了事,几人皆是一惊。 萧瑾之丢下几人,立刻赶去了医馆。 “殿下,都是属下不好,属下没能保护好楚小姐。”秦离跪在地上,满心的愧疚。 刚才实在是太过突然,他怎么也没想到,三皇子竟然会选择和楚小姐一起同归于尽,就连藏在暗处的暗卫也没能反应过来。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保护不力,若是楚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秦离整个人都狠狠颤了颤,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萧瑾之顾不得秦离,也快步到了床边,看到昏迷不醒的楚欢颜时,一颗心顿时揪在了一处。 “大夫怎么说?” “回殿下,大夫说楚小姐的后脑遭到了重创,必须要抓紧时间施针救治。”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萧瑾之立即开口,看着一旁犹犹豫豫的大夫,又连忙对着秦离道,“去找太医,越快越好!” “殿下,属下刚才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秦离连忙开口。 他也担心这医馆之中的大夫医术不行,所以在派人送消息给殿下的时候,同时也派人去请了太医。 萧瑾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昏迷在床上的楚欢颜,一颗心慌乱不已。 没过多久,太医便到了,萧瑾之阻止了对方行礼,立刻让他查看楚欢颜的情况。 “启禀太子殿下,楚小姐是因为后脑受到了强烈撞击,所以才会晕过去,并无性命之忧,微臣现在立刻施针,稳住情况,以免脑部淤血聚集。” 说完,得到萧瑾之的许可后,太医连忙出了银针,随后又大着胆子开口。 “殿下,请您先出去,以免影响施针。” 萧瑾之看着床上的楚欢颜,片刻之后,出了房间。 秦离和满心担忧的弦月也跟了出来,出来后,秦离再一次对着萧瑾之跪了下去,将整件事情的经过都禀报了一遍。 “萧容轩……” 萧瑾之面色发白,是他太大意了,竟然忘了萧容轩,更没有想到萧帝还留了这么一手,提前将人从大牢之中弄了出来! “萧容轩现在在何处?” “启禀殿下,三皇子断了好几根肋骨,又伤了心肺,估摸着应该已经回天乏术了,属下让人将他关在医馆的后院,殿下可要见他?” “孤现在没工夫,看好了,若再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萧瑾之没有将话说完,但语气里面的冷冽,却让秦离打了个寒颤。 他连忙拱手道:“属下遵命!” 一炷香后,太医终于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情况如何?”萧瑾之急切问道。 “启禀太子殿下,情况已经暂时稳住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照顾,楚小姐慢慢苏醒即可。” “好。”萧瑾之心底松了口气。 秦离和弦月听到这话,二人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些。 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萧瑾之又立刻进了房间,看着床上的楚欢颜,虽然太医说已经没有了大碍,但他心头依旧觉得如针扎般。 “颜颜,是我太大意了。”萧瑾之此刻满心懊悔。 今日,他就应该陪着颜颜一起去。 “殿下,都是属下不好,请您惩罚。”秦离面色发白,幸好楚小姐没什么大碍,否则恐怕就算他以死谢罪,都难以自赎! 萧瑾之握住了楚欢颜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一会过后才说道:“如何惩罚你,等颜颜醒了再做决定,从现在开始,你守在房间外面一步都不许离开。” “是。”秦离拱手应声。 很快,便到了入夜时分。 因着伤在头部,太医说最好莫要轻易挪动,所以萧瑾之并未将人带回太子府,而是吩咐人给了银子,暂时打发了医馆之中的大夫和学徒,自己同楚欢颜一起留在了医馆之中。 虽然太医刚刚又来查看了一下,表示天亮之后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但萧瑾之此刻坐在床边,却依旧是满心的不安。 甚至就连握着楚欢颜的手,都有些不自觉的发抖。 “颜颜,我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般,期盼天亮赶紧到来,期盼眼前人睁开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萧瑾之坐在床榻边上,一夜未眠,直到天光破晓,日光从窗户透入房间,将一切照得越发清晰,可床上的楚欢颜却依旧没有睁开眼。 “颜颜,该醒醒了,莫要吓我,赶紧醒过来好不好?” 萧瑾之伏在床边开口,可无论他说什么,床上的人却依旧昏迷不醒,就这样,又到了中午时分。 “你不是说天亮了之后就可以醒过来吗?”萧瑾之紧紧皱眉,看着面前的太医。 后者满心紧张,又仔细的替楚欢颜颜把了把脉。 “太子殿下,根据脉象来看,这伤的确没有大碍,按理说早就应该醒过来了,可是……”太医心头慌乱,有些手足无措。 “秦离,立刻去太医院,将所有人都给孤找过来!”萧瑾之立即吩咐道。 秦离很快领命,许多太医被带了过来可把脉之后,几乎都是同一说辞。 楚欢颜后脑的伤并无大碍,应该要醒过来了。 “那为何人现在还没醒?”萧瑾之面色惨白,怒目看着面前的太医们。 太医们连忙跪了下去,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知是何缘故。 “殿下,这……不如再等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再过不久,楚小姐就醒过来了。” “是啊,殿下,或者臣等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喂楚小姐……” 不等太医将话说,萧瑾之已经没了耐心,再度将目光看向了秦离。 “沈迟呢,还没找到吗?” 第369章 难道这是上一世的萧瑾之? “启禀殿下,云辰已经去找了,但暂时还没有消息。”秦离紧张的开口。 这也实在是太不巧了些,就在两日前,沈大夫研究了新的药茶配方,说上面少了一味药材,要离开皇城去找。 当时他们又怎能想到楚小姐会出事,所以谁也没有阻拦沈大夫,甚至都没有询问他到底要去何处。 今天上午,见楚小姐迟迟没有醒过来,太子殿下已经让人去寻找了,连云辰也一起去了,可是应该不会这么快有消息。 “加派人手,务必要抓紧找到沈迟!” 萧瑾之握着楚欢颜的手越来越紧,说完之后,看着面前的一众太医们,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再次开口。 “立刻去开方抓药。” “是。”太医们如蒙大赦,连连应声,很快退了下去。 很快,药就熬好送了过来,萧瑾之小心翼翼的喂楚欢颜喝了下去,几个时辰后,人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眼见着再一次入夜,萧瑾之心头的慌乱和紧张几乎满溢了出来。 “颜颜,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等当年真相揭开,一切解决之后便要成亲,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连我们的大婚怎么办都已经想好了,你难道不想看一看吗?” “还有,虽然现在离冬天还早,但我已经让人在寻料子,准备给你做新的披风了。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练习,将上面的字绣的再好看一些,保证不再歪歪扭扭。”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入赘吗,不管是不是玩笑,我都能做到。以后,我们就住在宁安侯府好不好……” 一句又一句,萧瑾之说个不停。 床榻之上,楚欢颜听着耳边不断想起的话语,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浑身上下却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渐渐的,渐渐的,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她也逐渐失去了意识。 等到意识再次回笼,楚欢颜发现,她终于可以睁开眼了。 可是入目,却不见萧瑾之,而是空荡荡的寑殿。 “萧瑾之?”楚欢颜唤了一声,却无人响应。 看着陌生的寝殿,楚欢颜想要掀开被子站起身,可却惊觉,自己的手居然直接穿过了被子。 楚欢颜吓了一大跳,再次尝试了一番,发现自己当真什么都触碰不了。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楚欢颜顾不得惊骇,连忙起床往外走。 随着吱呀的声响,殿门被推开,萧瑾之走了进来。 “萧瑾之!”楚欢颜心头一喜。 但萧瑾之却好似根本看不见她,径直走到了书桌边上。 “怎么会?”楚欢颜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明明看起来一切如常,为何她触碰不了任何东西,萧瑾之也看不见她。 难道说……她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一出,楚欢颜迅速看向萧瑾之。 紧接着,秦离自殿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萧瑾之面前,拱手禀报道。 “皇上,沈大夫回来了。” “皇上?”楚欢颜愣了一下,萧瑾之是已经登基了吗。 难道自己不仅死了,而且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虽然经历过重生,对于灵魂逗留人间这种事情,楚欢颜并不觉得惊奇,可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已经死了,她的心还是狠狠一痛,不自觉的走到了萧瑾之身边。 “知道了。”萧瑾之看着面前的奏折连头都未抬,只是问道,“王家那边情况如何?” 秦离低着头,回答道:“回禀皇上,沈大夫新研究的祛疤药很有效果,他已经送去了王家,而且当地府衙那边也已经打过了招呼,王家人会受到庇护。” 王家?祛疤药,楚欢颜皱起眉头,难道是说王掌柜? 可是王掌柜这一世明明就没有毁…… 楚欢颜心跳漏了一拍,再一次仔细的看向萧瑾之。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眉眼,可是此刻的萧瑾之看起来,整个人周身都弥漫着一股子冷意和疏离。 还有秦离对萧瑾之的态度,好像也多了许多小心翼翼。 难道说……这是上一世的萧瑾之! 楚欢颜正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而觉得震惊时,下一刻,萧瑾之的话便验证了她的猜想。 “知道了,吩咐府衙多留意。”萧瑾之停下手中的奏折,终于抬头看了秦离一眼,“当初,若是朕能再仔细些,织云轩便可能不会着火。终究是因着孤逢场作戏,而连累了无辜之人。” “皇上,沈大夫医术高超,如今用的新药,应该可以治好了那位王掌柜脸上的疤。而皇上您登基之后,更是让人对王掌柜一家多加照拂,也算是他们因祸得福了。”秦离劝说着开口。 萧瑾之没有多说什么,转而问道:“宁安侯府那边调查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小侯爷楚子渊,还有他的妹妹楚晚烟那边,都已经派人暗自打听过了,他们皆称,楚小姐的死乃是偶遇强盗所为。” “强盗?”萧瑾之放下手中的奏折,冷笑一声,“只怕未必吧。” “皇上,属下已经派人仔细的打听过,林泽远新纳了一个青楼女子,名叫月依依,私下甚是宠爱。而且,在楚小姐出事前,他们便已经私下里好上了。”秦离顿了一下,拱手对着萧瑾之请示道,“皇上,林泽远如今在朝堂之上也算是势头正猛,是否要继续调查下去?” “自然要查。”萧瑾之沉声开口,“虽然朕和楚欢颜没见过几面,但当初的织云轩一事,也算是欠了她的。再加上宁安侯夫妇是为了父皇母后的事情而死,若楚欢颜的死因当真另有内情,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 “是,属下明白了。”秦离应声开口,很快退了下去。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继续批阅奏折的萧瑾之,心情复杂。 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可以确认,此刻见到的是上一世的萧瑾之。 虽然惊奇,但有了重生的经验再先,她也很快接受了这一点。 只不过,她本以为上一世自己死了之后,不会有人再提起她,更不会有人替她报仇。却怎么也没想到,萧瑾之竟会调查她的死因。 看着面前人,楚欢颜忍不住问道:“萧瑾之,要是查到了死因,这一世的你会替我报仇吗?” 第370章 召他们入宫赴宴 萧瑾之自然是听不见的,依旧沉默的处理着奏折。 一双桃花眼眸色低沉,已然带上了帝王之威,不见往日那常带着的笑意。 楚欢颜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开目光,想要出去看看,可是殿门关上了,她根本就打不开,于是只能在这寝殿之中四处走走。 寑殿之中的东西并不多,外间除了书籍和等待处理的奏折之外,只有少许的摆件,处处透着一股子冷清。 楚欢颜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未曾想过,上一世的萧瑾之登基之后会是这么一副模样。 毕竟,虽然之前大多是逢场作戏,演给他人看的,但那时候的萧瑾之,还是一身红衣,张扬的过分,连带着性子也不像是冷寂的。 是因为当年的真相太重吗?还是因为,背着弑君弑父的名声,却没有一句解释,终究被压得透不过气。 亦或者是,这皇位本就孤寂? 逛完寝殿,楚欢颜又回到了萧瑾之的书桌边,继续看着他。 对方依旧在处理奏折,寝殿里面安安静静,只有他翻阅奏章的声音。 就这样过了许久,萧瑾之面前的奏折终于处理完了,而眼见着到了用膳的时间,终于有小太监打开了殿门,询问是否传膳。 楚欢颜又看了萧瑾之一眼,随后抓住时机出了寝殿。 眼前的一切和她这一世记忆中的几乎一致,只不过,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和萧瑾之一样,完全看不见她。 楚欢颜走了许久,发现自己现在的确无异于一缕游魂,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可以看见她,她也触碰不了任何人,任何东西。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如果一直是这样回不去了怎么办? 楚欢颜忍不住在心里面问自己。 她之前明明只是昏迷了,依旧能够清楚的听到萧瑾之同她说话的声音,可为何再睁眼,却来到了上一世。 若她的灵魂真的来了这儿,那重生后那一世的自己呢?难道已经死了吗? 不断涌上来的问题让楚欢颜心头发凉,她努力克制住情绪和担忧,告诉自己先莫要胡思乱想。 楚欢颜思索的出神,等到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无意中走到了宫门处。 想了想,她快步朝着宫门走去,若这真是上一世的话,那她倒要看一看,楚子渊和楚晚烟他们现在是何模样! 想到这,楚欢颜的脚步越来越快,朝着宫门跑去,然而就在她即将跨出宫门的那一刻,却突然好似撞上了什么,猛的被弹了回来。 感觉到一阵晕眩,楚欢颜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萧瑾之的寝殿之中,秦离的说话声自外间传来。 “皇上,已经查清楚了,楚欢颜是死在了林泽远手中,被他亲手射杀。而楚子渊和楚晚烟得了林泽远的好处,所以刻意隐瞒。” 这么快就查清了? 楚欢颜连忙走了出去,却发现秦离已经不再是之前看到的衣袍,萧瑾之也没有穿龙袍,而是着一身常服,正靠在椅子上,手里面还拿着一卷书。 楚欢颜立刻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刚醒过来时候的那一日。 所以,她是在宫门口被弹回后,昏迷了许久才醒过来? 暂时压下心头的惊讶和疑惑,楚欢颜认真地看着萧瑾之,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果然。”萧瑾之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林泽远靠着宁安侯府铺路才走到如今,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够狠。” “皇上,还有一事。”秦离继续禀报道,“楚欢颜的外祖家今日一大早入皇城了,看起来应该是因为得到了死讯,所以赶过来的。” “来的是何人?”萧瑾之问道。 “楚欢颜的外祖父,周喻白周老先生亲自来了。” 周老先生原本也曾位居朝堂,只不过早早辞官隐退,搬离了皇城。 “外公……”楚欢颜愣住了。 没想到外公竟然亲自来了皇城。 她记得在爹娘去世之后,外公曾经派舅舅来过皇城一趟,想要接她离开皇城,去外祖家。 只不过那时,楚子渊却因为言行无状得罪了舅舅,惹得舅舅大为恼火,再加上对于楚子渊和楚晚烟,舅舅明显有些不喜,甚至不愿意接他们一起离开。 那时她因为舅舅的态度有些不高兴,又不放心楚晚烟和楚子渊留下,所以便直接拒绝了舅舅。 没过多久,舅舅便离开了皇城,后来他们和外祖一家也没有怎么再联络过。 她本以为,自从娘亲死后,外祖一家和他们的情分也断的差不多了,可没想到现在外公竟然会亲自来皇城,当真是因为得到了自己的死讯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人现在在何处?”萧瑾之问道。 “回皇上,已经去了宁安侯府。”秦离顿了一下,看了自家皇上一眼,“若周老先生是来调查死因的,那在楚子渊那边,应该得不到什么消息,说不定还会被糊弄着离去。” 楚欢颜皱紧眉头,秦离说的没错。 且不说楚子渊和楚晚烟他们和外公拢共也没见过几次,根本就没什么情分,而且做了亏心事,楚子渊又怎么可能会让人久留。 楚欢颜想要出宫回宁安侯府看看,可想到那拦住自己的宫门,又忍不住拧眉。 那宫门口根本什么都没有,可自己却被撞了回来,那说明可能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阻止自己离开皇宫。 楚欢颜目光移向萧瑾之,现在也只能指望萧瑾之出手干预了。 “皇上,是否要派人将真相告知周老先生?”秦离见自家皇上沉默不语,开口问道。 萧瑾之抬眸挑眉,片刻之后说道:“吩咐人设宴,今夜召周,楚两家人,还有林泽远入宫赴宴。” 听到萧瑾之这话,楚欢颜心头松了口气,萧瑾之是打算插手了。 而且入宫赴宴,那……自己便能够见到他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楚欢颜焦急的等待下,终于到了设宴的时间。 她看着萧瑾之重新换回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跟在对方的后面,一起到了设宴的大殿…… 第371章 楚欢颜平日里面性格如何? 一进大殿,楚欢颜立即就看到了那三张熟悉的面孔。 楚子渊和楚晚烟坐在一处,两个人的脸上都明显透着兴奋和得意之色。 尤其是楚晚烟,妆容精致,一身华贵,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 他们旁边的林泽远,身着官服,乍一看气度不凡,不过仔细看来便能够发现,那藏在眼底的很辣和阴沉。 而比起楚子渊和楚晚烟那兴奋的模样,他的神色间显然带上了几分疑惑,一时猜不透为何皇上会突然设宴,而且只请他们几个人。 楚欢颜挪开目光,看向了坐在他们对面的周家人。 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楚欢颜还是一眼认出了舅舅周玄期,对方板着一张脸,脸上明显带着怒容,盯着对面的几人。 而他的身旁,坐着一位满头华发,周身透着儒雅之气的老者,他便是楚欢颜的外公,周喻白。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的通禀,几人纷纷起身行礼。 萧瑾之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主位上坐下,目光扫过在场几人,在林泽远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之后,便挪开了目光。 “平身。” “多谢皇上。”林泽远等人连忙行礼。 虽说楚子渊和楚晚烟刚才兴奋不已,但此刻真的见到了萧瑾之,两个人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尤其是落座之时,楚子渊还差点撞倒了面前的酒杯,碰撞声惹得众人一阵侧目。 林泽远瞥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他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恭恭敬敬的对着萧瑾之问道。 “微臣斗胆,不知皇上今日为何会突然设宴?” 不管是自己还是楚家人,似乎都没有让皇上单独设宴的理由。如果说是因为周家的话,好似也有些牵强。周家人远离朝堂已久,和皇上之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情分,这场宴会来的实在是有些蹊跷。 萧瑾之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喜怒,语气如常的开口:“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宁安侯府嫡女楚欢颜死于强盗山匪之手,所以朕想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楚子渊和楚晚烟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二人目光里面都流露出紧张,显然没有想到,萧瑾之竟然会过问这件事情。 周家父子二人也明显露出诧异之色,周玄期想要开口询问,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看到自家父亲冲他摇了摇头,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还是将话给咽了下去,没有发问。 只有站在那里的林泽远,心头惊讶,脸上的神色瞬间僵硬。 皇上竟然关心起楚欢颜? 可是,他们之间除了织云轩一事之外,应该没什么交集。至于织云轩,整个皇城之中谁人不知,楚欢颜因为那件事情得罪了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皇上。 按理说,就算知道了楚欢颜的死讯,皇上应该也不予理睬才对。 心头诧异又疑惑,林泽远稳住心神,小心试探着开口问道:“没想到欢颜竟能得皇上关切。” “毕竟是宁安侯府嫡女,死的如此突然,哪怕是看在已故的宁安侯夫妇的面子上,朕自然也要过问一番。”萧瑾之依旧语气淡定,让人听不出什么问题,“另外,朕也想要知道,楚欢颜平日里面的性格如何。” 周喻白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面的帝王。 堂堂帝王,一国之君,竟然有功夫关心一个已经死了的臣子之女。若不是因为欢颜已经去了的话,他倒是要疑心皇上对欢颜另有所图了。 不过…… 他这一次来皇城,本就是为了欢颜的死,今日到了宁安侯府后,虽然楚子渊和楚晚烟一口咬定是被山匪所杀,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今皇上想问,那他正好再听一听,看看他们会怎么说。 想到这儿,周喻白垂下眼眸,没有开口。 旁边的周玄期见自家父亲没有说话,他同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楚子渊他们的回答。 林泽远面色发白,心头实在觉得不对劲,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倒是楚晚烟,大着胆子看向萧瑾之问道。 “皇上,臣女听说之前因为织云轩的事情,长姐得罪了皇上?” “算不上得罪,只不过的确闹得有些不愉快。”萧瑾之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道,“不过你们不必顾及,朕也不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朕只想听听实话。” 楚欢颜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目光忍不住落在萧瑾之的脸上。 萧瑾之是故意给楚子渊和楚晚烟吃一颗定心丸,这话一出,想来楚晚烟他们未必还会说自己什么好话。 果然,听到萧瑾之这般开口了,楚晚烟迅速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萧瑾之,才皱眉说道。 “虽说楚欢颜乃是臣女的长姐,臣女这个做妹妹的不应该说她的不是。只不过, 她平日里面的确专横跋扈,而且铁石心肠,臣女还差点被她毁了姻缘,当真是在她的手中吃了不少的苦头。” “说的没错。”楚子渊立即应声,“长姐她往日里面把持着侯府,处处限制着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凡事都要听她的,由她做主,身为女子,这样的行事作风,实在是令家族蒙休。” 一个说吃了不少苦头,一个说令家族蒙羞,楚欢颜看着在自己死后还要如此抹黑自己的弟弟妹妹,心头却是格外的平静。 大概是在她心中,对楚子渊和楚晚烟早已经没有了半点情分,所以听到这般狼心狗肺,歪曲事实的话语,倒也不再心失落。 萧瑾之听完二人的话,眼眸之中多了几分冷意。 他早已派人调查过,这些年宁安侯府都靠着楚欢颜一人苦苦支撑,至于对这对弟弟妹妹,楚欢颜也是悉心照顾,处处收拾烂摊子。 人心果真是丑陋,哪怕是至亲之人,竟都能如此污蔑,甚至是……痛下杀手。 想起自己亲生父皇的死,萧瑾之眯了眯眼,但很快又敛下情绪,看向了林泽远。 “林爱卿觉得呢?” 林泽远暗暗皱眉,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浓,虽然恭敬的站着,但却并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林爱卿是没什么想说的吗?朕听说楚欢颜曾是你的未婚妻,甚至你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也多亏了她鼎力相助。人才死了没多久,难不成林爱卿将过去种种已经全然忘干净了?” 最后一句质问说出口时,其间夹杂着冷意和玩味,让林泽远不由得浑身一颤…… 第372章 配不上宁安侯府的爵位 飞快地思索了片刻,林泽远拱手深深一拜,开口道:“启禀皇上,欢颜在性格和处事方式上,虽然的确有不妥之处,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曾是微臣的未婚妻,微臣实在不愿意在她遇到意外之后,还妄议逝者,还请皇上恕罪。” 楚子渊和楚晚烟二人听到这话,都看了一眼林泽远,看模样显然有些不高兴,不过毕竟是当着萧瑾之的面,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坐在席位上的周喻白和周玄期,脸色倒是稍稍缓和了一两分。 “还算这个林泽远有几分良心。”周玄期压低声音对着自家父亲开口。 林家之前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都已经打听清楚了,不管欢颜如何,林泽远都没有资格去议论她。 更何况,虽然他和欢颜自从上次一别,已经多年未曾见面,但毕竟是妹妹的女儿,他不信欢颜当真像楚子渊还有楚晚烟所说的那样。 周喻白没有开口,只是暗自打量着林泽远还有萧瑾之,心头的疑惑越发深重。 “林爱卿倒是有情有义。”萧瑾之幽幽开口。 一句“皇上过誉了”到了嘴边,还未来得及说出来,下一刻,萧瑾之突然又冷笑了一声。 “不过,你们这对兄妹倒是狼心狗肺,长姐才死了没多久,如今已然在说她的不是了。” 含笑的语气却让人瞬间心头发凉,楚子渊和楚晚烟脸色一变,连忙站起身。 “启,启禀皇上,臣女也只是实话实说。”楚晚烟急切的辩解,可是却因为紧张,而有些不自觉的结巴。 “是啊,皇上,长姐她的确是这般,我们并没有冤枉了她。” “是吗?”萧瑾之勾起唇,桃花眼微微上扬,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玩味,“朕听说,宁安侯府出事之后,是楚欢颜一手撑起了宁安侯府,照顾弟妹。原本还以为她有情有义,对你们也是悉心照料,如此说来,倒是朕误会了,她的德行当真如此不妥?” 楚子渊和楚晚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自然也不能再突然改口。 “回皇上,正是。”楚子渊硬着头皮咬牙道。 楚晚烟也连忙出言附和,“没错,就是如此。” 虽然刚才被自家父亲提醒了不要开口,但周玄期看楚晚烟和楚子渊二人这模样,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一下子站起了身。 “实在是可笑,欢颜照顾了你们这么多年,若没有她的话,宁安侯府也不可能支撑到今日,你们不想着如何报答,反而在她死后如此污蔑她!” “舅舅,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和长姐拢共也没见过几次,又怎么能知道她的德行如何。”楚晚烟心底轻哼一声,并没有将周玄期这个舅舅放在眼里。 楚子渊同样语气轻蔑,在他看来,他如今已经袭爵,周家说的难听点,那就是身份低下的穷亲戚罢了,根本不必在意。 扫了一眼周玄期,楚子渊直接开口。 “晚烟说的没错,舅舅并不了解情况,还是不要胡乱插嘴的好,我们刚刚说的都是实话。” “你们……” “好一个实话。”萧瑾之打断了周玄期的话,幽幽一笑,“你们作为楚欢颜的弟弟妹妹,这话既然是从你们口中说出来的,那想来应该不会有假。看来楚欢颜的德行的确不妥,既然如此……” 萧瑾之侧目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秦离,“让人拟旨,从今天开始,废了楚子渊的爵位,贬为庶人。” “什么?”楚子渊一愣,怔怔的看着萧瑾之,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楚晚烟也是脸色一变,显然没有想到转折的如此突然。 “皇上,是长姐的错,为何要连累臣女还有二哥?” 要是宁安侯府的爵位被废了,她岂不是要沦为那些皇城贵女的笑柄?不行,绝对不行! “是啊,皇上,楚欢颜德行有亏,但她现在已经死了,不会再影响宁安侯……” “她虽然死了,但你们兄妹二人却是由她扶持着长大,想来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恶习,自然配不上宁安侯府的爵位。” 萧瑾之语气里面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看着楚子渊和楚晚烟发白的脸色,他没有给他们求情的机会,而是直接看向林泽远。 “林爱卿,你觉得孤处置的方式如何?” 如果说林泽远一开始还有些怀疑,萧瑾之刚才的问题到底是不是想听人说楚欢颜的坏话,那现在他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萧瑾之绝对不是心血来潮,想听他们去说一个死人的不足。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皇上会突然过问楚家的事情,还要废了宁安侯府的爵位,是因为看不惯宁安侯府?是因为什么其他的缘故? 林泽远越想越觉得疑惑和紧张,感受到萧瑾之看过来的目光,额头上已经隐隐渗出了冷汗。 心头冒出许多个猜测,可没有哪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让他立即证实的,林泽远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皇上,微臣,微臣……” 瞧着林泽远这吞吞吐吐的模样,萧瑾之再度开口:“这个问题如此难以回答吗?林泽远,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林泽远心头一颤,连忙跪了下去,“启禀皇上,宁安侯府爵位如何,乃是皇上圣心独裁之事,微臣实在说不出什么意见。” “林大哥!”楚子渊立刻不满的看向林泽远。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可帮林泽远隐瞒了那么一桩大事,林泽远这是都不打算替他们求求情? “子渊,我与你姐姐虽曾有婚约,但是如今你姐姐人已经死了,林家和楚家已经没有了关系,有些事情,我自然不好多言。” 林泽远一边开口,一边看向楚子渊,眸光明暗浮动,透着威胁和暗示。 “而且,皇上乃是天子,在皇上面前你也莫要多言,若是触犯了龙颜,可就不是废除爵位那么简单了。” 楚子渊但凡还有点脑子,就应该明白,在这种时候莫要胡言乱语。要是不小心抖落出了什么,他们通通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楚子渊拧紧眉头,虽然心头不满极了,但是却也听明白了林泽远的意思,犹豫和忌惮之下,一时间没有开口。 可楚晚烟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满脑子关心的都是自己侯府小姐的身份。又或者说,满脑子都是万一自己没了这身份,还能不能过养尊处优被人捧着的生活。 听到林泽远这么说,她不假思索的立即开口:“林泽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知道,你可是踩着我们宁安侯府才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否则你也没有办法和那个月依依……” “住口!”林泽远面色一变,迅速打断了楚晚烟的话。 “月依依?”周玄期皱起眉头,看着林泽远,“月依依是谁?” 林泽远是欢颜的未婚夫,如今欢颜去世还没有多长时间,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月依依? 第373章 别忘了长姐是怎么死的 林泽远目光阴沉,没有回答周玄期。 萧瑾之看着周家人这模样,又想到他们今日才刚刚进入皇城,有些消息话未来得及详细调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于是开口道:“朕也想知道月依依是谁。” 这话一出,林泽远自然不能不理睬,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启禀皇上,她是微臣前些日子偶然遇到的一个同乡,微臣见她处境孤苦,所以就施援手帮了一把。” 萧瑾之笑了,意味深长的开口:“原来如此,林爱卿还真是心善。” 听着这含笑的话语,林泽远心头却并不踏实,反而隐隐觉得越加不安。 下一刻,萧瑾之话锋一转,语气也随之凌厉起来。 “倒是宁安侯府的人,在朕面前还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可恶。看来,光是废了爵位还不够,必须要严惩。” 楚晚烟和楚子渊一愣,回过神后,二人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惨白。 严惩?皇上打算如何严惩他们? 他们今日入宫,是想着来见世面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楚子渊和楚晚烟那慌张的神色,楚欢颜轻挑了挑眉,没有继续站下去,而是在萧瑾之身侧的位置坐下,侧目看着他。 看萧瑾之这模样,应该是想要楚子渊他们和林泽远狗咬狗,然后亲口说出真相。 也对,毕竟明面上自己和萧瑾之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可以说是曾经交恶。 这种情况下,如果萧瑾之突然称自己是被林泽远害死的,而楚子渊和楚晚烟还帮着他隐瞒消息,就算周家的人信,皇城之中的百姓们也未必会相信。毕竟在他们看来,楚子渊和楚晚烟可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再加上如今的流言蜚语,说不定还有人会疑心,是萧瑾之故意罗织罪名,处置宁安侯府。 林泽远依旧低垂着头,可是两道眉毛却几乎皱到了一处。 “多谢皇上维护微臣,只不过微臣觉得,楚小侯爷和楚小姐也并无什么恶意,所以……” “林爱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他们刚才态度那般轻慢,朕一片好心想要替你主持公道,难不成还错了吗。”萧瑾之径直打断了林泽远的话,“朕还打算让你亲自说说,如何处置他们才好呢,你倒是在这里拆起了朕的台。” 林泽远心跳飞快,连忙再次开口:“微臣绝对没有此意,请皇上恕罪。” 萧瑾之盯着他,眼神之中意味不明,到林泽远觉得自己后背几乎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了,萧瑾之才再次开口。 “楚家兄妹二人,该如何处置?” 林泽远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看了一眼萧瑾之。 眼前的帝王眼眸之中一片暗色,让人看不清情绪,只不过…… 看皇上这模样,是铁了心想要处置了楚子渊和楚晚烟,所以真的是因为宁安侯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若是这样的话…… 林泽远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启禀皇上,微臣觉得废除爵位,贬为庶民……” 林泽远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萧瑾之的反应,见对方脸上流露出不悦之色后,又连忙补充道。 “另外,罚没家产,每人杖责……二十。” “林泽远!”楚子渊瞬间怒了,罚没家产,还要杖责二十,林泽远是疯了吗,竟然敢这么对待他们! “放肆!皇上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秦离立即开口训斥。 楚子渊气的直咬牙,可看了一眼萧瑾之,一时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是皱着眉头,恨恨的看着林泽远,一双眼睛里面,几乎气的能喷火一般。 “罚没家产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是杖责二十未免太轻了些。朕接下来准备对林爱卿你委以重任,自然容不得他们对你如此放肆,每人杖责四十,全当给你出口恶气。” 萧瑾之的话顿时让楚子渊和楚晚烟两个人傻了眼。 在听到罚没家产的时候,楚晚烟已经一下子慌了神,心想着如果没有了侯府小姐的身份,她一定会受到众人的耻笑,那样的日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 而在听到还要杖责四十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杖责四十?那她还能有命活着吗? “请皇上饶命,臣女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如此重罚,还请皇上看在宁安侯府的面子上,饶过臣女这一次!”楚晚烟一下子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楚子渊也连忙开口,希望萧瑾之能够收回成命。 周玄期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个样子,整个人一头雾水,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父亲。 可后者依旧是端坐在席位之上,沉默不语,只是看向萧瑾之的目光里面,带上了深深的探究。 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让他此刻选择了沉默不语,静观其变,顺便人示意了自家儿子也什么都不要说。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萧瑾之冷眼看着二人,“林爱卿为人良善又正直,可朕看你们刚才对他的态度,却很是恶劣,想来往日里面婚约犹在时,他在你们宁安侯府也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朕要替他出口气。” 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对林泽远这个臣子的维护。 可是当事人听着这话,心里面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皇上,我们对林大哥很是尊敬,平日里面我们的关系也颇好。”楚子渊连忙开口,说完还不忘看向林泽远,“林大哥,你说是吧?” 林泽远自然想要点头应声,毕竟自己还有把柄在这兄妹二人手里面捏着,可是对上萧瑾之的目光,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再次拆台的话,皇上可能会连他一起处置。 见林泽远沉默不语,楚子渊急了,连声催促。 可是林泽远却只是皱着眉头,依旧一言不发。 见此,楚晚烟忍不住了,指着林泽远就骂道:“你怎么能够如此狼心狗肺,你可别忘了长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出,周喻白顿时脸色一变,不等林泽远开口,他终于站起了身! 第374章 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晚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欢颜的死另有隐情?” 周喻白虽然已经年迈,可一双眼睛却清明透彻,盯得楚晚烟心底有些发毛,忍不住挪开了目光。 “没错,晚烟,你可是知道什么内情?”周玄期也站起身问道。 林泽远急忙说道:“欢颜是被山匪所杀,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还能有什么……” “你住口!”周喻白斥住了林泽远,目光敏锐的扫过对方,“林大人如此急切,难不成是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林泽远瞬间皱眉,“周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欢颜的死能够有……” “若是没有的话,就请林大人莫要插嘴,毕竟老朽是在同自己的外孙女说话。”说着,周喻白又对着萧瑾之拱了拱手,“还请皇上能够给老朽这个机会,让老朽问上一问。” “周老先生虽然已经辞官,但毕竟也曾是朝堂栋梁,你想问什么便问吧。”萧瑾之态度平和的开口。 “多谢皇上。”周喻白拱手道谢,随即,锐利的眸子再次看向楚晚烟,“你长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楚晚烟目光闪躲,“是,是被,被山匪所杀!” “当真?”周喻白质问。 楚晚烟没有立即开口,下意识的看向林泽远,注意到这视线后,周喻白再次开口。 “要知道今日不光是我在问你,还是在皇上面前,若故意隐瞒的话,那便是罪犯欺君,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四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楚晚烟颤了颤,显然被这话给吓住了。 “周老先生,你……”林泽远又想要开口阻止。 “林大人!”周喻白不悦的目光扫过去,“你已经害得晚烟兄妹二人被罚没家产,还要受杖责,甚至都不愿意给他们求情。现在连老朽问他们几句话,都要一而再的打断,莫不是怕他们说出什么不利于你的消息来,以至于最后他们没能受罚,难道是你要丢官丢命!” “简直是一派胡言!” 林泽远紧紧的拧起眉头,想要继续出言反驳,但周喻白却没有理睬他,直接收回目光,再度看向楚晚烟。 “你若是知道什么隐情,当着皇上的面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否则今日过后,挨了板子,至少要去了半条命,恐怕就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楚欢颜静静的看着这位鲜少见面的外公。 能说出这种话来,想必是从刚才楚晚烟的只言片语,还有林泽远的态度中已经对真相猜出了一二。 不得不说,她这位外公的确敏锐。 看楚晚烟这模样,就算萧瑾之不再提醒什么,外公或许也能够问出真相。 想到这儿,楚欢颜又看了一眼萧瑾之,发现后者眉头已经舒展开了,拿着酒杯慢悠悠的喝着,看起来着实已经是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 楚晚烟本就心头不快,听到周喻白这话,心里面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对了,皇上刚才不是因为觉得他们对林泽远的态度不好,所以才要下令处罚他们的吗,如果让皇上知道林泽远就是杀害长姐的凶手,那…… 想到这儿,楚晚烟一咬牙,开口道:“外公,其实长姐就是被林泽远给害死的!” “此言当真?” “一派胡言!” 周玄期和林泽远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诧异,一个惊慌。 “晚烟妹妹,你莫要为了逃脱惩罚便胡言乱语。整个皇城中谁人不知欢颜是被土匪所杀,而且你们之前也都是这么说的。如今突然将这件事情栽赃到我的身上,先不说这是在污蔑朝廷命官,而且如此一来,就等于在表示你们之前谎言欺骗,犯下了欺君大罪!” 林泽远袖袍中的手已经紧紧的攥成拳,迫使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楚晚烟本就慌乱,听到欺君大罪几个字,更是紧张不已。 说也是欺君大罪,不说也是欺君大罪,这到底该怎么办! 周喻白沉声开口:“林大人休要在这出言恐吓,就算晚烟之前有所隐瞒,或许也只是碍于你的威胁,没有找到合适的开口时机罢了,情有可原。此刻当着皇上的面,若是明知真相却不揭穿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欺君大罪。” 楚晚烟眼前一亮,一下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接过周喻白的话说道。 “没错,皇上臣女之前是被林泽远给威胁了,他威胁臣女不能说出真相,否则便要杀了臣女。实际上,长姐是死于他之手,是他为了月依依,亲自杀了长姐!” 说完后,担心萧瑾之不信她的话,楚晚烟又连忙看向楚子渊,“二哥,真相如何你也知道,你快说呀!” 到了这种地步,楚子渊自然不可能再替林泽远隐瞒,连忙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在听到林泽远亲自射箭,穿透了楚欢颜的胸膛时,周喻白和周玄期两人的脸色皆是一变,周喻白甚至脚步有些轻微的踉跄。 “林泽远,他们说的可是真的?”萧瑾之语气惊讶的问道。 “启禀皇上,他们这是要逃脱皇上的惩罚,所以故意污蔑微臣,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千万不要被蒙蔽!”林泽远忍住心头的慌乱,挺直了脊背。 该死!该死! 早知如此的话,他就应该想办法将楚子渊还有楚晚烟一起给杀了! 这两个废物,周喻白随便质问几句,他们便将一切通通都说了。 现在,他只能期望皇上莫要相信他们的话。 “皇上,微臣和欢颜感情深厚,邀请微臣心中一直感激她,怎么可能会杀了她。这样的谎话任谁听起来都只觉得可笑,请皇上替微臣做主!” 林泽远满脸痛心的抬头,想要让萧瑾之看清他脸上的神色,相信他的话。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那一刻,却对上了萧瑾之的目光。 一双眼睛里面,是嘲弄,是冷冽,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而实际上,早已经洞察一切。 这一刻,林泽远心头陡然浮现莫大的恐慌,一个念头突然从他心里面冒了出来…… 或许,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楚欢颜之死的真相,而今日这场宴会,就是为了揭穿一切而设的! 这个念头让林泽远所有掩饰和狡辩的话语都堵在嗓子里面,一时间噎的他几乎无法喘息。 “皇,皇上……” 在萧瑾之这样的目光下,林泽远浑身上下几乎每一处骨头都开始颤抖起来,甚至他几乎忍不住跪地求饶的念头。 许久之后,萧瑾之终于开口了,“林泽远,看来是朕看错了你。” 第375章 萧瑾之,这一世的你依旧很好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却无异于给林泽远定罪了。 紧接着,萧瑾之又说道:“楚欢颜毕竟是宁安侯府嫡女,身份贵重,既然她的死因有异,那就必须要详查,秦离!” “属下在。”秦离连忙应声。 “传朕的命令,着令大理寺将林泽远关入大牢,一干人等通通收押,务必要查出真相。” “是,属下遵命。”秦离拱手应声。 林泽远还想要开口辩解和求饶,可是秦离却没有再给他说话的计划。 很快,他便被带了下去,楚子渊和楚晚烟作为人证,暂时也被收押,而月依依那边,则是派人去了林家抓人。 楚子渊和楚晚烟被带下去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有些未能从今晚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不过二人却又都不约而同的觉得,他们会没事的。 只要证明了林泽远的罪行,皇上这边肯定会放了他们,再不济,还有周家的人会替他们求情。 到了这般地步,宴会自然结束了,御书房中,周喻白和周玄期跪地行礼。 “周老先生不必客气。”萧瑾之伸手虚扶了一下,“都起来吧。” “多谢皇上。” “多谢皇上。” 周玄期搀扶着周喻白站了起来。 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他虽然惊讶,不过隐隐约约也猜了出来,明白萧瑾之今晚的设宴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此事。 而对比起周玄期,周喻白显然要明白的更多,他拱手开口。 “不知皇上是何时得知的真相?” 萧瑾之立在二人面前,闻言,轻笑了笑,“周老先生这话是何意,朕怎么有些听不明白。今夜分明是楚家兄妹和林泽远闹掰,恼火之下说出真相,朕又何曾知道些什么。” 意外被揭出的真相,总比他这个满身流言蜚语的皇帝引导着揭露出来的,要更值得相信。 楚欢颜人都已经死了,替她主持公道,还原真相这件事情上还是简单一些为好。 省得受自己的名声所累,明明真相,也要平白的惹人怀疑。 周喻白凝眸看着面前的帝王。 那些流言蜚语,他自然也听说了。甚至包括往年里面太子殿下的名声,他虽人不在皇城,可隐隐约约也知道些。 但如今看来,眼前人绝非流言所传的那般,狠辣无情,心肠歹毒。 虽然身为帝王,在得知真相后揭开一切,让有罪之人受到惩罚并不稀奇。可若无一颗仁善之心,又何必如此费心思,以免旁人猜忌和误解。 周喻白推开了周玄期的搀扶,再次认认真真拱手一拜,“老朽替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多谢皇上。” 楚欢颜一直站在御书房门口的位置,静静的听着几人的对话。 看到年迈的周喻白那深深一拜时,心头陡然一酸。 其实刚才看着那一切,她心头恍然,哪怕听楚子渊重新说起自己被杀时的一切,她也没有多少的愤怒和痛苦,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局外人,在看着一段她未曾知晓的故事。 直到这一刻,她的情绪才终于生出波澜。 原来上一世在她死后,萧瑾之会替她讨回公道,而本以为亲缘淡薄的外公,会千里迢迢的赶来皇城,为了他那……可怜的外孙女! 眼眶酸涩,可是却始终干燥,没有办法掉下泪来。 楚欢颜驻足在门边,等到周喻白和周玄期行礼退下,路过之时,给他们行了一礼。 “多谢外公,多谢舅舅。” 他们自是听不见的,很快便开了御书房,逐渐走远。 目送着二人身影离开,直到消失不见,楚欢颜才再一次看向了萧瑾之。 年轻的帝王已经回到了桌边,重新处理起了政务。 楚欢颜走到他身旁,轻轻开口:“谢谢你,萧瑾之。这一世的你,依旧很好很好。” 话音落下,萧瑾之突然转过头看向了楚欢颜的方向。 后者心头一惊,难道萧瑾之可以看见她了? 然而萧瑾之的目光却只是停留在了,那被风吹的有些摇晃的窗户上,随后唤人关了窗。 接下来的日子,楚欢颜依旧被困在皇宫之中。 除了看萧瑾之处理政务之外,她又尝试了几次去皇宫门口。 当然了,她变得小心了不少,没有再直接撞上去,而是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小心的试探,发现宫门口像是多了一面无形的屏障,只要她碰到,便会被弹开。 但幸好只是手指的触碰,这几次她都没有再失去意识。 除此之外,她将整个皇宫都走遍了,还尝试了睡觉,自高处坠下等各种办法,但都没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就这样过了五日,林泽远杀人一事彻底查清,包括他和月依依早就暗通款曲也彻底被揭了出来。 林泽远被判了死刑,月依依因为挑唆杀人,被杖责六十,游街示众。 而本以为他们可以逃脱罪责的楚子渊和楚晚烟,也因为行为恶劣,隐瞒真相,被夺去爵位,罚没家产。 楚子渊流放一千里,楚晚烟杖责三十,同月依依一起游街,丢尽颜面后,又被逐出皇城。 连带着她心心念念最后终于嫁去的周修文,也受到了牵连,一同被赶出了皇城,终身不得入仕。 楚欢颜听着秦离向萧瑾之禀报的种种,勾了勾唇。 这一世的楚子渊和楚晚烟虽然没有因为杀人而丢了性命,但终究也得到了应得的报应。 至于周家那边,想来被赶出皇城后,楚晚烟的“好日子”才真正开始。 入夜,烛火摇晃,寑殿之中,秦离拱手禀报。 “皇上,周家父子今日已经离开了皇城。” “知道了,派人路上留意些,保证他们平安归家。”萧瑾之淡淡开口。 秦离点头应声,又对着萧瑾之问道:“皇上,时间已经不早了,您是否该歇息了?” 萧瑾之看了一眼更漏,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让人准备一下,朕要沐浴。” “是。”秦离应声。 旁边的偏殿之中就修有浴池,从萧瑾之的寑殿里,直接有门可以通过去。 等到宫人准备好后,萧瑾之便去了偏殿,宽衣沐浴。 楚欢颜坐在寝殿的软榻上,听着隔壁传来的水声,有些百无聊赖的开口道。 “萧瑾之,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会不会我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又或者,难道重生只是我的一场梦,其实我死后,灵魂一直停留在这一世?” “不会,一定不会,毕竟是那么的真实,萧瑾之,你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说出,楚欢颜像是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期待过会有人回答她。 然而就在下一瞬,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唤声,虽然极轻微飘渺,可却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颜颜……” 第376章 不是因为寝殿,而是因为萧瑾之 楚欢颜猛然一愣,下意识环顾四周,可周围的一切还是一模一样,并无任何变化。 “颜颜,颜颜……” 声音再一次响起,虽然不像是从隔壁偏殿传过来的,但楚欢颜还是一下子站起身,朝着偏殿走去。 偏殿之中,萧瑾之背对着楚欢颜泡在浴池里,只露出了半截后背。 “颜颜,你快醒过来可好?” 带着无尽期盼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这下子楚欢颜彻底确定,说话的人不是眼前的萧瑾之。 所以,她又能听见萧瑾之的声音了? 楚欢颜心头一喜,只不过这句过后,耳边又恢复安静,只剩下了水声。 皱眉等了好一会儿,可还是没有听见新的声音,楚欢颜有些失望的想要转身回到寝殿。 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目光扫过浴池中的萧瑾之,她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后背上,竟然有许多伤疤。 其中最深的一道,约莫半尺长,看起来像是刀伤,横亘在后背之上,看得格外骇人。 楚欢颜心跳忍不住狠狠的漏了一拍,这些伤疤看起来并不像是新伤,虽然她不太能分辨细致,但大概也能看出,其中大部分伤疤应该都有年头了。 所以,她所熟悉的那个萧瑾之的身上是不是也有?这些伤又是从何处来的呢?多年被刺杀? 随着这些疑问冒出来,楚欢颜心头发涩,越发想要回去问一问萧瑾之。 而眼见着浴池中的人准备起身,楚欢颜收回目光,退出了偏殿。 萧瑾之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寝衣,通体黑色的料子,给他整个人周围仿佛又拢上了一层孤寂。 寝殿之中并未留人伺候,楚欢颜坐在软榻上,静静的看着萧瑾之吹灭烛火,躺在榻上睡下。 她也在软榻上躺下,虽然她现在的状态似乎并不会感到任何的疲惫,但她还是闭上眼睛,并且在心里面暗暗期待着,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会是那个熟悉的萧瑾之。 楚欢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只觉得昏昏沉沉,耳边似乎又想起了说话声,但这一次却极不清晰,隐隐约约,甚至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只能感觉到说话的人十分哀伤。 会是萧瑾之吗? 楚欢颜在心里面问自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时间还早,寝殿之中光线昏暗,但萧瑾之已经起身,正独自站在那里更衣。 只一眼,楚欢颜就知道,她依旧没能回去。 慢慢从软榻上起身,楚欢颜沉默的看着萧瑾之,直到对方离开寝殿,去上早朝。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天都是如此,楚欢颜日日期待自己一睁开眼便能回去,可是期望却日日落空。 她只能跟在这一世的萧瑾之身边,看着他上朝,下朝,处理政务。 看着那些官员们不断的上奏,希望萧瑾之能够尽早选妃立后,充盈后宫。 最后,在两个月后,萧瑾之平静的让人下达了选妃的圣旨。 而看着那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楚欢颜却一日比一日清楚,眼前人不是她的萧瑾之。 选妃当天,萧瑾之意兴阑珊,只派了几个官员负责,随意的露了一面后,很快又离开了选妃处,去御花园中散步。 楚欢颜百无聊赖的跟在他后面,这几个月下来,她能够感受到萧瑾之身上越来越浓郁的帝王之气,但与此同时,她也觉得对方似乎越来越孤寂。 如今,就连秦离在萧瑾之面前的话都少了许多。 一开始,楚欢颜还在心中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因为刚刚登基任务过多,再加上那些流言蜚语,所以萧瑾之的压力较大,可后来却不得不承认,或许在那高位之上,人就是会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独。 萧瑾之,也不能例外。 很快,选妃大典结束了,后宫之中多了七八个妃嫔,但是后位却依旧空虚,萧瑾之不愿此时立后,朝臣们也不好逼得太厉害。 而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 楚欢颜坐在御花园的回廊之中,看着一片一片飘落的树叶,心里面已经开始渐渐失去希望。 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在这宫中困上个几十年,直到这一世的萧瑾之老死,她还依旧是一缕幽魂。 想的正入神之时,楚欢颜突然听到了一阵哭泣声。 等她循声走过去时,才发现是两个小宫女,而其中一人看起来似乎很是眼熟。 楚欢颜想了好一会,突然记了起来,对方是浣衣局那位小宫女盼儿。 自己和萧瑾之发现曾管事太监张长喜虐待宫女的恶行,当时,便是这个盼儿向自己告状揭发。 楚欢颜皱起眉头,这一世的自己和萧瑾之后面根本就没有交集,更不可能一起去揭发张长喜,所以,那些浣衣局的宫女会不会依旧在受着张长喜的折磨? 想到这儿,楚欢颜压下刚才心头的不安和愧疚,立即朝着宫内浣衣局的方向走去。 循着之前的记忆,她成功的到了浣衣局,一进去果然看到了张长喜。 对方颐指气使的坐在椅子上面,而旁边还跪着两个宫女,正在给他捶腿和倒茶,这般模样,看着便让人心头窝火。 尤其是看着旁边那两个宫女手腕处隐约露出来青紫痕迹,楚欢颜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可是,她如今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到萧瑾之面前去揭穿张长喜,甚至都没办法碰到对方。 这种状态下,她又如何能帮到这些浣衣局的宫女们呢? 楚欢颜沉默的站在原地。 等到张长喜作威作福够了,终于起身回了房间,离开之前还不忘告诉垂腿的两个宫女,今天晚上去伺候他。 两个宫女瑟缩着应下,脸上满满都是胆怯。 浣衣局内,楚欢颜几乎尝试了同每一个人说话,去触碰每一样东西,可是结果和往日里面一模一样,既没有人能听到看到她,而她也碰不到任何东西。 甚至不知为何,她脚步越来越虚,整个人的精神也越来越差。 眼见着天色已经黑了,楚欢颜强撑着回到了萧瑾之的寝殿。 本来已经脚步踉跄,几乎再也走不动,可在踏进寝殿的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流失的力气似乎快速回来了。 楚欢颜心头讶异,难道说她根本没办法离开这寝殿太久? 楚欢颜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虽然也在皇宫之中走动,甚至去了宫门口,但是时间似乎都没有今日的长。 不,不对。 之前萧瑾之设宴的时候,可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有有时候,她也会在御书房待上许久,那些时候为何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舒服呢? 下一刻,楚欢颜突然将目光投向了还在批阅奏折的萧瑾之,一个新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不是因为这寑殿,而是因为萧瑾之? 自己今日离开萧瑾之身边太久,所以才会感觉到不舒服? 如果当真是如此的话,那自己是不是越靠近萧瑾之,获得的力量就会越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楚欢颜走到了萧瑾之身边,缓缓呼吸,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但什么都没有改变。 楚欢颜无奈的笑了一声,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就在她准备走向里间软榻的时候,萧瑾之批阅完了手中的奏折,抬手准备放下毛笔。 然而,笔尾恰好撞在了楚欢颜的胳膊上,随即受阻一顿…… 第377章 皇上怎么会突然过来 察觉到了阻力的萧瑾之一愣,扭头朝着身侧看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站在他旁边的楚欢颜同样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支笔,下一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朝它伸出了手。 感受到手中真实的触感,楚欢颜只觉得浑身一颤,然而,就在她下意识从萧瑾之手中抽出笔后,毛笔却瞬间落地。 怎么回事? 看着掉在地上的笔,楚欢颜再一次愣住了。 难道说只有萧瑾之握住这支笔的前提下,自己才能够触碰到它? 而此时,萧瑾之看着掌心被抽出笔后带出的墨水,以及眼前空荡荡的寑殿,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索片刻之后,萧瑾之并没有唤人进来,而是伸手捡起了那只笔。 眼见着萧瑾之重新拿起笔,楚欢颜知道机会来了,她也伸手握了上去,果然,她再一次触碰到了笔。 就在她握上去的那一刻,萧瑾之同样也察觉到了。 为了防止太过急切,引得萧瑾之松手,楚欢颜一点一点慢慢的引导着毛笔停在了一旁的白纸上面。 她屏住了呼吸,害怕萧瑾之下一刻便会松开手,幸好萧瑾之没有,看着笔尖悬在白纸上面,他任由楚欢颜带动着笔,一笔一划的在纸上面写下了四个字。 “去浣衣局。”萧瑾之看着纸上的字,皱紧了眉头,纵使他从来不信鬼神,可是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情况。 不过,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沉默的盯着纸上的字。 见萧瑾之似乎不为所动,楚欢颜本想要继续落笔,可是下一刻,萧瑾之却松开了手,起身走出了寝殿。 “皇上,您这是?”守在殿外的秦离看着突然走出来的自家皇上,连忙询问。 “去浣衣局。”萧瑾之沉声开口。 虽然刚才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但他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 不管为何会出现刚才的情况,但既然纸上写了,那他倒要看看,去了浣衣局又会如何。 虽然不明白为何大晚上的皇上突然要去浣衣局,但是秦离也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秦离还询问了一下,是否要派人提前通禀,不过萧瑾之思索片刻之后,便否决了这一点。 楚欢颜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到了浣衣局。 虽然已经夜深了,可是浣衣局里面还有宫女在浆洗衣物,看到突然走进来的人,宫女们吓了一大跳,而在得知对方是皇上后,更是吓得大惊失色,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管事的太监呢?”秦离对着跪地的宫女问道。 宫女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立即开口,最后还是一个宫女大着胆子抬起头说道:“张,张公公正在房间休息,奴婢,奴婢马上去请他。” 说着,那宫女颤抖着爬了起来,朝浣衣局内院的方向跑去,然而还不等她跑出多远,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便猛然奔着前院而来,与此同时,后面还有人追赶叫骂。 “你个贱蹄子!竟然敢伤了本公公,本公公今天一定要打死你!”敞着衣袍的张长喜捂着被扎伤的脸,怒不可遏的冲了出来。 楚欢颜一眼就认出,衣裙狼狈,慌张的跑过来的人正是盼儿。 慌不择路的盼儿恰好撞上了准备去报信的宫女,两个人顿时摔作一团。 张长喜跑出来时,见到盼儿摔倒,顿时冷笑连连。 “贱人,还想往哪跑!” 说着,正准备命令那些宫女们抓住盼儿,可一扭头,却突然看到了萧瑾之。 张长喜瞬间愣在原地,还不等他有所反应,秦离已然斥责出声。 “放肆!见到皇上还不行礼!” 扑通一声,张长喜吓得跪倒在地,整个人慌得手足无措。 “奴才,奴才见过皇上!” 这大晚上的,皇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浣衣局? 张长喜抖若筛糠,而摔在地上的盼儿,听到皇上二字,惊恐之下却陡然生出了一股勇气,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前对着萧瑾之开口。 “求皇上救命,求皇上救命!” 张长喜害怕极了,连忙让人将盼儿拉下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贱婢带下去,别冲撞了皇上!” “等等。”萧瑾之开口了,看着脸上尽是伤痕的盼儿,还有衣衫不整的张长喜,他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奴才,奴才只是……” “朕没让你说。”萧瑾之一个眼神扫过去,张长喜瞬间吓得张不开嘴。 萧瑾之看向地上的盼儿,“你说。” 盼儿一边颤抖,一边将张长喜如何虐待宫女,在浣衣局称王称霸的事情全都抖落了出来,包括他曾经那些不敬的言论。 说完后,担心自己脸上的伤不够,盼儿又连忙拉起了衣袖,露出了满是青紫的手臂。 同时,又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宫女,扯起了她的袖子,上面同样有伤。 “张长喜,你好大的胆子。”萧瑾之拧紧眉头,虽然后宫之中不乏一些欺凌之事,可做到张长喜这般恶劣和肆无忌惮的,也是少有。 张长喜慌的六神无主,但还是狡辩着:“皇上,奴才是冤枉的,都是这个贱婢们冤枉奴才,她偷懒被奴才抓住,受了罚,所以才想着报复奴才,奴才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见张长喜还想在狡辩,盼儿又看向其他那些宫女们,“你们也被他欺负过,你们快说话!” 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女们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她们不是没有想过告状,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只不过后来的结果…… “你们别怕,皇上肯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如果不说出真相的话,继续留在这浣衣局里,我们也只会被他给折磨死!”盼儿急切的开口。 这段时间以来,她最后悔的就是在张长喜一开始向她和姐妹们伸出魔爪的时候,她没有奋力去反抗,凄惨的被搓磨了这么久。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不会等到今天晚上,哪怕是死,她也要咬下张长喜一块皮肉! 第378章 楚欢颜终于苏醒 听到盼儿这话,那些宫女们因着恨意,因着恐惧,因着心底的一丝希望,终于一个一个的站了出来。 “求皇上做主,奴婢也被张公公折磨过。”有宫女挽起衣袖,露出上面可怖的烫伤。 “奴婢也是!” “还有奴婢!” 一个接一个的宫女开口了,纷纷露出伤疤。 萧瑾之看着那一双双遍布伤痕的胳膊,心底惊骇又愤怒。 而楚欢颜看着那一个又一个指认张长喜的宫女,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一世,也不知道如何回去,但至少此刻看来,她的出现是有意义的。 这份意义并不仅仅是她得知了上一世林泽远他们的结局,更重要的是,让萧瑾之惩治张长喜,还这些宫女们一个公道,也避免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张长喜原本心里面还存了一丝幻想,觉得或许萧瑾之并不会相信盼儿的话,可此刻,看着站出来的那些宫女们,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生路。 他憎恨的盯着盼儿! 都是这个贱人!是她害了自己! 在秦离吩咐人上前抓住张长喜之时,楚欢颜突然注意到,他的目光里面透出了一股杀意。 果然,张长喜猛然冲向了盼儿,“贱人,去死!” 盼儿未曾防备,被张长喜推的猛然撞向一旁的井台。 眼见着盼儿的脑袋要撞在那坚硬的井台之上,楚欢颜忘记了自己无能为力,已经本能的冲了过去,想要拉住盼儿。 在即将触碰到盼儿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抓不住对方。然而她依旧没有收回手。 然而…… 她拉住了。 盼儿看着近在咫尺的井台,害怕的闭上了眼睛,但下一刻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拽了一下,身体随之一顿,再摔下去时,已经卸了力道,还偏了方向。 等她回过头想看看是谁救了自己时,却发现根本空无一人。 她呆愣的看向自己的胳膊,下一瞬,手上的触感消失。 楚欢颜只觉得拉住盼儿的掌心烫的厉害,确定对方不会有事后,她立即松开了盼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盼儿的胳膊受伤,流了不少血,她的手上似乎也沾上了血迹,而那些血在掌心变得非常烫。 楚欢颜想要用衣袖擦去,可还未抬手,她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颜颜,颜颜……” 熟悉的呼唤声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只不过这次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声音非常清晰,而且似乎越来越清晰。 像是在无尽的黑夜中陡然亮起的一束光,指引着楚欢颜追寻着那道声音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力气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是她自己的房间。 而床榻边上,面容憔悴的萧瑾之正在吹着勺子里面的药。 看着面前人,楚欢颜瞬间明白,自己回来了! 忍住心头的酸涩和欢喜,她张了张嘴。 “萧,萧瑾之。”楚欢颜声音沙哑的厉害,艰难的喊了一句。 萧瑾之拿着药碗的手猛的一顿,他飞快的抬头,看到睁开眼睛的楚欢颜时,猛地一怔,随即大喜过望! “颜颜!” 因着激动,萧瑾之手中的药洒了一身,可顾不得整理,他立刻俯身看向楚欢颜。 “颜颜,你醒了?这一次不会又是我在做梦吧?” “没有。”楚欢颜努力勾起唇,扯出一个笑,又缓缓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萧瑾之的侧脸,“我醒了。” 感受着脸上的触感,萧瑾之颤抖的握住了楚欢颜的手,泪水滴落。 “太好了,终于醒了!” 一个时辰后,楚欢颜已经坐起了身,沈迟和太医都来把过脉,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后,萧瑾之心头才堪堪松了半口气。 “你是说我已经昏迷了整整半个月了?”看着萧瑾之那明显消瘦的脸颊,楚欢颜有些心疼。 不等萧瑾之开口,沈迟率先说道:“可不是,你要是再不醒过来的话,我都要怀疑太子殿下要提刀砍了我这个庸医了。” 这段时间,除了他和太医院的太医们之外,就连民间那些颇有名声的大夫都不知被找来了多少。 但是检查的结果都大同小异,楚欢颜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为何迟迟醒不过来,他们也没办法下结论。 这半个月里,虽然一波又一波的朝臣们上门劝说,可萧瑾之却不为所动,执意留在宁安侯府,就连政务都是送到宁安侯府处理的。 前两日更是直接下令不许有朝臣再来打扰,整日里面守在这房间里,几乎不踏出一步。 他甚至怀疑,要是楚欢颜醒不过来的话,萧瑾之都要给对方殉情了。 萧瑾之看了一眼沈迟,“还不是因为你医术不精。” “天地良心,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脉象没有任何问题,你让我怎么治,你……” “沈大夫!”秦离连忙拦住了沈迟,“咱们还是出去吧,让殿下和楚小姐好好说说话。” 他要是能理解沈大夫这段时间的心情,先不说医术受到了质疑,而且这近半个月来,沈大夫也是提心吊胆,日日难以安寝。 现在楚小姐终于醒过来,心中的石头落了地,难免想要抱怨几句。 只不过,殿下守了楚小姐那么久,肯定满肚子话想要同楚小姐说,这种时候他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了。 沈迟看了一眼秦离,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虽然面上的表情还有些愤愤不平,可是倒也很快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萧瑾之和楚欢颜他们。 “弦月呢?”楚欢颜目光扫过房间,从她醒过来开始就没有看到弦月。 萧瑾之不满的开口:“颜颜,你都还没有同我说上几句话,这么快就问弦月,难道在你心里面弦月比我还要重要?” 听着萧瑾之那努力克制,但依旧冒酸气的话语,楚欢颜忍不住笑了。 “我都同你说了这么多句话了,我只是没看到弦月,有些奇怪而已,你连这个醋都要吃吗。” 萧瑾之握紧了楚欢颜的手,被点破之后倒是更加无所顾忌,“不管,我就是酸。” “好了,你快说,弦月呢?” “我下令让她每日里面去将宁安侯府的所有铺子都查看一遍,否则她总是在床边哭哭啼啼,还死活不愿意离开,打扰我和你独处。”说完,萧瑾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知道你在意她,我已经让秦离派人去传话了。” “那就好。”确定了弦月无事,楚欢颜松了口气,看着萧瑾之脸上那明显的胡茬,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萧瑾之,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沐浴了?” 第379章 你梦见了我沐浴? 萧瑾之一愣,随即面色一变,伸手挡住了楚欢颜的眼睛。 “你做什么?”楚欢颜想要拨开对方的手。 可是萧瑾之却一把拉住了她,“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不修边幅,定然难看的很。” 这些时日,颜颜一直没有醒过来,所有被找来的大夫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哪里有心思去注意仪表。 上次沐浴似乎还是……大前日。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定然不好看,是他疏忽了,怎么能让颜颜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万一对方嫌弃的话…… 萧瑾之心底的念头还未想完,楚欢颜便偏过脑袋,避开了萧瑾之的手。 萧瑾之还想要伸手去挡,可是却反被楚欢颜抓住了。 “颜颜,别看好不好?” 他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容易影响好感。 “不好。”楚欢颜摇头,认真的看着萧瑾之。 后者无奈的看着她,面上神色可怜兮兮,“那你可不能嫌弃我。” 楚欢颜没有开口,只是在萧瑾之的唇边落下一吻,“萧瑾之,我爱你。” 感受到唇边轻柔的吻时,萧瑾之心底瞬间让开甜蜜,正欲开口,可是在听到那句我爱你时,所有想说的话语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人。 刚才颜颜说的是……爱? 还是他听错了? “颜颜,你刚才……” “萧瑾之,我爱你。”楚欢颜又重复了一遍。 萧瑾之突然眼眶一红,看着眼前人,伸出手用力的将对方抱进了怀里。 “颜颜,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萧瑾之一句又一句的重复着,里面饱含着这半个月来的担忧恐惧,也饱含着刚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此刻的狂喜。 感受到滚烫的泪水掉落在脖颈上,楚欢颜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她伸出手同样抱住萧瑾之,靠在对方的怀中,眼泪滴落。 许久之后,楚欢颜在轻轻推开了萧瑾之。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萧瑾之满眼爱意的看着楚欢颜。 “我已经昏迷了半个月,那这半个月里面……我是不是都没有沐浴?” 那她得脏成什么样? 看到楚欢颜瞬间变了脸色,萧瑾之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颜颜放心,除了刚开始那几日外,这些日子我每日都有替你沐浴更衣。” 颜颜也不想想,自己照顾她怎么可能会疏漏至此。 “那就好。”楚欢颜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又突然看向萧瑾之,“等一下,你说你替我沐浴更衣?” 萧瑾之:“……”完了,太过高兴,不小心把这点给忘了。 对上楚欢颜的视线,萧瑾之瞬间脸色一红。 “颜颜,你听我解释,我,我当时实在是不放心别人,我……”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时时刻刻守在颜颜身边,后来,他不放心让任何人照顾颜颜。 不过,他们虽然已经有了婚约,但毕竟尚未成亲,颜颜会不会觉得他是个登徒子,或者觉得自己趁着她昏迷占她便宜? 想到这,萧瑾之越发紧张了。 “颜颜,对不起,你莫要生气好不好,我……” 萧瑾之急切开口,可一个紧张,却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顿时疼的眉头一皱。 “没事吧?”楚欢颜连忙问道。 看着萧瑾之那一边摇头,一边还想要继续解释的模样,楚欢颜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了,不用说了。” 看到楚欢颜笑了,萧瑾之这才松了口气,“颜颜,你是不是不怪我了?” “不怪了,毕竟……”楚欢颜促狭的挑眉,“我也不是没看过你沐浴。” 萧瑾之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什么叫做也不是没有看过他沐浴? “颜颜,你什么时候看我沐浴了?” “不告诉你。”楚欢颜摇头开口。 萧瑾之狐疑的看着对方,眼前人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难道…… “难道颜颜你偷看我沐浴?”萧瑾之瞬间来了精神。 “瞎说,我有那么无耻吗。”楚欢颜轻哼了一声,“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看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萧瑾之追问道。 “只不过那个人是不是你,我就不确定了。”楚欢颜笑着开口。 毕竟那是上一世的萧瑾之,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并不能算作是眼前人吧? 萧瑾之还没来得及完全扬起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嘴边。 “颜颜,难道你看了其他人沐浴?” 见不欢颜不开口,萧瑾之一下子炸了锅。 “谁那么厚颜无耻,伤风败俗,臭不要脸,竟然勾搭你看他沐浴!” “梦里。”楚欢颜悠悠开口。 “孟礼?我看他叫孟浪才对!”萧瑾之不满的说道,瞬间已经在心里面盘算着如何找出对方,然后狠狠教训一番。 楚欢颜哭笑不得,“我是说,在梦里。” “啊?”萧瑾之反应过来之后,又立即开口,“梦里也不行!” 楚欢颜笑着开口:“那你应该同梦里的你说。” 萧瑾之又是一愣,随即才完整的反应过来楚欢颜的意思。 “颜颜,你的意思是说,你在梦里梦见了我沐浴?” “怎么,不行吗?”楚欢颜挑眉,“太子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厚颜无耻,伤风败俗,臭不要……” 楚欢颜话还没说完,便被萧瑾之猛然亲了一口。 “颜颜梦的好,这样的梦可要多做一些。当然了,我也一点都不介意,帮颜颜把梦变成现实。” 看着瞬间变脸的萧瑾之,楚欢颜毫不怀疑,若是对方身后有尾巴的话,只怕现在都要晃成九尾狐了。 “萧瑾之,你要不要脸?”楚欢颜故意板起脸。 “不要,我只要娘子!”萧瑾之得意洋洋的开口。 楚欢颜那严肃的神色瞬间破功,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楚欢颜这笑,萧瑾之只觉得此刻心头溢满了幸福,太好了,他的颜颜终于醒过来了。 或许是太过幸福,反而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萧瑾之不由得在心里面问自己。 这一切,应该不是梦吧? 注意到萧瑾之的神色,明白他心头的想法,楚欢颜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放心,我是真的没事了。” 萧瑾之心头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声音干涩的开口:“颜颜,你能醒过来,真的,真的太好了。” 楚欢颜心头一酸,然而还不等她感动多久,萧瑾之又开口了。 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颜颜,我打算沐浴了,所以……你要不要重温一下梦里面的场景?” 楚欢颜:“……” “萧瑾之,你是真的不要脸!” 第380章 太子殿下倒是害羞起来了 半个时辰后,虽然萧瑾之每日里面都有替她沐浴更衣,但楚欢颜还是简单的洗漱,权当做起床活动活动。 当看到萧瑾之让人将沐浴的热水送进自己的房间时,她看向对方。 “你当真要在这沐浴?” “我都不怕,颜颜怕什么。”萧瑾之一边开口,一边给了楚欢颜一个“孤不介意被看”的眼神。 见热水都已经送进来了,楚欢颜也没有再阻止,毕竟房间里面有屏风隔开。 送水的下人退下,萧瑾之进了浴桶之中,还不忘隔着屏风朝楚欢颜喊话。 “颜颜,当真不进来看看吗?” 楚欢颜坐在桌边没有理睬。 萧瑾之却不折不挠的继续开口:“颜颜不如进来看看,毕竟在你梦里面,未必能够清楚体现你未来夫君的好身材。” “萧瑾之,你要点脸!”楚欢颜无奈开口,却突然想起将看到的上一世萧瑾之后背的伤疤。 这一世的萧瑾之是不是也有? 楚欢颜忍不住扭头看向屏风的方向。 浴桶之中,萧瑾之依旧口嗨。 然而下一刻,楚欢颜却当真起身,走了过去。 萧瑾之面对着屏风的方向,看到楚欢颜真的绕过屏风走进来时,先是一愣,随即从耳根开始迅速泛红。 “颜颜,你……” 颜颜居然真的进来了! 也不知道在颜颜的梦里面自己的身材好不好,比起真实的自己如何,他不会……被嫌弃吧? 想到这儿,萧瑾之下意识的将身体微微往下,藏在浴桶之中。 楚欢颜原本只是因着萧瑾之后背的伤疤,想要一探究竟,一时未曾想太多。真的走进来了,心里面也一下子不自然起来。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还是转身离开时,注意到萧瑾之这动作,她反而一下子自然起来。 看着萧瑾之,甚至能淡定的挑眉,“刚才你不是让我进来吗,现在我进来了,太子殿下倒是害羞起来了?” “我怎么可能会害羞!”萧瑾之迅速开口,轻咳了一声,恢复了几分镇定,看着楚欢颜唇边笑意灿烂,“颜颜,你这都看了我沐浴了,可得对我负责。” 楚欢颜没有理睬萧瑾之那一副赖上了自己的模样,而是直接开口:“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萧瑾之愣了一下,“颜颜,你……” 为何颜颜突然要看他的后背? “萧瑾之,我想看看你的后背。”楚欢颜再次开口。 萧瑾之皱了皱眉,自己的后背上…… 萧瑾之心头犹豫,可对上楚欢颜那坚定的目光,他还是慢慢的转过了身。 虽然早已经看过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那上面真的是纵横交错的疤痕时,楚欢颜心头还是忍不住狠狠一颤。 “你你背上的这些疤……” “很难看是吗?”萧瑾之语气无奈,“这些都是早年间留下来的,我回头问一问沈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这些疤去掉。” 早知道自己会遇上颜颜,在一开始受伤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多涂一些祛疤的灵药。 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在意,伤口治好也就算了,至于疤痕,何必多费心思,想着反正在后背上,别人也看不着,现在当真是悔之晚矣! 萧瑾之一边在心里面飞快的懊恼着,一边等待着楚欢颜接下来的话。然而,他却迟迟没有听到对方开口。 就在他准备回头,看向楚欢颜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颤。 楚欢颜的指尖拂上了那道最深的疤痕。 “颜颜……”萧瑾之浑身一颤,瞬间不自然起来。 楚欢颜看着最深的那道疤痕,忍不住皱起眉头,“一定很疼吧。” 萧瑾之想要回头的动作僵住,就这么静静的感受着楚欢颜指尖的触感,同时因为那句关心,心底似化开了蜜糖。 “早就已经不疼。” “那这些伤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最深的这道疤。”楚欢颜询问道。 “都是往年里面遭到的刺杀,最深的那道是刀伤,十四岁的时候有人冒充送菜的混进了太子府,偷袭刺伤了我。” 萧瑾之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那会儿我手里面的力量还不够充足,面对这些刺杀,没有足够的能力十成十的挡下,所以就受了些伤,不过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萧瑾之扭过头,认真的看着楚欢颜,“萧容轩的事情是我一时疏忽,但是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颜颜,我用我的性命向你起誓,日后只要我还活着,都绝对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这半个月,除了恐惧和担忧之外,剩下的便是深深的悔恨。 他懊恼,甚至是憎恶自己的疏忽。夜深人静之时,他祈祷老天能够让时光倒转,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哪怕是让他代替颜颜躺在床榻之上,他也心甘情愿。 楚欢颜凝视着萧瑾之的眸子,这一句的开口:“萧瑾之,我也会好好保护你。虽然比起你的身份,我能做的可能并不多,但是从今往后,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 坚定的话语透着清晰的爱意,萧瑾之看着眼前人,心跳如雷。 过去可能的确有一段时光十分难熬,甚至他也偷偷感叹过命运不公。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就算当真是命运不公,老天爷也已经给了他远超数倍的补偿。 伸手将人揽近,萧瑾之满眼欢喜和珍视,“颜颜,遇到你,我何其幸运。” …… 随着楚欢颜醒过来的消息传开,那些朝臣们心里面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在第二日,开始继续大着胆子来宁安侯府求见。 “小姐,柳丞相来了。”弦月走进房间之中,对着楚欢颜禀报道。 看着安然无恙,站在窗边的楚欢颜,弦月又忍不住再次红了眼。 昨日里面,她得到消息的比较晚,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在看到小姐真的醒过来的那一刻,她直接失态的抱着对方大哭了一场。 幸好上天垂怜,小姐平安无事! “知道了,萧瑾之正在书房里面见朝臣,你让人将柳丞相一起请过去就是。”楚欢颜一边开口一边回头,在看到弦月那发红的眼眶时,有些无奈的笑了,“我不是都已经没事了吗,你怎么还在难过。” “没有,奴婢没有难过,奴婢这是高兴的。”弦月连忙收敛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小姐,柳丞相让人传话说,他不是来求见太子殿下的,他想见您。” 第381章 我不会将他的真心弃如敝履 半盏茶后,楚欢颜和柳长瀚坐在了后园的石桌旁。 弦月放下茶水,又后退了几步,静静的站在一边。 楚欢颜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柳丞相说想要见我,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柳长瀚暗暗打量了一下楚欢颜,见对方一切如常,看起来的确已经没有了什么大碍,心里面松了口气。 “楚小姐的身体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多谢柳丞相关心,已经好了。” “那便好。”柳长瀚轻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又开口,“不知道楚小姐可知晓,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面,太子殿下的行为。” “丞相的意思是?” “太子殿下既没有安排登基一事,也不去早朝,只是在这宁安侯府里面批阅折子。不少朝臣们登门想要规劝一番,直接被赶了回去。而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太子天下想要守着你。”柳长瀚语气凝重,看着楚欢颜的目光,里面透着几分审视。 如今萧帝已经死了,萧容轩本就是戴罪之身,后来又伤了楚欢颜,伤重不治,也已经丢了性命。 太子殿下登基已然是板上钉钉,可这种情况下,仅仅是因为楚欢颜昏迷不醒,太子殿下便抛开一切留在这宁安侯府中,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应该做的。 “这些我已经听说了。”楚欢颜坦然的面对着柳长瀚打量的目光,关于对方为何要见自己,心里面也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柳长瀚这是觉得自己对萧瑾之的影响有些太大了? 毕竟在朝臣们看来,一个合格的君王怎么能够沉溺于儿女情长,更不应该因为一个女子而影响政务。 “那楚小姐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柳长瀚见楚欢颜只是表示她听说了便不再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楚小姐,本相明白您和太子殿下早有婚约,而且感情深厚,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定然是会立你为后的。但敢问一句,你当真知晓什么是皇后的责任吗?” 身为皇后,理应劝谏君王,让皇上时时刻刻以江山社稷为重。 瞧楚欢颜这般模样,他实在有些怀疑,对方能不能够做到这一点。 “柳丞相说的皇后的责任,是指面对萧瑾之的深情厚谊,我应该冷着脸拒绝,甚至是指责他?” 听到楚欢颜毫不避讳的直接称呼萧瑾之的名字,柳长瀚心里又多了一丝不满。 “楚小姐,本相并非让你指责太子殿下,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规劝太子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柳长瀚说的一派严肃。 楚欢颜看着他这模样,却忍不住讥讽一笑。 “虽然我才昏迷了半个月,但想来朝堂上的变化实在是不小。看丞相大人这般模样,不知情的,只怕还以为你自始至终都以江山社稷为重,从来未曾有过任何小算盘。” 此刻坐在这里冠冕堂皇的向自己提意见的人,前不久还摇摆不定,只想着为柳家谋取更多的利益。 柳长瀚面色一僵,他本以为听了自己这些话,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楚欢颜根本不放在心上,然后下逐客令,可没想到对方却直接讥讽于他。 “楚小姐,不管之前如何,但如今大局已定,本相也是诚心诚意的想要辅佐太子殿下,你又何必将话说的如此难听?” “丞相说笑了,我不过是随口玩笑一句罢了,若这样便是难听的话,我只能说,更难听的我还未曾说出口。” 楚欢颜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看向柳长瀚的目光里面也没有一丝的恶意和不满。 “柳丞相,我明白,身为朝臣有些话你必须要说,我也相信如今你是真心实意的辅佐萧瑾之。但是,且不说萧瑾之还没有登基,就算他真的登基称帝,我也不会将他的一腔爱意弃之如敝履。” “难道你们就不理朝政了吗?” “那这段时间,萧瑾之可有耽误政务?”楚欢颜问道。 柳长瀚噎了一下,虽然这段时间太子殿下一直呆在宁安侯府,但是朝堂上面的事务安排的也还算妥帖,并没有耽误什么,更多的只是朝臣们人心惶惶,还有百姓们的议论。 见柳长瀚不开口,楚欢颜又笑了一声。 “那看来是并没有耽误太多,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了。” “楚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子殿下定然是会登基的,他会是帝王!” 一个帝王,怎么能够将儿女情长放在家国天下前面。 “是,萧瑾之会登基,他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帝王,每日里面一睁眼便是处理不完的任务,举目四望,人人臣服,可是却有无数的麻烦需要他去解决,无数的事件需要他去决策,高位之上,满身孤寂,这或许是一个帝王的宿命,萧瑾之也不会逃脱。但是哪怕注定如此……” 楚欢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脑海中浮现的,上一世的萧瑾之的身影。 “我也没办法像柳丞相和其他朝臣所期待的那样,给他套上一个又一个帝王应当如何的枷锁。甚至,面对他交付的真心,都要一把打落,然后指责他不该如此。” “可……” “柳丞相。” 楚欢颜直接打断了柳长瀚,继续说道。 “我明白萧瑾之身上的责任,也明白一个好的帝王就是要以天下百姓为先。可是,我还是想要信一信萧瑾之,信他可以两全。也信一信自己,信我可以始终陪在他身边,在他满身孤寂之时,握住他的手,告诉他,至少还有我在。” 她亲眼见过上一世的萧瑾之如何为君为帝的,虽然算不得多么可怜凄惨,甚至,那或许就是帝王应该有的模样,但她依旧不想这一世的萧瑾之变成那般。 柳长瀚看着楚欢颜,对方的神色实在是太过坚定,也太过了然,了然到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而后园回廊处,作为偷听届常客的萧瑾之和秦离,将楚欢颜刚才的那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秦离心头感慨,扭头看向自家殿下…… 第382章 朕要去宁安侯府入个赘 “殿下,听到楚小姐这么说,您总算可以放心了吧?” 刚才殿下原本在书房里面会见朝臣,得到消息说柳丞相来了,而且还专门要求见楚小姐时,殿下当时就变了脸色。 打发了朝臣后,就带自己来了这儿偷听。 殿下的心思他明白,无非是这段时间殿下始终守在楚小姐身旁,惹得不少朝臣们心头不满,所以殿下担心柳丞相会跑到楚小姐面前多言刁难。 当然了,从这对话听起来,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不是刁难,而是希望楚小姐能够规劝殿下。 但没想到的是,楚小姐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连他听了都觉得心里面暖融融的,想来殿下应该更是高兴。 萧瑾之靠在回廊的墙上,目光始终看着楚欢颜的方向,好看的桃花眼里尽是欢喜和柔情。 “秦离,你说孤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的颜颜,一开始接触的时候,整个人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茧,谁也不能走进她的心里。可是现在,她却能坚定的表示,会始终陪在自己身边…… 不等秦离开口,萧瑾之又说道:“孤觉得自己此刻好像整个人都被幸福包围着,这么多年,孤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幸福。” 秦离看着萧瑾之,眼底忍不住有些发热。 “殿下,这些年您实在是太辛苦了,不过好在如今终于苦尽甘来。” 眼见着柳长瀚已经起身告辞,萧瑾之却依旧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楚欢颜。 “殿下,您不过去同楚小姐说说话吗?” “不去了。”萧瑾之笑着摇头,“现在,孤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殿下说的是?” “安排大婚,孤要立刻和颜颜成亲,越快越好。”萧瑾之看向秦离,“秦离,你立刻去安排。” “殿下,会不会太着急了些,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您的登基大典。”秦离不由得开口。 殿下都已经拖延了半个多月了,如果继续拖延下去的话,那些朝臣们恐怕都要把宁安侯府的门槛给踏平了。 “登基一事,孤心中有数,若是颜颜同意的话,大婚当日顺便办了就行。” 秦离愣了愣,“殿下,您是不是说反了?但是如果楚小姐同意的话,就在登基当日顺便把大婚也给办……” 秦离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了自家殿下一个眼神射过来。 “孤和颜颜的大婚何其重要,怎么能够用顺便这个词。” 秦离:“……”好吧!他错了。 “殿下,若是您想在大婚当日顺便登基,应该也不用征求楚小姐的同意吧?” “为何不用,若是颜颜觉得,登基放在同一日太过累赘,或者冲撞了大婚,那就另择个日子。”萧瑾之说的十分认真。 秦离无奈的看着自家殿下,说句心里话,他觉得…… 楚小姐才没有殿下这么拎不清呢! …… 在萧瑾之的安排下,很快敲定了大婚的日子,放在了十日后。 而登基大典,同样放在了那一日,可是却只匆匆安排了半个多时辰。 用萧瑾之的话来说,一切从简,完成个登基仪式就可。 虽然不少朝臣们对此觉得很不满,但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这段时间下来,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太子殿下对于登基的态度实在是无所谓的很,现在好不容易松了口,定下了日子,若是万一谁多言一句惹得太子殿下再次推迟,那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只不过让那些朝臣们不解的是,萧瑾之和楚欢颜的婚典并没有放在皇宫或者太子府,反而安排在了宁安侯府。 有朝臣询问原因,萧瑾之只是表示,楚欢颜才刚刚苏醒,不宜过多挪动。 而面对礼部的反对,萧瑾之更是直接抛出两个选项,要么在宁安侯府完婚,要么婚事和登基大典一起再次推迟。 这话一出,礼部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飞快的准备起一应事宜来。 十天的时间过得紧锣密鼓,终于到了成婚的日子。 皇宫之中,登基大典开始。 按照天逸国的规矩,萧瑾之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焚香祷告,祭拜上天和先祖后,正式接过玉玺,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礼部念着被萧瑾之一再压缩过的贺词,语速稍微慢些,便会感受到对方扫过来的,透着催促意味的目光,最后只能不断的加快语速,赶在半炷香内,念完了所有的贺词。 就这样,在萧瑾之的“加速下”,登基大典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尾声,文武百官跪拜新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跪地的朝臣们,萧瑾之沉声开口:“众爱卿免礼,平身。” 众人起身,抬头看向已然坐在了龙椅上的帝王,一个个心头感慨。 这么久了,太子殿下可算是登基了。 “启禀皇上,为庆贺皇上登基大典,北墨国送来国书和贺礼,国书已经和礼单一起上呈。”鸿胪寺卿自队列之中走了出来,恭敬的禀报道。 北墨国和他们天逸素来交好,这一次能够如此及时的送来贺礼,想必是在还没有得到太子殿下登基的确切时间前,便已经派遣使者出发。 “好,朕知晓了。”萧瑾之微微点头,“妥善照料北墨使者,之后宫中设宴款待。” 天逸国登基大典,素来没有让他国使节观礼的规矩。所以虽然北墨使者昨日便抵达了皇城,但也只是安排去了驿馆之中。 “皇上,除了北墨国之外,丹越国也派遣了使者前来,只不过按照时间推算,约莫还有半月到达皇城。”鸿胪寺卿继续禀报道。 听到丹越国也派了人前来,一些朝臣们心头诧异。 丹越和北墨不同,与他们天逸国素来没什么往来。 而且听说,丹越国今年年初君王驾崩,幼帝登基,那位名声在外的摄政王把持朝政。这个时候突然派遣使者前来,想来定然也是那位摄政王的意思。 萧瑾之若有所思,但依旧并未多言,“好,一应接待事宜,由鸿胪寺负责。” “是,微臣遵命。” “诸位爱卿也知晓,朕今日大婚,其他的事情之后再禀报也不迟。现在……” 萧瑾之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一众朝臣们。 “朕要去宁安侯府入个赘。” 第383章 诸位到底在害怕什么 朝臣们今日看着这匆匆忙忙的大典,自然明白萧瑾之更看重什么,虽然心头无奈,但也并未打算阻拦他们的陛下去大婚。 然而此刻,听到萧瑾之这话,不少人都愣住了。 “刚才是我幻听了吗?”有胆子大的朝臣扭过头,一脸茫然的看向身旁的同僚。 后者同样的迷茫,“实不相瞒,我好像也幻听了。” 他竟然听到皇上说要去入赘,简直是不可思议,他绝对是听错了! “诸位爱卿没有听错,朕说的是,要去宁安侯府入个赘。”萧瑾之看着众人再度开口。 整个朝堂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过后,回过神来的众人间,仿佛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皇上,您莫不是在同微臣们开玩笑?” 自古以来,哪有皇帝去入赘的,别说是侯府,就算是他国皇室,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帝王乃是九五至尊,又如何能够去当一个赘婿?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瑾之淡定的看着下方的朝臣们,显然这些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朕并未开玩笑,一开始命令礼部将大婚安排在宁安侯府时,朕便已经做了决定,要去宁安侯府入赘。” 朝臣间,不少人倒吸凉气。 说句大不敬的,看皇上这样子,精神似乎很是正常,也并未有疯癫之状,所以竟真的是认真的? 可就算皇上再喜欢宁安侯府的那位楚小姐,大不了立为皇后,再或者独宠一些也就是了,入赘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发生在一个堂堂帝王的身上! “皇上请三思,此举万万不妥。”柳长瀚站了出来,“臣等都知道您和楚小姐感情深厚,但无论如何,还请皇上能够收回成命。否则,先不说无法向天下百姓交代,而且如今北墨使节还在皇城之中,丹越也即将派人到访,这消息一旦传开,届时只怕整个天逸国都会被其他国家所耻笑。” 上次离开宁安侯府后,他原本还想着,日后若能有机会的话,再劝一劝皇上或者是楚欢颜。可没想到,皇上竟然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柳丞相大可放心,朕会让人拟旨,昭告天下,入赘乃是朕的私心决定,不会影响朝局。” “可……” “至于所谓的颜面和流言蜚语……”萧瑾之轻顿了顿,“先皇之死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哪怕没有此事,天逸本就在风口浪尖之上。丹越派遣使者前来,未必无此原因。” “可这些事情和入赘终究不同,帝王入赘,那可是从未有过。”柳长瀚皱紧眉头。 “既然从未有过,那朕便做那第一人。”萧瑾之的语气依旧淡定,但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北墨国历史上曾有女子登基,当时同样是朝野震惊,甚至谩骂声一片,但后来在北墨女帝的治理下,海晏河清,反而成了一番佳话。” 这件事情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一开始同颜颜说他可以去宁安侯府入赘的时候,他其实并未想过自己一定可以登基。 后来,皇位已成定局,守在颜颜床边的时候,他再次想过这个问题,等到颜颜醒来过后,自己还要不要入赘宁安侯府。 毕竟按照常理来看,一个帝王跑去侯府入赘,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且不说会丢尽颜面,而且可能会让天逸受他国议论。 可是,他依旧决定了这么做,说他自私也好,说他独断也罢,他只想循着自己的心做一次选择。 日后,他也定然会励精图治,好好治理国家,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只想从萧瑾之的角度出发,而不是一个帝王的角度。 大殿之上,朝臣们紧皱眉头,看着他们的新君。 虽然说有北墨国女帝的事情在先,但是这毕竟不同,又怎可混为一谈! 更何况他们实在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一定要入赘。 “皇上,您已经登基,只要正常大婚,楚小姐那就是身份贵重的皇后,这可是无数女子都梦寐以求的身份。皇上您又何必……” “等到成婚之后,颜颜依旧会是朕的皇后。当然了,朕也会是她的赘婿。同时,由她继承宁安侯府爵位。只要她愿意,无论是皇宫还是宁安侯府,任她选择住处,任何人,不得以任何规矩横加阻拦。”萧瑾之坚定的开口。 他仔细想过颜颜的话,这世道对女子的确有许多不公。 颜颜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凭什么只因为嫁人,便要远离、甚至是抛开她曾一力支撑起的宁安侯府呢。 哪怕皇后的身份高于宁安侯府的爵位,可后者,却是颜颜的心血。 “皇上,这实在是荒谬,一个女子凭什么能够继承侯府爵位!” “凭宁安侯府风雨飘摇之际,是她一力支撑。凭皇城受灾之时,是她赈灾解困,救百姓于危难。还凭她冒险调查真相,揭开当年先皇之死的巨大隐情。一桩桩,一件件……”萧瑾之盯着刚才说话的朝臣,“你告诉朕,她配不上一个侯府的爵位吗?” 被质问的朝臣心跳飞快,整个人有些语无伦次,“楚,楚小姐的确立下了大功,可,可是,可是她,她毕竟是女子啊!” “北墨可以女子为帝,我们天逸为何不能有女侯爷。更何况……” 萧瑾之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的开口。 “难道就因为是女子,所以就应该被抹去所有功绩,遮掩所有光芒,将她们一生困于后宅之中?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在诸位心里面,男子的荣光,莫非离不开对女子的打压?朕倒想问问你,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萧瑾之的质问声响彻了整个大殿,刚才反对的朝臣此刻已然哑口。 至于其他人,一时间也根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而此刻,本该在宁安侯府中梳妆,准备大婚的楚欢颜却在秦离的陪伴下,站在了大殿后面,听着萧瑾之和朝臣们的对话。 大殿之中,安安静静,楚欢颜却心跳如雷。 她和萧瑾之往昔也曾聊到过这一点,可也仅仅只是随口谈论,没想到今日萧瑾之竟然会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说出这番话来。 比起宁安侯府的爵位,更让她感动的是,萧瑾之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身为女子的不易,和受到的不公待遇。 这一点,弥足珍贵。 终于,那些哑口的朝臣们回过神来,不过,却没有继续开口反驳,而是将目光纷纷看向了站在朝臣队伍中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