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明:我朱由检绝不上吊》 第一章 梦如人生 第1章 梦如人生 天启七年,八月十二日。 深夜,信王府。 这一晚,信王朱由检睡得格外的早。 他平躺于床上,面容时而皱眉,全身时而抖动。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在不日后登基当了皇帝,年号,崇祯。 他仅仅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便铲除了大明的心腹之患,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势力。 此后他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一刻也不敢松懈。 重用东林党人,重用各名望显赫之人,意图重振大明江山。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大明的江山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出现回暖的迹象,反而愈发飘摇摇摇欲坠。 连年的旱涝灾害,建奴的日渐强盛,压得他喘不过气。 层出不穷的叛乱,接连不断的兵变,使得他心力交瘁。 他不明白,他明明每日都非常勤政没有一丝懈怠,任何事情也都亲力亲为,每日工作近十个时辰,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变过。 但为什么,情况总是变得越来越糟。 孙传庭战死之后,闯贼势不可挡,攻入京城,大明亡矣。 最后,在绝望之下他选择了自尽。 砰砰!砰! “是谁?” 听见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朱由检立即惊醒。 感受到额头传来的湿润感,他伸手摸了摸,原来全都是汗水。 看来刚才都是在做梦呀,他喘着粗气不禁感慨。 这真是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就仿佛全是他本人亲身经历的一般。 可是...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他试着回忆梦中的某个场景,却发现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所发生的任何事件都能清楚的映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如同昨日才刚刚重现过。 砰砰!砰! 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以及随之一起的人言声。 “殿下,是奴婢” “是徐大伴啊,何事?” “启禀殿下,宫中来人传信,请殿下立即起身前往宫中” “什么?” 朱由检闻言瞬时睡意全无,就连呼吸都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这样的场景在刚才的梦中出现过,如今却真实发生了。 他用右手掐了掐左手,感受到清晰疼痛感,他明白现在已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进来吧” 徐应元麻溜的推开门走进房间,熟练的点燃烛灯后,为殿下穿衣整装。 朱由检系上腰带,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徐应元手上的活计不停,同时答道:“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 “三更天了...” 朱由检低声嘀咕着,若是一切事件都如同梦境当中那般发展的话。 此次入宫,应该是陛下病重,要想托付后事了。 一时间朱由检的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而其中想得最多的便是。 这如此逼真的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是在预示着什么。 它是否在告诫我,大明不能亡在我朱由检的手里,而崇祯也不会成为大明最后一个年号,一个死亡王朝的代名词。 “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徐应元的提醒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朱由检端详着眼前的徐应元,若是梦境那般发展,他的贴身太监徐应元最后会和魏忠贤狼狈为奸欺骗于他。 他微微摇了摇头,但愿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个梦吧。 朱由检最后提了提衣服,向门外走去。 ...... ...... “来,吾弟当为尧舜” 这是朱由检来到陛下床前听到的第一句话。 此时的大明皇帝朱由校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满脸死色,浑身水肿。 朱由检听后连忙跪拜道:“陛下为此言,臣应万死” 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当即愣住了。 这,不就是与梦中相同的场景吗。 接下来便是屏风后的皇后娘娘现身劝进。 “皇叔义不容辞,且事情紧急,恐怕发生变故” 身后传来皇后娘娘的声音,再一次坐实了。 梦,并不是梦。 它是预言,它是告诫,它亦是重生。 此时虚弱的朱由校微声说道:“五弟,靠朕近些” 朱由校来不及多想,应声上前,双手紧握着陛下微微颤抖的右手。 “五弟啊,为兄不中用了,这大明的江山就将交到你的手上了” “咳咳...” 朱由校还没说两句话,便伴随着激烈的咳嗽。 皇后连忙上前为他顺着气。 待气顺之后,继续断断的又说道:“五弟,为兄惭愧,没能留下什么东西” “中宫配朕七年,常正言匡谏,获益颇多。今后年少寡居,良可怜悯,善事中宫” “陛下...” 此时的皇后早已泪流满面,但还是强忍着抽泣道:“妾身不委屈” 朱由校看着皇后微微一笑,用力的抬起左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擦拭着她的泪珠。 随即又看向朱由检沉声道:“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宜委任” 这句话在朱由检听来就犹如晴天霹雳,一时之间竟愣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魏忠贤啊... 此刻朱由检的脑中飞速旋转着,在这些年里,关于魏忠贤的所作所为不说一清二楚吧,但也至少是大概知晓。 因为魏忠贤的存在,如今的大明官场可谓是到了明朝最为黑暗的时代。 他被称为“九千九百岁”,排除异己,专断国政,以致人们“只知有忠贤,而不知有皇上” 在几个时辰以前,朱由检都时常再想应当如何铲除此阉党,还大明天下以清正。 可是,以梦中出现的场景来看,即便是铲除了阉党,大明江山也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好转。 相反,朝廷还常常出现军饷都发不出的窘境,各边镇也经常出现成建制闹哗变的情况。 朱由检迷茫了。 在魏忠贤掌权这两三年里,边镇军饷亏空数百万两,西北、辽东等地接连发生叛变,不就是因他擅挪军饷而导致的吗。 难道铲除人人喊杀的阉党也有错吗? 那以后又该如何呢? 经过这一幕幕的场景重现,他已经完全相信这个梦就是未来的现实,若是现在不做出改变,那最后的结果依旧是煤山自尽。 这让素有大志的朱由检如何能忍。 “陛下放心” 朱由检重重的点头道:“皇兄之言臣弟定不敢忘” “好”朱由校欣慰的说道:“为兄知五弟自小便喜欢读书,只可惜...” 说到这儿,朱由校的神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陛下”朱由检安慰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其实不用多说,朱由检也能猜到陛下想说些什么。 幼时的他们都不受宠,甚至没有人在乎他们,更别说老师教导了。 朱由检有想到,或许刚才陛下的那句‘吾弟当为尧舜’,恐怕已经是耗尽了他腹中所有的文墨。 曾几何时,朱由检还鄙视过自己的这位皇兄。 鄙视他不学无术,身为太子,身为皇帝,却不好好读书学习,反而偏爱那些下三落的玩意儿。 但如今的他,再也不敢有此念头。 因为他并没有做得更好,最后大明的江山也葬送在他的手中。 不知何时,朱由校已经睡去,发出平稳的呼吸声,这对于他来说是少有的安逸时刻。 朱由检见状只能向皇后告退,离开了寝宫。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来,也悄悄的去,仿佛他从未在宫中出现过。 第二章 搞钱的基本方针 第2章 搞钱的基本方针 在回府的车驾上,朱由检一直在闭目沉思着。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出实质性的行动,以改变未来国破人亡的结局。 可就在这时,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发现光是着急是没有用的。 这梦中的崇祯皇帝在十七年的时间里,换了十七个十九任首辅,平均一年就换了一个。 如宗道、蒋德璟等人当首辅才当了两三个月,用走马观花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是结果呢,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一切不就是因为他急切的性格使然吗,总是急于立马就要见到结果,却不是其中的坎坷过程。 阅览群书的他不由得想起一句论语,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朱由检强迫自己稳定心神,万事急不得。 同时告诫自己,什么事情可以急,什么事情急不得要分得清楚。 若想做出改变,就先从改变他自身开始。 “殿下,到了” 此时车驾外传来了徐应元的声音。 朱由检应声缓缓下车朝府中走去,回到房间后,徐应元一如既往的为他脱衣。 途中,朱由检随口问道:“徐大伴,你曾经可与魏忠贤有过接触?” 徐应元闻声连忙摇头道:“殿下说笑了,奴婢如何能认识魏公公呢” 他虽是连声否认,但朱由检已经从他那一闪而逝的出奇反应中看出,此前定当相识。 果然如同梦中所现的那样,他们在净身前曾是赌友,都是在输得一干二净之后才被迫入宫做起了内侍。 不过现在嘛,一个是九千岁,一个只是藩王的贴身小太监,其地位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在朱由检登基后不久,魏忠贤就被弹劾十大罪,什么搬弄兵权滥加爵赏等等罪名应有尽有。 后来魏忠贤就找到了赌友徐应元,希望能够帮忙说两句好话,崇祯知晓此事后便斥责了徐应元一顿,不过还是看在相处十来年的份儿上,饶了他一命,只是免去了他的官职。 对于徐应元的回答,朱由检默默点了点头并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又问道:“府中是不是有个叫王承恩的内侍” “有的殿下” 徐应元虽然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王承恩来,但依旧习惯性的回答道:“王承恩是专职打扫整理书房的内侍” “此人如何?” 徐应元想了想道:“王承恩为人实诚忠厚,只是不知殿下为何突然提起此人” “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有这么一个名字” 朱由检坐上床头,摆摆手道:“天还没亮,徐大伴早些下去休息吧” “是,殿下” 徐应元怀着疑惑的心情缓缓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然后准备去找找王承恩,看看近日他是否有什么不妥举动,殿下此时突然提起他来绝非偶然。 待徐应元走后,朱由检径直躺在床上,他这一夜是不可能睡得着觉的。 大明就只有十七年寿命了,这如何能睡得着觉的,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很快他便站起身来向桌案走去,亲手用桌上的火折子点燃烛灯,摆上纸张提起笔来准备写点儿什么。 此时他的已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十六岁少年了,已经不再是没有老师教导的土皇帝了,而是有着十七年皇帝经验的政治老人。 待他好好回忆梦中的诸多事件,他发现很多事情的本质或许并不是此前他所想象的那样。 有的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复杂,而有的事情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不再是人身在局中尚不知的情况了,从第三人视角便能看出局中人不能发现的很多问题。 复杂事情简单化,简单事情习惯化,这是今后的为政标准,朱由检将这句话原原本本的写在纸上。 同时开始列出此后每一年所发生的重大事情。 比如即将发生的陕西王二起义,以及明年上半年的蓟镇兵变锦州兵变和宁远兵变等等。 这些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都只有一个,饿肚子闹的。 特别是陕西的起义,从王二开始,陕西关中之地的叛乱便再也没有消停过。 后来又涌现出高迎祥、马光玉、张献忠、李自成等实力较为强大的贼头子,特别是那李自成,最后竟逼得他朱由检上吊自尽。 只可惜这陕西王二起义已经阻止不了了,因为此时正在发生着。 最后朱由检在纸张的剩余空白处,只写了一个字。 钱。 经过他素来聪明的头脑分析,大明之所以会落到如此结果,全是没钱闹的。 说来滑稽,唐朝亡于军强,宋朝亡于军弱。 而我明朝呢,竟然亡于没钱? 这若是下去见了列祖列宗,岂不让人笑话死。 哦不,这还有何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没钱只是结果,而其中的过程是复杂的,在他看来,今后的目标就是将这过程简单化。 想到这儿,朱由检不禁叹了口气。 这钱,不好收啊。 朝廷的税收不过于就是关税、盐税、田赋、茶税、关市税和杂税和等。 另外还有一个矿税,这是一个万历皇帝折腾了二十年都没能搞定,一个天启皇帝闭口不谈的税。 矿税就不说了,其中本应是朝廷支柱的盐茶税和田赋现如今也都是漏洞百出。 盐茶税发展到现如今基本都成定额的了,也就一百多万两,但随着局势的日渐崩坏,盐茶税收也在逐步减少,因为私盐即将盛行,朝廷也管控不住。 若是趁着现在还能管控的时候提高盐茶税,那么朝堂上的所有人恐怕都要反对,又将步入崇祯皇帝的老路。 因为他们都是盐茶税的既得利益者,谁家又没个盐商呢,那个盐商的头上又没有官员罩着呢。 要知道,如今的盐茶税不过是宋朝时期的八九分之一,如果按照宋朝的税值来收,那么朝廷每年光是盐茶税就应该有一千万两才对,基本足够朝廷每年军饷,其中包括辽饷和九镇年例。 但朱由检也知道,这盐茶税在两三年里恐怕是动不得的。 而梦中的崇祯皇帝,更是到死的时候也没能对此进展一步。 而且更严重的是,如今超发的盐引也不知几何,似乎在崇祯末年的时候,发出的盐引就已经是年产量十倍以上了,在不继续增发盐引的情况下得十多年后才能还得清,这是往上历代皇帝所积累下来的跨代债务,里面水太深不好动。 那么这第一步就只能先从军屯田地和百姓田赋来入手了,毕竟当初的张首辅就成功过,首辅都成功了一时,没道理皇帝还不能成功。 有了梦中崇祯皇帝的教训,反正无论如何,什么加派三饷的情况是不能再出现了,这如同是杀鸡取卵,最重要的是还没什么成效,甚至就连饱餐一顿都做不到。 崇祯皇帝动不了的东西,我朱由检就是死也要动一动。 毕竟最坏的结果也莫过于十几年后的自尽了。 朱由检放下手中笔,将纸张拿起轻轻吹干,将上面的内容反复观摩牢记于心以后,将其烧毁,他眼睁睁的看着它烧为灰烬。 跟着一并烧毁的,还有他曾经天真的政治觉悟。 随即吹灭了烛灯,躺在床上,在脑海中进一步完整着自己未来的规划。 同时他又多了一个想法。 当皇帝,不能那么忙。 因为勤政,并不能救国。 等局势稳定以后,或许可以学学嘉靖皇帝和万历皇帝,这样才能活得长,活得长是铸就盛世的基本要求。。 至于老祖宗就不要学了,那是天花板。 第三章 皇帝驾崩了 第3章 皇帝驾崩了 翌日,皇极殿后殿。 状态良好的朱由校在这里召见了,内阁首辅大臣黄立极,以及英国公张维贤。 朱由校率先说道:“昨天召见了信王,朕心甚悦” 黄立极听后脸色一变,他立马意识到,陛下恐怕是在托付后事了。 于是连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由校平声说道:“黄首辅,帮朕,立遗诏吧” “陛下...” 黄立极与张维贤立马跪倒在地,当场就要痛哭起来。 但朱由校的脸上不见有一丝波动,自顾自的继续述说着:“待朕走后,由你二人去接五弟入宫,并宣读继位遗诏,即皇帝位” 话毕,朱由校在皇后的搀扶下,没管他二人的反应,径直离开了后殿。 朱由校凭着直觉来到了他最爱的木工房,这里摆放着这些年来他最为骄傲的作品。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逐个触摸着可爱的它们,它们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 嘴里还不时微笑着说道:“曾有人说朕是鲁班转世,如喷水转木球这般物件儿除了鲁班在世又有何人能做得出来” “还有三喜她爹是个木匠,是他们村儿里最好的木匠,三喜在耳濡目染之下还能帮朕打打下手,朕心甚悦,于是就给他爹封了个官儿做” 此时的皇后张嫣一直紧紧跟在他的身旁,而他口中的三喜她也认识,是一个普普通通且又正直的宫女。 已经暗中被魏忠贤赶出宫去了,因为她敢当着陛下面揭露魏忠贤的罪行,此时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看着犹如回光返照般的陛下,不由感到一股悲凉感来袭。 “嘶...” 朱由校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张嫣反应迅速扶住了他。 “陛下您没事吧,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不休息了”朱由校微微摇了摇头虚声道,“朕再也不需要休息了,也不需要再苦恼那些烦心事儿了” 朱由校在张嫣的搀扶下,缓缓平躺于地上。 他奋力的拉着她的手,不难看出这已经是使出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逐个字的轻声道:“若有来世,这皇帝不做也罢” “陛下”张嫣强忍着悲伤,看着他微笑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 这几日,朱由检一直待在信王府。 相比于平时爱微服私访的他,如今是一步也没有迈出过府门。 在这几日的时光里,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对着紫禁城的方向发呆。 他知道,陛下就快要不行了。 而他,甚至都不能再去见兄长最后一面。 前几日那晚的见面,便是永别。 这重振大明江山的重任也即将交由他的肩上。 不知道,顶不顶得住。 但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独木桥,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一路向前,顶不住也得顶,而失败便只剩下人亡国灭这一种结果。 “殿下...” 此时徐应元的声音,打断了正在院落中发呆的朱由检。 他飞快的跑到朱由检身前,焦急万分的说道:“门外来了好多兵,将咱们信王府都给围了起来” 朱由检听后顿时悲从中来,心跳不由开始急剧加速。 他知道,是兄长已经先行一步离他而去了。 曾经在那个寒冷的深宫之中,只有他与兄长最为要好,相互鼓励相互帮助,这也是在幼年时光中仅有的一丝温暖吧。 这一刻,他的脑中瞬间浮现出十几年前,两兄弟亲入一体的那些画面,嬉笑、打闹、玩耍,只不过这些都再也回不去了。 时间一晃眼过去,便是阴阳两隔。 朱由检随即整理好衣束,正色道:“无妨,通知下去让府中所有人都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他知道,门外的那些兵,便是秉军太监涂文辅带来的御林军。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受魏忠贤指使而来。 根据梦中的场景,这些人最后也没干别的,就是将信王府给围了起来,或许是不想让他入宫即位。 不过没关系,自会有人前来解围。 信王府很小,当初陛下欲重建信王府,但是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因为国库空虚,确实也拿不出多的钱来。 而朱由检也不在乎,反正当时都准备就藩来的,暂居之地许些简陋又有何妨。 所以便只用了一座旧府来加以改造,可即便是这样,还被那管理此事的司礼监随堂太监李永珍贪墨的不少,以至于信王府的建筑与器具都教为简陋。 这些太监的贪污,都已经不足以用成风来形容,就算是以聚形来形容也不为过。 罢了,登基之后在处理这些事情吧。 没几步路的功夫,朱由检便来到了信王府的唯一一个正厅堂。 他端坐于上位,静候着暴风雨的到来。 虽已早知这其中的过程与最后的结果,但此时的他难免还是会有一些紧张。 ...... ...... 紧张的不止是朱由检,还有在宫中的魏忠贤。 世人虽都称他为‘九千岁’,可是他心中的苦又有谁能了解呢。 实际上,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就皇帝一事他也没少动歪心思。 他早就知道皇帝快要不行了,所以得早做准备才是。 而想要保证现有的权势,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亲自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来继位。 所以什么过继、领养,甚至安排已经怀有身孕的女子入宫等办法都有想过。 但是结果呢,皆被皇后所揭穿。 这也让他明白了,有的女人真的不好惹,关键是还真的动不了。 此时司礼监内,魏忠贤跟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司礼监随堂太监李永珍就皇帝一事开始了激烈的商讨。 加上魏忠贤本人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算下来这三个太监便是司礼监的前三把手了,也就是司礼监三大巨头。 “魏公公,想来现在涂文辅已经带着御林军将信王府给围住了,信王他应该是入不了宫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呢” 王体乾率先问道,虽然他在司礼监的职位刚好还要比魏忠贤高一级,是魏忠贤的顶头上司,但这并不妨碍他以魏忠贤为主,谁让他势大呢,大这么一小级又有何用呢。 第四章 信王此人如何 第4章 信王此人如何 王体乾问道:“魏公公,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呢?” 魏忠贤没好气的回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时李永珍突然诺诺说道:“魏公公,要不再去问问你家那位?” 魏忠贤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所谓那位,也就是魏忠贤的对食客氏了。 之前就为下个皇帝继位这事儿,也与客氏商量出来了不少办法,只是最后没能实现。 其实魏忠贤也没什么文化,都没念过两天书,能认识大部分的字儿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以前他本就是地痞流氓,没文化也就没文化,有文化他也不能是地痞流氓了,怎么说也得是个有文化的地痞流氓,说不定还是个背有功名的地痞流氓呢。 但入宫以后随着位置的升高,在这高端一点儿的环境当中,这没文化的弊端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所以这两年掌权以来,很多时候都有客氏在背后出谋划策,魏忠贤能有今日九千岁这个称呼,客氏可谓功不可没。 再加上他天生的整人天赋以及对人性的把控,在当前这朝堂之上也算是没有对手,特别是那东林党,这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已经被他给整回老家去了。 客氏,又名客巴巴,是朱由校的乳母,在他年幼的时候多有照顾,朱由校对他也很是依赖,在他继位以后,客氏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按明朝宫中惯例,乳母只能跟宫女一样住在所里,但客氏却被破例允许住在咸安宫,每天早晨都到乾清宫照顾朱由校的起居饮食,因为朱由检就爱客氏做的饭菜。 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忠贤与客氏两人自然在宫中说一不二了,而且朱由校还主动给这二人赐了婚。 然后随着朱由校的不理政务一心只想做木工,魏忠贤势力便开始辐射至朝堂。 掌握着司礼监、东厂以及锦衣卫的魏忠贤,轻而易举的就搞定了在朝堂之上敢跟他唱反调的人,至此九千岁的称号也随之而来。 关于皇后和那些大臣们想立信王的想法,魏忠贤和客氏老早之前就察觉到了,但是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来应对,以至于拖到了现在这般情形。 这一刻,他的脑中不由开始浮现出信王这个人的面容来,之前也见过几次,看起来客客气气的还算不错。 不过听说信王好读书,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担忧,这读书人都不好搞,读的书多了想法也就多了,这人的想法一多就不太好控制。 说起来,魏忠贤又不由想起在几筵殿摆着的陛下了。 当初有一次魏忠贤在听说了水浒传的故事后,就去给朱由校讲水浒传的故事,朱由校却问水浒传是什么,然后又讲到及时雨宋江这里,朱由校又问,宋江是谁。 当时可把魏忠贤给感动得呀,在这样高段位的环境下,能遇到个这样的知音着实不易。 只是可惜了,就此阴阳两隔了,再想找个像这样的知音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反正信王肯定不是这样的知音。 魏忠贤随即便看向李永珍问道:“李公公,当初的信王府重建是你负责的,接触信王的时间也比较多,所以你对信王怎么看” 李永珍想了想回答道:“信王此人其实我接触的也不是很多,不过信王一般情况下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显得非常的有礼,不管是小太监还是小奴仆都一视同仁,看起来还挺面善的,也没有其他达官显贵们这样那样的毛病,想来应该不难伺候” “这样啊...” 魏忠贤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时间三巨头也陷入了沉默。 “九爷爷大事不好了...” 正当三巨头沉思之际,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儿安静。 魏忠贤顿时大怒,朝门外看去,厉声说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难道还是天塌下来了不成” 来人是一名小太监,他当即跪拜道:“不是的九爷爷,是信王府那边出事了” 三巨头闻言一惊,连忙问道:“信王府怎么了,还不赶紧一并说出来” 在这个关键时刻,只要一听是与信王相关的事情,那就不可能是小事情。 小太监慌张的回答道:“是那黄首辅和英国公带着诸多大臣还有好多兵去了信王府,说是要接信王进宫,涂公公恐抵挡不住,便传了信来给九爷爷”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车驾,咱家倒要看看这两个老家伙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 ...... 此时的信王府外,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身穿各式服饰的都有,有衙役服饰的,有京营服饰的,还有官员服饰的,以及最里侧的御林军服饰的。 “吾奉陛下之遗诏,前来接信王殿下入宫,尔等岂敢拦我” “对不住了英国公,咱家可没收到过这样的旨意” “此乃陛下之遗诏,尔等阉人岂能收到” “魏公公乃司礼监管事,任何圣旨皆经他手,可从未听说过陛下有此等遗诏,一切还是等魏公公来了再说吧,可胆敢再往前一步,可别怪咱家刀剑无眼了” 这么大声的争吵自然是一字不漏的传入了信王府中,也传入了端坐在正厅堂的朱由检耳中。 今天信王府门外会有三道菜,一是秉军太监涂文辅带御林军来围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二是张立极和张维贤来接他入宫,这最后一道菜嘛,自然便是魏忠贤登场了。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他们拉扯了半天,他还是会被护送到宫中去。 为先帝守灵,讨论善后。 然后宣读遗诏,登基即皇帝位。 如此想着的朱由检,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吵闹声已经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是的,一部分人口中的九千岁,一部分人口中的罪恶之首。 魏忠贤的大驾赶到了。 在他下马车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直勾勾的望着他。 此刻的他一瞬间就感受到两种不同情绪的目光朝他看来。 魏忠贤微微一笑,无视涂文辅的工作汇报,径直朝黄立极与张维贤走去。 随意的轻声说道:“不知黄首辅和英国公二位大人,今日这闹得的哪一出呀” 第五章 信王,不过书呆子罢了 第5章 信王,不过书呆子罢了 “哼!” 英国公斜着鼻子横着眼冷哼一声,阉党虽势大,但作为世勋贵族,又是老京营人的张维贤可不怕他。 虽然如今这京营跟个老鼠洞似的,四处都是堵不上的漏洞,但在京城之中搞械斗总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用的。 他怒瞪着魏忠贤厉声说道:“魏公公,不知你派人围着信王府做什么,不遵陛下之遗诏难道你魏忠贤是想造反吗” “英国公真是好大的口气”魏忠贤冷笑一声,“开口闭口就是要造反,莫非这造反不造反都是你张维贤规定的吗” 魏忠贤好歹也掌大权这么久了,又岂会怕他一个没落的勋贵呢。 “你这个阉人...” 张维贤顿时气急败坏,说着就撸起袖口顺便上前干他。 魏忠贤的余党们见状自然拔刀相护,而张维贤带来的那些京营骨干和家丁同时也拔出刀来刀剑相向。 一时间,这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生火拼了一样。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都想干什么” 首辅黄立极当即站了出来,大声训斥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老夫这个首辅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大明律法了” 一时间所有人也都闻声停下了动作。 黄立极顺势说道:“都给老夫拔刀放下” 魏忠贤和张维贤听后也都蛮不情愿的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去,看看这黄首辅又能表演些什么玩意儿出来。 “魏公公,不如移步一叙如何?” 黄立极快步走到魏忠贤身旁,悄声说道。 魏忠贤轻微的点了点头,又示意身边人都闪开一点儿,移步不移步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其他人偷听嘛。 “好了”魏忠贤将头一仰看向别处,随口道:“首辅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家都听着呢” 说起这黄立极来,魏忠贤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知道这家伙的首辅位置还是他亲自给他推上去的,现在倒好,一转过头来就要跟他对着干了,简直就是典型的人在曹营心在汉,好不是现如今没有合适的人选,分分钟就得给他换了。 到底还是书读得少了,当初竟然都没看出来此人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以至于还要被反咬一口。 “魏公公”黄立极道:“如今陛下已驾崩,这大明天下总得有个皇帝不是” “要不魏公公你推荐个人选,只要是合适的,老夫定当支持,不知魏公公以为如何” 魏忠贤一听这话说的,就变得更加气愤了。 陛下没有子嗣,其兄弟也除了信王以外别无他人了。 这也是他一度陷入被动的原因,因为实在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呀。 对于他来说,若是能有个年幼皇帝来当傀儡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之前的那些过继、找有孕女子入宫的计划都被皇后给识破制止了。 但这眼前的信王吧,年纪都十六七岁了,又好读书,怕是不好掌控,所以从内心深处来说就不想让这信王来当皇帝。 世人皆知,读书人的心眼儿贼多,哪天被坑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可眼下好像除信王以外也没有其他人可选了,总不能从陛下父辈那一代人选一个来当皇帝吧,这不就乱了套了,以至于本末倒置吗。 到时别说是跟他作对的那帮子人会死命反对,恐怕就连他手下的那些文官也难以认可此事发生。 一时之间,魏忠贤陷入了两难。 一旁的黄立极见魏忠贤沉默不语,便又加了一把火继续说道:“魏公公,谁人不知信王仁善,又何需为此担忧呢” “如今最重要的是让这一切都重回正轨,而且在怎么说信王也不过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呀,当初陛下登基时不也是这般年纪吗” 曾经身为阉党的他,实在是再清楚不过眼前的魏忠贤在担忧什么了,无非就是害怕权力被夺或者秋后算账之类的。 黄立极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用古人云来说已经是知天命之年了。 到了这个年纪,更何况已经官居首辅,在臣子的道路上已然是走到了顶点,所以对于他来说更多的还是想着能够安然度过晚年。 反正能混就混,若是混不下去了致仕便是,后路都已经安排得妥妥的了。 在前两年的这个时候,还只是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他,收到了来自魏忠贤的邀约。 在经过一阵交谈过后,才知两人竟然还是老乡。 这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果然是永不过时。 于是一拍即合,魏忠贤想要自己所推举的人来当首辅,而对于黄立极来说,他的官位都已经做到礼部尚书了,自然也想当当首辅。 就这样,本身就拥有全部条件的黄立极,在魏忠贤的支持下,于天启五年八月入阁参预机务,然后没过多久便成功升为了首辅,到达了文臣巅峰。 严格来说,其实黄立极也不算是阉党,反正黄立极本人是这样认为的,最多也就是利益交换罢了, 有银子大家一起捞嘛,朝廷的银子怎么可能捞得完呢。 “也罢” 魏忠贤在思虑良久后叹声说道:“只能如此了” 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谁让他也找不到其他人来当皇帝了呢。 刚才其他的话他没听进去,就那句‘当初陛下登基时不也是这般年纪吗’听进去了。 魏忠贤顿时恍然大悟,是啊,就一个十几岁的小鸡仔又能整出什么花样来呢,这个年纪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读书又能读多少书呢,顶破了天也就是一个读死书的,不可能做到知行合一。 虽然大家都说信王人善很好相处,但也没有人说他有神童之资啊,想必也就是个宽厚的书呆子罢了,如此看来这样的人来当皇帝也挺合适的。 这一刻魏忠贤如同拨云见雾般笑了起来,连忙又对黄立极笑说道:“黄首辅所言极是,刚才是咱家考虑不周了” “魏公公这说的是哪里话呀,现在正合适,正合适呢” 黄立极见他答应了下来,瞬时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从龙之功应当是有了,晚年也当是多有一份保障了。 当官能当到这个地步,黄立极本人对此还是十分满意的。 他看到魏忠贤挥挥手将御林军退去后,当即邀请道:“魏公公,不如我等一同前往信王府告知信王殿下此事如何” 魏忠贤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 第六章 入宫守灵 第6章 入宫守灵 于是在众人的眼中,刚刚还准备一言不合就要血拼的他们,几句话的时间便已经握手言和交谈甚欢了。 只能说,大人物们的世界,真的好难懂。 果真是,大人肚里能撑船呐。 砰砰!砰!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站在门后许久的徐应元立刻就打开了大门。 根据殿下之前的吩咐,外面吵得再厉害都不用管,反正他们也打不进来,但只要有人来敲门了便立刻开门,到时来什么人便迎什么人。 “没想到竟然是你...” 魏忠贤一看到这开门的人后当即一愣,这人长得好生面熟,在脑中思索片刻后才突然说道。 徐应元恭敬的拱手笑道:“魏公公恐怕是认错人了” 魏忠贤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便轻声问道:“信王殿下可在府中?” “在”徐应元立马转身带路:“魏公公,首辅大人,英国公这边请” 此刻走在前面的徐应元小腿肚子都在发抖,身为王爷的贴身大伴,这些位高权贵的人自然是认得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厂公、文官、勋贵等集团的一号人物竟然都聚集于此。 就算他脑子再蠢反应再迟钝也该想明白了,近期恐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而这一切恐怕还要从数日前的那天夜里,殿下暗中进宫开始说起了。 不过他只是个小人物,仅仅只需随波逐流即可。 信王府真的不大,几步路就从大门走到了正厅堂。 徐应元率先进入厅堂对信王拱手汇报道:“启禀殿下,魏公公,首辅大人,英国公三人求见” “请他们都进来吧” “是,殿下” 待三人进来以后,首先是黄立极对朱由检沉声说道:“信王殿下,陛下他...” 朱由检闻声一愣,忍不住起身匆匆问道:“陛下他怎么了” “陛下他...” 黄立极说着说着便悲痛的失声喊了出来,“于昨日巳时在乾清宫驾崩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朱由检一个猛烈摆手,导致下盘不稳,一个踉跄又倒回了原椅子上。 瘫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双眼死死的盯着黄立极,表现出一副希望他是在说谎的模样。 只见黄立极当场痛哭起来,“殿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啊,现如今陛下的灵柩就摆放在几筵殿里” “皇兄啊...” 朱由检形如木偶一般,对着皇宫的方向开始跪拜。 当即泪如雨下痛哭流涕,不停抽泣的失声哭喊道:“这才几日不见,你我兄弟便就此阴阳两隔了” “皇兄啊,你如何忍心先臣弟而去呀” “皇兄啊...” 立于两旁的魏忠贤和英国公连忙上前将其扶起,魏忠贤率先宽慰道:“殿下可要注意身体才是,如今的大明可离不开信王殿下” 同时也在心里想到,这信王看着确实面善仁义又有礼节,想来今后应该会比较好控制。 朱由检整理好情绪,强忍着悲痛对魏忠贤微笑道:“多谢魏公公关心,小王无恙” 另一边英国公也极为悲伤的说道:“信王殿下,时候不早了,还请殿下前往几筵殿...” “送陛下,最后一程” ...... ...... “陛下啊...” “皇兄啊...” “何故就此离我而去,为何事情会发生得如此突然啊” 几筵殿内,朱由检跪在朱由校灵柩面前嚎啕大哭,眼中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其模样,让随行大臣们都纷纷不禁为之动容。 “不成想信王殿下竟如此仁义” “是啊,他日信王殿下登基为帝,将来必定会是一位仁义之君” “此皇族兄弟之情义,自古罕见,乃大明之福泽” 跪在靠后些位置的群臣们,见此情形皆悲痛且感慨的低声交流着。 信王殿下此时的模样深深的映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直到夜幕降临之时,朱由检便已经哭晕了三次,双眼更是红肿不已。 这一下人让群臣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显得好些为难。 朱由检看见后非常体谅他们,他出力的抬起手来,虚声说道:“诸位大人,你们且先退下吧,今晚就由本王来陪着皇兄便是” 群臣们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这肚子都饿得咕噜咕噜的叫,今晚怎么着也得吃他三大斤肉食才行。 黄立极率先拱手回应道:“殿下,还请您注意身体,大明可不能在没有信王殿下了” 朱由检微微点头道:“本王知晓,大明江山永在,日月山河永在,诸位慢走” “臣等告退...” 一时间,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几筵殿,便只剩下了朱由检和一些小太监。 朱由检随即又挥挥手让他们这些小太监也全都退下去。 待确定周围再无一人后,他才悄咪咪的拿出藏于袖兜内的饼子来,快速撕下一个小角来放进嘴里。 细嚼慢咽着,充分的享受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确实饿得慌。 朱由检换了个舒适的动作坐下,一边儿嚼着东西,一边儿还低声的自言自语道: “皇兄啊,你倒是一走了之了,却留下来这么一个烂摊子来,真是叫臣弟好生为难啊” “皇兄啊,你可是不知道,未来臣弟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贪婪叛国的商人,只有家族而无朝廷的大臣,一贫如洗的国库,连年的干旱,时刻准备南下的建奴” “皇兄啊,你说为什么我大明国库为什么会一年比一年变得干净呢,都快可以当成马场来用了,我大明江山明明地大物博,可为什么就是会没钱呢” “臣弟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恐怕还得从老祖宗传下来的祖制开始说起” “也就是说,欲使国库充裕,就需要改动祖制,皇兄一定也会支持我的吧” 朱由检说着不禁感慨,“可欲改祖制又谈何容易呢,一不小心就要闹个全民皆反的地步” “可是没办法啊皇兄,若照此情形下去,我大明江山可就要守不住了,祖宗的基业就将亡于我的手中” “皇兄,臣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大不了一切都从头再来” “皇兄一路走好,大明的天,变不了” 朱由检如此说着,收好饼子。 端端正正跪着朱由校的灵柩前。 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响头。 第七章 谁不想仁义之君呢 第7章 谁不想仁义之君呢 正当朱由检磕头之际。 恰时,魏忠贤端着一掌盘的吃食走了进来,正好撞上信王磕头的这一幕。 在今日白天的时候,他还以为信王殿下当时的那些表现,有装腔作势给大家表演的成分在里面,故而在内心深处一直抱有一丝丝的怀疑。 但他现在可就不再这么想了,这整个几筵殿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还能表现给谁看呢。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便是刻在骨子里的仁义。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折腾这么多事呢,既劳费了心神又得罪了人,就等着直接扶他上位不就完事了吗。 好在现在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魏忠贤疾步走上前去,将已经折腾得虚弱不堪的信王轻轻扶起。 “信王殿下,先帝驾崩您也不要太伤心了,先帝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会为殿下的仁义而感觉非常欣慰的” 朱由检回头看去,“原来是魏公公来了呀” 继而叹声说道:“魏公公有所不知,当初小王还很年幼的时候就多是皇兄照顾,若是当初没有皇兄的关照,小王甚至...” 朱由检说着又是捂面来,看着马上就要哭泣起来。 魏忠贤见状,连忙放下装有吃食的掌盘,轻轻蹲下身来拍打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自然不会发现,信王捂面之下的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朱由检对当下的局势是有着清晰的认识的,在这宫廷之中自然是以魏忠贤最为势大,所以在这段时间内还需继续隐忍下去。 要一直表现出人畜无害的模样,以此来麻痹魏忠贤,是魏忠贤对他放松警惕。 但是他更清楚的是,实际上想要摆平阉党除掉魏忠贤,也没有他之强想象得那么复杂,或者说那么严重。 只要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上个把月的时间,在随便往内侍中安排些亲信人手,然后几纸大臣送上来的弹劾奏折就足以将其灭掉。 因为在这两年的时间里,魏忠贤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只要皇帝表露心思说要扳倒魏忠贤,那么有的是人挺身而出,一个个的都狠魏忠贤狠得牙痒痒。 朱由检还记得,梦中那崇祯皇帝铲除阉党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还先挨个拔掉了魏忠贤的羽翼,都是到了最后才向他魏忠贤本人出手的,为此整个除魏大计还分了好几个阶段行事,总用时近三个月。 但现在看来,这些步骤似乎都有些多余了,其实并没有那个必要。 无他,仅仅因为他们只是阉人。 自古以来,就没有太监能够窃国谋反的。 没有皇权攀附的他们,就如同浮根飘萍一般,一碰即碎,无人跟随。 不管是汉朝时期威风凛凛全员皆侯爷的十常侍,还是唐朝时期嚣张跋扈擅权作福的李辅国,最后不都是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还是在极短时间内将其铲除了吗。 可问题是,王朝的问题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决,基本上也都在灭亡的边缘处徘徊了,只剩下苟延残喘。 “信王殿下饿了吧,奴婢为殿下准备了些吃食” 魏忠贤说着便将掌盘端到朱由检的面前。 “多谢魏公公” 朱由检伸手接过后,毫不犹豫的放心大胆食用起来。 早在刚刚进宫的时候,皇嫂她...也就是皇后张嫣便对他说起过,这两日不要食用宫中送来的任何吃食。 不过有一定先见之明的朱由检却知道,实际上在这些吃食里没有被下毒或者什么花样。 而且此时的魏忠贤也并没有什么加害他的理由,送吃食来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试探。 就如同之前黄立极对魏忠贤所说的,这天下总得要有一个皇帝吧,难道你魏忠贤还能坐上这个位子不成吗。 魏忠贤看着信王毫不犹豫的吃起了他端来的吃食,心中也不由愈发满意起来。 看来这信王的心思还真是单纯,竟然在这不熟悉的地方,又如此轻易的就吃掉了不熟悉的人送来的吃食,他也不怕别人下毒之类的。 这样也好,心思单纯点儿好啊,免得日后在他身上去费那些瞎功夫,这不是纯纯的耽误时间吗。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信王,魏忠贤也不想在打扰他这份儿雅兴,于是悄悄退去。 心情愉悦的他嘴里还不时哼着曲子,今晚想必是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待魏忠贤走后,朱由检便随手将碗筷重新放于掌盘之上,又用袖口擦了擦嘴,时刻要保持整洁。 ‘魏忠贤呐魏忠贤,你说我日后应当如何对待你呢’ ‘杀了吧,也没啥意义,又改变不了什么,不杀吧,就怕大明会亡得更快’ 但根据杀了魏忠贤之后的影响来看,朱由检觉得,留着他比杀他更有价值,魏忠贤不死很重要。 算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距离搞定阉党还有些日子呢。 此时朱由检在思索着今日的表现可有问题,身为皇帝,必须要表现出仁义的一面。 不管是大臣们也好还是阉党们也罢,亦或者是这样党那样党的,只有看到并确信皇帝是仁义的时候他们才会放心。 他们就喜欢仁义之君。 从他的客观角度来看,崇祯皇帝与大臣们的关系一直都是非常非常紧张的。 这样的结果就是,大臣们每天不好过,崇祯皇帝每天累死累活。 但最终却是什么事儿也没能做成,除了给百姓加税以外几乎是一件也没有,都是磕磕碰碰的整一半就整不下去了,然后换人又搞另一套,如此反反复复十七年,直到大明灭亡才算结束。 无数的半途而废,令朱由检都不由为之心颤。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心中早有计较。 “哎...” 朱由检微微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随即拿起碗筷来继续干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那几个饼子吃得太干了,心里头整得不舒坦。 今晚长夜漫漫,趁这时间还是想想看这仁义之君,到底是怎么个仁义之法。 是要有礼节的杀呢,还是先送个帖子告知后杀,这真是令人感到纠结得很呀。 第八章 三辞三让(上) 第8章 三辞三让(上) 翌日,清晨。 在几筵殿内昏昏欲睡的朱由检,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朱由检应声转头朝殿外望去,只见黄立极和张维贤各领着一排人整整齐齐的官员们走了进来。 百官之首,内阁首辅黄立极手持先帝遗诏,跪于朱由检面前沉声说道:“应先帝之遗诏” 说着便打开诏书开始大声念道:“朕以眇躬仰绍,祖宗鸿业七年于兹深惟......皇五弟信王聪明夙着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即皇帝位” 念完以后,百官叩首,随即齐声喊道:“恳请信王殿下择日登基,以保我大明四海升平万世昌盛” “此事万万不可”朱由检闻言连忙摆手道:“小王何德何能即皇帝位,还请诸公另择其人吧,小王并不合适担此重任” 朱由检说完此话后一甩衣袖,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便径直穿过群臣队列,快步朝着殿外走去。 等他走出来时,就见到魏忠贤早已在此等候。 “信王殿下,一夜未眠想必是很乏了吧,还请移步文华殿内稍作休息吧” 朱由检犹豫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如此便麻烦魏公公了” 魏忠贤微笑着施礼道:“这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不麻烦,请跟奴婢来吧” 随即朱由检便跟着魏忠贤一路走到文华殿,一路上魏忠贤还不时问起他平常的一些生活习惯和爱好什么的,说是为了日后更好的服侍他。 朱由检当即表示,因为小时候的足够独立,所以无需特别关照。 几句轻描淡写的言语之间,充满了八百多个心眼儿。 片刻后,朱由检终于再次看到了,在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 崇祯皇帝一般处理政务时就待在文华殿,而这个地方,就是出现得最为频繁的地方,也是所待时间最为长久的地方。 朱由检对此表示,这个地方他闭着眼睛也能转个来回。 “还请信王殿下好生休息,若有要事尽管吩咐即可,门外会一直有人守着” 朱由检当即回应道:“小王知晓,如此便麻烦魏公公了” 魏忠贤看着如此有礼有节的信王,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施礼告退之后转身离去。 魏忠贤刚走,朱由检的贴身大伴徐应元便端着一盆洗脚水走了进来。 “殿下,来洗洗脚去去乏吧” 徐应元昨日同他一起去的几筵殿,随后又跟着其他内侍一样,一并让他给清了出去。 朱由检伸着脚的同时,随口问道:“徐大伴,你是何时来的这文华殿” 徐应元想也没想的回答道:“奴婢是卯时来的,大概也就比殿下早一点点” “是谁通知让你来的” “是魏公公派人来通知奴婢的,说是殿下等会儿可能会到文华殿来休息,让奴婢先来到此处提前做好准备” 朱由检笑道:“魏公公还真是想得周到呀” 徐应元跟着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专心给殿下洗着脚。 朱由检想得很明白,这类监视加试探的日子,恐怕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这时间不会太长就是了。 比起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什么的,还差得远呢,他对此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 洗完脚后,朱由检躺在早已铺好的床上,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 反正当前发生的事情都如梦中场景一般前进着,无需在担忧什么。 只是不知道今日还有没有梦可做。 ...... ...... “李公公,你怎么就知道信王今日一定会推辞即位呢,然后还会毫不犹豫的走出几筵殿呢” 魏忠贤从文华殿离开后,当即便去司礼监找到了随堂太监李永珍,向他询问此事缘由。 今日到殿外迎接信王,也是李永珍提前预料到的结果。 之前事情来得比较突然,所以魏忠贤也没来得及问清楚,这不,时间一得空不就赶紧来解惑了吗。 李永珍看着风尘仆仆的魏忠贤,给他掺了一杯茶水后,轻声说道:“魏公公,古人帝王登基时讲究个三辞三让,或者也可以直接说成三劝进” “三辞三让?三劝进?” 魏忠贤听后疑惑的问道:“这都是什么意思,什么三辞三让三劝进的” 李永珍微微一笑解释道:“也就是说,为表示帝王等位的合法性以及礼节,特别是以受禅让形式登上帝位的皇帝,即使内心再着急上位,也得把表面功夫做足,必须三辞从命” “就比如那汉光武帝刘秀,诛王莽收故土,等要登基时不也得三辞之后,在勉为其难的默以许之吗” “又比如说那东汉末年的刘备,三让徐州,特别是那曹魏曹丕,三劝进更是让他给玩儿出了新高度,直接影响了后人一千多年” 魏忠贤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就皇帝登个基而已,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呢。 他娘的,读书人的花样就是多,读这么多年书就读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还三辞而从命呢,真他娘的假惺惺,听着就反胃。 若是有这么的心眼儿用来好好做事,还不知道大明得有繁华昌盛呢。 此时魏忠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看向李永珍说道:“那按照你的话来说,那信王岂不是还要推辞两次吗,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那要万一百官们又突然不劝进了呢,咱们不都白忙活一场吗” “关于这个问题,魏公公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去吧” 李永珍悠悠说道:“那些官员们谁不是十年寒窗苦读学富五车,就连我这个只有五年苦读学富两车半,顶多算是半灌水的人都能明白的道理,难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而且这个时间肯定也不会太长,因为当下的局势不允许这样,估摸着登基选年号什么的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 “这样就好” 魏忠贤放心的点了点头。 “对了,魏公公”此时李永珍又突然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信王的那个贴身大伴是你曾经的赌友吗,可有在他嘴里打听到什么关于信王的事情吗” 魏忠贤细细想了想,微微皱着眉头说道:“这徐应元也不知道是吃错药了咋回事儿,就像是害怕与我相认似的” 第九章 三辞三让(下) 第9章 三辞三让(下) 魏忠贤说道:“李公公你说这是为何,要不我在送些钱给他,实在不行就直接做掉他算求,然后在换个亲信去跟着信王,也好及时掌握信王的一举一动” “魏公公此事万万不可啊” 李永珍听后连忙摆手道:“信王这才刚刚入宫不久,这贴身太监却突然离奇死了,若你是信王,你又会如何想呢” “而且这样做的话既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反而还会恶了信王,如此得不偿失呀” 魏忠贤没好气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些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别着急啊魏公公”李永珍笑道:“现如今信王不是都还没有登基吗,反正事情都到这一地步了,信王登基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待信王登基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呀,到时也能更好的试探信王,魏公公您难道忘了吗,陛下想要处理政务,又如何绕得过我们的司礼监呢” 对啊,魏忠贤顿时恍然大悟。 整个司礼监上下全都是他的人,到时陛下的一举一动不就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了吗。 到时若没有他的同意,信王既不可能收到一份儿奏折,也不可能传出去一份儿奏折,倒是他也只能做个无情的批奏折之笔。 魏忠贤浅酌一口茶水,略微笑道:“李公公不愧是学富两车半胸有半罐墨水之人,这格局眼界就是高,咱家自愧不如” 李永珍也微笑着拱手道:“魏公公言重了,这些都是魏公公领导得非常英明英明罢了,咱家今后还得跟着魏公公多多学习才是” ...... ...... 第二日清晨。 又在几筵殿守了一夜的朱由检,准备离开此处回到文华殿去休息。 但此时殿门外又站着诸多大臣,还是整整齐齐的排起了长队。 黄立极手持先帝遗诏,跪于朱由检面前沉声说道:“应先帝之遗诏” 说着打开诏书开始大声念道:“朕以眇躬仰绍,祖宗鸿业七年于兹深惟......皇五弟信王聪明夙着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即皇帝位” 念完以后,百官叩首,起身喊道:“恳请信王殿下择日登基,以保我大明四海升平万世昌盛” 黄首辅就跟专门为此排练过似的,说的话以及行为动作就跟昨日的那幕一模一样。 这一次,朱由检倒也没有直言拒绝,然后当场直接走出殿外了。 而是叹声说道:“各位诸公呐,如今天下不安,小王力微,无以拯救天下,诸公还是去另外找其他有才有德之人吧” 黄立极当即答道:“天下无主,如有圣人承敝而起,虽仲尼为相,孙子为将,犹恐无能有益” “信王殿下虽执谦退,但江山社稷奈何!” “宜即尊位,乃议太平,今此谁贼而驰骛击之乎” 朱由检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先让众人免礼起身,才缓缓述说道:“如今皇兄才刚刚驾崩,何以如此焦急的谈论此事,还是待小王守灵结束后在另论吧” 说完便再次离去。 ...... ...... 第三日。 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朱由检刚准备回文华殿休息的时候,就被群臣给堵在了几筵殿殿门口。 这一次,黄立极也不再念什么诏书了。 当场就抱着朱由检的大腿开始哭诉着,也不说什么文绉绉的言语了,而是说着简单得就连平头百姓都能听得懂的大白话。 道:“信王殿下啊,如今我大明百姓生活的愈发艰难,而大明江山迟迟无主如何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啊,他们等明主的到来已经等得太久了,信王殿下可万万不能在推迟了” 跪在后面的许些大臣们也纷纷跟着附和道:“是啊信王殿下,若是再不登基,大明江山可就要尽毁于我等之手了” 在一旁,还有大臣立马去抱保着柱子,口口声声的说道:“殿下若是还不登基,老臣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之上” “反正殿下若是不登基的话,我大明两百余年的江山恐怕就要完了,与其当亡国之臣,不如现在就下去见太祖皇帝”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一个个的纷纷都哭着喊着,若是信王此刻还不登基的话都要下去见太祖皇帝。 然后控诉信王的所作所为,控诉他不愿意为国为民而登基为帝。 殿内的柱子有一根算一根,全都有大臣抱着。 抱不到柱子的就在地上开始打滚,还有的在先帝灵柩面前不停的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哭诉,说是大明江山就快要完了,有愧于先帝的恩泽,就准备选个黄道吉日下去陪他。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说,信王若不登基,则大明亡矣。 站在远处的魏忠贤在瞧见这一幕后,愤恨的往一旁地上吐了口唾沫。 低声怒骂道:“哼,一个个表面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家伙,暗地里却是一个比一个肮脏,有一个算一个都真他娘的虚伪” “he...呸” 作为常年在朝堂之上搞事情的魏忠贤,实在是太清楚这帮子人的本性了。 还说什么大明就快要亡了呢,若大明真的亡了,就是你们这帮家伙的锅。 如今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他,又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尔虞我诈,其心智早已坚如磐石。 而且那李永珍在前日就已经给他说过了这三辞三让的典故,心里头也早已对此有了准备。 但在等真正看到这一场景的时候,还是不由为此而感到极度的愕然。 他奶奶个熊,这些个读书人,鬼名堂就是多。 屁股大点儿事,就整得跟先祖快要显灵似的。 还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呢,更有甚者还说要下去给太祖皇帝告状。 就算是打死魏忠贤他都不会相信,这其中又有谁会去真的撞墙求死。 但转过头来,又想到李永珍分析的那些话后,魏忠贤便逐渐变得沉默了下来。 这劝信王登基为帝的事儿,怎么能没有他魏忠贤呢。 我魏忠贤立功无数,这从龙之功自然也不能少咯。 随即招呼上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司礼监小太监们,问道:“衮冕都带上了吗” 身后的小太监回答道:“九爷爷,衮冕等一应所需都带上了” 衮冕也就是皇帝的礼服和礼冠,用于祭天地、宗庙等重大庆典活动时穿戴用的正式服装。 魏忠贤走在前,说道:“跟上,也是时候将这衮冕送给陛下穿上了” 第十章 睹物思人 第10章 睹物思人 “陛下...登基之日不能再推迟下去了” 随着魏忠贤的高调入场,整个场面瞬间进入到了高潮阶段。 只见他带来的那些小太监们,强行将衮冕给套在了朱由检的身上。 两个太监抓住手,两个太监抓住脚,使朱由检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套上衮冕。 众臣子们在看到这一举动后,心里直呼溜溜溜。 这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丝黄袍加身的味道在里面呢,到底还是阉党会玩儿呀。 额...呸。 那黄袍加身的篡逆行为,怎能与如今顺位继承的皇帝相比。 黄立极的反应也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生米煮成熟饭,至于往后的事那也是往后的事,先领了这从龙之功再说。 随即在这一言难尽的场景之下宣读继位诏书,然后朱由检又被硬拖着祭告天地,最后移步皇极殿正式登基继位。 以往都是需要数日乃至数月才能完成的工作事宜,在经过众人的齐心协力和不拘小节之下,只用了不到一日就完成了全部的登基流程,其效率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朱由检不情不愿的坐上宝座,看着殿下齐拜的众臣子们,只能苦涩的摇摇头道:“诸公真是害惨朕矣” 众臣:“......” 众臣汗颜,既然害惨了你,那你这自称也别改得那么快呀。 下一刻,黄立极出列道:“陛下,最后还有定年号一事” “礼部的大臣们已经连夜拟定了四个年号,还请陛下做最后定夺” “是吗”朱由检随口说道:“既然都拟定好了,那就都说说吧” “是,陛下” 礼部尚书来宗道应声出列,缓缓述说道:“我礼部暂时拟定了四个年号,分别是分别是乾圣、兴福、咸嘉、崇祯” 当朱由检听到最后一个崇祯年号的时候,就连呼吸都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来宗道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继续解释道: “乾圣,乾是八卦之一,卦形是代表天、阳;圣就是圣人。那么乾圣寓意着天生圣人” “兴福,寓意着我大明中兴......” “不用多说了”朱由检当即打断,丝毫不加犹豫的说道:“今后就用崇祯作为年号吧” 王朝的灭亡自然跟年号扯不上半分关系,既然从崇祯而亡,那自然也就从崇祯而生。 随即朱由检又想到皇嫂,为其上尊号曰“懿安皇后”。 以及信王妃周氏,册立为皇后。 不日后,先帝葬于十三陵之德陵,庙号熹宗。 ...... ...... 登基之事就这样草草过去,大明的一切仿佛又全都回到了从前,从前的日子怎么过,日后还是怎么过。 除了日渐涨高的物价,陕西易子而食的灾民,以及边关那些就快要吃不上饭的军士。 最开始几日,朱由检都无所事事。 知道今后都是忙碌命的朱由检,此时也并不着急,或许这几日就是他最后的休闲时光了。 有的事情搞得太急反而会变得越糟,做事还需讲究时机。 他在宫中闲逛着,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皇兄异常喜爱的木工房。 “皇兄啊...” 这一刻,他不禁回想起曾经与皇兄相处时的那些点点滴滴。 但突然某一日,皇兄突然对他说, 他马上就要登基当皇帝了,他说他很害怕很迷茫,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应该如何做一名皇帝,他也不知道今后应该怎么去做这个皇帝。 就这样,朱由检眼睁睁的看着无助的兄长被迫坐上了那个位子。 与他的假意推辞不同,皇兄是真的无助,也是真的迷茫。 朱由检还记得当初自己被封为信王时,在即将出宫前的那一晚。 皇兄又找到了他,对他说起这两年来身为皇帝的辛酸。 他说,原本以为当上皇帝后便可掌握一切,可逐渐发现,即便身为皇帝,也依旧什么都掌控不了。 他还说,五弟啊,待你出阁后,就放心的好好过日子吧,为兄一定会帮你找一块上好的封地供你生活的。 朱由检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揉了揉湿润的眼角,‘皇兄,你失言了’。 也许,皇兄并不适合当皇帝,他更适合做一名商人,或者是一名木匠。 随即朱由检不自觉的挪动脚步,朝着皇兄视为珍宝的木工房走去。 “皇嫂?” 他刚一走进木工房,便看见一名女子,正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柜子上的这些小物件儿。 朱由检当即拱手道:“臣弟见过皇嫂” 他知道,自己能坐上这皇位,眼前的皇嫂功不可没。 而且当初就连他的王妃周氏,也是皇嫂帮着挑选的,自然也就是最好的。 不管是他朱由检,还是崇祯皇帝,都对她非常的尊敬,直到崇祯十七年,在闯贼入城的前夕,一道口谕,便让她与皇后周氏一样。 上吊自杀身亡,殉国明节。 “原来是皇叔呀” 张嫣闻声转过身来,施礼道:“妾身见过陛下,只是不知陛下如何会来到此地” 朱由检微微笑道:“今日无事本在宫中闲逛,一切都凭着感觉走,臣弟也不知为何,怎么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说着便在木工房内四处观赏,观赏这些皇兄遗留下来的存在证明。 它们一个个都栩栩如生,仿佛都能看见皇兄在制作它们的过程。 张嫣是识大体的女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去冒险阻止魏忠贤与客氏的那些阴谋诡计,后来也不会因一道口谕,而殉国明节。 她不用想也明白,如今皇叔的处境并不好,宫内外皆有阉党把持,说得不好听一点儿他就是个傀儡皇帝。 她对此不禁问道:“陛下,那魏忠贤把持朝政、独断专权、祸国殃民,如此下去江山必定不保”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还望日后陛下以国事为重,不知陛下心中可有计划铲除阉党,妾身力微,但也可为此豁出这条性命” 朱由检听后久久沉默不语,皇嫂对他说的这些话在梦中是不曾出现过的,因为崇祯皇帝可没有来过此木工房,自然也就没有此次与皇嫂偶遇的条件。 第十一章 大明的皇后们 第11章 大明的皇后们 良久之后,朱由检沉声问道:“皇嫂,臣弟曾偶然间听闻,皇嫂本怀有身孕,但后来遭到魏忠贤和客氏的联合迫害,以致流产” “不知皇叔,此事可与铲除阉党有何关系” 朱由检没想到,皇嫂竟然会如此回答。 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张嫣见状,也毫无顾虑的说道:“原本妾身腹中的胎儿就很难保得住,御医说胎位不正,需要按摩正位” “只是后来在一次按摩过程中,因力道稍微大了一点,当时就出现了意外,最后生出了一名死胎” 朱由检听完后眉头紧紧一皱,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段隐情。 “也就是说,给皇嫂按摩的人,很可能就是魏忠贤和那客氏计划安排的,就是希望皇嫂流产,以免孩子出生后影响他们的地位” 他又问道:“那这给皇嫂安排的人可还在世?” “不在了”张嫣摇头道:“事情出了以后,此人便已经被先帝处死了” “皇叔” 张嫣说着便神情严肃的看向朱由检,沉声说道:“皇叔若真的想要为此报仇的话大可不必,妾身对此早已经不介怀了,至于是不是魏忠贤安排的人那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那本就是个死胎,若是皇叔想以此来大做文章的话,恐怕是会让皇叔失望了” 张嫣说起自己那腹死胎中的儿子来,就像是说吃饭喝水一样平平无常。 但朱由检知道,皇嫂本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在皇兄驾崩以后,则强行变成了内刚外也刚。 年少守寡那儿有那么容易,平常妇人还可改嫁,但是她绝对不行。 因为她的颜面也就是皇兄的颜面,皇室尊严绝不可丢。 这一刻,朱由检不禁后悔提起这个话题来,但这又涉及到今后的事情,故而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谈起。 朱由检在一拱手,缓缓述说道:“不瞒皇嫂,当今大明的糜烂局势,已经不是铲除一个阉党,或者是铲除一个魏忠贤就能够挽救的” “所以...” “所以皇叔是不准备铲除魏忠贤了吗” 张嫣当即打断,正色道:“所以你也与先帝一样,由着魏忠贤和那帮阉党他们继续祸乱朝纲吗,然后自顾自的去弄一些无益于大明的破玩意儿” 她万万没有想到才这点儿时间不见,五皇叔竟然就变成了这样,难道曾经嫉恶如仇视阉党为逆党的五皇叔已经死掉了吗。 “自然不是” 朱由检摆摆手解释道:“太监自宣宗时期才开始逐渐掌权,而宣宗皇帝此举的初衷,便是以他们来牵制朝中的其他势力” “皇嫂有所不知,自太祖皇帝成祖皇帝以后,我朱家皇室的权力便在一点点消减” “在臣弟出阁之前,皇兄就与臣弟谈起过,这皇帝之位看似风光无限,但实则权力全无,下面的大臣们阳奉阴违却毫无办法,故而才扶持阉党与那些大臣们来相互牵制” 看着沉默不语的皇嫂,朱由检继续解释道:“只是到了后来,不知为何皇兄会突然变得沉迷于木工活计而无法自拔,也不再理会朝政,再加上皇兄后来的身体日发虚弱,于是所有事务都交由魏忠贤管控,这才给了魏忠贤等阉党可乘之机”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还想继续任用魏忠贤?” 张嫣是全国海选五千名少女,又经过八关选秀,才选出来的淑女,其智慧自然不差。 当然现在的周皇后也是这样过五关斩六将选出来的,只是当时的场面排场没有张嫣选秀时那么大,但也差不了多少。 她很快也就听明白了皇叔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她觉得这魏忠贤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掌控得了的。 “是的,皇嫂” 朱由检轻声说道:“魏忠贤一党看起来威风凛凛,但实则外强中干败絮其中,完全不足畏惧” “皇嫂且看,不出一月,魏忠贤极其党羽,必将臣服” 张嫣听后深深的看了朱由检一眼,随即将手中的小物件儿放回原位,施礼告退后便离开了木工房,走出房门前还留下话道: “陛下心中自有计较就好,若是陛下用的着妾身的,陛下尽管下旨即可,妾身自当从命” 朱由检看着远去的皇嫂,不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皇嫂对此还是充满了担忧呀” 他看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木工房,这才知道,原来皇兄从未曾离开过。 我朱由检,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上,并不孤单。 ...... ...... 黄昏降临。 朱由检漫步来到皇后周氏的寝宫,坤宁宫。 大明的历代皇后,基本都就住于此。 至于皇嫂,如今也已经搬到了慈庆宫奉养着。 关于皇嫂的待遇问题上,朱由检在魏忠贤的面前,第一次端正了语气提了要求,为其争取到了非常不错的生活条件。 “妾身见过陛下” 刚入殿踏入房门,皇后周宁便迎了上来施礼说道。 朱由检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可人,不禁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脸颊。 他情不自禁的轻声说道:“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崇祯皇帝强行心硬了一辈子,但在最后的时间里,他还是在周皇后的面前心疼了。 城破前夕,崇祯皇帝回到后宫,见了周皇后,痛苦地说道:“如今大势已去,不可挽回,你是一国之母,绝不能受辱,还是尽快自尽吧” 周皇后听后却并不感意外,只是跪在地上向崇祯皇帝悲伤的告别说道:“我服侍陛下十八年了,可陛下从来不肯听我一句劝,以致有今日,我能够以身殉国,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话说完,她抚着三个皇子又哭了一会儿,就毅然决然地转身进屋,将门锁上。 一会儿,屋内的宫女出来报告说,皇后已经遵旨自尽了。 崇祯皇帝到这时想起多年的夫妻之情,但也只能悲痛的涕泪横流,但没过多久,他也跟着去了。 “陛下说什么呢,咱们成亲都还不到一年呢” 周宁红着脸看着朱由检,尽显疑惑的说道。 “是吗” 朱由检微微一笑,“我都差点儿忘了时间了,还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呢” 重整山河,护大明昌盛,就算不为江山不为基业,那也得为眼前的皇后呀。 而且,朱由检还记得周皇后死前说的那些话。 ‘我服侍陛下十八年了,可陛下从来不肯听我一句劝,以致有今日’ 朱由检清楚,周宁本是市井出身,他父亲周奎也只是个靠坑蒙拐....算命先生。 她从小便是周围邻居口中的聪明孩子,如若不然又如何会被皇嫂所一眼看中呢。 这样的贤内助提的建议,又如何能够不重视呢。 崇祯皇帝就是被一句‘内宫不得干政’给害了,殊不知,当初说出此言的太祖皇帝又是怎样的做法。 第十二章 客氏出局 第12章 客氏出局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翌日,皇极殿。 这是朱由检登基后的第一次朝会。 实际上,大家都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朝会,是在什么时候开的了。 或许是在熹宗皇帝刚刚登基不久的那段时间有过那么一两次吧,至于之后爱谁谁,朝会什么的都到一边儿去,有那功夫干点儿其他的事情不好吗。 自英宗之后,朝会参奏不得超过八件,提出的八件奏章要事先交给内阁,由内阁阁员提出处理意见,最后在早朝时皇帝照答即可。 而从宪宗开始,朝会甚至成为“例会”,都有一套“程式化语言”,同时,奏事已经降到最多五件,至此朝会便如同形式,大家都默契的走一走流程。 最终到了后来的的嘉靖和万历这里,甚至连朝会都直接懒得开了,算起来大明已经有一百来年的时间没有频繁的开过朝会了,朝会制度基本形同虚设。 朱由检坐于上位,静静看着身旁那个大声对群臣们宣喊的魏忠贤。 他不禁在心中想到,崇祯皇帝召开的朝会次数倒是和老祖宗有的一比。 只可惜最后的事实证明,朝会开的频繁并不能代表什么。 要能解决问题才是王道,争论过去讨论过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既不能强国也不能平乱,要之何用,一年开一次意思意思就得了呗,免得被言官弹劾说不遵祖制。 不过今日这个朝会却很重要,因为今日会有人出手,只为砍掉魏忠贤的一大重要臂膀。 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出手之人的本意其实并不是为砍掉魏忠贤的一大重要臂膀,也只是因为不符合礼法而已。 待魏忠贤话音刚落下,礼部尚书来宗道便出列施礼道:“启禀陛下,按照礼制,先帝驾崩,其乳母奉圣夫人也应当尽快搬出宫去” 此话一出,魏忠贤的双眼当即瞪得老大,随即狠狠的瞪了来宗道一眼。 这奉圣夫人也就是魏忠贤的对食,客氏。 而朱由检在听后,则是故作深思的点了点头道:“来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的话...” 他说着便看向一旁愣住的魏忠贤,又说道:“魏公公,不如此事就交由你来办理如何?” “这...” 魏忠贤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他猜测这事儿就是故意针对他来的,但是这理由却根本无法反驳。 需要侍奉的人都没了,还要乳母来做什么呢,没有让其去陪葬就算是不错了。 魏忠贤只得脸色僵硬的点了点头,施礼道:“奴婢领旨,即刻就将其安排出宫” ....... ....... “魏公公,不如就将那客氏安排在信王府如何,反正我之前那府邸空着也是空着” 下朝之后,朱由检与魏忠贤一并回到文华殿,朱由检率先说道。 魏忠贤不情不愿的拱手道:“奴婢多谢殿下” 此时的他非常的疑惑,自从东林党的杨涟、左光斗被搞倒之后,朝廷就没人敢公然跟他作对了。 而这来宗道平日里应该跟他也没有什么过节吧,为何现在就现在突然跳出来了呢,其中必有隐情。 随即他将目光锁定在陛下的身上,他有一种直觉。 此事恐怕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陛下暗中示意的,可是明明陛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当中呀。 朱由检看到此般模样的魏忠贤,仿佛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不禁微微一笑,随即从桌案上翻出一封奏折来。 看着奏折轻声念道:“请劾左都御史崔呈秀不孝之举,其母丧,崔呈秀贪图权位,夺情留任,有违礼法....” “请劾太常卿倪文焕、兵部尚书田吉、工部尚书吴淳夫等人贪污受贿...” 听到这些话的魏忠贤,瞬时冷汗直流,这些提到的人可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呀。 若是这些人都没了,那他的势力也就去了十之八九。 等等....魏忠贤此事突然想到。 这些奏折是怎么出现在陛下面前的呢,竟然没有从他的司礼监走过流程,否则陛下怎么可能会看到这些奏折。 随即又看向在文华殿内侍奉的小太监,他发现,其中竟然有一半的人他都未曾见过。 此时此刻,他无比确信,今日早朝之事也绝非偶然。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幕后黑手在,而这个幕后黑手,多半就是眼前的陛下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才多长时间,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呢。 明明平日里也没有对此放松过警惕,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但魏忠贤好歹也经历过半辈子的风风雨雨了,他反应迅速,连忙虚笑道:“陛下,这些事情当前还暂无定论,不如就让奴婢派些人去先核实一番” “不急” 朱由检微微笑道,随即又翻出一纸奏折来。 继续念道:“请劾司礼监太监魏忠贤十大罪状,一,目无尊长” “二,诬陷皇后,三,收拢军队,四,违背宦官不许干政的祖训而把持朝纲.....十,交通朝廷重臣,结党营私” “陛下,这些都是污蔑,都是污蔑啊,他们都在污蔑老奴啊” 魏忠贤听后,当即哭诉道:“陛下可千万不要听信小人谣言呀,陛下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呀陛下” 说着就跪在朱由检面前,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那模样看起来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比那窦娥都还要冤。 “魏公公勿急” 朱由检将手中的几张白纸揣进袖兜,然后轻轻扶起魏忠贤。 继续微笑着说道:“先帝临终时曾交代朕要善待忠贤” “忠贤恪谨,忠贞,可任大事,像这一类污蔑的折子朕也相信都是假的” 魏忠贤连忙在跪拜,“老奴叩谢陛下隆恩” “不过...” 这一声不过,又将魏忠贤的心给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听他沉声说道:“朕近日闲来无事,便到兵部去查了查我大明九边年例,竟然发现光是天启五年和天启六年,空额就高达五百多万两银子” “魏公公可否告诉朕,这两年的九边年例为何会亏空如此之多吗?” 魏忠贤结结巴巴的说着,“五...五百多万两银子?” 第十三章 九边亏饷,吓哭魏忠贤 第13章 九边亏饷,吓哭魏忠贤 亏空五百多万两银子? 魏忠贤听后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狡辩,这些全都是污蔑。 对,全都是污蔑。 在他的认知当中,凡是对他不利的事情统统都不能承认。 至于证据,掌握着锦衣卫和东厂的魏忠贤,证据向来不就是他说了算吗,其他人说的那都是污蔑。 但他的第二反应却是感到此事极为的不对劲,陛下连宫门都没有迈出过,怎么可能去兵部核查账目。 再者说了,就算把账目摆到陛下面前,那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核算清楚如此庞大的数目。 但问题是,魏忠贤大概算了算,这两年从他那里经手过的九边年例好像确实是有一千万来两出头的银子。 九边指的是边关地区的九个重要关镇,均屯着数量不一的募兵,每一年都需朝廷拨款养兵守御边关,简称年例。 在此之前,明明是九边每年给朝廷交钱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朝廷给九边钱了,不给还不行,不然的话敌人就要打进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物价的上涨,每一年九边的年例也跟着往上涨,直到朝廷再也负担不起。 而付不出钱的结果就是闹兵变,因为现如今九边的兵都是募兵而不是屯田兵,这些人当兵是只认钱的,若钱不到位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特别是近年来的辽东镇,一镇更比八镇强。 当然现在已经是辽西了,因为辽东都已经没有了。 魏忠贤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文化,但算术却是非常不错的,毕竟算术都算不好又怎么会去搞赌博呢。 至于亏空五百多万两银子倒也大差不差,虽然没有仔细算过总数,但大概应该是这个数没跑儿。 因为凡是从他那儿经手过的军费,他和相关人员那都得留用一半,也就叫做雁过吃肉。 等他想到这里,魏忠贤在这一刻真的害怕了,心里头开始恐慌了,就连小腿肚子都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起来。 之前念到的那些弹劾折子其实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瑕疵,不足为奇,顶多也就痒一痒。 在朝这么多年了又有谁没被弹劾过呢,这都习惯了。 但是这贪污年例的事情可决不能传出来,这传出去可是会引起兵变的。 就算他手下的五虎将包括执掌兵事的兵部尚书,但这涉及到好几百万两银子几十万边关士卒的事情,恐怕即便是兵部尚书也兜不太住。 魏忠贤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才登基不过数日的皇帝,究竟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不管是兵部还是宫廷之中,明明都被他打造得如铁桶一般。 可是在皇帝当面儿一切都犹如无物,就跟没穿衣服似的,一眼就看破。 这一刻,魏忠贤脸色一变,咬紧了牙关,不如就此发动政变。 反正宫中有近千带刀内侍,以及数千御林军皆在他手,成功几率应该很大才对。 但一看到殿中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内侍,魏忠贤不禁犹豫了起来。 就一转眼的功夫,就连他一手掌控的司礼监都被陛下给派人换上了亲信,那么锦衣卫和东厂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况呢。 若是政变失败的话,那岂不是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特别是兵部那边,鬼知道陛下是从那儿知晓这些数目的。 只能说藏得实在是太深了,既然能藏得这么深,那一定是在好早以前就开始有了布局。 现在魏忠贤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跟着他混的那些人,感觉看谁都像是陛下埋在他身边的奸细。 “魏公公?” 陛下的声音再次响起,惊得出神的魏忠贤瞬间抖了个激灵。 “陛下啊...老奴也不知晓啊” 魏忠贤是真的跪了,也真的哭了,当初捞钱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痛。 “朕明白了” 朱由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一定是内阁大臣联合兵部尚书田吉设计做的,他们肯定是将那些拖欠的饷银全部给私吞了” “啥?” 魏忠贤听后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欣喜的点头说道:“对对对,陛下英明,老奴猜测也定是如此,就是内阁大臣联合兵部尚书一起干的” 此时的魏忠贤变得是如此的嫉恶如仇,恨不得将这些贪官全部都千刀万剐。 竟然连军费都敢贪污,简直是一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魏忠贤当即正声说道:“陛下,还请下令严厉查办,对待这类腐败之人决不可手软,老奴定当将此事差个水落石出,还以边关将士们一个公道” 朱由检低头看着一脸浩然正气的魏忠贤,久久未有言语。 而魏忠贤仰头看着一脸平静的陛下,确实紧张不已。 终日打雕,却被雕给要了小命,只需一招就按住了他的死脉,当然也是因为这条死脉谁按谁死,哪怕是皇帝按了也得完蛋。 “忠贤呐,不必着急” 朱由检再将魏忠贤轻轻扶起,拉到殿上台阶并肩而坐。 平声说道:“忠贤是如何看待内侍宦官,又可知我大明宦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掌握政权的吗” 话说到这儿,朱由检知道魏忠贤应该是开始怂了。 此事说来很容易也很简单,因为魏忠贤的势力组成本就是空中楼阁,一碰即碎,阉党之中也尽是墙头草。 在司礼监,因为有魏忠贤这么个大贪污,所谓上行下效,那么下边儿的人自然也都是小贪污了。 只要塞钱,安排几个人进去还是轻而易举的,当然这些事儿都是由徐应元去安排的。 实际上这也是对徐应元的试探,就算他从了魏忠贤,朱由检也留有后手以保计划照常进行。 不过就现在看来,结果还是好的。 经过之前的简单谈话,徐应元也不再是之前的徐应元了,也不再是魏忠贤曾经的赌友了。 朱由检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是皇帝了,竟然还要去给太监送钱,而这些钱还是他存了好久的俸禄。 这若是让太祖皇帝知道的话,恐怕得气得直接从皇陵里跳出来,然后暴打后世不肖子孙。 当然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朱由检学会了圆滑和进退有度,但不代表就丧失了原本的性格。 实际上,朱由检也就往司礼监塞了一些人。 至于其他关键部门的话,那只能表示囊中羞涩了。 至于这五百余万两数目的由来,那还得感谢崇祯皇帝当初在消灭魏忠贤等阉党后,所清算出来的账目了。 但就这些,用来吓唬魏忠贤也足够了。 朱由检清楚的知道,其实魏忠贤本人是不经吓的,一吓准哭。 接下来就该好好的给魏忠贤上上课了。 好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细水长流,什么才做杀鸡取卵。 毕竟此时的朱由检,可是对魏忠贤给予厚望啊。 第十四章 你们筹一半 第14章 你们筹一半 朱由检看向魏忠贤问道:“忠贤如何看待内侍宦官,又可知我大明宦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掌握政权的吗?” 从魏忠贤你疑惑的表情可以很明显看出,他似乎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对于他而言,最开始做太监不就是为了吃顿饱饭吗,顺便再躲一躲赌债,毕竟哪些追债的人确实是有些厉害。 后来风向变了,他也慢慢开始有了职位,那时也就想着能升任权力更大的职位,然后贪更多的钱。 为了能更好更方便的贪钱,他还想办法逐渐掌控了要害部门并组建了势力,以此来整垮那些反对他的人。 至于宦官的意义....魏忠贤只能表示自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弄不来这些高大上的玩意儿。 朱由检看着直摇头的魏忠贤微微一笑,缓缓述说道:“忠贤呐,朕今日无事,就来与你说道说道,为什么自宣宗皇帝开始,宦官就逐渐开始踏入大明的权力中心了” “当初宣宗皇帝继位后,我大明太祖皇帝的威慑已然荡然无存,于是各路官吏便又开始了结党营私,一心只为自己的腰包鼓鼓,而不顾大明的国库跑老鼠” “宣宗皇帝面对很多政事都是有心无力,毕竟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他又不能过度的信任内阁大臣,所以做很多事都是束手束脚” “哪怕宣宗皇帝知道宦官当权的危害,但依旧任用宦官,让他们为自己办事” “只不过很多宦官都是被迫进宫当太监的,所以宣宗皇帝还大力培养了一部分比较机灵的宦官,让他们多读书多学习,以便于有能力帮助自己处理政务” “当这些宦官肚子里有了些文墨后,便开始帮助宣宗皇帝处理各种朝政,这样一来,宣宗皇帝倒是省心不少,其中有的宦官做事都比较细心,所以干起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朱由检又看向魏忠贤问道:“忠贤可知宦官乱政又是怎么一回事吗?” 魏忠贤闻言依旧茫然的摇了摇头,刚才说的那些事情他几乎也不怎么清楚,毕竟知道这些事情并不能帮助他捞更多的钱。 朱由检继续述说道:“当大臣与皇帝没有时间和机会在一块商量国事的时候,都会借助宦官这个渠道给皇帝递上奏折,而这途中聪明的宦官就可以从中作梗,他们就会利用这份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宦官乱政由此开始” 说着便轻轻拍了拍魏忠贤的臂膀,并用轻松的语气沉重的声音,说道:“想必忠贤应该不会做这些宦官乱政的事情吧” “这...” 这一刻,魏忠贤脸上的表情在一息之间,换了十八种模样。 他有一种感觉,好像陛下说的此人就是他自己,就差指名道姓了。 “嗯?” 朱由检看着此般模样的魏忠贤,当即脸色一沉,厉声道:“难道说忠贤也是这样的宦官吗,你也想去做那些宦官乱政的事情吗?” “不不不...不是的陛下” 魏忠贤连忙摆手道,他本想起身下跪,却被朱由检的手按得死死的,以至于屁股都不能离开此台阶。 无奈,只能当场表示道:“老奴定当会成为昔日宣宗皇帝所希望的那样,一心一意为陛下忠心办事,对那些不听陛下圣言的人,给予最严厉的打击” 朱由检闻言一笑,还略微弯腰帮魏忠贤拍了拍膝上沾着的灰尘。 轻声说道:“不愧是先帝托付于朕的忠良之臣呐,朕心甚慰” 魏忠贤强颜欢笑的回应道:“这都是老奴的荣幸...” “接下来我们再来谈一谈,如何补齐这五百余万两亏空军饷的事情吧” 魏忠贤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由检打断道。 他在听到此话后,不禁为之一愣。 补齐? 怎么补齐,这都飘没了还怎么补齐? 魏忠贤的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初拿这批银子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止是他一个,他最多也就拿了四成还不到一半呢。 难不成陛下是想将这批银子全部追缴回来吗,这怎么可能。 他的那一部分钱可能没怎么动过,主要是花钱的地方也不多,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报销的。 但下边那帮子人就不知道还能剩多少了,他们大多又不能报销。 更重要的是,钱都入口袋了,若是在想掏出来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光是想想就头疼。 于是魏忠贤诺诺问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此时的朱由检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当即直入正题说道:“天启五年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就光说天启五年和天启六年这两年,这两年也是亏空最严重的两年” “总计五百余万两,凑个整数,忠贤你就想办法帮朕凑齐这六百万两的九边年例,如果今年年例还不能到位的话,明年又不知有多少地方会发生兵变了” “忠贤你可知道,边关的将士们都已经出现吃不上饭的情况了,若是没有他们守卫疆土,那么你就是坐拥再多的财富也是守不住的” “相反,那还会成为你死得更快的催命符” “所以在崇祯元年以前,这批年例必须一两不少的发到将士们的手中,朕也会另外派人监督” “陛下呀...老奴何德何能” 魏忠贤一听到这数目,当即又哭泣了起来。 “老奴自身一人如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来这么多的银子呀” 朱由检环视着整个文华殿,挥了挥手示意殿中所有内侍都退出去。 魏忠贤见状,当即明白陛下这是要支招儿了。 待大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后,魏忠贤便悄声问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朱由检轻声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忠贤可否想知道” “想,当然想”魏忠贤连忙点头道。 “好” 朱由检伸出两个手指头,缓缓述说道:“将这六百万两银子分成两部分来分别筹集,也就是两个三百万两” “第一部分呢,自然是忠贤你们那帮人出,你们阉党之前贪污了多少,我已经没有兴趣再知道了,反正至少不会低于这个数目” “所以这三百万两银子你们阉党这帮子人必须要凑齐咯,想必忠贤对这部分银子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当然不会” 魏忠贤连忙应道,“陛下放心,老奴就是倾家荡产也能凑出这三百万两银子来” 第十五章 就以,先帝落水一案有关 第15章 就以,先帝落水一案有关 聊天儿都聊到了这个份儿上了,魏忠贤哪儿还能不明白陛下打的是什么主意呀。 从他答应凑出这三百万两银子之时起,他也知道当前自己和陛下的关系,是处于一种微妙状态的。 至少当前性命无忧了,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同时他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鬼知道他在这个时辰里的心跳起伏有多大。 这又是弹劾,又是亏空九边年例的,真是吓死个人了。 说了这么,到头来,不就是为了银子的事情吗。 魏忠贤大致算了算,仅仅是他自己的家当加起来应该就能够补足这三百万两银子。 不过他也并不打算由自己全出这笔钱,捞钱的时候大家一起捞,凭什么清算补钱的时候就由他独自一人担着呢。 魏忠贤都已经想好了,他最多就出个五十万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再多了。 至于剩下的二百五十万两差额,统统分配下去,也是时候让他们孝敬一下自己了。 此刻魏忠贤的气儿也出得顺了,他看向朱由检问道:“不知陛下所说的这第二部分的三百万两银子是...” 他现在也算是看清楚了,这十六七岁的少年皇帝哪里是什么书呆子呀,简直就是一个阴险得不行的小奸商。 只是为了个银子,竟然就能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哎... 魏忠贤想到这儿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呀。 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整些事情出来,然后就说要拿银子解决。 但凡事两面看,有这样一个皇帝在,只要好好办事,想必这辈子也能寿终正寝了。 这样的皇帝,肯定是罩得住他的。 朱由检现在自然没空去想魏忠贤此时在计较些什么,他悄声说道:“至于这剩下的三百万两银子,那自然是去找有钱之人出” “有钱之人出?” 魏忠贤一时间没听明白,便疑惑的问道:“不知陛下这所谓的有钱之人是指...” “有钱之人自然就是有钱之人” 朱由检直盯着魏忠贤随口说道:“忠贤呐,这些年来你对南直隶那一带的士族豪绅应该都比较了解吧” 魏忠贤点点头道:“陛下,这两年老奴严厉打击的东林党,他们的大本营就在江南一带” 这一说起关于人的事情来,他的脑子就转得非常之快了。 整人这事儿是天赋,是一个不需要看书本就会的东西。 他当即就明白陛下的意思了,继而将话题顺势转到东林党的身上。 反正他已经跟东林党不死不休了,能上点儿眼药就上点儿眼药,能说两句坏话就说两句坏话,怎么着也没坏处。 “东林党呀...” 朱由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开始想起崇祯皇帝在重用东林党人的那些时候,在崇祯皇帝当政时期,实际上东林党执政时间并不长。 从崇祯皇帝清算魏忠贤开始,然后到己巳之变结束,也就两年左右的时间。 因为袁崇焕就是东林党人嘛,虽然不是党首,但也算是东林党的元老级人物,因为当初提拔他的人就是东林党的党首,资格很高。 至袁忠焕死后,东林党的人就再也没有人入过阁了。 因为崇祯皇帝,对他们非常的失望。 想起东林党的所作所为来,朱由检认为,大明决不能有东林党这样的存在。 虽然当前朝堂上还有齐党楚党什么的,但是那都无伤大雅,因为他们的势力不行,至少比起东林党差远了。 但是东林党就不一样了,在他们执政时期,做的最多的事情除了空喊口号以外,就是给其他地方加税,然后给江南一带减税。 那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朱由检看到后都不忍直视。 可是为什么崇祯皇帝在很多时候都同意了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袁崇焕。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不管袁崇焕有多冤,他都必须死,不然的话大明就要改成东林国了。 不管后来的东林党能不能为朝廷出力,又或者说东林党能为朝廷贡献些什么,这东林党都不能在继续存在下去了。 纵然东林党曾经出过不少重要大臣,但现在的东林党已经是如同毒瘤一般了,不除不行。 就跟当初秦昭襄王赐死白起一样,有了威胁朝廷的实力,这就是他们的错。 不然,睡不着。 可是朱由检还不敢公然说要搞东林党,若是一旦说出去的话,那江南就得跳反。 到时候江南到处都是起义,再加上哪里有人有钱又有粮,后果十分严重。 没法子,这几十年来,江南一带已经被东林党人经营得太好了。 以至于让崇祯皇帝都快亡国了,也没能从江南一带收到太多的钱,收到的也只是些苦哈哈的小钱。 更重要的是,当今大明有很多影响极大的大人物,都有着东林党的背景,或者说与东林党关系甚密。 不过话说回来,有的东林党人却是还是很有能力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会在东林党和大明朝廷之间占那一头了。 反正这两方之间是不能共存的,因为诸多资源就摆在那儿。 他们既然不舍得给,那就只能朝廷派人来亲自要了。 除非他们能够顿悟,只不过这也不太可能。 于是朱由检便对魏忠贤说道:“忠贤呐,江南是不是东林党的大本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见到钱” “朕只你与东林党恩怨甚大,但是你也要克制一点儿” 朱由检继续说道:“朕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就直说了吧” “你带着你的锦衣卫和东厂到江南去走一趟,看见谁家钱粮颇多还尽不干人事的,看到一个就给朕抄家一个” “当然了,你也得注意影响,不能引起太大的民怨,不然的话朕也保不住你,只要凑得三百万两即可” “以江南之地的富庶,朕相信应该要不了几家就能筹得这三百万两银子了” 魏忠贤听完后人都惊呆了,这事儿说得也太那啥了吧,动不动就是抄家。 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 “陛下”魏忠贤连忙说道:“如此行事的话,老奴担心在这朝堂之上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弹劾奏折满天飞,老奴担心...” “担心什么你担心?” 朱由检轻轻拍着他肩膀说道:“反正你已经和东林党结怨了,难道你以为他们还会放过你吗?” “这...” 魏忠贤不禁想到,之前那都是朝堂之争,控制司礼监的他自然有很大优势。 这要到东林党的地界上去搞事,此事风险有些大呀。 不行,这事儿还得想个好一点儿的由头才行,说不定还要落到调兵的地步。 他随即问道:“陛下,不知该以何种理由来筹饷呢?” 朱由检明白他说的意思,大概就是说以什么理由来抄家。 他缓缓从台阶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正声说道: “就以,先帝落水一案有关” 第十六章 高危职业,司礼监掌印 第16章 高危职业,司礼监掌印 “就以,先帝落水一案有关” 然后,听见这话的魏忠贤又被惊呆了。 他看着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的陛下的背影,他的眼神也从警惕变为了震撼。 读书人啊....读书人。 这读书人的鬼心思实在是太多了,本以为他已经是无师自通了,却不成想自己依旧是个井底之蛙。 这种污蔑的手法,比起当初他诬陷东林党人还要有过之而不及。 这口黑锅一旦背上,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至于狡辩争论什么的,想都别想,反正进了锦衣卫的典狱,最后都是会招供的。 锦衣卫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这是他们应尽的职责。 魏忠贤紧跟着站起身来,拱手道:“回禀陛下,老奴明白该怎么做了” “先帝果然没有看错你啊忠贤” 朱由检转过身来十分欣慰的看着他,语气感慨的说道:“不愧是先帝留给朕的肱股之臣呐,问天下谁能与我分忧,唯忠贤是也” 其实朱由检也知道这样的做事方法太过于极端了,动不动就要搞抄家,这一不小心就可能会酿成大祸的。 可是没办法,时间不等人,除了像这样的粗暴掠夺以外。 他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集到如此之多的银子了。 若是还想等着税收补齐的话,那该兵变叛乱的地方早就已经开始兵变了,到时候菜都凉透了。 至于借钱...朱由检有想过。 但根据崇祯皇帝的经验来看,他已然明白,这钱是不能像崇祯皇帝那样直接开口借的,像那种捐助一百两还是几百两的,这不是在羞辱他吗。 特别是他那老丈人,想想都来气,等有空了就安排他到辽东种地去,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帮子人他们是听不进去好话的,跟他们说再多也无用,只有真正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才会知道厉害。 现在的朱由检只有一个原则,只要能搞钱,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会再像崇祯皇帝一样,又想要脸面又想要银子,结果到头来就是钱没有,国没有,人也没有了。 “好了” 朱由检继续说道:“事不宜迟,忠贤赶紧下去准备吧,九边将士们还等着这批银子过年呢” “是,陛下” 魏忠贤应当拱手道,随即朝殿门外走去。 “等一下” 正当他前脚刚踏出殿门之际,却又被朱由检给叫住。 魏忠贤转身疑惑的问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朱由检微笑道:“朕知忠贤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如今又有了新的差事,所以今后关于司礼监的事情,就不劳忠贤费心了” 在他的眼中,甚至都能清楚的看到,魏忠贤的嘴皮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 但魏忠贤却毫不犹豫的鞠躬拱手回答道:“老奴多谢陛下体谅,老奴也确实是因为司礼监的事情而焦头烂额,如此也能轻松许多” “如此便好,还请忠贤帮朕将司礼监的掌印王体乾叫过来一趟” “是,殿下” 朱由检望着魏忠贤远去的背影,细细想到。 想必经过今日的谈话,魏忠贤的想法应该会有所改变吧。 只是这改变也不会太太,该贪的还是会贪,该瞎搞的还是会瞎搞。 但朱由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眼看着距离崇祯十七年死期越来越近,再不折腾的话就再也折腾不了。 他都已经计划好了如何来挽救大明,第一步是搞钱,第二步是强军,第三步是重新制定规则。 这三步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有了钱以后才能强军,有强军才能重新制定规则。 而所谓规则,也基本就是以税制为主,当前的税制早已经不适合大明了。 自嘉靖万历以来,大明的税收早已经毒入骨髓了,本来有张居正这一剂良药,只可惜没有坚持服用,最终也只是昙花一现,万历皇帝几次大征以后就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本来吧,万历皇帝驾崩前在内帑还留下了几百万两银子,只可惜天启这几年也挥霍得差不多了。 就还剩个十几二十万两了,不过这都是作为孙传庭的起步家本。 朱由检已经领悟到,这税制非强军不能改。 只希望将来下去以后,列祖列宗不要怪我朱由检,擅自改动他们的祖制。 然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嘛,自然是好好的任用官宦了,毕竟现在也只能靠他们来帮忙搞钱了。 若是事情搞大了,反正这都是阉党惹出来的,我朱由检这个皇帝也不过是被阉党所蛊惑了,与我朱由检何有干系。 当然了,朱由检也相信应该是不会闹到这一步的。 毕竟此时此刻,除了银子以外,对于大明的控制力还是挺不错的。 刚才提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也是个人物,魏忠贤能有今日之权势,这王体乾可是出了不少力的,属于最早期的投机倒把者。 上一任司礼监的头头太监王安,就是王体乾设计搞倒的,不然的话还轮不上魏忠贤来当这个家呢。 至于为什么要让魏忠贤亲自去请王体乾来文华殿一叙。 朱由检嘴角微微一翘,想来魏忠贤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 ...... “王公公,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魏忠贤一走出文华殿后,就连客氏都没来得及安排。 在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司礼监,找到了王体乾,并向他简单述说了今日发生之事。 毕竟他不是很有文化嘛,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找王体乾和李永贞两人商议,宁外还有个客氏,不过客氏毕竟只是个妇人,最多也就能管管宫廷之中的事情。 王体乾在听完这番话以后,自然是不出所料的一脸震惊模样,他口口声声念叨: “上当了上当了,我们全都上当了,我们全都被曾经的信王给欺骗了,还以为他会成为我们随意摆控的小羊,却不成想竟是最为凶残的老狼” “陛下啊陛下,您可真是藏得够深的呀,这么些年硬是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来” 王体乾读得书可不少,他一听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当即就知晓了这其中的原委由来,以及接下来可预见的一些事情。 他眉头紧锁,开始低头沉思起来。 这涉及到今后的生计问题,由不得不慎重。 都做到了这个位置,那么一步踏错那就是万丈深渊啊。 君不见,大明朝史上又有多少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寿终正寝的呢。 第十七章 存在的意义 第17章 存在的意义 王体乾能够想象到的后果,可要比魏忠贤能想到的后果,要严重得多。 他对大明的组织架构和权力来源,是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的。 他非常清楚,宦官想要过得舒坦,想要控制朝堂,就必须要有一个不怎么管事的皇帝。 就比如先帝熹宗,这对于他们司礼监的宦官来说就是最好的皇帝,这样他们就能为皇帝做主一切,以此来获得有利于他们宦官的东西或资源。 本想着先帝唯一的亲兄弟很可能也和先帝一样,毕竟之前信王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清楚嘛,唯唯诺诺的一看就像是个好傀儡。 结果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迷惑他人的假象。 全都是假的... “王公公,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魏忠贤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王体乾,忍不住又询问道。 被打断了思索的王体乾,一脸愁容的看向魏忠贤,叹声说道:“这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陛下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呗” “啊?” 魏忠贤不解的说道:“这怎么行,难道咱们就这样放弃了吗,那以后咱们还怎么当家做主” 说着又看向王体乾催促道:“知道你脑子转得快,赶紧给我想想办法” “魏公公!” 王体乾悠悠说道:“魏公公您刚才怎么没有当面拒绝陛下的要求呢,只要刚才魏公公您刚才在文华殿时硬气一些,那么才入宫不久的陛下又能拿你怎样呢,而刚才的那些问题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嘛,又何需来问我呢” “我...” 魏忠贤一时语塞,随即缓缓说道:“我这不是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应对吗,而且现在也不是找你来商量了吗” “没用的魏公公” 王体乾微微摇了摇头,叹声说道:“咱们宦官呀是依附于皇室而生的,我们的一切也都来自于皇室” “说到底,咱们这一类人的根基永远都是不可能稳定的,又有谁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这些无后之人呢” “若是当今陛下如先帝一般不理朝政那自然好说,但若是陛下想要亲自掌权,那么我们也只能尽力服侍,这也是我们宦官存在的意义” “存在的意义?” 说起这个魏忠贤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刚才陛下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宣宗时代的事情,陛下说是宣宗皇帝让咱们宦官有了读书掌权的机会,这都是啥意思,我也没太明白” 王体乾眉头一皱,沉声说道:“陛下还跟你说起了宣宗皇帝启用宦官的事情?” “是呀”魏忠贤点点头道:“难道这里头还另有什么玄机吗?” “那倒是没有” 王体乾闻言一笑,随即严肃认真的说道:“魏公公,今后咱们就尽管好生服侍陛下即可” “至于宣宗皇帝嘛,魏公公您只需要知道,宣宗皇帝是一个非常重要宦官的皇帝就行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随口说道:“咱家也得赶紧去文华殿面见陛下了,可不能让陛下等得太久,以至于落下不好的印象” “那也只能如此了” 魏忠贤如此说道,准备离开司礼监,然后去给客氏安排好住处,最后还要组织人手到江南去走一趟呢。 “魏公公,且慢” 和刚才离开文华殿一样,前脚刚踏出门口,就被王体乾给叫住了。 “还有何事?”魏忠贤回过头来问道。 只见王体乾微笑的说道:“关于魏公公南下的差事,咱家这里有几点建议,不知魏公公可否有兴趣听一听” “那还不赶紧说出来” 魏忠贤不耐烦的摆手说道:“婆婆妈妈又磨磨唧唧的,怎么读过书的人都像你这样呢,有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非要整那么多有的没的” 王体乾对此也不介意,谁叫他是咱阉党的头头呢。 王体乾一改往日的平淡与从容,转而沉声说道:“魏公公到江南以后,且勿将陛下的真实移土泄露出去,而且从现在开始,也不能再将此事入得第四人耳” “您到江南是去调查先帝落水一案的,抄家充公只是顺便,不可太过刻意,不可引起太大民愤,现在的大明还需要一个稳定的江南” 王体乾继续说道;“关于调查的人选,最好是在天启一年到天启五年之间,待在京城做过官的且家资硕厚之人,这样在明面上也算是能说得过去,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 “最后一点,切记不要太过于针对于东林党人,以免使他们被迫抱团取暖,这对我们和陛下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适当的也可以向其他地方发散” 魏忠贤听后深深的看了王体乾一眼,随即挥挥手满不在乎的随口说道:“咱家知道了” 随即转身向客氏所在的宫殿走去。 王体乾也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向文华殿走去。 ...... ...... “什么?陛下让我即刻搬出宫去?” 咸安宫内,奉圣夫人客氏正对着魏忠贤大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有卵子的靠不住,没卵子的也靠不住,要你们何用?” 客氏已经独占宫廷数年了,很难想象她的身份仅仅只是一个乳母,在熹宗登基不到一月后就被封为奉圣夫人。 但是有的东西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因为来得容易的东西往往都不稳健。 魏忠贤连声叹气的说道:“行了行了,当今陛下已经不是先帝了,而且你身为先帝乳母,如今先帝都驾崩了,你也确实没有留在宫中的理由了,不然的话礼制上都说不过去” “你...” 客氏正欲继续发火,但被魏忠贤摆摆手打断道:“陛下考虑到你也为先帝服侍了那么久,所以特意将陛下之前住的信王府让给你住” “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吗...呜呜呜” 客氏说着便要哭泣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她,在加上近年来的养尊处优,所以看起来风韵犹存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就放心吧”魏忠贤安慰道:“咱们有这么多银子在,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也还能继续过你的娘娘生活” “事不宜迟,先赶紧收拾东西出宫,咱家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很快,魏忠贤亲自带着客氏来到了信王府。 在环视一圈儿后,只见这里不但地方较为狭小,而且就连很多生活物件儿也极为简陋。 魏忠贤不禁暗骂道:“天杀的李永贞,你个狗娘养的究竟是贪了多少,咱家要你统统都给吐出来” 第十八章 文化大监 第18章 文化大监 “奴婢王体乾拜见陛下” “你就是司礼监掌印王体乾?” “正是奴婢” 文华殿内,朱由检见到了这个在司礼监当中最有智慧的人。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王体乾是少有的文化大监。 毕竟当初崇祯皇帝在清算魏忠贤等一众阉党的时候,王体乾这个司礼监一把手且活了下来,其中缘由简单得了吗。 王体乾最后也只是被革职,其家产充公而已,这其中自然离不开他聪明的头脑,以及正确的选择。 既然曾经和将来的他都会做出十分聪明的选择,那么朱由检相信。 此时王体乾的选择,也绝不会让他失望。 朱由检坐于上位,率先说道:“王公公,朕找你来此文华殿的目的,相信魏公公他都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是的陛下” 王体乾恭敬的拱手说道:“是魏公公本人亲自到司礼监通知的奴婢,在经过短暂的交谈以后,奴婢已明白了魏公公的意思” “因为魏公公事务繁忙,将不再管理司礼监的事务,还准备要辞去司礼监秉笔一职” “秉笔一职是司礼监的重要职务不可或缺,还望陛下选定一人继任此位,也好让司礼监能够更好的为陛下分忧” 朱由检在听完这些话后,不由的摇摇头微笑起来。 这王体乾的说话水平确实挺高,是要比魏忠贤那个动不动就要哭的家伙儿厉害不少。 就很奇怪,他为什么会任由魏忠贤坐在他的头上呢。 或许是明哲保身,或许是想低调一些,也或许是不想步入上任司礼监掌印王安的后尘吧,反正最后背大锅的也是魏忠贤而不是他,想必这也是体现他智慧的一种吧。 不过这些对于此时的朱由检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体乾今后能不能老老实实踏踏实实的为他办事。 至于选定一个秉笔太监嘛,很明显就是让他往司礼监中安排一个亲信的意思,王体乾这货倒是考虑得还挺周全的。 朱由检随口说道:“那就让朕的大伴徐应元,去试一试这个司礼监秉笔吧” 魏忠贤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都干得风生水起,没道理徐应元搞不定。 “是,陛下” 王体乾依旧恭敬道:“奴婢即刻下去安排” “没事儿,这些事情都不急” 朱由检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此次让你这个司礼监掌印过来呢,是另有要事要说” “还请陛下吩咐便是,奴婢自当无不从命” 随即朱由检沉声述说道:“朕知道,在先帝在位的时候,你们司礼监代其处理了几乎所有的公务奏折” “但,先帝是先帝,朕是朕” 朱由检说着停顿了片刻,才继续继续说道:“朕不需要你们帮我做任何决定,王公公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 王体乾连忙跪倒在地,不停点头道:“奴婢定不敢欺瞒圣上,一应奏折皆会原原本本的送由陛下批阅” 说着他也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后这司礼监的日子恐怕是要不好过咯。 虽然在踏入文华殿之前,就对此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是却也没有想到,陛下的态度会如此硬气,颇有一副唯我独尊的味道在里面。 这看着那儿像是一个十六七岁,且又刚刚才登基的皇帝呀,怎么看都感觉不太正常。 一打眼儿就感觉像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 而不像当初的熹宗皇帝一样,跟个小孩儿似的什么都不懂,整天就知道在客氏哪里求安慰,熹宗那才是正常的少年皇帝嘛。 可是现在这个陛下呢,其威势看着不比当初的万历皇帝来得少。 王体乾是从万历年间就开始做太监了,算起来当今皇帝已经是他见过的第四个皇帝了。 谁也没想到,这中间的光宗皇帝和熹宗皇帝,加起来的时间都不到十年,其中光宗皇帝更是登基不到一个月就匆匆驾崩。 接下来便是熹宗,王体乾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看见登基后的熹宗时。 他就已经看出这熹宗长命不了,恐怕是连第一个十年都活不过去,结果不出所料,天启七年就驾崩了。 但眼前这个崇祯皇帝嘛,命格和体魄看着都硬朗得很,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他服侍的最后一任皇帝了。 只是不知道年过半百的他,还能在这世间苟活多久。 王体乾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皇帝一定会是一个,昔日太祖成祖般的存在。 而他王体乾,也很可能会因为崇祯皇帝伟大的功绩,而名留青史。 虽然大家都觉得他跟其他宦官一样,也比较贪财。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贪财只是顺便的,能留名青史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当初他不惜一切不择手段搞倒王安,然后又攀附魏忠贤和客氏,不就是为了坐上这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吗。 因为他知道,作为一个太监,能够留名的最快捷办法,就是成为司礼监掌印。 这就跟朝中大臣一样,是有名字入册的,而不是像个小厮一样,没了也就没了。 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这有这样的皇帝,他还能够做到更多。 “体乾呐” 朱由检起身上前将其轻轻扶起,一脸诚恳的说道:“司礼监在太祖皇帝时期就已经设立了,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朕曾经还在深宫之中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王体乾阅览群书知识渊博,但苦于朕当初在深宫之中人微言轻且身份敏感,所以一直不得与体乾相识相交”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看来也并不晚” “陛下...奴...奴婢....” 王体乾一听,那眼泪当即就止不住了,哗啦哗啦的往下落,这可比刚才的魏忠贤要真实得多了。 听见陛下如此说道,他如何能够不感动。 在当今这个时代,天下人是很难会去承认太监有学识的。 就算是那颇有口碑的王安,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个跪舔文臣的狗腿子罢了,王体乾打心眼儿里就看不起他,扳倒他问心无愧。 王体乾不需要那些所谓文臣的认可。 如今有陛下了的认可,足以。 第十九章 重要奏报 第19章 重要奏报 朱由检无奈,又伸手帮王体乾擦拭着泪水。 话说怎么都这么容易哭呢,合着做了这么久的宦官,什么没学到,就把哭这一招精髓给学到了吗。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哭竟然还成为了政治手段。 朱由检当即开口安慰道:“体乾呐你可要保重好身体,日后啊这司礼监诸多大事小事可离不开你呀” “朕相信凭着你的才能,可不会比那些内阁大臣或者各部尚书侍郎什么的来得差” 不过此时朱由检又想到那崇祯皇帝的劳累,都那么勤政了,也没见有太大改变。 于是继续说道:“所以递上来的奏折都是一些寻常小事的话,就由你代朕处理了,只有涉及到重要大事的时候,你再上报于我” 朱由检还想到,崇祯皇帝太过于多疑。 总是觉得这个会背叛他,那个会背叛他。 弄得最后是‘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为寇仇’。 这样的君臣关系又能做成什么事呢,到头来都落了个国破人亡的下场。 所以朱由检决定,要大力发扬疑人不用疑人不用的精神。 既然信任就应当充分放权,而不是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的,这样苦了自己也害了所有人。 当然了,这也离不开梦境的背书。 朱由检相信,凭借着王体乾的才干,他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至少一般性政务奏折是难不倒他的。 如此一说完,王体乾的情绪就变得更加激动了。 口口声声的就喊着要为陛下誓死效忠,要为陛下留光最后一滴血之类的言语。 整得朱由检都不好意思插嘴。 说着,王体乾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连忙说道: “启禀陛下,老奴在前日看到一封奏报,是从蓟镇传来的,老奴不敢妄下决断” “奏报上写着什么?” 王体乾闻言连忙从袖兜中拿出此奏折,恭敬的呈交给陛下。 朱由检当即接过,深深的看了王体乾一眼。 这奏折都带来了,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呀。 但也从侧面说明这事儿肯定不简单,竟然引起了王体乾的高度重视,而且还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交给了他。 他当即翻开奏折,仔细观阅起来。 上面的内容实属平平无常,大概意思就是说。 在简单描述了事情的一系列经过以后,位于辽河套的察哈尔部,准备带着数万众西迁。 察哈尔部是蒙古族最着名的部落之一,号称蒙古中央万户,在北元时期是蒙古大汗的直属部落,到了如今实力依旧不俗。 辽河套在辽东的西北方向,最重要的是,有了辽河套察哈尔部的存在,建奴想要南下就只能去啃坚固的关宁锦防线。 而现在的问题是,察哈尔部不在辽河套玩儿了,想要往西边跑。 如此这一块地界就空了出来,这样的话建奴想要南下,就可以从辽河套绕道蒙古,再从蓟镇区域翻入长城,最后就能直接杀入京师腹地。 是的,朱由检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在崇祯二年时,所发生的最为耻辱的己巳之变吗。 建奴头子黄台吉亲率大军绕道蒙古,避开了宁远和锦州的防线。 分兵三路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突入关内,如此再无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地方。 在援军到来之前连克数城劫掠了大量的物资,甚至还直逼京师城下,最后还能安然无恙的扬长而去。 朱由检意识到,原来己巳之变,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冒出了苗头呀。 或者说,在这个时间点,在察哈尔部离开辽河套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建奴会绕道蒙古南下入关的。 而且朱由检保证,崇祯皇帝在这个时间点上,并没有看到过这封奏折,等崇祯皇帝知道此事后,恐怕都已经为时也晚了。 朱由检当即看向王体乾问道:“体乾,你对此事如何看呢,你认为察哈尔部离开辽河套后,对我大明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王体乾听后认真的想了想,在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老奴不敢妄下断言,只是认为这察哈尔部一旦离开辽河套,那么关外的左翼地区恐怕会变得很不安稳” 朱由检又问道:“你可有办法让察哈尔部继续待在辽河套,守好我大明关外的左翼地区呢” 近年以来,随着建奴的强势崛起,这不仅仅使大明伤透了脑筋,也让蒙古深受其害。 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所以在这些年来大明和蒙古各部的关系也还行,从万历时期就开始有了频繁往来。 不过现在嘛,察哈尔部也顶不住建奴带来的压迫感了,在故地混不下去了就想要跑路。 这让朱由检又有了紧迫感,因为这察哈尔部也不是个好东西。 虽说察哈尔部日子过得艰难吧,但也还能凑合,但他们非要往西跑,一路沿着长城就跑到了宣府地带。 然后做什么呢,再收拾整合了当地的各个部落以后,就开始找大明朝廷要钱了。 美名其曰‘市赏’,俗称保护费。 崇祯皇帝“尽革其赏”最后没给。 没给就打呗,没过多久这察哈尔部就开始大举入侵大同,杀死明朝军民数万人,还差点就攻占了大同城。 无奈,朝廷只能继续给钱。 可尽管如此,在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该抢该杀的依旧继续。 再后来这察哈尔部想重新杀回故地,只可惜此时此地的各个部落都已经服从了建奴。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建奴当然不能眼看着有人欺负自家狗子了,建奴头子黄台吉当即就率兵出击,打跑了察哈尔部。 说来好笑,将宣府搅得鸡犬不宁的察哈尔部。 最后还是被建奴头子黄台吉一路远征,阅过大半个长城,一口气将其给赶到青海去了。 一想到这里,朱由检就不禁叹了一口气。 眼看着异族在自家门口打得这么热闹,而明朝廷却只能眼巴巴的就这样干瞪着。 这若是让永乐皇帝知道竟然有异族在自家门口跳得如此欢快的话,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子,反正这棺材板儿多半是盖不住了。 面对陛下的问题,王体乾不太确定的建议道:“陛下,咱们要不先试着与察哈尔部交涉交涉,也好稳住他们继续待在辽河套?” 第二十章 吃闲饭的五军都督府和京营 第20章 吃闲饭的五军都督府和京营 王体乾建议道:“陛下,要不咱们先试着与察哈尔部交涉交涉?” “嗯...” 朱由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王体乾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陛下多半也就是这样的想法,毕竟这办法最省事儿不是。 为什么刚才那么多奏折不拿来,却偏偏要选择这一份儿奏折呢,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此事不同寻常,很可能会对大明边关地区产生重大的影响,甚至会使关外战场上的格局发生改变。 常年坐镇司礼监掌印的他实在他实在是在清楚不过了,如今的大明内忧外患,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能防一点儿算一点儿。 王体乾继续说道:“陛下,如今建奴势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了察哈尔部的存在,也能帮助我们牵制住建奴的一部分力量,因为他们的关系也非常不好” “所以我们可以给察哈尔部提供钱粮,让他们暂时继续待在辽河套地区,也好为我大明集聚力量反攻辽东而争取时间” 朱由检诧异的看了王体乾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见地。 若是当初崇祯皇帝能重用此人的话,最后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但他转过头来一想,靠外族保卫边关安宁,终究还是靠不住的。 但麻烦的是,如今的大明还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摆平这一切。 卫所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基本荒废了,五军都督府也随着卫所的荒废而名存实亡,里面的那些都督呀同知呀什么的,全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们用来挂职吃空饷的。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他朱由检的老丈人和他皇兄朱由校的老丈人,都在五军都督府挂了一个都督同知或者都督佥事的闲职,估计他们连都督府府衙大门开在那儿都不知道。 但还别说,用五军都督府的职位来挂闲职还挺合适,光是左右都督加起来就够挂十个。 历代驸马国丈什么的都往里面挂,反正职位管够,这么些年以来此事基本上都成惯例了。 至于永乐皇帝建立的京营那更是不用多说,打架斗殴可还行。 但一旦说要上战场,那比普通老百姓也好不到哪儿去。 充其量也就是穿了整齐的衣服,但有些时候也不是那么整齐。 关于挂职吃空饷,京营和那五军都督府基本一样。 皇帝和勋贵们的亲戚就往五军都督府里面挂职,那么一般官员的亲戚就往京营里面挂职。 大家分工明确合作愉快,你拿你的俸禄,我拿我的饷银,大家互不干扰岂不快哉。 所以太祖皇帝和永乐皇帝留下来的东西,到了现如今,就都变成吃闲饭的了。 这并不是不堪大用,完全就是不堪一用。 于是朱由检悠悠的对王体乾说道:“察哈尔部的事情暂且不论,反正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如今朕欲重整五军都督府和京营,不知体乾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五军都督府和京营的问题若是搞不定的话,那么就永远别谈驱逐胡虏的事情了,用边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 王体乾一听这话当场就给愣住了,这五军都督府和京营如今是个什么样儿的成分,难道还能有谁是不知道的吗。 当初就连魏忠贤都对他们嫌弃得不行,就算是白送给他,他甚至都懒得管。 合着别人都不要的破烂儿,现在就要想使其变成宝贝吗。 不如想一想天降一颗陨石,然后准确无误的砸到建奴大本营的头上,这或许还能更容易实现一点。 想归这样想,但话不能这样说。 面对陛下的提问,王体乾还是正声回答道:“陛下,如今这五军都督府和京营情况复杂,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形成战斗力” “而且重建五军都督府和京营的话,所需银两也不是个小数目,朝廷一时之间也难以凑齐” 王体乾停顿片刻,又提议道:“不如先从各地边军抽一营回京城,然后重建一支新的军队,这样既保证了战斗力,又使所需饷银大大降低” 这建议倒是挺不错,可行性也比较高。 边军的一个营,一般也就是一千多人的编制,设千总,然后下面管着两个或者三个把总。 九边各出一个营的话,加起来也有个一万多人,勉强也能用用。 还可以防止建奴突然绕道进入北直隶后,整个京师之地竟然无一支军队可应战的情况。 免得搞得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那气氛看起来就跟要亡国了似的。 不过朱由检还是对此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不符合他的设想。 因为此时的他,突然想起了两个正闲赋在家的人。 而这两个人,刚好就能破解五军都督府和京营当下的困局。 这是两个敢于对旧制说不的人,同时也是两个对大明极为忠心之人。 不但能用,而且还能大用。 “王公公” “奴婢在” 王体乾连忙应声道,他听见陛下称呼上的转变,当即意识到陛下这是要下命令了。 朱由检正色道:“朕要你立刻去召两个人入京,分别是代州的孙传庭,以及江西的李邦华” “此二人都是进士出身,曾经也都做过官,朕相信应该是很好找的,找到之后让他们尽快入京见朕,切不可耽搁” “奴婢领旨”王体乾拱手道。 随即又问道:“不知这察哈尔部西迁一事...” 朱由检想了想答道:“此事你先派人去辽河套,与他们的大汗交涉一下,看能不能让他们先留在辽河套” “至于所需钱粮,你们可以先暂时拟订一个初步数目,至少察哈尔部在这两年的时间内不能跑,我们还需要他们为我大明强军争取时间” 毕竟此事事关今后的己巳之变,己巳之变所造成的影响和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不但伤了筋,而且还动了骨,所以由不得半点马虎。 同时也免得这察哈尔部跑到宣府去搞事,也算是一举两得。 打铁还需自身硬,除了外部的势力好处理好以外,自身的实力也需要强大起来才行。 建奴他们再怎么从蒙古绕路,他们也绕不过蓟镇。 如果说辽河套勉强算是第一道防线的话,那么这蓟镇就是第二道防线,所以如今的蓟镇防务就变得极为重要了。 朱由检急需一员心思缜密、性格庄重沉稳且敢打敢拼的猛人。 来继任当今之际极为重要的蓟镇总兵。 第二十一章 王承恩,新设掌军太监 第21章 王承恩,新设掌军太监 王体乾带着朱由检吩咐的诸多事务离开了文华殿。 他前脚刚走,徐应元后脚就走了进来。 除此之外,徐应元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陛下特意吩咐过的内侍。 这个人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王承恩。 此时的王承恩还显得挺年轻的,只不过他在跟着崇祯皇帝以后,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 在崇祯皇帝的视角当中,王承恩出现的次数最多,出现的时间也最长。 自当前的贴身大伴徐应元被魏忠贤给拖下水以后,王承恩便成为了崇祯皇帝的贴身大伴。 这一跟就是整整十七年,直到自尽的时候,也在一起。 但是很可惜,在此时的朱由检看来,以及崇祯皇帝最后的结果来分析,王承恩其实并不适合当他的贴身大伴。 王承恩的优点是忠心,且为人正直诚实,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有些死脑筋。 或许这样的贴身大伴适合崇祯皇帝,但却不适合他朱由检。 因为如今的朱由检,已经不再是崇祯皇帝了。 但有一个位置却非常适合王承恩,这也是朱由检召见他的目的。 徐应元王承恩正欲拜见,不过都被朱由检摆摆手制止了。 他当即说道:“王承恩,可知朕今日找你来此有何要事?” “奴婢不知”王承恩显得许些紧张的摇了摇头。 毕竟如今的王承恩,还只是一个不太入流的小太监嘛,当初在信王府就是如此,更别说现在的皇宫禁地了。 朱由检看向王承恩问道:“可有练过武?” “奴婢从未练过”王承恩依旧摇头。 “可想练武?” 本来都已经被问愣住的王承恩,在一看到身旁徐应元的眼色后,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当即跪拜道:“奴婢皆听陛下安排” “平身吧” 朱由检说着坐回原位,一脸沉思的看着缓缓起身谢礼的王承恩。 在他看来,像这样的人不去军队任职都可惜了。 军队就需要像王承恩这类纯粹的人,心思不怎么多,执行力又极强的人。 但很可惜,太监的话想要领军很难。 往上数一百年,太监基本上也就是个监军的职务,帮皇帝监督将领军队什么的。 不过好消息是,此时的京城之中刚好还有一支由太监亲领的军队。 这支军队便是的由司礼监秉军太监涂文辅,所率领的御林军,共有数千人。 当初就是这支军队,在魏忠贤的示意下围了信王府。 御林军在经过嘉靖时期的一番整顿后,又被分为了勇卫营和四卫营。 至于当前的战斗力嘛,想来应该要比京营好上一点儿,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最多半斤对八两。 有一种感觉就是,但凡是在京师待着的军队,就他娘没一个能打的,尽是些光吃干饭却上不了战场的废物。 考虑到当前王承恩能力有限,所以最好先去给那秉军太监涂文辅当当副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司礼监竟然还有了一个秉军太监的职位。 朱由检估摸着这秉军太监的职位,多半又是魏忠贤自己瞎搞出来的。 不过没关系,秉军太监就秉军太监,大不了又随便新设一个太监职位便是。 比如就叫掌军太监之类的,就突出一个随便,反正就是给秉军太监涂文辅暂时打打下手嘛,叫什么称呼并不重要。 于是便说道:“承恩呐,如今你还年轻,看你的身子骨也不错,倒是可以去军中试试” “正巧,守御宫廷的御林军还差个副将,今后你就任司礼监掌军,好好跟着涂文辅一起管理御林军吧” “奴婢定当不负圣上重望” 王承恩当即磕头领旨。 不过看着一旁不断使眼色的徐应元就能知道,这王承恩当真是一点儿也不谦让呀,也不说什么能力不足难以胜任之类的话。 不过这也很合朱由检的胃口,一个个的都太过于虚伪的话,容易找不到自我。 在他这里,不需要搞这一套,矫情得很。 朱由检上前将其扶起,严肃认真的厉声说道:“承恩呐,希望你日后能够为我大明,训练出一支最为精锐的御林军” “虽然你之前从未接触过军中事务,但是朕相信,凭借着你的专注天赋和认真负责的态度,一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胜任此职务,今后朕的安全就全交给你了” 朱由检有考虑到,王承恩若是能够掌握一支精锐军队的话,至少也不会出现连城门都攻不出去的情况,最坏的结果也不至于孤零零的两个人上吊自尽。 其实这也算是,最坏结果当中的一张保命符吧。 以后皇宫有王承恩守着,他晚上也能睡得踏实点儿。 “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而对于王承恩来说,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以至于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曾经因家中贫寒,以至于做了太监。 后来因为没钱维护关系,所以当初信王出阁的时候,便被分配或者发配到了信王府去伺候信王。 本想着在信王府每天吃饭干活儿的日子也不错,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却不曾想信王竟然还做了皇帝,他这个原属于信王府的太监,也跟着来到了皇宫。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连地头都没有踩熟的他,迷迷糊糊的又成了什么司礼监掌军太监。 他虽然不知道这司礼监掌军太监到底是个啥,但他知道这是掌管御林军的职位就足够了。 说完了王承恩的事,朱由检又看向徐应元。 徐应元自然是要比王承恩有眼色得多,见陛下目光朝他看了过来,连忙恭敬的等着陛下的训话。 朱由检轻声说道:“徐大伴,司礼监秉笔魏忠贤因为事务繁忙,所以已经辞去了秉笔一职” “从今以后,这秉笔的职位就由你来做” 徐应元一听,连忙慌张的说道:“奴婢何德....” “行了行了” 朱由检摆摆手道:“徐大伴不必推辞,这秉笔的位子不用你又用谁呢?” 徐应元只能恭敬的拱手说道:“奴婢领旨” “当然了”朱由检又提醒道:“虽然一般来说司礼监秉笔还要同时担任东厂提督,不过这东厂提督由魏忠贤来更为适合,所以你就不要有其他的念头的” 徐应元听后顿感恐慌,当即下跪保证道:“奴婢万万不敢有此念想” 朱由检微笑着摇摇头道:“朕多说这两句,也是为了宫中能平静一些,所以朕非常希望大家都能各司其职” “好了,朕乏了,你们先去司礼监找王体乾掌印报道吧,朕已经提前跟他交代过了” “是,陛下,奴婢告退” 第二十二章 王体乾的打算 第22章 王体乾的打算 “不知王公公这么着急找来咱家,是有何要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就是陛下新设了一个掌军太监,要帮你一起掌管御林军”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 司礼监内,秉军太监涂文辅惊讶的呼喊道。 两炷香之前,正在玩刀弄棍活动着身体的涂文辅,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王体乾派人给唤了过来。 却不曾想,刚一到司礼监,涂文辅就收到了如此惊人的消息。 掌军、秉军。 掌印、秉笔。 这到底谁才是真正一把手呢,此时的涂文辅瞬间就变得非常不好了,他可不认为这称呼真的就是这样随便起的。 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虽为太监,但英武之气盛然。 正因为如此,所以魏忠贤才安排他来当这秉军太监。 涂文辅连忙问道:“王公公,那魏公公知道此事吗?” 王体乾摇了摇头。 “那没事儿了” 涂文辅长舒一口气淡淡说道:“管他什么掌军还是随军的,他想要来掌管御林军,门儿都没有” “不!” 王体乾沉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无论魏公公知道与否都无关紧要” “因为,今后的魏公公恐怕都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闲工夫来管你的事儿呢” “这...” 涂文辅一脸不解,疑惑的问道:“王公公,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呀,怎么感觉这宫中一下子就变天了呢?” “是啊” 王体乾叹声答道:“你说得不错,确实是变天了” “那王公公您的意思是...” 涂文辅能担任这秉军太监,除了一身的勇武和魏忠贤的推荐之外,自然也是有着一定的智慧的,这头脑虽然比不上王体乾李永贞等人,但在司礼监也算是排得上号的。 他知道王公公除了通知他此事以外,应该还给他想好了接下来的安排。 他可是亲眼看见王公公是如何与魏公公一起,掌控了这宫廷内外的。 如今司礼监的宦官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应该不会害他。 王体乾沉稳的坐在椅子上,缓缓述说道:“那个掌军太监王承恩,我刚才已经见过了” “人看着挺实诚的,不像是什么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之人,或许这也是让陛下派来掌军的原因,只有这样的人掌管军队陛下才会放心” “所以你可要好好带着那王承恩,最好能够尽快的帮助他掌控御林军” 涂文辅听着眉头越来越皱,这俗话说得好,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不禁问道:“若是将这一切都交给了那王承恩,那我这又当置于何处呢?” 王体乾微微一笑,他似乎早料到了涂文辅会如此说道。 只见他平声说道:“你曾经不是还想着可以领兵出关,为大明立得不世之功勋吗,怎么如今一个小小的宫廷禁军就将你给束缚住了呢,你也应该知道这宫廷禁军想要出关打仗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王公公说笑了” 涂文辅惭愧的笑说道:“那时候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自持一身勇武和一腔热血,就妄图出关征战,现在看来实在是太可笑了” “不,这一点儿也不可笑” 王体乾却是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样的机会就快要来了,当今圣上说不定是可比肩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的英武之君,只要你表现出足够的能力,你涂文辅未必就不可能领兵出征”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自己从御林军中抽离出来,完完整整的交给王承恩,也好在陛下眼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你放心吧,今后若是有征战机会,咱家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争取的,而且这般的征战时机已经离得不远了,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 “陛下识人之明天下少有,是肯定不会埋没你的才能的” 涂文辅听后沉思了半响,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认真严肃的说道:“王公公之意我都明白了,咱家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说完便告退离去。 “如此便好” 王体乾看着涂文辅逐渐远去的背影低声嘀咕着,同时也在不禁思索着。 如今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下到地方,各个文官势力的权益已经高度捆绑在一起, 而那些传承了两百年的勋贵们,也早已在世世代代的富贵中腐朽不堪。 陛下想要重振大明江山,就只能大力依靠他们宦官来为其做事分忧。 这也是当初宣宗皇帝极为重视司礼监的原因,毕竟宦官只能和皇室捆绑在一起。 若是离开了皇室,那这高高在上的公公们,也不过就是谁都能欺负的阉人罢了。 王体乾对于这些事务理解得很透彻,而陛下想必对这些也了解得非常深,不然也不会跟魏公公说起宣宗皇帝的事情了。 只要配合紧密,未必就不能重制规则。 他如此想着,又将刚才陛下说要寻找的两人的名字找纸条写了下来。 孙传庭,还有李邦华。 这李邦华他倒是知道,而且还极为熟悉。 他因为整治天津军府事务有功,升任兵部右侍郎,此人在王体乾看来是少有的刚正不阿之人。 当初万历皇帝要求封给福王的庄田必须达到四万顷的时候,没有人敢抗言争论,只有他李邦华敢首先上书议论,随即其他人才相继争论起来。 而且这个人也一向有事说事公正严明,因而得罪了他们宦官集团,所以在一次事件中,他们宦官一党设计将其革职处理。 但现在来看,这样的人确实是非常适合辅佐陛下的人。 王体乾已经想到,陛下肯定是欲用此人来整治京营,毕竟这李邦华有整治天津军府的功绩在,所以问题不大。 至于这个孙传庭嘛....王体乾在脑中过了三四遍后,最终确定在他的印象当中确实是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那么这孙传庭究竟又有何本事,值得被陛下亲口提起呢。 不难想象,在陛下的设想当中,应该是李邦华整治经营。 那剩下的五军都督府,就是由这个孙传庭来总管。 京营守卫京师,五军都督府掌管地方,倒也合适。 只不过,这京营和五军都督府掌的整治,真的会那么容易实现吗。 罢了,想必陛下心中自有计较,我等只需好生配合便是。 于是当即安排人手通知下去,唤此二人即刻进京面圣。 第二十三章 御林军得练 第23章 御林军得练 此后几日的皇宫宫廷,看着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没有朝会,也没有什么重大活动,仿佛这一切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但宫外很少会有人知道,就在这几日的时间里,宫中的权力架构出现了重大的调整。 没有流血,没有死人,就这样平平无奇的完成了权力交接。 这对于那些大臣们来说,自然是不敢相信的。 其中有的聪明人,甚至还想着利用这个新上任的皇帝,来铲除这群无恶不作极度腐败的阉党们。 当然目前还影响不到皇宫里去,因为这些聪明人还在四处寻找着证据,正在认真述写弹劾阉党的奏折。 此时此刻。 位于紫禁城东面的校场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军士。 他们都是正在艰苦训练的御林军,他们其中有的再练石担,有的再练石锁,甚至还有的再练石磨。 就突出一个练字,练得就是个力量,练得就是个体魄。 “老王,你说着徐秉军是不是吃错药了呀,怎么突然就从五日一训变成每日都练呢,他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谁知道呢,自从那姓王的太监来了以后,咱们就再也没消停过了,难受哦” 啪啦! 鞭子音爆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他们都不自觉的缩了缩脑袋。 “瞎嘀咕什么呢?” 站在高台上监督的涂文辅厉声骂道,手中的鞭子噼里啪啦的鞭策个不停。 “实话告诉你们,当今圣上对咱们御林军如此松懈的情况,感到非常的不满” “圣上说晚上睡不着,为什么睡不着呢,因为咱们御林军就他娘的没有御林军的样子,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农民军是似的” 涂文辅说着缓缓走下高台,不断从士兵的身旁走路。 “你们这帮家伙儿是不知道,当时我这心里那个惭愧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他娘的丢人了,这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正演讲的兴起,突然就看着一个没眼力见的士兵正在偷懒,手持石担半天举不起来一个。 啪! 涂文辅当即就是一鞭子甩过去,他的力量本来就大,生气的他这一鞭子又用了六七分力,当场就将衣服给撕裂开来,还见了红。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望向众人怒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偷懒,今后我若是再见到有偷懒的,可就别怪某家不客气了” “你们看看人家王公公,如今都已经高居司礼监掌军了,却还是一丝不苟的不停训练着” “在看看你们,一个个就跟没吃饭似的,若是让你们去对付建奴,还不得被吓得屁滚尿流吗,真他娘丢死个人了” 说完,众人看都看向了某个角落,而这个角落正是王承恩的训练场地。 此时的他双手各持一个石锁,不停的做着拿起、放下的重复动作。 他的汗水早已浸透了所穿衣物,却依旧咬着牙一直在坚持,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累。 众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也是改变了对太监的看法。 原来,还有不为钱财所动的太监呀。 有道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有了王承恩这个榜样中的榜样,接下来大家的训练气氛也跟着上了一个台阶。 徐文辅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并不断纠正着一些士兵错误的锻炼动作,就像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似的。 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成为将军的感觉。 如今的他正在训练着他的士兵,以期望未来有一天可以上阵杀敌。 保四方平安,护百姓周全。 徐文辅不禁想到,这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呀,简直就是在虚度光阴,不过现在也不晚。 此刻他又想起之前王公公说过的话。 短则两三年,多者四五年,大明必将率大军出关征战。 只希望到时,不要忘了我徐文辅呀。 话说也不知道这魏公公到什么地方去了,只知道他在前几日带着大量的东厂和锦衣卫人员,匆匆的就离开了京城。 难道是有什么大行动吗,当真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流露出来呀。 这时他刚好又路过王承恩身旁,只见他依旧是不知疲倦的训练着。 五十斤的石锁拿不动了,就换三十斤的,三十斤的拿不动了,就换二十近的,一直换到连五斤的石锁都拿不动了才肯罢休。 经过这几日与王承恩的接触,徐文辅基本也知晓他是何为人了。 只能说,像王承恩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像王承恩这样的太监那更是少的可怜。 本还想着先刁难刁难他来着,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一年,徐文辅四十出头,王承恩二十出头,欺负一个后辈确实不是君监所为。 关于王承恩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他徐文辅比谁都看得清楚,比谁都更加了解。 王承恩白日练一天练得还不够,晚上还会加练。 明明走路都在一瘸一拐了,明明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如此坚持不懈呢,就在昨日晚上,徐文辅来到王承恩的房间。 忍不住向正在蹲马步的王承恩问道:“王公公,你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呢,你可是陛下亲自任命的掌军啊,今后只需学好掌管军队就行了,又为什么要苦于艰辛的训练呢” “为了陛下” 满头大汗的王承恩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为了守护陛下的安全” 徐文辅一听到这样的回答,当场就给惊呆住了。 他沉默不语的离开了王承恩的房间,当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总之在那一晚,他耳边尽是那句王承恩的‘为了陛下’。 收回思绪。 徐文辅朝着文华殿的方向望去,不禁想到。 或许,我徐文辅也该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而勇往无前了,大路就在前方何需忐忑。 王承恩是那些士卒们的榜样,但何尝又不是他徐文辅的榜样呢。 “终于是有了一点儿御林军的样子了” 远处的高墙之上,朱由检就站在此处观望着他们。 他忽然感觉到他曾经小看了这徐文辅,或许有朝一日,这徐文辅还能有大用处。 如此看来,这司礼监的能人还是不少的。 若是没有崇祯皇帝的那些经历,他朱由检或许打死也想不到。 曾经他最为之唾弃的那群司礼监太监,竟然一个二个的还有这么大的作用。 如此想着,随即又朝着南方看去。 算算时间,魏忠贤也应该到应天府了吧。 也不知道他能为我带来多大的惊喜呢。 第二十四章 魏忠贤南下之巡(上) 第24章 魏忠贤南下之巡(上) 苏州府,吴县。 城东边儿有一大户人家,姓范。 这一日,范家大老爷范进,抱着一个小箱子慢悠悠的来到了县衙。 范进在当地应该很有名望,所以守门的衙役在见到他后,甚至都不需要通报就将他给迎了进去,而且还直接带他去见了本县县令。 县令一看来人是范进,连忙起身笑道:“这不是范先生吗,怎么今日有空到这里来了” “这不是该交税了吗,如今朝廷困难,我等应当尽些微薄之力,为朝廷分忧才是” 范进说着随即端坐在县令的面前。 县令小眼珠儿一转,当即让那带路的衙役去将粮官叫来,准备核算核算他的税务问题。 “且慢!” 范进当即制止道,然后包含深意的看着县令。 县令见状,恍然大悟的朝那衙役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 “范先生有话不妨直说,这里就你我二人” 下一刻,范进当即就哭丧着脸说道:“县令大人呐,你是不知道,最近这老天爷不赏面子,这好多田地都没什么收成” “县令大人,看在我家老丈人是户部主事的份儿,今年的粮税可不可以先缓一缓,待明年再来补齐” 说着便将带着的小箱子放在县令面前,轻声笑道:“小小敬意,还望县令大人不要拒绝” 县令当即伸手将其打开,只见小箱子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粗略一看怎么着也有好几百两。 县令一脸正气的盖上箱子,悠悠微笑着说道:“范先生你可不要打趣本县令了,你家几万亩田地,另外其他产业无数,你来说这些恐怕是有点儿不太合适吧” 范进当即微笑应道:“县令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范家登记在册的只有三千亩,怎么可能有几万亩呢” “而且我家还养了好些秀才,压力很大,好在朝廷体贴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所以又能免除一部分税赋” “算下来最多也就五百亩田地要交税,不如这样,我先交一半,剩下的等来年在补上如何” “来年补上?” 县令自嘲一笑,年年都这样说,但什么时候又真的补上过呢。 明年拖明年,明年何其多,然后又等几年一次的免税,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几年一个轮回如此反复,当真打的是一副好算盘。 这范家起码有两三万亩田地,却只交五百亩的税,其他的要么是隐田未登记的,要么就是有秀才学子可以免税的。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 就算他不同意这样办,上边儿的知府大人也会同意的,谁让他在朝中有人呢,刚好又关系的知府大人的命根子。 罢了,反正最后追责也不会追到他的头上。 不如收下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毕竟在吴县乃至整个苏州府,像范进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反正这些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最后也没见谁家是出了大事儿的。 就这样吧,累了。 很快,范进心情愉快的离开了府衙。 今年一不小心又省下了近千石粮食的税赋。 虽然贿赂县令花了些银子,但不过就是多捣腾几次买卖的事儿,相信收了银子的县令,对他做的那些生意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这就叫一份儿贿赂,换好几只闭上的眼睛。 就一个字,值。 范进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些从陕西流亡过来的灾民。 他天生向善于心不忍,便掏出好几两银子来,带了些看着面容俊俏的小姑娘回家,好给她们一个温暖。 “造孽呀!” 范进又想了想,觉得花太多银子去买他们的孩子的话,不利于他们的奋斗,于是就从几两银子变为了一两银子。 “什么?不愿意?真是不知好歹” 于是叫上些恶仆,强迫他们努力奋斗。 就这样,范进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范家大院儿中。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好多身穿制服的官兵。 范进顿时怒不可遏,当即训斥道:“你们知道我家老丈人是谁吗,竟然还敢私自来此撒野” 啪! 此时他面前的一个千户当即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冷冷的笑道:“本千户不止知道你家老丈人是谁,而且还知道你家老丈人所犯何事” “什...什么?” 被打得一脸茫然的范进,完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千户拿出抓人的驾帖,正色道:“现在怀疑你家老丈人,户部主事与先帝落水一案有关,现有关人员统统押回审问” “一律家产全部充公” 类似的事情,在苏州府、松江府、应天府、扬州府等地接连发生。 一时之间,整个南直隶地区都为之震动。 ...... ...... 而此时的魏忠贤,等在南京皇宫内的一处偏殿中。 虽为偏殿,但此时却是人满为患。 比如那些在南京留任的六部尚书侍郎、比如一些勋贵子弟、又比如一些所谓在民间的公正廉明之士绅等等。 总之就是在南直隶最为身份的这部分人,全部都围在了这里。 他们集体施压,誓要让魏忠贤给个说法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 坐在最上位的魏忠贤丝毫不慌,还厉声反问道:“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此时大殿的门内外,也站满了带刀内侍,这些可都是魏忠贤在东厂的核心力量。 “魏忠贤你休得胡言,先帝落水一案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才翻出来,你难不成是想公报私仇吗?” “就是,我等必将启奏陛下,严惩尔等阉党” “说的不错,魏忠贤你猖狂不了多久了” 面对殿下之人喋喋不休的烂骂,魏忠贤表示有点吵,甚至还想着通一通耳朵。 片刻后,魏忠贤觉得这些人有些烦了。 略微一挥手,站于两侧的带刀内侍们当即出手,将他们全部强行赶了出去。 当然也仅仅是将他们强行赶了出去,毕竟若是把这些人都杀了的话,那这南直隶可就真的彻底乱了。 魏忠贤知道这不是陛下想看到的。 “魏公公” 待将他们赶出殿外以后,他身旁的东厂理刑官孙云鹤轻声问道:“此事是否做得有些太过于张狂了些” 第二十五章 魏忠贤南下之巡(下) 第25章 魏忠贤南下之巡(下) 此时,偏殿之中。 就只剩下坐于上位的魏忠贤,以及他的副手孙云鹤。 孙云鹤略显担忧的问道:“魏公公,此事是否做得有些太过于张狂了?” “张狂?” 魏忠贤苦涩一笑,轻声说道:“云鹤呐,有的事情你不懂,难道你以为去巴结他们就会有好果子吃吗?” 孙云鹤依旧疑惑的说道:“可是我们也不应该为了先帝落水一案,而将事情做得如此地步吧” “至少也不用将南直隶这些人得罪死呀,况且先帝落水一案都过去这么久了,如今又能查到什么呢,属下担心今后...” “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 魏忠贤当即打断道:“而且你担心的事情都是多余的,如今大明天下朗朗乾坤,难不成还有谁敢报复你不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是,魏公公” 孙云鹤当即拱手认错道:“是属下多言了” “云鹤呐” 魏忠贤看着眼前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语重心长的说道:“有的事情并不是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而有的事情也不是只看权衡利弊的” 只见孙云鹤的脸上满是迷茫之色。 似乎是不太明白魏公公到底在说些什么,就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不知这道理究竟是什么。 魏忠贤看见后也不感奇怪,实际上他也才领悟不久。 若是没有陛下和王体乾指点迷津的话,他恐怕也会在找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可是没办法,此一时彼一时嘛。 虽然现在走的路子也是越来越窄,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 魏忠贤自然不可能跟孙云鹤说,近些日子以来干的这类事情。 其实只有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原因,那便是为了银子。 如果这消息传出去的话,毫无疑问,他魏忠贤就是第一个被陛下推出来的替罪羊,以平息民愤。 民愤? 魏忠贤一想到这所谓的民愤就不禁暗笑起来,与其说是民愤,还不如说是他们这帮官僚士绅之人的权益。 而正真的民愤,又有谁会在乎呢。 自圣人死后,一个都没有。 魏忠贤感慨,这南直隶不来不知道,一来还真的吓了他一跳。 实在是太他娘的富有了,就根据当前锦衣卫抄收的家资来看,就没有一家折合下来的银子是低于十万两的。 本以为要凑足三百万两银子,估摸着得找百八十户,现在看来三四十户足矣。 当然这也离不开他连夜精心挑选出来的幸运人家,首先是家中有人在京中当官的,其次是有着百年基业的。 这样既有了里子,又有了银子。 反正这一类家族统计下来还真有上百家呢,就算是去掉那些名声确实是不错的,以及家族影响力确实是太大的以外,也没有低于一百家,鬼知道这南直隶到底有多富裕。 此时魏忠贤的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曾经冒着砍脑袋的风险就为贪那点儿军饷,他手下的人又多,给他们分一分后也就没剩多少了。 现在看来,格局小了,早就该来南直隶待着了。 “魏公公,田指挥使来了” 魏忠贤正沉思着,一旁的孙云鹤突然出声说道。 “让他过来吧” “是,魏公公” 很快,一名身穿大红蟒衣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拱手拜见道:“田尔耕拜见魏公公” 魏忠贤瞬时坐得端正,紧盯着田尔耕询问道:“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可还顺利?” 田尔耕正声说道:“魏公公放心,虽然有的地方出现了一些小差池,但总的情况都还顺利” “小差池?” 魏忠贤顿时眉头一紧,问道:“什么小差池?” 田尔耕也没想都魏公公的关注点竟然在这上面,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待他思索整理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魏公公,其中有的地方刁民很多,他们拦住了我锦衣卫的去路,所以动作难免就大了点,一不小心就造成了一些死伤” 魏忠贤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此事的缘由。 这些刁民肯定是暗中有人蛊惑他们这样做的,明明锦衣卫再抄大户的家,跟他们毛关系没有,他们阻挡个什么劲呢。 很显然,让普通老百姓有了死伤,这事儿就不太好平息了。 魏忠贤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算了,他没那脑子。 这些事情还是都交给陛下和王体乾头疼去吧。 魏忠贤连忙又问道:“那些疑似与先帝落水有关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产都安排上船了吗?” 他的直觉告诉他,在南直隶捅了这么大的窟窿,若是不赶紧趁早走的话,可能就不好走了,到时谁来都不好使。 田尔耕回答道:“此次一共抓获嫌疑人等两百余人,家眷丁仆近万” “嫌疑人等都已安排上船,家眷丁仆也都已经交由当地府衙处理安排” “银子呢?” 魏忠贤可不关心抓了多少人,他只在乎银子。 “现银大概得有三百多万两吧,其余还有好多字画首饰玉石什么的,如今正在安排上船,想必明日即可装好,另外有两队距离较远的还没有回来” 田尔耕说完后,这心里头也是感到奇怪得很。 此次下应天府,到底是抓人办案呢还是再发横财呢。 话说魏公公他是从那儿弄来的这些名单,说来也巧,这些家伙的家产可是真不少,无一例外的都是家财万贯。 若不是雇佣了好多灾民来帮忙的话,一时半会儿还真的难以在漕运码头将这些财物集中起来,还更别说麻烦的装船了。 话说用这些灾民确实是方便,只要包饭就行了,那活儿干得麻溜得很,虽然有那么几个多长了一只手的,不过都已经砍下他们的脑袋了。 当然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此时他的腰包里已经塞得满满的了。 这活儿干得爽快,希望今后有空常来。 现银三百多万两.... 魏忠贤在听到这个数目后,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这下子终于是可以交差了。 这才抄了三十多家,就凑齐了。 锦衣卫每个千户的任务都是他亲自安排的,所以他对抄了多少家,这心里头是非常清楚的。 本想来等抄完一批再来一批的,结果没想到根本就不需要来第二批了。 魏忠贤也不管了,他只想赶紧抽身离开此地,随即站起身来命令道: “走,集合所有人准备上船,装货的都加快点儿速度,还有没赶到码头的在派快马催促” “务必要在明日黄昏前启程回京” 第二十六章 一个鸡蛋引发的事件(上) 第26章 一个鸡蛋引发的事件(上) “李公公,你说这一个鸡蛋要卖多少银子呢?” “回陛下的话,一个鸡蛋大概在三两银子到五两银子不等” 清晨,乾清宫内。 此时大明皇帝朱由检正在享用着他的早餐,于是闲来无事,便对兼管尚膳监的李永贞问道。 宫中的太监虽然多,但总体来说能识字能算术的太监还是太少了,毕竟能有这些本事的人又何至于当太监呢。 而入宫当了太监能有机会读书的也很少,所以常常会有一监兼任几职的情况出现。 就比如李永贞,他既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又是尚膳监的掌印。 谁让他能识字能算术呢,能者多劳嘛,最重要的是他就喜欢多干一点儿。 特别是与银子相关的事情他尤为上心,也不管跟他职责挨不挨边儿,反正都要上去凑一凑。 “什么?” 朱由检闻言大惊,又正声问道:“你说这一个鸡蛋就要三五两银子?” “是的,陛下” 李永贞站于一旁,毫无撒谎痕迹的点头回答道:“因为近些年很多地方收成不好,所以鸡的数量也少了很多,鸡少了鸡蛋自然就少了,故而鸡蛋少了其价格自然也就上涨了” 李永贞说着恭敬的谦笑道:“陛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有道理!有道理!” 朱由检当即恍然大悟的说道:“李公公言之有理,没想到李公公竟然如此轻易的一言道破了玄机,不愧是司礼监最有学识的公公” “陛下谬赞了” 李永贞谦虚的拱手道:“奴婢的学识比起王公公、刘公公来还是相差甚远” “哦?” 朱由检疑惑的问道:“不知李公公口中的这刘公公是何人,竟然连你都觉得自愧不如” 李永贞答道:“这位刘公公名叫刘若愚,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因学识过人所以目前在内直房经管文书” 司礼监的掌印和秉笔是唯一的,但随堂却不是唯一,而司礼监的随堂太监更是多达八个。 毕竟司礼监的公务繁重嘛,多点儿人干活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李永贞嘛,因为是魏忠贤极为重视的人,所以他的地位远高于其他随堂太监。 “刘若愚...” 朱由检想到这个人来了,此人虽为太监,但却有着不输于任何清流名士的气节。 在崇祯皇帝清算阉党后,刘若愚也因受诬告而蒙冤狱中,但其实刘若愚跟魏忠贤他们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 被收监的他并没有就此绝望,反而还以太史公司马迁之榜样,发愤着书,呕心沥血,写了一本《酌中志》,其中记录着他在宫中数十年的所见所闻。 朱由检不禁感慨,但凡能写这一类书籍的人,那可都是人才呀。 崇祯皇帝啊崇祯皇帝,司礼监有这么多的能人你不用,偏偏去用那帮只知打口仗的人作甚。 有了前车之鉴,我朱由检可不能走上你的老路。 想到这儿,朱由检已经用膳完毕,随口说道:“李公公,派人去将那刘若愚叫上,咱们今天到民间去私访私访” 李永贞连忙问道:“陛下,不知到民间去...” “去问问今日鸡蛋价格几何” “啊?” ....... ....... “老板,这鸡蛋多少钱一个?” “一个?若是论一个卖的话就是十文一个” 大街上,朱由检带着李永贞刘若愚等人,在一商家处细细询问着价格。 因为都身穿便服,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不过都是来往的过客。 朱由检轻轻拿起一个鸡蛋,随口说道:“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好几十个鸡蛋咯?” 说完又平淡的看了身旁的李永贞一眼,明明还算清爽的天气,此时他却是满头大汗。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他侃侃而谈道:“这位公子一看就很少上街吧,这银子有银子的价格,铜钱有铜钱的价格” “这银子呀贬价得太快,一天一个价,几年以前一两银子还能换六七百文,现在一两银子换五百文都难” “若是客人要用银子买的话,最多卖你四十个” 老板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脸色一沉,连忙摆手说道:“这位公子,可不是老汉我坑你,这银子可是不好换铜钱的,我去乡下收蛋的时候就是用的铜钱” “若是公子不愿意,,要不公子您就先去换了铜钱再来买,老汉我把蛋都给您留着” “不用了” 朱由检微笑着摇摇头道:“就买一两银子的吧” 他知道,因为近几十年大量白银的流入,以及黄铜的流出,所以白银越来越不值钱,而黄铜却越来越值钱了。 大明不盛产白银,黄铜也不算丰富,所以钱本身的问题就一直困扰着大明。 虽然太祖皇帝为此推出过宝钞,可是现在看来,皆如同废纸一张。 算了,这事儿等回去找王体乾商量商量看。 朱由检有预感到,若是能解决这问题的话,将来改变税制的阻力就会小上许多。 距离大明兴盛,也会更进一步。 随即看向小腿肚子都在颤抖的李永贞轻声说道:“永贞,先付钱吧,今早我吃了三五两银子的蛋,等会儿你也吃完这一两银子的蛋吧” 若不是在出宫前陛下早有嘱咐不准泄露的话,李永贞肯定当场就给跪了,然后尽情发挥哭求的优良传统。 他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去屈尊亲自上街来,就为问问这鸡蛋的价格。 “公子,公子” 朱由检前脚转身离去,李永贞连忙跟着上去,喋喋不休解释道:“公子,公子,老奴也是被底下的人给蒙骗了” “公子请放心,等回去后老奴定当严查此人,将那些负责采购的人统统绳之以法” 但朱由检并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反正都毫无意义可言。 他转而看向另一旁的刘若愚,平声问道:“听说你的父亲可是指挥佥事,官至副总兵,论家世和前途都算不错,为何会来宫中做宦官呢?” “回禀公子”刘若愚回答道:“小人曾经做了一个噩梦,故而自施宫刑” “哦?是什么样的噩梦以至于需要自施宫刑呢?” 刘若愚缓缓述说道:“在梦境中,小人梦见自己娶了一个女人,但却因这女人而害死了全家” “所以你就自宫了?” “是的” “那你终生不娶便是,又何必因此自宫呢” “有的念想当断则断,否则早晚都必受其害” 第二十七章 一个鸡蛋引发的事件(下) 第27章 一个鸡蛋引发的事件(下) 这可真是个狠人呀。 朱由检没想到看着还有许些儒雅气息的刘若愚,其心性竟然是如此坚毅且够狠辣,敢于如此自残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 不知不觉间,朱由检几人来到一茶舍坐下。 “小二,上茶” 李永贞很有眼力见的喊道,然后哆哆嗦嗦在站在朱由检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再出。 朱由检见状,先摆摆手让他坐下。 然后对他语重心长说道:“永贞啊,这些日子御林军的刻苦训练相信你都看见了吧” 李永贞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道:“老奴都看见了” “看见就好” 朱由检又拍打着他的臂膀轻声问道:“我想啊这御林军每日从日出训练到日落,肯定十分辛苦,长此以往想必很难坚持得住,所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长期保持这样的训练状态呢?” “这...” 李永贞懵圈儿的脑袋有点儿懵圈儿,这御林军跟他李永贞有半两银子的关系吗。 而陛下为什么要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呢,难不成是有其他意思不成。 “公子,欲使御林军长期保持战力,就必须做到奖惩分明” 此时坐于朱由检对面的刘若愚突然出声说道:“这样既能激发他们的斗志,也能让他们受到约束” 然后一脸深意的看向正在懵圈儿中的李永贞。 李永贞其实不傻,真相反,有的时候他还机智得很,否则也不会成为魏忠贤唯三的智囊了,大事小事都有他说话的份儿。 只是因为刚才鸡蛋的事情,所以这一时之间才乱了心智。 在看到刘若愚的暗中提醒以后,他当即意识到陛下之所以要说这么没边没际的话,是因为陛下他想表达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刘若愚这老小子真是好兄弟,也不忘今日在陛下面前多提了一嘴。 李永贞瞬间就想明白了,他知道陛下想要他出钱来犒赏御林军。 于是李永贞试探性的说道:“公子,老奴生性简朴,但荣幸得先主不少赏赐,故而老奴愿将这么多年存下来的近万两银子,用于公子犒赏之用” 朱由检听后摇摇头微微一笑,悠悠说道:“这一个鸡蛋就得三五两银子,御林军怎么说也有好几千人,这万把两银子岂不是让他们每人连一个鸡蛋都分不到吗,这样的犒赏我可发不出去” 才万把两银子? 朱由检自然是万万不信的,别的不说,就说他主管改建信王府一事,他所贪污的银两恐怕就不止这个数。 而李永贞也知道,这是陛下在明言敲打他了。 若是这次不出点儿血的话,这个鸡蛋的事情恐怕是迈过不去了。 就跟头上随时顶了一把剑似的,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小命儿。 鸡蛋啊鸡蛋,你丫的可真是太值钱了,害得我好苦呀。 他咬紧牙关,当即说道:“公子,老奴家中还有些家产,老奴愿卖尽家财以犒赏御林军,想来应该能凑足十万两” 朱由检浅酌着刚刚才呈上来的茶水,有些烫嘴,又微微吹了吹气。 想必这十万两银子应该是他的大半家资,不过这也足够了。 毕竟总不能一下子就全部敲打出来吧,这让他日后还有什么盼头呢,李永贞日后也会有用得着的一天的。 片刻后,朱由检放下茶杯,点了点头感慨道:“不曾想永贞你竟如此深明大义,若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为朝廷着想,那这大明天下又如何会有这么多的灾事呢” “公子过誉了” 李永贞虽是哭丧着张脸,但却强行微笑道:“能为公子分忧一二,那都是老奴的福分,不敢言什么深明大义” 朱由检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你就与徐文辅和王承恩做好交接吧,他们会感谢你的犒赏的” 李永贞伸出颤抖的双手,拱手道:“是,公子,老奴明白了” 然后退到一边儿,默默的擦拭着眼泪。 朱由检随即看向对面平淡如水的刘若愚,轻声说道:“若愚,听说你以前不叫这名字” “是的,公子” 刘若愚点头道:“小人原名刘时敏” “若愚...大智若愚” 朱由检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若愚你是想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智者吗,然后在无人到过的角落处孤独死去吗,并带着你所谓的那些智慧一同离开” 刘若愚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朱由检见状又随口问道:“看见刚才买蛋的那一幕了吧,站在朝廷的位子思考,对此你有何看法?” 刘若愚闻言当即沉思起来,或许是刚才那句‘带着你所谓的那些智慧一同离开’刺激到了他,以使他有了一丝展示的欲望。 是啊,带着这些没有用的死去又有何意义呢,不如留点儿什么在人世间一直传承下去,也不至于让刘若愚这个名字彻底消失。 关于陛下询问的问题,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钱。 在详细点儿就是银子和铜钱之间的关系,白银与铜钱的换比越来越失衡,这非常不正常。 要知道在成化皇帝时期,是明文规定了一两银子换一千文铜钱的。 可现如今呢,实际值都已经低于一半了。 这对朝廷很不利,因为朝廷的税收基本都是白银折色,可是白银的价值却在降低,也不就意味着朝廷的税收也在降低吗。 说到底,还是铜矿和银矿少了。 刘若愚对银铜的事情肯定是没办法的,毕竟他又变不出这些东西来,那么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大明急需一种可以大力生产的钱币出来以稳到民间物价,这一刻他也和之前的朱由检一样,想到了宝钞。 不过如今这宝钞嘛,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于是略显迟疑的对朱由检说道:“公子可是在想宝钞?” “哎...” 朱由检叹了口气道:“是啊,看来你应该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是朝廷再也不可能谈起宝钞的事情了,只能另谋他法了” 这一下朱由检也确定了,这刘若愚确实是有些独到看法的。 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本质,至少对于某些事物来说刘若愚不比他的反应慢。 一时间,两人低着头皆沉默了下来。 而一旁的李永贞表示熟视无睹,只是继续擦拭着伤口。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刘若愚突然灵光一闪。 当即抬起头来看向朱由检,正声说道:“公子,这贩盐可以有盐引,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有粮引呢” 第二十八章 粮引成为钱币的野望 第28章 粮引成为钱币的野望 刘若愚正声说道:“公子,这贩盐可以有盐引,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有粮引呢” 朱由检听后顿时眼前一亮,粮引一次的出现仿佛给他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连忙催促道:“继续说下去” “是,公子” 刘若愚略微一拱手继续说道:“这盐与粮同样是百姓生活不可或缺之物,而且粮食的体量可要比盐大得多了” “小人虽说久待在宫中,但也曾听说过如今在南方之地,民间有不少直接使用盐引购物的情况出现” “既然盐引可以当成钱币来用,那么粮引应当也可以,就以稻谷和麦子为主便完全够用”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有肉引、铁引等” 刘若愚说着便拿起身旁的鸡蛋道:“就比如这个鸡蛋,同样也可以有蛋引”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道,“蛋引就算了,此物需求并不是那么高,不足以体现其价值” “但是公子,这粮引之事确实值得试用一番” 粮引么... 朱由检听完此建议后,开始低头细细沉思起来。 盐引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它能够到盐场换盐,只要还有人在,就不存在盐引没价值的情况,因为它所有人都需要的东西。 如果要发行粮引,那么也就意味着,必须要有足够的粮才行,以满足手持粮引之人能随时兑换才行。 这样才能体现出粮引的价值,如若不然的话也会沦为宝钞一样,成为一文不值的玩意儿。 就算百姓们不缺少粮食,那么他们也不可能会嫌弃粮引多的,所以也愿意为之而付出劳动或其他什么的。 那么问题来了,朝廷能随时拿出这么多的粮吗,很显然这有待商榷。 不过能不能随时拿出这么多的粮先暂且不论,但这办法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只要推行得顺利,那么这钱币完全就可以用粮引来替代了。 将来某一天或许会成为真正的钱币,所有人都认可的钱币。 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宝钞,再也不用被银铜所限了,因为银铜的不足一直都让朝廷十分的被动。 可以先试着搞一个试点出来,就跟当初张居正一样,先在某一个地方把路走通了再说全国推广。 朱由检随即深深了看了一眼对面的刘若愚,这个艰巨任务自然是需要落到他的头上了。 于是说道:“若愚呐,这粮引之事还需要先在某地试一试,不知你认为此事先从什么地方试着推行最好呢” 刘若愚若有所思的说道:“最好是一个不算富裕也不算贫穷的地方,距离京城也不远不近,而且还得是一个比较有价值的地方” 朱由检当即眉头一皱,随即在脑中开始寻找符合此条件的州府。 大明舆图早已印在了他的脑中,所以此事也不算困难,一个个排除便是。 首先江南一带可以完全排除,因为在那边不管是地利还是人和全都不合适,甚至长江两岸的都可以排除掉,距离相对较远。 关中之地也可以排除,因为关中之地他还另有打算,最重要的是,关中一带将会连年受灾,非常时期非特殊手段治理不可。 思来想去,朱由检最后将思绪定在山东的登州府。 这地方距离京城不远不近,当地富裕情况也不好不坏。 而且因为建奴占据了辽东的关系,那么隔海相望的登州府就显得尤为的重要了。 如此,登州府各个条件都满足。 当即说道:“若愚以为登州府如何?” “登州府?” 看着刘若愚惊讶的表情,看得出他刚才倒是没能想到这个地方。 待他思索片刻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公子,小人以为登州府极为合适,公子才智过人这么快就选好地方,小子实乃不如” “行了行了” 朱由检摆摆手道:“你以后你不要在自称小人了,今后你就得自称为臣了” 刘若愚闻言一愣,疑惑的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朱由检微笑道:“这粮引试点一事非你不可,我欲先建立一个都转粮运使司,你来担任其粮运使” “不过粮引一事毕竟与盐引不同,粮也不与盐一样全由朝廷产出,想要顺利推行粮引,就必须要与户部相互紧密配合才行,从官吏的俸禄开始逐步推行” “此事我会安排你先到户部去看看其运转方式,等日后你到登州府后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朱由检说着缓缓站起身来,一脸慎重的看着刘若愚继续说道:“此事就如同开创一条先河,没有人能指引你应该如何做,一切皆需要你独自去摸索” “争取有朝一日,我能在登州看到,所有百姓们上街时不再使用银铜,而是粮引” 刘若愚也紧跟着站起身来,深深拱手鞠躬道:“臣定当不辱使命” 朱由检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还叹声嘀咕着:“其实这盐引也可以试一试的,只可惜这盐论产出也和银铜一样,始终有限” “算了,粮引也行,试一试又何妨” ...... ...... 很快,心情还算不错的朱由检回到了文华殿。 这里也将是他今后处理奏折的地方了,无他,此地熟悉尔。 朱由检刚一坐下,王体乾就跑了过来。 他的手中还抱着很多折子,看他神情显得还比较紧急。 朱由检率先问道:“王公公,你这是看见什么了?” 说着挥挥手,让身旁的内侍去帮忙将他怀中抱着的折子拿过来。 待王体乾双手解放以后,当即拱手道:“启禀陛下,这些都是在一夜之间从南直隶传上来的折子” “其中包括南京六部尚书,甚至还有京城六部中的大量官员也递上了很多奏折” 朱由检一边儿听着王体乾的汇报,一边儿随手拿起几本来观阅。 大概看了有十本八本以后,他便不再继续看下去了。 无他,全是弹劾魏忠贤的折子。 至于理由嘛,可谓是千奇百怪。 说什么乱抓人的、破坏地方稳定的、无视大明法纪的也就算了。 更有甚者直接说,魏忠贤是不祥之人。 因为他的存在可能会影响大明的国运,所以恳请陛下将其斩首。 第二十九章 司礼监的力量 第29章 司礼监的力量 王体乾担忧的问道:“陛下,此等奏折应当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 朱由检对此轻轻一笑道:“体乾呐,这些奏折还需要处理吗,没什么好看的全都拿去烧了吧,看着碍眼” “可是陛下,此事影响甚大,牵连关系众多,一旦没有处理好的话,恐怕会...” “恐怕会什么?” 朱由检当即打断道:“上上奏折骂一骂也就罢了,但他们若是还有其他什么行为,那他们就来尝一尝朕的刀是否锋利” 既然弹劾的奏折都递上来了,那就说明魏忠贤不日后即可回京了。 以魏忠贤的小机智来说,他当然知道此时的他已经在江南一带臭名昭着了,所以得走为上策。 若是走得晚了,指不定会被多少人给团团围住不让走呢。 当然了,虽说出现这类情况的几率也很小,但凡事就怕个万一。 魏忠贤被截住事小,银子回不来可就麻烦了。 要说最近一段时间影响最大的事件,莫过于边镇因饷银而闹的兵变了。 其他的危机都还有缓一缓的余地,但这九边年例的事情可是真的再也耽误不起了。 明年的二月、三月、四月接连会有兵变之事发生,这一系列危机都必须提前遏止住。 否则就又走上了崇祯皇帝的老路子了,那梦岂不是白做了吗。 朱由检又问道:“魏忠贤可有传信回来?” 王体乾想了想,正声说道:“魏公公最近一次传信已经是十余日之前了,也就是魏公公刚刚抵达南京的时候,陛下您也是知道的” 然后朱由检就在心中大致算了算时日,首先魏忠贤办案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这什么证据都不用去找,只需拿着驾帖直接抓人便是,哪里需要多少时间呢。 最多也就是在收拢家产的时候,可能会多耽误些时日。 按照计划,魏忠贤会安排锦衣卫以南京为中心,向东面和南面开始逐步延伸,路程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太远。 所以如果魏忠贤事情办得利索的话,此时很可能已经装货上船了。 从南京到北京,乘船走漕运,顺风的话最快五日即可抵达,就算是逆风也不过十余日。 银子啊银子,只要这批银子到手,也总算是可以先松一口气了。 不过先当前嘛,得把这些个小问题处理了再说。 于是朱由检便看向王体乾问道:“体乾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如何才能安抚好群臣们的情绪呢” 说归说闹归闹,这群臣的情绪还是需要安抚的。 但这也从另一面可以看出,如今大明的官商勾结已经达到一种什么地步了,光是想一想就让人为之心寒。 而朱由检对此也感到极为的气愤,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这些个官员,究竟是大明的官员,还是那些商贾的官员。 果然,太祖极力打压商贾的政策是极为正确的,因为商贾会腐蚀掉整个官场。 “陛下” 此时王体乾突然正声回答道:“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魏公公所抄家的那些大户,皆有人在京城为官,干脆以牵连之罪一并处理掉,说不定还会有一大批银子入库” “至于南京方面的可暂且不管,在老奴看来,南直隶那帮以东林党为主的士绅们,都是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他们或许捣捣乱可以,但是却也难以掀起什么大风浪来,不是老奴看不起他们,而是他们的眼界实在是太低了,否则当然也不会被魏公公轻而易举的搞掉了” “哦?” 朱由检刚才还较为严肃的脸上,瞬时出现了笑容,轻声问道:“要一次性处理这么多的官员,那么其空缺也会很多,这又如何弥补呢” 他没想到,这王体乾竟然这么狠。 还有刚才那个刘若愚也是,就因为做了个异梦便要自宫。 合着太监的想法跟常人的就是不一样,要么不出手,这一出手就尽是杀招。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这眼睛一横,就是全部搞掉,这么大的转变也没谁了。 王体乾再拱手道:“请陛下放心,这些年来司礼监养了不少家世贫寒的秀才,这些人不敢说有多大本事,但至少做到一部主事是没有问题的” 朱由检闻言眉头一皱,厉声问道:“你们司礼监养那么多秀才干什么?” “还请陛下恕罪” 王体乾应声下跪,连忙解释道:“魏公公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却也知道读书人的巨大作用,所以自天启五年以来,我们司礼监就在不断招收一些不得志的秀才”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上考不上举人,下又不屑为农为仆,所以安排他们给司礼监在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极好的” 王体乾继续说道:“陛下无需担忧后补官员的问题,就算没有那些秀才,全国各地也还有很多因为种种原因而官场不得志的举人乃至进士” “老奴也明白陛下其实是在担忧善后和官场影响问题,但请陛下放心,只要声势做足,派头做大,那帮子文臣是不敢做什么的,不会影响到朝堂分毫” 朱由检听后微微抬手道:“起来吧” 不禁在心中感慨到。 看见了吗,崇祯皇帝。 这就是司礼监的力量,强如徐阶张居正等首辅,不也都是非常重视与宦官之间的关系吗。 说起文臣来,就得先说说内阁的大臣们了。 朱由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自登基以来,都没有怎么和内阁大臣们交流过呢。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身边儿的宦官身上。 谁让他们都是最为亲近之人呢,可不得优先处理吗。 此时内阁之中,好像出了首辅黄立极打过几次照面说过几次话以外,剩余的张瑞图和李国普施凤来等人,基本上就没怎么交流过了。 如今司礼监基本整合好了,接下来就该整合内阁了。 朱由检看着眼前一脸正然的王体乾,又说道:“你说得很不错,此事就照你说的做” “不过此事得等魏忠贤回来,等他将那些涉及先帝落水一案的人带回来才可行动” “朝廷做事自然不可落他人口舌,抓人是要将证据的,人证都还没回来呢如何行动” “陛下英明” 第三十章 雇佣(求追读啦啦啦啦啦啦) 第30章 雇佣(求追读啦啦啦啦啦啦) 待众臣弹劾魏忠贤一事定下调调以后,王体乾又开始汇报起关于辽河套察哈尔部的事情。 王体乾述说道:“老奴快马派去的人,已经与他们察哈尔部的大汗-林丹巴图尔有过初步接触” “传回的消息说,林丹巴图尔表示如今因为广宁已经被建奴占据,他们察哈尔部的生存日渐困难,所以不得已需要西迁” “于是林丹巴图尔提议道,若是我大明能够每年为其提供百万两白银和数十万石粮食的话,察哈尔部愿意为大明镇守辽河套,共同抵御建奴” 广宁是察哈尔部与大明自由贸易的据点,此据点对于大明来说或许不是那么重要,最多就是少了个买卖牛羊的地方,反正其他地方也还有。 但对于察哈尔部来说,就犹如被切断了大动脉,大量的生活所需之物变得难以为继。 再加上他们也不愿直面日渐强盛的建奴,故而西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他们对此早有了西迁的想法。 而且在他们西迁之后,也就是宣府地界,在那儿也还有不少部落等着林丹巴图尔去统一呢。 谁让他是成吉思汗之嫡系后裔呢。 林丹巴图尔在继承汗位之后,将其简称为林丹汗。 这林丹汗胸怀大志,他在继承汗位的同时,也继承了历代大汉统一蒙古,并重现昔日大元风采。 只不过蒙古各部都已经分裂两百年有余了,矛盾重重,林丹汗统一蒙古的愿望终将成为奢望。 “百万两白银?数十万石粮食?” 朱由检听后不禁冷笑道:“这林丹汗还真是敢大开口呀” 实际上早在万历年间,建奴刚刚强盛起来的时候,大明就已经有了雇佣蒙古各部的传统。 就说辽河套的察哈尔部,最开始一年也就给四千两,后来上万两,年年都在涨价,这几十年来恐怕给了不少于一百万两了。 现在好了,如今一年的价钱,就要比肩之前数十年加在一起的价钱了,用狮子大开口都不足以来形容了。 真若是可以随时拿出这么多钱粮的话,自己再重新拉起一支军队不好吗,又何必给养不熟的狼送钱呢。 “可惜养不熟也得先养着啊” 朱由检说着叹声道:“传信过去,就说他们要的钱粮太多了,朝廷拿不出来” “最多...嗯...每半年给他们十万两银子,以及粮食三万石” 朱由检转眼又想到,想要察哈尔部不离开辽河套的前提,就得先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 于是继续说道:“另外,再告诉他们,就说大明准备在蓟镇选个地方,重新建立一个自由交易据点” “朕相信,他们应该是不会拒绝这个条件的” 毕竟又有谁真的愿意离开自己的故地呢,后来有些力量了的林丹汗又重新杀回故地就是证明。 “老奴明白” 随即王体乾又疑惑的问道:“陛下,这察哈尔部虽说重要,但也不至于值得陛下如此上心才是,陛下对此可是还有其他想法?” “只是一个想法罢了” 朱由检点头道:“体乾你可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建奴绕道蒙古从蓟镇翻长城入关,在这京师之地可有应战之军呢?” 王体乾闻言一愣,虽说出现这类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既然是假如的话,那也可以想一想。 待思索两三息之后,王体乾摇头道:“应该是没有的,若是在京畿之地真的突然冒出一支数万人建奴大军的话,那我们只能向其他边镇求援,然后固守城池” 王体乾之前有想过察哈尔部西迁对大明边关所造成的影响,但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严重的情况出现,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朱由检解释道:“所以在京营未能重新形成战斗力之前,那察哈尔部还得继续帮我们守着大门” 待他说完后,也暗叹了一口气。 给钱就给钱吧,市赏就市赏吧,左右不过就这一两年的事情。 等京营再次成为一支能打仗的军队后,在再也不用依靠他们守门了。 朱由检想到这儿,当即问道:“我之前让你找的人呢,现在怎么都还没到京城” “回禀陛下”王体乾应声答道:“孙传庭想来这两日应该就能到京城了” “至于李邦华嘛,因为他家距离京城较远,所以恐怕还需要十来日时间” 朱由检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关于防止己巳之变的部署嘛,最好还是作两手安排。 除了京营的重新整治以外,蓟镇换一个雷厉风行的总兵也该提上日程了。 于是朱由检便开始思索着蓟镇总兵人选。 最好是一个既能打仗又能治理的人。 很快,他便将人选锁定在了洪承畴和卢象升身上。 根据记忆,这两人在后来的镇压叛乱当中,都有着极为不俗的表现。 不论是带兵能力还是治理能力,都均属一流,镇守蓟镇对于他们来说应该问题不大,说不定还会有奇效呢。 目前此二人均以初展锋芒,都已经做到了四品级官员。 卢象升此时是大名知府、加山东按察司副使衔。 洪承畴是陕西督粮参政。 但洪承畴可比卢象升大了足足有七八岁,目前看来卢象升的潜力要比洪承畴大很多。 不过朱由检还是先将卢象升给排除了,因为卢象升是东林党人。 虽说他是东林党中少有的能做实事的人,不过此时并不是适合重用他的时候,反正他今年还年轻得很,就在地方上多历练历练两年吧。 朱由检看向王体乾说道:“再招一人入京” “不知是何人?” “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 这王体乾听后也是一阵疑惑,难道陛下早在好多年前就在开始关注朝堂局势了吗。 这用起人来,都不需要细心筛查,直接就靠点名。 很显然,这背后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毕竟若是不将这些人的情况了解清楚的话,以陛下稳健的性格,又如何会委以重任呢。 之前点了一个重建五军都督府的孙传庭,一个整治京营的李邦华。 那么这个洪承畴又是做什么的呢。 但不管做什么,能值得陛下亲自点名入京面圣的,那肯定都是重任。 于是王体乾带着陛下吩咐的任务,以及少许疑惑转身离开了文华殿。 小小幼苗,还需呵护喂养 第三十一章 内阁少了我黄立极可怎么活呀 第31章 内阁少了我黄立极可怎么活呀 待王体乾走后,朱由检又重新回到位子上。 今日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完呢。 也不知道徐应元找人找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于是闲来无事的朱由检,便趴在面前的案桌上打起了瞌睡。 做皇帝嘛,自然得要做得轻松一点才是。 有了崇祯皇帝的经历,使朱由检感觉到,其实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他面面俱到。 只要大的方向把握好了,再把人用好了,剩下的就只管等待结果便是。 至于那些细节过程什么的,就无需他这个皇帝来关心了,不然的话就是累死他也管不过来。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管了也不见得结果就一定会更好,这多气人呀。 正当朱由检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听到了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他听到了在耳旁传来了徐应元的声音: “陛下,黄首辅等内阁大臣们到了” 待朱由检抬起头来,揉了揉双眼。 就看见内阁首辅黄立极,以及内阁大臣张瑞图、李国普、施凤来等人站在他的面前齐声拱手道:“臣等拜见陛下” 朱由检一下子就回了神,目光从他们一个个的身上缓缓扫过。 首先是内阁首辅黄立极,一个将朱由检推上皇位的重要人物,也是从龙最大功臣。 他已经年近七旬了,可是朱由检却不敢因此而看轻他。 自从历史上出现过司马懿和严嵩这等人物以后,还有谁还敢轻视垂垂老矣的老人呢。 特别是司马懿,他以个人之力,几乎断绝了后世老功臣的养老生活。 而这黄立极其实挺像是大明的标准首辅,该贪的就贪,事情该做的就做,日子该混的就混。 平日也尽量不得罪人,反正只要大家的日子都能过着走就行,然后等着安然退位即可。 能做到首辅的位子,这仕途一生就算是圆满了。 不难猜测,此时的黄立极多半也就是抱着这种想法的。 毕竟像严嵩这类大搞党羽的,还有张居正这种励精图治的首辅终究还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像黄立极这样的大混子。 能混是好事,不管他是靠着谁混起来的,能混到首辅的位子上,那就说明是有些手段的。 除了崇祯皇帝提拔的首辅以外..... 然后是内阁大臣李国普。 此人比较正直,在前两年的时期里,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谄媚魏忠贤的内阁大臣。 不过缺点也明显,又直又好名,还受不了太多的气,难当大用。 至于在后面的张瑞图和施凤来嘛,跟魏忠贤等阉党都有着道不清言不尽的关系。 此二人皆才高八斗,不是榜眼就是探花,其学识自然无需怀疑。 不过他们虽不是东林党人,但是却患上了东林党的病。 一天天的打打口仗拉拉党羽还可以,至于做实事的话,崇祯皇帝已经给了朱由检明确的答案了。 于是朱由检就开始变得有些纳闷了,这一届的内阁大臣到底应该怎么用呀,还能不能用呀。 可是,刚刚才登基就换内阁也不太好吧,至少也得把今年过完再说吧。 “陛下...” 徐应元对着正在发神的朱由检悄悄提醒道。 “哦...平身吧”朱由检反应过来当即伸手虚抬道。 四人齐声道:“谢陛下” 随即黄立极再拱手道:“不知陛下突然唤臣等前来,是有何要事需要臣等办理” “也不是什么大事” 朱由检微笑着说道:“只是想先了解了解你们内阁的情况” 了解内阁情况? 这让黄立极四人顿感疑惑,内阁不就是内阁吗,这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呢。 黄立极便疑惑的问道:“不知陛下所说的这个内阁情况,是指...” “就是平时你们都是如何处理政务的,或者说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黄立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缓述说道:“内阁辅佐陛下处理政务,对一应奏章做上建议与批注,然后交由司礼监呈于陛下” “原来如此” 朱由检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道。 实际上,他的心里很清楚,如今的内阁已经不再是起初成立时的内阁了。 内阁对奏章做上建议与批注叫做票拟,然后再交给皇帝来批红,这样传下去就当是圣旨了。 按理来说这内阁的票拟应当是可有可无的,最重要的应该是皇帝的批红。 只要皇帝既勤快且能力又很强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内阁,比如太祖皇帝。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现如今就搞成了,没有内阁票拟而发出的旨意就变成了中旨。 这中旨发出去后竟然还会有很多地方或部门不认,因为这不是经过内阁同意的旨意。 只能说这类权力的变化,实在是神奇,竟然还能朝着这样的方向所发展。 不过好消息是,朱由检就不用为这类问题而操心了。 这还要感谢魏忠贤他们一众阉党,因为那些在朝堂之上打擂台的文臣们都已经被他给搞废了,要么辞仕归乡,要么就直接给弄死掉了。 数年以前,东林党斗死了其他党派,正当东林党人独霸朝纲权倾朝野的时候,又突然冒出个魏忠贤来,杀得他们丢盔弃甲。 但这权力是自下而上的,下面那些人之所以要认票拟而不认中旨,不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内阁某一人的党羽吗。 现如今内阁的人已经不再具备这种控制力了,因为他们的内阁位子本就是由魏忠贤搞上去的,根本就没有基层根基,也就控制不到地方。 这下子好了,圣旨跟中旨的效应都一样了。 相信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中低层官员不长眼色,靠山都没了还逞强个什么劲儿,谁敢不认中旨就办谁。 于是朱由检便看向黄立极等人,正色说道:“从今以后,咱们要改一改这个处理奏章的流程” “这...” 黄立极四人一听这话,当即就愣住了。 你不是要了解内阁的情况吗,怎么一下子就理解得如此透彻了,竟然还说要改流程。 黄立极随即看向身旁的张瑞图和施凤来,只见这两人虽然也对此感到震惊,但却也不见得有反对的意思。 而另一旁,李国辅却出列说道:“陛下,若是改动此流程,恐会有违祖制” 这一刻,黄立极只想当众捂脸。 李国辅这直肠子,还有违祖制呢。 真要说祖制的话,这内阁都不应该存在。 算了,内阁还是只能靠我黄立极撑着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的安稳的才休养老。 我实在是太难了。 第三十二章 极大的扩充内阁 第32章 极大的扩充内阁 李国辅这刚刚说完此举有违祖制,还没等朱由检有什么回应。 黄立极立马就站了出来,当即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也以为如今内阁的流程较为不便,确实是应该改一改了” “你...” 李国辅一脸猪肝色的看向黄立极。 “李大人” 黄立极看也没看他一眼的述说道:“还望李大人勿要再提祖制之事,只要能够更好的为百姓做事、更好的为大明做事,这内阁稍加改动又有何妨呢” 黄立极的仕途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甚至可以用半辈子坎坷来形容,前面好几十年在官场中都混得没那么好,最好的时候也就是曾经教太子读书。 也是自天启皇帝登基后,他的仕途才算真正好起来,区区数年就升至礼部尚书,这速度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过的。 而更没想到的是,最后还登上了首辅的位子。 所以他对这些东西看得还是很开明的,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至于祖制? 那玩意儿不就是拿来给后世皇帝做更改用的吗。 另一旁的李国辅本欲还说些什么,但却被张瑞图和施凤来给拉住了。 黄立极随即便问道:“不知陛下这所谓的改一改,究竟是怎么个改法,需要臣等做些什么?” 黄立极虽然大本事没有,但当初能在党派林立的情况下,这官儿还一直安然无恙的做得好好的,这心计自然不简单。 他敏锐的洞察到,这陛下是要开始独断专权了。 曾经内阁、司礼监、皇帝三足鼎立的局面,也将一去不复返了,至少在崇祯皇帝时期是不可能再有三足鼎立的局面了。 得益于魏忠贤前两年的大力清理,至少在朝堂之上已经没有谁再敢竖旗帜,与皇帝对着干了,也没有谁能有这样的威望了。 不过在黄立极看来,这些都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反正他最多也就干这一两年了,说不定陛下动作快的话,这天启七年刚刚过完他就得退休养老去。 所以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呢,管太多不利于身心健康,他才不到七十岁呢,今后的日子还有很多。 “小改动而已,诸位不用过于担忧” 这时坐于上位的朱由检随口说道:“朕建议极大的扩充内阁成员” “极大...的扩充?” 朱由检话音刚落,在殿中的众人就闻言愣住了,其中还包括站与他身后的徐应元。 他们都想到,扩充就扩充吧,再加点儿人手进来也没什么。 但是什么叫做极大的扩充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扩充军队呢。 “不错!” 朱由检点点头严肃的说道:“就是极大的扩充,至少也是上百人规模的那种” “从今以后,内阁分为三级” “首辅一级,次辅二级,且次辅数量不一定” “至于这第三级嘛,便称之为阁生,也是新加的数量最多的一级” 黄立极在听话陛下的解释后,当即问道:“请问陛下,这人数如此之多,若是在奏章较少的时候,岂不是都无事可做吗?” “当然不是” 朱由检继续说道:“这阁生并不是处理奏章的,他们是对奏章本身提出建议的人” 黄立极又问道:“这每个人对于每件事的想法都不一样,不管任何事情任何想法都难以做到统一,更何况还是在人数如此之多的情况下,到时岂不是会因为某些奏章而使内阁变得极为混乱吗” “好事儿多磨嘛,这政务之事本就是商量出来的” 朱由检微笑着轻声说道:“再则说了,不是还有首辅跟次辅管控大局吗,实在不行朕还一直在这儿呢” “所以加些阁生进来,主要还是为了你们在处理奏章时的查漏补缺” “朝廷多养些人没关系,反正翰林院那边排队当官的翰林进士多的是,与其每天都窝在那儿捣腾书本什么的,还不如来商议商议国事” “免得将来轮到他们做官的时候,什么政务都还没有处理过呢,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又如何能够治理国家呢” “在经过内阁的锻炼以后,怎么着也会比什么都没做过的强吧,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此时内阁四人,除了黄立极以外的剩余三人。 他们三人都感觉到陛下好像是在指桑骂槐,可是他们却无力反驳,也不知该从哪儿开始反驳。 朱由检说完后,轻轻浅酌一口茶水,静静的看着正在沉思的他们。 这个往内阁里添人的想法,依旧来自于崇祯皇帝的经历。 自崇祯皇帝上任以来,在前面几年几乎年年都有大案子发生。 因为这些大案子全都牵连甚广,往往都会连带很多大臣,所以崇祯皇帝常用的处理办法就是三司会审。 三司会审也就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个部门共同查办。 那为什么要共同查办呢,难道是因为三个部门一起查案时会变得更有效率吗。 答案当然不是因为更有效率,反而还会更慢一点也说不一定。 只是单纯的因为参与的人员够多,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同时摆平这三家的人,所以这徇私或者掩盖罪证事实的情况就不容易出现。 同理,内阁在处理奏章的时候也一样。 在朱由检想偷懒的情况下,又要杜绝内阁和司礼监瞎搞,那么最好的办法也是多拉一些人进来。 虽然不敢说此举能够带来多大的成功,但至少下限在那儿摆着,再烂也烂不到那儿去。 此举完全值得一试。 朱由检相信,从此以后,内阁对皇权或基层的影响将会极大的降低。 如严嵩张居正这类专权的首辅也将不会在出现,除非他们能够同时摆平内阁的所有人。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同时,那什么票拟呀中旨呀什么的,都统统消失掉。 给建议就给建议嘛,还整得这么正轨,最后都变成公文了,这还了得。 砰砰!砰! 良久之后,朱由检轻轻巧了巧桌案,提醒道:“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此事并不需要他们同不同意,不管他们同意与否,极大扩充内阁阁生的事情都必须执行下去。 当然了,扩充阁生归扩充阁生。 当前这些内阁大臣也是需要先用着的,不然的话在内阁大扩充的同时又大换血,这影响就搞得有些大了,没那必要。 于是朱由检又说道:“今后内阁首辅黄立极的位子依旧不变” “而你们三人皆升任次辅,在上协助首辅处理奏章的同时,在下也要管理好众阁生” 第三十三章 孙传庭入京 第33章 孙传庭入京 既然陛下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 黄立极等人自然也无话可说了,谁让他们的话语权都不大呢,陛下怎么说就怎么做呗,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压力。 他们虽然做事不求行,但是在消息灵通这一方面,那都是有着独特的天赋的。 就上个月发生在宫中的事情,虽然是不声不响没有冒出一丝水花的,但只要耳朵伸得长,就总是能听到一些小道消息的。 很显然,除了李国辅以外,其余三人的耳朵都伸得很长。 他们都已经初步了解到,如今整个司礼监,基本上都已经完全听命与陛下,其控制力远超先帝。 就连那一向老奸巨猾且懒惰的司礼监掌印王体乾,如今跑文华殿都跑得勤快得很,每天都至少得跑三五趟,这放以前那都是一年的次数了。 还有那厂公魏忠贤,也不知陛下跟魏忠贤说了些什么。 然后魏忠贤他就立马带着东厂和锦衣卫跑到南直隶去了,说是调查先帝落水一案,这他娘的谁信呀。 最近把南直隶弄得是鸡飞狗跳的,那弹劾的奏折是一大堆,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奏折呢。 反正所有关于弹劾的奏折,一律直接递交司礼监,爱咋咋地吧。 “臣等领旨” 没一会儿,黄立极又站了出来,拱手问道:“不知这阁生人员,应当如何挑选” “此事易尔” 朱由检挥挥手道:“就从近十年考中的进士,且不超过四十岁的人,皆可入选为阁生” 他说着又想了想道:“你们可以先拟定一份儿名单上来,暂定人数为一百人,然后交由司礼监即可” “是,陛下” “好了”朱由检点点头道:“时间紧迫,诸位就先回去选人吧” 待众内阁大臣走后。 朱由检又看向一旁的徐应元提醒道:“他们递上来的名单中,你们要仔细审核” “其标准是,家世与人际关系是否清白,为人品行是否忠实可靠,是否有真学实才等等” 徐应元拱手应道:“奴婢明白,请陛下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文华殿。 一天工作结束,该下班了。 哎.....又是劳累的一天呐。 ...... ...... 翌日,朱由检在文华殿见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孙传庭。 再见到孙传庭时,朱由检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显得足够精神,足够有朝气。 而当初崇祯皇帝第一次见到孙传庭时,已经是近十年以后了,那时的他却多了一丝暮气。 看来这十年在家奉母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的安然自在呀。 做官有做官的烦恼,在家也有在家的烦恼。 孙传庭仪表魁伟,身长八尺,武艺绝伦,小的时候论读书那也是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孩子。 曾经做过知县,因为干得不错就调入了京城。 后来因不满魏忠贤专政,又告假回乡,在家还常常写一些关于御敌贼寇的奏章,直到崇祯九年三四月得复用。 朱由检之所以对孙传庭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还是得益于后来的崇祯皇帝,因猜忌而专门调查过他,使其入狱三年。 现在看来,就是因为这关键的三年。 使得李自成、张献忠等贼首重新起了大势,后来等孙传庭再次复出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羽翼丰满,最终孙传庭战死,北京也在第二年被闯贼攻陷。 实乃令人叹息不已。 想到这儿,朱由检看着面前正在鞠躬拱手的孙传庭,挥挥手轻声说道:“赐座!” 赐座这两个字说出来以后,别说是身为当事人的孙传庭大感震惊了,就连身为旁观者的徐应元也为此而感到不可思议。 他可是清楚,昨日在这里的时候,那些内阁大臣们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想归想,他还是立马安排小的们去给人搬椅子过来。 而此时的孙传庭,小腿肚子还有些颤抖。 因为此刻的他还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么一觉醒来就跟变了天似的。 就某天清晨,他在家门外照例打了套拳,正准备回屋吃饭。 这时突然就跑来了几位快马赶来之人,经过一番述说才明白。 原来是这新登基的陛下唤他入京面圣。 当时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事情是来得如此的突然。 随后就跟着他们一路日夜兼程的来到了京城,然后第一时间入宫面圣。 再然后,陛下说...赐座? 于是他在徐公公的安排下,缓缓的坐了上去。 椅子很硬,也很凉,同时还感觉有点烫屁股,反正坐着挺不舒服。 “此次唤你来得匆忙,你的母亲可都安顿好了?” 只见朱由检微笑的看着孙传庭,轻声问道。 不等他多加思索,便自然而然的习惯性回答道:“回禀陛下,家中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 朱由检轻轻点了头,随即又随口问道:“在来时的路上,可有想过朕为何会如此着急的唤你入京吗?” 经过两三息的思索之后,孙传庭恭声答道:“回禀陛下,在下略有想过,但所想到的恐怕与实际相差甚远” “无妨”朱由检用着极为轻松的语气说道:“你就随便说说看,说不定还猜中了呢” “是,陛下” 孙传庭当即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这椅子坐着实在是不舒坦。 “陛下此次着急的唤在下前来,一定是有重要事情,对朝廷而言当今天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北方的建奴以及朝廷国库空虚财政困难” “故而在下斗胆猜测,陛下应该是让在下北上抗建奴,或者为朝廷增加税收之事” 待他说完以后,便偷瞄着陛下的脸色,企图从一丝神情中看出找到问题的答案。 不过最后的答案却是让他失望了,陛下脸上的微微笑容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而此时的朱由检却是在心中想到,看来此时的人们,都并没有注意到发生在陕西等地的灾害呀。 想来也是,又说谁会想到。 就因为这陕西陕北之地的连年灾害,竟然会成为压垮大明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如此想着,朱由检从面前的桌案上,拿出了一份在数日之前就放于此处的奏章。 第三十四章 赈灾需要双管齐下 第34章 赈灾需要双管齐下 朱由检从面前的桌案上,拿出了一份数日以前就放在此处的奏章。 拿在手中晃了晃,轻声说道:“这是一份儿从陕西传上来的奏章,它已经等你多时了” 徐应元很有眼色的将奏章接过,移动着脚步交给了孙传庭。 孙传庭好奇的连忙摊开一看,很想看看究竟是一份什么样的奏章,值得陛下如此重视,还专门派人唤他尽快入京。 甚至还让陛下说出‘它已经等你多时了’这样的话来。 可当他看到这详细奏章后,才发现似乎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因为上面的内容就只是说,在陕西澄城,有王二者,阴纠数百人聚集山上,皆以墨涂面。 也就是说,有一个名叫王二的头头,带着数百人欲闹起义,看样子还要打入县城杀县令呢。 于是孙传庭就显得很是迷惑了,数百人这般的叛乱规模,自大明开朝以来就时有发生,反正最后都折腾不了两下,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么为什么像这种时常就会发生的事情,却值得陛下如此重视呢,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呢。 反正他能确定的是,陛下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将此奏章拿出来。 只不过可惜的是,在他看了三五遍后,依然没有看出其他的问题。 他本想抬头询问陛下,可等他刚刚抬起头来,就看见陛下那双深邃的眼神时, 他便明白,陛下这是一定要让他看出其中的奥秘来呀。 于是文华殿内,除了众人沉重的呼吸声以外,再无其他声响。 不知何时,孙传庭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丝丝冷汗。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早听说陕西以北的大部分地区连年发生灾荒,天气久旱不雨,草木枯焦,赤地千里,饥民外逃,饿殍遍野。 在天启五年的时候,饥民迫急,人人迁怒,欲反官豪,以求生路。 而天启七年,也就是今年,又听说饥荒更加严重,加之疫病流行,百姓死毙愈多。 “草木尽,人相食”,百姓“皮骨已尽,救死不瞻”。 这一刻,孙传庭忽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原来陛下的意思是,这王二欲起义造反事小,但灾荒事大。 若是朝廷还不大力赈灾的话,那么将来就会有无数个王二出现。 到时的农民起义可就不再是小事了,说不定将来还会搅得整个陕西地区都不安稳。 孙传庭的眼神瞬时变得坚定,看向陛下正色道:“陛下之意可是赈陕西之灾?” 朱由检听后,便愉快的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很难吗? 其实一点儿也不难,但凡有点儿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 当前陕西北部地区所出现的情况,就是大规模农民起义的前奏,若是依旧放任不管的话,大规模起义叛乱也将是必然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却没有人管呢,难道是因为朝廷诸公都看不出来吗。 当然不是,仅仅只是因为与他们自身关系不大,大多数人都抱着一种能管就管、管不了就交给别人管的心态。 如此下去,以致于局面在不断恶化,最终成为了插入大明心脏的一把利刃。 朱由检随即问道:“若此事交由你来总督,你认为当如何赈陕西之灾?” 若交给我孙传庭来总督的话.... 他当即埋头苦思起来,或许是因为地理环境和所处文华殿的缘故。 孙传庭明显的感觉到,此时他的脑子转得不是一般的快。 不断设想,不断推倒,如此反复,而脑海中所计划的章程也在一步步不断完善。 良久之后,孙传庭突然开口道:“启禀陛下,在下以为,欲使陕西安定,则必须双管齐下” “是那双管呀” 孙传庭正声回答道:“其一,需要筹集足够多的钱粮以救济那些受灾百姓” “其二,还需建立一支强军,以应对那些已经走上反路的人,两步同时进行缺一不可” 朱由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可有想到具体的实施章程,比如筹集钱粮应当如何筹集,建立强军又如何建立” “这...” 孙传庭默然,其实他心中是想到了一些章程计划,只是因为时间太过仓促,都不算太完善,所以也就不好说出来。 “这样吧,朕可以先给你一些建议” 朱由检沉声说道:“待你总督陕西之后,首先是清理田地,那些卫所田地如今不是荒废了就是被他人所占据” “待将田地都清理出来以后,就把这些田地都分给那些灾民们,如此才是长久之际” “对了,据软天监汇报,陕西地区在将来的十数年时间里,将会连年旱灾,所以你还需组织百姓官吏兴修水利,此事乃重中之重万万不可大意” 这话说完后,一旁的徐应元则是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这软天监什么时候汇报过这事儿,他怎么都不知道呢,难道陛下还有其他暗线吗,真是怪哉。 孙传庭在听完陛下的建议后,连忙问道:“陛下,这清理田地与兴修水利之事,并非一朝一夕可完成” “至少也需要有足够的钱粮度过今年才是,不知朝廷可否...” 所以这就开始要钱了吗,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朱由检微微一笑,朝他挥了挥手道:“来,靠朕近些” 孙传庭不敢耽搁,连忙上前准备听旨。 其实他刚才那话说出来后,他当即就有些后悔了。 这活儿还没开始干呢,官职也还未上任呢,就开始要钱。 这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如此想着,他靠上前的步伐就变得更快了。 待孙传庭距离朱由检只有一步之后,二人隔桌案而对。 朱由检身体微微前倾。 孙传庭也跟着照做,看样子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不与第三耳的告知于他。 只听陛下悄声说道:“陕西有很多商贾之家,他们几乎都是从洪武年间开始就在做朝廷的盐引生意” “经过两百余年的发展,家资不知几何” “可他们只知索取却不知回报,在朝廷有难之时竟不愿出一分一毫的力” “正好如今陕西之地闹起义叛变,这起义的人去抢那些商贾之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孙传庭在听到这些话后,眼中的瞳孔瞬时扩至最大。 “难道陛下的意思是说?” 第三十五章 陕西总督兼左都督 第35章 陕西总督兼左都督 朱由检在孙传庭的耳旁,继续悄声说道:“朕的意思很简单,你到时只需拉拢一些青壮灾民,然后在帮助其成为一支实力较为强大的流匪” “而这支流匪,就是专门打劫那些家财万贯却一毛不拔之人的” “当然了,如今朝廷国库短缺、财政困难这些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而这支流匪也将是你强军途中,以及修养陕西的主要钱粮来源,所以对他们必要的控制也是不可或缺的,朕相信这些事情你都是会安排好的” 此时孙传庭的脑中当即蹦出一些不好的词来。 养寇自重,或者是借刀杀人以寇治民什么的。 不错,就是这一系列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东西,而且还都是陛下亲口提出来的。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难道称自己是正人君子,从而言辞拒绝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从他听到这个建议起,他就只能如实的执行下去,要不然的话呀当场就得变成一具尸体。 至于这样做的后果? 这些孙传庭或许有想过,也或许没想过。 只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即使是后果再严重那也得干下去,这都是没有谈判余地的东西。 做了不一定死,但是不做就一定会死。 能提出这种建议的皇帝,孙传庭丝毫不怀疑,陛下能以各种莫名的理由赐死他。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涌现出一种巨大的野望。 因为这样做的操作空间就非常大了,这也就意味着将来所取得的成就也将非常大。 有了陛下的亲口支持,还管什么党争不党争的。 他相信,只要能够这样走上正轨的话,陕西即便是连年有旱灾,也不会再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了。 关于这一点,他有着充足的信心。 孙传庭当即后退半步,重重的鞠躬拱手道:“在下领旨” “以后你该自称臣了” 朱由检笑道:“从即日起,你孙传庭便是陕西三边总督” 他随即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这又是掠夺,一个明抢,一个暗抢。 其实这也不是他的本意,大家都好好活着不好吗,一生都可以平平安安的享福。 可是崇祯皇帝的经历告诉他,总是有那么一小撮人,非要把刀放在他脖子上才知道后悔。 更有甚者被刀架脖子上了都没用,非要施以酷刑才明白什么叫做平安是福,也搞不懂那帮人是怎么想的。 所以那就没办法了,只能使用这样相对比较激进的手段了,全都是他们逼迫的。 反正这锅我朱由检是不会背的,被逼迫的人那都是无辜的。 朱由检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不会再开口向别人要一两银子。 更不会穿什么满是补丁的衣服,以及每日吃什么粗茶淡饭了。 凭什么他一个皇帝每日都过得那么辛苦,而这一小撮人却过得如此舒服呢。 朱由检是不会就此屈服的,要苦大家一起苦,反正最坏的结果莫过于亡国嘛,尽管折腾便是。 他随即挥挥手示意孙传庭又回去坐着,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再说一说这个强军的事情” 待孙传庭战战巍巍的坐回原位后,朱由检微微一笑,又宣布道:“你除了陕西三边总督的职位以外,还兼任左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 “左...左都督?” 孙传庭本来就已经对这个陕西三边总督的职位,而感到震惊了。 没成想这又来了个左都督的职位。 这一下子就从一个无官无职的人,瞬间成为了大明正一品官员,这种升官的速度可谓是前所未见。 不过这五军都督府嘛.... 在孙传庭的印象当中,如今大明的五军都督府,就是给皇亲国戚们安排闲职用的。 更何况,此时也没有什么卫所需要五军都督府来管理了呀,这不妥妥的空职吗。 还没等孙传庭想明白,上位的朱由检又开口说道:“是不是还在想着,朕为何要再加一个无用的左都督给你呀” “是的,陛下” 孙传庭也是直率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看不惯魏忠贤专权可弃官了。 他疑惑的问道:“臣一时之间的确想不明白为何要加一个左都督,还望陛下明示” “好说”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之前不是说了吗,你需要一支强军来镇压陕西的起义叛乱,而这左都督的位子就是名头” “从此以后,你左军都督府的兵皆由朕直属,不与兵部或其他部门有任何关联,你可明白?” 朱由检也郁闷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武官皆在文官之下了,所有武将几乎都受文官制约。 搞到后面都没有一个纯粹的武将挂帅了,挂帅的尽是文官出身。 比如孙传庭,最开始是知县,又比如洪承畴,刑部主事出身。 又比如袁崇焕,他最开始也是知县出身呀。 之前崇祯皇帝想任职一个全权管理的将帅的时候,往往都会加一个兵部尚书或者侍郎的头衔,不就是为了摆脱这样的制约吗,大家都是尚书侍郎的你凭什么管我。 现在好了,单独将五军都督府给拧出来,这下子就谁也管不到了。 一共有五军呢,接下来还可以再找四个左都督。 五军在手,天下我有。 “臣,明白了” 孙传庭顿时恍然大悟,他已充分理解了陛下的意思。 但又疑惑的问道:“那都督府所管辖的卫所....” 他还在想,这陛下的意思到底是强卫所呢,还是强募兵呢。 这卫所虽然烂光了,但总还是有还那些卫所是继续存在的。 既然他担任了这左都督,那剩下的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卫所也就不能再不管了。 “此事易尔” 朱由检自然明白孙传庭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当即说道:“你就从陕西开始,取消所有的卫所,能当兵就以募兵的方式入伍,不能当兵的一律以百姓分地” “朕相信,将曾经那些卫所的田地清理出来后,便足够当前安顿所需了” 朱由检想了想又提醒道:“孙传庭,不管是谁占了卫所的地,全都让他们给朕吐出来” “记住,不管是谁,哪怕他是王公大族也不行” “若是遇到一些阻拦你们清理田地了,那就将这些田地的税统统算在他们头上” “然后再让他们补税,起码也得让他们一次性补一百年的” “当然了,这补完税后,田地也还是要拿回来” 第三十六章 唯才是举 第36章 唯才是举 朱由检正色道:“总之就是一句话,税不能少交,地咱们也要拿回来” “孙传庭,你可明白?” 孙传庭当即拱手应道:“臣,明白” 他是真的听明白了,简单来说就是为了钱粮,如今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明抢也好,暗夺也罢。 反正只要能搞来钱粮,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所谓不择手段也不过如此。 没办法,赈灾需要钱粮,强军需要钱粮。 可是国库哪儿还能拿出这么多的钱粮来呢,所以诸多选择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孙传庭也不是什么活在梦乡里的人,他深知如今朝廷之困难,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 “当然了” 朱由检又说道:“最开始的第一笔银子,朕还是会想办法给你凑一些的,朕这里早已经准备了十万两银子做你起步之用” 这个钱还是能保证的,内帑里还有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呢。 至于这十万两够不够,那应该是够的,毕竟当初崇祯皇帝不也只给了他这么多钱不是。 他似乎又想到了马上,继续说道:“伯雅呐,自古秦兵耐苦战,今后大明要用兵的地方有很多” “所以你要记住,你募兵强军不仅仅是为了镇守陕西,今后还有很多需要用到你的地方” “其大军数量,在陕西养得起的情况下,自然是越多越好” 其实这个权力已经给得相当大了,募兵收粮的权力全都纳入其手。 纵观后来的崇祯十七年间,像这样的权力都是不曾主动给过的,这就像是封了一块疆土给他似的。 而那些拥有了这些自主权力的,基本上也都变成了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想要一纸圣旨调动他们,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已然成为了国中之国,崇祯皇帝那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这个人选就显得尤为的重要了。 但朱由检相信孙传庭是绝不会有二心的。 以他后来的种种表现来看,即便是遭到了诬陷,还受到了崇祯皇帝的怀疑而下狱。 但在朝廷最危急的时候,依然不计前嫌挺身而出。 直至战死身亡,而当时他在西安的家眷们,一个个也都跳井自尽,尽显将门风范。 若是像这样的人都能有二心的话,那这皇帝的位子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后没有太多复杂的关系和背景。 也就是说做起事来无需顾忌太多,更不用担心危及谁的利益。 一言不合干就完事了,哪儿来那么多的人情世故,人情世故又变不出钱粮来,也变不出强兵来。 “谢陛下!” 孙传庭连忙起身道谢。 他还正愁不知道该如何起步呢,没成想陛下就已经为他想好了。 十万两虽然不算多,但用于起步足矣,剩下的那就只能靠他自己去打秋风了。 至于陛下刚刚说的那后两句话,这就很难不让他多想了。 在钱粮足够供应的情况下,要尽可能的多募兵。 还说今后有大用,这个所谓的大用是什么孙传庭很难去想象。 但可以确定的是,需要用到这么多大军的,肯定也是足以改变格局的事情。 孙传庭正沉思着,朱由检最后又提醒道:“伯雅,在你重新组建左军都督府的时候,要切记唯才是用” “朕一直坚信大明从不会缺少人才,昔日汉太祖与我大明太祖皇帝,最初所用之人,皆不过是一县同乡” “你看呀,就一个县就能整出这么多人才来,难道整个陕西还怕筹不够足够的脊梁吗” “像那些驿卒呀、挖矿种地的呀、衙役捕快甚至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地痞等等,说不定他们都会是带兵打仗的好手” “所以你在募兵的同时,也要注重人才的收纳,千万不要因为他们身份低微而看不起他们” 其实朱由检甚至都在想,干脆直接将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名字直接告诉他好了。 这些可都是让崇祯皇帝恨之入骨的贼头子呀。虽然此时他们的身份都还很卑微。 但又有谁能想到,大明就葬送在这些人的手中呢。 不过又想了想还是算了,所谓时势造英雄。 他们终究和孙传庭洪承畴等人是不一样的,不太好直接拿来任用。 反正有了如今的介入,这些人也已经不太可能在纵横陕西十余年了。 接下来他们能不能被纳入孙传庭帐下,皆看个人命运了。 “臣明白” 孙传庭回答道:“臣上任之后定当唯才是举,不会因身份问题而看轻任何人” “好了” 朱由检随即摆摆手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朕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朕乏了,徐大伴带着孙总督,去司礼监找王体乾拿银子吧,剩下的一切也都交由王体乾安排” 徐应元领旨道:“是,陛下” 孙传庭也跟着连忙告退。 待徐应元带着孙传庭离开后,文华殿又恢复了平静。 朱由检斜躺在位子上微微叹了一口气。 靠这些手段筹集钱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堂堂一个皇帝,要用钱了竟然还得靠抢,这若传出去了岂不让人笑话。 但真正最让人笑话的是,泱泱大国,每年的税收却不过千万两,除去足额的九边年例以外,甚至连一半都剩不到了。 官员的俸禄,勋贵宗族的俸禄,还时不时需要赈灾。 最后还有这偌大的皇宫需要维持,也不知从干什么时候开始,宫中的宦官竟然都上万了。 这点儿钱就连最基本的开销都难以维持,更别说做其他什么大事情了。 还出征?还收复辽东? 这不痴心妄想吗。 像陕西这种突然冒出的大规模旱灾,朝廷那儿还拿得出钱粮来赈灾呢,若是没有其他手段的话,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陕西局面一步步糜烂。 税收啊税收。 朱由检的右手食指不断的敲击着桌案。 如今大明的税收制度早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时候了,可是又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难道是像万历皇帝收矿税那样,派些太监出去督察吗。 可最后的结果呢,各地矿区民众都在闹事,弄得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明变得更加危险。 无论朱由检如何思考。 却发现最后的结果,总是会朝着流血的方向汇去。 也就是说,不死些人的话,这些税还就真的收不上来了吗。 第三十七章 历练历练 第37章 历练历练 “王公公,这位是陛下新任命的,陕西三边总督兼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孙传庭,应陛下之命,前来支取十万两银子作孙总督起步之用” “陕西三边总督?” “还兼任左军都督府左都督?” 司礼监内。 王体乾在听到徐应元对孙传庭的介绍后,突然感到格外的吃惊。 他素来思绪敏锐,当即就意识到,这总督兼左都督的职位究竟代表着什么。 此总督非彼总督,此左都督也非彼左都督。 这两个职位单独拿出来倒也没什么,但加在一块儿的话,俨然就是要造就一个大大的军阀呀。 王体乾很好奇,陛下何以如此信任这个孙传庭呢。 毕竟,如此发展个两三年的话,朝廷如何还能管得住他。 “孙某见过王公公” 站于徐应元身后的孙传庭拱手说道。 他虽然性格直率,但又不是傻子,拿头撞墙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去干的。 眼前还得等他拿钱呢,显得有礼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虽然他比较看不上阉党,可也清楚宫中少不了宦官。 就这样吧,可不能因此而耽误了陛下的大事儿。 而且再怎么说眼前这人也是司礼监的掌印,可谓是陛下极为亲近之人。 王体乾也跟着微笑施礼道:“孙总督无需多礼,咱们都是为陛下效力而已,将来应当共勉” 他此时突然终于想起这个孙传庭来了,应该是在两年以前吧。 他曾公开怒斥过阉党,而后迅速的辞官离京。 而当时王体乾与魏忠贤也没太在意此事,便当他是个笑话听一听也就过去了。 这些年来骂他们的人可多了去了,他当时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还排不上号儿呢,就算要收拾人也很难轮得到他。 没想到陛下口中的孙传庭竟然就是这个人,如今看来此人应当是有大本事的人。 其实对于王体乾而言,陕西总督也好还是其他什么总督也罢,都不值得他过于关注。 而在这个特殊时期最值得让他关注的,便是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这个职位了。 王体乾有想到,当初陛下说过要重建五军都督府和京营。 只是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已经开始运作此事了吗,直接跨过了六部乃至内阁下达的决定。 可问题是,这区区十万两银子,又够干什么呢, 这点儿钱若是能把左军都督府的基本架子给搭起来的话,就算他孙传庭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到时也可称呼他一声孙大本事。 王体乾可是很清楚,陛下想要的五军都督府,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空有职位专养闲人的五军都督府了。 而是一个能真正带兵出征的强军,想要建立这样的强军,所需要的钱粮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当前的朝廷是肯定支撑不起的。 那这些钱从哪里来呢? 王体乾看着孙传庭一副准备大展拳脚的模样,想来他应该已经与陛下商量好了。 有打算就好,其他的也不是该他操心的事情了,咱家反正也就是个跑腿儿的嘛。 他最后写了张条子交给身旁的小太监,“安排人去给孙总督取银子吧” ....... ....... “承恩呐,最近这一个月以来,在御林军可还待得习惯?” “谢陛下关心,奴婢在御林军一切安好” 文华殿内,待徐应元和孙传庭走后,朱由检又召来了王承恩。 而王承恩刚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朱由检自魏忠贤刚刚南下时的那段时间去看过他一次外,便再也没去过了。 没成想,就这么过把月的时间,竟然会使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首先是精神状态就让人眼前一亮,看着他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其次还有体魄的变化,原本身体心态也就一般的他,如今看来,恐怕比那徐文辅还要强悍半分吧。 想到这儿,朱由检也不由感慨道:“看得出来你在这段时间里吃了不少苦呀” 王承恩当即拱手道:“奴婢不苦,只希望今后能为陛下分忧” 他的外在虽然看着变化很大,但不苟言笑一脸沉稳的模样却是没改变过。 看着王承恩今日这般模样,朱由检很欣慰。 随口说道:“真正的将军是不可能从校场上训练出来的,还需要不断的实战” “如今陕西因连年灾害,即将导致叛乱四起,所以需要钱粮与强军的双重镇压” 王承恩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奴婢愿为陛下镇压叛乱” 朱由检微微摇了摇头,又述说道:“此次你去陕西主要是去见一见血,体验一下厮杀的感觉,在协助他人的同时也好积累各种处理事务的经验” 此时去陕西的话,面对的最多也不过就是有些拿起锄头的饥民罢了。 还远远没有十几年后那种动则几十万人的规模,也没有那种无数次死里逃生出来的百战之兵。 毕竟就算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再与朝廷厮杀了十来年而没有死的话,那也可称得上是精锐了,最后甚至还打败了孙传庭,现在想来都有些匪夷所思。 至于现在嘛,朱由检估摸着,若是孙传庭搞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见不到几次血呢。 招抚为主,镇压为辅嘛。 说起来这都是前些年欠下来的债呀。 当初皇兄沉迷于木工伙活儿而不理朝政,整个朝堂就是阉党和东林党在相互攻击,把整个大明都搞得是乌烟瘴气的。 想来在前几年的时间里,恐怕都称得上是大明官场最为黑暗的时代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再想着为大明做什么事了,但凡是有些权势的人,都他娘搞内斗去了。 边关告急没人管,九边缺饷没人管,内有旱灾没人管,流民四起还是没人管。 用尸位素餐来形容他们那都算是客气的了。 但朱由检也感到幸运,至少现在的大权不都还在他的手中吗。 所以说呀,当初阉党和东林党的斗争,幸好是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赢了。 若是东林党赢了的话,那么他的政令是传不出皇宫的。 这阉党嘛平时虽然都贪了点儿,但胜在好用听话。 君不见,最近这司礼监给他省了多少事儿。 “敢问陛下” 这时王承恩突然出声道:“此次去往陕西,奴婢需要协助何人做事?” 第三十八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第38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黄昏降临。 承天门前。 孙传庭正对着王承恩拱手施礼,以表感谢。 若不是王承恩带着人过来帮忙,他还不知道这十万两银子该如何带走呢。 没成想陛下已经为他考虑好了一切,甚至就连运银子的事情都给他想好了。 同时也在暗骂自己,竟然把这种基础的小事儿给疏忽了,必须得引以为戒不可再犯。 王承恩同样拱手还礼道:“孙总督勿要客气,咱们都是为陛下效力而已,今后咱们还要齐心协力才是” 孙传庭一听这话,怎么感觉这话听着还挺熟悉的呢。 好像之前就有谁对他说过‘咱们都是为陛下效力而已’这样的话吧。 哦,想起来了,刚才那司礼监的掌印王公公不也说起过这样类似的话吗。 这一刻,孙传庭忽然对阉党等人改变了一丝丝看法。 原来他们都是真正为陛下做事的人呀,只要必须能够勤与政事的话。 阉党还是那帮阉党,还是以魏忠贤王体乾为首的阉党,这并未变过,可是为什么如今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了呢。 这十有八九与陛下脱不开关系,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这一现象的。 等等.... 孙传庭忽然诧异的看向眼前的王公公,轻声问道:“王公公你刚才说今后咱们还要齐心协力,不知王公公口中的齐心协力是指什么?” “哦,差点儿忘了” 王承恩一拍脑海,恍然想起还没跟他过说起这事儿呢。 当即微笑道:“应陛下之旨意,率千余御林军协助孙总督平镇陕西,今后还望孙总督多多指教才是” 什么? 孙传庭对此的第一反应就是监军,而且还是带着御林军前来的监军,这监军级别恐怕是大明最高的吧。 不过想来也对,对于他这个陕西三边总督兼左都督而言,这陕西都已经军政一把抓了,不派监军来怎么能行呢。 这样也好,陛下放心,他也能放心。 王承恩看着孙传庭诧异的模样,自然也能明白他在联想些什么。 他虽性情直率,但又不代表他傻,特别是经过了徐公公对于察言观色这一方面的专门教导之后。 于是又连忙解释道:“还望孙总督勿要多想,咱家率御林军前来,主要是为孙总督打开局面” “毕竟若是孙总督只身前往的话,难免会因人手问题而耽误许多工夫,但陕西灾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故而陛下才会安排咱家率部分御林军协助孙总督,也好尽快的打开局面” 王承恩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刚才说过,想必应该要不了一两年,吾等御林军便会被陛下召回,之后便不会再派监军到陕西来了,以免孙总督多想,也担心孙总督不敢放开手脚做事” 说着还深深的看了一眼孙传庭,又叹声说道:“陛下对孙总督的信任,可谓是古今少有” 孙传庭听完这一席话后,胸口处的气息瞬间都变得急促起来,暗恨刚才的多虑。 他转过身去,朝着文华殿的方向。 深深鞠躬一拜,许久未曾起身。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良久之后,他突然站直了身子,眼神逐渐变得坚毅。 当即转头看向王承恩正色道:“王公公,此时天色未晚,我们赶紧上路吧,能早一点儿算一点儿,每早一刻便能多救一人” 紧接着,随着王承恩的一声令下,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御林军们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一路队列整齐的朝城门走去。 远处,朱由检就站在那儿。 背着双手,静静的看着他们离开。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一个人也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陛下,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里风大,还是早些回宫吧,娘娘此时还在宫中等着陛下一起用膳呢” 站在一旁的徐应元轻声说道。 “不急” 朱由检微微摇头道:“再看一会儿吧,再看一会儿” 随即他又将目光朝着陕西望去, 他所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想了,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对孙传庭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全都说了。 若是这陕西关中之地的起义叛乱,依旧无法收场的话,那就只能说是天要亡我大明了。 也不知怎么的,这天儿是一年比一年冷,旱灾也越来越频繁,黄河之水也是一年比一年波涛汹涌。 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也不过如此。 若是能将黄河之水灌溉到陕西田地那该多好呀,只可惜这是不太现实的。 就说当今这漕运吧,也是用了好几百年光景,才有了今日这般规模。 像这开河移山的工程,又岂是一朝一代能够完成的呢,还更别说是在当下这内忧外患的局面之下了,能够安然度过这几十年便已是极限。 朱由检又静静的吹了过了一会儿风,最后叹声说道:“只希望他们能一切顺利吧,要不然的话我就只能提前准备一根白绫了” 随即转身,缓缓走下阶梯。 ....... ....... 数日后,魏忠贤带着近万人,以及一眼望不到头且装满货物的马车进入了京城。 魏忠贤本欲第一时间入宫向陛下汇报情况,但转头一想,这银子都还没有凑齐呢。 以当前的银子全部加起来,满打满算都不过四百万两,距离陛下所规定的六百万两还差两百万两。 没法子,还是只能如陛下所说,将所有人叫来凑一凑这部分差额。 于是他先派亲信入宫,去给陛下如实汇报当前的情况。 而他魏忠贤本人,便将他这一党的所有头头们,都叫到一座宅院里集合,准备商议大事。 至于其他的嘛,比如抓到的那些与先帝落水一案有关的人,该羁押就羁押,该怎样就怎样。 又比如那些个货物,也是该入库就入库。 魏忠贤则带着身边的田尔耕孙云鹤等人,先行进入宅院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厅堂内,魏忠贤紧闭着双眼,细细思考着这事儿应该如何说出口。 这分钱的时候大家都好说话,但这掏钱的时候,恐怕说不定就会有人要跳墙了。 但不管如何,跳墙也好,还是怎么的也罢。 这钱都必须要凑出来,而且不是筹两百万两,而是整整的三百万两。 至于这多出来的一百万两嘛,就当是祝贺陛下登基的份子钱了。 也好叫陛下知道,我老魏办事儿,就一个字,稳妥。 第三十九章 说钱那就不亲热了 第39章 说钱那就不亲热了 “人都来齐了吧” 良久之后,魏忠贤看到熟悉的面孔基本都出现后,随口说道。 一旁的贴身助手孙云鹤还细心的点了点人头,见一个都没落下后,便对魏忠贤回答道:“魏公公,人都到齐了” 魏忠贤随即缓缓寻视着眼前的众人。 其中包括有左都御史崔呈秀、工部尚书的吴淳夫、兵部尚书的田吉、太常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等文官,外界称之为五虎。 以及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指挥同知崔应元、指挥佥事许显纯、镇抚使杨衰,还有东厂理刑官孙云鹤等武职,外界称之为五彪。 在五虎五彪之下,还有以吏部尚书周应秋为首的十狗,周应秋也就是十狗之手。 总计二十余人,齐刷刷的就站在魏忠贤的面前。 这便是阉党的主要头头们,六部就占了五部,还有刑部尚书薛贞阪也位列其中。 也就是说除了礼部尚书来宗道以外,五部尚书皆属于阉党一派。 没搞掉来宗道,除了来宗道比较有影响力之外,主要还是觉得吃相不能太难看,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 宁外还有都察院也占了大半,正的副的皆属于五虎。 锦衣卫更是上至指挥使,下至千户,几乎全都是魏忠贤提拔上来的人。 那东厂更是无需多说,魏忠贤自己本就是东厂厂督,名正言顺的一把手。 这些人就是魏忠贤这一两年来专权的底气,自东林党人死的死逃的逃以后,朝中再无敌手。 在此期间,世人皆知九千岁,而不知皇帝,同时大量地方还为魏忠贤大建生祠,配享孔庙。 本来在司礼监中,还有掌印王体乾、随堂李永贞等主事人员,不过魏忠贤考虑到这司礼监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了,所以也就没叫来。 他自然不会知道,较为贪财的李永贞已经被大出血了,因此他还郁郁寡欢了数日。 而比较自觉的王体乾,也已经将多余的钱财统统放进了皇室的内帑之中,为此朱由检还很高兴的赏赐了他一块免死金牌。 只可惜王体乾他没有收,说是与其赐他免死金牌,不如拿去熔了换银子,也好为边关的将士们多筹集一些粮食器械什么的,朱由检听后大为感动。 这时,其中比较有话语权的崔呈秀率先问道:“魏公公,不知这么急将我们都召集起来,是有何要事” 话语权同样不低的田吉也紧跟着问道:“不知魏公公可是要说南直隶一事” 都到这个时候了,魏忠贤在南直隶做的那些事情,又有谁会不知道呢。 众臣对于此事的猜测、还有各种流言也是满天飞。 在他们看来,魏公公多半是还要继续对南方六部,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出手了,所以才会这么急的将他们找来以商量对策。 只是让他们猜不到的是,魏公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将他们给惊呆了。 魏忠贤轻轻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此次将你们前来,主要是为筹钱而来” 此话落下后,厅堂内静得仿佛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到。 他们万万想不到,魏公公竟然是找他们筹钱来的。 而他们在经过短暂的惊呆过后,第二反应就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没有搞错,他们从来都只有捞钱的份儿,哪儿有出钱的份儿呢。 于是崔呈秀用着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魏公公刚才意思是说,让我们大家出钱?” 魏忠贤点点头道:“不错,就是出钱” “敢问魏公公”崔呈秀又问道:“这个钱是什么钱,为何要我们来出呢?” 魏忠贤沉声道:“九边年例,陛下要我们筹集三百万两银子,以补齐前两年亏空的那部分饷银” 田尔耕一听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拱手对魏忠贤说道:“魏公公,此次我们...” 他的话刚讲一半,便被魏忠贤一个冷眼给瞪了回去。 就连后背也开始阵阵发凉,在这已经比较寒冷的天气当中,他的额头微微冒出了冷汗。 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若是刚才在多说一个字的话,估计今天就走不出这座宅院了。 田尔耕立刻闭上嘴巴,站于一旁开始大口大口的出气。 还在沉浸在九边年例一词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这一切。 是的,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拿了原本属于九边年例的钱。 这一下子又听说要还回去,怎么能不懵圈儿吗。 崔呈秀眉头一皱,疑惑的问道:“魏公公,上边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吗,而且魏公公您也知道,咱们这些人平时虽然拿了些钱,可是开销也大呀,这每年捞的那么些钱,一年到头呀也就所剩无几了” 魏忠贤听后冷笑不止,你他娘的养了十几个小妾那开销能不大吗。 但紧接着,其他人的哭穷声也响起一片。 “是呀魏公公,如今世道艰难,物价飞升” “就是就是”吏部尚书周应秋连忙说道:“就咱们养的那些学子们,一个二个的尽是不省心,这卖官儿的钱都不够养他们的,若不是之前从九边年例提前支取了一点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魏忠贤听完他们孜孜不倦的牢骚后,深吸一口气,不禁感慨。 就他们说的这些个屁话,他甚至都懒得去接。 他魏忠贤是什么出身,说白了其实就是地痞流氓出身。 论扯淡瞎说的能力,自他成年以来就难遇敌手。 在他面前说这些玩意儿,这不就是班门弄斧吗,虽说他没什么文化,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就这点儿伎俩也好意思在他面前显摆,也不知道想个好点儿的理由,到时候说不定大发慈悲的还能让其少出一点儿。 既然你们想的都是些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那就没办法帮你们减额了。 没办法,头上顶着把大刀的日子可不好过。 同时他也感受到一丝无奈,平时什么话都好说,什么事儿都好做。 但一说到钱的问题上,一个二个就要开始不听使唤了,就要开始跟他推三阻四了。 幸好当初没有发动政变,不然就凭这么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那早晚都得完蛋。 啪! 只见魏忠贤大拍身旁桌案,生气的看向他们怒斥道: “本厂不是再跟你们商量,而是在对你们下达最后的结果” 第四十章 这钱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第40章 这钱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魏忠贤当即怒斥道:“本厂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在对你们下达最后的结果” 一时之间,厅堂上的众人皆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默默不语也就意味着,他们都在做无声的反驳。 开玩笑不是,让他们自己掏钱给补齐九边年例,这不等同于拿刀再割自己身上的血肉吗,这怎么能行呢 魏忠贤见状,顿时怒火中烧,不禁在心中暗骂。 当初怎么就提拔了你们这帮没眼色的玩意儿,一个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难道真要把刀放在脖子上才知道厉害吗。 眼看着刽子手正朝着他们走来,一个二个都还是抠抠搜搜的,都在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了。 魏忠贤也不准备再多说废话了,这钱是同意得出,不同意也得出,由不得他们选择来选择去的。 他望向众人,沉声说道:“一共三百万两,本厂自出五十万两,剩下的你们各自出十万两” 说着又看向崔呈秀田吉等五虎,继续说道:“你们五人再比他们多出十万两” 五虎职位都比较高,且入职也比较早,捞钱的时间自然也最多,所以多出个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时之间,厅堂内再度回到鸦雀无声的状态。 啪! 魏忠贤又一拍桌,大声呵斥道:“你们都听到没有,你们现在赶紧回去准备银子,若是在日落之前本厂在宫门口看不到你们的银子的话,就休怪本厂不顾往日情面了” 说完,一甩衣袖起身而去。 田尔耕孙云鹤等五虎连忙紧跟上去,他们这些个武职跟其他人还不一样,他们皆系于魏忠贤一人之上。 魏忠贤没了他们也就没了,几乎是完全贴合。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五虎和十狗等人,不知所措的站厅堂之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门儿上挂着的全是问号。 田吉看向一旁的崔呈秀轻声问道:“崔大人,你说今日魏公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提起九边年例的事情了呢” 崔呈秀紧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伸出手来指了指上面,说道:“这事儿恐怕与宫里那位脱不了干系” 田吉闻言一愣,随即疑惑的问道:“崔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些事情都是宫里那位指使魏公公这样干的?” “那什么” 这时周应秋突然出声道:“各位大人,那这钱咱们是出还是不出...” 崔呈秀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出,这钱当然得出,看刚才魏公公那态度,若是我们不出的话,那下场肯定也会和那些与先帝落水一案的人一样了” 虽说都是魏忠贤提拔起来的人,但这里面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就比如说这吏部尚书周应秋,虽说是尚书,而且还是十狗之首。 不过在崔呈秀田吉等人的眼里,都还是挺看不上周应秋的,这货擅长烹饪,很能讨好魏忠贤及其侄子魏良卿,时号“煨蹄总宪”。 田吉还在一旁打趣道:“周大人,谁人不知你在这两年里卖官甚多,可谓是敛财无数,可是刚才魏公公却没让你多出十万两,要不你给咱们五人每人分担个几万两?” “田大人说笑了” 周应秋胖乎乎的脸上连忙笑道:“我这卖官的钱都是为了养活那些学子们,这可是魏公公当初亲自说的” “就我这十万两,恐怕都得大卖家产才能凑齐了,也不知能不能在日落之前赶得上” 说完便告辞离去,一溜烟儿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紧接着剩余的十狗也相继告辞离去,回家凑钱去了,这些人都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 很快厅堂就只剩下了五虎。 一个个的紧皱着眉头,仿佛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这站的位置不一样,所考虑事情的高度自然也不一样。 对于他们来说出钱事小,但以后的路子事大。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如今大明已经变天了,而且是在不知不觉间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们很难想明白,为什么魏公公一下子就软了呢,当初对付东林党人的那股子狠劲儿呢。 而其中脑子转得比较快的崔呈秀则要想得更远。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陛下接下来应该就要开始整顿官场了。 既然想要整顿官场,那么首先需要整治的就是都察院和吏部,而且也只有从这两部入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他,很慌。 这一刻他又有些羡慕刚才那跑掉的吏部尚书周应秋了,只知阿谀奉承的人如何能想到这一层呢。 但很快又为他感到悲哀,这货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崔呈秀此刻忽然想到了,魏公公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无他,求活呀。 也就是说,只要拿出钱来,陛下就会既往不咎吗。 可是,真的就会有这么容易吗。 崔呈秀可以说是最早投靠魏忠贤的那一批人了,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天启元年。 在这些年里结党营私,提拔同类、打击异己,但凡想要攻击他们的官员全被贬谪,而摇尾乞怜的得以提升。 崔呈秀由此成为阉党的中坚力量,在这些年里做过的龌龊事数都数不清楚,得罪的人那更是难以估量。 他相信,若是有朝一日阉党失势,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其淹死。 崔呈秀自问后悔吗。 不,他当然不会后悔。 因为当初叩头涕泣投靠魏忠贤的他,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尚有一丝生机的路为何不走。 如今至少也算是享尽了荣华富贵,死又何妨。 只不过,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 能活着又有谁愿意去死呢。 一旁的田吉看着他情况不太对,连忙问道:“崔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崔呈秀当即收起悲愤的神情,看着身旁的四人,沉声劝告道:“我奉劝诸位,还是将家中所有银两都拿出来吧,那些不重要的家产珍宝也一并卖掉吧” “魏公公不是要我们五人筹一百万两吗,那我们就给他多凑个两百万两” 第四十一章 毛文龙的来信 第41章 毛文龙的来信 崔呈秀沉声劝告道:“魏公公不是要我们五人筹一百万两吗,那我们就给他多凑个两百万两” “什么?” 田吉连忙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脸疑惑的说道:“崔大人你这也没有发烧呀,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呢” “就是啊崔什么” 工部尚书吴淳夫也紧跟着说道:“今儿个都这么了,怎么每个人都一个劲儿的说要往外掏钱呢,难不成是这银子烫手不成” 崔呈秀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话已至此言之已尽,诸位自己看着办吧,只是你们今后遭难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说着便转身离去,一边儿走还一边儿用他们刚好能听得见的声音随口嘀咕道: “当今陛下已不等同于先帝,今日魏公公的态度足以表明一切,钱财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呐” “诸位珍重!” ...... ...... 魏忠贤一行人走在回宫路上,田尔耕在途中连忙问道:“魏公公,宫中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哦?” 魏忠贤微微一笑,反问道:“何以见得?” “就刚才...” 田尔耕稍显迟疑的说道:“刚才是属下多嘴了,还望魏公公恕罪” 魏忠贤看着他一脸诚恳的模样,也并未真的怪罪于你,当初在搞定东林党的时候,他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随即轻声说道:“尔耕呐,日后可要谨言慎行呀,如今的大明天下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大明天下了,也不能再想曾经一样无法无天了” 话音刚落,旁边儿的许显纯孙云鹤等五彪,也全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魏忠贤见状也不感意外,其实要说信任的话。 还是这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最为值得信任,毕竟都是他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 至于其他那些个文臣嘛,其实更像是一种合伙关系,就像是跟那几个内阁大臣一样的关系一样。 因为天然排斥的原因,魏忠贤他也不可能完全真的去信任那帮子文臣。 魏忠贤对着他们缓缓述说道:“你们几个都听好了,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则陛下怪罪下来,咱家可保不住你们的脑袋” 孙云鹤紧跟着问道:“那魏公公的意思是...” 魏忠贤正色道:“当今陛下不比先帝,切记不可做危害朝廷之事,不可在残害忠良滥杀无辜” “咱家细细想过了,银子这玩意儿捞的太多又怎样呢,捞得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呀” “所以你们都给咱家听好了,从今以后若无要事全都深居简出,若是陛下有旨意下来,那就要全力办好差事,这样才能保住现有的东西” “你们也都知道,咱们这些年来得罪的人很多,只要陛下玉口一开,指不定会有多少人来攻击我们,更不用如今咱们也就得罪了整个南直隶” “所以伺候好陛下,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众人听后也都沉默了下来。 对待这几人,魏忠贤也不至于发脾气。 随即挥挥手道:“好了,你们都先散了吧,赶紧都回去准备好银子交上来吧” ...... ...... 文华殿内。 此时的朱由检,正为一封奏章而烦恼不已。 如今能让他烦恼的事情,那就只有钱了。 这份儿奏章是从皮岛传来的,写这份奏章的人正是平辽总兵官毛文龙。 至于奏章的内容嘛,就一个字。 要钱。 在朱由检眼中,这毛文龙是个能打仗的人,也是少有的一个在建奴前面正儿八经打过胜仗的人。 只可惜的是,这货书读得比较少,跟魏忠贤一个模样。 一旦掌有大权之后,就开始胆大包天起来。 一个是当朝九千岁,一个是海上土皇帝。 前几年袁可立在的时候还好,这毛文龙时不时还能去辽东搞点儿事情。 如今袁可立回了登州养老后,这毛文龙就彻底开始放飞自我了,天天就是找朝廷要钱。 更气愤的是,他的麾下最多不过两万人,他就敢要五万人的钱粮。 所以他后来的结果也是咎由自取,最终被蓟辽督师袁崇焕给砍了脑袋。 只是让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毛文龙的死造成了后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再后来登莱兵变,袁可立呕心沥血开创的登莱防线海线彻底崩溃,而心力交瘁的袁可立也在同年薨逝于睢州。 朱由检想到这儿后也不禁感慨,这都是搞的些什么事儿呀。 辽东局势与其说是被建奴打败的,不如说是自己把自己给搞崩的,明明还算不错的局面,怎么就成了后来的那般模样了呢。 而且崇祯皇帝对此也是一脸茫然,难不成还另有隐情不成。 朱由检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一系列的事情一定不能再次发生了。 随即站起身来,朝着辽东舆图看去。 这一副摆在文华殿边侧的辽东舆图,崇祯皇帝已经看了无数遍了,眼前的舆图与记忆中的舆图也完全重叠。 朱由检仔细观摩着毛文龙所在的皮岛位置,毫无疑问,这个位置是可以极大的威胁到沈阳的,沈阳也就是建奴的老巢。 他可以一路直线北上,而且几乎还是一马平川。 只要皮岛有军队在那儿待着,那么建奴就休想全力南下,一旦他们全力南下的话,毛文龙就能从皮岛出发,然后轻而易举的端掉建奴老巢。 所以问题就来了,这个毛文龙应该如何摆平他。 首先这个人不能死,可是就算他不死,如今的他也没有发挥出他应有的价值。 就是说这个人他也不好用,毛文龙不能像孙传庭等人一样,可以放心大胆的全力支持,根本就无需有任何担忧。 所有朱由检对此很是恼火,用也不好,不用也不好。 这又该怎么办呢,放任不管吗? 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谁知道放任不管的话又会产生什么样的一系列影响呢。 其实朱由检并没见过毛文龙,而崇祯皇帝也不怎么熟悉毛文龙,就只知道皮岛有个东江镇,东江镇可以拖一拖建奴。 所以就算是如今的朱由检,对于毛文龙此人依旧不怎么了解,之前那些分析也都在建立在崇祯皇帝的视角之上。 “哎...” 一时间,朱由检也只能对着舆图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这事情确实不好搞呀。 随即他又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好搞的。 孙承宗加袁可立的组合何人能挡。 正好,这两人如今都在家养老。 不过此时可不是他们养老的好时候啊。 有他朱由检在,看谁还敢乱递弹劾奏折,看朕不砍了他的脑袋。 不过,他们当初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弹劾呢? 朱由检不明白。 崇祯皇帝似乎也没有搞明白。 看来这事儿还得问一问魏忠贤才行,毕竟当年他也是事件的主要参与者之一。 第四十二章 一步整到位 第42章 一步整到位 黄昏即将降临。 魏忠贤已在宫门处等待许久。 很快王体乾不知从何处冒出,缓缓的来到了他的身旁。 魏忠贤一听这散漫的脚步声就知道,肯定是王体乾走到了他的身旁。 他目光看向大门外,头也没有转的轻声问道:“银子都入库了吗?” “都入库了” 王体乾同样将目光看向门外,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都已经放入了皇室内帑,一共四百一十三万两银子,七万两黄金,铜钱无数,另还有十余箱各类玉瓷书画” 说着还不禁叹息道:“实在是难以想象,不过才三十余家,竟然就有如此财富,都快赶上魏公公你那些手下的家资了” “谁说不是呢,我当时在知道此数目后,也是大吃一惊” 魏忠贤冷笑道:“虽说早知江南富庶,但又有谁能想到江南竟然会如此富庶呢,早知道咱们就应该在前些年就往南直隶安排人手了,那不比染指九边年例要安全多了吗” 王体乾摇摇头道:“那也未必” “哦?” 魏忠贤疑惑的问道:“那不成还另有说法不成?” 王体乾缓缓述说道:“这一次魏公公你南下之巡,只能说是刚巧撞着好时机了,否者你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更别说将那么多钱财安全的运回京城了” “等下一次魏公公你再去的话,恐怕连南直隶的门都不好入了” 魏忠贤一听就不高兴了,当即说道:“王公公有话直说即可,何必跟我弯弯绕绕的” “有的时候我看你就很像是个东林党,若你不是司礼监掌印的话,肯定得把你当成东林党一并论处咯” 王体乾对此也不在意,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这一次是打了南直隶那帮人一个措手不及,我估计他们是想等陛下对我们司礼监出手,然后他们在蓄势待发将我们给一网打尽” “结果却没曾想,陛下之深谋远虑早已经超过了所有人” “他们南直隶的那帮人肯定做梦都想不到,陛下会让魏公公你到南直隶去大闹一通” “大闹一通?” 魏忠贤眉头一皱,细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为了钱吗?” “钱财只能算是一半原因吧” 王体乾摇摇头道:“我相信陛下更多的还是一种试探” “试探?什么试探?” 魏忠贤一听更迷惑了,“我之前怎么听没陛下说起过这等事情” “自然是对南直隶局面的试探” 王体乾缓缓述说道:“南直隶那边的一京九省已经远离我们京城太久了” “魏公公或许还不知道,从很早很早开始,南京户部缴上来的税赋就在一年比一年减少” “若非当初出了个张首辅改革制度,都不知道当今大明还能不能存在呢,但可惜的是,当张首辅一死,那些有利于朝廷的制度也随之被推倒了” “就像是...昙花一现” 魏忠贤应声说道:“那有何妨,加税便是” 王体乾摇摇头道:“不行的,若是真有那么容易,陛下也不会让魏公公你去试探一番了” 魏忠贤闻言大惊,“那这不是就打草惊蛇了吗,以后又该怎么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体乾答道:“有了万历皇帝的前车之鉴,让陛下明白了,妄图使用常规手段加税是行不通的” “一旦加税的公文发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江南各地开始闹事”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不加税还能收一些银子上来,若是加税的话就一两银子都收不上来了” 魏忠贤也不想再绕来绕去了,说了半天他也没太听懂。 当即直言道:“所以陛下让我去南直隶到底是在试探什么?” “自然是在试探南直隶那些大族士绅们的反应” 王体乾沉声说道:“经过多年的发展,南方很多地方都已经抱成了一团,以抵制或拖延朝廷的税收,当地大量的官员也早与他们同流合污” “所以这次让魏公公你南下,主要就是想看看他们再此之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应对?什么样的应对?” 魏忠贤正问着,只见前方有不少堆有货物的马车正朝着宫门口走来,看样子是他手下那帮人拉着银子过来了。 这时只见王体乾准备转身离去,看着魏忠贤轻声说道:“剩下的就不管魏公公的事情了,说不定下次去就是大军压境了” “魏公公只需知道,到了该拉仇恨的时候,可千万不要犹豫,一定要执行彻底才行” 说完便缓缓离去。 “他娘的,读书人就是麻烦” 魏忠贤看着王体乾远去的背影低声嘀咕着,“所以,他平白无故的过来大说一通,到底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呢” 拉仇恨? 如今他魏忠贤所拉的仇恨难道还少了吗。 犹豫? 他魏忠贤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等等... 魏忠贤忽然想到了什么,如今他所犹豫之事,就是那帮被他羁押的与先帝落水一案的人。 他还想着与陛下先汇报一声,看看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那么根据刚才王体乾的意思来看,就是要直接把他们一并给处理掉吗。 可是这又何需王体乾来专门告知他一声呢,难道说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吗。 一定要执行彻底才行... 魏忠贤明白了,看样子是要搞连坐呀。 正好第一个赶到宫门口的是指挥使田尔耕。 田尔耕见魏公公就在门口守着,连忙下马上前拱手拜见道:“属下拜见魏公公,十万两银子属下已全部凑齐” “行了行了” 魏忠贤却显得更是着急,他当即说道:“那批从南方带回来的人呢?” 田尔耕想也没想的回答道:“回禀魏公公,应您之令都已将他们羁押在锦衣卫的牢狱之中了” “好!” 魏忠贤当即拉着他的手,在他耳旁悄声说道:“你赶紧回去连夜审问,看看他们背后都是些什么靠山,只要是在京城中的点出一个抓一个” 田尔耕闻言大惊,稍显慌乱的说道:“魏公公,如此岂不是会有无数人受到牵连,其数目难以估量呀” “这些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事情要做就一步做到低” 第四十三章 是老奴愧对先帝啊 第43章 是老奴愧对先帝啊 夜幕即将降临。 但此时的皇宫门口却是灯火通明,犹如黑夜中的集市一般,只是周围站着的御林军却让人望而却步。 一车又一车的大箱子不断在往宫内运送着。 魏忠贤就坐于一旁,挥挥手召来正在门后清点银两的孙云鹤。 孙云鹤当即收起账本,快步朝魏忠贤跑去,拱手道:“不知魏公公有何吩咐” 魏忠贤紧闭着双眼轻声问道:“银子都到齐了吗?” “回魏公公的话”孙云鹤应声答道:“除了崔呈秀等五人以外,其他人的银子都已经到了” “嗯?” 魏忠贤瞬间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又半眯起来。 这崔呈秀他们是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准备无视他的命令了吗。 此刻魏忠贤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数十种整死他的办法了。 无他,天赋尔。 一说到要整谁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总能浮现出用不完的办法,止都止不住。 “魏公公,崔御史他们好像来了” 正当魏忠贤在想还用什么办法整他的时候,耳边突然又传来了孙云鹤的声音。 魏忠贤应声抬头望去,只见朝宫门走来的车辆规模,远比之前那些车辆规模要多得多,乍一看怎么着也不止多出十万两。 他的第一反应是,难不成是这五人一起到的,合着交个银子还要商量好一起来吗。 紧接着,在他模糊的视线当中,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这个人影来到他的身前,拱手拜见道:“让魏公公久等了,还望恕罪” “崔呈秀?” 魏忠贤这时才看清来人的面容。 他非常不高兴的说道:“为何都天黑了才到” 崔呈秀微微笑道:“因为所备财物众多,一时之间才耽误了也许时间” “所备财物众多?” 魏忠贤眉头一挑,随口问道:“财物众多是有多少呀” 崔呈秀当即回答道:“因为有的东西还没有能够及时换成银子,所以如今只带来了五十余万两银子,以及数千两黄金” 魏忠贤闻言一愣,随即又惊讶的问道:“不是让你出二十万两吗,怎么带来了五十万两,那不成是你觉得这银子开始烫手了吗” 崔呈秀左看看右看看,见周围没什么人。 刚才还在一旁的孙云鹤,也跑去清点他带来的银子了。 崔呈秀轻手轻脚的走到魏忠贤的身旁,悄声说道:“魏公公所虑,崔某都已经想明白了” “若是崔某没猜错的话,筹银子这事儿一定是陛下示意的吧,陛下一定是说过交钱不杀类似的话” 崔呈秀说完后又看向一言不发的魏公公,再次轻声问道:“不知崔某猜得可对?” “哈哈哈” 魏忠贤大笑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除了王体乾那老小子以外,就属你崔呈秀看事情能有几分眼色了” 崔呈秀也拱手笑道:“魏公公过奖了,我都跟了您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也该知晓一些,不然就是崔某的不是的” “你跟了咱家多久了” “七年有余” “七年了呀....” 此刻魏忠贤的眼色中仿佛充满了回忆,“还记得咱们是如何认识了吗” “崔某怎敢忘记” 崔呈秀接上话茬,说道:“当初崔某还是一个小小御史,在巡按淮、扬的时候,被那都御史高攀龙举报说我贪赃枉法,最后被朝廷革职等候处置” “那时崔某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向魏公公您叩头涕泣只求收留” “是呀”魏忠贤感慨的笑道:“当时你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恶心,赶都赶不走,最后就当是收留一条狗一样把你收了” “只是没成想,后来的你竟然这么能干有本事,论足智多谋和伎俩,你都快赶上王体乾那老小子了” “不过你要比那王体乾讨喜多了,王体乾那厮不是文臣的命却染上了文臣的病,一天天的说个话都说不完整” 魏忠贤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他看去,认真严肃的问道:“呈秀呐,你老实告诉咱家,当初你巡按淮、扬期间,到底有没有贪赃枉法”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咱家到现如今还没搞明白呢” 只见崔呈秀淡淡一笑道:“魏公公这么多年都没搞明白,实际上不就已经是答案了吗” 魏忠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随即崔呈秀又沉声说道:“魏公公,还请看着崔某为您办事多年的份儿上,希望魏公公能在陛下面前为崔某多多美言几句” “怎么?怕了?” “魏公公说笑了,我等毕竟只是陛下的臣子,连魏公公您都有了也许变化,我等又如何不怕呢” “说的也是” 魏忠贤深感认同的点了点头。 到底还是聪明人好说话啊,一眼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他当即叹虚的表示道:“如今咱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呀,只希望陛下能看在这批银子的份儿上能够既往不咎” 此时魏忠贤也不再想什么截留银子的事情了。 其实细细想来,他一个半只脚都入土的人了,还留着那么多银子干嘛呢。 他并无子嗣,只有一个侄儿,而且先帝也为其敕封了爵位,都与国同寿了还操心这些事儿干嘛呢。 等等....魏忠贤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爵位是先帝临死前敕封的,那么先帝为什么突然要给他侄儿敕封爵位呢。 这不就等同于给他魏忠贤解决了后顾之忧吗。 那为什么要给他魏忠贤解决这后顾之忧呢。 不就是为了今后可以更好的为当下的皇帝效力吗。 这一刻,魏忠贤忽然明白了先帝的这一手安排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 魏忠贤忽然对着皇陵的方向仰天长笑。 随即重重的跪下,一个响亮的叩拜。 可笑我魏忠贤当初还想着发动政变,还想着为自己留下些养老银子。 原来先帝早已经为我魏忠贤安排好了一切,生死不过两块板,又何需此等俗物。 如此想着。 魏忠贤对着皇陵方向再一叩拜。 “是老奴愧对先帝啊” 魏忠贤此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葬在先帝的旁边,希望下去以后还能够伺候先帝。 第四十四章 辽东秘事(上) 第44章 辽东秘事(上) “老奴叩见陛下” “老奴不负陛下重望,此次江南之巡收获颇丰” 翌日一大早。 魏忠贤和王体乾来到文华殿,向朱由检汇报情况。 “现已入库现银一千一百万两,黄金...” “嗯?” 朱由检不由一愣,非常惊讶的问道:“一千一百万两?怎么一下子弄来了这么多钱?” 这如何能不惊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搞一搞,结果搞来的钱就比整个大明一年的税赋还多。 到底是因为大明的税赋太低了呢,还是因为他们搞钱搞得太多了呢。 一时间让朱由检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两年足额的军费有了呀。 魏忠贤拱手回答道:“回禀陛下,除了从江南带回来的银子以外,剩下的都是崔御史田尚书他们散尽家产筹集的,因为有些东西变卖还需要时间,预计数日内还会有超过百万两银子入库” 当然这其中还有他魏忠贤的所有家资,这可是昨晚连夜清点出来的,只是他不说。 “崔御史?田尚书?” “还散尽家产?” 朱由检在这一刻忽然感触良多,其实有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 只要比一比刀刃,然后在诚心感化他们,只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但,有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 朱由检挥挥手道:“银子的事情等会儿再说,朕这里有几个疑惑,还望魏公公能为朕解答” 魏忠贤听后看了一眼身旁的王体乾,随后连忙应声道:“陛下之疑惑,老奴定当不敢隐瞒” “那就好” 朱由检点点头,轻声问道:“当初的登莱巡抚袁可立和蓟辽督师孙承宗,忠贤你还记得吧” “老奴都记得” 朱由检继续问道:“前些年此二人相互配合,都已经拿下了辽东以南之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辽南,甚至大有直逼沈阳之势” “可是,就在这种关键时候,朝廷却不知为何收到了此二人大量的弹劾奏折” “这递奏折的人包括东林党、齐党、楚党等人,甚至还有属于你们司礼监的人,就仿佛一夜之间朝廷内外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们二人一样” 说着直盯着魏忠贤,沉声问道:“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吗,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得罪了那么多人,为此还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起来弹劾他们二人” 这件事情崇祯皇帝似乎也一直没有搞明白,或者说当时的崇祯皇帝并没有心思来思索或调查这一类问题。 此时在朱由检看来,这其中所发生的的事情就犹如一团迷雾一般,充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崇祯皇帝后来想调查此事时,也是有心无力了,直至最后上了煤山,也不得其原因。 如今正好,作为主要参与者的魏忠贤还在眼前呢,这不就是现成的解答疑惑之人吗。 另外还有王体乾,作为阉党智囊的他,想必知道的也不会比魏忠贤少。 魏忠贤在沉默片刻后,沉声回答道:“陛下,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朱由检眉头一紧,“今日天色尚早,那就慢慢说” “还是由老奴来为陛下解释吧” 这时候一旁的王体乾站了出来拱手道。 朱由检点点头道:“都行,就让朕来听听这里头都有些什么惊天大秘密吧” “是,陛下” 王体乾缓缓述说道:“这一切只是因为袁可立和孙承宗挡住了去往建奴的商路” “当年建奴地界内受灾严重,粮食严重缺乏,所以不管任何人能将粮食运到辽东之地,都能够卖出天价” “而袁可立和孙承宗二人也是趁此机会收回了部分辽东疆土,可这也阻挡了很多人的财路” “袁可立阻断了水路,孙承宗阻断了陆路,大家的粮食都运不到辽东,所以一时间才纷纷上奏弹劾他们,为的就是不要让他们继续北上,最好是能将他们一并给拉下来” 王体乾说完后,他深深的底下了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等行为意味着什么,但他也只不过就是随波逐流罢了。 “什么?” 朱由检闻言大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满朝忤逆,满朝奸臣。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声问道:“你们司礼监在此次事件中都做了些什么,除了让你安排的弹劾以外” 魏忠贤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回...回禀陛下,老奴等人大概是卖...卖了有几十万石粮食左右” “还望陛下赎罪” 说完连忙跪下,紧紧趴在地上,以求饶命。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朱由检捂着脸开始大笑起来,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所以就笑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股悲凉之感袭来,瞬间便席卷了全身。 这种感受,比之崇祯皇帝上煤山时更甚。 这样的答案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整个大明朝廷都在资敌吗。 该死。 他们都该死。 吃完大明的血喝完大明的血还不够,他们竟然还要将大明的血肉拿去喂外面的野狼。 原来,崇祯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全都是徒劳。 就是经过粉饰过的破房子,它依旧还是破房子。 每日处理政务十个时辰又如何?每日吃糠咽菜带头节俭又如何? 饿狼怎么可能会有喂饱的一天呢。 他们只会一直吃,一直吃,一直吃下去,直到吃完大明的最后一丝血肉。 砰~ 朱由检一把将面前的桌案掀翻在地。 狂笑着喊道:“好啊!好啊!都是大明的好臣子啊,都是朕的好臣子呀” “皇兄,你看见了吗,你都看见了吗,这就在咱们的大明江山呀,这就是咱们大明的贤臣良将呀” 殿下,魏忠贤王体乾跪在哪里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就连一旁的徐应元也跟着遭了这无妄之灾,同样跪趴在地上不停的颤抖着。 好在殿内除这四人以外,再无其他人了,否则又不知得冤死多少条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狂笑不止的朱由检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跪在地下的人也终于恢复了呼吸,但依旧是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强迫着自己降低呼吸的频率。 第四十五章 辽东秘事(中) 第45章 辽东秘事(中) “你们都起来吧” 朱由检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有气无力的说道,他也像是被抽了魂一样。 “谢陛下” 三人齐声谢道,随即缓缓站起身来,低下头看着他们自己不停发抖的双腿。 “魏公公,王公公,朕感谢你们告知了实情” 朱由检同样也低着头,双眼无神的望着脚下的台阶。 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已经不需要再要任何证据来证明了。 怀疑就是最大的证据。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被抹除的,直到找出最后想要的结果为止。 朱由检不断再问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刻的他,忽然想起了老祖宗。 若是老祖宗在世的话,又会如何做呢。 暴君? 还是凶残无度的暴君? 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老祖宗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就算是暴君,也全都是他们逼的。 渐渐的,朱由检找到了方向,在经过短暂的失神后又再次振作起来。 抬起头来看向魏忠贤,沉声问道:“后来呢,蓟辽督师孙承宗离开以后,辽东又发生了什么” “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孙承宗离开以后,就是由辽东巡抚袁崇焕和辽东经略王之臣主管辽东了吧,他们都放开商路了吗” 魏忠贤和王体乾又是相互对了对眼。 最后由魏忠贤回答道:“启禀陛下,袁崇焕此人似乎是另有打算,他虽未发放商路,但是却以粮为资本,裹挟了建奴去攻打辽河套的察哈尔部” “同时,袁崇焕断绝了所有与察哈尔部的商贸往来,随后又连通了其他蒙古部落的交易渠道,并且示意他们不断的骚扰或劫掠察哈尔部,意图将察哈尔部锁死在辽河套” 朱由检这下子终于明白察哈尔部为什么要执意西迁了,之前他还以为仅仅是因为广宁这个贸易据点被攻占了,所以才不得不西迁呢。 原来这里头还有袁崇焕的这么多手笔呢,想不到啊想不到。 联合蒙古其他部落,又联合建奴,目的就是要搞死察哈尔部。 朱由检不禁疑惑的问道:“这袁崇焕是这么回事,为什么不想着收复辽东,而是去想着整什么狗屁察哈尔部呢” 魏忠贤听后看了看一旁的王体乾,这意图上的问题就需要他来回答了。 王体乾当即答道:“陛下,也老奴之见,想必是因为蒙古是我大明几百年的大敌了,而察哈尔部又是成吉思汗之后最为正统的大汗,所以袁崇焕才想联合所有力量来剿灭察哈尔部” 可怜的察哈尔部和林丹汗,平白无故的就落入了四面楚歌的地步,而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后面是谁在搞鬼。 也不知道袁崇焕为何如此执着与干掉蒙古,难道他找不到当前最大的敌人是建奴吗,而察哈尔部还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力量呀。 “至于为什么不收复辽东嘛...” 王体乾稍显迟疑的说道:“老奴猜测,或许是因为每年拨给辽东的军饷太多了,同时又有着大量的商贸往来,以至于他们都不希望建奴被剿灭掉” “毕竟相比于蒙古之百年敌人来说,区区建奴不足挂齿” 区区建奴不足挂齿? 好一个区区建奴不足挂齿呀。 就在这不到两炷香的时间里,朱由检已经惊讶了太多次了。 搞了半天,敌友不分。 他突然发现,仅靠梦境中的事件来提前布置恐怕是都不够用了。 崇祯皇帝啊崇祯皇帝,你真是当了十七年的糊涂皇帝呀。 原来之后发生的一切偶然,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冒出了迹象。 只是所有人都被银子蒙蔽了双眼,故而听之任之。 怪不得明明还算是不错的辽东局势,为何会在近两年内极具恶化,这一切全都是腐败搞得鬼。 此时的朱由检忽然想起了,之后袁崇焕被凌迟的那一幕。 袁崇焕在挨刀子的过程中,不断大喊着‘臣有罪’‘臣罪该万死’之类的话。 起初崇祯皇帝还以为是因为袁崇焕的失误,从而导致了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所以才大喊有罪。 现在看来,袁崇焕口中的有罪,应该是指他之前养贼为患的罪。 或许袁崇焕也万万没有想到,任他放养的建奴,竟然会在几年之后,对北直隶地区造成了如此之大的破坏,一下子就把大明的脊梁给打断了。 所以在最近几年发生的种种离奇变故,其实全都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的。 始末缘由,还是当下的所有人都低估了建奴的威胁。 毕竟对于大明的官僚或百姓来说,那建奴也只不过就是,长城之外的一群普普通通的异族而已。 并不值得太过于上心,反正最后要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被消灭的。 而且有的人还希望他们不要这么快被灭掉,不然他们的财路可就没了,于是还想方设法的让他们继续生存下去。 甚至不顾弹劾忠良,也要将粮食给他们送过去。 朱由检继续问道:“可是后来为什么袁崇焕又辞仕回乡了,这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魏忠贤突然抢着回答道:“是先帝,是先帝让老奴安排人弹劾他的,就是为了将他从辽东拉下来” “这是为何?” “老奴估计应该是先帝察觉到了袁崇焕的许些做法” 魏忠贤继续说道:“先帝虽然对于政事不太搭理,但对于辽东局势却一直都显得非常的关注” 朱由检眉头一皱,不太确定的问道:“你刚才说是皇兄已经察觉了袁崇焕以粮为资本,裹挟建奴攻打察哈尔部的事情?” 魏忠贤点头道:“是的陛下,除此之外老奴也想不到还有何理由,会让先帝令老奴弹劾他了” 朱由检自顾自的低声嘀咕道:“可是这些事情为何不听皇兄给臣弟说起过呢” 这一刻朱由检不禁想到。 若是皇兄看到崇祯皇帝在重新启用袁崇焕后,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他搞下去的人,崇祯皇帝转手又给搞了上来了,还真是世事无常呀。 朱由检本来还觉得袁崇焕此人是可以用的,只要将他背后的东林党给控制住就行。 现在看来,用他简直就像是再给自己喂毒药,早晚都得被他害死。 同时朱由检也真正明白了,皇兄临终前的那句‘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宜委任’。 若是没有魏忠贤告诉他这一切的话。 那么他朱由检也会和崇祯皇帝一样,几乎永远的被蒙在鼓里,直到重走煤山的老路。 第四十六章 辽东秘事(下) 第46章 辽东秘事(下) 朱由检继续问道:“那如今的蓟辽督师兼辽东巡抚王之臣呢,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也是给建奴卖粮食或者另有图谋之人呢” “朕还记得他在上任之初,就做了一个紧收防线的决定,可是后来为什么又没有下文了呢?” 王体乾回到道:“王之臣此人较为圆滑,他虽然不做这种生意,但是对其他人做这种生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之臣任蓟辽督师的时间也很短,任职不过数月,而且如今建奴那边也没有前两年那么缺粮了,所以在商路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这个紧收防线的决定嘛...” 王体乾继续说道:“老奴估计应该是因为那边没钱了,所以才想着退回来,以节省开支” “只不过被老奴与魏公公一口回绝了,因为若是再紧收防线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关外就仅仅剩下锦州和宁远两座城了,局势会变的愈发被动” “哦?” 朱由检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轻笑着说道:“你们既然还如此关心辽东局势,也知道辽东军都没钱了,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克扣属于辽东军的饷银呢,这岂不自相矛盾吗” 这时候魏忠贤又紧接着说道:“回禀陛下,辽东并不是真的缺钱,辽东饷银已经超过了全国总和,缺钱只是因为...” 接下来的话魏忠贤不用多说,朱由检也明白了。 合着给再多的饷银也发不到基层士卒的手中,如此给再多的钱也是无济于事。 而王之臣只是个流官,为人又很圆滑,他肯定是管不住这种事情的,而他又没有袁崇焕和孙承宗那样的另类手段。 所以魏忠贤王体乾等人干脆就自己把钱给分了,也免过把这钱平白无故的交给其他人。 朱由检再一次无力的坐在台阶之上,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止出现在辽东一地,其他边镇肯定多多少少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此时在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字来形容当下的情况。 烂。 烂到底了。 简直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 就这几炷香的时间里,仿佛让朱由检又重新审视了一次他眼中所看到的东西。 就连军队都已经烂到这种地步了吗,那又该如何挽救。 这让朱由检意识到,大明的危机还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外面的所有人都将大明朝廷看成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只要哭穷哭难,朝廷就会给钱。 给了钱没多久又要开始哭,若实在是没有哭的地方了,那就扶持起一帮敌人,然后就又有了哭穷的地方。 如此反复,反复如此,大明焉能不灭,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们哭的。 他不禁开始反省,大明到底是才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这样的大明还真有挽救的必要吗。 这救不救大明的思想问题,只是在他的脑中停留了片刻,就被他果断的抛了出去。 回想起皇嫂,再回想起皇后。 无论局势如何艰难,无论大明有多么的糜烂,都决不能放弃。 否则,自尽就将是他唯一的结局。 他自己一个人自尽也就罢了,关键是还会连带好多与他关系亲密的人。 朱由检永远也不会忘记,崇祯皇帝在杀死自己女儿时的那种眼神。 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的复杂情感,只要看上一眼就永生难忘。 总之,朱由检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更不想让此事出现在他的身上。 片刻后,朱由检抬起头来看向王体乾和魏忠贤二人,轻声问道: “关于军中糜烂问题,你们可有什么办法解决此事” 魏忠贤听后也跟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王体乾。 很显然,若是要搞谁整谁的话,那他的手段办法是一套又一套的。 但这种军中问题,那魏忠贤就只能两只眼睛干瞪眼儿了,眼巴巴的看着。 而王体乾似乎早就想过这样的问题,当即回答道:“陛下,以当下的局势来看,已经不太可能彻底解决此事了,想要根治就只能全部推倒重来了” “只是如今大明早已内忧外患,稍不注意就会闹出兵变,如此只会更加的得不偿失” “推倒重来?” 朱由检闻言低声嘀咕着。 怎么推倒,怎么重来。 难不成将现有的边军全部都撤了吗? 说起撤销来,他就不得不想起后来攻入北京的李自成了,这厮不就是因为驿站被撤所以才被迫走上的谋反之路的吗。 哎... 朱由检想到这儿,也不禁暗叹一口气。 当初还以为只要搞到钱了就能挽救大明,现在看来,钱还仅仅只是一个小的方面。 朕要这银子有何用。 只要搞不定那帮吃钱的人,那么大明就会面对永远也消灭不掉的建奴。 此时王体乾又继续说道:“陛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重难返的问题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 “只要稳扎稳打,一步一步的走好每一个步骤,总有一日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王体乾的话瞬间点醒了朱由检。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又变成了崇祯皇帝,这急于求成的性格还真是难以改变呀。 每次一遇到问题就想着用最快的办法解决掉,殊不知最快的办法很可能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体乾所言极是” 朱由检极为认同的点点头道:“此事的确不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 说着又看向王体乾,问道:“如体乾之言,莫不是已经想出了解决之法吗” 王体乾微笑的回答道:“解决之法陛下不是都已经再做了吗,又何需来问老奴呢” 嗯? 朱由检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 这连问题都才刚刚发现不久,又怎么可能会有解决办法呢。 实际上这样的贪腐问题崇祯皇帝自然也有所察觉,但也仅仅只是有所察觉,对于基层的控制更是用毫无所知来形容。 崇祯皇帝看似拥有着全部实权,人员任免什么的几乎都能畅通无阻的执行下去。 但细细来看,崇祯皇帝的任何决策又好像都是被他人迁着走,恰是一种另类的傀儡皇帝。 如今看来,实乃是让人叹息呐。 第四十七章 人见人嫌的毛文龙 第47章 人见人嫌的毛文龙 而面对王体乾的说法,朱由检不禁沉思起来,王体乾所说的解决之法究竟是什么。 他最近有做过什么吗,那儿有什么解决之法呀。 王体乾恰时提醒道:“陛下,如今您不是已经在着手重建五军都督府和京营了吗” “只要这两支军队建立起来以后,那么今后朝廷在处理边军的问题上,不是就游刃有余许多了吗” 朱由检听后顿时恍然大悟,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原来王体乾所指的解决办事是这个呀。 如今左军都督府的孙传庭,已经开始在陕西发芽了,京营的李邦华应该在这两天就到京城了。 此时朱由检立马联想到许多,首先边军这种一直在一个地方待着不挪窝的军队,肯定是不能够长期存在的。 长期存在的话,就会出现如今的状况,其腐败程度简直让人难以言语。 对于朝廷而言,亦然成为了永远也喂不饱的吞金兽。 这拥寇自肥,养寇自重的事情,还真是人人都会玩儿呀。 只希望孙传庭那边儿玩儿得也不要太差。 而当前的五军都督府和京营,那更是不必多说,就连基础的战斗能力都没有了。 就算是此时重新整治一番,那么过不了几十年就又会逐渐变成如今的模样,然后又被迫重视边军。 搞了半天,这不就变成了一个轮回了吗。 于是朱由检就得出一个结论,军队的整治就不能够停止。 一年一小整,三年一大整,五年一超级大整。 哪怕是麻烦了一点,哪怕是劳民伤财了一点,那也比如今所面临的情况要好得多。 这件事情还要做为祖训传下去,至于后来的人遵不遵守那就管不了了。 朱由检随即又看向王体乾问道:“想要等五军都督府和京营拥有足够的战力,至少也得三五年不可呀” “要不了那么长时间的陛下” 王体乾回答道:“只要将架子搭起来,再将基础规模弄出来,那么等今后要扩大招兵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从边军士卒中选拔军士” “这样既能保持军队战斗力,同时也避免了大量边军无处求活的情况” 朱由检随口说道:“此举恐怕会被很多将领所反对” “那就没办法了” 王体乾微微摇头道:“就算是他们要闹哗变,要造反还是怎么的,这一步都必须走下去,否则后患无穷” “是呀,边军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了” 朱由检深感认同的点点头道。 从来就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蒙古也好,建奴也罢,就算不能尽数消灭他们,也要将他们赶到千里之外去。 这天天时不时的搞骚扰,这谁受得了呀。 待将这些情况想明白了,朱由检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缓缓起身坐回原位,看着桌案上摆着的这份奏章,也就是那封毛文龙的来信。 随口说道:“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东江镇的毛文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的东江镇究竟又是什么情况” “为何朝堂内外都在对毛文龙有所质疑,而袁可立却坚持为其上书辩解,朕深知袁可立是怎样的为人,所以朕很疑惑,这其中又有何秘密” 话音落下,魏忠贤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回禀陛下,毛文龙确实是一个能打仗的人,只是不太懂得官场规则,所以得罪了很多人” “当初辽东闹饥荒的时候,有大量的饥民出逃,全都跑到了辽南,最后也是由毛文龙救济的他们” “听说饥民人数最多的时候,一度达到了二十万有余” 朱由检当即眉头一紧,问道:“那毛文龙仅凭着个小岛,怎么可能养活这么多人呢” “是的陛下,毛文龙他养不活” 魏忠贤点头道:“所以他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于是他就四处开始找钱粮,尤其是辽西走廊沿岸,各个地方他都去要过” “若是不给粮的话,毛文龙就威胁他们说,要把这批饥民全部送到他们的地界上去,为此将辽东军的那些将领或官吏们,全部都得罪了一个遍” “后来呢,如今那批饥民是什么情况?” 魏忠贤继续说道:“后来也是袁可立帮助的他,袁可立找了些士绅去往东江镇拉人口” “只是呀这些人都把青壮给挑选走了,剩下的老幼妇孺们还是留给了他,但至少也给他减轻了不少压力” “可是东江镇的日子还是难过,于是毛文龙就开始做起了无本买卖,开始四处劫掠,从朝鲜沿岸开始,在到南方驶来的那些商船” “这一下子就将南方的那帮人给得罪了,于是纷纷上书弹劾,由此也就造就了如今毛文龙非常不好的名声” “若非东江镇的位子极为关键,他恐怕早就下马了” 朱由检听后又是仰天大笑起来。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种事情呀,真是可悲呀崇祯皇帝。 片刻后,朱由检收回笑声,连声问道:“那毛文龙难道就没有给朝廷上奏说明此事吗?” “说了” 魏忠贤点头答道:“此事也是由老奴亲自处理的,前面几年都有往东江镇送钱粮过去” “哦?” 朱由检听完魏忠贤如此说道,神情顿时变得诧异起来。 非常疑惑的问道:“难不成魏公公还是一个如此胸有大义的人?” 那知魏忠贤当即就又跪了下来,紧张不已说道:“每...每次送过去的钱粮,毛文龙都会返送一批回来给老奴,所以老奴才会同意此事” “还望陛下恕罪...” 朱由检诧异的表情这才恢复过来。 就说嘛,魏忠贤这货怎么可能会怎么好心呢,到头来还是贪污。 不过朱由检也已经没心思再处置他了,若真要处置的话,那大明瞬间就得完蛋,说不定最后还撑不到崇祯十七年呢。 朱由检又重新拿起这份儿毛文龙递上来的奏章。 怪不得这两年不见他对辽东发动侵扰,也没有任何战报传上来。 连饭都快吃不饱了,那儿还有心思搞这些名堂呀。 而朱由检也意识到,看来今后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一事,也并非不听调遣那么简单呀。 于是朱由检拿起笔来,在此奏章上写道,拨款一百万两银子,粮食二十万石。 第四十八章 武学堂 第48章 武学堂 待朱由检放下笔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轻声说道:“若是给毛文龙拨发钱粮的话,途中该不会有谁敢中饱私囊擅自克扣吧” 魏忠贤闻言连忙保证道:“陛下放心,老奴与毛文龙部对接次数较多,所拨钱粮定然能够全额交到毛文龙的手中” 朱由检继续问道:“那其他边镇的军饷呢?” “这...” 魏忠贤一时无法回答,只能看向一旁的王体乾。 “启禀陛下” 王体乾当即回答道:“其他边镇咱们只能将钱交给领军将领,并不能直接发放到士卒的手中,即便是毛文龙部也不例外” “其中诸多原因,老奴相信陛下应当是再清楚不过了” 朱由检听后也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确实,朝廷直接给士卒发饷银不太现实。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还是对基层失去了控制,下边儿人只认将领不认朝廷。 于是朱由检暗下决心,这给士卒发饷银的事情必须牢牢掌握在朝廷的手中,这样也不怕士卒们会跟着带兵将领搞兵变了。 欲想掌控基层,就得先从士卒花册开始,花册都没有又如何发饷银呢。 欲想掌握花册,就得先从招兵开始,就从招兵开始建立花册。 刚好,这一切的改变都可以从京营开始。 等京营重建好以后,那说话可就硬气了。 至于现在嘛,还得韬光养晦隐忍不发才行呀。 明知边镇贪污严重,却也不得不给钱,给了钱还能过着走,不给钱的话那可就麻烦了,糟糕事情一堆接着一堆。 想到这儿,朱由检微微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两人问道:“关于九边年例你们有何看法,是应该全额给足还是只给一半呢” 明明钱都已经到手了,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只是此时的他也很难高兴得起来。 这哪里是在治国整军呀,明明就是在治人心嘛。 怪不得崇祯皇帝最后会失败呢,这连最根本的问题都没搞明白呢,又如何会不失败呢。 如此想着,朱由检又紧盯着眼前的王体乾和魏忠贤二人。 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古人不欺我也。 若不是有此二人在,还不知今后会多走多少冤路呢。 此时王体乾沉声答道:“陛下,老奴以为其他边镇只需按照以往一样只给一半即可,至于辽东,每半年拨付一百万两即可” 朱由检大致算了算,历年以来要数天启四年的军费最高,无限接近六百万两,再往前数几年也不过五百万两左右。 而天启五年和天启六年,均只拨出了两百余万两,相当于以往一半,这一半也就是由魏忠贤他们一党给私吞了。 于是朱由检又不禁疑惑起来,这事儿好像不是这样算的。 按理来说,就算只拨了一半饷银,那些个边镇也不应该造反呀。 可事实是,明年各边镇接二连三的兵变造反,那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结合现状,再翻着梦境的朱由检很快就想明白了。 到头来,这还是因为铲除魏忠贤一党而造成的连锁反应。 就拿这两年来说,就算军费只拨付了一半,但因为这是阉党拨出来的,下边儿的人多少还是有些眼色,知道阉党势大不好得罪,所以勉勉强强过活儿还是没问题的。 可一旦阉党没了,那下边儿的人可就肆无忌惮了,拨得再多他们也敢独吞。 这也就造成了第二年诸多军营发生兵乱,这钱到了总兵、参将、游击之后,就很难再到营总或把总等基础军官的手上,至少不是每一个营都能领到足够多的钱粮的。 朱由检不禁暗笑,合着阉党把政在时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慑呢。 儿一旦阉党没了,他们就都成了脱了缰绳的野马,那叫个安然自在呀,贪起钱来可是一点儿不带嘴软的。 良久后,无奈的朱由检轻轻摆了摆手随口说道:“九边年例一事,就照着你们说的办吧” 搞了半天,原来这兵变并不是饷银不够的原因呀。 妄我朱由检还因此操了这么多心,这下倒好,全都白操心了。 此刻朱由检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就算是自己什么都不做,由着宦官一党随便折腾,大明在短时间内应该也亡不了。 魏忠贤等人虽说贪是贪了一点儿,什么钱也都敢吃,但至少很多重要的事情他们也能够推动着走,不说能改善吧,至少也坏不到那儿去。 就只说这饷银的问题吧,有阉党存在的话,基层士卒们多少还能拿上一点儿。 但若是没有阉党来制约他们,那层士卒们真的是一点儿银子都看不到了,好好的边军最后都过成了农民军。 想到这里,朱由检再次将面前桌案一把推翻。 可悲呀可悲,实在是太可悲了。 朱由检默默的看着徐应元再次将桌案恢复原样,心中也是一片悲凉。 这些个将领们一个个就为贪钱,那还有一丝武官模样。 就算自土木堡之变以后,武官的地方大大降低,但也不应该落寞到这种地步吧。 一时间朱由检又想起了武学,也就是教导军事将领的地方。 大明在英宗时期,设立了两京武学,也就是北京武学和南京武学。 只是如今这武学侧重于教导军事将领的后代们,看上去更像是个镀金的场所,其实际用处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了。 但若是能对所有人都开放的话.... 朱由检越想越兴奋,特别是那些良家子们,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出身一片白的他们,唯一的靠山就是我这个皇帝。 只要再将奖惩分明严格执行起来,又何愁没有良将出现呢,又何愁他们不勇猛的上阵杀敌。 接下来就该考虑考虑如何重建这武学,考虑先从哪一步开始。 不过首先得将这名字换了,武学不好听,不如就叫武学堂好了。 然后还得提高武学堂的地位和含金量,至少也得和国子监一个级别才行,不然不足以吸引有才之人前来报考。 朱由检当即站起身来,在魏忠贤和王体乾奇怪的目光下,不断在文华殿内挪动着脚步。 此举让这三个太监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也不知这陛下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不一样的徐文辅 第49章 不一样的徐文辅 片刻后,朱由检当即命令道:“体乾” “老奴在” “关于九边年例之事,就按照你说的办,只拨付一半,同时派出监军严密跟踪这批年例的去向,就算不能完全杜绝贪腐,但或多或少也能起点作用,不能让贪腐之风太过于嚣张” 王体乾拱手道:“老奴领旨” 朱由检又看向魏忠贤命令道:“忠贤” “老奴在” “关于毛文龙的那批钱粮要尽快落实到位” 朱由检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几息之后才继续说道:“帮朕给毛文龙带句话,就说他这些年来在皮岛苦苦支撑辛苦了,朝廷是不会忘记他的功劳的,朕也不会忘记他的功劳的” “待有朝一日,将建奴尽数消灭后,朕当亲自接他入城” 魏忠贤深深拱手道:“老奴领旨” 朱由检说完便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忙了。 待两人告退以后,朱由检望着此二人的背影,心中也是感触良多。 王体乾魏忠贤二人也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发须皆已半百。 通俗的来说也算是半只脚都已经入土了,可是以当前的局势来看,朝廷一时之间还真离不开他们呀。 谁能想到,大明竟然也会有依靠太监来撑起这大梁的一天。 不过好消息是,他们的身体看着都还很是硬朗,相信再多活个十年八年的应该不是问题。 转头看向台阶处的徐应元,算算时间的话,他今年也是四十有五了,比之王魏二人也要小上不少。 经过多年的相处,朱由检对他还是很是了解的。 虽然有贪钱的成分在里面,待经过一番敲打后也要收敛得多了。 再说了,太监不贪财又能贪什么呢 除此之外颇有心计也颇有城府,但也仅仅只是颇有,并不算多。 在这方面即便是十年八年之后,也很难比得上王魏二人。 不过做一个秉笔太监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朱由检对他轻声说道:“立即派人去找袁可立和孙承宗,让他们即刻启程入京” 徐应元拱手道:“奴婢领旨” “等一下” 正当徐应元准备前去安排的时候,朱由检叫住他又说道:“再将徐文辅给朕叫来” “奴婢明白” 等三个太监一走,刚才还讨论激烈的文华殿瞬时归于了平静。 如今的文华殿因为朱由检的习惯问题,若是没有其他要事的话,也是没有其他小太监再旁伺候的。 所以此时的文华殿内就只剩下朱由检一人了。 他随便走了两步准备跨上台阶,但跨到一半又不想走了,便就地躺在台阶上,虽然有点儿膈应后背,但并不影响什么。 躺在台阶上的他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此时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心累,比崇祯皇帝一日干十个时辰的活儿还累。 一件又一件触目惊心的真相,几乎颠覆了他对所有事物的看法。 所有看似奇怪事件的背后,一定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真相。 怪不得在崇祯皇帝上任初期,就接连不断的发生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原来这一切都是前几年遗留下来的债务呀。 只是等到还债的时候,代价是如此的沉重。 直接就要了大明大半条命,然后剩下小半条命又苟延残喘了十来年。 又是边镇叛乱,又是辽东溃败,又是己巳之变,又是吴桥兵变,还有那不知是什么情况的察哈尔部也在边镇附近蹦跶个不停。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一下子堆一块儿来爆发,这谁受得了。 皇兄呐,你欠下来的债就只能让臣弟来偿还了。 哦...不对,要说债务问题的话,恐怕还得从皇爷爷时期说起了。 算了,朱由检摇了摇头,这债的问题再往上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反正最后都得他来还。 说起债务问题就不得不想起盐课来,超发了至少十几年的盐引又该怎么还呢。 这皇帝当得憋屈,刚刚才登基就是一身的债务压到头上。 不过朱由检又想到已入库的一千万两银子,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何以解忧,唯有银子。 只要有了银子,那么京营的整治就会容易很多。 这京营一天不建起来,他这心里头就一天不踏实。 该死的李邦华,到底走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到呢,知不知道朕已经等了你一个月有余了。 “陛下,徐公公来了” 徐应元突如其来的提醒声,打断了朱由检的沉思。 朱由检随即坐起身来,随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很快,徐文辅那粗壮的身躯出现在朱由检的眼前。 徐文辅走到朱由检面前,拱手施礼道:“奴婢徐文辅拜见陛下” “是文辅来啦,免礼吧” 朱由检说着话的同时还整理着自己的衣装。 “谢陛下” 徐文辅说完又站直了身体,腰背挺直,双眼目视前方。 不太严格的说,徐文辅还算是半个武职,着装也和王体乾魏忠贤等人的蟒袍不一样,而是御林军所穿的制式鱼鳞甲军装。 咋眼一看,那儿像是个太监呀,根本就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嘛。 朱由检盯着徐文辅看了半响,悠悠说道:“朕看着你和当初有些不一样了,能告诉朕你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竟然使你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徐文辅闻言一愣,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陛下会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 待他过了过脑子后,他便用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回答道:“启禀陛下,这都是因为王承恩王公公的缘故” “承恩?” 朱由检听着就显得很疑惑了,不解的说道:“你身上所发生的变化还跟承恩有关系?” “是的,陛下” 徐文辅点头道:“当初自从王公公来到御林军以后,奴婢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无限的未来” “再回想过往发现,奴婢大多数时间都在虚度光阴,如今看来实在是后悔莫及” 徐文辅还越说越来劲,继续说道:“奴婢如今每天不仅仅是训练御林军,还在钻研各类兵书,研究过往战例” “就等着能有一天,陛下一声令下,奴婢就能率军出征,灭建奴驱蒙古皆不在话下” 朱由检在听完徐文辅的话后也逐渐陷入了沉思,良久后才缓缓说道: “文辅呐,今后你可要自称末将了” 第五十章 贪财之人管内帑 第50章 贪财之人管内帑 徐文辅听后当即拱手道:“是,陛下,末将领旨” 朱由检见状无奈的笑了笑,这徐文辅还真是直率呀,也不知是不是被王承恩给传染了。 话都还没说完呢,就急着回答起来。 “你急什么” 朱由检摆摆手道:“正事儿还没跟你说呢” 徐文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是,陛下,是末将唐突了” “两个事情” 朱由检语气一转,沉声说道:“第一,朕准备重建武学堂,致力于培养中层将领,也就是武举” “武举这件事情将由你来负责,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找王体乾” “总之朕需要对朝廷忠心且为人正直纯粹的将领,王承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第二,朕再准备给你加加担子,由你来担任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 “你可以从御林军中抽些人去,先将中军都督府基本架子搭起来,待一切顺利以后再开始扩大招兵、训练什么的,若缺钱了还是去找王体乾” “希望不出一两年的时间,朕就能看到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了” 徐文辅听后依旧严肃的拱手说道:“末将领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徐文辅也变得人狠话不多了。 “行吧” 朱由检又看向身后的徐应元说道:“徐大伴你来给文辅拟旨吧,然后文辅你等会儿就拿着圣旨尽快做事吧” 说完后他便离开了文华殿。 径直回到了坤宁宫,此时周皇后正在做着刺绣活儿计。 她看到突然回来的陛下,也显得很是惊讶。 连忙起身迎接道:“陛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宫了呢” 朱由检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随口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那就让妾身来为陛下揉揉肩吧” 周宁说着便坐到了床头,开始为他轻轻的按着肩膀。 一边儿按着一边儿轻声问道:“不知陛下今日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显得如此劳累” “哎呀...” 紧闭着双眼享受的朱由检,叹声述说道:“皇后你说大明的那些官员将领们,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之贪婪腐败呢” “赈灾钱粮要贪,修路修桥要贪,饷银也要贪,但凡是跟钱粮有关系的事情就没有不贪的” “宁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当初太祖皇帝如此杀戮都止不住这股贪污腐败之风呢” 周宁年幼时就操持家务,从小就聪明伶俐,邻里们对此都赞不绝口。 她在思索片刻后,温声回答道:“陛下,或许是因为朝廷给官员们的俸禄太少了,以至于不足以养家,继而就想着从过手的钱中抽一些出来” “妾身小的时候,就有看见过一个原本非常正直的官员,后来却慢慢变成了众人皆知的大贪官,陛下可知这是为什么?” 朱由检瞬时睁开了双眼,沉声道:“说说看” 周宁继续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他当时没有钱给结发妻子买药,或者说没有及时买上,所以他的结发妻子便早早离去” “从此以后,这位官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贪污受贿等事皆不再话下” “后来他的官位也因此越来越高,府邸是越住越大,就连娶的小妾也是越来越多” 周宁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朱由检也随之陷入了回忆。 他还记得,当初崇祯皇帝的周皇后也给他说过类似的事情。 但崇祯皇帝的回答是,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即便是发出再高的俸禄也无法满足他们的贪欲,而且国库空虚,因此也没有钱来提高俸禄。 而此时的朱由检却有了另一番感受,至少如今的内帑是不空虚的。 若是俸禄足够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能少很多贪官呢。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会变成当前这种,全是贪污一片的情况。 除此之外,还是因为朝廷的威慑力不够了。 所有人都官官相护,要贪大家一起贪污,这样也就不存在什么遭殃的情况了,总不可能将所有人一并处理了吧,那朝廷还转不转了。 转...自然是要转的。 朱由检轻轻拍了拍皇后的小手,微笑着悄声问道:“皇后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呢” “朕听说皇后在后宫不过一月有余,就已经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了,说明皇后你对管人之事也是有一套心得的,不如与朕说一说” 周宁微微摇头笑道:“妾身哪里有什么心得,只是世人皆有所求,求而不得,那因果也就断了” “所以不能光想着让别人无条件的为朝廷做事,应当先行满足他人需求,然贪得无厌者终究还是少数” 朱由检闻言,感慨的说道:“真是很难想象,你那贪得无厌又极度吝啬的父亲,竟然能够培养出宁儿这样的贤后” 这一次,皇后之建言,朱由检自然是放到了心上。 他的心里头就在琢磨着,这个提高俸禄之事,以及加大对贪腐官员的惩治问题。 其实现在都不用查,要差的话保证一查一个准,不过可以等提高俸禄后在慢慢查。 朱由检此时还不知道,这一日的京城可是一点儿也不平静。 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们早已全体出动,出现在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 他们手持一份儿名单,依次开始抓人。 这份儿名单是锦衣卫连夜拷问出来的,至于拷问的对象,自然就是与先帝落水一案有关的那些人了。 什么老丈人的,什么老爹兄弟或者是连襟同族的,不管此时身居何职,御史也好,主事郎中也罢,统统都一并带走,准备严加审讯。 那些常人不可高攀的府邸,一个个的都被锦衣卫踏断了门槛。 ...... ...... 司礼监内,魏忠贤与王体乾李永贞二人正在清算着今年的九边年例。 魏忠贤虽然读书不多,但算术的能力却是不差,甚至比王体乾和李永贞还要算得快。 “魏公公” 这时候王体乾突然出声道:“锦衣卫他们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那是当然” 魏忠贤点点头道:“有了王公公的暗示,我又怎敢懈怠呢” 这语气听起来好像还有点儿不高兴,昨日的时候明说不就好了吗,还要他来瞎琢磨,难道是想来当他老师吗。 王体乾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问题,轻声说道:“可以让崔呈秀和周应秋安排人顶位了,养了这么些年的学子,总该到出力的时候了” 一旁李永贞不解的问道:“魏公公,王公公,就算是需要官员了,那应该也是从翰林院开始选人吧,如何能轮得上这些连进士都不是的举人呢” “翰林院?” 魏忠贤不屑的摇摇头道:“换他们上来最后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可别忘了翰林院那帮人在刚刚进入翰林院的时候,就已经找到靠山了,我听说至少有一半的庶吉士都与东林党扯上了关系,甚至还有的在中举之前就是他们的人了” “这东林党呀,干啥啥不成,拉人第一名” 说着还摆出一副极为藐视的表情,仿佛多提两嘴都显得瘆得慌。 “倒也不必” 王体乾在思索片刻后述说道:“翰林院的人并不是都不能用,到时候也可以适当选一些比较正直的庶吉士顶上,这一类人也是御史的最好人选” 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看向魏忠贤提醒道:“对了,魏公公,我看你下面儿那个吏部尚书有些不太老实” “我劝你还是先去敲打他一下,免得他今后惹得陛下不高兴了,还把咱们也给连累了,实在不行就把他下了,我总感觉这周应秋以后会坏事” “放心吧”魏忠贤点头应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此事” 魏忠贤说着又看向李永贞,随口说道:“李公公呀,听说是你给陛下说,鸡蛋要卖五两银子一个?” “咳咳...” 李永贞非常难为情的说道:“可别说了,就在当天陛下就带着我到市里询问价格去了,为此我还花了整整十万两银子来买这个教训呢” 王体乾魏忠贤相视而笑。 “哈哈哈哈.....” “李公公啊李公公,咱们都是些无后之人,你说你留着那么多钱干嘛呢,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为何不把钱一块儿捐了呢” 李永贞当即回应道:“那你们为何不将钱一块儿捐了呢” “我们都捐了呀” 王体乾和魏忠贤异口同声道。 “啥?” 李永贞闻言一愣,开什么玩笑呢。 王体乾就算了,他那点儿本来也没多少,但你魏忠贤也敢张这口? “行了,你也别一直看着魏公公了” 王体乾见李永贞一只盯着魏忠贤看,边解释道:“魏公公的确已经将他的所有家资都放入陛下的内帑了” “不止是魏公公,就连崔呈秀等人也都捐了个七七八八了” “什么?,崔呈秀那老小子也舍得?” 李永贞都惊呆了,极为不解的说道:“那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呀,做太监当官什么的不就是为了钱吗,不然还干个什么劲儿” 魏忠贤闻言看着皇陵的方向,沉声说道:“就当是为了先帝吧” 李永贞随即又看向王体乾。 王体乾微微摇头,叹声说道:“就当是为了青史留名吧” 这一刻李永贞忽然感觉自己也有些迷茫了,若除了钱以外,又能为了什么呢。 他和对面两人还不一样,他是自小就被送入宫中当太监的,可不像他们是成年入宫的。 在那个时候,宦官内部就已经贪污成风,有钱日子就好过,没钱就要挨收拾。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自掌权以后天天就想着搞钱,仿佛不搞钱的话这日子就没什么活头了,这已经成为了他唯一的信念。 这突然大家都说不搞钱了,不搞钱又搞什么呢。 魏忠贤呢至少还有个过继的侄儿,王体乾那有满腹的理想。 而他李永贞呢,连根毛都没有,这怎么搞。 一时间,他便将刚才正在算的数目全都忘记了。 王体乾看出了李永贞的心结所在,便对另一旁的魏忠贤说道:“魏公公,你先去把毛文龙的那批钱粮给安排了吧,那边要得最急” 魏忠贤听他怎么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当即便起身离去。 司礼监主衙内就剩下王体乾和李永贞二人。 王体乾看着低落的李永贞轻声说道:“李公公啊,你说人这一生到底是为什么而活呢” 李永贞闻言摇了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人一生为什么而活,反正我只知道钱很重要,有了钱就能过上最好的生活” “那你现在已经拥有了花不完的钱,所以你觉得你过上了最好的生活了吗” “还凑合吧,就是陛下那边整得挺吓人的,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 王体乾仰着头随口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差事,既能够拥有很多钱,又能够让你安心的睡觉,不知李公公有没有兴趣呢” “还有着好事儿?” 李永贞眼前一亮连忙问道:“王公公,不知你说的这差事儿到底是什么呀?” 看来还是不能离开钱呀,李永贞觉得只有钱财才能弥补自己内心的空虚,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内帑” “内帑?陛下的私库?” “不错,就是陛下的私库” 李永贞神情严肃的看向王体乾,沉声说道:“王公公,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这人极度爱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这样,你还敢让我去管理内帑,就不怕我会监守自盗吗” “不会的” 王体乾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其他人管理内帑或许会监守自盗,但你不会” 李永贞疑惑的问道:“我为什么不会,而且这内帑之前不是一直都是你再管吗,这两天又入库了那么多钱,你怎么就突然不管了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李公公你想多了,那儿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王体乾述说道:“我之所以认为你不会监守自盗,那是因为往后这内帑将是你余生的意义所在,一个真正能让你感受到满足的地方,相信你也不想失去它” “至于我为什么不再管理内帑了嘛” “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之前的内帑也没多少钱,所以不需要费多少心,但现在不一样了,此刻就有着上千万两银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其二嘛,那便是我日后恐怕不会再有时间来管这内帑了” “我有预感到,在未来几年里,大明将会因为崇祯皇帝的出现,而发生让人难以预知的大变化” “而我王体乾,也将成为此变化的重要推手” 二合一啦啦啦...起章节名什么的太难了 第五十一章 巡视京营(上) 第51章 巡视京营(上) 这一日,朱由检终于是等来了李邦华。 他当即就带着李邦华和张维贤朝着京营走去。 就连李邦华沐浴更衣的时间都没有给,没办法,谁让现在的情况是时间紧任务重呢。 三人同乘一辆马车,不过这并不是銮驾,只是一辆外表比较普通且内部空间较大的寻常车驾。 在皇宫门口刚刚启程,坐于两侧的张维贤便连忙问道:“陛下,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到京营去呢” “陛下,这来得仓促,臣也没有什么准备,不如陛下择日在再去视察京营” 刚开始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收到陛下要他即可入宫的消息,然后他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入了宫。 就在上车后他才知道,这一次是要去京营视察,这还了得。 “准备?” 正准备闭眼的朱由检,瞬时瞪大双眼当即反问道:“若是此时建奴突然杀到了京城脚下,难不倒你也能让建奴等我们先准备准备吗?” “陛下言重了” 张维贤憨憨笑道:“建奴怎么可能突然杀到京城脚下呢,我们与他们隔着那么多关口,他们总不能一下子从天上飞过来吧” 朱由检不苟言笑,因为他真的笑不出来,如今事态如此紧急如何敢笑。 他又沉声重复道:“若是此时建奴突然杀到了京城脚下,难不倒你也能让建奴等我们先准备准备吗?” 这一模一样的话说出来以后,张维贤也立马意识到,陛下这一次肯定不是搞着玩儿的。 他并没有再想陛下提出来的问题是什么,而是在想最近陛下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突然打起了要视察京营的主意。 朱由检看着张维贤那一脸沉思模样,心里也明白。 这货心里头多半也没有在思考建奴兵临城下的事情,而是在琢磨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以及为何突然要说起去京营视察的问题。 他们这些人就仿佛从来没有去想过该如何去解决问题,如果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了,往往就是在想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以及因果关系什么的。 至于解决问题? 那是不存在的,问题是永远也不可能去解决的,那多费事儿呀,舒舒服服的过日子难道不好吗。 只要将提出问题的人给解决了,最后不是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吗,反正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 无他,习惯尔。 勋贵嘛,不混日子怎么还能叫做勋贵呢。 说起世袭的国公来,朱由检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成国公朱纯臣来。 朱纯臣这货是万历三十九年袭的爵位,要比张维贤小一辈,张维贤要早他十几年。 按理来说,等张维贤死后,管京营的事情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朱由检还记得张维贤应该是崇祯四年,或者是崇祯五年去世的,算算时间他也没剩几年活头了。 不过在如今的朱由检看来,朱纯臣这货可以说是一无是处,除了有个人高马大仪表堂堂的模样以外,就是纯纯的废物,这当下的张维贤还要拉跨。 这勋贵就从来没有指望得上过,就只能光吃干饭啥活儿也干不了。 等日后还要加条规矩,无军功者不得授爵,相信所有人都会理解的,不管是第一代国公也好还是当下的人也罢。 没一会儿,张维贤突然说道:“陛下,最近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吗,所以需要京营提前做好准备什么的” 这一刻,朱由检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额头青筋直冒。 这一刻,朱由检很想一脚将张维贤给踹下去。 很快,他长舒了一口气,看在张维贤当初在他登基的时候,出了大力气的份儿上,就不与他一般计较了。 反正今后京营跟他也没关系了,而且他年纪也有这么大了,免得一下子气急了人就没了,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朱由检也不想债与他交谈了,纯纯的浪费时间与口舌。 随即看向端坐于一旁的李邦华,轻声问道:“孟暗,若建奴明日将兵临城下,你以为应当如何对付呢” 李邦华就刚才的交谈当中,应该是想到了一些应对方法,他正声回答道: “回禀陛下,臣以为北京城高墙厚,就算建奴突然兵临城下,这一时之间也难以攻克城墙” “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制造炮车及各种火器,并集中所有力量坚守城墙,同时派出快马向外求援” 朱由检听后微微摇了摇脑袋,当初在崇祯皇帝时期,那时候时任兵部尚书的李邦华就是这样做的。 但最后的结果只能说是马马虎虎,京城虽然没有被攻破,但遗留下来的问题却是一大堆。 除了京城以外,整个北直隶地区都被建奴搅得翻天地覆,直到李自成都攻入北京了,都还没有恢复过来元气,其影响不言而喻。 于是朱由检自嘲似的笑道:“难道就不能领着京营出城作战吗,就不能面对面的将建奴干翻在地吗” “这.....” 张维贤与李邦华二人一时无言,这京营是个什么玩意儿,谁人不知。 领着这帮子土渣子就想去与久经沙场的建奴干仗吗,这不是妥妥的送死吗。 陛下这才刚刚登基呢,崇祯元年都还没有到呢,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的,怎么就开始说起胡话来了呢。 此时张维贤将头一偏,仿佛没听到似的,反正这话他是万万不能去接的,就没那个接话的资本。 而李邦华显然不这样,他诺诺回答道:“回禀陛下,如今这京营...” “陛下,已经到京营大门了” 正当李邦华准备解释解释的时候,车窗外了传来徐应元的汇报声。 “走吧” 朱由检微微笑道:“咱们就去看一看咱们大明战功卓着的京营,去看一看追随成祖皇帝五征漠北的京营到底是长什么样儿” “哎哟...” 刚下车驾的张维贤腿就开始发软,若不是一旁的徐应元扶着,当场就得躺倒在地上。 朱由检走下车驾后,轻轻将张维贤扶起,随口说道:“张国公你没事儿吧,莫不是坐车过于疲惫,以至于站立不稳了” “陛下说笑了” 张维贤还是憨憨笑道:“老臣只是一时脚滑,再加上年纪有些大了,一不小心没站稳而已” “那就好”朱由检若无其事的点点头道:“那咱们进去吧” 进入大门以后,只见四处都有三五成群者就地而坐,仿佛是在谈天说地,时不时露出的笑意说明他们详谈甚欢。 他们似乎也并没有注意到朱由检一行人的到来,就好像这一切在他们的眼中已经稀松平常了。 很快,就有一将领跑到朱由检的面前,急匆匆的拱手拜见道:“末将李守锜拜见陛下” 朱由检认得他,襄城伯李守锜,是管理京营日常事务的人,张维贤不在京营的话就是他说了算,也算是个伪一把手。 只见他一身铠甲都穿得极为松垮,一刀砍下去什么都挡不住。 浑身都透出一丝酒气,不难想象他刚才应该是躺在床上,舒服的喝着小酒。 站于一旁的张维贤在见到这一幕后,急得直跺脚,皱起的眉头就像是路边的小花儿一样。 从他的面部表情也不难看出,他在心里还不断咒骂着。 朱由检自然懒得去注意这些细节,他直盯着李守锜沉声说道:“让京营所有人都到校场集合” “陛下” 李守锜连忙问道:“不知可是有何要事” “嗯?” 朱由检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刚才朕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清楚清楚,末将这就去叫他们所有人到校场集合” 下一刻,李守锜一溜烟儿的就跑不见了。 朱由检转头看着一脸哀愁的张维贤,微微笑道:“走吧,张国公,带我们去校场吧,去校场等着京营的将士们集合” “是...是,陛下” 张维贤这一下子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只能强忍着不适点头回答道。 很快,在张维贤的带领下,朱由检一行人站在的校场之前的高台之上。 朱由检站立于正中间,静静的环视着校场上的各个出口。 只见时不时进来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且衣装不齐精神不佳的士卒们,看他们睡意朦胧的模样,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 他们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站于高台上的一行人。 朱由检身穿普通丝绸衣服,他身后的太监也没有穿太监制服。 因此他们也并不能以衣装识人,毕竟他们也没有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儿,就算是张维贤他们也没有见过几面。 对于这样的情况,朱由检虽说早已经有了充足的心里准备。 但是在真正看到这一幕后,他这心里也止不住的想要大发雷霆。 朱由检不断的做着深呼吸,试图缓解心里的愤怒。 可是当他看到竟然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头进入校场以后,朱由检是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眼神凌厉的看向张维贤,沉声问道:“张国公,这就是我大明的京营吗?” “陛陛陛...陛,您听老臣解释” 张维贤当场就给跪了,连忙解释道:“陛下,老臣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还望陛下明鉴呀” 说着他还老泪横流,乍一看就像是受到了多么大的委屈一样。 朱由检一甩衣袖不再看他,又将目光移至校场之上。 这片校场很大,至少可以容纳三五万人。 可是地上有很多地方却已经开始长起了杂草,其高度都快长到膝盖了。 “徐大伴,那几人好像是成国公家里的家仆吧” 朱由检指着刚刚跑进来的一行人,对徐应元问道。 徐应元对着陛下指着的方向看去,随即坚定的点头道:“是的陛下,他们就是成国公家中的家仆” “在天启五年的时候,奴婢曾与陛下在街上与他们遇到过” “还有那边儿几个,应该是永宁伯家中的家仆吧” “是的陛下,在天启六年,在街上也与他们遇到过” “哟哟哟...张国公你看,后面儿那些人不是你家的家仆吗,怎么?你这是用自家的家仆那当京营士卒呢,还是以京营士卒来当你家的家仆呢” 朱由检嘲笑道:“原来这是以家仆来充实京营的人数呀” 张维贤越听,头就埋得越低。 他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世世辈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陛下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呀。 张维贤倒是也不为自己的性命而担忧,反正陛下也不可能对他怎样,最多就是今后再也不出门了。 但是他担心他的儿子呀,这张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良久后,这片极大的校场之上,竟然连一半的一半都没有站满。 朱由检随口对身旁的徐应元问道:“徐大伴,咱们等了有多久了” 徐应元看着小太监端着的香盘,轻声回答道:“回禀陛下,大概快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这肚子都等饿了呀” 朱由检叹息的说道:“仅仅只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集合,就用了近半天的时间,关键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到齐,真是让朕心寒呐” 而跪于一旁的张维贤,也整整跪了有两个时辰了。 若不是平时吃得好睡得香日子过得比较清闲,还真不一定能顶得住。 就在这时候,浑身都是汗水的襄城伯李守锜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连声拜见道:“末将拜见陛下” 朱由检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李守锜斜着眼睛悄悄看了一眼跪于一旁的张维贤,只见浑身都在颤抖的张国公已经无法给他任何提示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回...回禀陛下,应...应该都到齐了吧?” “应该?都到齐了?” 朱由检半眯着眼睛望着他,轻声提醒道:“要不先将花册拿出来点点数再看?” 李守锜一拍脑袋顿时恍然大悟,对啊,一时心急连这都给忘了。 当即说道:“末将这就去拿花册来” 说完便又准备转身离去。 “不用了” 朱由检制止道:“朕这次自己带了花册来” 说着看向一旁的徐应元,轻声说道:“就按照画册上的名字开始点数吧” “是,陛下” 徐应元拱手应答道。 随即从身后的小太监哪里,将花册接过手来。 第五十二章 京营(下) 第52章 京营(下) 李守锜看着徐应元手中的一个小册子,不禁疑惑的问道:“这怎么可能会是京营的花册呢?” 这不应该的呀,就这小册子又能写几个名字呢,顶了天了也不过就记录千八百个名字吧。 面对李守锜的疑问,徐应元微笑着解释道:“这只是其中一个营的,陛下说点一营的兵足矣” 一营大概也就是一千五百人左右的规模,设立营官,下属还有把总。 紧接着,徐应元朝着前方大声喊道:“现在喊到名字的人立刻站到前面来” 要不说太监的声音就是尖锐呢,他的声音差点儿就能遍布整个校场了,不过这校场也没有站满,这等音量倒也足够了。 反正一旁的朱由检都在不停的挠着耳朵,多多少少有些刺耳。 “张山” “......” “李四” “......” “王五” “......” 徐应元一连叫三个人的名字均无人应答。 徐应元随即向朱由检看去,朱由检又向李守锜看去。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李守锜注意到陛下看向他的目光后,嘴角微微一颤,战战巍巍的说道:“陛...陛下,或许是这花册拿错了也说不一定” “花册拿错了?” 朱由检冷笑道:“这可是你们京营自己递上来的花册,领饷银的时候也是以这个花册为依据来领的” “要不你给朕解释解释,这些银子都花到哪儿去了呢,这领饷银的兵都到哪儿了呢” 李守锜顿时就跟旁边儿的张维贤一样,当即就给跪了,不停的磕头请求恕罪,这一把辛酸一把泪的真是熟练。 同时,他这心里头想的东西,跟张维贤之前想的也是一模一样。 都在想最近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查起京营来了呢,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含义。 这京营吃空饷的问题,难道不是人尽皆知吗,从他爷爷的爷爷那辈儿就这样传下来了,若真想要查的话哪儿还需要搞这些名堂呢。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陛下” “谢陛下” 人在中年的李守锜倒是十分利索的站了一起,而朱由检身旁的张维贤可就难搞了。 本就上了岁数的他,刚才又跪了这么久,最后还得靠他人的搀扶能浑身颤抖的勉勉强强站起来。 朱由检也不再理会他们,只是挥了挥衣袖。 告诉李守锜,让校场上的这些人都散了,一个个看着就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有一丝士卒的模样。 随即转头看向侧身后的李邦华,正色道:“孟暗,现在可知道朕找你来京城的目的了吗?” 李邦华若有所思的回答道:“陛下可是让臣来整治这京营?” “不错” 朱由检点点头道:“当初你在易州、天津等地整治军府时,皆有成效,天津军府更是成为了各镇的表率” “故而朕就突然想到了你,朕相信将京营交到你的手里后,肯定不出数月便能使,如今这一盘散沙又残漏不堪的京营,重新变回军纪严明敢打敢拼的模样” 让李邦华来管理京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就是。 李邦华这一生为了朝廷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虽然其仕途因为他的直率性格而不断的起起落落,但他后来不管是被发配到了什么地方,都能够非常认真且不气馁的为朝廷做着实事。 不管是去了南京也好,还是又回到京城做了御史也罢,这一点都从未变过,实乃难得。 而这一点也是朱由检最为看重的,更何况李邦华的能力也确实不差,什么事情到了他的手里都做得井井有条的。 可不像某些只知喊口号的官员一样,全身上下就只有嘴最硬了,其他地方都软,特别是膝盖部位尤其的软。 李邦华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多出一丝想法,便当即拱手道:“臣,领旨” 最后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就是这样的朴实无华。 朱由检微笑的点了点头,这很李邦华,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儿也没有变过。 同时也让朱由检感到非常的安心,若天底下都是这样的臣子,天下事又有什么值得他来操心呢。 不过考虑到后来崇祯皇帝所面临的窘境,朱由检又对李邦华嘱咐道: “孟暗呐,日后你尽管在京营大刀阔斧的整顿治军便是,不要有任何顾虑,不管是得罪了谁,或者是谁想要来找你的麻烦” “你尽管都推到朕的头上便是,你让他们统统都来找朕,朕自会给他们一个合理说法的” “从今日起,朕就拟旨,让你担任兵部左侍郎,总督京营” 有了崇祯皇帝的教训,朱由检深深铭记了一个道理。 作为一个皇帝,没有担当是不行的,没有厚脸皮也是不行的。 崇祯皇帝就是这也不愿背锅,那也不肯坏名声,到最后往往都整得是两头为难,两边都落不下好,这又是何必呢。 背下锅又不会少块肉,最重要的是实事要推动着走才行呀,你推我、我推你的,到最后什么都没干成。 此时的朱由检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关于担当的问题,反正崇祯不过十几年,干就完事了,这也担忧那也担忧的,干脆就别当皇帝了。 李邦华闻言又深深拱手道:“臣,领旨谢恩” 三年之前的这个时候,在天津整军有功的他便已经是被升为了兵部左侍郎。 只是后来回到京城的时候,连兵部府衙在那儿都还没有找到呢,就被阉党诬陷说什么他要准备领外军入京什么的。 还说要‘清君侧’? 这般理由真是让人难以言语 可最后李邦华还是只能被迫请病假回乡了,可怜他连个申诉的地方都没有。 如今陛下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此时李邦华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让京营重铸昔日永乐荣光。 至于得罪人什么的,他李邦华一并抗了便是,当官这么多年了,他得罪的人难道还少了吗,甚至就连皇帝都得罪过呢。 曾经长期与军队打交道的他,对于京营问题实在是在清楚不过了。 早在万历时期,他就给神宗皇帝上奏过关于京营的问题,比如吃空饷以及随意拉人头顶替名额的问题。 而且京中勋贵们都将京营的人当成是打杂的,比如修补院子或者干活什么的,往往就从京营里拉人出来,这样的京营又怎么可能有用呢。 只可惜的是,这奏章一经递上去,便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后续。 不过这也正常,反正当时几乎什么奏章递上去都是这样的结果,统统都没了下文。 如今倒好,这刚刚才登基不久的陛下,二话不说就将京营交到了他的手里。 这不做点儿成绩出来,如何对得起陛下这般信任呢。 另一边儿,朱由检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李守锜和张维贤,随口问道:“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 “没有没有!” 二人连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其改正错误的态度是非常坚决的。 “那就好” 朱由检非常欣慰的点点头道:“你们有如此大义朕深感欣慰,今后李侍郎若是有什么需要你们在旁协助的,你们可万万不要推辞呀” 李邦华若是想要尽快的掌握京营,那么张李二人的协助还是必不可少的,最起码也能尽快的帮助他熟悉熟悉环境嘛。 此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臣等今后定会全心全力协助李侍郎的整治” 朱由检对他们摆摆手道:“那你们先下去做好交接工作吧” “是,陛下,臣等告退” 随即李守锜搀扶着张维贤,缓缓的走出了校场。 刚一出校场,李守锜就连忙问道:“张国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呀这是,陛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跑到京营来了呢,这又是点名又是查饷的,究竟是闹的哪一出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张维贤没好气的回应道。 李守锜眉头一皱,稍显迟疑的说道:“张国公,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这就算了吗?” “你想干什么?” 咳咳... 李守锜清了清嗓子,述说道:“张国公啊,不如我们将所有在京营中吃空饷的人都叫来,然后明日一早同去皇宫,同时恳求陛下收回旨意” “想必陛下看在我们有这么多人的份儿上,应该会理解我们的吧,毕竟咱们的俸禄已经有很久没有领齐过了,若是京营再被其他人横插一脚,那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哼!” 张维贤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随口说道:“要去你们去便是,反正到时候别拉上我就行了” “别呀!” 李守锜当即疑惑的问道:“张国公您这是什么情况呀,您可是我们这些人中最有威望的一位老国公了,您不来领头谁还能领这个头呢” “糊涂啊你!” 张维贤厉声说道:“守锜啊守锜,你说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连这点儿形式都看不明白呢” “大明变天了知道吗,昨天京城当中闹出多大的动静,这才过了一天不到难道你就都忘记了吗”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陛下不敢动你吗?你以为当今陛下是神宗皇帝还是熹宗皇帝?” 张维贤说着不禁暗叹一口气,微微摇着头叹息道:“当初帮他上位时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还以为他文文弱弱的很好控制,没成想做起事情来是如此的狠辣且坚决,就这份儿隐忍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哎...这好日子恐怕是到头咯” “啊?” 李守锜听着张维贤如此说道,紧张的连声问道:“张国公您快出个主意呀,我们今后可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呀” 张维贤长叹一口气,轻声说道:“今后行事都得小心一点儿,若是被抓了典型,到时候可别怪老夫没提醒过你” 李守锜闻言久久沉默不语,不知不觉间,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京营大门口。 张维贤小心翼翼的坐上车驾上,隔着小窗对李守锜沉声说道:“守锜啊,这协助李邦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老夫如今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刚才陛下的态度我们也都看见了,以后也别再想平白无故的捞好处了,可别以为陛下不敢对勋贵下手” “看在你跟了老夫这么些年的份儿上,老夫提点提点你,只要好好配合李邦华做事,若确实干出了成效,日后你的爵位说不定还能往上提一提” 随后张维贤的小车驾离开了,路边只剩下低头沉思的李守锜。 看他那逐渐坚定的眼神,仿佛正在下某种决心。 校场内。 朱由检又对李邦华说起了武举的事情。 朱由检平声述说道:“今后武学堂就办在京营内,虽说这武举之事朕交给了徐文辅来负责” “但是他最多也就只能镇一镇场子什么的,武学堂和武举的详细步骤还是得由你来才行” “到时京营的整治可以和武学堂的教学同步进行,李卿以为如何?” 待李邦华沉思片刻后,拱手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可行” “正巧京营需要更多的人才加入,而武举之人便是再好不过的人才,到时京营就是武学堂,武学堂就是京营” 朱由检听后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临时起意的主意好像也还行。 如此安排的话,那今后的京营可就是真正的大明之根基了。 他暗下决心,从此以后,每隔三两天就得来京营视察一趟。 随即又看向李邦华轻声说道:“李卿以后,这京营每年需要用多少银子?” “这...” 很显然,这问题将李邦华给问住了,一时间也难以说个数目出来。 朱由检也理解,如今这讲武堂都还是个没影儿的事情,确实是不好估量。 但他还是得给李邦华吃颗定心丸,“关于银子的问题,李卿无需忧虑” “如今国库并不缺银子,就只缺心思纯粹且敢打敢拼的将领,所以日后在培养人才方面,大可不必再为银子而担忧” 李邦华闻言,重重点头道:“臣,明白了,京营也不会再让陛下失望的” 第五十三章 俺叫高迎祥 第53章 俺叫高迎祥 东江镇,皮岛。 “孙公公,这次怎么是你亲自来运送钱粮呢” “话说...这一次怎么来了这么多船,这些船上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呀” 孙云翔刚刚下船上岸,就被毛文龙拉着一路问个不停,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 面对毛文龙的诸多问题,孙云翔却当即反问道:“毛总兵,最近岛上的日子过得可还行?” “哎...” 毛文龙较为叹息的回答道:“最近还是就那样呗,岛上依旧是严重缺粮呀,没粮了就只能和往常一样到处出海去找呗,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岛上的人都饿死吧,孙公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毛文龙还越说越起劲,于他而言,能诉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真的是太难呐,这些百姓们就跟个瘟星似的,周边各府都不要,最后全都砸在手里了,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都丢到海里不成” 此时毛文龙的心中有着诸多的疑惑,孙云翔此人他是认识的,是魏公公的心腹手下,也算是东厂的二把手。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孙云翔亲自前来,往上几年他接触的都是东厂的小人物,何时来过这样的大人物。 而且这钱粮也是他们送到天津大直沽,然后由皮岛的人自己来做交接。 但是这一次呢,不仅来的人很有身份,就连钱粮也都是直接送到了皮岛。 毛文龙猜测肯定是大明局势出现了重大的改变,只是不知这改变是好是坏,但至少现在看来还算不错。 毛文龙也是在此之前听说了先帝驾崩,以及新帝登基的消息以后,才想着去给朝廷写一封求粮信。 希望能看在新帝刚刚登基的份儿上,朝廷多少能够给他们来一点儿钱粮应应急。 结果月余以后,就等来了这样的情况,这如何能让他毛文龙冷静得下来呢。 所以这才有了孙云鹤刚一下船,就问东问西的情况,这心里着急嘛。 “真是辛苦毛总兵了,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一直支撑到现在” 孙云翔微笑着拍了拍身旁毛文龙的臂膀,显得极为亢奋的说道:“不过从今以后,皮岛的苦日子就算是过到头了” “啥?” 毛文龙闻言一愣,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过到头了。 他连忙拉着孙云鹤的衣袖说道:“孙公公你可别吓唬我呀,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什么叫苦日子过到头了” “哎呀” 孙云鹤一拍脑袋,可能是话没有说清楚,才使得他理解错了。 只见他轻轻扒开毛文龙拉着他的手,然后从袖兜里拿出货物清单,直接便将其递给了毛文龙。 “毛总兵看看吧,这些可都是陛下亲自下旨拨给你们东江镇的钱粮” 毛文龙颤颤巍巍的接过一看,他的双眼瞬间瞪得老大了。 他激动得口齿不清的念道:“一...一百万两银子,粮食......” 不等他念完,他便用极为震惊且疑惑的眼神看向孙云鹤,问道:“孙公公,这上边儿写的都真的吗?” “这难道还能有假吗?” 孙云鹤转过身来,指着岸边的一艘艘大船轻声说道:“这些船上的东西都是陛下拨给你们东江镇的” “快快快,耿仲明你他娘的死哪儿去了,赶紧带人上去看看” 毛文龙毫不犹豫的对着身后跟随的将士们大声喊道。 “是,总兵大人” 此时一个青年小将出列拱手道,随即清点人手开始登船,有条不絮的清点着货物。 “毛总兵你急什么呀,这些死物又没有长脚,难道还能跑不成” 毛文龙这才回过神来,大贵客都还在这儿呢,怎能如此无礼。 连忙拱手略表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孙公公,是毛某一时心急,这才乱了方寸” “无妨” 孙云鹤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咱家都理解...都理解” 毛文龙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什么来,当即就取下挂在腰间的玉佩伸出双手递给他来。 轻声说道:“孙公公,这是上好的龙首玉,还望孙公公笑纳” 随即又附耳悄声说道:“只是不知这一次需要给魏公公返几成回去呢?” 孙云鹤脸色一沉,一把将毛文龙递上来的双手远远推开。 正色道:“咱家刚才已经给你说过了,这是陛下拨给你们东江镇的钱粮” 这一手操作倒是将毛文龙给整不会了,啥意思啊这是,总不能全返吧,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呢。 孙云鹤一看毛文龙这疑惑的神情,就猜到他肯定是又误会了。 说来也是,以前玩儿的都是反点的规矩。 如今突然改变了流程的话,这脑子里头一下子确实也反应不过来,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按照往日的行事规则来做事。 别说这远在孤岛的毛文龙了,就算他孙云鹤也是好久才适应过来。 如今在东厂内部,魏公公带头倡导反贪,平时谁再敢胡乱伸手吃拿卡要的,被抓住后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果子吃。 只能说,如今变天了,一切的行事规矩都变了。 规矩是上边儿人定的,下边儿人就只能去适应规矩,不去积极主动适应的话就只能完蛋。 孙云鹤随即补充道:“毛总兵,今后不存在什么返不返的问题了,给你们拨多少钱粮你们就拿多少钱粮便是” 毛文龙回过神来,依旧不太确定的说道:“这真是陛下给我们拨的,而不是魏公公拨的” 孙云鹤默默点了点头。 毛文龙见状又担忧的问道:“孙公公,不知这陛下是如何看待我东江镇的,或者是如何看待我毛文龙的” 很显然,毛文龙对于自己在京城内的名声,那是有一定了解的。 别说是京城了,就算是在南方或者其他偏远地方,所有人都知道在辽南有个嚣张跋扈的水上土皇帝。 但凡是有来往商船什么的,统统都得雁过拔毛,全都得留下点儿东西才能离开。 哪怕是东边儿的邻居朝鲜,都给朝廷上过弹劾他的奏章。 无他,朝鲜距离最近,不搞他们又搞谁呢,所以就属他们那儿拿的东西最多。 “毛总兵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孙云鹤表现出一副我懂你的神色,轻声安慰道:“关于你这里的情况,魏公公已经如实给陛下汇报过了,要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什么会给你拨发百万钱粮呢” 毛文龙闻言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还望孙公公,能代毛某给陛下和魏公公道个谢,毛某都牢记在心” “道谢就不必了” 孙云鹤摆摆手沉声说道:“陛下对你这两年的军事行动感到很不满意,几乎一场战事没打过,一个建奴没杀过” “但考虑到之前岛上有特殊情况存在的原因,所以也就一概既往不咎了” “但是,如今这钱粮已经超额拨付,若是往后再收不到你们东江镇的战报,那你毛文龙可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毛文龙一听,当即严肃起来,沉声回答道:“还请孙公公放心,还请让陛下放心” “从今往后,朝廷一定每个月都能收到我东江镇的战报,一定每个月都能收到建奴新鲜的头颅,这一点我毛文龙拿项上人头担保” “如此便好” 孙云鹤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拱手道:“这样咱家也好回京复命了,那些运送钱粮的船也都留给你们吧,反正最近还要建造很多的大船”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 毛文龙反应迅速,当即拦住了孙云鹤的去路,微笑说道:“孙公公你急匆匆的这是干什么去,何不入岛休息休息呢,也好让毛某尽尽地主之谊呀” “毛总兵的好意咱家心领了” 孙云鹤也微笑着回应道:“只是如今京城事务诸多,咱家还得赶紧回京为陛下和魏公公分忧才是” “毛总兵请留步” 孙云鹤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毛文龙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一路随他同行到船只甲板之上。 “毛总兵请留步”孙云鹤再说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准备打仗事宜吧,也好早日有好消息传入宫中” “如此也好,孙公公慢走” “毛总兵且慢!” 正当毛文龙刚刚走下船只回到岸上时,就听见了孙云鹤的叫停声。 毛文龙当即转过头来,拱手问道:“不知孙公公还有何吩咐” “陛下让咱家给毛总兵带句话” 孙云鹤站在船头,正声述说道:“陛下说,你毛文龙这些年来在皮岛苦苦支撑辛苦了,朝廷是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朕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待有朝一日,将建奴尽数消灭后,朕当亲自接你入城” 毛文龙一听,顿时陷入了无我境界,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就连大船何时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良久后,毛文龙才缓缓回过神来。 对着京城的方向深深一拜,久久不起。 “我毛文龙一定会,尽早进京,不会让陛下久等的” 眼神瞬时变得冷厉,转过身来对随行之人大声喊道:“立刻通知所有营官集合,老子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立刻,马上” ...... ...... “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高迎祥” “可有表字” “如岳” “如岳?如同岳飞一般?” “俺也不知道,反正是俺先生给俺起的” “读过书?” “读过,只是没读多久就自己出来找饭吃了” 孙传庭离开京城以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往西安主持大局,而是在陕西境内四处闲逛着。 当然也不完全是闲逛,而是实地深入考察民情。 顺便在看看各地,有没有那种已经造反或者准备造反的人。 有了陛下给他十万两银子以及一千御林军,他完全可以改掉他最初所想的那些计划。 有了这些底气,再加上陛下的明言与暗示,重重原因加在一起才让孙传庭走上了另一条路来镇守陕西。 这不,刚刚在路过安塞的时候,就抓到一股私贩马匹的团伙儿。 这御林军虽说算不上非常的精锐吧,但搞一搞这些私贩马匹的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御林军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这些贩马的人,统统抓到了孙传庭的面前,只是所用的时间稍稍久了一点儿。 孙传庭谨记陛下的提醒,广纳贤才,不看其出身。 搞走私的也好,大族出身的也罢,皆一视同仁,只要有能力就能受到重用。 正巧,刚才孙传庭就看见其中有一个善于骑射之人。 好在他所使的弓不行,射不穿御林军的鱼鳞甲,不然的话还真让他造成了伤亡。 所以孙传庭在第一时间就将其叫到了身边,开始了问话。 孙传庭继续问道:“高迎祥,你贩马有多久了” 高迎祥正声回答道:“十年有余” “今年几岁” “三十有五” “可曾杀过人” “杀过” “可曾伤过无辜百姓” 高迎祥将头一撇,十分不屑的说道:“俺不屑去做这等下作之事,俺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哦?” 孙传庭闻言一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一个义薄云天、侠肝义胆、扶危济困之人咯” “大人如此高论俺不敢当” 高迎祥如此说着,又看了看周围武器精良铠甲坚实的御林军,以及面前这位气势非凡的官员。 极为疑惑的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从不曾听说过你们的存在,你们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 孙传庭摸着胡须大笑道:“本官乃陕西三边总督,兼左军都督府左都督” “陕西三边总督?左都督?” 很显然,高迎祥对这两个官职是极为陌生的,此前似乎都未曾听说过。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两个官位一定非常的大,最起码比知府县令大得多了。 于是高迎祥问道:“这什么总督左都督的都是几品官?” “正一品” “正...正一品?” 高迎祥顿时惊呆了,我的个乖乖,他生平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六品七品了。 这突然一下子就见到个正一品的,简直吓死个人了。 好了,这下子高迎祥也懒得再挣扎了,就这样吧,累了。 当即畅说道:“正一品从一品又怎样,要杀要刮随你便,俺高迎祥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第五十四章 做山贼 第54章 做山贼 高迎祥无所畏惧的畅说道:“正一品从一品又怎样,要杀要刮随你便,俺高迎祥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孙传庭闻言一笑,用着极为轻松的语气说道:“本官何时说过要处死你?” 高迎祥听后顿时愣在了原地,他又看了看他自己身上被五花大绑的麻绳。 其神色显得十分疑惑,搞不清状况的他连忙说道:“你又不杀俺,那抓俺干啥?” “而且依大明律法,私卖马匹不是斩刑就是流放三千里,要斩就斩,反正当初走上这一条路的时候,俺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了,但是流放三千里坚决不行,不如砍一刀下去死了痛快” 孙传庭不禁问道:“你还懂大明律法?” “略懂而已,算不了什么” 此时孙传庭微微点了点头,他对这个粗壮汉子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虽为贩马,但是却没有寻常商贾那种奸猾之感,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生性极为纯粹的武人,这样的人不收入麾下都可惜了。 与此同时,孙传庭一想到陛下的打算,他的心中便有了许些计划。 孙传庭对身旁的王承恩微微挥手示意。 同孙传庭一起待了一个多月的王承恩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点点头表示明白后,当即就将他周边的御林军全部散去。 “王公公请留步!” 正当王承恩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孙传庭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看着他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情王公公还需知晓” 王承恩依旧只是点头回应,并未出声,默默的站在了孙传庭身后。 孙传庭重新将视线移回高迎祥的身上,久久不语。 与王承恩了解他孙传庭一样,他也一样的了解了王承恩。 在孙传庭看来,像王承恩这般忠厚实诚且办事利落的人,别说是在太监中难有,就算是在世间也少有。 孙传庭相信,接下来与他共事的这段时间里,会过得很愉快,因为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 只是一想到王承恩只会跟在他身边一两年后,孙传庭这心里头就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若是王公公离开的话,还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一个像王承恩这样的人。 于是此刻的孙传庭在心里就已经在开始盘算着,如何将王公公留下身边的办法了。 当然这也是一两年以后的事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的高迎祥。 孙传庭轻声说道:“高迎祥,本官这里有一份儿好的差事想要交给你,你不但不会有杀头的危险,相反还能获得比你贩马多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收益,同时也会有着更好的未来” “俺不去!” 高迎祥将头一偏,依旧不屑的说道:“你能交给俺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你还是一刀砍了我吧” 孙传庭听后,毫不犹豫的拔出手中佩剑,高举剑刃朝着高迎祥的头上径直劈砍下去。 高迎祥见状甚至连呼喊都没来得及,就连双眼都来得及紧闭。 就看到剑刃已经出现在他的双膝之前,在地面上砍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他的呼吸瞬间变的急促,随后连忙感受着身上是不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待三两息之后,感到全身并无异常的高迎祥,当即便对孙传庭大声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砍就砍便是,何需戏弄于俺” 孙传庭微微一笑,将宝剑又缓缓放入剑鞘。 轻声说道:“你是条好汉子,如此杀了岂不可惜” “哼!” 高迎祥又将脑袋一偏,爱咋咋地吧,反正当官的都他娘的套路多,已经见怪不怪了。 孙传庭见状也不在意,刚才只是确定一下他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就结果而言还是非常不错的。 怕死是很正常的,但不同的人面对死亡时却有着不同的表现,如高迎祥这般坦然,那自然算不上贪生怕死之人。 而且还有着较为明显的侠义气息,正是作为暗中势力的最好人选。 只不过对待这样的人,就需要彻底说服才行。 一旦他同意了,也就不会在轻易发生改变,这样也就少了很多潜在危险。 片刻后,孙传庭再说道:“本官先大致与你说一说你需要干些什么事情,若是你依旧不同意的话,那本官二话不说便放你离开,同时还有你的人和马” “此话当真?” 高迎祥闻言当即转过头来,稍显迟疑问道。 孙传庭正声答复道:“本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行” 高迎祥点点头道:“那你说吧,俺都听着” 人嘛,既然有一条可以正大光明的生路走,又何必自寻死路呢,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小命儿。 怕死与不怕死,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呢。 孙传庭缓缓述说道:“本官可以给你提供银两,给你提供粮草,甚至各类武器铠甲乃至战马也皆可提供” “而你便拿着本官给你准备的这些辎重物资,组建起一支敢打敢杀的山贼队伍” 高迎祥越听越震惊,双眼也逐渐瞪得最大。 这是什么情况,无偿给他提供一切吗? 而当他听到要组建一支敢打敢杀的山贼队伍的时候,他便再也忍不住的询问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想要干什么?” 上过私塾的高迎祥对此可太清楚了,这些事儿的后果那可不是一般的严重,一旦走上这条路,那就得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 “本官就是本官,总督皆左都督” “至于想要干什么嘛...” 孙传庭说着,语气逐渐变得低沉,“既然是山贼队伍,自然是要让你干些山贼应该干的事情” 高迎祥听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俺高迎祥堂堂八尺男儿,岂会去做这等下作之事” “那么多狗官和土地老财主不去惩治,尽想着收刮穷苦百姓是何道理,俺不去,你干脆杀了俺吧,俺说什么也不会去干的,俺丢不起那人” 说完以后当即闭上了双眼,安心等待着剑刃从他的脖子处划过。 这辈子就这样了吧,活得实在是太累了。 就贩卖些马匹还前怕狼后怕虎的,买马的时候担心蒙古人黑吃黑,卖马的时候又担心官府来搜剿。 可是不贩马又能如何呢,土地从他爷爷那辈儿就没了,什么活计也找不到。 这样的狗世道,下辈子不来也罢,死了一了百了似乎也不错。 良久后,高迎祥迟迟没有感觉到脖子处传来的痛楚,又睁开眼睛朝眼前的官员看去。 只见他温声说道:“谁给你说本官要你去收刮那些普通老百姓了,就连你都知道,就算要收刮也应该是收刮土地老财主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本官还能不知道吗?” “啥?” 此时的高迎祥脑子就有些转不过来弯儿了,显得极为犹豫的虚声问道:“你刚才说要去收刮土地老财主的?” 孙传庭默默点了点头。 “这不对呀” 高迎祥十分惊讶的说道:“你们这些人不都喜欢玩儿官商勾结的把戏吗,你身为朝廷官员,怎么可能放任山贼去找这些人的麻烦呢” “因为,本官名叫孙传庭” 他如此说着,便走上前去亲自为高迎祥松绑。 而一旁站在的王承恩手握刀柄,随时准备以防不测。 绳子被解开的高迎祥立即站起身来,再用他那还算灵光的脑袋思索了片刻。 随即看向孙传庭沉声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俺拉起一支山贼队伍,去专门对付那些狗官和土地老财主?” “不错” 孙传庭点头道:“你们今后所掠夺的对象,一定是那群为富不仁的士族豪绅们” 高迎祥又问道:“此事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所得钱粮,你我二八分账” “所以你是为了钱粮?” “这是自然” 孙传庭微笑着问道:“怎么样,此事你可愿意?” “本官看你颇有良将潜质,可不要浪费了此般天赋” “俺...” 高迎祥正欲答应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问道:“那以后呢?” “等将这些为富不仁的士族豪绅和贪官污吏全都杀光以后,是不是就会被你带兵给围剿了呢,到时你不但钱粮全得,还会因扫除贼寇可捞了一手大大的功绩,你们这些当官的人心可真黑” 高迎祥此时也想明白了,这位名叫孙传庭的如意算盘,不就是养寇自重加借刀杀人吗。 养寇自重也好,借刀杀人也罢,他都可以不在乎。 只要能将曾经那些无底线压迫他的人统统杀光就行,不止是他,就跟着他那些一起贩马的人,谁的经历不是一言难尽呢,否则鬼大爷才想来私贩这马匹,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活计呀。 但为了手下的兄弟们,他不能不在乎这些。 到时候就希望只诛贼首,也好为手下兄弟们求得一条生路。 “高迎祥啊高迎祥” 孙传庭不禁笑道:“你将我孙某人看得太过低微了,今后本官不但不会剿灭你,反而到时还会收编你们,让你们成为真正的明军,也能更好的报效朝廷” “说不定有朝一日,待你立得大功以后,还会受到陛下的亲自接见,如此你高迎祥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什么?” 高迎祥闻言大惊,不可思议的说道:“就俺这种即将成为山贼的人,也能受到陛下的亲自接见?” 孙传庭只是深深一笑,并未言语。 “干了” 高迎祥也不再犹豫,当即拍板道:“这事儿俺高迎祥干了” 孙传庭很欣慰的点了点,随即看向一旁的王成恩轻声说道:“王公公,麻烦你将他的人和马都交还与他吧,然后再给他分出两万两银子,也好用这些钱来多拉些人手” 王成恩点头应道,转身离开去安排此事。 待王承恩走后,高迎祥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位大人,你就这样让俺等离去,还说要给我们银两去拉些人手,难道就不怕我们跑路吗?” “你不会的” 孙传庭坚定的摇摇头道:“本官是不会看错你的,你高迎祥这般的人,既然答应了本官,那么就不会辜负本官” “而且这也是你唯一一次可以封侯拜相光宗耀祖的机会,本官也相信你不会做出什么蠢事来的” “待你将人手凑够以后,你就到西安来给本官传信,本官便将一应武器都给你准备好,然后再为你安排合适的时机和合适的对象,最后听我命令开始行动” “好” 高迎祥重重的点了点头,拱手沉声道:“大人放心,如今陕西这地界上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口众多,只要钱粮足够,俺随随便便就能拉起一支上万人的队伍来,到时就怕大人你准备的武器不够了” “这就无需你操心了” 就在此二人刚刚商量完更多的细节以后,王承恩已经带着人和马走了过来。 高迎祥在孙传庭深沉的眼神中快速离去。 等高迎祥一行人走远以后,王晨恩走到孙传庭的身旁,轻声说道:“孙总督,确定人选就是他了吗?” “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 孙传庭轻声回应道:“没曾想这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这下子这里的不良士族豪绅们可有的噩梦做了” “所以孙总督就这样轻易的相信他了吗?” 王承恩平声说道:“放他们生路事小,给予他们银子也事小,但今后待他们有造反的能力却不受控制以后,那可就事大了” “王公公所言极是” 孙传庭望着高迎祥远去的方向,叹声说道:“人的确都是会变的,或许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听从朝廷的安排,但随着手中实力的愈发强大,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也会随之变大” 王承恩当即打断道:“所以我们应该不断限制他们的实力,并且在派人潜入他们的队伍,也好随时暗中监视他们” “这倒不必了” 孙传庭摇了摇头,又看向王承恩,沉声说道:“王公公难道不觉得,孙某刚才所说的人就是孙某自己吗” “你...” 王承恩眉头一紧,厉声问道:“孙总督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传庭只是微微一笑,随即朝着自己的座骑走去,自言自语道: “孙某看那高迎祥,这就像是陛下看我孙传庭一样” “王公公可以不相信孙某,难道还不相信陛下的眼光吗” 第五十五章 洪承畴 第55章 洪承畴 京城北面城墙之上。 朱由检正与洪承畴在这里随处游走闲逛着。 徐应元等一系列随从人员,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同时也警惕着四周。 朱由检率先随口说道:“彦演呐,你看这北京城外的风光如何呀?” “回禀陛下” 洪承畴紧接着回应道:“北京城外风光自然是极好的,周边一马平川,其风景自然也是一览无余” “是呀,彦演总结得很到位,北京城外的风景自是一览无余” 朱由检停下脚步,将目光移向城外,轻声说道:“可若是有一天敌人的铁骑突然杀到了这里,我等又应该如何应对呢?” “这...” 洪承畴一听完这话,脑子里瞬时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本来他在陕西当督粮参政,虽说那边儿粮食紧张吧,但他的日子勉强还能过。 结果突然有一天,就收到了要唤他入京面圣的消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面圣呢,这问题使他疑惑了一路。 然后也不知怎么的,昨日才刚刚抵达京城。 今日就被陛下带着在城墙之上随处闲逛着,然后又问了一个仿佛有些天方夜谭的问题。 敌军铁骑突然出现在北京城外?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大明各个边镇关口都是摆设吗。 虽然有这么些个想法,但是话却不能这样说。 而且从刚才短暂的接触来看,洪承畴明白陛下是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问起毫无相关的事情的。 他对陛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少年老成,陛下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但却有着老成持重的沉稳,就像是当了十几二十年皇帝的那种感觉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此问题必有深意,不可能是简简单单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那么,这深意到底是什么呢。 敌军的铁骑? 杀到了这里? 我等应该怎么办? 洪承畴一一分析着,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有狡猾奸诈的敌人,让陛下心中感到了一丝压力,故而才由此担忧。 然后.... “彦演呐,这个问题很难吗?” 朱由检突如其来的声音,当即打断了他的沉思。 洪承畴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拱手告罪道:“还望陛下恕罪,一时间未能想出对策,还望陛下能多给臣一些时间思考,也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朱由检听完洪承畴如此说道后,沉默了片刻。 过来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洪承畴,朕在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那时的你还在刑部任员外郎” 洪承畴闻言一惊,再拱手道:“臣惶恐万分” “不必多礼” 朱由检伸手将其扶起,轻声问道:“知道朕是如何看待你的吗?” “臣不知” “那朕就简单说说吧” 朱由检用着温和的声音,缓缓述说道:“你洪承畴素有大才,从小就有人对你评价过,家驹千里,国石万钧” “当初才二十出头的你连捷登科,赐进士出身,接下来便进入了刑部” “后来擢升浙江提学佥事,以才高识士,所选人才皆俊奇,为朝廷所器重,不久后升迁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再后陕西灾事频发,便升你为陕西督粮参政” “以上这些,朕都没说错吧” 洪承畴当即回答道:“陛下之言,以上皆是臣亲身经历” 此时他的心中被一个又一个困惑所包裹,实在是想不明白陛下到底是要表达什么。 但洪承畴却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已经入陛下圣眼了,马上就能受到重用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得经受住陛下的问话和考验。 朱由检微笑着说道:“以上无一不说明是洪承畴是大才,你无党无派能走到今日地步实属不易,将来或许还会是我大明的柱国之臣” “只是...” 朱由检说着语气一转,叹声说道:“只是你的心思太多了呀” 洪承畴闻言一愣,连忙问道:“臣无能,实乃不明陛下圣意” “刚才朕只是随口问了你一个问题,但你却想着朕问此问题背后会不会有什么深意,故而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问题也值得你思索许久” “臣...” 洪承畴顿时脸色大变,不知该如何回答。 心中顿时突然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洪承畴,朕再问你” 朱由检又问道:“若是有一天敌人的铁骑突然杀到了这里,我等又应该如何应对呢?” “臣愿持刀披甲、上马应战,将所有敌人都斩于马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一次洪承畴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回答道。 朱由检笑了,轻声赞扬道:“这就对了嘛,不管计划对不对,总要有一个章程不是?” “一直犹犹豫豫的成何体统,很多事情可没有那么多让我们考虑的时间,这样会让我们延误很多战机的” “陛下教训的是,臣明白了” 洪承畴忽然有些明白陛下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这一刻,他感觉到陛下对他洪承畴的了解,胜过世间任何人。 他深深明白自身的性情缺陷,这个缺陷就是顾虑太多。 做事三思而后行已经深深映在了他的脑子里,当初在刑部是这样,后来在布政司在陕西也是这样。 既要远离阉党,也不靠近东林党,就是担心日后会遭到胜利一方的清算。 或许这样的谨慎态度让他一直都处于安全状态,但洪承畴本人却清醒的知道,他也因此而错失了许多。 此时朱由检又拍了拍洪承畴的臂膀随口说道:“小事无妨,但大事一定要果断” 这些话虽然是对洪承畴的说,但何尝又不是对他朱由检自己说的呢。 朱由检回想起崇祯皇帝的种种经历,总是在犹豫和猜忌中无限徘徊。 最后就感觉好像每一步都走错了,每一个决策的背后,都无一例外的造成了更为严重的后果,以至于局面在糜烂中一步步加以恶化,最终才有了走上煤山的结局。 不管路子是对是错,总得要走才行呀,一直不走怎么能行呢。 “好了,接下来说说正事吧” 朱由检话题一转,直入主题的说道:“此次唤你入京,是想让你到蓟镇担任总兵” 蓟镇? 总兵? 这两个词对于洪承畴而言,都还是比较陌生的,最多也就是在闲聊着谈起过,他之前明明一直都是文官呀。 洪承畴连忙推辞道:“陛下,臣不懂军事,如何能就任总兵之职,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检闻言一笑道:“既然朕都唤你入京了,自然知道你合不合适” “所以此事你就不要在推辞了,朕相信你一定行的” 这有的人呀,确实是天生就比较会打仗。 崇祯二年,陕西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 眼看着起义军即将率兵攻城,但时任陕西总督的杨鹤手中无将,情急之下,便命令当时还是参政的洪承畴领兵出战,最终洪承畴斩杀斩敌数百人,俘虏数千,这才解了困城之围,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的名声大噪,从此也开始了他的带兵剿贼之路。 如今一来就让他干这蓟镇总兵的位子,虽说是有些拔苗助长的味道在里面,但是这也得分人。 洪承畴当初本就是横空出世,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助长不助长的。 其实在此之前洪承畴这个人带兵打仗还是挺果断的,当杀则杀,当斩则斩,当抚则抚。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打仗是越打越怂,越打越回去了,总是感觉他一直扛着三座大山在打仗似的。 洪承畴在松山战败,固然有崇祯皇帝的大半原因所导致,但洪承畴自己的问题也不小。 被断了归路断了粮草,该死战就死战,该突围就突围,最后犹犹豫豫落下个十数万人土崩瓦解的结果。 所以朱由检刚一开始就给洪承畴提起了这个问题,也是希望他引以为戒。 其实朱由检很想给他加一个右军左都督的职位,就像孙传庭一样。 但他毕竟不是孙传庭呀,左都督的职位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臣,领旨谢恩” 洪承畴在听到陛下说他一定行的时候,也是心一横当即回答道。 “接下来再来说一说将来蓟镇可能会面临的危机” 朱由检说着对远处的徐应元招了招手。 徐应元小步奔跑过来,将怀中一直抱着的舆图拿出,与一名随行小太监将其展开。 朱由检领着洪承畴开始观摩起这幅舆图来,此幅舆图北至宣府,东至辽东,而蓟镇便在最中间。 朱由检手指着舆图开始缓缓述说道:“彦演你看,这里就是蓟镇地界,北面和东面都接触蒙古各部” “但如今的形式已经有所不同,东面的察哈尔部想西迁,这对我们大明来说很不利,因为如今察哈尔部与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便是建奴” “可是如今的情况是,察哈尔部若是继续待在辽河套地区,那么他们的基本生存将难以为继” “本来在辽东有个贸易据点,他们可以用牛羊马匹来与我大明做交易,日子倒也能过,但如今这个贸易据点也没了” 洪承畴听到这儿似乎也明白陛下的意思了,便接上话说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说,想要使察哈尔部继续待在辽河套地区,与我们共同抵御建奴” “就得重建这个贸易据点,以此来保证察哈尔部在辽河套地区能待得下去” “也就是说,陛下之意是想在蓟镇重建这个贸易据点,如此既能保证马匹供应,也能多拉一个对抗建奴的盟友” “彦演果然大才呀,领悟得如此之快”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朕就是这个意思,若是察哈尔部继续待在辽河套地区,不但能为我大明的边关多加一道保险,也免得这察哈尔部四处乱跑” “万一因为这察哈尔部的四处乱跑,而给我大明其他边镇造成损失的话,这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洪承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舆图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企图将这幅舆图的内容统统映在脑子里。 朱由检继续说道:“如今我们与察哈尔部尚在商议之中,现在的情况就是,不但要将这个贸易据点尽管建立起来,每年还会给他们支付一定数额的市赏” 洪承畴一听见市赏,当即转头望向陛下。 市赏市赏,说得好听,这市赏不就是保护费吗,怎么听怎么都感觉有些刺耳。 曾经洪承畴无暇管理此事,所以也就这样了。 但现如今是,这市赏可是从他管辖的大门送出去的,这如何受得了。 洪承畴沉声说道:“陛下,恕臣直言,何需拨付这市赏,有这些钱倒还不如拨给陕西的灾民们,至少不会养虎为患” “朕又何尝不知呢” 朱由检叹声说道:“可是如今的蓟镇军备松懈,别说是御敌了,能够不自乱就算是不错了” “所以洪卿你可明白,朕为何突然要调你到蓟镇的用意了吗” 洪承畴听到这话后,瞬间感觉到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他清楚的知道陛下也绝对不是一个甘愿给市赏的人,可是当前情形如此,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很快洪承畴便意识到,实际上建立这个与察哈尔部的交易据点事小,要使蓟镇军队强大起来才事大,否则主动权就永远不会掌握在大明自己的手中。 所谓交易据点也好,还是市赏也罢,都不过是暂缓之计罢了。 至于要暂缓到什么时候,那就得看镇守蓟镇的军队什么时候能够强大起来了。 “臣,明白了” 洪承畴沉声回答道:“臣不敢夸下海口,但若蓟镇一日未曾真正强大起来,臣便一日不回京” 他此时这心里头其实还是多少有些打鼓的,在此之前他也没有接触过军事呀,最多就是在陕西的时候偶尔接触过。 “彦演啊彦演,你还真是谨慎呀” 朱由检笑道:“如此也好,总比夸下海口的要强,那种给了希望最后却来了一个绝望的感受,可是最让人难过了” “你还有时间可以准备准备,不过朕建议你到京营去看看” “此时京营正在大力整治,其总督京营的李邦华李侍郎,对治军这一块儿很有经验,你可以去向他请教请教治军的经验” “等察哈尔部有信传来的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先去察哈尔部吧,先去那边儿将贸易据点和市赏的事情定下来再说” “臣,明白了” 第五十六章 闲来无事,视察内阁 第56章 闲来无事,视察内阁 翌日一早。 刚吃完早饭的朱由检,径直来到了文渊阁。 文渊阁本是储藏书籍的地方,初制规模甚狭,后来在嘉靖时期开始扩建,随即逐渐成为内阁阁员办公的场所,也就是说内阁与文渊阁已经合为一体。 文渊阁有主阁一间,还有两旁小屋十余间。 在有着上万册珍贵藏书的同时,还能容纳几十一百来人在此办公,嘉靖时期的扩建在如今看来确实很有必要。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过如此。 朱由检还未走到主阁门口,便听到里面不断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如今的内阁人数可不少,有些激烈的争吵声也是正常的,争吵人数之多,言词之锋利,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早知道之前就应该带着洪承畴来这里走一遭的,也算是长长见识。 毕竟能在这里面吵架的人,皆为进士起步。 这一次朱由检到文渊阁来,就是为巡查工作来的。 朱由检轻脚走到窗户旁,微微伸头朝里看去。 只见一群所谓的阁生们,正因为某份奏章上的某些内容,而争得脸红脖子粗,颇有一副市井模样。 至于所讨论的内容嘛,或许在朱由检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但是在他们看来可是要事,甚至于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在怎么说,这也要比他们在翰林院修书要强都多。 朱由检觉得这一情景还是非常的不错的。 争吧,吵吧,问题的解决方法就是吵出来的。 当然这也不算乱吵,总得在一定原则下才行,不然就正成市井了。 而且就近日以来,朱由检所收到的奏章上的那些批注,明显的有感觉到其批注内容显得更加公正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更强,只是因为参与的人数足够多,任何妄图带有私心的批注都很难通过交叉复查,最后就只能让一些更为中和的意见通过,然后再由司礼监递到朱由检这里来。 而这时朱由检的工作也就容易很多了,大多数奏章就尽管批个红就是了,还不怎么需要担心批注内容其中有更多的深意。 怎么着也不能像崇祯皇帝那样,每份儿奏章都要挨个字的查阅,这工作量可太大了。 当然了,朱由检也有想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文渊阁的这些阁生们会逐渐统一起来,这时候他们想要对付的就是皇权了。 而朱由检所想到的对策就是,这些阁生们需要换得勤才行,毕竟这阁生们之间的信任也是需要时间来建立的。 不过也是因为人数较多,所以搭建起来的圈子也是极为脆弱的,他们好多就连出身都不同,又怎么可能会真正做到一条心呢。 说不定等过段时间他们还会分派系呢,比如以籍贯分、以出身分等等,分派系是正常的,派系斗争也是正常的。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斗,都斗不出这个文渊阁,所波及的范围也比较小。 而且还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要掌控局面简直不要太容易。 朱由检随即又将目光朝更里面看去,便看见内阁首辅黄立极正坐在他的首辅专属位子上,正打着瞌睡呢。 而两旁的三位次辅都还在专心致志的看着眼前的奏章,看起来颇有一副老大指挥老二老三们干活儿的景象。 为了不打扰他们的辛勤工作,朱由检也不准备进去了,不然也得耽误好多功夫。 挥挥手将身后的徐应元召来,轻声说道:“去将黄首辅唤出来吧” “是,陛下” 徐应元进入文渊阁以后,朱由检也退了下来。 没一会儿,黄立极快步小跑过来,其身法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快到七十岁的小老头。 他在见到朱由检后连忙拜见道:“不知陛下大驾,臣未曾远迎还望陛....” “行了行了” 朱由检当即摆摆手道:“陪朕在宫中随处转转吧” “是,陛下” 朱由检走在前,黄立极稍稍落后半步,精确得半步不多半步不少,徐应元等随从依旧远远的跟在后面。 从文渊阁走出来后,左边是皇宫午门,右边是皇极门,皇极门之后自然就是皇极殿了。 在走向皇极门的途中,朱由检随口说道:“黄首辅,最近这内阁运行可还顺利?” “回陛下的话” 黄立极当即回答道:“虽然如今这内阁吵是吵了一些,但一切都还算顺利,事情处理起来也还算效率”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处理奏章的能力方面也都愈显成熟,相信要不了多久,老臣就可以辞仕归乡了” “哦?” 朱由检放慢脚步,轻声问道:“黄首辅可是想辞仕归乡了?” 黄立极笑道:“是啊陛下,人生七十古来稀,老臣已到了花甲之年,理应回归乡里了” “而且近年以来,臣明显感觉到臣的精力已经严重不足了,每日都昏昏沉沉的,老臣身体事小,就怕耽搁了政务事大” 黄立极不说理政能力有多强,但是就朝政局势的预测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这新帝登基以后,对朝廷各官员的整顿肯定是少不了的,万历时期和天启时期的好日子也将一去不复返了。 这以后的官儿呀肯定是没那么好做的,皇帝越是能折腾,下面儿的官员就越是难受。 很显然,当今皇帝肯定是属于非常能折腾的。 就近几个月他收到的这些消息而言,先是魏公公南下搞事,南直隶搞完了还不算还要搞北直隶。 一时间朝堂内外无不震动,一个个都过着心惊胆战的,那弹劾的奏章更是满天飞,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相反,那司礼监掌印王公公,每天都会从弹劾的奏章当中随手抽取几份儿出来交给魏公公。 然后这些官员们就遭殃了,如今弹劾的奏章倒是也少了许多。 黄立极对此都感觉荒唐不已,可问题是,整个大局看起来似乎并无变化,只是单纯的换了很多官员而已。 从这一刻起,他便知道,大明官员的好日子真正算是过到头了,重回洪武时期也未必不可能。 大明也将再出一位暴君。 但黄立极也为自己感到非常庆幸,他在刚刚出仕的时候,张居正已经死去。 而这厉害的新皇帝登基以后,他又准备退休了,这一前一后的都刚好避过官员为难受的时期,简直是深藏功与名呀。 曾经的仕途虽然不算通畅,但胜在稳健呀。 至于后来的这些官员们,那就只能自求多福吧,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呢。 “黄首辅之意朕已明白,可是这内阁可离不开黄首辅呀” 只见朱由检沉声说道:“如黄首辅这般的首辅,朝堂内外实在是难以找到第二个了” 黄立极:“??????” 什么意思? 陛下竟然拒绝他了? 这没可能呀,怎么会这样呢? 黄立极能在危机四伏的朝堂之上一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足够认清自我。 他自己是个什么能力难道这心里头还能没有底吗,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别的不说,就说当今这内阁之中,比他有能力至少也有十个八个,最多就是差点儿敏锐的经验而已。 可为什么陛下会说内阁还离不开他呢。 黄立极连忙应声说道:“陛下过誉了,老臣何德何能值得陛下如此重视” “不,黄首辅你可不要太看轻自己了” 朱由检微微摇头道:“朕相信当今朝廷已经没有比黄首辅更合适的首辅人选了” 毕竟当前的情况就是,并不需要太有能力的首辅。 就黄立极这种非常会和稀泥的首辅就最好最合适,再不出乱子的情况下混就完事儿了。 走着走着两人便来到了皇极殿。 朱由检见状还感慨的说道:“若是没记错的话,朕自登基以来就只上过一次朝吧” “是的陛下” 黄立极当即点头道。 “所以,黄首辅你的俸禄可还够用?” 嗯? 黄立极闻言一愣,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提起俸禄的事情来了呢,难不成是要开始查官员的贪污问题了吗。 黄立极自认没有贪过什么大钱,至于那些小钱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钱,应该是不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吧。 黄立极拱手回答道:“回禀陛下,当前俸禄够用了” 而朱由检却是叹息的说道:“可是还是有很多的官员因俸禄不够用,转而开始了贪污,上贪朝廷救灾钱粮,对下便收刮民脂民膏” “黄首辅,你说是这样的情况吗?” “这....” 黄立极忽然感觉到马上有暴风雨要来临了,可是这明明马上就要过年了呀,现在整这一出不太好吧。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退休呀,这要是搞到自己身上可怎么办。 就这黄立极为难之际,殿外的徐应元忽然快步走了进来,拱手禀告道:“启禀陛下,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已经到殿外候着了” 朱由检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 黄立极在听到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要来以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陛下这是要大搞贪污了呀。 可问题是,这崔呈秀自己就是个超级大贪官,难道陛下还想让他来反贪吗,这跟贼喊捉贼何异。 等等.... 这一刻黄立极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好像就在一两个月以前,那一晚宫门口灯火通明,一车接着一车的东西朝宫内送去,想来应该是银子财物什么的。 而且最近好像也听人说起过,如今崔呈秀的日子可是过的拮据得很。 也就是说,在那晚运往宫中的财物当中,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他崔呈秀的。 黄立极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大拍自己脑门儿。 到底还是老了呀,竟然连这么明显的迹象都没有看出来,这若是搁在以前,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而他要是在年轻个二十岁的话,他肯定也得在第二天就将全部家产捐出。 这人就得服老呀,连这点儿警觉性都没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捐还来不来得及,也这都是他的养老本儿呀,多少有些舍不得。 “臣崔呈秀拜见陛下” 崔呈秀进入皇极殿后的拜见声打断了黄立极的思绪,只见他步伐沉稳,看起来中气十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无财一身轻吧。 没有弱点的人,自然什么都不怕。 朱由检虚手一抬轻声说道:“崔御史免礼吧” “谢陛下” 崔呈秀之后又与黄立极微笑点头示意问号。 黄立极施以回礼,如今的崔呈秀看起来状态确实是不一样了,就像是一头正准备蓄力咬人的狼一样。 “好了,既然崔御史也到了,那我们就开始说说正事吧” 朱由检正色道:“关于提高官员俸禄以及对贪污官员的整治问题,你们二位对此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待他话音落下后,崔呈秀便将目光看向了陛下身旁的黄立极。 毕竟他黄首辅的官儿要比他崔御史的官儿大嘛,理应让他先说。 此时黄立极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起来,这事儿整的他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明明刚才还在文渊阁内打瞌睡呢,然后突然就要说起如此严重的问题,可不好兜得住呀。 在沉思片刻后,便对陛下拱手说道:“陛下,此事之重大,是不是还应该将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叫来一起商议呢” 他还想着趁这时间再多过过脑子,总不能说他自己没有想法吧,那岂不是得落个晚节不保吗。 “黄首辅大可不必” 崔呈秀当即接上话道:“只要咱们与陛下定下大致章程后,吏部周尚书和户部郭尚书哪边儿,自有崔某去与他们商议细节” 黄立极一听这话后,差点儿没憋过气来,这是要逼死他呀。 但毕竟也是做了半辈子官儿了,没点儿本事可是混不到现在的。 “咳咳...” 黄立极清了清嗓子缓缓述说道:“陛下,臣以为这俸禄可以涨那么一点点,但是这官员的贪污问题一定要严惩不贷” “如今我大明财政困难,焉能容忍贪官污吏的存在” “......” “说完了?” “是的陛下,臣说完了” 朱由检闻言一笑,这黄立极不愧是当朝大混子,这说了当没说一样。 不过这也并没有让他大感意外,因为本就没指望能从黄立极的嘴里,听到什么比较有实际意义的建议。 朱由检随后又看向眼前的崔呈秀,轻声问道:“既然黄首辅说完了,那崔御史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第五十七章 这个锅我黄立极背了 第57章 这个锅我黄立极背了 朱由检看向崔呈秀轻声说道:“既然黄首辅说完了,那崔御史你就说说你的建议吧” “是,陛下” 崔呈秀拱手述说道:“俸禄问题应当重新估算当前物价,并以此来计算官吏俸禄” “以米价为例,当前价格比之洪武时期已经超过了两倍有余,而其余物资也皆有不同程度的涨幅,但至少也都在两倍以上” “故而臣建议,将中低层官吏的俸禄提升至两到三倍,另外对于官吏们的家属也应当提供足够的保障,比如看病吃药等要事,可向当地衙门申请救急款子,以免出现被迫贪污的情况” 黄立极听到这儿也都听明白了,合着这崔呈秀是有备而来的呀,准备工作做得这么充分。 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陛下此前就已经对崔呈秀透露过此事。 今日崔呈秀前来,就是来汇报调查结果或者应对章程什么的。 可问题是,陛下把他黄立极叫过来干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是闲来无事,将他叫过来闲聊吧,没道理呀。 “至于贪官污吏的处置问题” 崔呈秀又继续说道:“臣建议,从提高俸禄的第二个月起,就开始大力惩治贪污官吏” “此前有过贪污行为的,只要将贪得银两上缴国库便既往不咎,若是后来被查出来还有没上缴国库的,统统加倍严惩” “如此既避免了官场极大的动荡,也很好的起到了告诫效果,并且也能在短时间内使得国库多一些银两出来” 崔呈秀低着头说完以后,便开始偷瞄着陛下的神情。 想从中分析出陛下对待此事的看法。 毕竟,这也关系到他的小命儿呀。 朱由检在听完崔呈秀的汇报以后,若有所思的微微点了点头。 崔呈秀所述,其实也和他之前想得差不多。 这事儿是在洪承畴进京之前就给崔呈秀说起过的,并给了他几天时间来做调查,并根据调查结果来计划出一份儿有实效性的章程来。 就连皇后给朱由检说的那被迫贪污的事儿,也一并告诉他了,就想着他能将此工作做得更仔细点儿,更周全一点儿。 想着看来嘛,崔呈秀这人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不错的。 而且在此之前也将所有家资都上缴了国库,再加上魏忠贤和王体乾表达出来的意思,都说明崔呈秀这人确实是可以重用的。 如果说阉党当中王体乾是在内的智囊的话,那么眼前这崔呈秀就是阉党在外的智囊。 故而崔呈秀也是阉党成员中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在打击东林党的过程中,他对此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可以说曾经在朝中的那些东林党人,有半数以上都是他崔呈秀一手安排给送进去的,直到现在也没见谁出来过。 所有后来崇祯皇帝在想着处置阉党的时候,首先第一个就从搞定崔呈秀入手。 被送进去的东林党人当中,虽说其中不免有杨涟这种确实比较不错的好官,但时局如此,谁又顾得上谁是真正的好官呢。 朱由检也懒得再管此事了,今后若是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平反一波,若无必要也可以不平反,就看情况吧。 当然现在想想也是觉得有些可惜,若是杨涟能活到现在的话,重用肯定也是少不了的,毕竟有史以来,像杨涟这样的官员还是少有。 这崔呈秀心思谨慎且敏锐,又是御史出身。 此前还是一个仅排在魏忠贤之后的第二大贪官,他对官场中贪污腐败的那些弯弯绕绕,简直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 有崔呈秀下场后,下边儿那些官员们的任何贪污手段在他看来,估摸着都是小孩子手段而已。 无他,这些都是崔呈秀玩儿剩下的,一查一个准,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打击贪官污吏,还是得行家来才行呀,让一个大清官来可能都没有他这么好的效果。 也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朱由检才决定就让他来做这事儿。 更何况,如今的崔呈秀,头上还顶着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官职呢,这都察院的本职工作不就是干这事儿的吗,他不来谁来呢。 “好!” 朱由检当即拍板道:“此事就以崔御史之章程安排下去吧,之后再递一份儿详细的奏章上来,然后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陛下” 崔呈秀再拱手道:“臣定当不负陛下之众望” 此时他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大气,这也就说明陛下不会在追究他曾经的那些烂事儿了。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能够为朝廷为陛下办好差事才行,不然今后随时都可能会被追究起来。 陛下掐住他的死穴,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活脱脱的双面刃。 朱由检又看向一旁的黄立极,轻声问道:“黄首辅以为此事就这般处理如何?” 黄立极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笑道:“好,自然是极好,如此也好还我大明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了” 然后又在心中默念,我的个乖乖。 变天了,真的要变天了。 这样子搞下去,官员们可怎么活呀, 最重要的是,就以当前的情况来看,好像很可能还真的能搞出些名堂来。 这反贪行动若是放到以前的话,黄立极最多也就是一笑而过。 还反贪呢,确定不是在搞笑吗,朝堂上上下下谁不捞钱,又有谁会在乎呢,这政策能施行得下去才怪。 但现在不同了呀,他一个首辅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兢兢战战的,跟别说其他什么小官儿了。 说反贪就反贪,下面儿的人谁也别想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当初东林党是如此的势大,可是最后的结果呢,不也都死的死逃的逃吗。 即便是纵横官场半辈子的黄立极,也没能想明白,当下的这个局势怎么就能变得那么快呢,这阉党怎么就这么容易的跟陛下好起来了呢。 再此之前,黄立极还估摸着陛下应该是会对阉党出手呢,而阉党也必将四分五裂。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对阉党之人都是避而远之,生怕今后在清算的时候被牵连其中。 可现如今呢,一个个阉党表现得比忠臣都还要忠臣。 这一刻黄立极都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官儿都白做了。 至于说陛下可能是被阉党蛊惑了什么的,那更是无稽之谈。 就陛下当前表现出来的状况来看,或许会被欺骗,但想蛊惑什么的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想欺骗,那也得九分真一分假才行,不然很容易就会被戳破,然后欺君的下场自然是极惨的。 一旁的朱由检随即继续说道:“黄首辅可是我大明朝堂之上的定海神针呀,这事儿呀还得你来把控把控大局才行” 什么? 黄立极闻言一愣。 合着这事儿还要他这个老头子来背锅吗,那怎么能行,这锅若是背上了的话,今后的养老生活可就不好过了。 黄立极连忙推辞道:“还望陛下恕罪,并非臣不愿为陛下分忧,只是臣如今实在太过老迈” “咳咳...” 说着还表现得极为虚弱的咳嗽了两下,待他艰难的多喘了两口气以后。 才颤颤巍巍的继续说道:“老臣如今总管内阁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文渊阁内还是靠着几位次辅竭力帮忙才能勉强过日” “若是在处理这反贪的事情,老臣恐怕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老臣甘愿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分忧,可是老眼昏花的老臣生怕会耽误了陛下的大事,还望陛下三思呐” 黄立极深深的鞠躬拱手述说道,说着话的同时还喘着粗气,颇有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朱由检当即伸出手来为其扶背,以帮助黄立极顺气, 又极为感慨的说道:“黄首辅这份儿为朝廷任劳任怨竭力尽能之心,实乃让人佩服不已,实乃让朕感动不已呀” “若朝廷上下皆是黄首辅这般的官员,我大明又有何可忧虑的呢” 黄立极连忙回应道:“陛下谬赞了,老臣实乃愧不敢当” 只见朱由检沉思片刻,继而说道:“不如这样吧,黄首辅” “此事你就当个发起人就行了,就只需在相关公文上签上你的名字即可,这样也好叫他人知悉,反贪之大行动是由内阁首辅发起” “如此也能震住下面的官员,也好让都察院的御史们能更好的将此行动进行下去,黄首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见这话的黄立极只觉得胸口处一口老血欲喷涌而出。 到头来这不还是一样的结果吗? 与其签上大名,还不如在背后指挥呢,这样至少也会少很多人骂他。 这今后若是遇上一些性格低端、简称一根筋的人,要当街刺杀他又该怎么办呢。 可现在的情况是,若是不答应的话。 立刻、马上就得失去将来的养老生活。 黄立极一点儿也不怀疑,陛下会以任何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拿下。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呀。 明明陛下刚才还说他黄立极是大明不可或缺的首辅,就一转眼的功夫,便将他推到了这个风口浪尖上。 黄立极此时不禁在心中感慨,即便是当上首辅了,这日子也不好混呀。 想到这里,黄立极也不再犹豫,但这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这样干了吧。 今后最多不出门了就是,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黄立极不再犹豫,当即回答道:“臣,领旨” “这就对了嘛” 朱由检微微一笑,随口说道:“朕就说如今大明可离不开黄首辅” “这公文之事,就交由黄首辅你来执笔了” “臣明白,臣这就下去润词” 朱由检点了点,目送着黄立极离开皇极殿。 一旁的崔呈秀见状,心中对此也是疑惑不已。 以他的智慧来看,自然是能够看出其中奥妙的。 崔呈秀刚开始时多多少少还有些没太想明白,这陛下为何要让这黄立极来做反贪的领头人呢。 不过三两息的时间,崔呈秀的脑中便有了一些想法。 首先这首辅的身份确实挺足,经过这么多年大家对首辅的不断重新认知,显然是有着第一臣的这么一个概念在里面。 其次是黄立极的资历够老,纵观朝堂上下,其资历比他还老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且大多都已经管不了什么事情了。 从这两点来看,由黄立极来领这个头确实是再好不过。 不过这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其中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但这更深层次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恐怕就只有陛下自己才最清楚了。 待黄立极的背影消失以后,朱由检便沉声说道:“此次反贪一事,要主意影响” “之前有了魏公公那档子事儿以后,如今这些官员们的心里头恐怕都还是悬吊吊的,这对大明的发展很不利” “所以你们在处理贪官污吏的同时,也要记得对其他官员好生安抚,明确告知他们只要好好做事,刀子就落不到他们的头上” 崔呈秀当即拱手道:“是,陛下,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了,还有一点要提醒一下你” “陛下请说” 朱由检缓缓述说道:“此次反贪尽量远离边关地带,就在黄河以南各省严查就行了,军中的贪污问题暂时就先不要管了” 崔呈秀丝毫不带思索的回答道:“臣,明白” 至于其中原因,崔呈秀对此还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无他,当今外敌太多,在没有其他军事力量之前,这边关的那些中高级将领们还真的不好动。 其实总兵都还好说,因为这职位很多时候都换得挺勤,短时间内难以翻起什么大浪。 主要是下面儿的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什么的不太好整,很多都干了好多年了,是各兵营的实际掌控者。 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得尤为谨慎才行。 同时崔呈秀自己也是又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担心陛下脑子一热,就说要全搞呢,那可就真的太难为他了。 如此看来,陛下的敏锐与智慧,还要超出他的预想。 这样也好,也不用担心将来会出什么大乱子了。 最起码在当今陛下的带领下,大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只希望,不要太短命。 像仁宗、光宗这种连一年都不到的可千万不要来了,怎么着得比先帝在任的时间要长吧。 崔呈秀又稍稍看了一眼陛下的面相。 虽然他不是很懂面相,但怎么看陛下也不像是短命之人。 做个二三十年的皇帝应该问题不大,反正他崔呈秀肯定是活不到这么久了。 在此之后的事情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嘛。 第五十八章 武举第一人,吴三桂 第58章 武举第一人,吴三桂 京营。 洪承畴已经跟着李邦华在这里待了好多天了,成天不是在校场上组织操练,就是在房内整理花册计算钱粮什么的。 就如同陛下所说,在李侍郎的身边儿待着,可以多学习一些整军治军的本事,这正是他到蓟镇后最需要的东西。 很显然,陛下介绍的这个老师绝对是非常非常的不错的,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些天以来,洪承畴感觉到自己受益良多获益匪浅,若非当前这个情况下确实不太合适的话,他甚至都想直接拜李侍郎为师了。 李邦华治军第一步,便是清查所有老弱病残,以及虚冒之人。 第二步便是对各营士兵都亲自加以考试,不是年轻力强且活动敏捷的一概不录用,最重要的是不能有兵油子,不老实不听话的也全都一律清出。 第三步从各营中选出许些先锋出来,先锋也就是最为精锐的士卒,他们的军饷比别的士兵多一倍,每顿所吃的食物也处于管够状态。 先锋们年龄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下,若是其他方面能达到超标准的也可以例外,规矩嘛,就是比较灵活。 身体的力量和敏捷程度也必须在规定范围之上,本领必须是兼能弓箭火炮,以此组成精锐先锋营。 同时又下令让每个把总,每个月从自己的营中自行从中挑选五个最精锐的人出来,用于添补与替换原先锋营士卒,从此军中人人都想要努力了,人人都想要成为这个先锋营中的先锋。 这些过程说着的确是挺容易,无非就是点个名加个餐嘛,但实际上做起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光是第一步清查人员,就需要足够耐心和细心,毕竟下面儿各种隐报瞒报的情况不少。 李邦华经验老到,往往凭着经验和直觉就能查个八九不离十出来,这让洪承畴是大开眼界,心里直呼学到了。 也从这一刻起,洪承畴对任职蓟镇总兵的事情,又增添了不少信心。 紧接着李邦华又开始了对营官的整治,别的不说,就光是洪承畴看到了,就已经有十几二十个营官被治了罪,更有情节严重者被当众斩了首。 之后又对营官把总等将领颁布了每月都要考察的命令,一时间京营风气大变,一个个闻李丧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司礼监掌印的桌案上面,摆满了对李邦华的弹劾奏章。 不过王体乾闲来没事儿,又随手抽了几份儿交给魏忠贤,一切流程都是如此的丝滑且流畅。 李邦华对被弹劾一事或许有所察觉,或许也没有察觉,但这些对于他而言都不重要,因为他从来没有将此当过一回事儿, 在他的京营当中,只认才能不认关系,有能力者上没能力者下。 军营嘛,就是如此简单且粗暴。 再后来,李邦华还往每个小营里各备一个功劳簿,每个月把各人所干的事情汇报成册给他协理,以便确定优先。 这一下子,京营里的人若还想偷懒的话,那等待他们的便是被扫地出门的下场,谁来说情都不顶用。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铁饭碗或者吃皇粮这一说法,说清除就清除,就是这么简单。 之前的洪承畴对于精兵一词其实也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他之前是文官,都没怎么接触过军事。 但就他在京营看到的这一切而言,就算这些士卒还不是精锐,那应该距离精锐不远了。 或许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军队,都不能叫做真正的军队。 但洪承畴相信,只需要几次生死战役,他们就能蜕变为真正的将士。 这有了比较,有了榜样。 那洪承畴对治军一事也就有了一个极为具体的概念。 无他,今后他就要练出这样的兵来,甚至还要更优秀,还要更优秀,更优秀。 洪承畴的运气还算不错,在离京之前还全程观看了武举的选拔。 这是由兵部右侍郎李邦华筹备计划,司礼监秉军太监徐文辅主持的一场规模空前浩大的武举。 来参加的人很多,看这景象丝毫不亚于科举。 之所以来参加的人很多,甚至有的连明年的科举考试都不考了,也要来参加这个武举。 原因很简单,武举第一名直接授予营官的职位,而其他能中举的也至少有把总的位子。 武举要求能文能武,在洪承畴看来,中武举不比中举人容易。 这营官虽说没有明确品级,只是募兵制施行起来后新设的一个职位,但毕竟手下管着一千多号士卒呢,要高于千户所,而千户所是五品,那么营官就差不多该是四品才对,也就与知府相当了,如此焉能不让人心生向往呢。 据李邦华所说,这也是陛下之前给出的建议,只有给的官儿位足够大,能来的人才能足够多。 只要人多了,怎么着也能出点儿人才吧。 反正就现在情况来说,李邦华还是非常满意的。 就算是没能中举的,但却表现不错的,也可以统统拉入京营来,又根据不同能力给予总旗或者小旗的职位,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只有从大头兵做起。 这一批参加武举的人当中,李邦华至少吸收了一半儿有余。 这让洪承畴看明白了,看似是在举行武举,实则是在招兵呀,正好补上京营兵力空缺,这吃喝不愁且有银子拿,一般家庭出身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不得不说,这一手玩儿得十分的妙。 另外洪承畴还注意到一个人,也就是本场武举第一人-吴三桂。 听说他爹之前就是个武举人,现在官职已经做到了都指挥使,也算是个将门二代。 这吴三桂年不过双十之数,却勇武至极,此次比武当中竟无人能在他手中走过三五个回合,文墨也丝毫不差,说起兵书来也是头头是道,武举第一人实至名归。 一时间,洪承畴对吴三桂动起了心思,希望能将他带到蓟镇去,准备让这吴三桂成为他重要的左右手。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洪承畴潜入了李邦华的房间。 坐在蜡烛的旁边,看着正在整理花册的李邦华,轻声说道:“李侍郎,洪某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邦华是兵部侍郎,洪承畴是总兵,严格来说两人并没有直接的从属关系,更像是协同合作关系。 当然这也得看人,有的兵部尚书就比较厉害,拥有足够的威望可以直接指挥总兵行事。 而有的兵部尚书就不行,就比如当前的兵部尚书田吉,那些边镇的总兵就没一个鸟他的,最多也就卖魏忠贤三分薄面。 又比如说今后洪承畴去到蓟镇当总兵了,若是有一天李邦华传信过来要他办某件事儿,洪承畴还真不好拒绝,只要是不涉及到陛下或者大明江山利益之类的话,他办了也就办了。 而李邦华也仅仅就是个侍郎而已,还是右侍郎,距离尚书都还有两步呢,这不就算是一种另类的指挥吗,人情指挥也是指挥嘛。 反正这兵部与总兵的关系就一直比较复杂,既要争点儿权,又要争点儿利什么的,更多时候又要相互合作,总之一句两句都说不太清楚。 “哦?” 李邦华闻言微微抬起头来,目光从桌案的花册处移向坐在对面的洪承畴。 随口问道:“洪总兵但说无妨,你是陛下钦点的蓟镇总兵,老夫自当能帮则帮” 李邦华对洪承畴的感官还是不错的,他之前虽未接触过兵事,但却进步神速,军中事务往往都能做到举一反三,将来是个不错的良将。 重要的是,洪承畴在他李邦华的眼中还很年轻,年轻就代表着无限的可能。 如今又受陛下如此重视,将来前途无量呀。 洪承畴微微一笑,虚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洪某就是想将那吴三桂一并带去蓟镇” “你说的可是武举第一人吴三桂?” “是的李侍郎,就是那个吴三桂” “哎呀....这事儿就麻烦了” 这一刻李邦华连手中的笔也给放下来了,沉声说道:“其实在武举之前,老夫这里就收到了一份儿从辽东边镇传来的消息” “辽东传来的消息?” 洪承畴疑惑的问道:“也是关于吴三桂的?” “不错,就是关于吴三桂的” 李邦华点点头道:“这吴三桂似乎还有些背景,有个当都指挥使的老爹,还有个在辽东当参将的舅舅,而且这个舅舅还曾袭职宁远卫指挥佥事” 洪承畴听到这儿就更迷惑了,都指挥使也好,参将也罢,难不成还比得上他这个总兵吗。 更重要的是,李侍郎你不是从不看他人背景的吗,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呢。 李邦华看着洪承畴略显奇怪的神色,微微一笑道:“承畴呐,老夫跟你说这些的意思不是说有什么背景关系的问题” “老夫是想说,吴三桂他到辽东去的话,一定会得到更好的历练” “吴三桂这小子呀是个人才,但即便是天赋再高的人才那也得需要历练才行呀” “如今辽东正是战事频发的时候,让吴三桂到辽东去,不是也能让他得到更好的历练吗?” “原来如此” 洪承畴恍然大悟的说道:“所以李侍郎你早就对吴三桂做好安排了吗?” “不是老夫早对吴三桂做好安排了,而是吴三桂本就准备前往辽东的,只是在出发前碰巧遇到了这个武举,这才因此耽误了下来” “吴三桂他已经跟老夫说过了,他近日就准备前往辽东听令就职” 李邦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了,洪承畴对此自然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可是细细一想呢,又觉得不太甘心。 这多好的人才呀,吴三桂在演武场上的英勇表现,可是深深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若是能将他带到蓟镇去的话,那可得少多少麻烦呀,别的不说,就说立威这事儿就能容易许多。 他可没有李邦华的那种强悍气场,即便是个文弱书生,也能将京营的将士们治理的是心服口服的。 李邦华看着洪承畴沉思的模样,便对他轻声说道:“承畴呐,若是你还真想将吴三桂带走的话,可以从上面儿想想办法” 说着伸出右手食指,往上面儿随便戳了一戳。 洪承畴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惊声说道:“李侍郎的意思是说从陛....” “老夫可什么都没有说过” 李邦华当即打断道,随即又重新拿起笔来,对着面前的花册开始修改着什么。 洪承畴见状,当即告退。 ...... ...... “你是说你想将吴三桂一并带到蓟镇去?” 翌日一早,文华殿上。 朱由检连座椅都还没有坐热乎呢,就有人来禀告说洪承畴求见。 他入殿以后,便开始说起了吴三桂的事情。 “是的陛下” 洪承畴拱手述说道:“辽东边镇那边儿猛将如云,多一个吴三桂不多,少一个吴三桂不少,而臣之蓟镇可是对此等猛将稀缺得很呀,还望陛下成全” “这样呀....” 朱由检在听完洪承畴的述说后,当即就揉搓着下巴开始暗自思索起来。 武举的最后一天,朱由检自然也去了。 而吴三桂勇武他也看见了,但他也并未对此多做什么安排。 因为朱由检知道吴三桂今后会到辽东去,虽然之后的吴三桂确实是军中柱梁,但如今的他还只是一个连小将都算不上的士卒而已,去到辽东历练一番也是极好的,所以也并未对此多有关注。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初崇祯皇帝连下三道谕召吴三桂入京勤王。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总共不过才几天的路程,硬是等着崇祯皇帝都上吊了也没能等来。 其中诸多原因朱由检不想在深究下去了,要说怪罪的话确实也不能全怪到吴三桂头上,但这心里头始终是有些不太舒坦。 当初若是孙传庭来的话,肯定是不顾一切的冲到京城来救驾,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原因和理由呢。 只可惜当时孙传庭已经.....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气。 当然了,朱由检也不会因此去给吴三桂穿小鞋什么的,毕竟就以当前的发展来说,怎么着也不可能在发展到崇祯皇帝时的那般严重事态了。 无他,有孙传庭尔。 第五十九章 北城三老 第59章 北城三老 “你想要吴三桂跟着你去蓟镇的话,你自己去跟他说就行了呀” 朱由检轻声说道:“总不能就为这事儿,朕还要专门为此下一道圣旨吧” “这...” 洪承畴一时无言,好像确实也不太合适哈。 实际上他之前确实去与吴三桂接触过,并旁敲侧击的提了一下此事,不过吴三桂对蓟镇之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说来也是,蓟镇自当初的戚家军落幕以后,存在感就一直在不断降低,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愿多想。 甚至近年来都很少听说关于蓟镇的什么消息了。 一个壮志凌云心怀抱负的青年,怎么可能会对这种地方感兴趣呢,在了解到吴三桂的背景以后,洪承畴对此也不感到意外。 故而这才根据李邦华的建议,想着走一走上层路线,这才一大早的就来找陛下的。 朱由检看见洪承畴这般为难的模样,一眼就看出来了问题所在。 只是不成想洪承畴竟然还会因为这个问题而烦恼,合着是之前没落下什么好呀。 罢了,朱由检他本人虽然对吴三桂感官不好,但既然洪承畴他想用吴三桂的话,那就随了他的意吧。 片刻后,朱由检随口说道:“这样吧,朕给你透个底,蓟镇在两年内必出战事” 洪承畴一听这话,心中立马就联想到许多。 天子言出自成圣旨,说是两年内必有战事发生那就一定会发生战事。 至于怎么发生战事,不过就是敌人打过来,或者大明军队打出去。 若是以曾经的眼光来看,那毫无疑问就是敌人打过来。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当今陛下励精图治,极力积攒各种钱粮物资,又大力推进整军治军,这说明很可能就会是起兵打出去。 哪里来的兵打出去,从刚才陛下之言来看,很明显就是要用蓟镇之兵打出去。 可如今的蓟镇,怎么可能会有能打出去的兵呢,尚且能自保就已是不易了何谈出兵。 洪承畴不过用了半息时间,便已经想明白了陛下之意。 首先可用此言将吴三桂带走,无他,有战事才能立功。 而如今的辽东在半年前才打过一仗,还算是一场小小的胜仗,想必近年来应该是不会再有战事发生了。 吴三桂虽然有些背景,但那毕竟只是背景,而且也并不是非常硬的背景,所以靠立功来升官依旧是他最重要的途径。 不过现在看来,吴三桂那边都是小问题了。 大问题就是陛下这是在给他定期限呀,两年内,必须将蓟镇之军打造成能出兵作战的精锐之军。 坦白来说,光是看时间的话两年其实也不短,用这时间来强军肯定不是问题。 但若是要出兵作战的话,那就得提前做好战备工作才行,而这部分的事情可是一个费时费力的活儿。 若是准备不好,又将出现萨尔浒之战一般的惨剧,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现的情景了。 所以这么来看的话,两年时间就显得不是那么够用了。 “嗯?” 朱由检不经意间发出的低沉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微笑着说道:“怎么,又在心中计较着得失呢” 洪承畴连忙拱手告罪道:“是臣一时走神,还望陛下恕罪” “好了好了” 朱由检无所谓的摆摆手道:“蓟镇整军之事就说到这儿,接下来在来说说察哈尔部的问题吧” “是,陛下” 朱由检将桌案上的某一份奏章拿起,交于一旁的徐应元,徐应元连忙将此奏章递给了洪承畴。 朱由检继续说道:“这是派去察哈尔部与他们商议的人传来的信件” 洪承畴这边儿当即接过徐应元拿来的奏章,开始翻开起来。 他一边儿看,朱由检一边儿大致解释道:“因为市赏的数额问题还存在诸多分歧,所以一直僵持不下” “而察哈尔部那边明显是拖不起了,所以希望尽快定下此事,不然他们就将恕不奉陪了” “这辽河套距离京城路程较远,即便是快马奔驰,这一来一回的也需二十日时间” “所以朕希望你能亲自去一趟察哈尔部,既是打探察哈尔部虚实,也是去敲定最后的市赏数额,然后你再直接上蓟镇就职,这也是朕让你暂且在京城等消息的原因” 随即朱由检的话音落下,洪承畴这边也看完了信件。 信件的内容还是比较详细,就连针对市赏讨价还价数额的多少,都一笔一笔的记在了上面 目前在商量的银子数额大致在十五万两到二十五万两之间,粮食在十万石到二十万石之间,另外还有不少布匹盐铁等物。 而这,还仅仅是每半年的。 洪承畴此时也不仅倒吸一口凉气,这察哈尔部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合着他们的军队全是靠大明朝廷来养吗。 他很想当面反驳此事,这简直就是大明的耻辱。 可又想到陛下之前所说,若是察哈尔部不在了,建奴突然朝蓟镇攻来又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蓟镇被攻陷,继而径直朝北直隶攻来吗。 洪承畴不禁沉声问道:“不知陛下之意是...” 朱由检似乎早已想好了结果,正色说道:“你先去谈吧,最后到底给多少就看你怎么谈了” “不过这异族终究还是喂不饱的,就像朕之前给你说过的,只有自身强起来才是硬道理,这察哈尔部就当是暂时给你们蓟镇争取强军时间的” “所以朕的要求就是,通商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这市赏,最多不能超过两次,朕也相信这整整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你蓟镇有自保的能力了” 此时朱由检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市赏啊市赏,曾经那些决定此事的人还真是会便宜行事呀。 如今他针对市赏这事儿也是没办法了,毕竟距离己巳之变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了。 这己巳之变的惨状始终在朱由检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情况多惨呀,建奴都兵临城下了,外边儿无数城池被屠,最后还让他们大张旗鼓的平安归去。 虽说此事发生在一年多两年以后吧,按理来说其实可以完全放任察哈尔部西迁,但保不齐建奴那边又因为他的改变而发生时间改变呢。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就只能从现在开始做好准备。 同时也免得察哈尔部乱跑,他们乱跑的话又要给宣府和大同造成麻烦了,到时候多的东西都丢去了,只能说当前的局面实在太过复杂。 “臣明白” 洪承畴深深拱手道。 他确实明白了,这给一次市赏还是两次市赏,全都取决于蓟镇士卒的战斗能力。 只要蓟镇战力起来了,那这市赏一事随时都可以停掉。 “你明白就好” 朱由检点点头道:“好了,就这样吧,事不宜迟皆可准备出发吧” “是,陛下,臣这就下去做好准备,明日便出发前往察哈尔部” 洪承畴出宫以后,立马就去到了京营,去跟李邦华这个不算是他老师的老师告辞。 李邦华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的平声述说道:“承畴呐,去到蓟镇以后,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万事不要怕” “人只要怕了,就会找出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因何而怕,从此就将一蹶不振” “只要坚守本心,义无反顾的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自当问心无愧,最后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会后悔” 洪承畴牢记李邦华的良言。 而后又去找了正在准备行李的吴三桂,当即便说明了来意。 无他,跟着我洪承畴到蓟镇去混,肯定会比你去辽东要混得好。 吴三桂在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后,最终答应了洪承畴,毕竟他是一个相当识时务的人。 同时这也让洪承畴感觉到,吴三桂今后若是没登高位也就算了,但若是登了高位的话,恐怕也难以善了。 第二日一早,洪承畴等人便从北城门离开了京城。 也就是洪承畴刚刚进京之时,陛下带着他赏阅风景的位置。 此时此刻,依旧是在北城墙之上,站着三名发须皆半百的老人。 其中一人,便是总督京营的兵部右侍郎李邦华,他在三人之中还是最年轻的一位。 另外两人,便是昨日才刚刚入京的孙承宗和袁可立。 这三人皆是刚正不阿正气凌人之辈,因而话语投机,也是多年的好友了。 相比而言,袁可立性子要温和一些,他率先出声道:“孟暗,刚才领头的那个,便是你所说的有名将之资的人吗?” “不错,就是这个洪承畴” 李邦华点点头回应道:“起初我还在奇怪,陛下为什么会选一个不通军事的人来担任蓟镇总兵,就往日履历而言,虽然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但也并不代表他在军事上大有可为” “可是后来我知道了,只能说陛下用人之能,实乃深不可测,能从万千人中挑选出最为精英的人才良将” “经过这是日子以来的接触,我发现洪承畴此人在军事方面极有天赋,我所述之军事他皆能举一反三,并且还常常能提出很多不一样的看法,想法刁钻且思路敏捷,是个好苗子呀” 李邦华远望着洪承畴已经消失的背影,又不禁叹息起来,“但可惜的是,他就是想法太多太过了,以至于又少了一些武人的纯粹,而这样的缺点,很可能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会成为他最为致命的命门” “行了行了” 这话让一旁的孙承宗都忍不住打趣道:“我说李老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呀,好端端的咒人家干嘛,什么命门不命门的,你这又是从那儿捡来的奇怪学说” 孙承宗性格最为直率且较真,相貌奇伟,胡须张开像戟一样,声音浑厚,在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之下,却又有着最为缜密的心思。 他最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就专门给官员子嗣教学的那种。 后来这个官员升任为大同巡抚,孙承宗自然也是随行去往大同。 大同也是边城重镇,他在边境教书时,对军事有着浓厚兴趣,喜欢和边关老兵和低级军官交谈,询问一些关于边关防务的问题,慢慢的对边关的军务有所了解,这也就是他对军事的起点。 可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教书的,最后还成为了天启皇帝的老师呢。 而更让人难以想到的是,时任东阁大学士的孙承宗,竟然愿意亲身前往危险的辽东主持大局。 天启初年的辽东战局一片糜烂,说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也不为过。 “稚绳兄此言差矣” 袁可立微笑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孟暗他可不轻易评价任何人,既然这话说了出来,其事实自然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何谈奇怪学说之言呢” “哈哈哈” 孙承宗也跟着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李邦华自然不会去即将这些小问题,并转移话题的突然拱手问道:“稚绳兄,礼卿兄,你们可知此次入京面圣,是为何事?” 话音落下后,刚才的谈笑风生也就此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严肃与沉思。 片刻后,袁可立又率先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想必应该是为辽东之事” “说的不错” 孙承宗也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我与礼卿兄最大的共同点,应该就是在辽东联手抗击建奴了” “新皇登基自然会提拔一帮老臣,咱们运气不错,皆在此列” 孙承宗说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听说,朝廷送了一大批钱粮到东江镇去,如今又唤我等入宫面圣,看样子陛下已经在开始布局辽东了” “而且还听说这些钱粮都是阉党那一帮人出的,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做到的,竟然会让那帮贪婪无度的阉党舍得如此出血,看来这宫中是出现过变故的,一场改变了无数人的大变故” 此时孙承宗又联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南直隶和北直隶,所发生的诸多官员士绅被锦衣卫查抄一事。 也不知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不知魏忠贤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的,竟然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且无法无天。 别的地方他不知道,但孙承宗却知道,仅在他的老家高阳,那魏忠贤的名声可称得上是九世大恶人转世,人人都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 如今这魏忠贤的名声呀,比之天启年间,又恶上了一个级别。 另一边儿,袁可立突然看向李邦华问道:“孟暗呐,你之前已经接触过陛下了,不知你对当今陛下是何看法?” 第六十章 不为人知的暗羽卫 第60章 不为人知的暗羽卫 袁可立突然看向李邦华问道:“孟暗呐,你之前已经接触过陛下了,不知你对当今陛下是何看法?” 袁可立,万历十七年进士,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了,但好在身体还很健朗。 他自上任以来,就秉性执法如山清正廉洁的原则,凡有案件,皆刚毅持正,不避权贵,以七品之卑斗翻四品之尊。 后来就连时任首辅申时行的内亲犯了法后,也照惩不误。 再后来,袁可立奉命巡视京都西城,有皇帝宠幸的弄臣仗势杀人,百官不敢问,但他将罪行张榜于五都衢重棰问抵。 然而万历皇帝绕过内阁直接下中旨豁免弄臣,但他不为动,毅然抗旨将弄臣正法。 自袁可立巡城以来,无论皇亲国戚或朝中大臣,凡贪纵不法,袁可立皆一并弹劾论处。 其后果嘛,自然是很严重的,第二年就被万历皇帝随便找个借口将其削职为民 直到泰昌元年,袁可立才沉冤得以昭雪,回到了阔别二十多年的官场。 天启年间,就任登莱巡抚,在职期间锐意规划,整肃军纪,操练水师,打造战舰。沿海增置炮台,形成“百里棋布,鼎足传烽”的犄角之势,使登莱武备大为增强,成为辽东前线的海岛基地,也造就了登州水城的兵戎最盛时期。 “陛下...进取之心极甚” 此时李邦华正声回答道:“陛下自登基以来,便对军事这一方面表现得极为重视,无论是九边还是京营之事务,皆在第一时间有所安排” “而在内政方面嘛,目前倒是动作不大,近期也没有关于政策方面的消息,不过...” 李邦华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最近听说都察院那边儿动作频繁,不久后恐怕是有大动作,至于都察院能有什么大动作,二位老兄想必不说也明白吧” “这是要大力整顿官场了呀” 孙承宗接上话茬,若有所思的说道:“可是,那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崔呈秀,他自己不就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大贪官吗” “靠这个大贪官来整顿官场?这怎么可能” “要我说啊,还不如让礼卿兄上呢,谁人不知礼卿兄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有袁青天之称了呢” “稚绳兄可勿要胡言” 袁可立当即摆摆手道:“我不过就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当不得任何称呼” “不过嘛....” 他似乎也有着孙承宗一样的疑惑,稍显迟疑的看向李邦华问道:“孟暗,你可知此事当中是否有其他内情?”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我如今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京营上面,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李邦华摇摇头道:“不过之前陛下曾单独召见过崔呈秀,其中谈话无人知晓,不过我认为陛下一定是另有打算,或者对崔呈秀此人也是另有安排” “因为根据我与陛下的谈话相处来看,陛下也是属于眼中不容沙之人,陛下也不可能就这样容忍崔呈秀的存在” “当初我第一次与陛下去往京营的时候...” 随即李邦华又跟孙承宗袁可立二人,说起了当日在京营发生的事情。 孙承宗袁可立二人相互对看一番,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异样。 说起来,大明已经有好久都没有皇帝巡视过京营了吧,更别说整改京营什么的。 别说是陛下了,就算是他们二人,也一直就将京营当成是皇亲国戚吃白饭的地方。 但凡是有些权势的人,都能从里面分到一瓢羹,谁又会不长眼的对此多说什么呢。。 这连崇祯元年都还没到呢,就果断的从京营开始下手,就冲着这份儿决心也能看出来,这陛下日后肯定是有大作为的呀。 正当几人还在琢磨崔呈秀准备搞大动作的时候。 袁可立微微着随口说道:“行了行了,咱们也别在这儿瞎琢磨了,且看日后有怎样的结果不就行了吗” “至少咱们已经知道,当今陛下不是一个会受阉党摆控蛊惑的皇帝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咱们这些个老家伙儿那儿还有精力管那么多呢” “礼卿兄言之有理” 孙承宗也是深感认同的点点头道:“咱们都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能活到那一天全看老天爷给几分面子” 他如此说着又不禁感慨起来,缓缓沉声道:“只是如今大明多灾多难,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各类弊政又极其之多,如此下去,恐有亡国之相呀” 此言落下,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二位兄长无忧” 此次出声打断沉默的是李邦华,他微笑着轻声说道:“你们不是今日该入宫面圣了吗,我相信你们在见到陛下以后,应该会改变对当前形式的看法” “如此也好” 三人拱手告别,相向离去,一人去往京营,两人去往紫禁城。 ...... ...... “陛下,洪承畴徐文辅他们已经从北城门离开了京城...” 文华殿内,徐应元对坐在桌案前处理奏折的朱由检低声汇报道。 “好!” 朱由检头也没有抬的回答道:“朕知道了” 说完以后仿佛又感觉到这徐应元似乎有些异样,便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的徐应元。 轻声问道:“徐大伴你这是怎么了,支支吾吾的可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徐应元在纠结了片刻以后,略显担忧的说道:“陛下,不知陛下为何要让徐文辅跟着洪承畴去往蓟镇呢,这徐公公将大部分御林军都带走了,奴婢是怕今后宫中的守备力量会略显不足” 这御林军一共就那几千人,之前王承恩带走了一千去往陕西,如今徐文辅又带走了三千去往蓟镇,一时间御林军的人数确实略显稀少,就连值班都快要排不够了,更别说操练什么的了。 徐应元继续说道:“陛下,不如将京营的先锋营先调过来,暂时先顶一顶吧” “何需如此” 朱由检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在这紫禁城内,就算是没有了御林军又有何可担心的呢” “难道我宫中那么多的带刀内侍都是摆设吗?” 朱由检此时还真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就在前几日他才发现,原来宫中竟然还有一支类似于死士的太监队伍。 而这支队伍的统领,正是王体乾。 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这宫中,藏得最深的人竟然是他。 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就在前几日,朱由检就徐文辅前往蓟镇一事,专门将王体乾找来商议此事。 当时朱由检其实还在犹豫,就想着若是徐文辅带着御林军走了,那宫中的守备问题又该怎么办,就跟当前徐应元所忧虑是一样的。 也是在这时候,王体乾才说出了死士太监一事,然后全力支持徐文辅带着御林军前往蓟镇历练。 用王体乾的话说就是,他也十分的看好徐文辅,只要给他机会成长和累计战争经验,日后必定又是一员良将,而此次前往蓟镇就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 这帮死士个个以一当十,在这皇宫禁地护一人周全,绝不在话下。 而让朱由检感到极为疑惑的就是,崇祯皇帝自始至终也不知道这帮死士的存在。 就仿佛这支死士太监队伍,都跟着王体乾的消失而一并消失了一样。 这让朱由检都不由感到心惊,若不是王体乾早已年过半百的话,还真不敢再继续用他了,鬼知道他还藏着有什么手段。 魏忠贤是名副其实的纸老虎,所以被崇祯皇帝轻轻松松的就给摆平了。 但王体乾却是一只从不咬人的真老虎,那他后来为什么也跟着消声灭迹了呢。 于是朱由检当场便对王体乾直言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朕要铲除阉党,那么你王体乾会发动政变吗” 而王体乾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不紧不慢的正声回答道:“老奴不会,老奴只会带着他们,永远的从陛下的视线中消失,永远也不会再出现” 那一刻,朱由检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他。 因为王体乾他,真的做到了。 当时他入狱以后,不知用什么手段又出来了。 但是崇祯皇帝至死也没有在听说过关于王体乾的任何消息,就仿佛当初在清算魏忠贤余党的时候,他王体乾就已经死了。 至于那帮死士太监嘛,仿佛就从来没有出现在世人眼前一样,既然一直都没有出现过,那自然也不存在消失的问题。 后来朱由检又问道:“若是朕今日没有询问徐文辅是否应该去蓟镇的问题,那么关于这帮死士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将永远不告诉朕呢” 这个问题让王体乾沉思了也许,或许他之前也一直在纠结此事,以至于迟迟没有答道。 最后他在思考了半柱香的时间后,才正声回答道:“老奴应该不会,老奴会从内侍中选一继承者,继续执行守护陛下的任务”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朱由检感到意外,毕竟,他若是愿意说的话,应该早就说出来了,又何至于等到今日呢。 朱由检又顺着话题继续问道:“所以,目前你手中的这帮死士也是从上一任哪里继承而来的吗,而这死士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呢?” “是的,陛下” 王体乾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支死士队伍的全称名叫暗羽卫,是由世宗皇帝暗中所建立”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来自于嘉靖二十一年的那场刺杀,也就是壬寅宫变” “也是从那以后,世宗皇帝便开始在暗中开始建立暗羽卫” “凡暗羽卫之太监,皆是从小就开始接受训练的孤儿,人数不多,不过三四百人,但足以守护陛下的安全” “等等...” 朱由检感觉自己仿佛又要听见一个什么秘密了,连忙问道:“世人皆知,世宗皇帝崇尚道教,迷信方士,为了长生不老,竟然让方士们炼制红丸。而红丸需要采集一种奇葩的药引,也就是处子经血” “为此世宗皇帝大量征召十三四岁的宫女。为了保持经血的纯净,宫女们只能吃桑叶、喝点露水,此般残忍做法,让那些宫女们皆是苦不堪言,后来甚至还下药,宫女暴毙者不知几何” “而且世宗皇帝还常常喜欢以折磨宫女为乐,故而宫女们对其怨念颇深” “在世宗皇帝种种行为之下,宫女们想要将世宗皇帝置于死地一事也就说得通了” 于是朱由检便疑惑的问道:“可是你刚才却说,这是一场刺杀?你的意思是说壬寅宫变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 朱由检如此说着,猛然想起什么,当即又问道:“朕的皇兄落水一案,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当时你的暗羽卫又跑哪儿去了” 此时朱由检也不知自己的安全感到底是提高了,还是减少了,总之就是感觉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掌控和预料。 面对陛下的种种问题,王体乾却并不显得慌张,继而思路清晰语言流畅的开始解释起来。 “陛下,据暗羽卫之传承,壬寅宫变确实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行动,其幕后指使者便是当时的皇后方氏,以及当时的礼部尚书和武英殿大学士夏言,而夏言也是当时内阁的实际掌控者” “至于他们的动机,原因也很简单,皇后方氏担心自己步入前两个皇后的后尘,所以一直都惶惶不可终日,能做皇太后自然要比皇后要安全得多” “而夏言那边,与其说是夏言一人,不如说是以夏言为首的整个党派,因为世宗皇帝的诸多政策,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他们那一党的利益,故而才想着刺杀世宗皇帝,也好扶持上来一个傀儡皇帝,如此他们也能轻而易举的拿回属于自己的利益” “有着共同目标的两方力量,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联合起来了” 王体乾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先帝落水一案” “恕老奴直言,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因为当时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将手伸入宫中,更不可能有能力策划先帝落水之事,而魏公公也没有任何理由谋害先帝” “意外?” 朱由检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不太满意,继续问道:“那为何皇兄自那次落水以后,身体就一蹶不振了呢,明明之前身体都还好好的呢,那么多木工活计都干得如此利索” 王体乾沉默许久后,才缓缓解释道:“回禀陛下,实际上先帝在登基之前,身体状况就已经不太好了,也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健全”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第六十一章 世宗皇帝的遗产 第61章 世宗皇帝的遗产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朱由检当场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朕从小就跟在皇兄身边长大,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身体一直不行的事情,能跑能跳的那儿有一丝不行迹象” “还有,就算是皇兄身体一直都不好,那你王体乾又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御医都是你的人吗” “请陛下息怒” 王体乾低着脑袋继续解释道:“实际上,暗羽卫的人很早就发现过,先帝在睡梦中时常有打摆子说梦话等情况出现” “那时上一任暗羽卫卫指挥使都还健在,他说此乃由心病而起,这是先帝小的时候因生长环境而患上的心病,故而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先帝就逐渐开始有症状出现” “本来估计先帝都难以活过双十之数的,后来只是因为有了客氏的存在,也许是多了一个亲切的陪伴,才得以多延续了数年” “但那一次意外落水之事,确实是将先帝的病情加重了,就如同一下子将所有问题都暴露出来一样,这一点老奴不敢否认” 心病? 朱由检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解释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什么样的心病能有如此严重呢,简直闻所未闻。 他不禁笑了起来,随口说道:“王公公,你认为朕会相信这个所谓心病的说法吗?” 王体乾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停顿片刻后才回答道:“老奴没有欺骗陛下的理由,此事确实过于荒唐,可这确实也是事件的真实经过” “和以往那些迷案一样,即便是解开了背后的所有谜团,但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让人难以置信,以至于让人们怀疑这并不是真相” “殊不知,其实有时候的真相,就是如此简单且直接” 是啊,这样的真相谁信呀。 就很简单,也很荒唐。 别说是陛下了,就算是王体乾他自己也是一样。 若不是他亲眼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他也是万万不可能去相信这样的真相的,什么狗屁心病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这不是说笑吗。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并不是所有迷案背后都隐藏着极大的秘密,有时候他就是很简单的一回事儿。 也有可能只是出现了一种前人从未见过的情况而已,等后来人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正常了。 “好,就算你说的那什么心病都是真的,可是后来的灵饮露又是怎么一回事,听说这可是魏忠贤派人进献的良药” 朱由检也不想在纠结什么心病不心病了,反正如今也不可能再找到如何相关的证据了。 但这灵饮露一事就必须要弄清楚才行。 本来皇兄在落水之后就已经逐渐下不了床了,可是皇兄在服用灵饮露后,神奇的效果出现了。 他变得一天比一天有精神,几日水米未进的他,居然还能吃一点点的御膳,又过了两日,一直卧病在床的他居然能下床走路了。 这让所有人都纷纷感到意外,并连竖大拇指称赞灵饮露的功效,认为其是“神药”。 只可惜他们都高兴得太早了,仅仅才过了一天的时间,他的全身便开始出现浮肿,随即开始上吐下泻,眼见着是病情更加恶化了。 于是后来才有了他朱由检深夜入宫面见皇兄的那一幕。 现在想来的话,皇兄的全身浮肿应该与心病没有关系,这问题就出在那灵饮露的身上。 王体乾沉静片刻后才缓缓回答道:“回禀陛下,灵饮露一事其实是老奴的主意” “你的主意?” 朱由检听后顿时眉头一皱,他知道这王体乾是走一步看五步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进献什么灵饮露。 而且也正如他刚才所说,他没有谋害皇帝的理由,因为他的位子一直就非常的牢固。 也就意味着他还另有说法,于是朱由检深深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说法。 王体乾依旧沉声说道:“灵饮露来自于嘉靖时期遗留下来的秘方,如今只有暗羽卫知道,这也是世宗皇帝在研制不老药时,意外发现的秘制药方” “此药并不能救人,相反,它还是一种无药可治的毒药” “此药虽为毒药,但是却可以让病重到起不来床的人,暂时将身体恢复到全盛状态,这个时间段有可能是一日,也有可能是两日或三日,每个人都略有不同” “时至今日,已经有上百人服用过此药了,但最后无一人能超过三日的,等药效过去以后,便会出现像先帝那般的水肿情况,不日后便会死去” 朱由检听到这里,当即厉声训斥道:“所以你王体乾是嫌皇兄他还驾崩得不够快吗,你竟然还想着去给他喂药?” “望陛下恕罪” 王体乾立马跪拜下来,继续说道:“因为当初先帝已经神志不清,且不断陷入昏迷当中了,可是先帝又没有子嗣,故而这皇位还没有着落呀” “这灵饮露还有一个妙用就是,服用之人自死神志都是清晰的,所以老奴才想到给先帝服用灵饮露” 说完额头近挨着地面,沙哑的说道:“老奴也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呐,还望陛下恕罪”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皇兄选人继承皇位而争取时间吗。 “你先起来吧” “谢陛下” “朕...” 这一刻,朱由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没成想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秘事呢,竟然还涉及到了世宗皇帝。 不过这世宗皇帝也真是的,留下点儿什么东西不好,尽留下些害人的毒药。 于是朱由检便问道:“所以世宗皇帝还有其他什么药方留下来吗?” 王体乾答道:“有的陛下” 朱由检问道:“还真有?那都有些什么药” 王体乾答道:“有增强房事的” 朱由检问道:“不是吧,这都有,那这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王体乾答道:“没有的陛下,只要配合相应的补药几乎没有副作用,听说这是世宗皇帝最常用到的药方,以世宗皇帝的寿命来看应该没什么问题,陛下您也可以试一试” “要不就...整点来试一试?” “额呸...” 朱由检一甩衣袖,这话题扯远了。 朱由检重新坐回位子上,他需要静下来好好捋一捋这些...难以置信的事情。 首先确定的是在这宫廷之中,一直隐藏着一支暗中保护皇帝的力量,取名为暗羽卫,而王体乾就是这一任暗羽卫的卫指挥使。 至于暗羽卫建立初衷什么的,也没必要去深究了,嘉靖二十一年,距离现在都已经八九十年了,就连皇帝都已经换了三四代了,还深究个什么劲儿呢。 其次是关于先帝突然驾崩一事,用王体乾的话说就是,这一切都是命,没有阴谋也没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纯纯的天命使然。 至于服用灵饮露嘛,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感谢王体乾才是,若非他的暗中谋划,这皇帝位最后还不知会折腾成什么样儿呢。 朱由检此时心中还有些疑惑,又问道:“体乾呐,这维持暗羽卫恐怕要花不少钱吧,这暗羽卫传承了近百年,其中花销又是从何而来呢” “还有,历代皇帝都知道暗羽卫的事情吗,什么时候拉出来给朕见一见呢” 王体乾回答道:“回禀陛下,维持暗羽卫确实需要很多钱,但比起整个皇宫的花销来说并不算太多,历代暗羽卫指挥使皆在宫中掌控着较大权力,所以挪用一些宫廷花销并不算什么,而且暗羽卫的人本就是宦官,所以就维持而言并不算太难,自世宗皇帝驾崩后,便一直是这般维持着” “至于陛下的第二个问题,至少老奴没有听上任指挥使说起过,之前还有皇帝知晓暗羽卫的存在,所有当前应该只有世宗皇帝和陛下您知道暗羽卫的事情” 朱由检点点头又问道:“其他人呢,魏忠贤他知道吗?” “都不知道” 王体乾坚定的摇头道:“此事不可能还会有其他人知道,包括魏公公在内” “原来如此!” 朱由检这才明白,刚才王体乾他为什么示意他让徐应元先回避,原来这事儿这么神秘呢。 他最后又问道:“你们这暗羽卫的指挥使继承制度又是这么回事,这继承者又是如何选择的呢” 王体乾正声回答道:“每一任暗羽卫继承者皆为上一任指挥使直接选择” 他说着又看向陛下说道:“至少之前是这样一脉相传的,但如今陛下也可以选一人来继承暗羽卫,老奴定当毫不隐瞒的....” “不用了不用了” 朱由检立马摆摆手道:“这暗羽卫该怎么传承就怎么传承吧,朕不干预” “谢陛下成全” 此时朱由检还在想历任指挥使都是些什么样儿的太监呢,只是这问题刚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罢了,有的事情还是不干预的好,只要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就行了。 “陛下,不如奴婢现在就去将宫中那些带刀内侍都集中起来,然后统一安排他们的防务工作” 耳旁传来了徐应元的声音,瞬间打断了朱由检的回忆。 “哦...朕考虑考虑” 朱由检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中思绪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没想到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就回忆起这么多事儿来,明明只是前几天才刚刚发生过的。 王体乾啊王体乾,你可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呀,朕愿称你为大明隐藏最深之人。 算了,不想他了,就他这岁数,应该是活不到崇祯十七年了,没什么太大问题。 朱由检看向徐应元随口问道:“徐大伴,可有统计过宫中有多少带刀内侍” 很显然,此带刀内侍非彼带刀内侍。 目前所说的带刀内侍,只是平日里在皇宫外廷有过操练行为的太监,可不是那帮从小就开始接受残酷训练的暗羽卫死士。 徐应元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回答道:“回禀陛下,至少有上千名带刀内侍,而且这些人都曾接受过徐文辅徐公公的操练,想必应该是有些实力的” 朱由检觉得徐应元说得也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多层保护总是不会错的。 便挥挥手说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吧,你去将所有能持刀的太监都集中起来,在统一分配巡视守备工作” “是,陛下” 徐应元立马拱手领命道:“奴婢这就去办” “去吧” 朱由检头也不抬的摆摆手道。 随后便开始翻看着,刚才司礼监送过来的诸多奏章。 此刻他手中这封奏章的署名人正是,毛文龙。 这是朱由检收到毛文龙的第二份奏章,上一份儿是要钱,不知道这一份儿又是什么。 刚一翻开,就有两个大大的字出现在他的眼中。 捷报。 朱由检嘴角忍不住一翘,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毛文龙这么快就有捷报送上来了呀,动作还挺利落的嘛。 果然是钱粮给到位后什么都好说。 只是不知是有多大的捷报,他继续往下看。 大概意思就是说,在前段时间,毛文龙亲率万名精兵,偷偷潜入了辽南之地,然后就开始了无休止的骚扰。 专杀那种落单或小规模的建奴,等发现有建奴大部队跑来围剿他们时,他们就立刻乘船远遁,等建奴大部队走后,又上岸开始骚扰。 截止目前,都已经来来回回折腾了有一个多月了,斩杀建奴近千。 最后毛文龙还写到,要在皮岛整一个建奴京观,虽然现在规模还很小,但总有一天能建成一座真正的京观,到时还请陛下登岛观阅。 “好啊好啊” 朱由检非常高兴的批复到,望再接再厉,争取早日铸成建奴京观,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一天了。 写完以后,朱由检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难以复核关外战场的战报,倒也不是怀疑毛文龙谎报战功,只是觉得这个流程是不应该缺少的。 除非派去一个监军,那确实就要稳妥多了。 不过朱由检也明白,这监军是万万派不得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弊大于利的事儿。 既让前线将领感觉到缩手缩脚,又发挥不了太多实际作用,完全就是自己人折磨自己人。 当这监军既然存在,那就有他存在的道理,这是不容抹除的。 朱由检想到,看到这夜不收也该是时候重建了呀。 这夜不收既能探查敌情,同时也能从侧面来对应前线递上来的战报,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不过这夜不收的重新又当从何开始呢.... “启禀陛下,孙承宗和袁可立在殿外求见” 朱由检正想着夜不收的事儿呢,徐应元突然入殿禀报道。 第六十二章 满门忠烈 第62章 满门忠烈 “草民袁可立” “草民孙承宗” “叩见陛下” 文华殿上,这是袁可立和孙承宗入殿后的拜见问候之言。 但在朱由检听起来却感觉有些刺耳。 草民? 就算他们现在都已经不是朝廷官员了,那至少也是进士呀,那孙承宗还是个榜眼呢,只要是进士就无需称草民了,那他们又何必自称草民呢。 难不成他们是想表达其他的意思吗,那这又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朱由检挠了挠耳朵,不禁琢磨起来。 首先这孙承宗实际上也是得到了崇祯皇帝的重用的,只可惜当时的辽东局势实在太过糜烂,实在难以回天。 在崇祯四年的一次战败以后,朝中大臣们责怪孙承宗修复旧城导致失败,丧师辱国,孙承宗便以病请辞,回到家乡高阳养老。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谁去他也搞不好呀。 崇祯十一年,建奴大举进攻高阳,赋闲在家的孙承宗率全城军民守城,城破被擒,自缢而死,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全部战死,孙家百余人遇难,当得上是满门忠烈。 这一年,孙承宗七十六岁。 根据之前的辽东秘事来看,想必孙承宗在崇祯四年的那一次战败,其中也有诸多秘密,只可惜现在不可能找到什么线索,毕竟现在距离事发还早呢。 但此刻回想一番的话,倒也能看出一丝端倪,那时的东林党再一次倒台,所以当时孙承宗的处境也比较艰难,在外不是人在内也不是人。 至于袁可立嘛,他的辞仕其实就是魏忠贤给搞的。 虽然袁可立不是东林党人,但在想法上和行为上都比较偏向东林党,所以就被魏忠贤顺便给收拾了。 但袁可立名望实在太大,魏忠贤也不敢整得太狠,所以既然他都辞了官了也就作罢。 后来到崇祯元年的时候,让他出来做官,他皆谢绝不出,但在辽东战局最为危机的时候,又总是在不断上奏。 那这一次又怎么入宫了呢,总之很是矛盾。 朱由检也不准备再纠结这些事情了,便抬手说道:“二位请起吧” 二人缓缓站起身来,拱手回应道:“谢陛下” 这是两位老人第一次看见这个新登基的陛下,很年轻,就像当初刚刚登基时的熹宗皇帝一样。 但与熹宗皇帝登基时那不知所措的表现相比,简直找不出一丝相同之处。 如今这个陛下,看起来盛气凌人,浑身都充满了自信,就有一种大势皆掌控在我手的感觉一样。 乍一看,这哪儿像是一个才刚刚登基的皇帝呀,说他当了二十年皇帝那都不为过。 更重要的是,当今陛下并不是太子上位的,在此之前只是一个藩王罢了,那这样的气质又从何而来呢。 孙承宗袁可立两人在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许些惊讶,这皇帝可不简单呐。 朱由检自然不会去注意这些微小细节,他率先微笑道:“二位这几年在家中修养得可还好?” 孙袁二人闻言不禁一愣,他们万万没想到陛下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话,这还问起过得好不好来了。 二人默契的回答道:“回禀陛下,一切安好” “安好就行” 朱由检点了点头,直入正题说道:“你们二位曾经都与建奴有过诸多交锋,不知你们认为,大明若想要消灭建奴,当下应当从何做起呢” 孙承宗袁可立二人再次相视一眼,很显然,陛下这样的问话才是他们的意料之中,刚才那都是意料之外。 毕竟能将他们二人同时找来,除了对付建奴一事外,应该是找不到其他相同的事情了。 就这个问题,孙承宗与袁可立二人也在私下商议过很多次了,心中只有腹稿。 袁可立出列回答道:“回禀陛下,草民以为...” “别草民草民了” 朱由检当即摆手道:“你们都是我大明的臣子,理应自称为臣” “是,陛下,臣明白了” 袁可立继续说道:“欲要消灭建奴,绝非一朝一夕可成,要做好充足的战前准备” “我们还需先整顿军纪、清点军备、凑搓钱粮,以待征伐之良机” “同时重用毛文龙,毛文龙所在之地极为重要,可以不间断的骚扰建奴,只要...” “这是毛文龙才递上来的捷报” 朱由检再次打断道,随即便将刚刚才批复完的奏章拿起来交给身旁的徐应元,徐应元接过奏章后,转身走下台阶交到袁可立手中。 袁可立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就连奏章什么时候被一旁的孙承宗拿去观阅都不知道。 他惊叹的问道:“陛下,不知这毛文龙他是如何做到的” “也没什么” 朱由检微笑着随口说道:“就是在此之前,给东江镇送了一大批钱粮过去而已,也好叫他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只是朕也没有想到,这毛文龙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朕这么大一个惊喜,只不过...” 朱由检紧接着脸色一变,沉声问道:“礼卿先生,素闻这毛文龙有虚报战功之举,而你又是最为了解毛文龙的人,不知你以为这杀敌数目可有虚报的成分在里面呐” “这个嘛...” 袁可立觉得这问题还得好好想一想,但朱由检看到他的反应后,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袁可立对此有何看法。 其实这左右不过是无伤大雅的事情,若是理由说得过去也就罢了。 片刻后,袁可立正声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数目应该不会有错,只是或许这里面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建奴士卒,其他的可能是建奴的老幼妇孺等” 袁可立看着陛下眉头突然紧皱,又连忙解释道:“还请陛下放心,毛文龙所杀之人皆为建奴,绝不会有我大明子民” “毕竟,东江镇的那些十几万百姓就是最好的证明呀,还望陛下相信毛文龙绝不上那种杀良冒功之人” 朱由检听完这话也没多说什么,反正这本来就是临时起意随便问问的。 随即又回到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你刚才所说整顿军纪、清点军备、凑搓钱粮什么的,可有详细章程呀,你说的这些都太过于空泛了” 袁可立闻言,便看向了一旁的孙承宗。 后者将奏章归还与徐应元后。 拱手正声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在三年以前就曾在辽东制定过诸多相关制度,臣相信只要继续按照此制度执行下去,不出三五年,定能收复辽东” 三年前,也就是天启四年。 这一年,孙承宗被魏忠贤搞下了台,本来当时就已经准备好的收复辽东计划,也因此而暂且搁置。 至于下台的理由嘛,就跟当时的李邦华一样,清君侧事件。 这清君侧一事就说来话长了,首先还得从杨涟、赵南星、高攀龙等东林党人被阉党迫害开始说起。 这么多昔日同僚被阉党整得死的死逃的逃,同为东林党人的孙承宗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本想着上奏章吧,但孙承宗又想到熹宗皇帝未必会亲自阅览,所以这奏章上也是白上。 于是孙承宗就想着,以贺寿为由请求入朝面奏,也好借机当陛下面弹劾魏忠贤。 但这样一来,可就犯了大忌了。 外兵无旨意,焉能进京。 这些事情之前朱由检都听魏忠贤说起过,不能说谁对谁错吧,只能说让一个东林党人手握重兵,确实是让魏忠贤等阉党难以入眠,所以也就顾不得什么大义了,凡是有威胁的人统统搞下去再说。 这清君侧一事,又将包括孙承宗李邦华在内的诸多官员一同给拉下了马,其中有的是东林党,有的不是东林党。 至于后来为什么又要让同为东林党的袁崇焕上,这就不得而知了。 朱由检估计,此举想必也是无奈之举,就当时的情况下,皇兄他不用袁崇焕又能用谁呢,毕竟哪里可是辽东呀,可不是随便抓一只阿猫阿狗就能干的。 袁崇焕确实有本事,就是鬼心思太多,以后得考虑点儿来用。 朱由检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孙承宗,轻声问道:“稚绳先生,当初被陷害清君侧一事,如今可还介意?” 孙承宗闻言脸色大变,连忙跪倒在地,沉声解释道:“回禀陛下,当初是臣之过,是臣冲动了,更何谈介意呢” 就这事儿吧,孙承宗现在想来,也觉得自己当初确实是有些不知深浅了。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眼看着曾经那么多好友被迫害,这心里头肯定着急呀,这一着急就容易办糊涂事儿,后来好了吧,一个清君侧的帽子一下子就给扣了上来。 还好当时请辞得快,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只不过可惜的是,收复辽东一事却因此而被搁置了下来。 当初明明就只差几十万两的大军开拔之资了,现在想来他都后悔不已,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一步之遥。 “起来吧” “谢陛下” “稚绳先生不必谈此色变,朕并没有任何要追究的意思” “臣,明白了” 一时间,文华殿内便陷入了沉默。 孙袁二人自然是在等陛下开口说话,不然他们肯定是不会率先开口的。 而朱由检这边则是在想,若是继续用孙承宗担任蓟辽督师的话,之后又会不会出现跟当初同样的局面。 毕竟,南面那边儿的东林党,今后还是得动。 这不管是东林党也好,西林党也罢,手中掌握的资源太多,又怎么可能会让人放心得下呢。 片刻后,朱由检语气轻松的随口说道:“稚绳先生,听说你是东林党人” 孙承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是的,陛下” “什么时候的事儿” “应当是臣当初入翰林院的时候” 朱由检点点头道:“朕听说在天启初年的时候,东林党把持朝政,凡是非东林党的官员,一律排斥打压,甚至还会将其排挤出局,不知确有其事呀” 其实前几年的政治斗争,与其说是东林党与阉党的斗争,还不如说是东林党与非东林党的斗争。 东林党人想要掌握大权没问题,搞排斥打压也没问题,但还要想着架空皇权就不对了,所以熹宗皇帝就用了一招最常见又最好用的招数,任用阉党。 “陛下,此话从何说起呀” 孙承宗连声答道:“我东林党人何曾做过此等荒唐之事,还望陛下明鉴呀” 朱由检听见孙承宗如此说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首先可以确定东林党打压异己是真,但孙承宗却不知道,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孙承宗根本就不知道或者不太清楚这些事情。 二是孙承宗在撒谎,没有说实话。 但后来一想,其实孙承宗很早就去辽东主持防务了,而且在此之前他在京城待的时间也不算多。 也就是说他对东林党在这方面成分很可能是不太清楚的。 朱由检知道,之前孙承宗能当上熹宗皇帝的讲官,是东林党出了力的,后来有人想搞他孙承宗,也是东林党出的力来平息此事。 所以孙承宗对东林党的看法是很好的。 朱由检想到这儿,便摇了摇脑袋,在这方面儿其实是他多虑了。 在他登基之前,皇兄其实也已经将此障碍给扫除了。 就算退一万步说,崇祯皇帝后来重用东林党人,最后不也是比较容易的将他们踢出去了吗,这又是什么好担心的呢。 朱由检又看向孙承宗沉声说道:“稚绳先生,朕欲让你重回辽东,再次担任蓟辽督师,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孙承宗似乎在此之前就已经想到过这个问题,所以并不显得非常意外。 只是深深鞠躬拱手道:“臣,愿往” 过了一会儿,他还没有起身。 朱由检便问道:“怎么?可是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是的,陛下,关于辽东之事,臣还有一个提议,希望陛下能够答应” 朱由检笑说道:“孙督师你但说无妨,只要能够能好的消灭建奴收复辽东,朕又有什么不愿答应的呢” 孙承宗正色道:“臣希望陛下能让礼卿兄担任登莱巡抚一职,将来若想收复辽东,海上力量不可或缺” 第六十三章 西方的技术 第63章 西方的技术 孙承宗正色道:“臣希望陛下能让礼卿兄担任登莱巡抚一职,将来若想收复辽东,海上力量不可或缺” 朱由检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一旁的袁可立,轻声问道:“不知礼卿先生可愿再次担任这登莱巡抚一职,也能配合孙督师更好的收复辽东” 就这事儿而言,其实不用孙承宗说,朱由检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光是一个孙承宗执掌辽东的话,确实是要差上一点儿。 孙承宗与袁可立是很好的搭档,从后来柳河之役的失败来看,袁可立的离任对孙承宗的军事行动有着很大的影响。 从战争结果看,袁可立的实战能力似乎更强,在登莱缺粮少援的弱势状态下,竟然能在数月内组合优势兵力纵横海上,战线绵延上千里,调度两镇兵马多次奇兵突袭,以反间计策反建奴女婿刘爱塔,连克金、复、盖三卫及旅顺、红嘴、望海、永宁等多堡要地,使建奴数年间蜷缩一隅无以西窥。 袁可立离任不久,孙承宗也因为柳河之败而被迫下台了。 所以若是能配上登莱巡抚袁可立的话,那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也得袁可立自己愿意不是。 一时间,文华殿的目光都朝着袁可立看去。 朱由检还提醒道:“礼卿先生呐,这毛文龙的行动还是得有你的指挥才行呀,不然朕始终不太放心” 这一刻,袁可立也不再犹豫,当即拱手道:“回禀陛下,臣愿担此重任” “好啊!” 朱由检笑道:“今后这辽东之事就尽交由你们二老手中了,朕心甚慰” 他看着这两人的身子骨都还算硬朗,活个十年八年的没有一点儿问题。 就算是后来到了崇祯年间,孙承宗也是因为城破自刎而死,袁可立则是因为孔有德的兵变才导致郁郁而终,都不算是寿终正寝。 朱由检相信,在这二人的配合之下,建奴肯定是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的。 他想到这里不禁暗叹一口气,现在看来的话,其实辽东的那些建奴根本就不算什么,草原上的那些蒙古部落也不算什么。 真正最大的危机其实就来自于大明内部,一个个文臣武将的,究竟又有几人是真正为朝廷着想的呢。 几乎所有人都不是想着捞钱就是想着掌权,掌权就为捞钱,如此下去,大明焉有不亡之理。 但话又说回来,崇祯皇帝或者是他朱由检,那运气也是真的差,就感觉好像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让他给赶上了。 天灾、人祸、外敌那是样样都不缺,而朝廷内部也是腐朽不堪,几乎所有人永远都在看兜里有多少钱,而不管国库有多空旷。 这样的风气,要不得。 等有空了,得好好研究研究洪武时期是如此惩治贪官污吏的,这有用的东西就得多学习学习才是。 朱由检随即看向一旁的徐应元轻声说道:“徐大伴,为二位大人拟旨吧” “孙承宗任蓟辽督师,袁可立任登莱巡抚,还有那王之臣也不要忘了,就让他先当着辽东巡抚吧” “是,陛下” ....... ....... 待孙承宗袁可立二人离开以后。 朱由检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辽东之事总算是有些盼头了。 还记得在崇祯元年的五月,辽东又发生了锦杏之战,这一仗明军大败,先后放弃了锦州、杏山、塔山、右屯等地。 王之臣这货确实不能重用,一天天净想着自己的仕途了,为人还油得不行。 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后,把他的巡抚也给换了,他才是真正应该去养老的人。 刚才孙承宗袁可立二人在离开之前,又对钱粮等事商议了许久。 实际上就只需要提供银子就可以了,粮食他们能自己从南方买,因为他们自己就有方便的水路可以走。 至于火器他们辽东也能自己制造,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京城兵杖局制造出来的武器他们用着不太习惯,不如自己制造来的强,又趁手又方便的多好。 反正之前基本也都是这个模式,就算是有京城送过去的武器,在送达辽东以后他们也会加以改造的。 这让朱由检感觉很不舒坦,什么叫兵杖局制造出来的武器他们用着不太习惯? 合着就是京城的兵杖局太垃圾了呗,这怎么能行呢,你辽东的军队能自己造,那我京营的兵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朱由检就开始琢磨着改进兵杖局的事情,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冒出了一个人来。 他也是后来成为崇祯皇帝老师的人,名为徐光启。 这徐光启在朱由检的眼中几乎就是全才,什么种地、火器、天文、地理、水利等方面几乎是样样精通,而且他还对军务一事也是相当的了解。 就连天启年间引进的第一门红夷大炮,也是他领头来牵的线。 但很遗憾的是,他的年纪跟袁可立一般大,可他的身子骨却没有那么硬朗。 当时已经是次辅的他,每日的工作可谓是非常的繁重。 用‘每日入值,手不停挥,百尔焦劳,归寓夜中,篝灯详绎,理其大纲,订其细节’来形容,便是他当时生活的写照。 无他,能者多劳,因为他的全能,就好像什么事儿都能做一样,在加上他忠贞为国的信念,以至于什么事儿他都抗到了自己的肩上。 于是在崇祯五年底,他就病倒了,次年,病逝,终年72岁,谥文定。 这不成,朱由检连忙摇了摇头。 虽说这徐光启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比大明朱家最年长的太祖皇帝还多活了一年。 可是他的各方面能力实在是太重要了。 朱由检还记得当初,徐光启曾建议过崇祯皇帝要大量的引进西方技术,可是当时的崇祯皇帝都已经被其他琐事而烦恼得不行了,那儿还有空来搞这些事情呢。 现在看来,从西方引进技术确实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只是....我泱泱大明王朝,竟然沦落到要引进西方诸夷的技术,这怎么想怎么都感觉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儿。 可事实是,西方那边流传过来的火器确实是要厉害一些。 就拿引进的红夷大炮来说,此火炮已经多次打败了建奴,完全证明了其价值。 朱由检如此想着,走下台阶,在殿堂中来来回回的挪动个不停。 技术要引进不错,但同时也要改进才行,决不能让大明的火器弱于西方诸夷。 先引进后改进,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至于这么改进的问题,先引进回来再说。 要引进新技术,就得先将徐光启找来,依旧由他来带头的话就会容易许多。 后来在崇祯时期,徐光启的主要工作就是改天文历法。 因为崇祯二年时有一次日食,用徐光启的西法推算,要比钦天监计算得更为周密,故而朝廷下定决心要改历法,便由徐光启主持。 历法就先不改了,反正当前的历法也能将就用着,这日食早一天晚一天的又能咋的。 等他来了以后,就让他全身心的去搞火器,这是当前急需要用的东西,除了火器以外其他什么都不管,必须得为他的身体着想,万一又累坏了怎么办。 朱由检还记得在崇祯十一年还是十二年的时候,就出现过西方诸夷攻打大明疆土的情况,好像是叫什么牙来着。 所以朱由检就在担心,万一以后有一天,西方诸夷大举攻来应该怎么办,所以火器方面绝不能再比他们做得差了。 他还就不相信了,西方诸夷能搞出来的东西,大明能搞不出来。 不就是钱吗,我朱由检有的是,内帑里还有近千万两在里面儿躺着呢 只要将钱砸进去,就不信出不了结果,若真出不了结果,那就全部砍了。 朱由检瞬时抬起头来,刚好走到殿堂中央,看向徐应元说道:“徐大伴,立刻派人到松江府上海县找一个人入京” “他名叫徐光启,曾经做过詹事府少詹事和河南道监察御史,在当地都很有名” 是的,如今徐光启也在家养老。 同样的,他也是在天启年间,被魏忠贤给搞回了家的。 话说这魏忠贤还真是有本事呀,把有本事的人全给搞回家了。 ...... ...... 司礼监,内直房。 这里是经管文书的地方。 朱由检此时就坐在刘若愚的对面。 这粮票的事情刘若愚都计划这么久了,应当是有一些成果才对。 当时选择搞试点的地方是在登州府,刚巧如今袁可立也来了,到时他们可以一起启程,所以朱由检便想着来这里探探底,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样了,刘公公,这粮票的事情章程可都计划好了?” 刘若愚不紧不慢的掏出一本册子来,很显然,这本册子里应该就是他这段时间以来苦心专研的成果。 朱由检一边儿翻看着,刘若愚就在一旁大致解释着: “陛下,奴婢根据宝钞失败的经验来看,这粮票一事最重要的便是,要拥有足够的存粮” “至少我们印发出去多少粮票,那么我们的官仓内就得拥有多少粮食才行,只要让百姓们知道,手持粮票就能随时随地的在官仓换得粮食,那么粮票才有流通下去的可能性” “只要流通的粮票形成了规模,自然就可以当钱来用了” 朱由检看着仔细的观阅着册子,略有所思的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是,陛下” 刘若愚略一拱手,继续说道:“若只是在登州搞试点的话,那么就只需要在当地建立足够数量的粮仓即可,同时在配合朝廷的一些措施,比如俸禄或工程拨款等,皆用粮票发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拿到粮票的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跑去粮仓换粮,看似是没什么用处” “但只要时间一长,这信任建立起来以后,百姓们在不太缺粮的情况下,很可能就不会立即换成粮食了,如此也就流通开来了” “等等...” 朱由检顿时眉头一皱,当即问道:“你刚刚说,若只是在登州搞试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试点跟全国推广还有什么不同吗” “是的,陛下” 刘若愚点点头道:“臣仔细想过了,若用粮票来当钱用的话,终究只能是权益之计,其实不适合在全国推广开来,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光是运输方面的消耗就是一个极大的数目” 朱由检不由问道:“所以你计划了这么久,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来吗?” “不是的陛下” 刘若愚说着将朱由检手中的册子拿回,又重新拿了一本册子放在朱由检的手中。 朱由检定睛一看,只见册子的第一页上写着两个大字,银行。 刘若愚解释道:“陛下,这银行的设想最早是从西方传来的,而这也是奴婢在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知的此事,所以奴婢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研究这银行的事情” “奴婢认为,只有将银行建立起来,才有印发纸钱的可能” 西方传来的? 怎么又是西方传来的,合着什么好东西都是从西方传过来的吗? 眼看着朱由检的脸色不太好看,刘若愚连忙说道:“陛下,这银行之事奴婢已经想过了,只要咱们朝廷有多少银子,咱们就印发多少银票,那么这银票就一定不会出现变成废纸的情况了” “只要将此政策执行过一段时间以后,等百姓们足够信任银票以后,到时朝廷才能超发,但是也不能超发得太多” “其中具体制度与措施,奴婢都已经记录在这本册子上了,还请陛下过目” 朱由检不禁深吸一口气,悠悠说道:“你早将这银行之计拿出来不就完了吗,害得朕又多看了一些没用的东西” 刘若愚摸着后脑勺憨憨笑道:“陛下,奴婢不也想着需要有一个过渡吗,其实粮票和银票都是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就是必须要有足够的库存才行” “如曾经洪武时期和永乐时期,光是印宝钞,又不让人换现银,这焉有信任可言呢,这没有信任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奴婢保守估计,这建立银票信任的事情,至少也得三到五年的时间才行,也就是说三到五年内,朝廷最好都不要超发银票” “只要过了这段信任时间,朝廷才可以逐年逐步的超发,直到完全顶替现银,这个过程恐怕需要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才行,在此期间,银行都必须保障能够随时为百姓们兑换现银” “等这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一个,这时的百姓们也该习惯使用银票了,银行到时在原则上就可以不进行现银的兑换了” 朱由检沉默的翻看着手中的册子,久久不曾言语。 第六十四章 最后的天启年 第64章 最后的天启年 朱由检随口问道:“刘公公啊,朕看到这章程上写着,未来要在各府甚至各县,都要设立一间这样的银行,大明当下这么多县府,那这得多出多少官员呀,这部分突然多出来的开支让朝廷如何吃得消呢” “回禀陛下” 刘若愚似乎早已想过此事,拱手应道:“奴婢以为这银行应当做到自负盈亏,至少也应当增加换银费” “哦?何为换银费?” 这倒是个新鲜事儿呀。 刘若愚回答道:“也就是百姓们在用银票兑换现银时,银行应当收取一定的费用,如此获得的利润完全足以支付银行官员们的俸禄了” “这个嘛...” 朱由检听后,疑惑的问道:“刘公公呀,这不是变相的在给百姓们增加负担吗,长此以往还有谁会收取朝廷的银票呢,这拿着银票换银子还要多花钱,谁又能愿意呢” “此时奴婢也已经专研过了,我们只要将换银费降到最低,就足以将此影响降到最低” 刘若愚说着便伸出一根食指。 “一成?” 朱由检见状点点头道:“一成的话想必百姓们应该是能接受的” “不是的陛下” 刘若愚摇摇头道:“是一成的一成” “一成的一成?” “是的陛下” “那岂不是说,换一百两银子,这什么银行才只能收取一两银子的换银费吗?” “是的陛下,就是只收取一两银子” 还没待朱由检发问,刘若愚便再解释道:“陛下可不要小看这一两银子,千个万个一两银子就是千两万两呀,绝不算是个小数目” “正因为这换银费收得低,所有百姓们对此也不会太过于抗拒” “奴婢还预料到,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内,这换银费还会成为朝廷一笔不小的税收” 刘若愚继续说道:“陛下您再想想看,不管百姓们换银还是不换银,对于我们朝廷来说都是十分有利的” “从今往后,朝廷的任何开支,皆由银票支付” “对于收到银票的人来说,换银子吧,朝廷能收取有限的换银费,不换银子吧,这对于朝廷来说难道不是太大的好事儿吗,这不就代表着银票的顺利推行吗,朝廷今后就再也不用担心银子不够用的问题了” 朱由检在思索片刻后,又问道:“那十几二十年以后呢,按照你的计划,这银票能在十几二十年内得到顺利流通,到时候银行不就收不到这换银费了吗?” “陛下您忘了?” 刘若愚笑道:“这可是银行呀,银行是什么地方,银行可是保管银子的地方,就属银子最多” “有道是,钱多好办事,只要有本钱,还怕赚不到更多的银子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在银行之下附加商队做生意?” “是的陛下,只要等银行之下的商队发展起来后,咱们朝廷不但能增加大量的收入,同时还能将大量的资源掌握在朝廷自己的手中,甚至就连矿...” 刘若愚越说越兴奋,但是却被朱由检当场抬手给制止住了。 刘若愚见状当即闭上嘴巴,偷瞄着陛下严肃认真的神情,他好像已经大概想到陛下为什么要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了。 此时朱由检的心中,自然也有一种汹涌澎湃的感觉。 只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还太早了。 依刘若愚所言,或许在北直隶这个地方还能勉强实施得下去,但黄河以南基本就不太可能了,就更比说长江两岸的地方了。 先不说发不发展得起来是一回事,就算是发展起来了,那些原商贾之人又岂能甘愿呢。 至于矿....朱由检明白,刘若愚肯定是想说用商队以另一种方式,来掌握矿场的事情。 只可惜,在当下的情况而言是不可能的。 在江南那地儿,连加税都做不到,就更别说什么收矿税了。 别说是加税了,能将原本的正税收齐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可惜的是,就连正税都从来没有收齐过。 往往就只有一半儿,至于剩下的嘛,就说是明年补上,明年到了,补不上,又说是后年补上,可是明年又只交了一半儿,这几来几回的可就差不少了。 什么? 你要强收? 狗朝廷简直是不要我们活了,兄弟们赶紧抄起锄头,反了他狗娘养的。 然后...然后朝廷宽宏大量,就免了前些年欠下的税赋。 再然后...再然后就还是只交一半儿,至于剩下的嘛,就说是明年补上,明年到了,补不上,又说是后年补上...... 如此反复,复反,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不管怎么说,这税就是缴不齐,看你朝廷能拿我怎样。 什么? 你要强收? 狗朝廷简直是不要我们活了,兄弟们赶紧抄起锄头,反了他狗娘养的...... 想到这里,朱由检就不禁摇摇头苦笑起来。 为一己私利,裹挟民意,实乃罪大恶极。 这一幕让旁边儿的刘若愚看到后,还以为是陛下想起了什么上心难过的事情呢。 在朱由检看来,想要彻底的解决江南问题,唯有大军压上才行。 任何妄图不流血的办法终究只是徒劳,因为最后本就只有缴齐或不缴齐两种结果,根本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言。 或许在万历初年那时候还有点儿其他办法行得通,但现在除流血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所以如今朱由检对江南一带的事情都不怎么关注了,反正他的圣旨在江南都已经不太起作用了,就属于听调不听宣的那种,至少有损于他们士族豪绅利益的圣旨是这样的。 就算调几位大员过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别说是大官了,就算是他朱由检就这样去到江南,最后也只能落个被架空的下场。 这一点,崇祯皇帝的经历,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 哎.... 朱由检不禁暗叹一口气,这些士族豪绅们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若是大明完了,他们其中的七八成人也得跟着玩儿完。 他们以为替代大明的国家还能够容忍他们吗,谁又能保证自己就是其中的那一小部分幸运儿呢。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他们今后自然会在大刀面前后悔的。 朱由检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刘若愚轻声问道:“刘公公,你认为你这登州还有必要去吗,朕以为这银行之事一样可以在京城开始推行” 刘若愚沉思片刻后回答道:“回禀陛下,奴婢以为最好还是去登州试点一番,先从登州府试行发银票” “那好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徐应元正声说道:“徐大伴,拟旨吧,任刘若愚为银行...嗯...” 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该任个什么官职好,这银行是新设立的,其官职也应当设立才是。 于是又看向刘若愚问道:“刘公公,你认为你应该任个什么官职好” 刘若愚之前显然是想过这个问题的,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回禀陛下,考虑等今后还会有诸多分行,所以这银行之官职也应当与卫所一样,需要分区域设立” “比如登州府银行,可以设立分行,是为登州府银行分行长,在京城可设立总行,是为大明银行总行长” 朱由检一听,也觉得甚是有理,便继续对徐应元说道:“任刘若愚为登州府银行分行长,从四品” 毕竟知府也才四品,总不能这品级比知府还要高吧。 “谢陛下” 朱由检转过头来,看着刘若愚沉声道:“刘公...刘分行长,朕希望能尽快看到你成为总行长的那一天” “定不让陛下失望” “好了你赶紧准备准备吧,然后跟着袁可立一起启程前往登州,至于你那登州的分行需要多少现银作为储备,就去王公公哪里写个条子领银子吧” ...... ...... 朱由检从司礼监的内直房出来以后,因江南之事心情有些烦闷的他,准备四处走走散散心。 不知不觉间,又再一次来到了皇兄身前最为喜爱的木工房门外。 跨进房门,这里面依旧非常的整洁且一尘不染。 看着桌柜上摆放的这些小物件儿,上面都还有未完全干透的水渍,想来应该是皇嫂才刚刚打扫完不久。 真是苦了她了... 朱由检随手看起面前的一个小木人儿,仔细一看,竟雕得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他还从未看到过雕刻得如此精细的小木人儿,小木人儿上的眼睛鼻子等五官就如同整人一般,被完全的复制了下来。 此时朱由检又被另一边儿的一个木雕壶所吸引,放下小木人儿后,又这木雕壶拿出放在了眼前。 只见这小小的木雕壶上,既然还雕刻着一条龙,环绕着壶身。 龙头、龙爪、龙鳞等特征看上去是如此的神似,这般纹饰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或许鲁班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这一刻,朱由检忽然感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这位皇兄。 又想到之前王体乾说起过的心病,小的时候因为父皇的冷落,以及整个皇宫的寒冷,令他们痛苦不已。 他朱由检还有皇兄,可是皇兄当时又有谁呢。 没有,谁都没有,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来承受这份儿痛楚。 朱由检忽然回头看向徐应元,促声问道:“客氏现在过得可还好?” “啊...” 很显然,徐应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给问懵了。 待他反应了半息时间后,连忙回答道:“回禀陛下,如今客氏就住在陛下曾经的信王府中,之前魏公公留了些财物给她,以及客氏她自己从宫中带出去的财物,倒是过得还算不错” “如今不但已经扩大重修了信王府,还买了不少丫鬟家仆伺候,在加上魏公公对食的关系,现在也算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这样呀...” 朱由检点点头道:“准备车驾吧,朕准备去看看客氏” “是,陛下” “等等” 朱由检突然叫住了他,徐应元疑惑的问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朱由检左手持小木人儿,右手持木雕壶,轻声说道:“将这两个小物件儿放到朕文华殿的桌案上吧,在派人去通知皇嫂一声” “是,陛下,奴婢明白了” ...... ...... 信王府距离皇宫并不远,也就几个街道的距离。 朱由检一个小盹儿还没打完,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徐应元的声音,他说已经到信王府门前了。 此时客氏已经带着男男女女的丫鬟家仆在门前等候。 待见到朱由检走下马车后,客氏连忙带头跪拜:“妾身拜见陛下” 客氏的奉圣夫人被没有被取消,自称妾身也没什么问题。 “免礼” “谢陛下” 如今还算年轻的客氏麻溜的站起身来,为朱由检引着路,“陛下请” 朱由检大概环视了一下这信王府的门面儿,如今的信王府牌匾已经换成了魏府,哦...差点儿忘了,魏忠贤之前提起过换牌匾的事情。 如今整个大门看起来都有排场了许多,比当初的寒酸模样不知好了多少。 朱由检在客氏的引路下,踏入魏府。 客氏走在前轻声说道:“陛下,妾身为您准备了上好的茶水,还望陛下赏脸” “不用了” 朱由检摇摇头道:“朕那这里只为问一件事情” “事情?” 客氏看着严肃的陛下,就在厅堂门前,就所有下人都支开了。 待下人都离开后,客氏才稍显疑惑的问道:“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自然是关于皇兄的事” 朱由检沉声问道:“朕且问你,皇兄曾经的身体可有出现过异样,为什么在落水之后,皇兄的身体突然就不行了,其中究竟是何缘故” 客氏有些小聪明,实际上,陛下能来找她,也就只有关于先帝的事情了。 待她回忆了片刻后,才缓缓回答道:“回禀陛下,妾身曾经在刚刚接触先帝的时候,就发现先帝入睡后好做梦,而且时常出现浑身颤抖的状态,看起来很是吓人” “妾身当时吓坏了,就准备去找御医,可就在这时候,突然冒出个王公公拦住了妾身,就说是此症无药可救,唯有妾身无微不至的照顾才能减轻症状” “所以....” 至于剩下的事情,朱由检大概也都知道了。 而客氏口中的王公公,自然也就是王体乾了,没想到当时的他就已经是暗羽卫的人了呀。 了解到这些秘事的真相后,朱由检便离开了魏府。 趁着天色尚早,准备去趟德陵,再去看看皇兄。 顺便,在告别最后的天启年吧。 第六十五章 起义的号角 第65章 起义的号角 崇祯元年,正月。 西安府,华阴县城内。 今天是乔老爷纳第十八妾的日子,乔府内张灯结彩,家仆们是更是忙碌不已。 今年已经六十岁的乔老爷,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虽已是发须皆白但却健步如飞。 就在前两年,他的第十六妾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取名乔寿,就希望祝愿乔老爷他能更加长寿,生活如此美好,何忍就此离世呢。 此事乔老爷就站在乔家大门前,亲自迎接前来贺喜的宾客们,虽然每个两三年他就搞一次,但来贺喜的人依旧滔滔不绝。 只因为乔家是华阴县首屈一指的大豪绅,祖上出过侍郎,出过知府知州等,底蕴极为深厚。 就算是当地县令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听说如今的乔老爷跟某内阁大臣还有些关系呢,可谓是当地真正的主事人。 县令也怕得罪了他从而背上弹劾的奏章,所以对乔家事宜皆是熟视无睹,反正没几年他就要调走的,干他何事,再者说了,他的上一任、上上一任、上上上一任不都是这样想的吗。 “乔老爷恭喜恭喜!” “哈哈哈,同喜同喜,李老爷快请进” “乔老爷恭喜呀!” “哈哈哈,同喜同喜,王老爷快请进” 没一会儿,乔家大院儿内便坐满了宾客,大门处更是摆满了贺礼。 其中比较重要的贵客们,比如李老爷王老爷什么的,皆是华阴县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类大人物自然都被安排到了厅堂内,与乔老爷同坐一桌。 外面院子里的人都吃得热火朝天,但厅堂内这一桌,却显得有些沉寂。 片刻后,还是李老爷率先说道:“乔老,你可听说最近在西安府境内,突然冒出了一伙儿贼寇?” “老夫自然听说过” 乔老爷点点头道:“听说呀他们整整洗劫了一个县城,那模样可老惨了,尸横遍野呀那是” “哎...” 乔老爷说着又止不住的摇头叹息道:“如今还真是多事之秋呀,不但连年有灾害,还四处起了贼寇” “年前在澄城有个叫王二的,号召了好几百人闯入县城杀了知县劫了官仓,真是令人闻之胆寒呀,听说最近这王二又跑到白水县去了” “还以为距离我们很远呢,所以咱们这华阴县应该是没事儿,哪知咱们附近又起了贼寇,这是个什么世道啊这是” 坐于上位的乔老爷刚刚说完,下面的各家老爷们也纷纷附和道。 “乔老说的是呀” “这世道能不能让人好好过日子了,简直就是要逼死咱们哎呀” 此时坐在另一边儿的王老爷忽然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乔老,听说咱们这陕西新来了一个什么陕西三边总督,名字叫孙传庭,他这什么事儿还没做呢,就开始让所有人给官府捐钱呢” “还说什么陕西贼寇众多,需要筹措粮饷组建军队来剿灭贼寇,我就不明白了,这朝廷是干什么的,剿灭贼寇是朝廷的事情,朝廷不出钱让咱们这些人出钱,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乔老爷听后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此事老夫也听说了,按理来说官府有难,我等理应相助才是” “只是我等虽然有些家产,但咱们开支不是也挺大的吗,在买奴买地到处都要花钱,哪儿有钱捐给朝廷呀,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紧接着下边儿人又附和道。 “乔老说的是呀” “咱们的家产也都是祖祖代代靠着先辈们的努力,一点儿一点儿攒出来的,哪儿有多余的钱捐给朝廷呀” 此时李老爷又突然问道:“乔老,听说这总督大人最近派人到处送请帖呢,但凡是有些家资的,恐怕都能收得到” “我估计应该要不了多久,这送请帖的人就要来到咱们这华阴县了” “乔老,您说这若是跑到咱们华阴县了,到时候咱们又当如何呀” “诸位勿慌!” 乔老爷淡定的摆摆手道:“若那总督真将请帖送到咱们华阴县了,老夫定当会在朝廷运作一番的,好让那什么狗屁总督赶紧滚蛋” “老夫给你们说呀,像这种不体恤民情的总督,就应该勇敢的站出来坚决抵制” “到时候老夫在整上一封联名信,你们就过来都把名字签上,老夫就不信朝廷能置民于不顾,更何况还是众民之恳请” “没问题,还是乔老爷想得周到呀” “就是,到时候我第一个签” “哈哈哈...” 乔老爷笑说道:“诸位放心吧,老夫预料到时候就不止咱们华阴县抵制了,恐怕整个陕西各府各县都会抵制的,如此不体恤民情的总督,咱们陕西是不会欢迎他的,就看他这总督能做到什么时候”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众人的心墙仿佛也好了不少。 随即便由今天的新郎官乔老爷带头举杯,共同畅饮。 至于那什么总督号召捐款的事情,都让他们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是他们,朝廷是朝廷,朝廷有难与他们何干,真是荒唐。 还有那什么贼寇,反正又杀不到华阴县来,无妨无妨小事尔。 “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老爷” 众人刚刚放下酒杯正准备吃菜呢,就见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家仆大声喊道。 乔老爷顿时不喜,厉声训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看见老夫正在和贵客商量要事吗” “这...外....” 家仆顿时也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好了好了” 最终还是王老爷出声安慰道:“乔老呀,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要紧事才会显得如此慌张嘛,不如先让他说说看是什么事儿嘛” 既然有人递梯子,乔老爷自然也就顺着往下走了,缓了缓语气沉声说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张呀” “回...回老爷的话,城...城里头来了好多贼寇,他们正朝着这里杀来呢” “什么?” “贼寇杀到这里来了?” 此家仆虽然结结巴巴的说这话,但声音却是不小。 一时间,整个乔大院儿都乱作一团。 正当他们准备夺门逃跑的时候,却被一伙儿额头绑着白色头巾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他们本还在力争,但后者将刀子亮出来后,顿时鸦雀无声。 很显然,对于他们而言,没什么是比亮刀子更容易让他们闭嘴的了。 很快这些老爷们便全都被强行押到了大院儿之中,时不时还会有那么两只鸡惨死与刀刃之下。 这一幕可将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吓得够呛,嘴里不断喊着饶命。 若是他们留心记录的话,就会发现,曾经也有不少人在他们面前说过同样的话。 一个头戴白色头巾的小伙儿见状,对着叫得最大声的人上去就是一脚,厉声训斥道:“闭嘴,等统领到了在收拾你们” 很快,他口中的统领到了。 只见他身穿白袍头戴白巾,体魄看着虎背熊腰,面容看着凶神恶煞,一看就是大魔头一类的人物。 “我叫高祥,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特来找你们要点儿粮吃借点儿钱花” 此人正是高迎祥,这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不得改改名字吗。 在得到孙传庭的资助后,很快他就拉起了一支上万人的队伍。 没办法,如今这陕西之地什么都不多,就是流民最多,一群一群的要多少有多少,只要给粮吃,别说是像这样打家劫舍了,就算是造反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当然,他们现在干的就是造反的事儿,只不过有保底。 这些人在经过简单的训练后,在加上从孙传庭哪边儿暗送过来的兵器,很快他们便开始了行动。 这华阴县便是他们的第二站,至于为什么这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入县城。 只能说,有带路党。 有带路党的军队不能以常理的判断。 高迎祥在说完话以后,又环视了此大院儿一圈儿,只见院落之中到处都贴着红色。 便笑说道:“看来今天是撞了谁的喜事了,不知这新郎官儿是谁呀” 话音落下后,被押在地上跪着的人都将目光移到了一位最中间的老者身上。 高迎祥顺着他们的目光朝中间望去,只见是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 “你他娘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成亲?” 这么老者自然就是刚才的主角乔老爷了,他连忙跪地求饶道:“好汉爷饶命呀,只要好汉爷喜欢,老朽可以忍疼割爱将她让给好汉爷” “老子还需要你让?” 高迎祥顿时怒不可遏,当即跨过人群,将乔老爷当小鸡仔一样给拧了起来,随即便是一顿暴打。 “我叫你成亲...” “大半个身子都入土了还糟蹋人家姑娘” “我让你成...打死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儿” 在高迎祥发泄式的拳打脚踢下,几息之后乔老爷便再也没了呼吸,脸上只留下无尽的痛楚。 “真他娘的晦气,这么快就没了,早知道应当慢慢玩儿的,也好叫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高迎祥说着又狠狠的踢了地上的尸体两脚。 其他老爷看到这一幕后,一个个都被吓得脸无血色,不断的磕头认错。 “闭嘴!” 高迎祥吼完后,又看向身旁的部下,轻声问道:“这里都是士族豪绅了吗?” “是的,统领,今日这老家伙儿纳妾,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如今整个华阴县的土地老财主都在这里了” 高迎祥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儿名单,名单上有三种人,一种是家产不收人也不杀,另一种是只收家产不杀人,最后一种是钱粮要收人也要杀。 但可惜的是,最后一类占了大多数。 那没说的,高迎祥接下来就开始点名,最后也好根据名单分类处置,该杀的杀,该埋的埋。 第二日拂晓,高迎祥带着他的上万大军悠然自得的离开了华阴县,只留下了几百具无头尸首,这里面还有那些老爷们的直系亲人。 同时,大军之中还携带着大量的车辆辎重,看起来收获颇丰。 “统领,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什么去哪儿,当然是先回营寨,然后等老子命令就是” “是,统领” “对了,分出八成的车辆辎重到咱们拿兵器的地方去” “啊?为啥呀统领” “你管那么多干嘛,赶紧的” “是,统领” “算了,还是老子亲自去吧,不然不放心” ...... ...... 京城,文华殿。 “魏公公,这九边的年例都发放到位了吧,确实落到了各营手中吗” “是的陛下,其中过程皆有老奴东厂暗卫暗中监察,至少有六七成是落到了各营手中的” 朱由检听见魏忠贤如此说道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六七成呀...” 这是什么钱的六七成呢,是总数的六七成吗? 答案自然不是,是各营本该拿到手饷银的六七成。 朱由检继续说道:“行吧,赶紧将人都撤回来吧” 魏忠贤疑惑的问道:“所有人都派回来吗,也包括监军?” “不错”朱由检点头道:“全都撤回来吧,留一两个月时间就够了,留的时间长了,还指不定得弄出什么乱子呢” 有了崇祯皇帝的教训,朱由检自然知道也宦官监军的事情是要不得的,就发饷银的时候去看看就得了。 若是监军待的时间太长的话,这监军官宦的心态是会发生变化的。 毕竟在一个地方耀武扬威太久的话,很容易认不清自己的原本地位。 就比如当这些监军宦官们发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用天子近臣的身份来换取更多的权力和更多的财物以后,他们便会开始压榨武将和地方督抚。 而这样的后果就是,边镇变得比现在还要烂,还要腐败。 就保持现状的话,边镇那些将领们总归还是能将就用一用的,过渡些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是,陛下” 魏忠贤拱手领命道:“老奴这就下去安排撤回所有的监军” “对了” 朱由检忽然又想起什么,出声提醒道:“这当过监军的宦官全都记录下来,等明年在需要监军发饷的时候,这批宦官就不能再去了” 对于陛下的如此说法,魏忠贤好似听明白了,又好似没听明白。 “老奴明白了” 不管明白不明白,魏忠贤还是习惯性的拱手领旨。 第六十六章 海贼头子郑芝龙 第66章 海贼头子郑芝龙 朱由检随后揉了揉额头,不禁想道。 如今武人的地位低,致使很多武人们其实都不是那么愿意为大明而战,很多都属于过一天算一天的那种,类似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崇祯皇帝一直都希望提高武人地位,以换取武人对大明的忠心。 可最后的结果是,大环境几乎没有得到改变,还导致出现了大量听调不听宣的军阀,诸如后来的左良玉刘泽清之流,发多少封圣旨都不顶用。 其中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崇祯皇帝没有真正意义的做到赏罚分明。 同时还常常拖欠军饷,这不是给军队自筹军饷找到了很好的借口吗,这自筹军饷的军队,那还能叫朝廷的军队吗。 当然了,这种情况对于现在的朱由检来说,已经不算是问题了,内帑如今不缺钱,就算缺钱也能有办法搞钱。 但发军饷也只能保证将士们在其职谋其事,就这样想要他们舍生忘死的为朝廷效力也不太可能。 若想要将士们真正的不畏生死奋力杀敌的话,除了在保证有大量赏赐的前提下,还得提高武人的地位才行。 双管齐下嘛,这一招不管放在什么事情上都显得非常的合适。 就提高武人地位这一点崇祯皇帝没想错,只是处理的方式可能不太对。 于是朱由检就想着,他又应该用何种方式来提升武人的地位呢。 没一会儿,他便独自笑着摇了摇头,何须专门为此考虑呢。 只要在银子的激励下获得足够的战功,再将一些武官提拔到朝堂核心位子上,这武人的地位自然就升起来了嘛。 人家又不傻,只要给出一些门道,自然就会有人专营此事。 朱由检挥了挥手,示意魏忠贤可以退下去安排撤回监军的事情了。 随即翻开桌案上的奏章,继续开始批阅起来。 “忠贤你等一下...” 正当魏忠贤即将跨出殿门之际,又突然被朱由检出声叫住。 魏忠贤连忙转身回到殿堂中,拱手问道:“不知殿下还有何事吩咐老奴” 此时朱由检的面前,正摆放着御史戴柏递上来的奏章。 上面写着海盗郑芝龙在福建浙江沿海一带掠夺人口财物等,需‘要地宜防、奸民宜绝、私船宜禁、军饷宜清、保甲宜申、乡兵宜练’。 简单来说就是此地有贼,需要朝廷拨款练兵,同时还要武器的供应。 关于这个郑芝龙的事迹朱由检是知道的,因为崇祯皇帝对此人也是听说过不少次的。 如果后来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被后来的福建左布政使熊文灿招安。 当然了,这个招安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朝廷在海上的力量非常薄弱,根本就打不过郑芝龙这个海盗,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于是就只能使出朝廷对贼寇的老办法了,招安。 后来这个郑芝龙招安以后倒也算是听话,配合着朝廷剿灭了很多其他海盗。 但也仅仅只是听话,而这剿灭的其他海盗,也不过都是郑芝龙在海上的对手,这拉人手来打击自己的对手自然得出大力气咯。 自始至终,郑芝龙都与朝廷若即若离,反正有好处的事情他会干,没好处的事情他就爱谁谁,就连编造的借口都是那么的没有新意。 这种感觉就有点儿像那啥....嗯。 哦,对了,这就是拥兵自重的味道,这样的感觉崇祯皇帝在左良玉和刘泽清的身上,都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朱由检还记得,最近这两年福建的闽南地区会发生严重旱灾,赤土遍野,许多村落连草根树皮都被吃尽。 郑芝龙招抚了泉州饥民数万人赴台拓垦,甚至在福建左布政使熊文灿的支持下,还不止招抚了一次。 这熊文灿还上奏说,这郑芝龙对百姓很仁慈,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什么什么的。 至于事实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这郑芝龙招安是熊文灿一手安排的,他自然是会给郑芝龙说好话了。 “海禁...海禁呐” 朱由检在魏忠贤诧异的目光中不断嘀咕着。 朱由检突然意识到,这海禁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不知是朝廷的管控力度降低了还是怎么的,这民间的海上力量在这些年里发展得十分迅速,或许是因为西方诸夷的大量船只已经东南沿海开始活跃起来了吧。 而且后来还有小道消息说,这郑芝龙一年在海上生意赚的钱,比大明一年的税收都还要多。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都至少表明这生意非常的赚钱。 一说到钱的问题,朱由检顿时就来了精神。 当初在洪武年间施行海禁,首先是为打击盘踞在东南沿海岛屿的方国珍、张士诚残余势力的骚扰,以及后来倭国跑过来的倭寇,最后也是想着能够更好的管理百姓。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海禁政策的弊端开始逐步浮现出来。 海禁不但使得朝廷的税收日益减少,还对沿海百姓的控制力也开始减弱,如今的海禁政策基本上已经形同虚设。 上到士族豪绅、下到平民百姓都在从事着私人海外贸易,随着该活动的范围和参与人数逐渐增多,朝廷更是无心也无力再去进行约束,只好放任这种行为。 所以取消海禁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吗? 其实这取消不取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取消海禁跟不取消海禁已经没什么两样儿了。 此时朱由检主要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应该如何将这些生意纳入朝廷手中呢。 而当前最麻烦的是,朝廷如今的海上力量,除了登莱防线以及东江镇有一些外,其他的都不堪大用。 很显然,这些地方的海上力量肯定是不能动的。 所以这个郑芝龙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如今郑芝龙的势力还远没有后来那么强。 如今的郑芝龙充其量不过几百条船,但等到了崇祯十几年的时候,当时就有人上报说,他的船只就已经是好几千条了,其兵力听说有十几二十万,其中什么地方的人都有。 也就是说,想要让郑芝龙为朝廷所用,就得从现在开始,不然等到后面就不好管了。 这个所用还不能是之前崇祯皇帝的那种若即若离,是要必须绑到一块儿的那种。 朱由检想到这儿,连忙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应元,促声说道:“徐大伴,赶紧去将王体乾给朕唤来”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找王公公” 徐应元虽然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急迫,但他知道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话刚说完他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此时朱由检望着只站着魏忠贤的殿堂,不禁苦笑,这有什么要紧事的时候,竟然就只有一个太监来商量,还真是让人无奈呀。 至于那些个内阁大臣嘛,想都不用想了,处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反正朱由检就觉得,崇祯皇帝后来提拔的那些个内阁大臣,就没几个是真正有用的,尽是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只知揣摩圣意之辈。 而此时站在殿堂中央的魏忠贤,脸上出了疑惑还是疑惑。 到底发生情况了这是,好端端的把他叫停不说,为何又突然让王体乾过来呢。 魏忠贤的目光看向了陛下手中的那份儿奏章,难不成是这份儿奏章所奏之事十分重大吗 这陛下没说话,他自然也不好擅自发问些什么。 就只能低着头站在原地。 没一会儿,徐应元便领着王体乾进入殿内。 “老奴拜见陛下” 王体乾入殿后自然是拱手行礼。 “免礼” 朱由检摆摆手道:“体乾,这份儿御史戴柏递上来的奏章你还有印象吧” 毕竟这里的奏章基本上都是过了司礼监的眼的嘛。 王体乾沉思片刻,开始慢慢回忆起来。 他也只是一个人,而且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距离六十也没几年了,所有也不太可能将没份儿奏章都记得明白。 更何况,他也不是每份儿奏章都看的。 朱由检也不容他慢慢想了,当即将手中的这份儿奏章交给一旁的徐应元,让他给王体乾赶紧递过去。 王体乾再接过以后一阅,瞬时就反应了过来。 不解的问道:“陛下,不知此奏章中有何问题?” 近些年来,像这样大灾大旱的奏章,已经不知上过有多少了。 按理来说就算值得也许重视,但也不至于让陛下如此着急的将他唤来吧。 哦,是了,朱由检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这郑芝龙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儿,所以自然也不会多去关注这个叫郑芝龙的海盗头子了。 朱由检率先问道:“体乾,这些年来的海上交易情况,你应当知道得不少吧” “老奴也只是略微了解一些” 王体乾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海上之事,朝廷难以控制,实乃走私之妙路” “近些年来,随着西方诸国大量的船只到来,以及东南海诸多小国的大量兴起,于东南海岸一带,确实涌现出了不少贸易市场” 王体乾如此说道,立刻便意识到了陛下想要表达的意思。 就他手中这份儿奏章来说,其他事是小,这个叫郑芝龙的人事大。 无他,如今朝廷想要控制东南海岸的贸易市场,实属有些不太现实。 福建浙江那帮兵都烂成啥样了,还好如今倭寇不盛行,不然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儿的后果呢。 但若是能招安一个现成的海盗的话,那对朝廷来说确实是一件省时又省力的选择。 于是王体乾不太确定的问道:“陛下可是想招降这个叫郑芝龙的海盗头子?” 朱由检闻言不禁笑了。 这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呀,这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揣摩圣意还是有一手的。 说起揣摩圣意,朱由检立马就联想起了后来那两个揣摩圣意的高手,硬是将崇祯皇帝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每次都到下面儿人瞒不下去了才被崇祯皇帝发现。 其实揣摩圣意没关系,确实也能让皇帝更为欣赏和喜欢。 但关键是得做事儿吧,那些个人光是会揣摩圣意却不做事,那又有个屁用呀,合着就只会欺上瞒下的本事呀。 朱由检微笑的看着王体乾点头道:“不错,朕正有此意,现在海禁已经没有了任何实际意义,不如让朝廷也能再此贸易中获得些利益,不然每每想到此事朕都会睡不着觉的” “只是这招安一事,恐是不易呐” 王体乾应声答道:“陛下,这郑芝龙不过就是个海盗头子,只要朝廷给予高官之位,他断然不可能拒绝,又何为不易呢” 朱由检对王体乾之言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这事儿在所有人看来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嘛,其中也包括他朱由检。 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嘛,朱由检摇摇头叹声说道:“体乾呐,这招安是容易,可是想要他成为真正的朝廷官员却不容易呀” “但如郑芝龙这般的海盗头子,皆是唯利是从之人,短期用用还可以,但若是时间一长、实力一大,便必定会对朝廷之令听调不听宣” “而这最麻烦的问题相信体乾你也清楚,我们并没有能够遏止他们的手段,到最后也只能任由其做大,朕如何能对这样的海盗头子放心呐” 王体乾听见陛下如此说道,也陷入了阵阵沉思。 这确实是也是问题,这大明对海上之事一向都不是那么的注重,之前面对倭寇的时候,大多也都是沿海建筑防御据点,也没有谁说要招大船打出去什么的。 无他,在海禁的大前提下,自然是就地防御最为划算,这是有两百年传统的。 但随着朝廷对南方的控制力逐渐降低,时至今日,远在北京的朝廷已经很难再从福建浙江这些地区取得什么实际控制了。 派过去的任何官员,都只能顺着本地势力的方向走,也只能这样才能勉强维持得下去。 而一旦这些人也参与走私的话,那这情况是无论如何也制止不了的。 此时站在一旁的魏忠贤听得昏昏欲睡,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不就是招安一个贼人吗,还整得多麻烦似的。 还不如让咱老魏上,可不得将此贼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良久后,王体乾突然抬起头来,沉声道: “陛下,不如行质子之策” 第六十七章 洪承畴的来信 第67章 洪承畴的来信 王体乾沉声说道:“陛下,不如行质子之策” 质子? 就一狗屁贼寇如何称得上质子,虽然不可轻看他郑芝龙,但也不至于提起什么质子吧。 但朱由检转头一想,这方法貌似也不错,既有着最为纯粹的牵挂,又不需要多出什么力,最多不过就是一个人的口粮罢了。 还记得他的大儿子应该是叫做郑森来的,后来还考中了一个秀才,再后来迎娶了礼部侍郎董飏先的侄女。 既然这郑名森能考中秀才,就说明此子便是可造之材。 没记错的话,现在这郑名森才只有几岁吧,只要能将此子从小带在他朱由检的身边教导,日后再继承他爹郑芝龙的海上势力,将来未必不能成为大明的冠军侯,而且还是海上的冠军侯,是在这片土地上从未有过的。 至于这个郑芝龙嘛,朱由检这心里非常清楚,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郑芝龙他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真正忠心于朝廷了,永远只知利益而不知朝廷,这也实属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朱由检就想着,等这郑名森长大成人后,就让他去接他爹的位子。 然后再把他爹接到京城来养老,从皇帝身边长大的孩子难道还需担忧忠心问题吗,那是不存在的。 朱由检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不禁暗自点头,此策甚好,甚妙。 于是下一个问题便摆在了他的眼前,那么应当由谁去和郑芝龙说明此事呢。 首先这人的位子不能低,不然不足以引起郑芝龙的重视,其次得是朱由检身边的人,其信任程度一定要高。 下一刻,朱由检转头看向正摆着一副疑惑神情的魏忠贤,轻声问道:“忠贤,你派去给毛文龙送钱粮的那人叫孙什么来着” “孙云鹤” 魏忠贤瞬间回过神来,拱手正声答道:“陛下,他名叫孙云鹤,在东厂他是老奴的副手,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提起他来” 朱由检点点头道:“是这样呀忠贤,朕准备让这个孙云鹤去福建跑一趟,去与郑芝龙商议质子的问题”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王体乾问道:“体乾以为如何?” 王体乾在思索片刻后,点头回答道:“回禀陛下,老奴以为此人非常合适,既有足够的话语权,也对陛下足够忠心完全值得信任” “而且老奴还听说这孙云鹤就以心细谨慎而闻名,老奴相信他定会办好此事的,可以成功与郑芝龙定好此事” 朱由检听见王体乾如此说到后,若有所思的看向魏忠贤,轻声问道:“忠贤,你以为呢?” “老奴这就下去安排” 魏忠贤他那儿还能有什么问题呢,自然是点头答应道。 “好,此事就暂且定下” 朱由检摆摆手道:“忠贤你先下去忙吧,体乾你先等一下” “是,陛下”魏忠贤应声而去。 待魏忠贤离开殿后,朱由检又问道:“蓟镇洪承畴那边儿的情况如何了,最后与那林丹汗商议出了什么样儿的结果了吗?” 王体乾答道:“回禀陛下,昨晚刚刚有消息传来,老奴正准备前来与陛下汇报此事” “关于市赏之事,洪总兵也与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商议完毕,在开通贸易据点的情况下,大明朝廷每半年拨给他们察哈尔部十五万两银子,以及十万石粮食,至于其他的布匹盐铁等物,需要以察哈尔部用马匹来换,故不算在市赏之内” 这个数目倒是要比朱由检所预想的要少一些,同时又让朱由检感到一阵无奈。 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小数目了,如今大明受灾的地方那么多,这些钱粮都足以赈灾任何一个地区了。 只是明年己巳之变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的头上,令他喘不过气来。 若是己巳之变重演,那所遭受的损失,可就不是用钱粮可以衡量的了。 “启禀陛下” 正当朱由检沉思的时候,王体乾再继续说道:“这是洪总兵写于陛下的密信” 王体乾说着便将此密信交由徐应元递上。 朱由检接过密信一看,就连封口都还在,于是便迅速将其撕开,将信件取出仔细查阅起来。 片刻后,他轻轻放下信件,长舒了一口气。 这洪承畴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此市赏只给一次,因为洪承畴他保证在一年之内让蓟镇之兵重新形成战斗力。 可市赏明明是半年一给,他需要一年时间在整治军队,那为什么还只给一次呢,剩下的半年又当如何呢。 洪承畴表示的意思也很简单,无他,拖字诀尔。 昨日下雨,今日生病之类的,种种理由不要钱的往外扔就是。 洪承畴说道,察哈尔部的虚实臣以大致探查清楚,虽有十数万骑兵,但是其实力早已不如从前。 奈曼、敖汉、巴林、札鲁特等部,步科尔沁之后相继归附后金,而察哈尔部的直辖部属,如乌珠穆沁、苏尼特、阿巴嘎及浩齐特等诸部纷纷外逃,奔向喀尔喀方面,至此林丹汗已然陷入十分孤立的境地,完全丧失了对东部各部的控制力量。 孛儿只斤氏,林丹巴图尔,也就是林丹汗此人,志大才疏,虽有一统蒙古之志,但却眼界狭窄,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亡命。 既没有长远的谋划,又没有解决当下麻烦的办法,完全不足畏惧。 故而,臣可以在赐予上半年市赏之后,想办法将下半年市赏拖至年底。 一年以后,蓟镇便无需任何异族的外部守卫,更无需任何市赏。 看完此信的朱由检感到非常惊讶,没想到洪承畴就仅仅去辽河套见了这林丹汗一面,竟然就弄到了这么多的信息。 不仅将察哈尔部的虚实探查出来了,就连林丹汗的为人也分析得如此透彻。 察哈尔部的处境十分困难朱由检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这察哈尔部竟然困难到了这种地步。 俨然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呀,就像是崇祯皇帝在经历崇祯十五年的时候一样。 这林丹汗刚好比崇祯皇帝早死十年,却又比崇祯皇帝多活了十年。 说来也巧,一个是末代大汉,一个是末代皇帝,就连性格似乎都有诸多相似之处。 而这性格的缺陷就是,不能拉拢更多与之一起战斗的力量。 反而还将越来越多的力量都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随后便都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最后就逐渐慢性死亡。 这难道不就是一种另类的惺惺相惜吗。 至于洪承畴在信中所说的拖延一事,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到时候这林丹汗想要翻脸却也无可奈何了。 最后洪承畴还提起了军饷一事,据他估计,每一年应该不会少于两百万两银子,毕竟明面上蓟镇还是有着十万大军的,至于当前的兵员空额或老弱病残什么的,等下一步慢慢整治清理便是。 想要使军队拥有足够的战斗力,其足额的军饷是不能少的,这是最为基本的东西。 这洪承畴想要的钱,别说是其他几个半死不活的边镇了,就算是辽东也不过就这个数。 两百万就两百万吧,朱由检对此也不准备讨价还价什么的。 有了崇祯皇帝的经历,使朱由检明白了,这什么钱都可以拖,但唯独军饷不能拖。 其他事情因为没钱而闹出的影响,至少还可以有办法补救,实在不行就派军队去强力补救。 而军队一旦因为没钱而出问题了,那可就什么都完了,救都没的救。 于是朱由检看向王体乾说道:“体乾,察哈尔部十五两银子和十万石粮食的市赏,准备好就给他们送过去吧” “另外还有关于蓟镇的军费也需要重新计算,让兵部的人配合好洪承畴,以保证蓟镇军饷的足额发放” “是陛下” 王体乾拱手应道:“老奴明白了” 朱由检想了想又问道:“体乾呐,你说若是有朝一日,这辽河套的察哈尔部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们会做些什么呢?” 很显然,这样的问题让王体乾也感到有些迷惑。 好好的察哈尔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呢,而且这一大批市赏也能让他们回了一口血吧。 心中虽有疑惑,但也知陛下此问应该是有什么深意的。 至于到底是有什么深意不用管,就只需回答问题即可。 待王体乾思索了片刻后,正声回答道:“回禀陛下,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这察哈尔部在辽河套待不下去了” “老奴可以保证,林丹汗一定会开始四处掠夺,战死总比饿死的好” 朱由检又问道:“若你是林丹汗,正身处在察哈尔部,营中的余粮以不足一月之用,你又会去找谁掠夺呢?” 王体乾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大明边镇的一些地区” “那个边镇?” “按理说蓟镇的可能性最大,因为距离他们最近,但是蓟镇的富裕程度也很有限,而且人口也比较少,所以在蓟镇他们捞不了多少好处,为此还浪费了时间十分不划算” 王体乾继续说道:“老奴若是林丹汗,便是沿着长城绕过蓟镇继续向西走,而下一个边镇便是宣府镇” 王体乾说到这儿也明白陛下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这是在防林丹汗狗急跳墙呀。 朱由检听后也是略显忧虑的感慨道:“你说的不错,就凭当前宣镇的情况,到时候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如饿狼一般的察哈尔部呢” 他不知道洪承畴有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正因为如今察哈尔部的生存环境被极力压缩,他们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得要狗急跳墙。 所以才会促成市赏一事,既是让他们暂时充当抵御建奴的先头军,也是不要让察哈尔部到处乱跑。 曾经开通互市的初衷,其主要目的其实也就是这个。 一般来说,只要大家都活得下去,能够在正常的交易中获得各自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们就不会不要命的来攻关掠夺,当然这是军队对等的情况下。 如今在怎么说,这察哈尔部还有十数万的骑兵呀,虽然战力已大不如从前,但毕竟数量就在这儿摆着,若是拼死奋战的话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样儿的情况呢。 想到这儿,朱由检又问道:“体乾你可有办法解决这一问题,洪承畴在信中写到,此市赏只需给一次足以,然后下半年他在想办法一直拖下去,等这一年过去洪承畴的兵就该练成了” “只是这察哈尔在知道被欺骗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们必须要考虑到察哈尔部狗急跳墙的可能” 朱由检说完便将洪承畴的这份密信,通过徐应元之手又交给了王体乾。 王体乾一边儿看着信件,一边儿在脑中快速闪过曾经那些解决游牧民族的办法。 这些办法不过于通婚、迁民、剿灭、以及派出少数精锐部队不断骚扰灭丁等等办法。 那么以上这些策略,适合当前大明的现状吗。 至少就目前来说,通婚迁民等办法在此时是行不通的,当初洪武皇帝都是将蒙古主力打散了以后,才对散落在外的蒙古人施行此政策的。 如今察哈尔部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呢。 至于后面的武力手段,如今有建奴在一旁虎视眈眈,用武力手段解决此事似乎也显得不是很明智。 除非大明做好将这些异族一同剿灭的准备。 只是现在的实力不允许呀,不然的话又何需考虑其他问题呢。 待小半柱香的时间后,王体乾看向陛下拱手正声道:“陛下,老奴以为此事断不可着急,即便是按照洪总兵在信中所写的那些,咱们至少也还有半年时间来准备此事,若是操作得当说不定时间还会更多” 朱由检闻言顿时幡然醒悟,这急于求成的老毛病差点儿又犯了。 不禁深感认同的点头道:“体乾所言极是,是朕着急了,此事确实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陛下” 王体乾又忽然说道:“既然洪总兵说这林丹汗志大才疏又眼界狭隘,还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亡命” “这就说明林丹汗的那些属下们对他多有不满,我们可以先派人过去,暗中与他的那些主要部下们接触,最好是能以大明之户籍以及高官厚禄策反他们,到时七零八落的察哈尔部自然不足为惧” 朱由检听着嘴角不自觉一跳,不知为何,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总感觉他是在暗讽自己。 第六十九章 末代君主的总结 第69章 末代君主的总结 ‘策反与拉拢吗?’ 待王体乾离开之后。 朱由检翻来覆去看着这封洪承畴寄来的密信,左看看右看看的感觉那儿那儿都不对劲。 这心里头啊,就跟翻江倒海似的难以平复下来,就像是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无他,这林丹汗跟崇祯皇帝实在是太像了。 其具体表现是,都不能拉拢更多的人为之而战,反而将越来越多的人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林丹汗是如此,崇祯皇帝也是如此,从这一方面来看是多么的相似。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敌人是越打越多,而自身的力量是越打越少,最终都落到一个孤立无援的地步,直至灭亡。 朱由检将此密信缓缓放在桌案之上,根据林丹汗和崇祯皇帝的经验和教训,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首先要确定他朱由检拥有的力量是哪些,并在此基础上不断发展和壮大。 然后再拉拢更多可能争取的力量,并将所有争取不到的力量统统剿灭,既然自己争取不到,那么也不能让别人争取到,怎能让腹中拥有如此之隐患呢。 此时朱由检的脑中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过,之前只是感觉应当如何如何做才对他最有利,但如今却有着清楚的结论。 这样的结论他没在史书上得到,却不成想在林丹汗的身上发现了。 属于他朱由检的力量有厂卫,有...嗯....好像就没有了。 继而又不自觉想到了那些世袭罔替与国同寿的勋贵们,他们本应当是皇室的最为可靠和最为坚定的力量,只要大明还在就少不了他们的荣华富贵,其信任程度不言而喻。 可结果呢,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当初崇祯皇帝不求他们上战场打仗,只求他们能够掏些钱出来助饷,但一个二个硬是装穷不肯给。 后来崇祯皇帝也用过一些强制手段,捞了好几十万银子,可最后因为他们联合起来的种种压力,又被迫停止了此类行动。 从此这类事情也就不再提起,直到闯贼攻入京城也没有从他们勋贵身上得到什么有实质性的帮助。 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大明即便是亡了,他们也能继续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吧。 包括那京营也是这样,明明李邦华当初在京营将军队整治得好好的,也是因为勋贵的联合施压,在加上当时己巳之变的变故,又被迫让李邦华回家养老去了。 京营整治一事就此结束,知道闯贼入京也从未变过。 但现在怎不见有勋贵来给他施压呢,明明如今李邦华在京营的整治行动,可要比崇祯皇帝那时候要严厉得多了,那真的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按理来说这一次性端了他们那么多饭碗,总该集合起来入宫来见他的吧,可这都崇祯元年了怎么还没来呢。 难不成是因为这一世的勋贵们也都跟着变了模样了吗?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阉党。 但凡他们现在敢来,朱由检就敢让魏忠贤等阉党直接将他们一并抹除,而这也是崇祯皇帝根本做不到的,崇祯皇帝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力量了。 发展到最后,左右不过是左手砍右手,这又如何砍得下去手呢。 所谓阉党,实际这阉党的核心成员里面并没有多少太监,五虎五彪里面才只有孙云鹤一个太监,其他的不是武职就是文臣。 而这阉党的建立,也是因为当初在天启初年的时候,东林党之人排挤打压他人太过,从而被迫投靠在魏忠贤门下,其中崔呈秀田吉等人皆是如此。 所以这勋贵今后必须得找个时间来整治一番,这日后又不能为朝廷做出什么贡献,反而还会成为大明的绊脚石,这怎么受得了。 接下来再是士族豪绅们,这部分人要么拉拢,拉拢不成就剿灭,没说的。 那怎么算是能拉拢呢,自然就是愿意给朝廷交钱了,这样才算是好朋友嘛。 另外还有就是如孙传庭洪承畴这一类在外的带兵将领,这一类人在朱由检看来都是比较有事实追求的人。 他们不会被任何身外之物所打动,相对来说会更加在乎名声,对于这类人只需将他们往上抬即可。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民。 于国而言,可以没有勋贵,也可以没有士族豪绅,但不能没有民。 想到这儿,朱由检忽然对未来的道路清晰了许多。 只要紧握厂卫,监察百官,保证百姓生活,那么剩下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拉拢大多数人可以拉拢的人,剿灭少数拉拢不了的人。 这应当才是君王的权衡御下之道,也只有如此,皇帝这位子才能坐得稳当。 崇祯皇帝就是没搞明白这主次问题,继而才让煤山成为了他的归宿。 于是朱由检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应元,随口问道:“徐大伴,你说这大明上下,有哪些是朕拉拢不了的人呢?” “这...” 徐应元闻言一愣,这问题问的好生奇怪,您可是皇帝陛下,怎么可能还有拉拢不了的人呢。 便微笑着应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这整个大明都是陛下您的子民,能为陛下效力乃是天恩,又何谈拉拢一说呢” “真是这样吗?” 朱由检闻言苦笑的摇了摇头嘀咕着。 很显然,并不是这样的。 当初崇祯皇帝就是这样想的,还以为剿灭了阉党就天下太平了,殊不知却是皇权旁落的开始。 结果挣扎到最后,又有几人是与崇祯皇帝一条心的呢。 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如寇仇,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罢了,士族豪绅之人基本可以放弃了,就算是把国库内帑交给他们,他们也是不会满足的。 至于这勋贵嘛,看什么时候得将张维贤和朱纯臣等国公找来好好聊聊,决不能再像崇祯皇帝一样,对他们听之任之了。 还敢联合起来对皇帝施压,简直是荒唐至极。 ....... ....... 东厂。 “魏公公,这么着急找属下钱来是有何要事吗?” 孙云鹤喘着粗气的看着魏忠贤促声问道。 “确实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这关系到今后朝廷的税收问题” 魏忠贤点点头道:“此次要事可是陛下钦点你孙云鹤上的,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孙云鹤一听,顿时严肃起来,沉声说道:“还请魏公公吩咐” 此事的重要程度已经无需他在多想了,当初给毛文龙送钱粮过去的时候,魏公公都没说过什么陛下钦点的事情。 很明显,此事要比给毛文龙送钱粮要重要得多,由不得不重视。 魏忠贤直盯着孙云鹤,随口说道:“在福建沿海一带,有个名叫郑芝龙的海盗头子” “陛下想招安他来为朝廷打开海上贸易的通道,可是海贼毕竟是海贼,焉有信任可言,所以需要将这个郑芝龙的儿子送来宫中做人质,如此也好加深相互信任” “而你的任务便是,在与郑芝龙商议招安的同时,还要将郑芝龙最重要的长子带入宫中,你可明白?” 魏忠贤说安,轻轻浅酌一口茶水,给他一些思索的时间。 毕竟这事儿来的很是突然,别说是急匆匆赶来的孙云鹤了,就算是他魏忠贤听完了整个事情的起末也显得有些迷惑,所以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这孙云鹤呀从很早就开始一直跟在他身边了,不说有多大本事吧,但就如同王体乾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办事儿细心谨慎。 反正就交给他办的事儿,十分让人放心,这样的品质是很少见的。 孙云鹤在听完魏公公所讲述的事件内容后,紧皱着眉头开始沉思起来。 就这事儿吧,别的不说,就光是这距离就不近。 从京城出发到福建的话,最好的路线应该是从天津港走水路沿岸出发。 顺风而行的话也至少得十多二十天,若是风向不好的话保不齐就得一个月往上了。 也就是说光走上一个来回,就差不多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更别说什么寻找郑芝龙和商议招安的事情了,搞不好就三四个月也回不来。 但这时间问题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个海贼头子郑芝龙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而且这招安押质之事此前也从未做过呀,这可不比搞政治斗争和审讯抄家来得熟练呀。 魏忠贤看着孙云鹤脸色的双眉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不禁轻声问道:“怎么?你可是在忧虑些什么呐?” 孙云鹤连忙拱手应声道:“回魏公公的话,属下只是在想此前也没做过这种类似的事儿,所以一时之间这心里头还没能想出个什么章程来” “云鹤呀云鹤,这需要什么章程不章程的” 魏忠贤闻言笑道:“你是代表陛下去招安一群贼子而已,若不是陛下看上了海上的那些贸易,他郑芝龙又焉有资格入陛下的眼” 这孙云鹤呀,优点是谨慎,缺点是太过于谨慎。 若什么事情都需要周密详细的章程的话,那干脆什么事情都别做了,就搁儿在屋子里一心一意的计划章程去了。 魏忠贤对此是非常有经验的,只要是差事,管他什么事儿先干了再说,总会是有转机的。 魏忠贤不禁想到,他这辈子过得苦呀,在入宫之前这日子就过得浑浑噩噩的,因为要躲债就入宫当了太监。 但像他这样都三四十岁了才当上太监的人,其处境是非常的举步艰难的,他被分配了一个刷茅厕的工作,而这一刷就刷了十几年。 若不是后来接触到了年纪尚小的先帝,此时的他若是没死的话恐怕都还在刷茅厕,一辈子都毫无前途可言。 故而魏忠贤得出一个结论,命这个东西,都已在冥冥之中注定,放心干就完事了,反正老天爷早已经定好了结果。 于是魏忠贤又看向孙云鹤,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云鹤呐,万事不要怕,上就完事了,你的背后站着东厂,站着陛下,谁又能拿你怎样呢” “当初咱们一起对付东林党的时候,你小子当时也是唯唯诺诺犹犹豫豫的,但现如今呢,你的那些个手段比之咱家也是有过之而不及,在这方面你都已经超过咱家哪,若是在冒出个什么东林党西林林党的话,咱家也能放心的全权交由你来对付了” 孙云鹤闻言连忙拱手应声道:“魏公公过誉了,属下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当不得魏公公如此谬赞” “行了行了” 魏忠贤摆摆手道:“此事咱家也就只知晓这么多了,具体的你在去司礼监找王体乾问问,这整个想法计划也都是他提出来的,想必他那儿应该还有什么需要给你交代的” “是,魏公公,属下这就去” ...... ...... 孙云鹤刚一来到司礼监,走进掌印的房间后,就见王体乾已经泡好了茶水。 还邀他共饮,看样子对他孙云鹤的来到是早有预料了。 “多谢王公公” 孙云鹤接过茶杯后连忙道谢。 王体乾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从桌案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些册子交给他。 轻声说道:“这些都是郑和下西洋时的一些海域地势人文的总结,虽然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其变化想必也很大,但用来做个参考还是没有问题的,人文会变,至少地势和海域不会变,也就是说航线也能继续用,你总有一天会用得着的” 孙云鹤闻言一惊,拿这些玩意儿给他干什么,还给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还要他下西洋吗。 等等... 他在心中越想越觉得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还记得刚才魏公公就曾说过。 是陛下看上了海上贸易,故而从现在便开始布局,也就是从招安海盗开始逐步控制。 孙云鹤明白,那海盗头子郑芝龙即便是同意招安了,也同意把儿子送入宫中。 但以贼子一贯的性情来说,反反复复喜乐无常乃是常事,是很难真正完全的跟朝廷一条心的,所以在大海之上势必需要朝廷自己的力量才行。 孙云鹤看着手中这些关于郑和下西洋的册子,不禁深吸一口气。 这王公公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是在明显不过,是要他孙云鹤成为下一个郑和呀。 第七十章 孙云鹤的安排 第70章 孙云鹤的安排 孙云鹤看向王体乾疑惑的问道:“所以王公公的意思是说...” 王体乾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轻声说道:“你是聪明人,后来又因为魏公公的关系,让你在年少时便获得了读书的机会” “所以这郑和下西洋的事情你应当也是十分清楚的,想必此时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错,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 孙云鹤紧接着又问道:“可是此事魏公公并未跟属下说起过,不知魏公公可知此事?” 郑和他当然知道,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郑和可都是他一直妄图追赶的目标呢。 只是后来他发现,在当下的环境之下,这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而最主要的问题是刚才魏公公并未给他提过任何与之相关的事情呀,本以为就是南下福建跑趟差事呢。 不过合着王公公的意思是,要他长期待在福建,然后也跟着成为一个海盗...创建一个属于朝廷的海上力量。 大明舰队? “魏公公那里我自会去说的” 王体乾正声说道:“而且你也不用像郑和那样需要远航,你只需待在那郑芝龙的身边” “监军?”孙云鹤应声说道。 王体乾摇摇头道:“那些海盗连朝廷的军队都算不上,又何谈什么监军呢” “陛下是需要海上贸易的利益,可是关于这海上的贸易,朝廷已经对此脱离得太久了,以至于其中的弯弯绕绕我们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才需要你去多看多学习,将来也好成为朝廷在海上最为重要的支柱” “云鹤啊,你还很年轻,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每天都还在内径房抄写经文书籍,而魏公公他甚至都还没有入宫呢” “所以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曾几何时,郑和那都是我等最为仰慕的存在呀,你孙云鹤很可能将会成为郑和之后的第二人” “难道说你对此都没有任何想法吗,都不想成为郑和之后的第二人吗?” “属下...” 该说不说,孙云鹤此时是听着热血沸腾的。 如果可以,谁不想成为像郑和那样的人物呢,这是他曾经做梦都想成为的目标是。 本想着此事已经不可能在当下的情况下出现了,那知这一转头机会就摆在了他的面前,甚至不禁暗问自己是否正在做梦。 不过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许些问题,孙云鹤趁此机会再问道:“请问王公公,当初为什么在郑和下西洋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类似的出航举动了呢” “就如同王公公您刚才所说,明明这样的贸易有着巨大的利益,甚至就连陛下都亲自过问和安排,那按理来说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的呀”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王体乾若有所思的说道:“当初那时候海上的贸易环境还不像现在这样,如今我们所看到大量海上贸易的兴起,其实也就是在这近几十年来逐渐兴起的,所以在当初那个时期,下西洋其实得不到多大的利益” “还有就是因为郑和下西洋的航线非常成功,并确认了我大明没有来自海上的威胁,而且每一次下西洋所废银两颇多,大家又都没有太多的利益可得,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人在提起此事了,转而将大明的重心移至了北方” 王体乾说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但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说与不说意义也不大。 孙云鹤此时也差不多听明白了,合着是当初没什么钱可赚,又确定了海上没有大敌,再加上北方有大敌,所以大家才慢慢的开始淡忘此事。 但如今时过境迁,海上贸易大力兴起,朝廷又再次看上了这部分的利益。 更准确的说是陛下看上了此事,故而开始逐步入手。 只是如今大明在南方几乎没有什么海上力量,所以借鸡生蛋就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好了” 王体乾看着孙云鹤逐渐坚定的神情后,也知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便沉声说道:“事不宜迟,你赶紧下去准备吧,在东厂和锦衣卫里选些随从好手吧,人手不宜过多百人内最好,然后就从天津港出发吧” “至于陛下和魏公公那边,我自会去说的,就无需你多操此心了” 孙云鹤当即起身拱手道:“是,王公公,属下这就下去准备南下之事” 他对此也没多想,他知道这王体乾乃是他们这一党人之中的智囊,就算是魏公公来了,基本上也都是在按着他的决策再走。 待孙云鹤出门之际,王体乾再提醒道:“孙云鹤你可得记住了,你可是身负陛下与朝廷厚望之人,海上的贸易将来注定会成为朝廷的税收支柱” “我希望等你再次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能在这一方面独挡一面了,到时你可是我大明的功臣呀” “最后我还要在提醒你万事一定要小心,待寻得郑芝龙之后,在与之接触的时候可以适当的放低一些姿态” “贼寇嘛,除了利益方面,都较为意气用事,只要敬他一尺,他也会还你一丈,你生性谨慎,相信这些你都能做到最好的” 孙云鹤闻言没有转身,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迈着坚毅的步伐快速离去。 ...... ...... “陛下,以上这些就是王公公让奴婢给您传的话” 文华殿内。 朱由检在听完徐应元所说孙云鹤之事后,微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王体乾呐,反应还真是快呀,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又想出了另一个双管齐下的好办法来” 很显然,王体乾想的这个办法,在朱由检看来也是非常不错的。 毕竟若是等郑芝龙儿子能出来做事的时候,那怎么着也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在这中间的时间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让这孙云鹤先去过渡一下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是非常合适的。 至于最后能有什么样儿的效果,孙云鹤在去到福建之后又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只能说无论如何,皆在承受范围之内。 此时一旁的徐应元又说道:“陛下,王公公刚才还说,看需不需要陛下您给孙云鹤带些什么话” 朱由检转眼一想,这怎么着也得给点儿好处才行,又是忠心程度极高的人,自然可以多下些血本儿。 于是便说道:“这样吧,等那孙云鹤凯旋归来的时候,朕将给他授封爵位” “还有那郑芝龙也一样,让那孙云鹤也给郑芝龙递上这话,就说只要他郑芝龙愿意好好跟着朝廷做事,即便他曾经是海贼头子,朕也一样可以既往不咎,与此同时还可以给他授封爵位,至于是侯爵还是伯爵,那就看他们对于朝廷的功绩表现如何了” 朱由检想到,这郑芝龙显然是极有拉拢价值的人。 左右不过一些爵位罢了,封了也就封了,如今大明那么多有爵位的人,多他们两人不多,少他们两人不少。 可不能像崇祯皇帝那样,封个爵位还抠抠搜搜的,就没那必要。 拉拢嘛,自然是需要好处的,而朝廷能给予他们的东西,不过就是官身和名声,都给便是。 反正又不用出钱粮什么的,最多在给出一些火器便是极限。 但同时还得谨记一点,即便是拉拢,那也不能让其实力发展得过于强大,最起码也得在朝廷的实质控制之下,不然的话所谓的拉拢也就成为了一个笑话。 关于这个问题,今后再慢慢计划也不迟,至少近几年内犯不着为此而担心。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传话” 徐应元记下需要传的话后,便拱手告退安排去了。 朱由检则是继续批阅起奏章来,如今这关于海上贸易的安排,就暂时做到这儿了。 虽然其中充满了许多不确定性,但总的来说前景良好,没什么好值得好操心的。 ...... ...... 翌日,由魏忠贤亲自送孙云鹤等八十九人出东城门,这八十九人都是由孙云鹤连夜亲自挑选的好手。 魏忠贤也是在昨日日落的时候才知道的此事,所以不禁当面就吐槽起这个王体乾来。 这老家伙儿实在是有些太不厚道了,这都安排好了才来告诉他此事,难不成是不把魏忠贤放在眼里吗。 王体乾的解释也很简单,就只是说什么临时才想起的此事,甚至就连陛下那边儿也都是后面才通知的, 魏忠贤对此又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的认下此事呗。 毕竟陛下那边儿也派人给他传话了,此事可涉及到孙云鹤将来授爵的事,魏忠贤也不能阻止。 既然不能阻止,那就最大力的支持,于是便帮着孙云鹤挑选随从好手。 什么身手最好的,骑射最好的,甚至是水性最好的,都统统给他安排上,就仿佛有一种送亲儿子上战场的感觉。 无他,这就是亲儿子的待遇。 想当初,魏忠贤都已经刷茅厕刷了十年了,才认识后来分配过来的孙云鹤。 那时候的孙云鹤还很小,最多也就十四五岁,也是自他来了以后,魏忠贤的活计就有所减轻,这对一个当时就年过半百的人来说,十分重要。 魏忠贤也曾问过他为何要来当太监,其理由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没什么值得多说的,就是简单的活不下去了,想要入宫混口饭吃。 再后来魏忠贤跟着先帝上位了,而他自然不会忘了不是亲儿子却胜似亲儿子的孙云鹤,在东厂一路提拔只在他之下。 “魏公公,还请留步,就送到这儿吧” 东城门口,孙云鹤的话打断了魏忠贤的回忆。 不禁暗笑,到底是年纪大了呀,就爱回忆那些不值一提的往事,就走在路上这思绪都能回到过去。 魏忠贤拍着孙云鹤的肩膀轻声说道:“云鹤呐,此次去往福建找那郑芝龙,一定要多加小心,若见势不对,就赶紧跑回来,不管有什么惩罚,至少小命还在,这授爵之事咱们也可以再从长计议” “王体乾那老小子也真是的,不过海贼之事而已,用得着这么着急吗,整得跟八百里加急军报似的” 孙云鹤闻言一笑道:“魏公公您可别这么说,王公公是为了大明朝廷,同时也是为了陛下,属下自当愿望” 当然了,对于孙云鹤而言,又何尝不是将魏公公当亲生父亲一样对待呢。 他年幼丧父,不知何为父爱,而第一次有这感觉的时候,也就是当初刚刚入宫被分配到刷茅厕的时候。 虽然那时大家都不过是最为低微的小太监,但仅仅几句简单的问候,就足以精神一整天了,也足以让他感受到温暖了,因为曾经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些简单得不能在简单的话了。 后来他看到魏公公的年纪大了,干活儿的时候显得非常的力不从心。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为其分担,一个人干接近两个人的活儿,而魏公公则是在一旁干些较为轻松一点儿的活儿,同时这教授他不少过来人的经验。 这一转眼,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他也已经快到三十了,而魏公公如今早已经是满头白发。 此时他甚至在想,等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他还能再见到魏公公吗。 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的开始红了,眼看着双眼就要包裹不住了。 “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呢” 魏忠贤用他那双极为粗糙的手,为眼前的小子擦拭着即将要落下的泪花。 “去到福建后,可不允许在哭了呀,否则会被其他人瞧不起的” 魏忠贤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臂膀,激励的说道:“好了,快出发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咱家还在这儿接你” 孙云鹤闻言深深的点头道:“魏公公,那我们可说好了,等属下再次回来的时候,您一定要在这里等着属下” “臭小子” 魏忠贤闻言大笑,一脚将他踢走,豪爽的说道:“咱家难不成还会骗你吗,赶紧出发吧” 孙云鹤默默转身,领着其余八十八骑朝着天津方向而去。 魏忠贤眼看着孙云鹤一行人即将消失的时候,那知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孙云鹤飞快的跳下马来,对着他魏忠贤的方向,重重的拜了三拜。 魏忠贤微笑着挥手示意,等他们完全消失后,才轻轻揉了揉眼角。 同时还摇摇头低声嘀咕着,“这人年纪大了,反而还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真是可笑” “他娘的王体乾,若是我等不到这小子回来,看老子不收拾你才怪” 第七十一章 孙传庭的密信 第71章 孙传庭的密信 兵杖局。 朱由检与徐光启此时正在这里闲逛着。 一边儿闲逛着,朱由检还一边儿随手拿起一些火铳随意看了看,东瞅瞅西敲敲的。 朱由检试着火铳,对着徐光启随口说道:“子先先生,边关的将士们都说,我京城兵杖局做出来的火器很不好用,就算是将制作好的火器交给他们,他们边镇上的军士也会自己再加以改造,你可知是何原因?” 徐光启闻言,也随手抄起一些火铳拿在手中,里里外外仔细观察着手中的火铳。 对此有着诸多经验的他,自然就一眼看出了其中的不足。 片刻后,便与朱由检解释着此火铳为什么不好用的原因。 如今大明能制作出来的火铳,有拐子铳鸟铳迅雷铳掣电统鲁密统等,但其中大多数也只是昙花一现,在制作出来试用一番后,便几乎永远的放在一旁开始吃灰,其中用得最多的还是鸟铳和三眼火铳。 鸟铳相对来说命中率最高,而且使用也最为方便,所以最为受到青睐,听说有些好手用这鸟铳来打猎是一打一个准。 另外还有三眼火铳是边镇将士们用得比较多的,因为在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可没有重装火药和弹丸的时间,故而每人在连发三枪后,便能形成一道较为密集的火力网,之后还可以直接拿着三眼火铳当武器用,相对比较食用。 朱由检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不知子先先生可有办法改良此火铳” “朕深知火器在将来会是战争中必不可或缺的武器,虽然当前有这诸多问题的存在,但朕也有信心克服这些困难,所以不断的改良也将成为常态” 徐光启应声答道:“臣有一友人,名为汤若望,可前来协助陛下改良火铳,而且不止是火铳,就连大炮他也有着几分心得” 朱由检顿时猛的想起了此人,汤若望,字道未,崇祯皇帝之前就曾认识的。 这汤若望听说是来自于一个叫德意志的国家,而他便是天主什么教来的传教士。 此人学识渊博,脑中所掌握的知识不比徐光启少,更重要的是他还很年轻,再干个二三十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朱由检不禁大拍脑门儿,怎么把这个人都给忘了呢。 于是当即下令道,将这汤若望也给一并找来,共同来研制新式火器的改良。 等火器改良得差不多以后,再好好改一改历法,这些都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这些先进的东西,大明可不能落后于他人。 后来徐光启又对朱由检说道:“这洋人的火器之所以显得更加的好用,就在于洋人有着更好的炼铁术,有了更好的铁,自然也就能制造出更好的火器,所以这火器改良的关键就在于炼铁术,至于其他的问题都不过小事尔” 徐光启最后还补充道:“特别是对于铁炮而言,显得最为重要,老臣听闻洋人已经在船舰上配备了上千斤的铁炮,其威力不言而喻,就算是用来守城,相比于红夷大炮应该也差不到那儿去” 这红夷大炮相对来说需要更多的铜,故而其制作成本也不是一般的高,就算是辽东战场上的第一线,宁远城墙之上,也不过就十几门红夷大炮。 这上千斤的铁炮若只是比红夷大炮威力小一点儿的话,那确实是十分划算的。 威力不够,数量来凑嘛。 只是这炼铁术还没有传到东方来,故而还需要派人去向西方请教,或者是花钱购买之类的。 朱由检当场大手一挥,告诉徐光启尽管派人去即可,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需要多少银子办理此事尽管给朝廷报个数就行。 ...... ...... 刚从兵杖局回到文华殿的朱由检,便看到桌案上摆放着不少弹劾孙传庭的奏章。 署名人大多都是陕西各知府、布政使、参政乃至于都御史什么的,总之在陕西排得上号的官员基本上都有份儿。 朱由检随便拿起几份儿奏章查阅,里面的内容也都大致类似。 不过就是说着什么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剿贼不利、放任贼寇大肆残害良民百姓什么的,如今整个陕西都是苦不堪言。 再是恳请陛下贬去孙传庭陕西总督一职,最后还推荐谁谁谁来担任这个陕西总督。 在这些推荐的人选当中,朱由检有眼熟的,也有不眼熟的,不眼熟的就不说了。 但这些眼熟的人,有了崇祯皇帝的经历后,朱由检毫不犹豫的将这些奏章都扔到了一旁。 无他,无一堪称大用。 朱由检想起来了,就在崇祯年间初期,起义军规模都还不大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些人选。 可最后的结果呢,非但没有成功的剿灭贼寇,反正还让起义军不断的做大。 “陛下,孙总督派人送来了数百车的财物” 就在这时,徐应元突然走了进来,说着还递来一份儿单子,“陛下,这是货物清单,还请陛下过目” “哦?” 朱由检闻言一愣,这孙传庭好端端的送什么钱来呢。 他接过清单一看,面露惊色。 呼,好家伙儿,光是写在第一行的文字就差点儿闪亮他的眼。 白银五百余万两,另外还有黄金饰品玉石字画等无数。 这才几个月时间呀,半年都不到吧,竟然就搞得这么多钱来,这还是加上赶路和组建队伍的时间。 就这点儿时间,又够管上几个县呢,光是一府之地恐怕都视察不完吧。 朱由检对此也不由惊呆了,若是在过个一两年的时间,将陕西关中之地都视察完毕之后,那不得整个两三千万两来吗。 他娘的,朱由检越想越气。 很显然,一向认为较为贫瘠的陕西并不是真的缺钱,若是他们能够齐心协力的话,根本就无需朝廷来帮助他们渡过灾荒年,他们自己就能够相互帮助的渡过。 只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圣人嘛,自古罕见。 那些口出圣人之言的人,又何曾做过圣人之事。 随即又想到,其实陕西的商贾之人并不少,因为哪里有着诸多商人是依靠着盐引而发家的。 当初的开中法可是让不少人因此发了财,特别是那些本身不太贫瘠,却又距离贫瘠的卫所很近的州县。 因为地势的关系和朝廷的政策,在加上两百来年的资源积累,其底蕴自然是不浅。 朱由检清楚的知道,那些奏章上所谓的民,肯定就是指的这一类人,真正的民又值得他们来上奏弹劾吗。 很显然,这是不存在的,就算有,也少得可怜,而且很可能还官职不高。 说起这因开中法而发财的商贾之人,朱由检又不得不想起了山西的那群商贾。 虽然不知道他们底蕴究竟如何,但相邻宣镇和蓟镇的山西商贾,怎么着也应该比陕西商贾要富裕得多。 实际上,大概在崇祯十几年的时候,崇祯皇帝就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崇祯皇帝他知道,这些个世商家里有的是钱,有的是各类资源。 但很可惜的是,当时的崇祯皇帝并没有能力对他们下手,抄家清算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已经完全做不到了。 其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个商贾又有谁不是发展了百年时间的呢,其权力渗透早已经遍布了整个山西。 更何况,当初的朝堂之上,还不知有多少人是与山西商贾们关系密切的。 所以但凡崇祯皇帝敢对这些商贾们下手,那整个山西瞬间就能够乱起来,甚至比闹了十几年起义的陕西都还要混乱。 故而崇祯皇帝再三思索后,也只能被迫放弃了对山西商贾们的想法。 而当时的崇祯皇帝,已经被勋贵们和江南文官们给敲打过了,再也不是登基之初的头铁皇帝了。 朱由检对此不免想到,若是崇祯皇帝一直头铁下去的话,又会是何种结局呢。 是亡得更快?还是力挽狂澜?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这道命令崇祯皇帝根本就传达不下去,就如同当今的南方一样,只有对他们有利的旨意他们才会施行,对他们无利的旨意便会想着法子来推脱,并且时不时还会闹出点儿什么乱子来。 总之就是朝廷天生就亏欠他们的,恨不得将朝廷的所有利益都装到他们的口袋里。 而山西的情况比之南方来,丝毫不遑多让。 不过现在嘛,他朱由检可要比崇祯皇帝多出不止一把刀来,他们敢跳反他就敢平乱。 朱由检自己或许都没有注意到,如今他的心中充满了戾气,而且日复一日的再增多。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就总想着要动刀子,就感觉是动刀子总比动嘴皮子要来的直接得多。 崇祯皇帝嘴皮子都磨破了,可是最后依旧只能踏上通往煤山的道路。 身为皇帝,竟然还能被臣子们敲打,实乃可笑,可笑至极。 如今谁再来敲打试试,看不把他家抄个十遍八遍才怪。 无他,手中有人尔。 所以综合来讲,动刀子既快捷又方便,还可以在短时间内收获最多的利益,实乃一害而百利。 没办法,这都是他们逼的。 这一刻,在一旁徐应元的眼中,陛下这突如其来的冷笑看着很是渗人。 徐应元虽然不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但他知道,肯定是有人要遭殃了,而且还是后果非常严重的那种。 被陛下这么一吓,徐应元猛地又想起什么来。 连忙从袖兜里掏出一封密信来递交给朱由检,轻声说道:“陛下,这里还有孙总督写给陛下的密信,刚才奴婢一时心差点儿忘了” 朱由检点点头将其接过,当即便扯开封口取出信件开始观阅起来。 这孙传庭还真是谨慎呀,都没走递奏章的路子,而是走的密信,跟洪承畴一样,都比较谨慎。 若是递奏章的话,还不知其中得有多少人会看到这些奏章内容呢。 这密信里面的内容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孙传庭主要是说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一些部署安排,比如将当地那些半死不活的卫所全部撤销。 年纪大些的就分田地以及补助金给他们,年纪小一些的,又有着向往意愿的,便通通纳入军中重新编制。 不愿意当兵的青壮依旧分田地,只是好像也没什么人愿意回去种地,这领军饷可不比种地来的香吗。 因为是募兵,所以依旧是采取的分营编制,一些之前在卫所世袭的千户或者其他什么官的,在经过孙传庭的亲自考核后,便任职了营官职位,能力差一点儿的就只给个把总。 因为公平公正,在加上孙传庭总督和左都督的权威,倒也没有太多事端。 下面还列着这些营官的名单,大概有十来人左右。 按照一营大概一千五白人的编制来算,也就是说如今孙传庭新建的军队已经有一万多近两万人了。 此时正投入紧张的训练当中,以及大力制造军需武器等等。 后面还提到关于左军都督府的问题,他毕竟也是左都督嘛,所以孙传庭就建议将左军都督府的制度变一变,这卫所都没了,都督府还拿来干什么呢。 紧接着孙传庭还把大概的章程写在了上面,比如将现在募兵制度与卫所制度相结合,中底层士卒以及营官等就用现有的募兵制度。 而都督府中高层的那些职位则可以保留下来,比如都督同知或者都督佥事什么的都可以保留下来,这些官职便是帮助左都督管理下属各营的职位。 毕竟等军队发展到几万十万的时候,那可就得管上好几十个营了,一个人这么可能管得过来呢。 而且也不能跟着边镇那些军队一样,搞总兵参将的制度,故而就整出个这种综合的办法。 朱由检一见,倒也觉得颇为不错,况且还是实施性极高、且拿出来就能用的办法。 当即便写下一个字,可。 下面孙传庭还多此一举的写到,需要陛下派些同知和佥事过去,以协助他管理军队。 朱由检蘸上墨水有补充上,朝廷无人,可自行安排。 当前环境下也确实只能这样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但是今后肯定不能这样搞的。 这同知或者佥事什么的以后还是得朝廷安排才行,不然就发展成私兵了,那还了得。 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吧。 朱由检继续看下一页,这一页的内容看得他也不禁笑了。 原来是孙传庭在私访路途上,遇到一个名叫高迎祥的好汉子,并且用他来假扮贼寇以行那些掠夺之事。 在信中,孙传庭表达了他对高迎祥此人的好感,说高迎祥此人将来定会是朝廷军中的一员猛将。 高迎祥呀,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等等.... 朱由检脑中顿时灵光一闪,这不就是哪个让崇祯皇帝恨之入骨的狗屁闯王吗,后面继承闯王名号的李自成更是让崇祯皇帝狠得牙痒痒。 也就是说,孙传庭竟然赶巧碰上了后来的贼寇头子,来做这个假贼寇。 嗯...这倒是相当适合哈。 还别说,崇祯皇帝可是见过高迎祥本人的,就在凌迟处死他的前一刻。 孙传庭还写到,就如今来说,高迎祥已经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在陕西之地已经纵横十余县,获得钱粮以千万计。 其中粮食基本自留,所得财物上缴半数。 至于剩下一半财物,则用于发放撤销卫所补助金、打造武器军需以及发放军饷等。 第七十二章 王承恩剿贼 第72章 王承恩剿贼 朱由检看到这里,心中又是直呼好家伙儿。 这才多长时间,就祸害了差不多两个府的县城了。 照这趋势发展下去,恐怕连今年都要不完,整个陕西都得被这假流寇全给过一遍。 办事效率这东西,还真是得分人和分事呀,有的三个月的活儿得干三年,而有的三年的活儿就只需要干三个月。 此事对于朱由检的冲击还是挺大的,这一切都源于崇祯时期各项事务的墨迹。 一些只是看着少许复杂的事情,竟然可以干几年,结果到最后都还没有干成,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原来,有的事情,真的可以办得很快。 再看看当今陕西的情况,孙传庭在明,高迎祥在暗,共同为着自己的前途和大明的未来而奋力斗争着。 再一想到崇祯皇帝时期的这两人,还真是好配合呀。 至于这高迎祥今后会不会闹出幺蛾子的问题,朱由检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为此操心了,反正有孙传庭兜着嘛,他自然已经为此想好了一切。 退一万步说,我大明的子民,又有几人是天生反骨呢,大多数不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开始造反的吗。 此时的朱由检,对此行为感到十分理解,真正的刁民也不过是极少数,对于朝廷而言很好摆平的。 民,乃是大明之根本,只要万民保住了,任谁来闹腾也闹不出什么花样儿来。 朱由检对此有着清醒的认知。 在看完这几页信纸以后,朱由检将其轻轻放于桌案之上。 长舒一口气,脑海中不禁又想起孙传庭这个人来,崇祯皇帝负过的人很多,孙传庭算是名列前茅的。 孙传庭虽长得是孔武有力,但在此之前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文人,而且家中也没有任何人担任过任何武职。 当初在崇祯八年,孙传庭横空出世,要求担任陕西巡抚一职。 为什么久待家中的他,能够一复出就担任陕西巡抚呢,而他辞官之前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五六品的官员而已。 其原因也很简单,当时的陕西已然乱成一锅粥了,到处都是贼寇和兵乱,所以陕西巡抚一职便让所有的朝廷官员都避之不及,一个二个生怕染上这个要命的位子。 他也就在这个时候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并十分顺利毫无阻拦的接上了这个烫手山芋。 而孙传庭也不负众望,一战成名,一出手就将高迎祥这个闯王给俘虏了。 朱由检想到这里,心中更加确信了一个观点。 有的人天生就是将军,而有的人天生就是酒囊饭袋,给米吃都属于浪费粮食的那种。 只是后来呀,河南又发生大旱,灾民无数,让本已经奄奄一息的贼寇们又再次死灰复燃。 崇祯皇帝又让孙传庭仓促出兵.... 朱由检想到这里,胸口处就憋着一股子气,很是难受。 暗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算了,不想这些了,还是得出去走走散散心才行,憋死个人了。 随口说道:“走吧,徐大伴,咱们出去走走” 闲逛在宫中,有看到很多位置都是站的带刀太监把守,御林军都显得比较少了。 朱由检也不急着扩充御林军,反正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而今后的御林军,必须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才行,那些想要镀金的,就到边镇上去镀金吧,那儿才是真正镀金的地方。 至于今后有谁敢暗自伸手的,朱由检表示非常高兴,砍掉伸出的手就完事了。 不知不觉间,便又走到了紫禁城城墙之上,所对应的方向,正是陕西的方向。 也不知道如今孙传庭正在干些什么,这一次的他,怎么着也不可能落到个战败身亡的下场吧。 接下来还得好好想想给孙传庭的回信才行,能嘱咐的都给他嘱咐上。 ...... ...... 陕西延安府,定边县。 这一日,孙传庭自西安北上视察,路过此地。 如今坐于县衙厅堂之上的他,此时正在核查此县田亩的数目。 这一项工作乃是他的重中之重,只要将此工作做好了,那么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大半了。 故而身为一省总督的他,要挨个县的盘查。 当然了,怎么说孙传庭也是总督,所以他的工作更多还是看总数目,至于详细数目的汇总,下边儿自然会有人干的。 至于挨个县的盘查嘛,那也只是给下面各个府县传的话,毕竟不可能真的全都需要他亲自盘查,他只需抽出几个典型即可。 “唉...清查田亩一事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呀” 孙传庭缓缓将面前的册子合上,他都不需要全部看完,就随便翻几页就知道,这些数目全都是假的。 册子上所记录的是人均有田亩,而且没有一户人家的田地是超过一千亩的。 毫无疑问,这上面所记录的这些内容就不可能是真的,这用来欺骗一些小小愣头青还行,但摆在孙传庭的面前,就显得有些侮辱他孙传庭了。 途径几个县了,均是一样的结果,是可忍孰不可忍。 每个县仿佛都有着两套账目,一套给上官给哦朝廷看的,另一套是用于实际管理的。 此时孙传庭的心中也不在留存一丝侥幸啊和善心了,这帮子人,全他娘的该杀,他们都真正做到了死不足惜。 不管他们是何背景有何缘由,光是这假造田册一事,就足够抄他们家了。 整个陕西地界上有那么多的流民,而且还有无数灾民流向了关外,真当他孙传庭的眼睛是瞎的吗。 砰! 孙传庭一想到这里,便愤恨的重重一掌拍向桌面。 这让随行的官吏们不禁吓了一大跳,不知这总督大人到底是在册子上看见什么了,竟然变得如此之愤怒。 他当然应该愤怒,孙传庭不停在心中呐喊道。 该杀,该杀,这些人全都该杀。 如今陕西如此之困难,怎能容忍这些吸食百姓血肉的人继续存在。 这不是不断的再逼民为贼、不断的再刨大明的根基吗。 就在昨日,孙传庭刚刚收到了陛下回复的密信。 信中内容除了对之前工作内容的肯定外,提到的最多的就是灾民问题。 陛下明确表示,若是不能妥善安排这些灾民,那么未来就将会面对源源不断的农民起义军,他们本该是朝廷的子民,却被迫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这对于大明,对于朝廷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不但因此而削弱了大明自身的力量,反而还需要调用更多的力量来平叛,如此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这样的事情不能再次发生,而陕西重新划分田亩的问题也将提上下一个日程。 这些个田亩册子孙传庭也懒得继续查下去了,反正只要将那些土地老财主都摆平后,则万事大吉。 对了,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贪官污吏也不能放过,没了这些官吏要乱也就乱一时,但若是不处理他们,今后就会一直不断的乱下去。 所以还得催一催高迎祥才行,让他在加快一些进度,争取在三五个月内将陕西内剩余的所有县城都清扫一遍,从此田亩问题也就畅通无阻了。 简单而高效,他很喜欢像这样做事情。 最后陛下还在密信中写到,根据钦天监的监测,今年、明年、大后年、乃至未来的十数年时间内,陕西的干旱将成为常态。 而且其干旱地区不仅仅在陕西北部,还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步开始由北到南,其干旱的地区也将持续扩大,到最后甚至还会延伸至河南一带。 孙传庭虽然不知道这钦天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竟然连将来未知的旱灾都能准确的预测到。 但他却清楚的知道,陛下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用如此大篇幅在述写这种事情,这说明此事的可信度极高。 至于这些信息到底是哪儿来的,孙传庭自然也不可能去问陛下,反正他只知道钦天监肯定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 实际上在孙传庭离京之前,陛下就曾与他说起过类似的话,毕竟此前陕西北部都已经干旱有几年了,所以对此也只是一般重视。 但如今来看,其重视程度还远远不够,这对抗旱灾之事必须立刻开始了。 什么水井溪井,以及各种水车河沟都统统给它安排上。 旱灾固然可怕,但只要能够做到提前预防,再将各类粮食汇总起来,就能够将其损失降到最低,最不齐也能保证没有大规模流民的出现。 孙传庭当时就想好了,今后的陕西秦人,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手中没有活计的,统统都拉去保水。 以工代赈,这批钱粮他孙传庭代表陕西总督府出了。 “总督大人,王公公回来了” 一旁侍卫突如其来的禀报声音,瞬时打断了孙传庭的出神状态。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舒缓着刚才愤怒的神情,片刻后突出一口浊气,轻声说道:“赶紧请王公公进来吧” “是,总督大人”侍卫拱手答道。 片刻后,眼看着亦然大变模样的王承恩出现在孙传庭前面,拱手施礼道:“见过孙总督” “王公公此行可是辛苦了” 孙传庭点点头道,随即又挥挥手将厅堂上的所有人都招呼了出去,都这般情况了,还查个毛的账目,在这么查他也查不出什么毛来。 反正他刚才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之后直接重做个新的田亩册子就完事了,又何需搞这些复杂繁琐又没什么前景的活计呢。 待其他人都离开后,厅堂之上便只剩下孙传庭和王承恩两人了。 孙传庭当即站起身来,走下一梯台阶来到王承恩的身旁,连忙拉着他共同就坐与两旁的椅子上。 并促声问道:“王公公,之前有听说一些消息,说是那叛贼王二已经在乱战中被杀死,不知确有此事?” 原来就在两三个月以前,由孙传庭做主,将陕西卫所中那些仅剩不多的敢战之士,统统都分配到了王承恩的御林军当中。 短短不过月余时间,王承恩满编不足一千的御林军,便扩展到了近三千人,而且皆是精锐之兵。 于是孙传庭便让这支集全陕西之力而打造出来的精锐之军,果断的出兵剿灭王二这支真贼寇。 至于这领兵之人王承恩嘛,自然也是孙传庭在这陕西最为信任的人了。 谁都有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但唯独王承恩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对此深信不疑。 而且孙传庭也很清楚,这王承恩实际上就是陛下派过来积累基层经验的,日后所受到的重用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他不屑于迎合任何人,但这顺水推舟的事情做做又有何妨呢。 待王承恩整理好言语后,当即回答道:“是的孙总督,如今这王二确实已被咱家所剿灭” “我们从白水县追到韩城,又从韩城追到蒲城,最后终于在洛川将其围堵” “那时这伙儿贼寇已经和另外几伙儿贼寇汇合在了一起,这些贼寇的贼寇头子有的还和王二一样闹出了许些名声,比如王嘉胤王左挂之类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应孙总督之令,但凡重要贼寇都已经被处死,没被处死的在之前就已经在战乱中身亡,至于那些因各种原因而被迫加入贼寇的人,也已经派人将他们送往了西安府,再根据孙总督之前定下的抚民安排,最后重新给他们分配田地” 其过程王承恩说的很是简单,但实际上这剿贼一事也绝非如此简单。 王承恩他只有不到三千人,而后来汇集在一起的贼寇已经超过了万人之数。 他的这支御林军虽说是精锐之军,但是真正见过血的人其实很少。 他们也跟着贼寇军的逐渐壮大,而不断强大起来。 好在这贼寇军的武器都太差,火铳没有几把,弓箭没有几张,铠甲没有几幅,刀枪剑矛加起来不到一千,而他们用得最多的武器便是木棍和石头。 而这也是王承恩往往能以少胜多的主要原因,再加上体魄相差甚大,焉有不胜之理呢。 这一次剿贼之战,对王承恩造成的影响很大,同时也感触极多、感悟极深。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常常在想,其实在很多时候明明有着更好更高效的办法,只是当时没有想到,若是当初照此策实施的话,还不知得剩下多少功夫呢。 看来日后有时间,还得好好研究研究这随机应变的深度问题。 一旁的孙传庭自然不会知道,这王承恩的心中竟然有着这么多的想法。 只是高兴的说道:“好,干得好,王公公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立得如此大功” 第七十三章 敢为民做主的捕快 第73章 敢为民做主的捕快 孙传庭看着王承恩极为高兴的说道:“好,干得好啊,王公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立得如此大功” 王承恩对此心中不升一丝波澜,只是微微摇头道:“孙总督过于言重了” “这一次剿贼非但不能说立功之事,反而还有很多需要反思的地方,我在剿贼过程中错过了好几次提前将其剿灭的机会,若不是浪费了几次这样的机会,后续又如何会耗费那些多余的钱粮呢” “咱家已经给陛下上书请罪,请求陛下的责罚” “王公公你...” 孙传庭看着眼前没有一丝做作的王承恩,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王承恩的觉悟,他自认难以匹及。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上书请罪归上书请罪,但凭借着对陛下仅有的了解来说,陛下也不可能真的会处置他,而且大概率还会奖赏于他。 这种抓时机的事情,本就是偶然,又怎么可能每一次都能抓住呢,毕竟又没有谁能真正的预料到未来所发生的事情。 孙传庭如此想着便缓缓起身站了起来,随口说道:“王公公,剿贼之事延后再说,咱们上街看看吧,看看这陕西的风土人情” “自无不可”王承恩也紧跟着站起身来回应道。 ...... ...... 走在大街上。 孙传庭与王承恩两人一边儿走着一边儿闲聊着,如今的他们也算得上是无话不谈了。 王承恩虽然有些闷葫芦性格,但孙传庭还是比较健谈的。 不过这也得分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孙传庭的这一面,更多的人看到的还是他威严的一面、他冷血的一面。 “王公公,你说...” 孙传庭正准备同他聊起下一个话题,抬头间便突然看到前面一间大商铺的对面,里里外外的围满了人。 仿佛还能从人群中间,听到持续不断的吵闹声,看样子前方应该是有人因为什么原因而起了激烈的争执。 孙传庭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凑了上去。 因为他们都身穿便装,所以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全当他们也来凑热闹的街坊邻居,这是这两人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而已。 王承恩他身体强壮,孙传庭也不算弱,所以很快便挤到了最前列的位置,是看热闹的最佳视角。 二人同时朝里望去,只见一衙役正与一商贾老爷在争执着什么。 很快,他们二人便看明白了此次争执的缘由。 这身穿锦绣衣装体型肥硕的中年人正是此间大商铺的老板,而另一个衙役是县衙里的一名捕快。 同时在他们的身后,还蹲着一位白发老爷子,他的手里还捧着一篮子土特产,篮子里装的东西像是某种药材。 原来是因为这老头摆的地摊,占了这家商铺外面的道,所以遭到了商铺老板的驱赶,但问题是这老头明明都在商铺街道的对面了,如何能占商铺的道呢。 恰时又遇到一捕快从这里路过,看到了整个过程的他,当即出手制止了这样的驱赶行为。 只是这商铺看上去似乎是有些门路,仗着上头有人罩着所以丝毫不畏惧一个小小的捕快,故而争执起来,也就演变成了当下眼前的场景。 “我告诉你,我可是在上面有人的,要你一个小小捕快脱下这身衣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赶紧滚蛋吧,若是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下去,休怪本老爷我不客气了” 面对商铺老板嚣张的言语,捕快丝毫不显畏惧,只是冷冷一笑道:“我倒也看看你是怎样的不客气法,就算是要脱下这身衣服,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但在此时此刻,我还真就管定这件事情了” 捕快说完,又转头看向身后的老头,温声说道:“老大爷,今日你这摊就在这里摆了,我倒要看看有谁敢赶你走人” 此言落下后,场面也一下子僵持住了。 这商铺老板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时不时冒出几句威胁的话来,但皆无济于事。 “这位捕快可真是好人呀,真正愿意为百姓出头的差役可不多了” “好差役是好差役,只是可惜了,这商铺老板的大舅子就是这里的县丞” “竟然还有这层关系呢,原来他还真没说谎呢” “可不是吗,这世道呀,好差役都当不长久呀,实在是可惜了,也没人来管管” 站在人群之中的孙传庭和王承恩,就这些看热闹之人的只言碎语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二人也相互简单交流了下眼色。 很显然,像这样不畏强权的官吏还是很难得的,愿意为真正的百姓出头那更是少见。 为底层穷苦百姓出头,是一件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得不了什么好不说,还很容易得罪人。 除去刷名声的那些人以外,又有几人是真正做到了为民做主呢。 或许大一开始,他们眼中的民就从来不是这一类人,而他们眼中的哪一类人,向来都是欺压他人的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一类的言语,更是怎么看怎么都感觉这是一句讽刺之言。 说这些话的官吏们,他们之中又有几人是真正做到这些的呢,估摸着绝大多数人也就是属于那种,小事懒得管,大事管不了的混子。 想到这儿,孙传庭微微摇了摇头。 这名年轻小捕快侠义之心是有,只是处理方式欠妥,毕竟那老人也只是想卖些小东西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卖得出去呢。 当然了,也是可能是身处地位的不同,所以能看到的层面也不一样。 对于一名捕快来说,或许这就是他能做的全部。 孙传庭看着王承恩点了点头后,便朝着那名老人走去。 蹲在老人身前,轻声问道:“老人家,这些东西怎么卖呀” 说着还随手翻了翻,以他来浅薄的药理知识,基本认出了这些都是刚刚从山上摘下来的某味药材。 当然了,当下的情况已经与什么药材没关系了。 老人唯唯诺诺的说道:“三百文一个” 孙传庭翻着篮子大致数了数,随口说道:“我大致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二十来个” 他说着便开始掏出银子放在老人家的手中:“这里是十两银子,篮子里的东西我全要了,你快赶紧离去吧” 于是这桩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生意,就这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交易完毕了。 孙传庭给他的这些钱明显是有多的,老人家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孙传庭连劝带推的请离了现场。 孙传庭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商铺老板后,又微笑着看着身旁的这名年轻衙役,轻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呀” 对于这个商铺老板,孙传庭甚至连话都懒得给他说了,反正在他的眼里,这货已经是离死不远了,还有他那什么大舅子也是一样。 得益于此次事件,孙传庭在心中还将这定边县的优先级给提高了。 年轻衙役拱手回答道:“某叫张献忠,乃是定边县府衙刚刚上任的衙役” 随着商铺老板的摔袖而去,一旁的围观群众也吃够了瓜纷纷散去忙活儿自己的事去了。 王承恩在一隐蔽角落处,抬起手来摆动了一下手指。 很快便有两名看着就像是精干之人的过路百姓,王承恩在他们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以后,这二人便立刻朝着刚才老人家离开的方向飞快跑去。 “张...献忠?” 孙传庭闻言大笑道:“这名字好啊,献忠” 怪不得这样的人还能继续当差呢,原来是刚刚上任呀。 孙传庭此时不禁想到,若是今日没有凑巧碰见他的话,他恐怕在这个位子上都干不了几天就得以各种理由被开掉。 孙传庭又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臂膀问道:“献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换份儿差事” 第七十四章 郑芝龙的危机 第74章 郑芝龙的危机 台湾,魍港。 郑芝龙站在港口前侧,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芝龙,来人是何许人也,为何需要你来亲自相迎呢” “是呀大哥,这到底是什么人要来呀,你也没给兄弟们透个底呀” 此时站在他身后说话的人,分别是陈衷纪和郑芝虎。 陈衷纪算是这一支海盗团伙儿的元老,自上一任首领颜思齐死后,这支海贼团伙的大部分实权就紧握在他的手中。 而郑芝龙能当上这个首领,没有陈衷纪的支持肯定是万万行不通的。 郑芝虎是郑芝龙的弟弟,为人真诚直率,作战勇猛果敢、武艺过人,浑号蠎二。 当初他与大哥郑芝龙同为其父逐出家门,流浪至澳门,再至日本,所以这两兄弟的感情最为深厚,如今他也是首领郑芝龙的左膀右臂。 一嗓子喊出去,无人不被震住。 面对身后二人传来的疑惑言语,郑芝龙淡淡回答道:“是天使” “是个啥?” “天使?什么天使?” 很显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天使,让陈衷纪和郑芝虎两人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能有天使来这破地方了。 郑芝龙微微一笑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是大明皇帝派出重要心腹前来了” “听说是为招安我等而来,你们说,这值得我亲自前来迎接吗?” “招安?” “招安?” 陈衷纪和郑芝虎同时惊讶叹声道。 虽然说着同样的话,但这两人的心理想法确是完全不同的。 对于郑芝虎来说并没有其他太多想法,反正大哥做什么决定,他就紧跟着大哥走就完事了,其他的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只是这陈衷纪嘛,那脑子里的想法可就多了,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的往外冒。 对于他这样的老海盗人来说,万事第一步,便是确定此事的危险程度。 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合的他,永远都是将安全放在第一位。 无他,人命太脆弱,刀子轻轻一碰就没了,可不得小心一点儿吗。 若是他本身一无所有也就罢了,只是如今的他就像是土皇帝的亚父一般,怎么能轻易离世呢,这么多积蓄说没就没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就是死了都不甘心。 至于这第二步嘛,就是确定可获得的利益,没有利益那还搞个屁,还不如没事儿划划船钓钓鱼玩儿呢。 有道是,赔本的买卖没人干,砍头的生意有人做。 对于做无本生意的人来说,这两句话并不冲突。 关于招安这事儿吧,陈衷纪自倭国来到这台湾以后,前前后后倒也经历过那么几次。 虽然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又一想到官府阴险多诈,故而在当时都丝毫没有犹豫的给拒绝了。 却也没想到,这有朝一日,竟然还值得皇帝老儿亲自派心腹前来,这样的规格着实不低。 只是... 陈衷纪紧皱着眉头,深深看了一眼郑芝龙的背影。 芝龙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和朝廷他们勾搭上的呢,而我陈衷纪竟然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这很不符合常理,恐怕是有变。 站在此二人前面背对着他们的郑芝龙,正翘着嘴角冷笑着。 他甚至都不用转身去看,就知道此时的陈衷纪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他陈衷纪此时恐怕还在想,我郑芝龙究竟是如何避开他的眼线而联系上他们的吧。 “芝龙,这招安一事事关重大,你可没有跟兄弟们商量过呀” 很快,身后便传来了陈衷纪的质问声。 听见此话的郑芝龙,只是平淡的回复道:“不急,等使者到了以后再商量也不迟” 郑芝龙不禁想到,这所谓的兄弟们恐怕就是他自己吧,或者是以他为主的那帮子占着坑位不拉的老家伙们。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除了前几个月的福建移民一事外,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他陈衷纪说了算。 到底他陈衷纪是首领还是我郑芝龙是首领,我郑芝龙都已经做了整整两年的首领了。 当初颜思齐死的时候,正值危急存亡之际,那群有些资格的老家伙儿们谁也不愿意来扛起这副大旗,就生怕这当首领的人不能归降他人,最后只有死路一套。 所以经他们一合计,就找了一个资质尚浅的小年轻来担任这首领之位。 而这个资质尚浅的小年轻,就是郑芝龙。 后来好了,一切困难都解决了,一切危机也都渡过了,眼看着将来的前途就要不可限量了,这帮以陈衷纪为首的老家伙儿们就开始跳出来搞事情了,几手组合技下来就基本架空了他。 郑芝龙对此如何能忍,他陈衷纪不是好奇他为什么没有收到消息吗。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他已经暗中拉拢到足够多的人了,贪婪的他们如何值得兄弟们的忠心呢。 相信要不了几个月,你们这帮目光短浅的老家伙就该离开了。 若是能够尽快与此使者达成某种意向的话,说不定还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开始动手了,不管怎么说这可是皇帝派出的心腹使者呀。 虽然他们自出道以来,就一直逍遥法外,但这皇帝的威望对他们来说多少还是有一些的,若是将大明皇帝给得罪死了的话,那可不太妙。 毕竟,他们也不能真正与大陆隔绝开来。 “好,好啊!” 陈衷纪听着郑芝龙这种淡然的语气,顿时就要勃然大怒,你小子翅膀硬了想要造反不是。 但他并没有,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不适合出现争吵。 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等完事之后,给这小子穿一万双小鞋,好教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首领。 任何摆不清自己位子的人,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只是陈衷纪还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包括所有人,其中就有陈衷纪。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很快驶来一艘小快船,待划自岸边以后,一个身形敏捷的小伙儿顿时跳跃而下,飞速朝着郑芝龙跑来。 “启禀首领,朝廷的大船预计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即可抵达” 郑芝龙连忙说道:“快,赶紧去给他们引路” “是,首领” 待半柱香的时间之后,一艘大明典型的宝船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宝船上的人在放下列板之后,郑芝龙率先上前迎接。 只见先下来一些侍卫随从之后,一名身穿蟒袍的人,在众人的护卫之下缓缓走下大船。 郑芝龙知道,此人一定就是大明皇帝派来的心腹了,竟然还身穿蟒袍,此人在皇宫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他爹怎么说也算是官府的一个小官吏,对于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 只是这样的场面让他颇为不喜,这下船的排场整得还挺大,多半是个鼻孔朝天的人。 但就在下一息的时间内,他便将此想法抛之脑后了。 只见他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拱手说道:“阁下想必就是郑芝龙郑曰甲吧,咱家久闻大名了” 郑芝龙闻言不禁一愣,不成想这使者竟然这么客气。 这可是宫中来的大人物呀,一时间他这心里头显得十分的舒坦。 就在三分之一息的时间后,他也连忙拱手回应道:“某正是郑芝龙,某实乃当不得什么大名,公公叫某曰甲即可” “客气客气,咱家是东厂理刑官孙云鹤” 孙云鹤说着便将郑芝龙的拱手礼轻轻推下,继续说道:“咱家受陛下旨意,特来与郑首领商议这招安之事...” “孙公公!” 郑芝龙当即打断道:“京城距离这台湾海路遥远,想必孙公公您也受累了吧,不如先回寨中好好休息一番再谈不迟,某也好为孙公公您尽一尽这地主之谊呀” “如此也好” 孙云鹤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一切皆由郑首领安排便是” 心思灵敏的他当场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而这郑芝龙也绝非是无缘无故打断他的话,想必其中是有隐情的。 不过这并不是他一个初登岛屿之人应该想的问题。 说着又回头看向自家的宝船轻声说道:“郑首领,跟着咱家来的这些兄弟们...” “孙公公您请放心” 郑芝龙当场拍着胸脯保证道:“某保证不会落下一个兄弟的” 他刚才大致看了看,出了一副伙计装扮的普通老百姓以外,剩下那些身穿有官服的人不过七八十人。 就这点儿人头是不可能在这几万人的营寨中闹出什么幺蛾子的,所以他很放心,也对这名敢孤身前来的公公多了几分好感。 这有的人呐,虽然没有了证明是男人的玩意儿,但是却有着比谁都更加男人的气魄。 郑芝龙突然发现,从小他爹给他灌输的那些宦官误国的思想,似乎都是错误的。 这样的太监,能是误国的太监? “孙公公,这边儿请” 郑芝龙在将安排其他兄弟们的事情都交给二弟郑芝虎以后,便亲自为孙云鹤带路。 一路朝着他的主寨而去。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许行动就能在今晚或者明晚就能正式开始。 第七十五章 台湾总督 第76章 台湾总督 当日傍晚。 孙云鹤与郑芝龙等人在酒宴上大吃大喝之后,便被安排到一个较为隐蔽的房间内休息。 在来时的路上左拐右拐的转了不少弯,看样子是郑芝龙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孙云鹤被安排的房间在何处,故而安排到了一个隐蔽房间。 房间内,孙云鹤身着普通宦官服饰,盘坐在床铺之上闭目养神着。 他知道,等会儿那郑芝龙肯定会来找他,毕竟刚才郑芝龙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暗示。 至于这衣服嘛,按理来说依照他的级别还是不够穿蟒袍的,目前宫中也只有魏忠贤王体乾李永贞等少数几人有穿蟒袍的资格,以及最近新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陛下大伴的徐应元。 他在下船时所穿的那身蟒袍,还是在离京前一晚魏公公亲手交给他的。 魏公公当时对着他一脸慎重的沉声说道:“云鹤呐,这身儿衣服或许可能会有着一定的用处,保不齐还能救命呢,你就一并带上吧,有总比没有的好” 实际上这蟒袍也是在下船前半个时辰才换上的,就当是充当个面子吧。 孙云鹤谨记着王体乾王公公的忠告,这些贼寇之人都十分好面子,只要面子给足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 穿着蟒袍见他们算是够给他们面子了吧,虽然那帮子人大多数看都不懂蟒袍的含义,但他们也知道他们能穿这般衣服的人可不一般。 不过现在想想当时郑芝龙的神情,他应该是看出什么来了,多少还是有些眼里的。 孙云鹤用衣袖充当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凉快凉快。 这个地方倒是要比京城热乎不少,可以说是他待过最热的地方了,就搁在床上坐着一动不动,额头上就不禁有汗水冒出。 孙云鹤此时不禁想到,至少在这里组建军队的话,在衣装这一方面的开销倒是会少很多,一人一件单衣足矣。 就在刚才的酒桌之上,他感觉到其氛围似乎十分之紧张。 孙云鹤敏锐的察觉到,看样子这帮海贼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儿呀。 而且好像这来的时机还挺合适的,又或者说是因为他的到来,而使得他们内部的矛盾进一步扩大,甚至是提前一步爆发也说不一定。 这对于孙云鹤来说,或许是好事,或许也不是好事。 所以他要想办法介入其中,虽然他手里一个兵没有,唯一带来的八十八好汉,此时也都在宝船之上待着呢。 虽说手上没人,但是他这圣上钦差的身份就是资本,这身份本身就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威慑。 孙云鹤清楚的意识到,这一次很可能会是他真正插手海贼团伙儿的一次大好机会,倒是没想到这样的机会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呀。 只是...这应当从何开始呢。 砰!砰砰! 孙云鹤正琢磨着,门外便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瞬时睁开眼来,轻声说道:“请进” 毫无疑问,来人正是郑芝龙。 只见他身着黑衣,轻迈着脚步开门进入,然后关门。 屋子里没有火烛,但窗子很多,就连屋顶都有两扇,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倒也勉强可以看清人影。 郑芝龙轻手轻脚的来到孙云鹤身前,拱手轻声道:“因为某些原因,所以不得不委屈孙公公了,还望孙公公见谅” 孙云鹤当即开门见山道:“不知郑首领口中的这某些原因是指...” “不满孙公公,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郑芝龙便将当前岛上的情况大致给孙云鹤介绍了一番。 郑芝龙继续说道:“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此事宜早不宜迟,所以某准备今晚就开始行动,只是后续的一些善后工作,恐怕需要孙公公您来出面平息一下” “若非孙公公的到来,某在近期是绝无可能行动的,因为某还想不到应当如何善后的方法” “善后吗...” 孙云鹤从头到尾听了近半柱香的时间,大致算是明白了此地所面临的形式。 总的来说就是,此地虽小但却五脏俱全,一共就小几万人,这里头竟然就还分了如此之多的派系与争斗。 就感觉像是,志向远大的新统领想要彻底摆脱保旧派的束缚一样,如若不然,他永远也放不开手脚。 至于如何摆脱,那自然是以强行手段了。 这对于孙云鹤来说,自无不可。 只是他在这过程当中又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 或许,可以拉拢到一些所谓保旧派的残余势力。 “好” 孙云鹤点头道:“若是到时郑首领需要,我自当愿往,只是不知道那帮人会不会卖我这个面子了” “孙公公放心” 郑芝龙正声说道:“只要有孙公公出面,某相信他们是不会再继续折腾下去的” “好,就如郑首领之言行事吧” 孙云鹤说着便停顿片刻,这岛上内部的事情可以是这样决定了,接下来就该说一说招安的事情了。 便继续沉声说道:“郑首领,我觉得在此之前咱们还应当商量一下招安之事,不知郑统领以为如何?” 郑芝龙瞬时眉毛一跳,怎么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只是此时说这事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呢,但一想到刚才孙公公严声的语气,就知道这事儿恐怕不事先说清楚的话,应该也不太合适。 怎么说他也是大明皇帝派来的心腹,就刚才那身蟒袍也已经足以证明这一点了。 虽说从最开始到刚才,看着是感觉挺好说话的,不过郑芝龙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孙公公很好说话那是给他郑芝龙面子,可这并不代表着是给他送福报来的。 郑芝龙很快摆正了心态,再拱手虚声说道:“是某疏忽了,还望孙公公见谅” “孙公公您请说,这招安之事某皆听孙公公安排即可” 孙云鹤闻言一笑,这郑芝龙话是这么说,但若真将他这支海贼稍稍分散开来的话,他恐怕下一秒就得炸毛,然后招安之事再也无从谈起。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表明了他对朝廷的态度不是那么反感,好事多磨慢慢来嘛。 片刻后,孙云鹤轻声说道:“朝廷欲任你为台湾总督,总理此地军政,郑首领以为如何?今后可得改口叫你为郑总督了” “台湾?总督?” 郑芝龙闻言大惊,不太敢相信的说道:“孙公公您可不是在说笑吧” 从一介流寇摇身一变就成总督了吗,这跨度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此前从未听说过什么台湾总督,但好歹也是总督呀,总督这样的官职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顶天的大官儿了。 孙云鹤微微摇头道:“我可从不说笑” 对于大明来说,反正这台湾本就不是大明故土,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丝控制,这封个什么总督巡抚的不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吗。 不过还需继续加大诱惑,有了光明的前景,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会好说许多。 孙云鹤继续说道:“陛下亲言,只要立有功绩,将来给予郑总督封侯授爵也绝非不是什么太过遥远的事情” “对了,咱家也是,我今后能否封侯授爵,也要跟着看郑总督你的功绩了” 后面这句补充,孙云鹤也只是想将关系拉得更近一点儿,也好叫他知道,你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郑总督... 封侯授爵... 这些都让郑芝龙的心中顿时汹涌澎湃了起来,呼吸都不禁变得急促起来。 要知道,他在几年以前也不过就是个跑腿的小小翻译而已,被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一转眼,光耀门楣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如何能够不激动呢。 正当郑芝龙兴奋之际,盘坐与床上的孙云鹤悠悠说道:“郑总督呐,应陛下口谕,希望能将你的长子送到宫中” “陛下亲为贵公子之师,陛下对郑总督的厚爱,可真是令人心生妒忌呀” 大明皇帝? 要给他的儿子当老师? 如此厚爱,还令人心生妒忌? 这一套言语打下来,竟然让一向脑子灵敏的郑芝龙都没有能反应过来。 片刻后,他终于是想明白了此事缘由。 说得好听一点儿是去求学,说得不好听一点儿,这不就是送到宫中当人质吗。 还没待郑芝龙说些什么,他对面儿的孙云鹤便继续说道:“郑总督你可别多想呀,我以性命担保这绝对是一件好事情” “郑总督你在想想看,将来你的儿子可是天子门生了呀,有这样一种身份在,将来的前途何止能用不可限量来形容呢,将来成为大明柱国大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孙云鹤如此说道,语气又是一转,用着温和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此时肯定是在想人质的问题,但这也恰恰说明了你的重要性” “你可知这质子的由来吗,那在战国时期,全都是各诸侯国王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这难道还不能体现陛下对你的重视吗?” 此话说到这里,孙云鹤也就顿时戛然而止了。 反正好话坏话都说完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怎么想了。 当然这好话还是要说得多一点儿,将此事说成是陛下的恩惠,也把好处多多的一方面都说出来。 此事孙云鹤虽然看不清眼前郑芝龙的神情,但也能感觉他此时他的心中还挺纠结的。 不过没关系,无论他如何纠结,他相信最后这郑芝龙依旧是会同意的。 也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简单的因为好处太多了。 用一个儿子就能换来朝廷的大力支持,虽说这事儿说出去多少有些不太好听吧,但问题是他儿子可是送去给皇帝当学生的,皇帝给当老师的,这样一来说出去岂不是还成了美谈了吗。 郑芝龙对此并没有考虑多久,便沉声回复道:“不满孙公公,某确有一子,名为郑森,只是如今小儿真正倭国生活居住” “那...” “不过孙公公不必为此担心” 正当孙云鹤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被郑芝龙打断道:“待明日一得空,某便派人前往倭国去通知那边儿的人” “只是倒时还要孙公公你在从你的侍卫当中抽调几人出来一同前往,到时也免得入不了京” “好说好说” 孙云鹤应声说道:“此事我来安排,定当会选出几个最为机智的人一同随行” 同时他也暗中长松一口气,这最为棘手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只要他答应送质子去,那就什么都好说了,剩下了宫里的高人们只有安排。 而且这郑芝龙确实聪明,还知道主动叫几个人随行,已杜绝人质调包之类的情况。 “哦,对了” 很快,郑芝龙忽然猛的想起了什么,连声说道:“孙公公,在台湾南部还驻扎着有一支荷兰军队,可是某这不是都当台湾总督了吗,此事...” 孙云鹤语气瞬间一沉:“那还说什么,我大明疆土岂能让其他蛮夷占据” 随即又问道:“这什么荷兰军实力可强?” 郑芝龙答道:“大概有两三千人” 孙云鹤闻言,当即厉声说道:“才两三千人怕什么,直接出兵驱逐即可” 郑芝龙连忙解释道:“孙公公有所不知,这荷兰人虽然人数不多,可是他们的火器却是最为凶猛,他们的大炮在大海之上那可是一打一个准呀,咱们曾经没少吃他们的亏” 孙云鹤听后也冷静了下来,看来这郑芝龙其实早有收复整个台湾之心,但无奈这荷兰人似乎有几分实力,所以也不太好下手。 特别是当下这种到处都是海贼团伙的情况下,所以没必要为此消耗力量。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怎么说也是台湾总督了,这有一半土地都是别人的力量这还了得。 无奈火器不行,大海之上可不是光堆人海战术就能够打赢的。 孙云鹤正声道:“郑总督你请放心,此事我定当上报陛下,请求陛下给台湾多安排一些火器过来,那荷兰人有的,咱们大明也不能少” “如此便麻烦孙公公了” 既然招安的这些条件都已经谈妥了,接下来就要开始行动了。 这一晚,整个魍港都充满了杀戮。 待天亮之后,在郑芝龙和孙云鹤的完美配合之下,很快又重新归于平静。 就仿佛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第七十六章 死囚沈炼 第77章 死囚沈炼 北京,紫禁城。 此时正在文华殿内,批阅着奏章的朱由检,自然是不知道他即将收到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学生。 因为当前孙云鹤的告罪信、以及招安海贼一事的详细经过报告等等密信,都才刚刚从魍港出发,距离京城怎么着也得有一个月的海程。 不过即便是朱由检知道了此事,知道了要收那郑芝龙之子为学生,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会感觉这样的办法倒是也不错,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种一步到位的办法呢。 朱由检现在虽说没收到孙云鹤的密信,但却率先收到了来自陕西王承恩的密信。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密信的频率就变得越来越多了,常常都会看到信息足够的密信。 不过说来也是,就因为不太好公之于众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这不用密信又用什么呢。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递来的密信,说是已经将王二王嘉胤王左挂等造成过一定影响的贼寇全部尽数剿灭。 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接下来还看到了王承恩的请罪之言,说是什么因为他王承恩的疏忽,导致错过了不少剿贼良机,为此多耗无数钱粮,还请治罪严惩什么的。 朱由检看到这儿也是苦笑的摇了摇头,这王承恩呐未免也太实诚了些吧,这种事情他本人不说,外面又有几人能知晓呢。 更何况,就用小几月的时间剿灭贼寇,已经实属不易了,这若是让崇祯皇帝看得了还不得嫉妒死呀。 当然了,贼寇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被剿灭,也是有当下情况不一样的原因。 毕竟等引起崇祯皇帝足够重视的时候,陕西关中之地亦然变得非常混乱不堪了,而此时的贼寇都还很弱小,由王承恩这个新任将领亲率三千精锐就足够剿灭了。 现在想想,崇祯皇帝竟然会被这样的贼子给冲破了北京,实在是有些不应该呀。 朱由检又看回信件,这治罪自然是不可能治罪的,还得要赏才是。 于是就准备给他赏赐一套蟒袍,以表对他剿贼有功的肯定,对于宦官来说,蟒袍算是最高的荣誉之一了。 看得出,这王承恩进步神速,成长很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为他分大忧了。 这在陕西的王承恩都立功了,也不知道在蓟镇的徐文辅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当初他带走的御林军可比王承恩要多不少呢。 紧接着朱由检继续批阅下一份儿奏章,这是一份儿待处决死刑犯的名单。 所有关于死刑犯最后的处决与否,都会送到皇帝这里来做最后的勾选,人命关天嘛自然容不得一丝马虎。 很快朱由检在这份儿死刑犯名单上,看到了一个叫沈炼的名字,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再从简单的描述来看,此人本是锦衣卫,曾经还参加过萨尔浒之战。 这让朱由检不禁有了几分兴趣,此人恐怕是多少有些不同过往的,而这样的人往往都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本事。 曾经朱由检就与孙传庭说过,用人嘛唯才是用,最重要的是要有才能,要有本事,光是满口圣人之言,但屁事都干不成又有什么用呢。 说得再好听,他也说不出粮食说不死敌人。 而且那种天生的大奸大恶之徒,也总归还是少数中的少数,绝大多数人也只不过是在小善与小恶之间来回徘徊罢了。 至于又有圣人德行,又能做得实事的人太少了,光靠这样的人来管理天下的话,恐怕就连六部尚书侍郎都凑不齐。 既然朱由检都与孙传庭说起过此事,那么他本人自然也对此无比坚定的认为。 所以他相信这个名叫沈炼的人肯定是有些独到本事的,因为这沈炼是自萨尔浒之战结束半年后才独自徒步走回来的,能有这么强生存本领的人,自然不会简单。 至于会不会是奸细什么的,基本没可能,谁家奸细是这样放出去搞潜入的呢。 朱由检继续看着沈炼的履历,怎么看怎么都感觉不太对劲,没其他原因,就是一种简单的直觉,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于是就让一旁的徐应元将此人提出来,他倒要亲自看看这沈炼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徐应元应声答道:“是陛下,奴婢这就去” 徐应元的办事效率很快,再加上这沈炼就关押在刑部的牢狱里。 所以就朱由检批阅了十来份奏章的功夫,犯人沈炼便被带到了文华殿殿中,至于那死刑犯名单的奏章,自然是暂时压着留中不发。 朱由检抬头朝他看去,只见他手链脚铐皆在,衣服十分脏乱,但面容还算整洁,看上去四十来岁,想必刚才应该是在出狱时经过了简单的处理。 他跪在殿下,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就仿佛一只任由待宰的羊羔。 虽然看着人还能呼吸,但却早已经失去了为人的生机。 砰砰! 朱由检敲了敲桌案,率先问道:“姓名” “沈炼” “年龄” “万历十五年生人” 沈炼用着他那沙哑的声音,逐字逐句的缓慢回答道,看样子基本的思绪还是有的。 万历十五年,距离现在大概四十一二年的样子,年纪估计得倒是大差不差。 朱由检继续问道:“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沈炼依旧一动不动,继续用着沙哑低沉的声音回答道:“不知” “大胆!” 一旁的徐应元当即厉声呵斥道:“圣上面前还敢口出狂言” “无妨”朱由检摆摆手道。 本就死刑犯了,自然不怕多担一些罪名。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此人所犯之罪恐怕是另有隐情。 他在名单上的所犯罪名是,倒卖重要物资给建奴。 于是朱由检准备换个问法。 “萨尔浒之战以前,你在做什么?” “锦衣卫任职百户” “锦衣卫之前呢” “木茂县令” “嗯?” 朱由检不禁一笑,疑惑的问道:“你说你此前还是个县令?” “万历四十三年上任” 沈炼犹如提线木偶一般,问什么就说什么,多一个字的废话也没有。 这倒是让朱由检对此非常的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一个县令变成锦衣卫的呢。 第七十八章 沈炼的往事 第78章 沈炼的往事 若是朱由检没记错的话,这木茂县应该是在辽东地界上,距离锦州大概有个一两百里的距离。 可惜的是,木茂县现在已经被建奴所占据。 啪! 朱由检一拍桌案,继续说道:“沈炼,抬起头来” “告诉朕,你是如何从一名知县成为一名锦衣卫的,一名锦衣卫又是如何参加萨尔浒之战的” “萨尔浒之战结束半年之后,你又是如何突然回到关内的,而这所谓的物资倒卖一事又是何缘故?” 朱由检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徐应元轻声说道:“去给他搬张椅子,在拿点儿水和吃食过来,朕倒是要看看这其中究竟是有何缘由” “是,陛下”徐应元拱手答道:“奴婢这就安排” 没一会儿,水和吃食送到他面前以后,就忘乎所以的大口一直吃着不停,他看上去已经很久吃过饱饭了。 这也正常,犯人嘛,把饭吃那么饱干嘛呢,吃饱了好闹事还是怎么的。 而朱由检便坐在上面静静的看着他狼吞虎咽,时不时又看看奏章批阅批阅,丝毫不显得着急,反正今儿个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很显然,就上面那些个问题,即便是每一样单拎出来的话都不算是小问题,更何况还是集中于一人之上呢,妥妥的大事件呀。 就连朱由检都很难想到,这沈炼的身上究竟都遭遇了些什么。 从一个年少有为的县令,突然变成了小小的锦衣卫,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参加了大明最为耻辱的萨尔浒之战,最后不知怎么的又沦落为了阶下囚,还背上了倒卖物资的杀头之罪。 这里头若是没点儿道道,那肯定是说不通的。 而最让朱由检感到好奇的还是,从天启初年到现在的崇祯初年,在这些年里在他的身上又发生了些什么。 此罪名又是如何背上的呢? 上一次崇祯皇帝就稀里糊涂的将其给勾掉了,或许是因为看到倒卖重要物资的罪名以后,便放弃了其他思考吧。 然后自然也就没有了然后,人都被斩了自然也就一了百了了。 待小半炷香时间之后,沈炼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他手中那两个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的空碗。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有条不絮的整理着他那破烂不堪的囚衣,之后再行最为规范的叩拜大礼。 “罪人沈炼,叩见皇帝陛下” 朱由检看着在礼仪方面有模有样的沈炼,虚手一抬轻声说道:“免礼吧” “谢陛下” 沈炼虽然看着瘦骨嶙峋的,但好在四肢还算健全,所以也能麻利的站起身来。 朱由检身体微微前伸,正声说道:“回答朕刚才的问题” “是,陛下” 沈炼拱手开始缓缓述说道:“万历四十一年,罪人沈炼考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一年后又在都察院成为了一名御史...” 沈炼说了整整有一炷香的时间,他的目光也渐渐充满了回忆,以及那无限的悲凉之色。 朱由检听完后也是长舒一口气,眉头不禁紧皱,没想到他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呀。 然而这些所谓的磨难,还是当时朝中诸位大臣们给予他的。 换言之,这些都是朝廷作的。 而这一切还得从他当御史的时候说起。 无他,他绝对是一名真正配得上御史的御史,而他当时所处的环境,正是就商税矿税关税等税收问题争执得最为激烈的时候。 皇帝又久久不理朝政,导致朝中可谓是一片混乱。 那个时候的东林党,已然是朝廷之上的一股庞然大物了。 而他正是因为税收之事,便得罪了东林党人。 沈炼认为,这样税收不得那样税收不得,那国家的财政又从何而来,所以严厉训斥东林党人就取消商税矿税关税等相关税收的言论。 可东林党人是不会这样想问题的,朝廷没钱加其他的税收难道不行吗,为什么偏偏要收这些税呢,这不就是典型的与民争利吗,焉是朝廷为所为。 这说明你沈炼压根儿就不是跟我们东林党是一伙儿的,不是跟我们一伙儿的便通通都是敌人,是敌人那就得斗争,那就得搞倒。 于是,他就被迫调到了偏远之地,也就是辽东木茂担任知县。 在担任知县期间他依旧兢兢业业,每日为了手中这一亩三分地而不辞辛劳,使当地百姓都渐渐丰衣足食。 只是不幸的是,又有不幸的事情找上了他。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是他沈炼自己找上了不幸的事。 就在某个平常的一天他突然发现,竟然有大批装有粮食的车辆,正从木茂县路过,看这方向正是朝着建奴方向去的。 那时萨尔浒之战还没有爆发,而当时的建奴对于大明来说,真不过就是养的小狗而已,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威胁,又何谈资敌之言呢。 但沈炼不一样,他毅然决然的阻止了这支商队,以及后续的所有商队,并向朝廷上奏说此般行为乃是养虎为患。 然后,然后他就为此得罪了更多的人。 这下子别说是知县的位子了,眼看着就连小命都快要保不住了。 后来还是当时的大太监王安出手保了他一命,并给他安排进了锦衣卫先将就混着。 再后来他从萨尔浒之战回来的时候,本来是有个百户位子的,可是又为什么会成为阶下囚呢。 原因很简单,他身为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竟然敢上奏弹劾当时一手遮天的魏忠贤,说魏忠贤独断专政残害忠良什么什么的。 魏忠贤又岂能容忍手下的锦衣卫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呢,所以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让放进了牢狱。 “沈炼呐沈炼,你让朕该如何说你好呢” 朱由检低声嘀咕着,并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位铁骨铮铮的沈炼,一时间他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评价此人了。 这样的人又应当如何来评价呢。 是该说他傻? 是该说他不会审时度势? 还是该说他不懂人情世故呢? 若是真这样评价他的话,那么所谓的圣人之言不就都成了笑话了吗。 亦或者说,这样的人,真能用世俗的言语来评价吗,到底得用什么样儿的词才能来形容他呢。 他用他的一生来诠释了什么叫做刚正不阿,什么叫做不畏强权。 什么关系人脉统统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只知道,什么事情是于国于民有利的,那就是对的,是他可以一直所坚持的。 至于沈炼说的这些话是不是骗他朱由检的,他倒是认为大可不必。 就凭他今日落到的这个下场,又何需什么谎言呢。 而像沈炼这般人,根本就不屑说谎。 此时朱由检忽然猛地想起什么来,连忙说道:“沈炼,你说你参加过萨尔浒之战,那你能告诉朕,萨尔浒之战究竟是如何战败的吗?” 自十年前,关于萨尔浒之战的各种战败原因,就不断在朱由检的脑中充斥着。 因为杂乱的消息太多,根本就分不清到底那条消息是真,那条消息真假。 现在好了,有了一个较为有眼光和格局的参与者,想必应该能从中听到一些不一样的内容。 “回禀陛下” 沈炼在沉思片刻后,缓缓正声说道:“我明军已经没有了为之战斗的信念” 这番回答让朱由检听着不禁为之一愣。 本以为他会说什么轻敌冒进,战术不行,军队腐败之类的原因,却没成想他竟然只是说出了这么简简单单的十来个字。 没有为之战斗的信念? 这...是个什么理由,此前闻所未闻。 只见沈炼继续沉声道:“我明军虽说是因为分兵,而被建奴逐个击破” “可是,每一路明军其实也不比集合起来的建奴少多少,至少从兵力上来说达不到绝对优势”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明军战之即溃,溃时便一泻千里,纷纷四处逃窜,而最后被建奴所掩杀” 沈炼说着不禁微微抬头闭上了双眼,额头上的青筋时不时的鼓动。 远在十步之外的朱由检,仿佛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所传来的悲凉之感。 这他娘的也称得上是大明二十万精锐? 朱由检明白沈炼的意思,不管是战术的问题也好,还是军需后勤准备不充分也罢,这些其实都不是最根本的理由。 最重要的还是人的问题,畏战、怯战就是他们最为直观的表现,如今大明的将士们,大多看着就像是待宰的羊羔一样。 至于造成这般情形的原因嘛,那可就有的说了,是多方面原因所造成的,而这也是当前朱由检为之奋斗的目标。 当初洪武年间的明军将士们,可以在随处随地与强悍的蒙古骑兵在野外交战。 现在好了,别说是野战交战了,就连守城都得依靠火器之利,不然的话恐怕就连守城都守不太明白。 但光只说问题的话,谁不会呢,重要的要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朱由检再看向沈炼,见他还处在悲凉当中。 便出声问道:“沈炼,这些年来你受委屈了,可愿再为朝廷效力呢?” 这一刻,朱由检不由想起来了孙传庭来。 当初的孙传庭也是在牢狱之中待了三年,而等崇祯皇帝再次复用他的时候,孙传庭依旧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无他,只因心中有国之大义的存在。 就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认为自己应该为天下黎民做些什么,仿佛自己天生就应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没有道理,没有缘由。 为此,他们甘愿承受任何苦难,所以这点牢狱之灾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刻,朱由检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一片波澜。 不管是在任何环境下,对于王朝来说,总是不会缺少这般忠贞为国的官员。 这些人没有太多的一己私利,只想为天下太平做些什么,他们这一类人才是孔孟之道的真正传承者。 可不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只知道挂羊头卖狗肉,嘴里的圣人之言说得是一个比一个好听,但私下的行为却是一个比一个龌龊。 真是令人心寒呐...令人心寒呐。 砰! 这时沈炼跪下磕头的声音,一下子就将正在出神的朱由检给拉了回来。 只听见,他用着他那沙哑确浑厚的声音述说道:“罪人沈炼,愿为大明、愿为朝廷、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如此坚决的沈炼,朱由检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沈炼,朝廷如此待你,不但让你蒙受多方苦难,甚至还有数年的牢狱之灾” “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一丝怨恨吗?你就没有感受到一丝委屈吗?” “罪人沈炼” 他大声呐喊道:“不委屈!” “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此时朱由检的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这句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话他不知已经听了多少遍,对于朱由检来说,他甚至都可以倒背如流。 可是那又怎样呢,吃得饱的人,穿得暖的人,身上无伤的人,纵然是说上一千遍一万遍。 也抵不上,眼前之人所说的一遍。 只因为他长期忍受着饥饿,三天饿六顿。 只因为他身着囚服,长期忍受监狱之苦。 只因为他的体肤遍布伤痕,旧伤上面添新伤。 朱由检连忙跑下台阶,亲手将他轻轻扶起。 温言说道:“沈炼,不知你心中还有何想法,你且一并说出来,朕自当无不成全” 朱由检一时之间也不好给他安排什么职位。 干脆就将这选择权交给他好了,这样的话他今后也能过得更舒心一些。 且不说他能力有多强,但至少不会比谁差多少。 无他,只因为他的这些经历,但凡不是个傻子,那也该真正历练出来了。 沈炼在陛下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却依旧保持拱手姿势,应声答道:“罪人沈炼,只想重回辽东,剿灭建奴,如此此生也算死而无怨了” 朱由检其实还想着将他放到都察院的呢,像他这样的人来到御史实在是在适合不过了。 既然他想去辽东的话,又该如何安排他呢。 下一刻,朱由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连忙说道: “沈炼,你可曾听说过夜不收?” 第七十九章 周应秋这厮真该死呀 第79章 周应秋这厮真该死呀 朱由检看向沈炼问道:“沈炼,你可曾听说过夜不收?” 夜不收? 沈炼闻言,逐渐陷入了沉思。 夜不收是辽东边防守军中的哨探或外出细作的特有称谓。 在曾经夜不收刚刚建立,以及后来发展壮大的时候,还一度成为精锐之军的代名词,令关外的异族闻之色变。 至于现在嘛,实为鸡肋。 如今别说是让敌人闻之色变了,夜不收能让自己保持不乱就算是不错了。 沈炼还记得,当初萨尔浒之战的时候,夜不收确实有传来那么几条消息到军中。 只不过这些消息既没有太大价值,而且最后还证实消息内容都不太准确,更重要的是因为来的时间太晚,即便是想要做出什么改变也来不及了。 就这一刻,沈炼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夜不收的重要性。 若是当初夜不收传来的消息能够更快一些,内容更准确一些,那么萨尔浒之战的惨剧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呢。 想到这里,沈炼当即回答道:“有过许些听闻,夜不收是一支深入敌后,探查敌情的特殊军队” “只是从成化年间开始,夜不收就一直在逐步溃烂,后来在嘉靖年间有过一番整治,不过成效似乎并不大。 此前在天启初年又曾听说,夜不收自萨尔浒之战后有过一番整治,也不知如今夜不收的情况如何了” 朱由检微微一笑道:“如何?还能如何,就还是那样儿呗,仅有其名号,没有其实力,彻底沦为了空谈” 实际上,此前崇祯皇帝也是较为重视夜不收的,毕竟这样能探查情报的军队如何能不重视呢,所以当时也说着要重新整治夜不收,欲使夜不收发挥出真正的成效来。 但最后的结果嘛,均因为没钱,而不得不被迫中止。 像夜不收这样的军队,想要其发挥出他应有的作为,很费钱粮,比其他任何军队组织都要费钱粮得多。 无他,只因危险性最高,所以应当给予的东西也应该是最多的。 除了给夜不收的人发着足够的钱粮之外,其后顾之忧也得有保障才行,否则谁又会去真正愿意的卖命呢。 不去卖命就探查不到情报,探查不到情报就没有价值,加之奈何。 朱由检看向眼前面容坚毅的沈炼,心中不禁想到。 沈炼此人虽是进士文官出身,后来还担任过御史和县令。 但就如今而言,如今的他已经跟文官没什么关系了,若还有人说他是文官的话,那只能说是瞎了眼了。 另外,就凭着他能够独自在危险的辽东生活半年,以及在徒步走回来的事迹中就能看出,这简直就是深入敌后探查情报的不二人选呀。 至于那消失的半年,他刚才也说得很清楚了,他跌落了到一处山谷,也是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 朱由检继续说道:“朕准备让你去重新担起这夜不收的大梁,一个此前从未有过的职位,夜不收总兵” 此前夜不收的权力范围与职责已经出现过不少变化,但就目前来说都是以各营的形式,分别挂靠在各边镇的,大概就是各军管各军的。 现在朱由检想的是,让夜不收独成一系并由他本人直属,这样既能给边镇提供消息的同时,也能让身在京城的他获取到第一手边关消息。 这样行事的话自然是好处多多的,将来若是有谁想着虚报战功什么的,那可就得小心点儿了。 虚报得少没关系,反正也确实不好发现。 但若是虚报得多了,一经查实,那就只能赏其一杯毒酒了。 至于弊端的话只有一个,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便是钱的问题。 这夜不收虽然不是打正面战场的军队,但那些小规模的出乎意料的遭遇战肯定是少不了的。 所需人数不说上万人吧,怎么着三五千人应该还是需要有的。 如此一算的话,这夜不收今后每年的军饷,恐怕也是得百万两银子打底才够。 沈炼不是矫情之人,当即在跪下叩拜道:“臣,沈炼,领旨谢恩” 朱由检还想嘱咐他甚多,但一看到此时他的双腿双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算了,等几日在说吧。 轻轻将他扶起,温声说道:“现在你的当务之急便是养好身子,至于重组夜不收之事,来日在详谈也不迟,今日就先这样吧,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来啊徐大伴,立刻派人安排下去给沈总兵弄一座上好宅子,让他好生休息休息” “是,陛下” “谢陛下” 领着沈炼出宫的徐应元,没过多久便返回了文华殿,或许这事儿也不至于让徐应元亲手安排,他很忙的,同样安排给下人即可。 坐在位子上批阅着奏章的朱由检,在看到徐应元回来后。 随口问道:“徐大伴,沈炼之事可都安排好了?” 徐应元连声应道:“回陛下的话,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那就好”朱由检点点头又继续批阅起奏章来。 朱由检似乎感觉到身旁徐应元欲言又止的模样,转头看着他不禁微笑的问道:“怎么了徐大伴,可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徐应元也微笑着回答道:“回禀陛下,关于这沈炼任夜不收总兵一事,会不会决定的太过仓促了呢” “不管怎么说沈炼他此前也只是一个囚犯呀,更何况刚才沈炼之言都还未经过查实,沈炼之事魏公公应当知晓,要不先将魏公公找来询问一番” 朱由检在听完此话后,也是感触颇多。 这疑人不用疑人不用呐。 当初崇祯皇帝就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到最后他重度怀疑的人几乎都没有背叛他,反倒是那些崇祯皇帝极为信任的人,最喜欢在他的背后搞小动作了,尽做些刨大明根基的事情,说出去可真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情呀。 现在看来,过多的怀疑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只要大明继续强盛下去,基本上谁都不会反,而大明一旦出现衰弱,并有了亡国之相的话,那谁都有可能会反。 所以担心这有的没有,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朱由检轻声说道:“徐大伴呐,这沈炼行与不行,让他到辽东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只要朕的大明安在,就无需担心任何人会有不臣之心,能考中进士的大多都是聪明人,他们自然会知晓审时度势的” 只有那些有着士族豪绅背景的进士除外,这一类人入朝当官的目的本就是为家中谋利,至少九成九是属于这样的情况。 所以朱由检就想着,将来更多的朝廷官员应当从平民中而来,虽然这一类人有的也会出现贪腐的情况,但至少其危害没有那么大,而且想要拔掉这些人也是再容易不过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真正的平民能够读书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饭都吃不起,还读什么书呢,但凡是吃得饱穿得暖的,又有谁会不想着法子来读书呢。 世人皆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也就是说,想要达成这一步,就得让百姓们丰衣足食起来。 关于这一点,只能说任重而道远呀。 “行了,徐大伴” 朱由检摆摆手道:“此事就这样办吧,等过些时日沈炼修养好以后,就让他以及总督京营的李邦华入宫见朕吧” “是,陛下,奴婢明白了”徐应元拱手答道。 朱由检又再次翻开下一份奏章,这份儿奏章的署名人是左都御史崔呈秀。 看样子,他的反贪污行动应该是有一定奏效了呀。 算算日子,让崔呈秀办这事儿也快有小半年了吧。 朱由检随即翻开,开始仔细观阅。 ....... ....... 周府。 吏部尚书周应秋正在他奢华的厅堂内,吃着极为奢靡的早食。 他的身后站满了他的妾室,其中还有今年才刚刚纳入门的,她们此时只做一件事情,那便是伺候好老爷吃饭。 门外,该跪着一中年男子,只见他双手端着一盒子,对着正在进食的周应秋,极为谄媚的说道:“周大人,这是小的新购买上来的象牙,刚刚才从安南运过来的,还望周大人笑纳” 周应秋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缓缓说道:“说吧,什么事情” 此男子连忙说道:“回周大人的话,小的本是陕西一县令,趁着上京述职的空隙,特来求见周大人” “周大人呐,如今这陕西之地闹贼寇闹得厉害,实在是不安生,小的想调到江南去当个县令,还望周大人成全” “哼!” 周应秋闻言厉声训斥道:“如今都察院查贪污受贿查得如此严厉,你竟然还敢公然给本官行贿,你是不是想吃牢饭了你” 这名男子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继续谄媚的说道:“周大人还请放心,小的也给都察院的大人们准备了薄礼,还望周大人能替小的美言几句” 说着便又从身后搬出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满是珍珠项链玉石等价值连城之物。 周应秋转过头来,看着闪闪发亮的小箱子,不禁笑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此事本官定当会为你美言几句了”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小的多谢周大人,多谢周大人” 男子磕着响头连声道谢,将两个小箱子交给周家家仆之后,便径直离开了周府。 此事他的心中,有喜悦,也有难受。 喜的是马上就能离开陕西那鬼地方了,这贼寇是越剿越多,还神出鬼没的,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到自家地头上去了,真不知道那狗屁总督是干什么吃的。 难受的是这些年来的积蓄,一下子就给投了出去。 走到门口,他不禁背着周府撇嘴冷笑着,什么狗屁都察院查得厉害,不都是你们一伙儿人吗,收钱还收得这么理直气壮,真有你们的,到底还是官儿大好呀,这收钱效率真是没得说。 不过很快他就又变得高兴起来,因为他一想到能调到江南去后,每一年指不定能赚多少钱呢,所以今日的这些投入确实是有必要的。 不亏,根本不亏,早就该这样做了。 只可惜,他还没能笑出声来,就突然冒出来一伙儿人来,将其裹着黑头套,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带走了。 ...... ...... 东厂。 此时崔呈秀正与魏忠贤交流着工作。 “魏公公,这关于周应秋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此前崔某已经给他提醒过了,不过看样子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崔呈秀坐在下面,缓缓述说着近日以来反贪污的这些事情。 砰! 魏忠贤听完后,一把将桌案上的茶杯给摔在了地上。 颤抖着嘴皮,怒不可遏的说道:“该死,他周应秋真是该死” “那还等什么,直接把他抓到东厂来,咱家要将他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此时魏忠贤突然想到,数月之前王体乾就专门提醒过他周应秋的问题,没想到又被王体乾那老小子给猜中了。 看着周应秋这小子跟他侄儿魏良卿关系还不错的份儿上,所以魏忠贤当时还特意将他叫了过去狠狠的敲打了一番,告诉他说如今大明已经变天了,再也不能像之前那些随意买官卖官了。 还以为他能明白当下的局势,知道现在应该收敛起来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白说了,该咋的还是咋的。 正如当初王体乾之言,差点儿让周应秋这厮给误了大事,到时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罢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厮死不足惜。 只是坐于下位的崔呈秀又问道:“魏公公,此事要不要与陛下汇报此事,或者说要不要再与王公公商议商议” 再怎么说,周应秋毕竟也是一部尚书嘛,此影响还是不小的。 “不用了” 魏忠贤摇摇头道:“处置周应秋的事就这样定下了,不管跟谁商量,周应秋该死的下场都是不会变的” “就算是要商量,那也应该是商量下一任吏部尚书的事情,而不是商量周应秋那厮的问题” 魏忠贤如此说着又提醒道:“等处置完周应秋后,你再给陛下递上奏章,给陛下好好阐述最近反贪污的情况” “咱家上次见陛下的时候,我还听见陛下说起此事来着,毕竟这涨俸禄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是时候出些成绩了” 第八十章 下一任吏部尚书 第80章 下一任吏部尚书 朱由检在看完这份儿关于整治贪污行动的奏章后,将其轻轻平放在桌案之上。 心中不禁暗叹一口气。 说起来,就他登基后的这大半年时间里,光是北直隶这一个地方,就有上千官吏因各种原因而被缉拿入狱,然后公开或秘密被处死。 就这数量,恐怕都已经超过之前几十年的贪官污吏被缉拿总和了,就算是在天启年间也没有出现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吧,更何况这才半年时间呢。 这些被缉拿的官员,其中有的是因为涉及先帝落水一案的,有的是因为无脑上奏弹劾的,这一部分官吏的处置问题皆是由魏忠贤所主导,锦衣卫以及东厂联手办理的。 如今这魏忠贤的名声呀,比之天启年间又更上了一层楼。 每天晚上,都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咒骂着他呢。 朱由检相信,魏忠贤将来也会在史书上,留下深深的一笔的。 至于最后剩下的这一部分嘛,便是被崔呈秀这个左都御史给办理了,理由都只有一个,大肆贪污受贿行贿。 被查办的官吏多了,空缺的位子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好在大明有了这么多年的积累与底蕴,其实就读书人而言还真是不缺的。 进士如今确实是不太够用,翰林院的那帮子庶吉士,除了极少数稍显特殊的意外,其他的都给调出来了。 但这举人绝对是管够的,比之洪武年间不知好那儿去了,要知道那时候脚带镣铐上岗的官员不知几何。 这崔呈秀在奏章中清楚的写到,此次贪污整治行动,主要在黄河两岸整治得比较厉害,比如北直隶与河南等地。 山东山西也有一定行动,但也只抓了抓典型,陕西甘肃关中之地则是没有必要,再往南方的话基本就没怎么动过了。 南方的话一是不好动,二是动不了,动了也无济于事,换些官员过去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还是日后带着军队前往靠谱。 不过就当前结果而言,对于朱由检或者对于朝廷来说也算是足够了,剩下的就只等强军了。 朱由检看向一旁的徐应元随口说道:“徐大伴,去将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唤过来见朕吧” “是,陛下”徐应元拱手应道。 待徐应元走后,朱由检又对着这份儿奏章观阅起来,在看一看下一页的内容。 其中就当前被缉拿的官员,对比与这些地方官员的总数来说,所占据比例其实也不算多。 也不知是涨俸禄政策起得了作用,还是那首辅黄立极写的告诫公文让他们引起了重视,所以才让如今的官场一时间清廉了不少。 一时间还真有些让人难以相信呢,又或许这事儿其实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 当然了,想必更多了还是因为惧怕于魏忠贤的手段吧。 毕竟在朱由检刚刚登基那会儿,可是有着不少的前车之鉴的,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也该看明白局势了。 那些有着大背景的官员们说办也就办了,更别说剩下的那些小虾米了,还不就是顺带的事儿吗。 如今朱由检是觉得魏忠贤这伙儿人是越用越好用,将这些权力全部交给他们,也不用怎么担心被他们反噬。 毕竟他们能依靠的也就只有皇权,若没有皇权他们什么都不是,有的是人能搞他们。 这对于皇帝来说,确实是比那些大族要来得好,也更听话。 门阀之祸,已经在这片土地存在上千年了。 什么狗屁五姓七望,什么狗屁八柱国十二大将军,本质上还是皇权不够集中的问题,而这些东西也都无一例外的成为了王朝的巨大隐患。 好在皇兄留下了一批现成就能用的人,倒也不存在政令不通的问题,至少在黄河两岸问题不大。 近两个月以来,一直有人在源源不断的往内帑里送钱,负责内帑管理的李永贞更是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说这是他此生最高兴的日子了。 这些钱都全是这些官员们上缴上来的,全是以往用非法手段贪污来的钱财,算是缴钱免罪吧。 就最近李永贞前来禀报过一次,如今的内帑已经有近三千万两银子了。 这个数目是朱由检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就算除去之前魏忠贤搞的、阉党一伙儿人捐的、以及孙传庭从陕西送来的那些钱以外,最近内帑收银至少也该是一千七八万两吧。 大明,当真是,一点儿也不缺钱呀。 不过这钱毕竟也不能吃,除去军饷俸禄等必要开支以外,更多的银子还是需要换成粮才行。 有道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一想到粮食,朱由检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毫无疑问,如今别说是陕西了,就算是包括北直隶在内的北方四省,也主要是依靠南方的粮食供应,靠自产粮是维持不了朝廷的运转的。 光是北京一地,每年就有好几百万石粮食通过漕运运到京城,这样才能保证朝廷的正常运行。 再一想到今后连年的干旱,仅靠两岸的粮食恐怕还不够,即便是够吃那也相当勉强,稍稍一些意外就得有人饿肚子,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还需要从其他地方找粮才是。 于是朱由检看向身后依靠在大梁柱上的舆图,将目光看向比南方还要南方的地方。 比如安南、吕宋国、爪哇国、东吁等国。 早就听说,这些地方的物质丰富,想必今后大明的粮食问题还得靠这些地方才行呀。 不管是武力也好,还是财力也罢,总之是要搞到粮食。 那么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加大港口与船只的建设,只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呀。 等会儿再将王体乾叫来议一议。 ...... ...... “臣崔呈秀拜见陛下” “免礼吧” “谢陛下” 这崔呈秀应该是早有心里准备的,所以来得很快,并没有让朱由检久等。 朱由检率先问道:“崔御史,那周应秋可已经处置好了?” “回禀陛下” 崔呈秀拱手答道:“崔呈秀已经当着众多候补官员的面儿,将其凌迟而死,其上百万家资均以充公,由李永贞公公签收入库内帑,另有上百人周应秋的爪牙,也均以捉拿入狱,如今正论罪处置” 崔呈秀说完后,便一直低着个脑袋未曾抬起。 这个周应秋,真他娘的死不足惜,也不看看当今是个什么局势,还不要命的使劲贪,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呀。 现在好了吧,钱一份儿没留下,人也被切成片儿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让陛下今后怎么看咱们这些人呢。 之前他们将所有家资都上缴国库,好不容易换取了陛下的不再追究,那知这厮不听劝告胆大包天,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不知收敛,还将他们这伙儿人全都给一并连带了,实在是可恶。 等会儿回去,还得将其剁成肉泥才行,否则难消这心头之恨。 “行了行了,此事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朱由检自然也看出崔呈秀在担忧些什么,毕竟这个周应秋也算是他们阉党中,一个稍有那么一丝重要的人物。 怎么说也是一部尚书不是,多多少少也是有那么一丝影响的,但其根基浅薄,影响有限,说灭掉就灭掉,丝毫不费力气。 只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周应秋他是怎么敢的,或许真就是没那眼色吧。 因为他的这吏部尚书之位也不是靠争来的,而是靠溜须拍马拍来的,所以这心中自然是少了一些斗争的计量,看不清形式倒也正常。 若是正常为官的话,像周应秋这样的,这辈子估摸着最多正五品到头了,就连四品知府他也是不配的。 朱由检随即又问道:“崔御史,你对于下一任吏部尚书可有人选推荐?” “回禀陛下” 崔呈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臣心中当前并无人选,此事还需陛下圣断” 朱由检闻言一笑,看看,这水平的不同立马就体现出来了。 若是那周应秋来的话,恐怕当场就会迫不及待的提出人选吧,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也不可能在踏入这里了。 关于这吏部尚书之后,朱由检的思绪立马会回到了崇祯皇帝的时期。 实际上,崇祯皇帝当初还是提拔了不少,确实是有实力有品德的官员的。 只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些个官员大多都没落下什么好下场。 原因很简单,这就类似于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的关系一样。 崇祯皇帝摆不平来自保守派的压力,为了力求安稳,最后就只能将这些改革派的官员统统给处理掉,所以他们的下场不是被处死就是回归乡野。 这样做的结果确实是换来了短暂的安稳,若是没有后来的那场河南大旱的话,说不定还能再多撑个几年呢。 不过也仅此而已,最多也就几年或者十几年吧,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看来,崇祯皇帝在这一点做的确实是有些差劲。 后来崇祯皇帝虽说也意识到了要扶持阉党才行,但只可惜,既没有遇到像魏忠贤这伙儿能整人的奇才,其余皆大臣也在不断阻止,在加上崇祯皇帝自己的疑心较重,也就导致后来的阉党始终没能做成大事。 或许崇祯皇帝并没有意识到,所谓阉党,其实并不是光由太监组成的,更多的还是得依靠寒门子弟在基层干活儿,由此而形成的一个势力圈子。 而且这个数量是巨大的,至少当前魏忠贤王体乾这伙儿人在这方面做得还算不错,只要下面儿人多,自然也就多了些气势,中高层官僚在怎么乱也不怕。 至于官位什么的,对于阉党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关于这改革派和保守派的问题,就现在朱由检所面临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改革派还是保守派的问题。 南直隶暂且不论吧,但自己脚下的北直隶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谁反对就办谁,都无需一丝犹豫的。 至于影响什么的,那只能表示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有影响那也是魏忠贤的影响。 “吏部尚书呀...” 朱由检喃喃自语着,说起这吏部尚书,他还真想到一个。 这个曾经由崇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又暗示让其归乡的房壮丽。 房壮丽可是老臣了,一个资历比黄立极还要老不少的老臣,黄立极刚刚中进士的第二年,房壮丽就已经是礼部主事了。 他为官清廉,敢于向朝廷谏言,当初就连杨涟等人也是由他所举荐了。 后来又担任工部侍郎,河道总督,当时黄河决口,他日夜在河堤上督率河工,决口合龙后还生了一场大病。 再后来,归乡的他同样遇到了建奴来袭,而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也不存在什么降与不降的问题,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建奴残忍的杀害,哪一年,他八十一岁。 如今的他,就是吏部侍郎。 说起来,这朝堂六部,一个人就已经待过三部了,可谓是四朝元老加三部元老。 天启年间,魏忠贤专权,残害忠良,而他不附从,闭门不问政事。 当初崇祯皇帝立他为吏部尚书,欲重整朝纲。 而房壮丽自然也没有辜负崇祯皇帝,一上任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搞事情。 因此受影响的人很多,后来崇祯皇帝没顶住群臣带来的压力,所以最后这事儿也没办成,所谓重整朝纲整治官吏一事也就被迫中止下来了。 现在看来,这整治京营的李邦华,以及整治官吏的房壮丽,其实都是很好的人选,只可惜最后都因各种原因没能搞下去,实在是可惜。 但这一次嘛,说什么也不能停止。 想到这儿,朱由检便说道:“这吏部尚书就让现任吏部侍郎房壮丽来担任试试吧” 崔呈秀闻言紧皱双眉,仿佛这个名字好似还挺陌生的,但又好像曾经听到过。 但也就在下一刻,他便想了起来。 原来是他呀,此人不是都从不出门的吗,而且年纪也非常大了,估摸着就这两年活头了。 不过也就三分一息时间,他便连忙点头道:“臣明白,臣这就下去带陛下去请房壮丽来担任这吏部尚书” “不急” 朱由检摆摆手道:“朕还有些事儿想在跟你谈谈” 第八十一章 这些人怎么来谁投谁呢 第81章 这些人怎么来谁投谁呢 朱由检摆摆手道:“崔御史且慢,朕还有些事儿想在跟你谈谈” 崔呈秀拱手连声回应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朱由检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是想跟你谈谈关于今后都察院的问题” 今后都察院的问题? 崔呈秀闻言一愣,都察院能有什么问题,不就都是遵循祖制继承下来的吗。 就算有问题,那也应该是传承了两百多年的老问题了呀,既然是老问题,那也就意味着难以解决。 但考虑到如今的陛下并不一样,所以他也只能竖着耳朵,继续听着陛下接下来的言语。 都察院的历史并不悠久,算起来也就两百来年的时间。 但是要说起都察院的前身,御史台,那历史可就悠久得多了。 自西汉到明初,御史台都已经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期间几乎从未断过与御史或御史相类似的职位,这就足以说明古人很早就意识到御史的重要性了。 御史们主掌监察、弹劾及谏议,可进言天下一切不公之事。 这也是他们存在的意义,清正廉明大公无私便是他们的代名词,也是他们一直所代表的正义形象。 可是,王朝一旦过个几十一百年的,甚至或许都不到。 这些御史们就开始如同虚设了,就再也发挥不出他们应该发挥的作用了,反而更像是整人的工具,成为了人见人骂的恶官。 没见当初魏忠贤专权的时候,除了掌控东厂和锦衣卫外,第一个下手控制的部门就是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都是他安排进去的人,其目的自然也是十分明显的。 于是朱由检便看向崔呈秀,疑惑的问道:“崔御史呐,你说这都察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御史原本应该履行的职责的呢” “这...” 崔呈秀一时无言,这问题问得,还当真是不好回答呀。 但这都察院不中用的真实原因,他其实还是有几分见解的,怎么说他当御史也有十几二十年了,这点儿问题都不知道的话岂不是白干了。 在他看来,除了有凌驾于都察院之上的锦衣卫和东厂以外,还有着其他诸多原因。 比如御史们的出身来路,比如受内阁和陛下的极大影响,又比如党派斗争和之后的报复等等,总之也不是那么一句两句就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不过想归这样想,但是话不能这样说呀。 待崔呈秀思索片刻,将他所思所想汇聚成简单的言语后,便沉声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以为” “还是因为此前的都察院,其权力不足,从而导致受各方影响较大,使得御史们很难真正的做到大义凛然,继而很多时候都察院都成为了摆设” 当然了,现在都察院的情况相比于之前几十年来说,倒是要好得多了。 只要有了陛下和魏公公的大力支持,都察院便可以放手大胆的干。 并不需要担心其他问题,就算有问题也轮不到他来担,如此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同时崔呈秀也知道,像这样的情况也很难持久下去,多则三五年,少则一年半载,都察院就又会回到曾经的那个状态了。 崔呈秀在回答完以后,低着脑袋偷瞄着陛下的脸色。 这话说得还是挺直接的,直接就将权力问题给抛了出来。 但也没办法,如今这陛下他也算是了解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什么的都不顶用,说真话总要比胡扯的好。 “权力不足?” 不出崔呈秀所料,朱由检确实是率先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他不禁眉头一紧,到底要怎样才算是权力够足呢。 朱由检再问道:“崔御史,依你之见,这都察院的权力又应当如何划分呢?” 这御史的问题,其实也跟土地兼并一样,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 朱由检对此也很清楚,想要彻底解决,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尽力的减缓这个过程。 至于以后,人都入土了谁还管得上呢。 崔呈秀应声答道:“回禀陛下,这需要从选人开始入手,所选御史皆不能有太过于复杂的背景,否则难以杜绝其家世牵连” “其次是都察院应当保持足够的独立性与自主性,若是与各方面牵涉甚多,那么在与相关人员办案的时候难免会有失公允” “另外...” 崔呈秀如此说着,语气突然一转,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得低沉。 “陛下,对于御史们因公殉职的待遇问题,朝廷还应当给予足够的保障” “如此,都察院的御史们,或许并不会糜烂得那么快” “实在不行,还可以定期整治” 其实崔呈秀还有最后一点没有说,这最后一点便是需要有一个英明的皇帝。 若是皇帝昏聩的话,都察院不管怎么整那也是没有用的。 朱由检听后久久沉默不语,紧皱着眉头在沉思些什么。 根据他的了解,经过最近半年的清洗,如今这都察院的御史们大多都出自寒门,所以这一问题自然也不再是问题,就只需这样继续保持下去就好了。 至于第二点嘛,让都察院保持足够的独立性与自主性,简单来说就是,最好不要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以免打扰他们办案。 这点也好说,说白了就是来自皇帝足够的支持嘛。 朱由检可不会再像崇祯皇帝一样,这顶不住压力那儿顶不住压力的,要干就干到底才肯罢休。 只是这最后一点,就有些说法了。 御史又不上战场打仗,怎么可能会因公殉职呢。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打击报复的问题。 所以朱由检当即说道:“关于提高御史们因公殉职后的保障问题,朕允了,你下去后做个详细的章程递上来吧” 左右不过银子的事儿,如今内帑有钱。 “臣代都察院的御史们,叩谢陛下” 崔呈秀紧跟着开始行大礼。 “快平身吧” 朱由检叹息的摇摇头道:“此事确实是历代以来都较为疏忽的,进而导致御史们对有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话已至此,也什么好说的了。 朱由检最后摆摆手道:“崔御史你就先去忙吧,关于新任吏部尚书的事情也就由你安排了” “到时候你可要与房壮丽好生配合,确实要让我大明官场,重回朗朗乾坤的状态” 当然了,如今依旧只能在北方一带实施开来。 “臣,定当不负众望” 崔呈秀拱手告辞道。 待他走后,朱由检看向一旁的徐应元说道:“去将王体乾找过来吧,等会儿再到京营去看看” “是,陛下” ...... ...... 从紫禁城驶往京营的马车上,朱由检坐在靠后位置,王体乾坐于车窗一旁。 待朱由检假寐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随口说道:“体乾呐,你说这都察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王体乾:“??????” 他自然是被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问话弄得有些迷惑。 于是轻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说...” 朱由检微微摇了摇头,恰是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若是各个官员都可以做到清正廉明,又何需有都察院的存在呢” “回禀陛下” 王体乾微微一笑道:“只要是人,那便会有贪欲,贪欲会使人迷失自我,到时别说是贪污一些朝廷公款什么的,即便是害人性命也丝毫不显得意外” “是啊,体乾你说的很对” 朱由检叹息的说着。 实际上这些问题他朱由检又何尝不知呢,而且也对此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 只是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些个人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呀。 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呀,生死不过两块板,贪那么多钱花得完吗,敢花完吗。 此时朱由检不得不想起,在崇祯十七年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那时候,闯贼亦然北进,先攻打山西后直逼京师。 形式都已经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了,可是下面儿的那些个大臣官员们,一个个都还是无动于衷。 特别是那最后一个干得还算比较久的首辅,陈演,从崇祯皇帝视角的蛛丝马迹中可以发现,那厮可不知富到什么地步了。 但那又怎样呢,最后崇祯皇帝苦苦哀求,最后还是只捐了个三五百两银子意思意思。 朱由检虽然不知道闯贼入京后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但他相信,闯贼那伙儿贼军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些富得流油的前朝官员呢。 说他们目光短浅吧,他们也知道早做打算,趁早投敌。 说他们目光长远吧,却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明白,最后估摸着还得享受一番折磨才会死去,死状倒是比崇祯皇帝惨多了。 当初就连好多王爷都遭了各种不测,更何况这些个大臣。 这...又是何苦呢。 所以朱由检很疑惑,这帮子官吏们到底再想些什么。 大明危机之际,一个二个的不思朝廷,却想着投敌叛国,实乃可恨。 随后又看向王体乾问道:“体乾呐,你说有朝一日,有起义军攻入了京城,咱们这些大明的官员们,投降者可知几何呀” 王体乾丝毫不犹豫的说道:“陛下,恐怕绝大多数官吏都会选择投降,而且还是争先恐后的” 朱由检看着王体乾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又轻声说道:“朕也明白他们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谁当这个皇帝都一样,反正他们都还是办着自己的差事,与他们并没有一丝关系” “所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可有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吗,我大明朝愿意以身献国的官吏实在是太少了” “朕,每至半夜常常难以入眠呀” 朱由检如此说着,又苦涩的摇了摇头。 不搞定这个问题的话,大明恐怕要不了多久,还是会面临一样的危机,到时的皇帝难道也能与他一样黄粱一梦吗。 王体乾在听完如此复杂的问题后,也需静下心来思索片刻。 朱由检也知道,这种问题一时半会儿的又怎么可能会想的出答案来呢,所以便再次假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王体乾突然出声说道:“陛下,这个问题或许可以在洪武年间找到许些答案” “哦?” 朱由检顿时睁大双眼,沉声说道:“说说看” “是,陛下” 王体乾缓缓述说道:“太祖皇帝曾经在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便对孔孟学说和程朱理学开始了最大程度的压制” “太祖皇帝将孟子从孔庙中扔了出去,大骂这些人是书里一套、嘴里一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并将孟子语录删除了大半,从此,孔子和孟子的威望大跌” “后来太祖皇帝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直接废了就这样的武圣封号,还令人直接将姜子牙的神像砸了个稀巴烂” “太祖皇帝大骂姜子牙,说他身为商臣,却灭了商国,投敌卖国,无耻至极,后又当着文武百官质问道” “说这就了当了两千多年的圣人吗,左右不过就是一个叛国贼而已,难道大家都眼瞎吗,难道都分不清忠良善恶吗” “还是说儒学就跟姜子牙一样,把投敌叛国当成了青史留名的丰功伟绩?” 王体乾顿了顿,继续说道:“太祖皇帝再将儒学和姜子牙踩到脚底后,又重新封了一位武圣,也就是关羽关云长” “太祖皇帝大力称赞关羽的气节,说关羽始终如一,就算身陷曹营,也从未背叛过刘备,重情重义,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是我等炎黄子孙武人的代表” “也是从那以后,孔孟学说和程朱理学在民间的声望变得臭名狼藉” 朱由检听得是眉头一皱,心中不禁想到。 如今这山东的衍圣公不是还传承得好好的吗,而且当今这儒学的影响也不小呀。 王体乾看着疑惑的陛下,继续解释道:“陛下,太祖皇帝当初彻底将程朱理学打死,但是却并没有将儒学彻底消灭” “后来建文皇帝登基后,儒学的那些人又借着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人之手迅速崛起,并直接废除了太祖皇帝时期所有相关的政策,故而儒学又流传至今” 朱由检听着跟疑惑了,问道:“所以,这与朕刚才所提出的问题是有什么相关联吗?” 第八十二章 学堂 第82章 学堂 朱由检看向王体乾疑惑的问道:“所以你刚才所说,又与朕刚才所提出的问题是有什么相关联吗?” 王体乾微微一笑,应道:“回禀陛下,老奴听闻曾经在洪武时期的学子们,个个都充满了血气,甚至敢于和任何官府作论民间不公之事” “这是因为,这些学子们几乎都不再受任何儒学思想,他们所上学堂皆是由朝廷所开办的” “乡里有乡学,县里有县学,州里有州学,省里面还有府学,上到京师还有国子监,一路走来皆有朝廷所管辖,所吃所用也皆有朝廷拨出” “陛下认为,像这样一路走出来的学子们,还会出现大规模的投降事件吗?” 朱由检听完后,脑子里顿时清晰了不少。 他知道王体乾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但剩下的不用他说朱由检也都明白了。 实际上现在也是有乡学县学什么的,只不过朝廷对此的控制力基本等于零了,也就是朝廷已经不再过问这些事情了。 如今这些学堂所有的资助,都来自于当地的士族豪绅们的捐赠,就像是由他们联合开办的学堂一样。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又没有好处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去搞投入呢,所以他们这些人捐助学堂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无他,为他们自己培养读书人。 这些学子们只要能考中秀才,就能免去一定程度的赋税,若是能中举人,那优惠政策可就更多了。 一批人当中总能有那么几个人能中吧,就算考不中也能做个有前途的家仆,从长远来看这生意怎么算也是不会亏的。 倘若是还能中个进士当个官,那没说的,立马将关系网一开,让其今后的仕途也是一路风顺,具体能走到那个位子,就看其官员的能力和背后的势力网了。 如今朝中的这些官员们,大多都是通过这种路子上来的,寒门所占人数并不多。 像这样的官员们,又怎么可能为朝廷赴死呢,这是不可能的,至少一百个人当中都难以找到这么一个。 因为成就他们这一切的不是朝廷,而是他们背后的那些资助他们的人,凡是讲究个知恩图报不是。 朱由检想到这儿后,不禁暗叹一口气。 太祖皇帝真是高瞻远瞩呀,才刚刚建国不久,就开始重视这些东西了。 可恨那建文皇帝,太祖皇帝尸骨未寒,就废除了这些于国有利的百年政策,真是该死,若是没被成祖皇帝清君侧的话,这大明或许早就玩儿完了。 而这想必也是南方失控的重要原因之一吧,百姓百姓管不了,读书人读书人管不了,整个朝廷对于他们来说就跟个空壳似的。 官府更像是士族豪绅们压迫穷苦百姓的工具,有事就往官府头上推。 本来在万历年间前半段都还挺好的,张居正的政策都还能够施行得下去。 自万历年间后半段以后,万历皇帝就因矿税问题,而开始不理朝政了。 同时南方那些地方又出现了不少本地党派,其中就以东林党为首,这一上一下一推一拉之间,到现如今,南方便几乎失控。 而这最后的恶果,还是需要他朱由检这个崇祯皇帝来承担呐。 朱由检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所以体乾你的意思是说,关于官员忠心问题,还需要从学堂开始” 王体乾重重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重兴学堂呐...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投钱粮颇多不说,这耗费的时间还长得不行,怎么着也得十年八年的才能出一批学子吧。 不过这教育问题就算是再难,那也得干才行呀,不然就现有的这些官员谁来投谁,这怎么能行呢。 于是朱由检便吩咐道:“体乾你说得不错,这教育之事必须推行下去,我大明的读书人那儿需要他们这些士族豪绅们资助呢,朝廷又不是没这个钱” 想了想又说道:“此事就由你去与礼部尚书来宗道好好商议一番吧” “你也知道,来宗道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他此前也曾担任过户部尚书,相信在钱粮和制度方面,他都能做得很好的” 关于这事儿,朱由检的脑子瞬时就想起了来宗道,这事儿交给他确实是再适合不过了。 随即又提醒道:“这事儿还是先从北直隶开始,然后慢慢向中原关中等地延伸” 王体乾微微拱手应道:“老奴明白” 很快,车驾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徐应元的声音: “陛下,京营到了” 朱由检下车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如今朱由检出行都没有坐銮驾,都只是一般普通的车架,空间显得相对稍小一些,坐久了倒也感到一丝疲惫。 朱由检伸完懒腰,抬头看向面前的京营大门,非常的熟悉。 毕竟他平时有事没事就会来京营巡视一番,有的时候是提前通知过的,有的时候是没有提前通知过的。 就目前来说,他还是感到非常满意的,因为不管有没有提前通知,这京营里就操练一事的变化都不大,至少说明了不是表面工作。 “臣等拜见陛下” 此时李邦华李守锜也早已经在此等候,见陛下到来,连忙上前拜见。 如今李邦华也早已经脱下了那身文官官服,换上了将军所穿戴的盔甲。 这一声盔甲很重,好几十斤呢,对于年轻小伙儿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但对于李邦华这个不再年轻的文人来说,还是不小的负担。 朱由检虚手一抬轻声说道:“免礼吧” “谢陛下” 朱由检走在最前,朝京营中走去。 今天是阅兵的日子,待朱由检一行人等走到校场之前,京营士卒们早已列队整齐等候着。 朱由检走上高台朝下方看去,半年过去了,这些士卒们不论是从精神面貌还是那股子士气来说,都比半年之前不知好到那儿去了,其中的士卒也不知换过几轮了。 朱由检刚一坐下,李邦华便顺时朝一旁的李守锜一使眼色,后者见状立马跑到高台一旁最高的位子上。 只见李守锜挥舞着大旗,下面个方阵的将士们便开始操演起来。 “大明威武!” “明军威武!” 在操演的途中,将士们的口号喊得震耳欲聋,整个校场都迸发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朱由检看向眼前的一幕,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半年多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呀。 又朝着一旁的李邦华随口问道:“李侍郎,时至今日咱们的京营人数一共有多少人了” 因为京营一直都在择优选兵,并带有少许的淘汰制度,以保持京营的良好状态。 所以这人数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朱由检每次来询问京营的人数都会有所变化。 李邦华正声答道:“回禀陛下,如今京营有五十六个营,共计三万余人” 五十六个营,满编的话至少也应该有七八万人才对,可是怎么才三万余人呢。 原因也很简单,而且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 目前先把京营的基本架子搭起来,至于剩下来的五万余空额,等以后再从边军士卒中补充。 这样既保证了京营的战斗力,也避免了边镇那些被迫放下武器而无所事事的士卒们,因求生存而胡乱搞事。 毕竟这些人的破坏力还是挺大的,朝廷也不能不管,也算是一举两得吧。 “如此甚好!” 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李侍郎以为,这边镇的问题什么时候解决比较合适呢?” 就目前来说,蓟镇和辽东暂时无需动,而且也不能动,因为这两地方可能随时都要打仗呢,所以还是针对其他七镇。 再则说了,今后这两镇的军队还会是北伐的主力呢。 至于剩下七镇中又主要以宣镇和大同为重中之重,目前再往西面的那几边,倒也不是那么急迫,又没什么太具有威胁的敌人,所以缓个三五年去整治那些地方也无妨。 一旁李邦华似乎早已经思考过此事,对着朱由检轻声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在今年年底的时候先去宣镇最为合适” 说完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端坐好。 朱由检一听到年底,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年例。 明白了,就是说再给年例的时候一并将此事给解决了,因为要发饷嘛,到时候阻力也会小很多。 朱由检点了点头,“善!” 李邦华又继续轻声述说道:“到时候,关于宣府边镇的防务问题,便可以由京营来轮换守卫,就不会再出现如今这种军队腐败且毫无组织战斗力可言的情况了” 其实李邦华还想说,等京营真正强大起来的时候,恐怕就只有大明打别人的份儿了,那儿还有防守的问题呢。 到时就能像成祖皇帝时期一样,在草原之上,追得蒙古人到处跑,一口气将其驱逐到千里之外。 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当然了,如今时日尚早,李邦华自然也不好把话说得那么全。 此时此刻,朱由检也跟李邦华想到一块儿去了,那便是打出关外,彻底的转守为攻。 崇祯皇帝守了一辈子,最后不也就守了个国破家亡的下场吗。 崇祯皇帝曾经在文华殿时,常常发出感叹,说是大明气数已尽。 也许崇祯皇帝当时早已经料到了有此结局,可是那又怎样呢,每日还不是在到处缝缝补补吗,或许这也是生而为人的最大悲哀吧,明明早已知晓其前路结局,但还是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明知是死路,偏向死路行,无奈呐无奈,皇帝也就那么回事儿,依然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 所以这一次自然得换个结局,只是可惜呀,朱由检一想到大明接下来的连年干旱,他就不由为之感慨。 接下来的十几年间,光是让所有百姓能有饭吃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更何谈大军出征呢。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总量都不够了,拿什么行呢,总不能让百姓们都饿着肚子来支持前线打仗吧。 待演练结束后,朱由检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到京营主房厅堂,当即坐在了最上位。 随行之人看着陛下的脸色不太对劲,一个个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后,朱由检微笑的看着李守锜,温声说道:“襄城伯,这次的演练很不错,朕十分满意,你先下去犒劳犒劳将士们吧” “是陛下” 李守锜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刚才看那陛下的神色,还以为是对这次的演练不满意呢,如此他便放心的下去了。 于是这里面还有李邦华和王体乾各自坐于一旁。 对于这两人,朱由检也不讲客气话了,率先直入主题正声首说道:“二位,如今关中之地连年干旱,大有一副继续往南延伸的迹象” “就算有着孙传庭的极力挽救措施,但总归还是有限,能够保住原来的三四分收成已是不易,更多的粮食也得靠购买” “如今辽东与蓟镇,乃至现在的京营,其军队规模也都在不断的壮大,如此南方的粮食也算是支撑到了极限” “所以在未来数年乃至十数年间,我大明都将处于一种缺粮的状态,我们不得不早做打算才是” 李邦华王体乾二人相视一眼,这才明白,原来陛下的忧虑来自于这儿呀。 这缺钱忧钱,缺粮了又在忧粮,这家也不好当呀。 正当二人沉思之际,朱由检又继续说道:“其实朕早已经再想这个问题了,朕以为,接下来大明的粮食,还得靠更南方的海外诸国才行” “朕曾听闻那些地方常年雨水充足,稻子一年两熟甚至三熟,且物资丰富” “不知二位对此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关于这个问题,朱由检也是想了很久了。 这粮食不足呀,最后还是得靠外面儿补入才行。 只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商议商议此事。 这种事情越早定下来,也越早获利。 朱由检喝着徐应元刚刚端上来的茶水,安心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这问题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十分突然,多花些时间思考也是正常的。 第八十三章 对察哈尔部的渗透计划 第83章 对察哈尔部的渗透计划 过了一会儿后,李邦华率先回答道:“回禀陛下,欲从南海诸多国家搞粮,就需要先有庞大的船队才行” “而如今朝廷恐怕除了登州和东江镇有些舰船以外,其他沿海地方恐怕是找不出如此大规模的舰船来了,就算是将民间船只集中起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大海不比内河,一般船只很难跨海航行” 看得出,李邦华似乎对此,显得不是那么有信心。 这也正常,想靠海运来解决粮食问题,目前看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毕竟这粮食可不比丝绸陶器什么的,只需要那么几大船就能够带来非常不错的利润,一趟用个几月甚至大半年的时间也无妨。 但如今所说的可是粮食,是吃的粮食。 几船十几船的根本就不顶什么用,没看漕运来运粮都是按照百船来计数的吗。 再加上海运那边儿的距离也不知远了多少,其航程也大大延长,其中不确定性实在太多,有些各种疑虑实属正常。 于是朱由检便问道:“可是,接下来我大明粮食不足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 “不瞒李侍郎,今年或者最迟明年,辽东一定会发生一场大战,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开始发生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回来,若是没有足够的存粮,我们就始终难以大规模的进军北上,永远处于挨打的一方” “若是没有敢于北上的军队也就罢了,可如今明明有着足够强大的军队,到时却没有粮食支持北上的话,那朕可真的是彻夜难眠了” 之前辽东军战斗力如何朱由检不清楚,但是这孙承宗去往辽东也有些日子了,想必辽东很快就能有一支敢于建奴野战的大军了。 李邦华紧皱着眉头说道:“可是陛下,一时间想要筹集那么多的舰船肯定是有不少难度” “难度肯定是有的” 朱由检点点头道:“不过就算是再困难,问题该解决还是得解决呀,难不成就一直放任不管吗” 说着又看向另一旁的王体乾问道:“王公公可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王体乾轻声说道:“回禀陛下,算算日子,孙云鹤应该在几日前就已经抵达福建了,若是顺风而行的话,说不定此时已经和那郑芝龙搭上话了” 朱由检自然明白王体乾的意思,是想用郑芝龙等海贼力量来运粮吗。 王体乾再继续道:“陛下,此事急不来,更何况当前一些人的家中是留有余粮的,实在不行我们还能行特殊之事坚持一些时间,所以至少我们也还有不少的时间来筹备此事” “郑芝龙那边自然是能用则用,而我们的当务之急应当是加强天津和登州的舰船建设” “特别是登州府,有袁老巡抚在,老奴相信此事定当不是问题,只需拨出足够的银子即可” 朱由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王公公言之有理,郑芝龙目前确实是指望不上,但登州那边儿确实可以再加强” 袁可立绝对是靠得住的,不管是对明忠心还是本领能力来说,都非常的让人放心。 于是朱由检看向身旁的徐应元说道:“徐大伴,等回宫后就拟旨吧,令登州巡抚袁可立尽最大力度的扩大舰船建造,所需钱两让他们尽快拟个章程上来” 徐应元连忙回答道:“是,陛下,奴婢都记下了” 如今船多一点儿总不是坏事,不但可以用来运粮,还可以运兵去骚扰辽东,就算是将来收复辽东的时候也能出不少力,怎么看都划算。 反正当前内帑有钱,花就完了。 此时朱由检还想着,看以后有没有机会让大明舰队打到西方去呢,他可是记得在崇祯十年还是十一年的时候,西蛮葡萄牙人还进攻过大明沿海地带呢。 只可惜当时的崇祯皇帝可没空来过问此事,一句知道了就算是完事了。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是华夏子孙们的优良传统。 待说完这粮食之事后,朱由检又问道:“王公公,关于察哈尔部的渗透计划,都给蓟镇那边布置好了吗?” ...... ...... 蓟州镇,三屯。 洪承畴便将总兵府安置在这里,如今他抵达蓟镇也有小几个月了。 他到此的第一要务便是巡视白马关、虎头山、黄松峪等重要关口地方。 至于巡视结果嘛,自然是不太好的, 虽然他早已经知道此边镇士卒毫无斗志,一个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但是等真正目睹这一切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免的感到有些愤怒。 很难想象,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建奴从这些地方突然冒出来的话,仅凭这些歪瓜裂枣又如何能应对呢,这里走出去后可是直逼京师呀。 很显然,陛下是高瞻远瞩的,不管是多此一举也好还是早有预料也罢,早做打算总是不会错的。 于是二话不说,洪承畴便挨个关口的开始整治。 如今蓟镇记录在册的总兵力大致在八万左右,九边之中除了辽东以外,就属这里士卒最多了,另外还有宣府和大同两大边镇比之也要差一点点。 可这也仅仅只是记录在册的数目,根据洪承畴的亲自审查发现,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空额,另外还有不少老弱病残,所有关口真正有战斗力的士卒加起来不到四万。 整治期间也遇到过不少麻烦,比如参将的不听话,被清除老弱士卒们的聚集闹事等等。 还好有徐文辅带着的御林军随行,不然可没有这么顺利。 御林军往哪儿一站,武举人吴三桂在往哪儿一立,事情基本上也就摆平了。 军队嘛,本就是这样不讲理的地方,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凭着洪承畴的精心谋划,在几番折腾下来,如今的他在蓟镇也算是初具威望了。 总兵府厅堂内,洪承畴正在观阅着从京城传来的密信。 几息之后,他顺手便将此信件交给了一旁的徐文辅。 徐文辅接过一看,原来是说让他们暗中出手,将察哈尔部各部挑拨得四分五裂。 大概也就是搞拉拢、搞分化这一套。 恰时洪承畴不禁发出感慨道:“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到底是紫禁城传来的分析呀,可真是深谋远虑” 他刚才一眼就看出了此策的妙处,如此可以用最小的成本来解决这个大麻烦。 徐文辅在看完信件后问道:“可是洪总兵,我们应当如何来拉拢分化他们呢” “这一支可是成吉思汗的直属后裔,此时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办到吧” “此一时彼一时嘛” 洪承畴微笑着摇摇头道:“若是放在三五年前,机会确实不大,因为他们也拥有着辉煌的历史和强大的实力” “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这几年经过建奴几番征讨,察哈尔部早已是外强中干败絮其中” “时至今日,脱离林丹汗而转投建奴或喀尔喀部者不知几何,整个察哈尔部早已是人心惶惶了” “所以徐公公认为,在这样的情况条件下,我们能办成此事吗?” 不得不说,这封密信一下子给洪承畴打开了思路。 仅仅只在片刻之间,他的脑海中便冒出无数条尚且可议的计划。 徐文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洪总兵的意思是说,这林丹汗就快要完了?” “依洪总兵之说法,这察哈尔部亦然是到了危急存亡之际吗?” 洪承畴笑说道:“随着建奴的崛起,受影响的不仅仅是我们大明,还有蒙古的这些部落” “而这一代大汗志大才疏,总想着要重铸蒙古昔日荣光” “但结果呢,先是被建奴的努尔哈赤教训,后又被新上任的黄台吉收拾,如此焉能不败” 徐文辅一边儿听着一边儿点着头,洪承畴说的这些话他有的听懂了,有的没太听懂。 关于概念性的东西没太听明白,但他听明白的是,人心不再稳固的察哈尔部,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这种感觉就像是,王朝要亡了,下面儿人都在开始找退路了。 该投的投,该降的降,那边儿福利好,就往那边儿跑。 于是徐文辅连忙问道:“洪总兵,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如今徐文辅比之在京城的时候,已经成长了许多了,就在这几个月的时间,比他在宫中待十年还要成长得多。 无他,在这些日子里,他都已经亲手宰了两三个参将或者游击将军了,又带着御林军强行镇压了几个关口士卒的炸营兵变。 这些兵变虽然看起来声势颇大,但实际上也没死多少人,主要是一些当官的死得比较多,而且洪承畴又对这些事情早有计划,所以那些为一己私利而不顾大义的参将营官们,很快就浮法了。 或许徐文辅也没有想到,他在来到边镇以后,异族人没有杀得了一个,自己人却是干掉了不少。 更没有想到的是,洪承畴这文官模样的人,下手竟然这么狠,说杀就杀,一点儿情面也不留,这也打破了他对文官的一贯认知。 同时他也学到了不少,要不说人家一来就能当总兵呢,那确实是需要本事的。 这一刻的他,忽然感觉,他在紫禁城待着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 也恨自己当初没能多读些书,否则那儿会像现在这样,学识是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呢。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也不过才三十岁,今后还有的是成长的空间,如今的他每日就只睡两个时辰。 此时洪承畴正揉搓着下巴,低着头深深思索着。 之前大明对于这些蒙古部落的态度,一向比较恶劣,所以一直以来少有蒙古人前来投靠我们,而且大明也不屑于这些人的投靠。 但是为了避免边关之祸,以及马匹牛羊等牲,又不得不开启了贸易据点以及市赏,现在看来,这些政策都需要改一改了。 如今正值漠南和辽东动乱之际,能多拉拢一些力量归于大明,同时又能削弱敌人的力量,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片刻后,洪承畴回答道:“徐公公,其实此事说来也简单,并不如我们想象得那般困难” “只需要给予他们与我大明子民一样的待遇,那么就不怕他们不来投靠,当然这只是后面需要安排的事情” “至于前面的安排嘛,还是需要先从那些部落首领以及林丹汗直属万户开始下手” “信上不是写着,陛下会特批给我们三十万两的活动经费吗,我们就用这些钱来拉拢他们,我相信陛下那边也一定就是这个意思” 此时洪承畴的脑子里,已经在开始计划着今后该如何收拾察哈尔部了。 上次那批市赏,就是从他的手中送出去的,他一直视此为奇耻大辱。 徐文辅不禁问道:“所以,咱们又要去给他们送钱?” “哈哈哈!” 洪承畴摸着胡须大笑道:“不过许些钱财而已,咱们看上的,可是他们的整个部落,与之相比,这些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徐文辅又学到了什么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而且还是亲身经历的那种,印象极为深刻,恐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对了” 洪承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声问道:“徐公公,之前你带御林军前去平乱的时候,吴三桂此人表现如何呐” 徐文辅回忆片刻,答道:“吴三桂此人倒是很不错,年轻气盛又进退有度,孔武有力又骑射精湛,将来一定是个镇守一方的好苗子呀” “怎么,洪总兵是想再给他加加担子吗?” “这倒没有” 洪承畴摇摇头道:“目前一个营官的位子已经很适合他了,说起来他恐怕是整个大明最年轻的营官吧” 徐文辅疑惑的问道:“所以洪总兵你提起吴三桂是什么意思?” 洪承畴叹息的说道:“不可否认吴三桂的确是大才,可谓是文武双全,只可惜到了现在才注意到,吴三桂这个人的优点是很识时务,缺点就是太过于识时务” “想要重用此人的话,就必须拥有能够压制他的力量,否则的话必遭其反噬” “等今后有机会的话,还需提醒陛下慎用此人” “这吴三桂呀,或许不是那么好用” 第八十四章 袁崇焕的新差事 第84章 袁崇焕的新差事 “想推举袁崇焕为辽东巡抚吗?” 文华殿内,朱由检看到了来自辽东督师孙承宗递上来的奏章。 孙承宗还是有些门道的,他并不是一来就说推举谁谁谁。 而是先发了一封捷报过来。 他在捷报中写到,黄台吉率领数万建奴来袭,而满桂带着众将士们于锦州城下成功将其击退。 这一仗持续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二十日,建奴那些家底子想要强硬攻城的话还差得远呢。 这一次,建奴几乎什么也没有捞着,因为锦州附近早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可抢的了,坚壁清野都执行很久了,至于有没有被遗忘的村落,那就很难知晓了。 但朱由检却是不会忘记,崇祯皇帝在这一年,与辽东所发生的锦杏之战。 当时督师辽东的还是王之臣,可就是因为这货的不作为,一个劲儿的就想跑,导致锦州、杏山、塔山、右屯等地被放弃,又是大明在辽东的一次惨败收场。 朱由检没想到,明明这辽南等地都已经被毛文龙骚扰到不行了,这黄台吉竟然都还敢率兵南下。 每个月都有收到毛文龙所传来的捷报,每次所杀人数倒也不多,都是小几百几百的,而且还在逐月降低,想来是建奴对此更加有防范了。 但是黄台吉难道就不怕自己的老家沈阳出现问题吗,合着毛文龙的袭扰都是假的不成。 思来想去,朱由检想到能让黄台吉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便是建奴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不得不依靠掠夺来维持他们的生存问题,这一点倒是和蒙古等蛮夷一样。 想来也正常,都是蛮夷嘛。 朱由检放下奏章后不禁倒吸一口气李凉气,好在提前将孙承宗给安排过去了。 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如今的辽东,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恐怕多半又是以惨败收场。 此捷报暂且不论,更何况还不能说此战是捷报呢,最多算是不输不赢互有损伤。 至于孙承宗递上来的这份儿奏章嘛,主要是想表达两个意思。 一是弹劾辽东巡抚王之臣的不作为,请求贬去其辽东巡抚一职。 并例举了一些王之臣不作为的事迹,比如建奴来了不想着应该如何御敌,就光是想着如何逃跑了。 又比如,王之臣时常建议将防线收缩,以降低其钱粮消耗等等。 像这样的人,又如何有资格担任辽东巡抚一职呢。 二是举荐他的学生袁崇焕,为新任辽东巡抚。 又在奏章上面简单描述了一些,当初袁崇焕在辽东时的一些所作所为,战例等等都有不少。 总的来说就是,袁崇焕是个很能打仗的人,让他来巡抚辽东非常合适,要比当前的王之臣合适得多。 朱由检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这袁崇焕能不能打仗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不可否认,这袁崇焕在军事方面,确实已经基本继承了他老师孙承宗的全部才能,不过在其他方面嘛真就是一点儿也没有学到。 尤其是在这个政治方面,完全可以用白痴来形容。 当初崇祯皇帝对他算是够不错的了,但这袁崇焕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崇祯皇帝的底线。 现在朱由检也没能想明白,这袁崇焕当时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亦或者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伙对建奴的态度不太对劲。 倒不是说他叛国当汉奸什么的,而是说派袁崇焕去的话,保不齐他又要玩儿一手养寇自重的把戏。 能力问题是一回事,但态度问题又是另一回事了,朱由检可不能再容忍类似的事件发生了。 于是朱由检便转头对一旁的徐应元下旨道:“徐大伴拟旨吧,撤销王之臣辽东巡抚一职,令辽东督师孙承宗为辽东总督,总管辽东一切事宜” 朱由检也想明白了,这王之臣确实是不能留在辽东了。 像他这种圆滑的人待在辽东这个前线战场的话,只能坏事儿,只能拖后腿。 “另外!” 朱由检继续说道:“辽东众将士御敌有功,人人有赏” 虽然这一战不能说是胜仗吧,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应当鼓励鼓励。 士气嘛,一是打出来的,二是鼓励奖赏出来的。 关于袁崇焕的问题,朱由检是提都没提。 不让袁崇焕去辽东还有另一个原因,而且这个原因还相当有历史渊源,相当有故事性。 大概就是那种曾经还是兄弟,还来因为种种原因就发展成敌人了的那种关系。 这事儿还得从辽东总兵开始说起,辽东有两个总兵,是为前锋总兵与后劲总兵,所担任者分别是满桂和赵率教。 一个前锋一个后劲,按理来说规划是挺好的,大家分工各搞一块嘛。 但很可惜,刚一开始的分配就出问题了。 无他,就是管辖地区分出了问题。 这般分配是时任辽东巡抚袁崇焕分配的,满桂对此分配非常不满意,愤愤不平,说是袁崇焕偏袒赵率教,他赵率教是方便了,但是我满桂可就麻烦了,那怎么能行呢。 而袁崇焕也是暴脾气,他自然不会忍受满桂的这些牢骚。 当即上书朝廷,指责满桂居功自傲、谩骂僚属,不团结广大辽军将士,只和手下家丁搞在一起,不听将令,妄自尊大。要求朝廷把满桂调离辽东,以免耽误封疆大事等等等等。 事已至此,辽东之局势彻底开始混乱起来。 这时候,辽东分裂成两派,督师王之臣、总兵满桂为一派,巡抚袁崇焕、总兵赵率教为另一派,双方互相攻讦,势同水火,他们的矛盾已经完全公开化。 对你有利的事情我就反驳,对我有利的事情你就反驳,那情况完全就是乌烟瘴气的。 当时的处理办法就是,将满桂和王之臣调回了山海关内,至于山海关外,就任由袁崇焕和赵率教随便折腾去吧。 后来反转又来了,袁崇焕罢职回乡,王之臣又重新回到了关外总览辽东事宜。 于是之前跟着袁崇焕的总兵赵率教便遭了殃,满桂走出关外了,赵率教又退回关内了,还真是一年关内一年关外,风水轮流转呀。 所以这一次锦杏之战满桂在孙承宗的指挥下立了功,而守在山海关的赵率教自然就只能是干瞪眼了。 朱由检一想到这里,便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可否认,不管是满桂还是赵率教,这两人都镇守辽东许久,且都英勇善战。 这两人不管怎么斗,总之只要其中有一人守着,按理来说辽东就应该出不了太大的问题。 但问题是好死不死的,这两人竟然先后在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中,因各种意外而死。 这两个总兵的逝去,对于辽东战场的影响自然是极大的。 有这两人其中一人在的话,不说能收复辽东吧,但至少守着还是问题不大的,后来这两人同时没了,辽东几乎也就基本是没望了,天天没事就被动挨打。 后来有个总兵祖大寿倒也不错....算了。 不过现在辽东的情况还算不错,据目前消息所知,孙承宗还是很欣赏满桂的。 赵率教那边就是更不是问题了,他本就是跟着袁崇焕混的,如今袁崇焕的老师来了,难不成还会不听话吗。 这总督做的,只要能将这两个总兵的关系处理好,那辽东问题就算是解决一半了。 将帅不和,历来都是大忌。 于是朱由检又问道:“徐大伴,可知最近袁崇焕最近在什么地方?” 刚刚拟完旨的徐应元,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回禀陛下,年初的时候奴婢还听说过关于袁崇焕的消息,当时他好像是在应天府吧” “应天府?他在应天府干什么?” 朱由检疑惑的问道:“袁崇焕的老家不是在广东吗,他在应天府待着做什么?” 实际上,这个问题在刚刚问出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到了答案。 应天府是什么地方,不就是东林党的聚集之地吗,他袁崇焕身为东林党的重要党首之一,自然是在应天府与其他人一起指点江山咯。 “回禀陛下,奴...” 正当徐应元开口回答的时候,就被朱由检摆摆手打断了。 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已经大概能猜到了。 不行,必须得给这袁崇焕搞点儿事情做才行。 不得不说,不管这袁崇焕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其能力确实是实打实的。 而且算算年纪,他也不过才四十出头而已,看他那身体状态,未必就没他老师活得久。 所以应该给他袁崇焕安排个什么差事做呢, 这袁崇焕有些资历和功劳,因此这职位还不能给得太低,又想着袁崇焕那本性,所以这职位可以重要但不能太具有威胁,特别是率领重要之兵一类的。 思来想去,最后朱由检决定将他派到安南去,也就是安南都统使司,,在哪里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那地方只是在名义上归属了大明,但实质上依旧还是自治。 派其他人去或许没什么用,但若是让这袁崇焕去的话,保不齐还真能搞点儿事情出来。 当然了,朱由检也不可能一来就让袁崇焕到安南去,就跟送命可没什么区别。 于是又让徐应元拟旨,调袁崇焕到云南去,任云南巡抚。 在给他写封密信,让他将安南以及周围附近的诸多小国,全部真正的纳入大明统治,光是附属,上贡又不积极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 ...... 辽东锦州城。 孙承宗刚刚收到了来自皇宫新的任命圣旨。 只不过升任成为总督的他并不认为很高兴,反而显得比较忧心忡忡。 他劝退了那些前来道喜的人,独自坐在府中沉思着。 “陛下似乎对东林党有些某种误解呀...” 孙承宗还记得,当初他在文华殿的时候,陛下还曾专门问过他是不是东林党。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看来,陛下似乎是对东林党充满了戒心呀。 可这是为什么呢,我东林党人一心一意为朝廷分忧,为百姓做事,陛下为何不信任呢。 若是当初在天启年间也就罢了,先帝不理朝政,阉党专权乱政,东林党人被完全排斥在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现如今,陛下在朝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而且根据上次见面来看,陛下也绝不是那种任意听信谣言之人。 虽然当今陛下年不过十七八岁,但已然有了英武皇帝的气魄,应该是有着自己的判断才对。 那为什么事到如今,都还没有听说有其他东林党人被朝廷召回复用呢。 孙承宗反反复复的观摩着手中这道圣旨,上面并没有关于袁崇焕的任何安排。 这就只剩下两个可能了,要么是陛下直接忽略了袁崇焕,要么就是将袁崇焕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了。 孙承宗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暗叹一口气将圣旨收好,默默闭目养神。 “总督大人,满总兵求见” 才刚刚闭上双眼,门外便传来了下属的汇报声。 “让他进来吧” “是,总督大人” 其他人可以不见,但这满桂还是可以见一见的。 至少,这个满桂不是那么的阿谀奉承,所以他应该不是来贺喜的,而是有军务要汇报。 没一会儿,一个粗壮大汉走了进来。 拱手道:“满桂拜见孙总督” “满总兵来了” 孙承宗随意摆摆手道:“随便坐吧” “是,多谢孙总督” 孙承宗浅酌的茶水率先问道:“确定建奴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是的,孙总督” 满桂正声答道:“是卑职亲率骑兵沿路跟随,亲眼看见建奴跨过辽河后,卑职才折返回来的” “那知刚一回城,听就说大人升任了总督” 孙承宗微微一笑道:“可是王之臣也走了,不知满总兵你对此作何感想呀” 他自然知道,这满桂之前可是和王之臣穿同一条裤子的,这为之依靠的人走了,心中理所当然也该有些想法嘛,这也实属正常。 那知满桂却义正言辞的说道:“回禀总督大人,虽然卑职与王巡抚关系甚密,但他收缩防线,避而不战的做法,实令卑职不喜” “故而,卑职也没有什么想法” 第八十五章 袁可立的想法 第85章 袁可立的想法 “满总兵你真没有其他什么想法吗?” 孙承宗继续说道:“若有什么想法的话直接说出来便是,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这可不像是平时直率的你呀” “孙总督可是误会卑职了” 满桂摇摇头坚定的说道:“卑职真没有什么想法” “那就好,那就好!” 孙承宗非常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满总兵能够公私分明,自然是极好的,如此收复辽东指日可待呀” 随即又开始沉思起来。 因为此时的他还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便是想着要将另一个总兵赵率教,从山海关调出来了。 如今的锦州固若金汤,而且还刚刚才击退过来势汹汹的建奴。 所以这山海关还有什么好守的呢,难不成建奴还能绕过锦州进入山海关不成,那不是喜闻乐见的自投罗网吗。 不过这满桂和赵率教的关系,孙承宗也是清楚的,其中的那些恩恩怨怨说起来还有些复杂。 毕竟孙承宗好歹也是从最底层做起来的,所有他非常明白,这将领之间若是相互拆台的话,这对以后收复辽东一事可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万万不能任由此恩怨继续下去了。 但此事又说来话长,一时之间也不太好办,还得慢慢来打开他们的心结才行。 将来收复辽东的话,这满桂和赵率教两位总兵,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呀。 后来孙承宗又想着,这袁崇焕呐,性子确实是需要在磨练磨练。 只是,陛下似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呀,对于袁崇焕的举荐,陛下完全是视而不见。 想到这儿,孙承宗对满桂挥挥手道:“满总兵,这些日子以来你辛苦了,赶紧下去休息吧” 满桂当即起身拱手应道:“谢孙总督关心,卑职告退”说完便转身离去。 待满桂走后,孙承宗取出笔墨纸砚。 他觉得,这些事儿还得跟老友袁可立商量商量才行。 ...... ...... 登州府,巡抚府邸。 袁可立独自坐在书房,紧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信件。 这两天他收到了不少从各个地方传来的消息。 比如从皇宫传来的舰船扩建计划,比如从毛文龙那儿传来的东江镇袭扰辽南计划,又比如当前手中这封,由老友孙承宗寄来的私信。 登州距离锦州不远,至少就水路来说不远,快船不过一两天就能抵达。 孙承宗的来信中,主要讲了三件事情。 其一是关于最近与建奴的这一场战斗,普通的攻防战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恨那王之臣畏首畏尾的不敢应战,若是当初能好好配合的话说不定还能反打一波的,好在如今他已经被革去职务,将来他也起不来了。 其二是将总兵赵率教一并调到关外的事情,但考虑到赵率教和满桂不合,所以这事儿还得缓缓而来。 至于其三嘛,就是提了提这个袁崇焕的问题。 袁可立先是大致算了算时间,这孙承宗收到的圣旨和他袁可立收到的圣旨,应该是同一天从京城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决定也差不多是在同一天下达的。 而陛下没有将扩建舰船的地点设立在南方,明明谁能都看出来,将舰队设立在南方要好得多,不管是地势还是人和来看,江南之地无一不胜与这登州府。 同时也没有任用袁崇焕,甚至也没有提拔一个东林党人。 袁可立本人虽说不算是东林党人吧,当时他的诸多好友还是东林党人,所以就他接触到的这些东林党人而言,觉得他们都还是挺不错的,能为国为民分忧。 实际上,当初在与孙承宗同赴京城的时候,就与他讨论过此事。 他们二人都认为陛下很可能会大批任用东林党人,新皇帝新气象嘛。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从种种迹象表明,陛下是在排斥东林党人,甚至是在排斥整个江南。 否者这扩大舰船队伍的任务,是不可能落到登州府的头上的。 不管是建在太仓也好,福州也罢,哪怕就放在南京呢,放那儿不比此处好呢,所以无论如何这也不应该放在登州吧。 圣旨上虽然没有明说扩大舰队是要干什么,但很明显是与南海方向有关才对。 再往北面看的话,虽然舰船的确有用,但是也不需要无限制的大规模建造舰船吧,只要每次能运个几万兵力就足够了。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陛下依旧是毅然决然的将此任务设立在登州府,这不是防着江南又是为什么呢。 袁可立将此私信叠好,轻轻揉了揉紧皱眉头。 此时他的心里,不断开始回忆着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大事件。 比如严肃整治贪官污吏,又比如频繁出现官员调动等等。 这些事情均没有波及到淮河以南的地方。 为什么,难不成那些地方就没有贪官,或者是没有不作为的官员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恐怕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转眼一想,为什么这些整治行动没有涉及到江南一带,而是到了河南就不继续往南执行了呢。 再往南的地方且暂时不论,一是距离太远,而是本身的统治就不太稳定,就比如说两广或云南之地。 不过江南不应该在此行列当中,再往深处一想。 若是整治行动发生在江南又怎样,后来又会产生什么样儿的影响呢。 其大概率是不会怎样,因为换些官员过去,也没有任何作用,至少对于朝廷而言不会有任何变化。 反正换什么官员去都一样,又何必浪费人力去白白整治一番呢,没什么作用不说,最后搞不好还得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恐怕今后这江南是要发生重大变故呀,如今陛下的心中,对江南之事也应该是早有打算了。 所以此时袁可立的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预感,恐怕要不了几年,这江南定当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袁可立可不认为,陛下会一直容忍江南的失控。 他怎么说也是官场老人了,曾经在南直隶也做过很长时间的官,对于这些情况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至于那时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袁可立不敢确认,也不敢和其他人商议此事,就当是无所谓的遐想吧 于是袁可立便给孙承宗回信,一件事一件事的说。 第一件事是抵御建奴的问题,正好袁可立刚刚收到了毛文龙的来信。 首先确定一点,如今朝廷的支持很足,完全可以开展反攻了,不过还是需以消耗为主,大规模作战的话还是难有胜算。 建奴毕竟底蕴薄弱,他们是消耗不起的,随后又在信中大致写了一些袭扰计划,锦州和皮岛共同出击效果会更好。 因为数年以前有过不少相关经验,所以相互配合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第二件关于赵率教的问题,袁可立对此没什么好说的,相信孙承宗最后肯定会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的。 至于这最后一件关于袁崇焕的问题嘛,袁可立也不便将自己的那些猜想写出来。 就准备从其他方面来宽慰他的这位老友,最后补充道,当今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是不会埋没人才的,陛下对袁崇焕自有安排,稚绳兄无忧。 写完后便将信纸叠好,封口。 “启禀巡抚大人,刘行长求见” 袁可立刚准备叫人进来送信呢,便听见下属前来通报有人求见。 这个刘行长.... 一时间还有些陌生呢,好像就没听说过大明朝廷有过行长这个职位。 不过很快他便想起来了,当初离京回登州的时候,还是跟他同路的呢。 陛下还让其担任什么登州府银行分行长的职位,具体是做什么的没太搞明白,反正大概就是与钱有关的。 精通搞银子的行家,就简称银行嘛。 袁可立自然是让其赶紧去将人请进来,顺便再把这些写给锦州孙总督的信送出来。 “属下拜见袁巡抚” 很快,刘若愚的身影便出现在袁可立的面前。 “刘行长可勿要多礼,请坐” 袁可立连忙起身相迎。 他也知道,此人是带着陛下的重大任务来登州府的。 而且就这段时间的接触以来,袁可立对他的印象还是十分不错的。 万万没想到司礼监中竟然还有如此学识之人,放眼天下也是少见呐,于情于理应当以礼相待。 待一番行礼又先后入座之后,刘若愚率先说道:“袁巡抚,这是关于扩大舰船建造预算的详细章程,还请过目” 刘若愚说着便给他一本册子。 袁可立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大量的数目。 至于为什么这建船的银两预算问题会从刘若愚的手中拿出来,这还得从袁可立收到那封圣旨开始说起。 这刘若愚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这个消息,当刘若愚听到朝廷要大力扩建舰船之后,立马就到巡抚府衙找到了他。 无他,只是需要袁可立能够配合他银行的工作。 这让袁可立感觉十分奇怪,这建造大船的事跟你们银行能有什么关系呢。 刘若愚便回复道:“但凡是跟银子有关系的事情,便都跟他银行脱不开干系” 刘若愚希望,所有建造船只的费用都从银行过手。 也就是说,从国库拨出来建造大船的钱,要先入银行的库,然后经过银行的手,再给下面造船工人或者材料什么的发放银子。 在知道刘若愚的想法之后,袁可立就感到更加奇怪了,这好端端的建船专款,过你银行的手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刘若愚的解释只有一条,那便是推广纸质银票。 而这建造舰船一事所耗银两肯定是百万两起步,这也就意味着仅此一事,银行便可推广出去上百万两的银票。 袁可立在听完这整个过程以后又问道:“这下面儿的人拿到银票以后,不还是要兑换成换成银子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刘若愚当场摇摇头道:“这当然不是多此一举,这是建奴银票的信任过程,只要时间一长,这银票的信任自然就建立起来了” 直到这时,袁可立才算是真正搞明白了陛下派他来的目的。 合着朝廷还是在想着玩儿宝钞那一套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银票倒是与宝钞有诸多不同之处。 至少朝廷发出去的宝钞就换不了银子,而这银票都是可以随时兑换成银子的。 然眼前之人,刘若愚,便是负责银票一事的重要人物。 陛下能将这种事情全权交给他,其信任程度可见是非同一般呐。 想到这里,袁可立也就没有再讨论这钱应不应该从银行过手的问题了,所以当场也就同意了此事。 袁可立就是这样一个人,自任官以来,便从来没有偏向任何一个党派。 曾经如日中天的东林党是如此,独断擅权的阉党也是如此。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原则,只要是对朝廷对大明有利的事情,都可以尽全力支持。 他当时就敏锐的察觉到这银票对于朝廷的重大影响,所以自然应当鼎立支持才对。 袁可立仔仔细细的看完这预算册子后,便看向身旁的刘若愚轻声说道:“刘行长真乃大才呀,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此预算做得如此之完善和详细” 刘若愚闻言,连忙微笑着拱手道:“袁巡抚过誉了,不过都是些分内之事罢了,当不得如此谬赞” “不,本巡抚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袁可立摇摇头道正声说道:“若是将此事安排给其他人的话,定然不可能在如此之段的时间内,将预算做到这种程度” 说着还微微摇摇头叹息着,“只是没想到呀,平时不觉得,但就这样粗略一看的话,一艘宝船竟然需要近一万两银子” “刘行长可知,当初郑和那时,建造一艘宝船不过才四五千两,而如今价格竟然上涨了一倍有余,可真是令人骇然呀” 刘若愚微笑着回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涨了价,所以这成本上去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二是这登州不比南方,依当地的建造环境来说,其成本自然也要比在江南一地的成本要高出不少” 第八十六章 东林党的反应 第86章 东林党的反应 对于刘若愚分析的这些种种原因,袁可立对此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要不然袁可立怎么会好奇,陛下为何会将扩大舰队的建造计划放在登州府呢,这本身就显得不是很正常,任谁也知道江南好呀。 于是袁可立便想着,问问看刘若愚针对此事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刘若愚也是陛下极为信任和极为亲近之人呀,说不定他还真能知道些什么。 事实证明,对于好奇的事情,即便是袁可立,也会忍不住多问两句。 这与年龄、地位无关,只与事情大小有关。 咳咳.... 袁可立清了清嗓子,看着一旁的刘若愚随口说道:“那个刘行长呐,你说....” “这陛下为何会将扩大舰队的重大任务,放在各方面条件都不算好的登州府,而不是放在地势人和都非常良好的江南呢?” 刘若愚闻言,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不见。 身为司礼监中少有的聪明人,他自然明白袁可立的这番问话是什么意思。 无他,陛下自登基以来,对于江南一带的态度确实显得非常的奇怪。 陛下对江南一贯是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不管朝廷出什么事情好像都和那边儿没什么关系,除了刚刚登基时让魏忠贤去了趟江南以外。 更何况,其实除了陛下本人和司礼监内部几个高层以外,外人也并不知道此事是陛下指使魏忠贤去干的。 而这些事情,也是后来刘若愚再与王体乾商议要事时得知的。 刘若愚与王体乾也算是老朋友老同窗了。 曾经在宫廷之中,司礼监组织有潜力的太监们读书写字的时候,从那时起他们就算是同窗了,共同识字学习。 皇宫禁地,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若是一般干杂活儿的太监也就算了,像曾经魏忠贤刷茅厕的活计,没事儿谁会去吃他呢。 但是一旦拥有了十二监的某个职位以后,那么谁也不可能避免斗争,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争斗。 官场之上是如此,宫廷之中更是如此,不是在整人就是在被整的路上,只有最具有整人天赋的人才能脱颖而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刘若愚王体乾的那批同窗,如今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了,至于其他的同窗们也基本因各种原因而入了土。 故而,没事儿的时候刘若愚与王体乾都会无话不谈的畅聊一番。 聊聊政事,聊聊往事,岂不快哉。 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有的时候刘若愚也会对王体乾的计策查漏补缺。 如今刘若愚也算是当今天下,少有的明白陛下心意的人。 从种种迹象表明,陛下早已经对江南一带的地方,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与奢望。 陛下虽然从未说起过此般类似的事情,但针对这个问题,刘若愚他也与王体乾聊起过不止一次了。 最后都比较认同的结果嘛,这江南一带自然就只能等着大变呗,常规办法早已经失去了作用。 不过这些话肯定是不能跟眼前的袁可立说的。 刘若愚顿了片刻后,只是微笑着轻声回答道:“袁巡抚,此事陛下自有考量,吾等不过是奉旨行事而已,那需要知道那么多的为什么呢” “说的也是!” 袁可立闻言极为肯定的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刘行长言之有理,倒是本巡抚孟浪了”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不可能会被真的根除掉,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在某一天突然爆发开来。 袁可立听着刘若愚打哈哈一般的回答,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不过就算此事是真的就如何呢,他袁可立也不能对此而改变什么,他什么也不能去做。 到了他这个岁数,可真就是活一天少一天了,他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他这精力也是大不如从前了,且一天比一天感到虚弱。 袁可立对于未来也已经没有太多想法了,他只想在有生之年里剿灭建奴收复辽东,只要能活着看到这一天,也算是能够含笑九泉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一个死人还能管这些干什么呢。 他不知道此时正在锦州的孙承宗能不能想到这一点,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袁可立相信,孙承宗他也没功夫来管这些人和事情了,孙承宗也和他袁可立一样,就想着能够看到收复辽东的这一天。 因为在这个地方,他们曾经都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若是半途而废的话,岂不可惜,岂不死不瞑目。 袁可立默默将视线看向南方,只希望他们这些人能够自我觉悟吧。 虽然,他也清楚,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少得可怜。 ....... ....... 数日后。 正在应天府的袁崇焕收到了来自京城的调令与圣旨, 而此时的袁崇焕,正在东林党党首钱谦益的家中客居。 因为天启年间的政治斗争,以东林党惨败而落幕,东林八君子也基本死得差不多了。 如今唯一活着的东林八君子之一,叶茂才,现如今也退隐山中不问世事,就等着入土了。 故而现在东林党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基本等于零。 而随着老一辈的东林党人相继过世,后来者钱谦益也正式成为了东林党党首。 钱府厅堂内。 除了钱谦益和袁忠焕外,还有韩爌、钱龙锡、黄道周等骨干。 特别是韩爌,如今可算是东林党真正意义上的元老,若不是年纪比较大的话,这党首的位置也轮不到钱谦益,当然对于韩爌来说,做不做党首其实也无所谓。 如今东林党这些人大多都在南京六部任职,特别是吏部和户部,尚书侍郎几乎都是东林党人。 无他,这若是换了其他人来当这个官的话,也很难做成什么事,基本上都是坐不稳的。 只因如今的东林党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因某种理想而在一起的政治党派了。 现在已经是一个类似于士族豪绅的联合组织,就像是利益共同体,将他们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他们所代表的是广大士族豪绅的利益,南直隶甚至于整个南方,他们都掌握着几乎绝对的话语权。 随便提一个东林党核心骨干出来,谁家不是田亩无数,商铺无数,矿产无数呢。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管理的百姓很多,多到可以随时与官府讨价还价的地步。 可是,他们还觉得朝廷对他们太过苛刻,提倡减税、免税。 更有甚者还要提倡,无官府主义,一切自治。 这些事情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他们东林党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绝不是为了自私自利。 关于这一点,已经不必多说了,论口仗,他们就没怕过谁,不服来辩。 “奇怪,陛下为何会让你元素兄到云南去做这个云南巡抚呢,难道不应该是辽东巡抚吗?” 此时由钱谦益率先说道。 东林党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关于同党同僚之人的升迁之事,自当应该多多关心才是。 实际上,他们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开始运作袁崇焕复出之事。 不只是袁崇焕要复出,还有韩爌黄道周等人也在准备复出,重整朝纲。 只可惜现如今的朝廷,依旧被阉党所把持,一切运作皆化为乌有。 看着如今这个皇帝,依旧是一个被阉党所蛊惑的皇帝呀。 好不容易有个孙承宗督师辽东,给了他们一丝希望,若是能让袁崇焕再去当辽东巡抚的话,那么东林党说不定也就有了出头之日。 但如今这结果嘛,多多少少有些出乎大家的预料。 在他们看到这封圣旨和调令以后,那脑门儿上均挂着大大的问号。 “吾也不知” 袁崇焕摇摇头道:“恩师在月前就已经写信告知与吾,说是恩师已经上奏朝廷,推举吾为辽东巡抚,那王之臣根本就不堪大用” “只是不知哪儿出了问题,怎么就从辽东巡抚变成了云南巡抚了呢?” 此时袁崇焕的心中自然也是一阵困惑,陛下既然都让恩师去督师辽东了,那没道理不让他也去辽东呀。 更何况,如今的辽东战场上,天下还有几人是比他更为了解的呢,不用我袁崇焕又用谁呢。 一定是那群可恶的阉党,一定是他们在其中多加阻拦。 “或许陛下也是有着他的考量吧” 元老韩爌恰时说道:“总归是巡抚,在那儿当巡抚不是巡抚呢” 不愧是老一辈的东林党人,觉悟还是高。 韩爌说完此话后,厅堂内的众人也是纷纷点起头来。 怎么说韩爌也是做过内阁首辅的人,又是党内元老,其面子和威望自然是最大的。 点完头后,厅堂内又陷入了沉默。 话是怎么说,但云南终究还是偏远之地,不但有世镇云南的沐王,而且境内也不是很太平。 最很重要的是,朝廷也不怎么重视这个地方,一年又能拨几个钱到云南呢,如何比的了辽东呢。 那辽东虽然危险,但机会与利益也大得多。 此时袁崇焕又看着手中这封,陛下寄来的密信。 在看完以后又突然兴奋的说道:“诸位无忧,陛下在写于吾密信中写到,让吾到云南操练兵马,并暗中向南推进,力图将安南、暹罗、吕宋国等诸多小国,统统并入我大明朝” 说着便交给房中之人传递观阅。 率先接过信件的钱谦益在看完后,又略显担忧的说道:“只是元素兄呐,你以为朝廷会为此拨出多少军费呢?” “嗯...” 袁崇焕一时无言,不过待他思索片刻后。 便坚定的回答道:“受之兄你放心吧,此事吾自有打算” “吾准备先制定一个五年平南计划,做一份儿详细的章程出来,然后上报与陛下,相信陛下一定会同意拨出足够的军费的”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但浮现出关于云南的情况。 等下还准备多收集收集与之相关的消息,力图将计划做得更加完善。 这五年平南计划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实际上袁崇焕对此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在辽东打凶猛至极的建奴他袁崇焕都没有怕过,就更别说那些小国家了。 在军事这方面,他除了他的恩师和袁可立以外,他向来就没服过谁。 但如今他心中想得更多的还是,陛下为何不让他回到熟悉的辽东,反而去那什么偏僻的云南呢。 只可惜这问题不是打仗的问题,以他的脑子对此还是想不太明白。 他想不明白,但其他还有人能想得明白。 此时黄道周又突然说道:“诸位,你们说是不是陛下不信任我东林党人呢?” “你们想呀,若依旧是阉党把持朝政的话,这孙承宗和袁可立二位老先生又怎么可能会复任呢” “要知道,当初这两位可都是由阉党栽赃陷害使他们二人不得不辞官的,如今这般行为又算得了什么呢” 黄道周,年少家贫,但自幼聪颖好学,天启二年进士。 而当时的考官正是袁可立,而他黄道周也正巧受到了袁可立的赏识。 因此,袁可立对他一生的影响极大,他充分继承了袁可立的刚直之风,一个后来常常厉声直逼崇祯皇帝的言官。 “幼玄说得不错” 韩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摸着他那半白的胡须继续说道:“根据老夫对阉党的了解来说,这帮人从来不讲什么君子气量,但凡是得罪他们的人,都要将其一网打尽” “这些事情的确不可能是阉党的手笔,很可能就是由陛下亲自下的令” 袁崇焕在听完这般分析后,又疑惑的问道:“以虞臣之言,难不成真的是陛下不信任我东林党吗,故而不让吾前往辽东,反而是被发配到一个偏远的地方” 韩爌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片刻后,叹声说道:“此事不好说,如今我们当中就只有孙承宗见过陛下,这事儿还得问问孙承宗才行,回去后老夫便书信一封与他” 这时候作为党首的钱谦益,也适当站出来说话了。 只见他摆摆手说道:“诸位,陛下一定只是暂时被阉党所蛊惑,故而不知我东林党人的信念” “我相信,要不了多久,陛下一定会认清阉党的真面目,继而最后还是会依靠我东林党的” “对此,我钱谦益深信不疑” 第八十七章 朕的学生 第87章 朕的学生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陛下,我叫郑森,大家都叫我福松” “福松,来到京城,走了多久,一路可还安好?” “启禀陛下,福松自倭国平户藩而来,乘船二十余日抵达的天津港,一路安好” “福松,从今以后,朕便是你的老师,你郑森便是朕的学生” “学生郑森,拜见老师” 文华殿上,朱由检看着殿堂中央,这个正在一本正经施拜师礼的小孩子。 心中不禁感慨,这郑森年不过四岁,看起来还挺懂事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呀。 很难想象,这样的还是竟然是海贼之后,该让那些勋贵官宦后代们来学习学习了。 数日前,朱由检收到了来自孙云鹤的密信。 以及,告罪信。 在收到信件后没多久,郑森便在几个锦衣卫百户的护送下,来到了京城。 朱由检万万没想到,他让孙云鹤叫郑芝龙送个质子过来,结果却冒出来个学生。 就以学识来说,不管是朱由检还是崇祯皇帝,都是阅览群书知晓古今中外,所以别说是教个小孩子了,就算是教出些举人进士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只是,此事就来得很是突然。 朱由检可从来没有过收学生的念头,大明都快在他手上亡了,怎么可能还有功夫育人子弟呢。 但是这孙云鹤的信写得很好呀,理由非常充分,看似是告罪信,实则是在为他阐述收此学生的重要性,算是一种另类的辩解吧。 孙云鹤在信中主要讲述了两条理由。 其一是他已经大致摸清了郑芝龙这支海贼的实力,初步接触十分顺利,要比想象得好得多。 据他分析,凭借着郑芝龙当前的实力,若是今后再加上官府的各种支持,将来未必不能发展成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 根据此前陛下与王公公的事前预计,海贼出身的郑芝龙难以信任,故而需要保证。 但考虑到郑芝龙对朝廷的忠心问题,以及今后这支海上力量的控制权,希望陛下收其子为学生。 如此既能打消郑芝龙的疑虑,同时也算是为未来的海上将军做好培养,至此这支海上舰队也将彻底成为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其二,在台湾魍港刚刚发生过一次重大事变。 郑芝龙与这支海贼的元老们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斗争,全港海贼大肆厮杀的那种,如今那些不听郑芝龙之令的人们基本已被清除。 而陛下收其子的事情,也能让其有着更深的威望来统领他们。 与此同时,奴婢也在此变故当中,收拢了少许至死不愿跟着郑芝龙的残部海贼们。 如此陛下的威望,也能在无形之中影响着他们。 长此以往,日后将他们彻底并入朝廷时,他们也不会显得太过反感。 朱由检在看完孙云鹤寄来的密信后,对于第一条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番分析在孙云鹤出发之前就已经同王体乾一起想到过了。 只是他还在此之上又完善了一些,当前来看收学生一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世上可没多少关系比得上师生之情了,学生背叛老师的事情历史罕见。 但这第二点嘛,倒是给了朱由检不少启发,以及共鸣。 郑芝龙区区一介海贼,都还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 凡是不听他话的人们,就应当给予坚决且果断的打击,最终将其消灭,斩草除根,以防后患。 这般做法虽然有着少许阵痛,在短时间内实力或多或少的会有损伤。 但是在组织内部有着极大凝集力的前提下,重回巅峰实力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肯定也不会太长。 而朱由检可是知道后来的郑芝龙,那实力发展得确实是相当的大,过往船只均要给他们交钱才能通过。 这让朱由检感到十分的眼红,恨不得在下一刻就将其纳入朝廷税收内,这可比关税要收得多得多了。 当然了,这还需要时间。 郑芝龙若是没有如今的果断出击,那他能将他的实力发展得后来那么大吗,恐怕不太好说。 所以这又让朱由检感到汗颜....哦不,感到汗颜的应该是崇祯皇帝才对,关我朱由检什么事儿。 如今朱由检他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果然,动刀子这样的做法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完全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凡是失去控制的人和事,该砍掉就砍掉,该停止就停止。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的算个什么事儿,玩儿呢。 玩儿最后就玩儿到煤山去了,只剩下一个太监和一条白绫作伴,没了大明两百余年基业。 朱由检自己还没注意到,他在看完这份密信后,内心的杀戮之感变得更重了。 抛开其他因素不说,就只从这个方面来看,他朱由检统领大明朝廷,和他郑芝龙统治魍港海贼并无太大不同。 听话的留,不听话的就杀,没那么多需要权衡利弊的。 朱由检在看完第一封密信后,又接着看孙云鹤递上来的第二封密信。 这第二份密信的内容就显得非常的详细了,光看这信封厚度就知道,里面儿放了不少纸张,十张八张恐怕是不会少的。 在这份密信里面,所记录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郑芝龙的官位问题,请封郑芝龙为台湾总督。 台湾总督? 朱由检当时在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也不由被惊了一下,大明什么时候有过台湾总督了,两京一十三省可从来没有包括过台湾呀。 台湾那地方在三国事情被称之为夷洲,听说从那个时候起,吴国就有船只往返与夷洲了。 唐宋时期,被称之为流求,到了元朝又改成了琉球。 后来大明成立的时候,便将其改成了东番。 再后来,也不知是谁说的,说是这个地方整体看起来弯弯的,因而又取名成了台湾。 目前在朝廷对此处的称呼依旧是东番,台湾这一称呼也就那边儿当地的人再说。 朱由检对此也不在意,东番也好台湾也罢,左右不过是海外一个小岛的称呼罢了,只是台湾这称呼说着还多多少少有些不太习惯。 关于郑芝龙任职台湾总督的问题,朱由检还对此考虑了许久,毕竟这事儿此前似乎还没有过先例吧。 后来朱由检接着往下看,孙云鹤在心中又对台湾总督之事阐述了许多。 总之大概意思就是,朝廷给予台湾一定的火器和铁器资助,然后台湾每年会给朝廷上贡多少多少的税银。 不过现在这南海海域还不是郑芝龙一家独大,海上还有着其他很多海贼组织。 甚至还有不少西蛮舰队,这些西蛮舰队的火器非常厉害,在大海之上对上他们都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就连台湾的另一面都还有着不少西蛮人的存在呢,郑芝龙那伙儿海贼曾经还吃过他们的亏。 所以还需要些时间来统一这片海域,但在此之前,就需要朝廷支援些火力。 剩下的纸张便是所需目录,大炮火药什么的自然是越多越好,若是有朝廷自制的红夷大炮就更好了。 以及郑芝龙在担任台湾总督后,与朝廷所关联的细节问题等等。 比如与浙江、福建、广东等地官府,应该以什么关系形式来合作,或者具体如何合作什么的。 朱由检用了近半个时辰看完这份密信之后,只能说这孙云鹤确实非常心细,诸事考虑得都非常周全,基本看不出明显的问题。 让朕,很是放心。 所以朱由检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便让徐应元给郑芝龙拟旨台湾总督的任命,顺便也给给孙云鹤安排了一个职位。 这个职位便是布政使,在他的预想当中。 台湾最好是能够形成那种,由郑芝龙管军,孙云鹤管民和钱粮的情况。 相信郑芝龙对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当前的郑芝龙也不过就是海贼团伙儿当中较大的一支罢了,他想要强大还得依靠朝廷。 崇祯皇帝时的郑芝龙也是这样才明明强大起来的,只可惜当时的官府并没有管制好郑芝龙罢了。 而孙云鹤也能很好的做成此事,就凭这两封密信就看看出,孙云鹤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既能跟郑芝龙处好关系的同时,也能为朝廷带来稳定的税收,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掣肘住郑芝龙,免得郑芝龙又放飞自我了。 朱由检收回思绪,满意的看着小福松亲手递上来的茶水。 郑森步子迈得小,但走路平稳,双手持着茶水就走上台阶,来到朱由检面前。 跪拜恭敬的说道:“老师请用茶” “好,小福松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呀,将来一定是大明的栋梁之材远” 朱由检接过茶水浅酌一口后,郑森又连忙磕了三个响头。 只见郑森神色严肃,俨然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朱由检欣慰的出手将他轻轻扶起,顺手取下一块玉佩放在了他的小手中,算是拜师礼了。 这一刻,朱由检不禁想起了他未来的孩子,朱慈烺。 烺儿他从小也是这般懂事。 烺儿自小聪慧,为人白皙而美,善应对,其足骭骨皆双,而且举止端凝,音亦亮。 也就是人聪明又好看,又有礼貌说话还好听。 好消息是,皇后已有身孕,预计会在明年初出世,这一点倒是与之前差不多。 “好孩子,为师这就带你到宫中逛一逛吧” 朱由检当即拉着他的小手,朝殿外缓缓走去,至于今日递过来的奏章嘛,反正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郑森当前四岁,明年五岁,以后还会是太子的好伴读呀。 或许朱由检自己也忘了,其实他今年,也就双九之数而已。 只是与他接触过的人,已经没有谁在当他只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孺子了。 ...... ...... “小福松啊,前面就是午门,这旁边儿便是文渊殿,在朝后看,变是百官朝会的皇极殿” 午门大道上,朱由检拉着郑森的小手在这里随处闲逛着,随便说说各阁各殿。 这郑森呀,到底还是小孩子。 一路上都在四处乱看,好奇的眼神就从来没有变换过,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十分的新奇。 朱由检随口问道:“福松,这里比之你之前住的平户藩如何呀?” “回老师的话” 这一刻,郑森又变成了一本正经的模样,他用他那稚嫩的声音认真说道:“这里的房子都好高好大好气派,平户藩的房子都好矮好小的” 郑森是非常有语言天赋的,这一点他完美的继承了他的老爹郑芝龙。 无论什么语言,只要在接触一段时间以后,就能很快的随口而来。 朱由检都听护送他的百户说了,郑森此前可是不会说官话的,而如今他所说的官话,还是在来的路上学的。 这让朱由检大感惊讶,要知道,这郑森如今才四岁呀。 学语言学得快的人,学其他的东西自然也慢不了。 这也让朱由检更加确信,郑森将来必定大有作为,秀才不应该是他的终点。 对于培养人才,他自然是十分重视的,不仅仅是他天赋秉然,将来他还有一个大势力等着他去继承呢。 而且坦白来说,朱由检也非常喜欢这个今日才见到的孩子。 他就喜欢这种沉稳性格的人,小的时候是什么性格,长大后大概率就是什么性格。 不管是对他郑森本人而言,还是对大明朝廷而言,这都是极好的选择。 “哈哈哈!” 朱由检大笑道:“区区倭国,焉能与我大明相媲美” 说起倭国来,朱由检就不禁为之感到恼怒。 弹丸小国,在这百年间的时间里,可是给大明找了不少的麻烦。 从大明建国开始,就时常有倭国人在沿海一带作乱,到了嘉靖年间,更是将此祸端发展到了极致,搅得东南大乱。 还有万历三大征中的朝鲜战争。 若是嘉靖时期仅仅算是小几万人的匪患的话,那朝鲜战争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战了。 任谁能想到,区区弹丸小国竟然还能聚集十几万大军呢,好在战力比之明军要差些。 所以等将建奴问题解决后,下一个就该解决倭国了。 都骚扰两百多年了,不如将此麻烦彻底根除,以免后患。 第八十八章 三年之期 第88章 三年之期 说起倭国,又不得不提起朝鲜来。 从朝鲜到倭国,两边距离最近的地方,不过两三日海路,所以这朝鲜今后也得有实质性的控制才行,比如派军驻扎任职总督什么的。 这样今后以朝鲜为跳板攻打倭国,就方便许多了。 朱由检带着郑森在午门大道大致转了一圈儿后,又领着他观光了皇宫中当前最为热闹的地方,文渊阁。 如今但凡是从这里路过,就能听到里面传出源源不断的争吵声。 文渊阁某一小门旁。 郑森在见到里面的场景后都不由张开了嘴巴,用他稚嫩的声音感叹说道:“老师,这里面好多的人,他们都在干什么呀” 朱由检微微一笑解释道:“小福松啊,此乃文渊阁,是大明内阁的办公所在地,这里汇集了全国各地官员递上来的奏章,所有朝廷重大决策均出自于此” 当然了,这所谓的重大决策在朱由检眼中,自然算不上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郑森眨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疑惑的问道:“老师,这个文渊阁比老师您还要大吗?” “当然没有”朱由检轻声说道:“他们是为师重要的左膀右臂,是协助为师处理政务的重要帮手” 最重要的事情,自然还是独断来得好。 朱由检说着又朝里望了一眼。 不出所料,坐在最上位的黄立极,依旧在那儿摇摇晃晃的打着瞌睡。 与之周围激烈的争吵环境相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朱由检可是知道,自打他黄立极写出那份儿关于严惩贪官污吏的公文以后,黄立极就一直处于深居简出的状态。 每日仅仅往返于文渊阁和家中,两点一线,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去处。 这还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呀,难不成还真敢有人在京城当街行凶吗。 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禁眉头一皱。 或许在京城中还真的有人敢这样做,别说是一个内阁首辅了,就算是崇祯皇帝也遭到过此类威胁。 当初崇祯皇帝想着要清查京城中,那些士族豪绅的家资的时候,这皇宫内就接连发生了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先是皇子无故出现夭折,后有神秘人在深夜里,于宫中四处放火,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和损失,一时间搞得大家是人心惶惶。 紧接着官僚士绅们又集体到皇宫门口前来抗议,说是因为近期朝廷的某种不合理行为,导致天降凶兆,不是死人就是失火,迫使崇祯皇帝不得不收回清查他们家资的旨意。 整个事件看起来,就像是一出极为怪异的闹剧。 谁赢了不知道,但是崇祯皇帝绝对是那个最大的输家,撤回圣旨对于皇帝威望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 至此,崇祯皇帝便再也没能从这些人的手中,拿到过多少钱粮。 崇祯皇帝后来也不是没有调查过此事,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调查人员已经被收买了还是怎么的,最后就还是不了了之了, 此事也让崇祯皇帝常常夜不能寐,深夜里也常常是难以入眠。 税钱税钱收不到,有钱人有钱人的钱搞不到。 最严重的是,放火都放到皇宫里来了,这还了得。 朱由检越想越气,士可忍孰不可忍。 大多时候,怀疑便是证据。 朕觉得是你干的,那就是你干的,再说多了那就是狡辩,是欺君。 这一刻,朱由检又将主意打到了那些商贾的身上。 如今的这些商贾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商贾了,而是与诸多勋贵官僚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大概就是那种大家一起合伙儿分钱的金钱利益关系。 想要撕破这种关系利益网,唯有剑刃。 “老师,有人来了” 郑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朱由检的思绪。 他微微摇了摇头,暗想着此事还需和王体乾和魏忠贤商议一番再说,毕竟此事牵连甚大。 因为牵连甚广,波及人数最多,可谓是当前北直隶中最为棘手的问题,由不得出一丝差错。 而目的便是,将这些重要的资源生意,重新纳入朝廷管理才行。 “臣黄立极拜见陛下,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朱由检抬头望去,只见黄立极不知从什么时候又走到了面前,拱手施礼道。 这黄立极的鼻子还真是灵敏呀,上一刻看着他还是打着瞌睡呈假寐状态,下一刻就跑到面前来了,这番本领还真是独一无二呀。 “无妨,免礼吧” 朱由检虚手一抬轻声说道:“这是朕新收的学生,郑森”说着又摸了摸郑森的小脑袋。 “朕只是带着他在皇宫内四处走走,顺便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走到这里纯属路过,并没有什么别的要事” “谢陛下恕罪” 黄立极应声起身,轻瞄了站在陛下身旁的这个小孩儿一眼。 陛下新收的学生? 黄立极差点儿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陛下还收学生? 陛下才多少岁,距离弱冠之年都还有差不多两年呢,这番年纪收什么学生,恐怕就连自己的学识都不够吧,这岂不是误人子弟吗。 而且什么时候皇帝也要收学生了,向来都是谁是陛下的老师,而没有谁是陛下的学生。 更何况,这小孩儿看起来也不过才四五岁吧,一个玩泥巴的年纪,难不成这孩子还能是神童不成。 黄立极想不太明白,不过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事。 这事便是陛下他自己都还没有老师呢,虽然此前有听说过陛下自小好读书,到现如今可谓是博览群书。 但问题是,没有老师教导的话,这读书不就变成读死书了吗。 不过想归这样想,黄立极也不准备提起此事,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何必呢。 说不定陛下自己的领悟能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呢。 而且对于一个即将养老退休的人来说,什么是最重要呢。 自然是能够全身而退最重要了,不该管的闲事千万不要管。 不管闲事,方能活得长久。 不然,殃及池鱼。 反正总会有不怕死的人勇于站出来的,历朝历代都不会缺乏以死明志之人。 而且就以当前皇帝的所作所为来说,那儿还需要什么老师呀,帝王之术他自己就无师自通了。 黄立极应声说道:“原来如此,恭喜陛下,臣这就吩咐礼部,让他们连夜制定相关礼仪...” “这倒不用了” 朱由检摆摆手打断道:“朕一向都喜欢简易行事,只是收个学生,无需这般大费周章恐怕银两” 他顿了顿又说道:“黄首辅,最近这文渊阁做事可是越来越顺手了呀,朕看最近递上来的奏章,其批注的内容也是越来越详细,越来越完善” “为此省下了朕不少功夫,朕深感欣慰,望再接再厉” 黄立极年迈的面容上冒出一丝笑意,他连忙拱手回答道:“陛下谬赞了,这都是陛下指导有方” “而且还想出内阁多召阁员的办法,随着阁员们对政务的逐渐熟悉,如今处理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了许多” 黄立极心中暗想到,这能不完善,能不详细吗。 这些个阁员呀,也不知他们哪儿来那么旺盛的精力。 一天天的从早吵到晚,更有甚者还会因为对某一封奏章的意见不同,还要大打出手。 从文斗直接演变成武斗,说他说呀,还考什么科举呀,不如去考武举来得好。 如今这文渊阁呀,一定是比集市要热闹得多了。 黄立极甚至觉得,在这里待多待上个一年半载的,他的养老生活时间起码得少上一倍。 不一样咯,不一样咯,世道变咯。 这一次,黄立极是真正的觉得自己已经力不从心了。 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曾经那些他引以为傲的官场生存法则,到现如今都已经不太适用了。 但话又说回来,对他啊这样的首辅来说,阁员多了也是很有好处的,只要能承受他们不间断的争吵就行。 大不了往耳朵里塞些东西,然后双眼一闭完事大吉。 吵吧,吵吧,至少如今陛下已经肯定了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 朱由检对此非常欣慰的说道:“黄首辅呀,如今内阁能有此成绩,能为朕分担这么多的政务,黄首辅功不可没” 黄立极闻言谦虚的说道:“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而已” “不,能做好分内之事已是不易,若是大明每个官员都能将分内之事做好的话,则天下太平呀” 朱由检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有功当赏”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徐应元命令道:“徐大伴,等下回去拟旨,内阁所有阁员,自上任以来都兢兢业业为国分忧,全部官升一级” 徐应元拱手应道:“是,陛下,奴婢都记住了” 黄立极也紧跟着连忙拱手道:“臣代他们多谢陛下栽培” 朱由检微笑道:“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升官嘛,既是赏赐也是激励。 而对文渊殿的这些阁员们来说,更多的还是激励。 就实际情况而言,官升一级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也就俸禄多那么一点点,但是得让他们知道,皇帝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着他们。 同时朱由检自然也不会忘记,张瑞图和李国普施凤来那三个次辅,对于他们三人嘛,自然就以首辅目标去激励他们。 而当前的首辅黄立极嘛,朱由检自然也有办法激励。 朱由检看着黄立极温说道:“黄首辅呐,朕知你辞仕心切,但无奈如今大明上下很难找出像黄首辅这样的首辅了” 他说着提起右手伸出三个指头来,继续说道:“三年,黄首辅你在干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朕一定让你荣归故里” 三年.... 黄立极闻言嘴角不禁一颤。 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能活几个三年呀。 他甚至还怀疑,在当前文渊殿的这个吵闹环境下,他或许都活不到三年。 只是,他别无选择。 只因陛下说三年以后让他荣归故里,另一层意思就是,若是干不到三年就想走人,那一定会让他黄立极身败名裂。 难呐,难呐。 用了一生时间爬到这个位置究竟是为什么呀。 同时也在感慨,若是能早个十年八年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好了。 但可惜好死不死的,首辅位置他还没能坐多久呢,就遇上了这样一个几百年难遇皇帝,这怎么顶得住呀。 当然黄立极也清楚,当今陛下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大权,与先帝肯定是脱不开关系的。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难道一直身处在权力中心的黄立极还能不知道吗。 先帝看似是什么事都不管,实则也确实没管多少事,最多也就是对辽东之事稍有关注。 但实际的情况是,皇权对整个大明的掌控力却在不断增加,至少对北直隶地区的掌控力是完全足够的。 这与先帝重用阉党自然脱不开干系,同时也离不开东林党人的助攻,若是没有东林党人对他人大量的打压和排挤的话,阉党也不可能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 怎么说大家也得求条活路不是,当时能与东林党抗衡的不也就只有阉党了吗。 如今京城朝廷中身居要职的人,那怕不是阉党的人,那也和阉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亦或者是极为清高正直之人,比如礼部尚书来宗道,但这样的人很少。 他此时不禁回忆起陛下近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自陛下登基以来,提拔了不少曾经因各种原因而被贬职归乡的老臣。 嗯....现在看来,这番套路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好像曾经在那儿看到过。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陛下只要掌控了阉党,就等于是掌控了朝廷。 像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够手握足够实权的皇帝,实乃少有,更别说是以宗室身份补上去的皇帝了。 也不知道,当初魏忠贤和陛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魏忠贤这么快就为之臣服了,可真是让人好奇得紧呀。 只可惜,他不可能再向当事人询问当时的情况了,除非有机会在临死之前问。 黄立极暗叹一口气,又换上一副欣喜若狂的面容,连忙说道:“陛下之令,臣自当从命” 第八十九章 将来这首辅之位就是你的了 第89章 将来这首辅之位就是你的了 黄立极回答道:“陛下之令,臣自当从命” 三年就三年吧,怎么说也算是有个盼头不是,总比一眼望不到头的好。 若是活不到那个时候的话,那也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够硬,怨不得他人。 “好啊!” 朱由检对此感到非常欣慰,又轻轻拍了拍黄立极的臂膀,给予肯定的说道:“黄首辅不愧是我大明的肱股之臣呀” 话音刚落,一旁的徐应元突然走上前来,在朱由检耳旁悄声说道:“陛下,陈仁锡和文震孟到了,如今正在文华殿外候着” 朱由检轻轻点了点头,又对黄立极摆摆手道:“好了黄首辅,你就先回去休...忙吧,朕这就回文华殿了” 说完便牵着身旁郑森的小手,转身离去。 黄立极拱手相送,“臣恭送陛下” 等陛下的身影完全消失后,黄立极才转身向文渊阁走去。 那知刚一转身,就见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 待拉开视线细细一看,此人不是次辅施凤来又是何人呢。 黄立极这才长舒一口气,指着他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施凤来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何突然出现在本首辅的身后” 施凤来微微一笑道:“黄首辅勿要误会,我这也不是看门外有情况吗,那知刚一出来就看到陛下正准备离开,所以我也就没出声,等陛下身影消失后,却不成想黄首辅转身得如此之快” 看着施凤来如此说道的黄立极,一个念头突然在脑中浮现。 要说这内阁之中,除了他黄立极最能混以外,就属眼前这个施凤来最能混了。 黄立极深知,当今陛下并不需要一个非常有能力的首辅,因为有能力的首辅必将威胁皇权,这是陛下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故而陛下就很需要一个能混的首辅。 只是这有的人呀,一旦坐到首辅这个位置上后,便控制不住内心的权力欲望,就总想着要为陛下做决定,还美其名曰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朝廷,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与首辅本人没有一丝关系。 大明历代首辅,还真没几个能有这样的自我控制力。 黄立极心里也明白,陛下之所以还想要一直用他,不就是想着他黄立极一直都比较能混吗,既没有那么强的权力欲望,也没有太大的政治抱负。 总之就是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不管什么事能过去就过去了,反正有文华殿和司礼监把关呢,又能出多少事儿呢。 但是在首辅这个位置上,也不是一般人能混得下去的。 最起码大局观得足,真本事也得有,总不能一点儿事情也做不了吧。 还要有随时能够洞察局势走向的远见,最后还不能贪权,不然的话这首辅就很容易入土。 如若不然的话,陛下为何一直不愿放他归乡呢,不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很难找吗。 黄立极微笑的看着施凤来,轻声说道:“无妨,陛下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紧接着继续说道:“羽存兄,刚才陛下特别向我询问起了关于你的情况” “什么?竟有此事?” 施凤来闻言大惊,连接问道:“黄首辅,不知陛下刚才说起我什么了?” “咳咳...” 黄立极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羽存兄呐,你也知道,最近我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首辅之位我恐怕是干不了多久了” “陛下体贴我,所以便想着选好下一任首辅,而且故而向我询问下一任首辅人选的问题” 施凤来双眉瞬时一张,促声说道:“不知黄首辅是如何回答的?” “哈哈哈!” 黄立极摸着他那半白的胡须平声说道:“我自然是向陛下提起了羽存兄你呀,下一任首辅人选,非羽存兄不可” 说起来,这施凤来的岁数也跟他差不了多少,但这身体看起来却是比他好得多。 况且当初中进士的时间也很近,差不了几年。 与之不一样的是,施凤来当初还是榜眼呢,素来以才高八斗而闻名。 资历有了,本事也不差,混的能力也很强,就是为人附媚了一些。 但这又算什么呢,当初他黄立极不也是靠着阉党魏忠贤才当上首辅的吗。 朝堂之上嘛,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吗,不过于就是站队抱团什么的,这么多年走来,他什么阵仗没见过,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 所以黄立极就想着,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让施凤来多多在陛下面前露脸,说不定他还能早些时候回乡呢。 施凤来闻言先是大喜,后又表现出一副怀疑态度。 疑惑的问道:“黄首辅,你该不会是在欺骗于我吧” 无他,这事儿来得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真的是让人很难相信。 “羽存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黄立极义正言辞道:“难不成本首辅还会说假话不成,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羽存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施凤来应声说道:“那陛下对此怎么说呢?” 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就暂且当他说的都是真的吧,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黄立极闻言笑道:“陛下对你的评价自然也是很高的” “不过嘛...” 黄立极顿了顿,变换语气沉声说道:“陛下想让你先暂时担任首辅的位置试试,待时机成熟后,你施凤来便是我大明第六十六任首辅” “但此事不便公之于众,只是暂时试一试,所以还需要羽存兄你在暗中接替我的政务” “如此行事的话,即便是今后出了什么问题,也可由本首辅一人承担” 黄立极忽然感觉这是一步妙棋,越想越妙。 简直就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的办法呀,既减少了当前的琐事,又准备了下一任首辅。 唯一担忧的是,今日之谈话可不能如陛下之耳呀。 但黄立极也相信,施凤来也不可能这么傻,会将这些话拿出去到处说。 “怎能让黄首辅来担责任” 施凤来拍着胸脯说道:“我施凤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出了问题大不了砍了我的脑袋便是” 成了。 黄立极长舒一口气,大笑道:“无妨无妨,谁来都一样” “走吧,咱们进去吧,刚才已经耽误不少功夫了” “我这就将一些政务要事先交由你来处理试试,就当是你继任首辅的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