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禁区来》 第一章 剑出 琴川城,旌旗翻卷,笼罩着一片肃杀之气。 人群汇聚如灰色蚁阵,沿着晦涩的暮色流向苍莽的荒野。 “剑之臻道,可能穷尽?” 斗笠下的脸庞稚气未脱,睥睨天穹时,却别有一番英气! “还是近了,过了这最后一站,吾就能自由了。” 这少年正是禁区四殿下——宁夜,夜者,天下休舍也! 说起这个名字,所有人可能会感到陌生,但宁这个姓,却是深入人心。 宁夜放眼望去,四野都是逃亡的人潮,兵祸大地,民不聊生! 琴川古城内,有自南向北平行排列的河道,像古琴的七根弦,恰如其名。 少年默然思忖之际,推挤的城门边隐隐掀起了一阵骚乱。 “噗!” 血光冲起,一名红裙女子手持两把过肩长的大砍刀,追杀着两三个青壮汉子,所过处,血浪起伏。 “啊!杀人了……” 人群哗然,潮水般向两侧散去。 没想到,民风淳朴的琴川,在灾祸之下,也会诞生这等凶徒! “住手!” 宁夜一步上前,如浮光掠影般,只能看到点点残影。 “啪!” 在少女还未反应过来,皓腕受沉凝劲气点中,微微发麻之际,双刀为之一夺。 “好漂亮的空手入白刃!” 人群个个看得张口结舌,这时,几个青壮汉子见状,欣喜若狂,也不顾道谢,径自离去。 “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女子蹙眉,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怒冲冲地喝道,清丽绝伦的脸庞也因气愤,有些皱巴巴。 她没有一点行凶的心虚,反而似乎阻止她的人,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 “不知,我只看到你在杀人,应当阻止。” 宁夜坦言,看少女淡然自若的样子,不像穷凶极恶之辈,当中也许真有什么误会。 “哼,那些人偷盗成性,我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你也来阻止,真是被你气死了!” 少女仍然不满,嘟着嘴,气呼呼的样子,煞是可爱。 周围人群亦是点头附和,侧面证实了少女的话语。 “教训?” 宁夜当时就傻眼了,缓声道:“你的教训是否过了?” 说着,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断臂,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也就这乱世,换了,世道清平的时候。 就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冲这条鲜红的胳膊,逮住了,至少判三年! “乱世当用重典,不给点教训,他们是安分不下来的。你这书生,一副穷酸相,懂得什么?” 少女嗤之以鼻,好笑的刮了刮秀气的鼻尖,表示不屑。 “生命是父母的馈赠,日月精华的蕴养,岂能儿戏!?” 宁夜很少发怒,这一刻,也不能容忍少女漠视生命的言行,语气更加冷淡。 “行啊,等下让我打得跪地求饶,看你还能不能显摆你这一副理论!” 先前的失利并不被少女放在心上,自己可是剑修世家出身,真正擅长的还是剑法。 “咄!” 少女手捏奇异剑指,指尖有金色霞光涌动,掌间的骨骼、以及血肉透发出璀璨的星光,蒙上一层梦幻的面纱。 一道细小的迷你飞剑,漆黑如墨,尖端双角如树杈,腹下鳞爪,纤毫必现。 给人的感觉,如同一条黑色的蛟龙一般,看起来狰狞而凶恶! 少女指尖漫天星辰,绚烂瑰丽;飞剑化形迷你黑龙,张牙舞爪。 对此,宁夜有些无奈,被宠坏的小公主吗? 宁夜没有动弹,直到飞剑扑到他身前。 周围喧嚣的人群瞬间一片死寂,血色残阳也在这当口倏忽隐去,大地陷落在一片阴霾之中。 “铿锵!” 宁夜屈指一弹,飞剑刹那崩飞出去,他的手指宛如神金铸炼而成,与飞剑的碰撞竟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碰撞的结果,宁夜无恙,飞剑化形的小黑龙晕乎乎地跌落了出去,如同天旋地转一般。 “啪叽!” 小黑龙猛的撞上了少女光洁的额头。 “呜呜呜....清清,清清好痛.....” 穿着齐膝红裙,手里抓着小黑龙的女孩抱着头,蹲在地上就开始哭。 “你是故意的吧?”清清委屈地质问着。 “……” 宁夜……宁夜当然是故意的了。 “嘶~” 小黑龙也意识到闯祸了,委屈的准备缩回身形。 “哼,竟敢小瞧我!” 少女抓着小黑龙,直接当作暗器掷了出去。 还没反应过来的小黑龙,只感觉耳边风声呼呼,然后…… “啪叽!” 再次落在了清清光洁的额头上,落在了此刻已显出淡淡的红痕的……同一位置。 这还是宁夜没下狠手的缘故,化解了其中的劲气,否则只需一个照面,就能给她砸傻了。 “你拔剑……” 清清大怒,是时候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了。 宁夜背负的双剑,绚丽万方,闪烁霞光,一把赤光缭绕,一把紫雾氤氲,甚至在剑柄和剑身上都流淌着紫色的灵液,简直……奢侈! 不过,清清并不畏惧,她固执地认为这是宁夜拿来装门面的,看着华丽,其实他自己都未必拿的起这两把剑。 背两把剑,了不起嘛? 真正的剑修强者,哪个不是一人一马,仗剑天涯,一把剑性命交修,一个人问鼎天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样的人,从来不需要粉饰自己的强大。 再说了,看这个书生病殃殃的样子,怎么也不可能会是一个剑修强者嘛,就算他会耍几手,也没什么用啊! 因为宁夜……他虚啊! 森林里,一只真正会伤人的老虎,从不需要刻意展露自己的爪牙,更不需要开口吼叫,也不必暴露自己是强者的事实。 它只需保留实力,等着“将它视为猎物”的猎物主动攻击它,就能轻易将猎物捉到手。 “我的剑,只为懂剑者盛放,你这样胡乱挥舞一通,它与顽石何异?真、真是浪费了你手中的飞剑。” 宁夜冷淡道,看也不看,对方蓄势的身影。 哪怕现在她服下一株神药,也没有教自己另眼相看的可能,毕竟有些人是不可超越的。 “不可原谅……” “啪叽!” 第二章 拜师 “禽兽……” “啪叽!” “败类……” “啪叽!” …… 每次小黑龙好不容易飞到宁夜身前,又被他给拍了回去。 嘭! 宁夜再次一巴掌将扑到自己面前的小黑龙拍飞,颇有些头疼的看着这家伙。 清清再丢过来,宁夜再把小黑龙拍回去,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搞了五六次。 最后,宁夜终于发现,这少女的额头还特么挺硬的…… 清清瞪着宁夜,宁夜无辜的看着清清。 清清感觉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主要是自己的额头受不了了,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少年简直就是自己的灾星啊。 你丫能有点怜香惜玉的风度吗?果然自己又被娘亲骗了,这外面的人根本一点都不友好,好么。 这样再打下去,能不能赢,清清不知道,但自己的脑子一定会震荡傻的。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宁夜看少女没有动手的意思了,试探着说道,主要是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去欺负一个小女孩,有些失格。 哪怕只是给她一个教训? 嗯,自己不能动手,那需要出手时,该让谁替自己动手呢? 宁夜现在有些怀念禁区那些臣子了,起码他们除了狂热点、无脑点、中二点…… 好像,没有什么缺点了? “不行,你不能走!”清清急了,像是一位要被抛弃的小媳妇。 宁夜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咋的,这还赖上了? “噗通!” “大哥,啊不……师傅,收我为徒吧。” 就在宁夜还在想着怎么打发这个孩子时,清清毫无征兆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拜师?你确定我能教得了你什么?” 宁夜眼角有一丝促狭的笑意,这是他在禁区的无数岁月里,都不曾有过的。 “嗯,”清清笃定道:“你的身上,有很强的剑意,你是剑者?!” 最后四个字是问语,清清却是以肯定的口吻说出来。 哪怕自己是明霞四境的修士,也还算不上一位剑者,因为她还没领悟到剑意的精髓。 宁夜瞥了她一眼,平静道:“起来,我从不收徒。” 宁夜挥一挥衣袖,拂去身上的尘埃,转身就要离去,两侧的人群潮水般退去,让出一条道路,如被无形的气流分开。 结果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白袍被清清拉住了…… “从不收徒是怎么回事?!”清清黑着脸:“这事说完再走!” 清清要抓狂了,你丫才多大呢,就说从不收徒,这规矩是你现在才定的吧? “你就这么想学剑吗?” 宁夜只说学剑,没有用拜师的字眼,师之一字,重于泰山,那是沉甸甸的责任。 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责任! “嗯,”清清肯定地给予回应:“我是剑修世家的弟子,必须弘扬剑法!” 她顿了顿,坚持道:“师傅,我离家出走,遇到的这么多人里,只有你能教我剑法,我能感觉的出来,你不是泛泛之辈。” “哦,那你为什么拿着两把刀呢?” 宁夜一滞,能千里送武器,这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刀法的样子。 “呃……那个,我是觉得,”清清不安地抓着衣角,头一次露出了女子的羞怯:“还没人教过我剑法,我寻思着,还不如改用刀的威力大。” “胡闹!” 宁夜脸当时就黑了,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这不是没有遇到您这样的名师吗?” 清清感觉机会来了,打蛇随棍道,顺带着吹捧了一句。 “感谢你的赞美,称赞的言语,人人爱听,哪怕是言不由衷,哈。” 宁夜忽然感觉,身边有这么个小妮子也不错,哈哈大笑道。 “那我能拜你为师吗?” 清清试探着小声问道。 “你再想想?”宁夜笑了。 “不能……”清清大概知道宁夜什么意思了,细声细气地说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不过,小姑娘,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宁夜好奇道,他有些相信这是一个剑修世家的子弟了,只是与他不同,自己是祸乱的根源,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 而这女孩不想着逃离琴川,还在这里和自己磨时间,她是有恃无恐吗?还是现在的世道真的这么安了? 清清腼腆的笑了笑:“我叫清清,不是什么小姑娘!再说了,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别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本小姐之所以在这里呢,还不是我那死鬼父亲去朝见什么佛原强者,结果被我弄丢了。” 被你弄丢了?宁夜当时就尿了,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啊,你父亲是你养的宠物吗?说丢就丢。 “应该是你走丢了吧?” 宁夜纠正道。 “不不不,就是我那死鬼父亲丢了!我是不可能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丢!你想啊,我又不是路痴,真要丢,丢的人肯定也不是我。” 清清跺着脚,仿佛遭受了多大的污蔑,极力试图向宁夜澄清。 “好了,你闭嘴,我不想知道谁丢了,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宁夜看着还被揪住的衣角与周围人群怪异的目光,实在……失格啊! “哦哦,”清清听话地放开,下一刻…… “揪!” 宁夜刚刚转过身,就感觉到了身后僵持的力量。 “又怎么了?” 宁夜的脸更加黑了,捂着脑门,有点头疼,这画风不对啊! “就最后一句,我可以跟随你了吧?” 清清确定这一次没有口误,想了想说道。 “你才知道啊?” 说完,宁夜转身就走…… “完了,这姑娘该吃点核桃补补脑了……” 晚风中,传来他喃喃的低语。 “我吃了挺多的啊……” 清清有些不满,奶声奶气地道,声音娇娇糯糯的,有点含糊不清。 “喂,这样四处漫无目的的乱走,你当是逛街啊,再说了,这荒山野岭的……” 天色很快黑暗了下来,格外的安静,今晚的夜色其实不错的,问题他们现在在……荒野啊。 清清说着,自己反而发毛起来,要不是看这文弱书生样的男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打死也不敢和一位陌生男子来到这片荒岭。 第三章 赤霄 “我为养剑而来,你既然要跟着,徒劳的抱怨反而折损了少女的眉角。”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林间,像是大片大片洁白的羽毛一般,山林一片和谐与安宁。 宁夜心情大好,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他能感觉到赤霄和紫穹也在……呼吸。 “喂,便宜师傅,你不是打算让一个美少女就这么曝尸荒野吧?” 清清戳了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某人,神情有些晦涩和失落。 想到未来的处境,本来对私奔还充满幻想的少女,如同被现实打了一记闷棍,而且还是狠狠的那种! “什么曝尸荒野啊?不懂,就不要乱用,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的。” 旋即,宁夜好像这时才意识到清清被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折磨,原因好像就源于他的安排不够合理。 于是宁夜又建议道:“那再加些干草!” 看着少女更加生无可恋的神情。 “帐篷!”他又补充道。 “火石!” “水壶!” “生存刀!” “……” “啊!” 清清彻底崩溃了,你妹啊,姐姐问的根本不是荒野求生的必备物品,好吗?谁让你说这些了! 最终,在少女杀人的目光下,宁夜只好匆匆取消了此次“呼吸之旅”。 宁夜捂着脸,拍了拍清清:“好了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去找家客栈住。” 不过,宁夜仍然表示,这次真不是自己的锅。 毕竟,不是宁夜自私到要大晚上,来这里喂蚊子的,实在是赤霄和紫穹这两个挑剔的家伙。 非说什么人潮汹涌的地方容易沾染俗气啊,强烈要求来这里玩的! 只是,清清怨怼的目光,一刻也没停止过,显然是不会信他的鬼话了。 “咦,前面有家客栈?” 清清惊喜地说道。 “不错嘛,我很欣慰,你连客栈都能认得出来。” 宁夜很满意,很开心,看来是自己错怪这个脑残少女了,人家智商根本没问题的。 这一切,直到宁夜看了客栈的牌匾,赫,好一个,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有家客栈!” 宁夜当时就笑喷了,好家伙,原来你是这样的客栈。 隔着很远,就有一个搭白坎的伙计在堆着笑脸揽客:“嘿,客官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说着,似乎看出了两人对牌匾的惊讶,笑着道:“不瞒两位,这有家客栈意义比较新颖,而且有家读着朗朗上口,容易被人记住,说起来也顺口。” 我特么就信了你的邪! 宁夜忍俊不禁,接着熟稔的吩咐道:“给我们安排个靠窗的房间!” “哦~” 小二哥会意地应道,下去准备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会不会发展得太快了。” 清清霞飞双颊,俏脸上满是羞意。 “你说什么?” 宁夜眼中有些困惑,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晚上我要去屋顶修行,你一个人就不用预定两个房间了。” 说道这,宁夜顿了下,迟疑道:“咳,其实我早就没钱了,反正花的是你自己的钱,如果你不介意,订两个房间也不是不行。” “靠,你行走江湖,都不带钱的吗?” 清清一脸惊诧,真的是亮瞎狗眼了,看着人模狗样的少年,居然是个穷鬼? 哎,也不对,他蕴养两把宝剑的灵液,随便扣点下来,就足够普通人受用一生了。 “行走江湖,有剑足矣,要什么钱啊,俗气。” 宁夜理直气壮的反驳,他认为清清出自剑修世家,必然也会认同他的观点。 “嗬,那你为什么背两把剑呢?” 清清没好气道,有剑够了,那一把不行,搞两把,不嫌沉吗? “当然是为了更好得行走江湖啊!” 这次,宁夜回答得更快了,毫不迟疑道。 接着,就一把剑与两把剑的效果讨论了一番,最后得出两把剑确实比一把剑靠谱的结论! 清清当时就尿了,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啊! 客栈分两层,一层大厅坐了不少食客,大厅的正墙上,整整齐齐地列满了记录菜名的竹牌。 “笨鸡排骨蒸!” “呆鹅炖土豆!” “蠢鱼豆芽菜!” “……” 清清有点疑惑,这些菜名怎么都怪怪的,掌柜的和食材究竟有多大的仇啊? 进了大厅,宁夜就低头沉思着,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清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师傅,你在想什么?” “你叫我一声公子,能死是吧!” 宁夜当时就有点火大,呵呵。 师狗蛋啊师! 这辈子,最烦的就是羁绊了,好吗? 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遇上这么个少女,竟然有种自己还在禁区的错觉! “咦,你像个公子吗?”清清一脸鄙夷,满是不屑。 “怎么?” 宁夜牙又开始疼了,有些惆怅,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容易对自己有怨念。 “因为你……虚啊,你见过这么虚的公子?”清清小声嘀咕着,接着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哎,我明白了,公子哥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虚啊,难怪你要自称公子!” 宁夜当时脸就黑了:“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麻蛋,这要让那群臣子听说堂堂四太子有一个这样的标签,还不得给他们笑死! “烤鸭是一绝,皮肉相连、满口酥脆……” “还有爽滑酥嫩、肉汁四溢的鸡胸肉……” “汤汁更是回味悠长、香气馥郁……” 清清蹲下身子眼巴巴的看着一大桌的美食,伸手夹起一筷子鱼香肉丝。 “你都还没吃呢,有什么资格评价?让我尝尝,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这时候顾不得责怪宁夜一个人点了这么多菜肴了,毕竟花的都是她自己的小钱钱啊! 然而清清表示,她已经被这些美食打败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消灭它们! 她盯着桌上的事物,眼睛都红了,仿佛彼此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啪!” 宁夜毫不留情地打落了她的筷子。 清清看着宁夜,宁夜无辜地看了回去。 时间在悄然无声中流逝,过了许久,宁夜才打破沉默道:“蠢鱼、呆鹅、笨鸡、傻兔子,你要是都吃了,那直接就没救了吧?” 第四章 素衣 清清认真想了想道:“不会的,我的智商如同万载冰山上的雪莲,不是它们所能玷污的!” “……我就知道,一个人要认清自己是很难的,对他人洞若观火,而对自己却做不到明察秋毫,知己知彼,这是一个残酷的过程。” 宁夜感慨道。 这时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滴滴的小雨点,好像伴奏着一支小舞曲,清清不禁被窗外的世界所诱惑。 “咦,你竟然有艺术细胞?” “……(猛夹)” “啪”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吃是不可能让你吃的!” 宁夜一脸淡然,早已看穿了她的伎俩。 “嗬,这是我凭本事买来的美食,为什么自己不能吃?” 清清不服气,委屈地抿着嘴,乌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不乐意。 “放心,不会让你花钱的!” 宁夜看到她快要暴走的样子,连忙安抚道。 “什么钱不钱的,这个不重要!”清清没好气道,她对钱财其实也没多少概念:“我要吃,公子,人家要吃……” 哎呦,这酥的,骨头都要松了。 “别闹了,我只是闻闻味道,你还真以为这劳什子能吃吗?!” 宁夜附耳道:“别看这些菜成色不错,其实是癞蛤蟆和污水变化的,别把你吓吐了。” “那……我就吃一小口。” 清清也有些心虚,升起了一分警惕,她清楚鬼魅害人的说法,可不是以讹传讹,而是真实存在的。 吃你妹啊,吃! 遇到这个小吃货,宁夜整个人都不好了。 能别丢人了,好吗?都说了,桌上是一群癞蛤蟆,咋的,还要尝尝鲜吗?看下是不是活蹦乱跳的? 两人僵持不下时,就听到几个食客的絮叨。 “就在前几天吧,突然出了一个怪事儿?给我吓的不轻?连大门都不敢出?” “啥怪事儿?弄的这么吓人道怪的?” “不知咋啦,开了百来年的这家老客栈,改叫什么有家客栈,哎呦,这俗气的~” “是啊,这事儿真的很怪,远不如原来那个名字——临安初雨,抑扬顿挫,整得多有文化!” “那是,这名改的,怪渗人的!” “嗨,这就是闲着没事儿干的、吃饱了撑的慌、专门搞的那恶作剧、弄个事儿来吓唬人的?” “你可别掉以轻心,兴许老掌柜真的被人绑架了,才连百年老牌匾都顾不上了。” “照你这么说,那我们还留在这么干啥?要是再拖下去,咱俩岂不是很危险了?” “……” 在宁夜红色双瞳的注视下,四周变得灰蒙蒙一片,有些浑浊。 一团一团的,黑色的薄薄的云雾状事物,从周围的建筑里飘出,渐渐飘散弥漫在整个客栈的上空。 那是戾气! 空气仿佛猛然下降了好几度,两人如坠冰窖。 “阿……嚏!” 清清惊慌的看向宁夜,哪怕以她的粗大神经,也瞧出了不对,这冷得直打颤啊! 此刻,再迟钝的人也该有所察觉了,再说了,目前这个场景,貌似不适合吃东西吧? 清清好不容易才收回了对桌上美食杀气腾腾的视线,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变化。 “公子,要不我们换家客栈吧?” 清清声音打着颤,一下子没胃口了。 “你要是害怕,就先离开吧,这里的戾气对于温养我的剑意,很有帮助。” 宁夜脸上浮现出笑意,重新坐回座位,找了一双筷子,稍微擦拭了一下,才开始大快朵颐。 感受着来自客栈的戾气,一边放松了一些对身体的控制,这才仔细打量起客栈的情况。 这个世界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而宁夜是个天生能够看到这些危险的奇人,这片雨夜下的客栈之中,未知的危险正在觊觎着他的性命…… “喂,你才说这些是蛤蟆变的,现在吃得这么欢是怎么回事?” 清清小脸黑得和锅底似得,刚刚谁两次阻止她进餐的。 “咳……我也是才发现,这些食物原来不是蛤蟆和指甲什么的哈?倒有些类似于海市蜃楼,要不你尝尝?” 宁夜试探道。 “不吃了!” 真是气都气饱了,清清当然不会承认是被这恐怖的气氛给吓到了,哪还有吃东西的心思? 说也奇怪,偌大的客厅中,除了先前交谈的两个黑衣男子,只有一位怀抱稻草人的老翁,以及一位断臂的素衣女子。 宁夜目光在断臂处停留了一会,清清看着他,冷冷没有开口说话,但那双灵动的眼睛,分明就是在呵呵冷笑。 这次反而是误会宁夜了,俏寡妇的姿色固然上乘,宁夜关注的却是她断臂处的光滑平整。 这样的一道伤口,若是争斗时砍出来的,断面必然是凹凸不平,错落有致……啊呸,坑坑洼洼,如果是有经验的衙役,可以一眼看出,这是自残造成的伤势! 这让宁夜想起了琴川的一件旧事,传言东海流落此地的一位俏寡妇,为琴川太守调戏,羞愤不堪,大呼三声:“吾实不幸,夫死,吾腕为人污矣。”即引利刃断去其腕。 难道,那位刚烈的寡妇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女子瑟缩地收回了手臂,狰狞的断面隐入白绢之下,这时的她多了几分维纳斯的美感。 宁夜意识到不妥,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左边墙角那个抱着稻草人的老翁冲他和善一笑。 这个老翁衣裳破烂,上面是补丁摞补丁,整个人显得褴褛萎倦,怀中的稻草人反而光鲜亮丽,婀娜的身形恍如神女,若是忽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实。 如此,看起来最正常的,反而是这两位黑衣食客。 直到宁夜上楼时,无意间瞥到了两人腰间的管家腰牌,呦,还是便衣衙役哦? 有家客栈的环境简陋阴暗,且正处在装修中。 “少女清,你真的不害怕吗?可是你的腿怎么一直在发抖?” 宁夜轻笑着调侃。 “哼,少说废话,吾向剑道之心不改,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嘛,我既然说了要跟随你,龙潭虎穴也要闯!” 清清冷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第五章 禁忌 “那祝……你好运咯!” 宁夜有些感动,女孩子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倔强一些,骄傲一些,十几岁的少女是最美的,可以肆意的笑,可以倔强的哭。 夜晚,一人上了屋顶,一人倚在床头,宁夜继续他的“养剑大业”。 清清所在的房间位置处于二楼的左首第一间,想起这家客栈的奇异诡谲,她久久不能入睡。 晦暗的晚风,如同情人的手抚摸着清清的脸颊,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清清起身把窗户带上,谁料却从隔壁房间传来了暧昧诡异的声音,间杂着宁夜零碎的话语。 “宁夜……他不是在屋顶吗?怎么跑到别人屋里去了?” “咦……隔壁?我记得里间住的是那个俏寡妇啊,啐,这个禽兽!” 清清顿时羞红了脸,抓起被子就将自己的头都闷了进去。 羞死了!羞死了!! 与此同时,在屋顶蕴养剑气的宁夜亦是神色诡异,平静的心湖如同投下了一颗石子,荡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宁夜隐约听到了身下客房中,佳人处于兴奋状态,而情不自禁的发出的轻微的呼吸声和呻吟的喘息。 “没想到,这脑残清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宁夜倒是没有多想,这是人家的自由,他可不会因此贬低羞辱她。 清清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声音。 “是你吗?宁夜……” 清清从被窝中钻出了个小脑袋,困意袭来,双眼迷离,只是还惦记着他们在隔壁做的事,有些耿耿于怀,索性连公子都不叫了。 门外的黑暗中,没有回应。 沉寂了一会,紧接着,笃笃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我不会理你了,别敲了!” “噶~” 敲门的声音戈然而止,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没有了一丝声响。 光怪陆离满是低语的梦境迅速支离破碎,清清刹那间惊醒,没有什么比这午夜惊魂更吓人的了。 清清稚嫩的脸上,两眼惊恐得睁大,一下睡意无,挠门声… 就在清清的房间门口,有什么东西正在半夜挠她的门。 “滴答!” “滴答!” 墙壁上渗出液体,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清清靠窗的指尖传来一丝粘稠…… “这刺鼻的味道,是血液!!” 清清努力要翻身,想要爬起身子,说到底,她也是明霞四境的天之骄子,不至于像普通人遇到灵异事件那样手足无措。 可是让清清惊骇欲绝的是,她发现自己完无法挪动手脚,身体似乎失去了控制,就如同有一个邪恶的存在压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 鬼压床!!! 清清惶恐地看着这一切,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房门的方向。 那里—— 禁闭的房门一寸寸地打开,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仿佛有个无形的存在降临了! “它进来了!” “它真的进来了!!” 清清瑟缩地藏在被窝里,感觉身上的压力亦随之增加,此刻似乎有一座真正的小山压在她的身上。 …… “锵!” 关键时刻,一剑光寒十州,剑气冲霄射斗牛! 渗血的墙壁、挠门的鬼爪,渐渐褪去色彩,自赤霄缭绕的剑光亮起时,这便成了清清眼中的唯一。 剑意如浩瀚大海,又如微风,无边无际,没有不能达到的地方! 清清从来没有想过,单纯的剑光会如此璀璨,质朴的剑意会那么巍峨! “你没事吧?” 宁夜温和的声音响起,落入清清耳中,仿佛是世间最美好的旋律。 坚固的石质楼顶破了个大口子,黑峻峻,还有细微的雨丝顺着缺口透入。 赤霄上,一滴滴绿色的液体,都汇聚成水流滴下,在地面腐蚀出了几个大洞,这是阴灵的血液。 摧石断玉,不染纤尘,不愧是稀世的神剑! “没……啊,你别看!” 清清痴痴的看着这道剑光,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 凌乱的睡裙,绯红的玉颜,遮蔽不住的大片雪白,若隐若现下,反而更加引人入胜。 “哼,大色狼,算你来得及时……” 清清胡乱抓了件外套披上,秀气的小鼻子,不满地娇哼了一声:“要不是、要不是你和俏寡妇做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 清清并不想接受宁夜的关心,朝他翻了个白眼,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宁夜的身上。 “我哪里色啦?再说了,我连俏寡妇的手都没摸过,能做啥?倒是你,半夜三更的……咳……” 说着,宁夜感觉话锋有些不对,讪讪而止。 怎么感觉两个人像是活在两个世界里?出现错误认知了吗? 沟通是解除误会的根本,两人交流后,才发现之前的一切,原来是幻听,更确切说,是阴灵的伎俩。 “这墙壁后面有什么?怎么还在渗血?” 清清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反而好奇地探究起了神秘的墙壁。 “悾悾!” 宁夜敲击了下:“里面是中空的,墙壁粉刷的痕迹很新!” “刷!” 一道紫电,划破黑暗,撕开了卑劣的掩藏,露出了隐伏其中的身影。 没有宁夜想象中的凶灵与恶鬼,墙壁的夹层里静静地躺着两个人影。 “呸呸呸!都是灰,宁……公子,你不能先提醒下吗?” 清清皱着小脸,凶巴巴的样子。 “你死了!” 宁夜平静道。 “你才死了!居然咒我!” 清清当场就翻脸了。 “自己看,这是你的尸体。” 宁夜抖手将手中的女尸丢给她,玩味的笑着。 “凑,那边搞不好就是你的尸体。” 清清也看到了女尸的相貌,和她一般无二,心底有些恐慌,反唇相讥道。 “呃……” 宁夜捡起另一具男尸,看着酷似自己的身形,心底有些恶寒,不会真的这么恶搞吧? “噗!哈哈……” 宁夜手上的男尸,脸型和他很相似,就连细微的神情都惊人一致,只是五官……一言难尽啊! 男尸的五官模糊一片,依稀还能看出一些宁夜的影子,如同一个脸上打了马赛克的宁夜,仿佛就连鬼蜮幕后的黑手也无法完美复刻他的影像,似乎这是一个不容亵渎的禁忌! 第六章 天价 “不公平,凭什么你的就这么模糊,我那么明显,这是在咒我死吗?” 清清哀嚎,有些不真实,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鬼,以前还以为灵异的事情只发生在传说中。 “我想起来了,今日是阳历鬼节,亦是阴历圣宴的同一天!相传这一天是……!” 清清忽然开口道,似乎这才想起了极其可怖的事情。 “百鬼夜行?!” 宁夜后知后觉的样子,马上反应过来。 “是……是的!”清清声音有些颤抖。 “鬼节……又怎能当真呢!”宁夜不怎么相信。 清清点头道:“是,当然不可信。我只是看到这重重异相,加之这两具无名的尸体,一下子突然想到了而已。” 是啊,怎么会有两具与他们极其相似的尸体藏在客栈的墙壁里? 这个发现,彻底打破了他们之前关于客栈老板谋财害命、杀人藏尸的种种猜测。 凿开时空的墙,才知道自己也是影子,这到底预示着什么? 只是,他们的话语刚刚落毕,在大雨滂沱的水幕中,窗外划过的雷光响彻在黑云之中,仿佛游走的死灵之蛇! 天地瞬间白茫茫一片,映照着两人惨白的脸色。 “公子你说,二层有七间房,大厅只出现了四个人,为什么小二说已经客满了呢?” 清清惊道,感觉一阵森然。 七间房,算上清清,也最多五个人,那么剩下的两间是谁住的? …… 没有人意识到,客栈的两扇木门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关上了;窗户也在轻轻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不堪重负。 楼顶的水珠,透过缝隙,落在了地上,滴答滴答;后厨的门后,笃笃敲着,接着挠门的声音传来,沙沙作响。 宁夜握着两把大刀,滋溜一声,直接架在了小二哥的脖子上。 “小二!这特么就是你说的客栈比较新颖?!” 小二嘴唇颤颤巍巍地,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哎……大王饶命啊!小的就是来这混口饭吃的,昨儿个上一位跑堂的刚刚暴毙,我是今早来顶替的临时工!!” 小二哥当时就尿了,咱吃个饭能不带刀吗?前儿刘大官人在的时候,有人约束还好些,现在这帮赤眉是真的无法无天了! 旁边的账房老秀才唯唯诺诺,不敢多发一言,仿佛因此便会招来践踏和迫害。 他的面色有些枯败,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道,像是腐败的玉米杆一样难闻。 秃头老板亦是面色雪白,跟个孙子一样蹲在墙角里,默默地叹气,两行老泪已经浸湿了双鬓…… 宁夜思忖,明明两人才是受害者,怎么感觉,这三个黑心资本家才像是被欺负的? “少装可怜!还临时工?你既然知道这家客栈刚死了人,还上赶着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夜还没开口,清清柳眉一蹙,率先发难。 “冤枉啊,小姐,实在是掌柜的出价太高,我一时动了贪念,就想着且干两天,赚够盘缠就离开。” “高?能有这么多!?” 清清比了个二的手势,小二哥摇了摇头,伸出了五指。 “一月五两,不错啊!” 清清惊呼,这里的物价不菲,但这些下贱工作可没多少赚头,五两银子足够三口之家一月的花销了! “不……是一天五十两!” “凑,你怎么不去抢?你们这开黑店,卖人肉包子吧?” 清清质疑,特么,你一个跑堂的一天能挣五十两,还给其他人活路吗?大哥你这双腿是镶金了吧? “掌柜的,你就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我?我……”掌柜言语闪烁,似乎准备隐瞒什么?奈何演技实在掉线,索性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擦!掌柜的,你耍赖啊! 小二看着两双逼仄的目光,陷入了沉思,掌柜不愧是掌柜,果然高明啊,难怪自己一辈子只能当个跑堂的。 “小、小人也察觉不对,只是我上有老、下有……” 小二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难为这个一米八的壮汉,缩在墙角跟个小媳妇似的,瑟瑟发抖。 实在是脖子上的两把刀太渗人了,由不得小二不害怕! “打住,楼上的七个房间的客人,你知道多少?” 原本宁夜怀疑这是家黑店,连续审问了一番老板、掌柜和账房先生,都没有可疑的地方。 “住在二号房和三号房的就是那两个黑衣男子,行踪鬼祟,还经常到我们后厨探头探脑。” 这不是废话吗?你们开的这恐怖客栈,没被查水表才不正常吧? “四号房是一个空房间,我也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住着客人。” “六号房住着断臂的寡妇,她反而最像正常人,待人举止都彬彬有礼,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 “五号房的客人是那位乱糟糟的老翁,怀抱稻草人。很多时候我都会误以为是一个少女躺在老翁的怀里,恍惚中如同天上的神女一般,有着绝世般的容颜。你说,这吓不吓人?” “啪!” 吓你妹啊,宁夜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是你在问,还是我问你?” 小二一脸委屈的看着两人,如同遭受暴凌的少女,有些生无可恋。 “嗬,那你来解释一下一号房是什么情况?” 清清平静的问道,停下了手中记录的笔,只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分明就是在呵呵冷笑。 一家这么恐怖的客栈,还敢骗客人继续入住,这三个混账怎么可能无辜? “这,小人不清楚啊,秀才老爷一定是知晓的。” 小二扫了一眼小本本,毫不犹豫地就把队友给卖了,深得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髓。 “……(猛摇头)”账房老秀才脸都黑了。 清清撕下手中的记录纸,丢给了账房先生。 老秀才越想心里越乱,越乱越难过,胸口上像是被掏空一样,他情绪激动地说:“你胡说啥呢,尽拿些我看不懂的给我干啥,我老汉不认字。” 单纯的小二:“???” 不愧是读过书的……一个比一个阴险,可这也太特么过分了吧! 第七章 只手 问题是……老铁,你丫不认字,是如何考中秀才的?你以为自己是刘大官人的远房表舅吗? 小二拍着胸脯一脸震惊:“许秀才,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都还没问什么吧?” 清清奸诈地笑着,露出了令宁夜为之一震的智力。 宁夜默默在心底把小姑娘的智力从3点提到4……啊不……5,算了,看在两人交情的份上,那就6点。 “呃……”老秀才话刚脱口就意识到不对,现在,特么就尴尬了:“我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那东海之水可以倒流吗?虞原的枫叶有再绿的可能不?” 老秀才一滞,心道躲不过,只好老实回复道:“其实你们也别怨掌柜的,自从……” 接下来,老秀才讲述了一段三月前的往事。 那一日,掌柜照常早起开门迎客,却见大厅中,镇宅的铜鸡眼角尽是瑰丽的鲜血,一株早已枯死的牡丹怒放,而桌上也莫名出现了一锭金子! 牡丹花开,富贵自来! 掌柜为了庆贺,特意把“临安初羽”的匾额改为“有家客栈”。 自那一日后,只要客栈有新的客人入住,这类怪事就从未停止过。 说来也怪,那些老食客就再也没出现在有家客栈里…… 宁夜有点相信他说的话了,只是老秀才一定还对他隐瞒了什么,一些地方甚至语焉不详,比如神秘的一号房,闲置的四号房。 大厅中,怒放的牡丹花,宁夜也看过了,只是普通的花卉,没有阴邪的气息。 雨夜客满的二层究竟隐藏着什么?唯利是图的三人也说不清楚,不排除他们撒谎的可能,宁夜和清清决定夜探二层! “公子,刚才客栈那么大的动静,另外三人待在房间里无反应,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掌柜的言行也非常可疑,他似乎刻意隐瞒着什么?” 清清有些困惑,下意识的躲在宁夜身后的影子里,她自己都没发觉开始依赖起另一个人。 反观宁夜,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慌乱,闷着头就往上走。 “流于表面的刻意,过于显眼了,做作得令人恶心。” “公子,你也看出来了,那要不要再逼问一下?” 清清试探道,与其面临未知的凶险,还不如对上三个大活人来得舒心。 “算了,掌柜的就像个亡命的赌徒,放不下既得的受益,又不愿碰触未知的凶险。他不过是想引起我们的好奇心,好为他查探客栈诡秘的源头。” 宁夜并不在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还没有自信到所有人都应该为他让步的程度。 “公子,等等我啊。”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二楼长廊后,宁夜反手拔下了背后的赤霄。 剑者,天下利器也,诛邪破魔,对阴魅邪崇有着克制作用! 宁夜转过身,压低语调吩咐道:“清儿,待会我进去了,你就待在原地。另外,记住一定要堵住耳朵!不管谁叫你的名字,都不要回应,也不要张望。” “别小看我,我可是明霞四境……” 清清张口就要反驳,可惜宁夜的表情严肃,只是静静地盯着前方的黑暗,默默把背上的紫穹插入了她身前的地面。 清清有些愣怔,公子……怎么把他珍若性命的宝剑就这么插地上了! 做完这件事,宁夜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紫穹立在这里,相当于他的一只手摁在此地,不说万法不侵,至少也是诸邪退避。 深夜经过一条空荡荡的走廊,这本身就是一件惊悚恐怖的事情,宁夜很害怕走着走着往里面一看,房间里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时候,雨越下越急,宁夜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沿着长廊向前走去。 对于剑者来说,一剑在手,天下我有,这一刻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至殇不过一败,至乐不过一胜! 漆黑不见五指,夜幕透不进一丝光,迎着赤霄微微绽放的光亮,宁夜可以清晰看到墙上有些微灼烧的痕迹,这是他之前忽略的地方。 一号房的门锁布满了锈迹,窗户上的糊纸支离破碎,宁夜伸手触摸了下,这里的糊纸似乎经历了岁月的洗涤,脆脆的,一碰就破! 这和掌柜说的不太一样啊,一个不过荒废了三个月的房间,会这么有年代感?你丫的,骗谁啊? 接着宁夜又做了一件更大胆的事情,趴在窗沿上,透过缺口朝里面看去,屋里堆着破烂的家具和垃圾,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其中穿行。 看着较为正常,只是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腐败的气味,好像就是从房间里飘出来的? “???” 尸臭味!! 太刺激了! 宁夜思索了会,没有直接推门进去。他有设想过,可能进去的第一眼,看到的会是,变态的嗜尸怪人,邪恶的厉鬼,或者是n有哀怨的孤魂等等。 算了,还是不要这么刺激了,先去其他地方瞅瞅。 宁夜表示,自己不是怕,他是不想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直接吐出来,还是先走两步……消化一下? “笃笃!” 宁夜敲响了二号房,人影攒动的屋子瞬间陷入死寂。 “有意思,源头在这吗?” 宁夜嘴角挑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与其和第一间的未知接轨,还是这人多的地方有意思,或者鬼多? 要知道,整个客栈,包括服务人员在内,不超过十人! 难道,剩下几间房的客人都汇聚于此? “嘭!” 宁夜飞起一脚直接踹飞了门,他可不想傻傻的推门进去,那不成了被偷袭的活靶子? “咦,没人?刚才的人影都到哪去了?” 宁夜看得分明,刚刚那一刹那,二号房还人头攒动,现在就没影了? 二号房整洁干净,一尘不染,墙壁上没有像清清房间那样,挂着几幅画,这让宁夜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也不是彻底没有发现,自推门而入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漫入鼻尖,挥之不去。 “果然,没让清清跟过来是对的,一间尸臭味,一间血腥味,你们臭归臭,要是吓坏女孩子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第八章 真凶 宁夜嘀咕着,没有忌讳的想法。 寻着血腥味的源头,宁夜在靠窗的墙角,找到了一个大木箱子,可能是用于装行李的……嗯,现在就不好说了。 “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难道非要我进入三号房才能有所发现?” 宁夜看着木箱,犹豫了一会,抬起手,轻轻的碰了一下锁扣。 “咔!” 木箱应声而开,没有宁夜想象中的死尸——手脚被砍下来,挤在逼仄的箱子里的画面。 宁夜翻看了一下,都只是一些普通的衣物。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宁夜转身,刚准备离去,一道灵光划过。 “不对,这么大的箱子,应该有夹层!” 宁夜不安地接着打开了箱子内的夹层,一股呛人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嗬,好吧,还是想象中的情景。” 宁夜看着箱子里的尸体,感觉肚子里已经没有可以吐的东西了,地上的秽物,包括但不限于宁夜的胆水和胃液。 漆黑的雨夜里,闪电不时划过天空,短暂的亮光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的十分恐怖。 二号房的木门一开一阖,仿佛随时要封闭这里的出口,将宁夜永远滞留于此。 “呃……我在想什么?还是再去其他房间看一下。” 宁夜摇了摇头,驱散着脑海里不堪入目的画面。 “现在思路很清晰了,二号房的主人已经遇害,身上的腰牌却消失了!” “难道是客栈的黑心三人组,打算准备明天的早餐——人肉包子,这动机也有了,黑衣男子身为便衣衙役,双方有着最直接的冲突!” “但是有一点说不通,黑衣男子的尸体还是温热的,尸斑亦不显,遇害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这段时间,掌柜几人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没有行凶的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客人作案的可能,只是动机要小很多。是同为便衣衙役的同伴,还是乱糟糟的老翁,或断臂的俏寡妇?” 宁夜不相信黑衣男子是被同伙所害的,面对这个陌生的恐怖客栈,他们可能是唯一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再大的仇恨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吧? 至于老翁和俏寡妇,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的战斗力可能连5都达不到,别人不去迫害他们就不错了。 或者,看似孱弱的人,正好似敌以弱,未必没有反杀强者的可能? 但行凶的动机呢?就仅仅为了好玩? “难道,真的是厉鬼索命?” 本来,宁夜是不怎么信的,在他们禁区深处,没有鬼怪灵异的踪影,哪怕是如今的大陆上,也只是近几年才流传起灵异事件,普通人真正遇上的概率反而不高。 只是,绿色的血液,墙壁的藏尸,雨夜客满的背后,让他不得不再次提起这个思考,阴灵对人类究竟有着怎样的影响? 鬼怪是如何干涉现实的?他们这么做,有着什么目的,又潜藏着怎样的动机? 萦绕客栈的冲霄戾气,枯木逢春的怒放牡丹,莫名其妙的飞来横财…… 冥冥中,一根无形的丝线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其中一定有着奇妙的关联! “哒哒哒!” 幽寂的长廊里,只有宁夜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楼道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宁夜这才放下心来,握紧赤霄准备进入三号房当中。 “咦,什么都没有?清清呢?” 宁夜一回头,身后没有意料中披头散发的女子,也没有邪恶阴灵的呼唤。 清清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看着宁夜的目光满是担忧,只是记挂着他的嘱托,没有移动过半步。 这个死孩子,吓我一跳! 宁夜平复了下心情,被清清这一闹,刚刚升起的恐慌一下子消散于无形。 再次靠近二号房,宁夜试着推了一下,门板应声而开,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就直接扑向他。 “凑,不讲规则啊,一声不吭就搞偷袭!” 宁夜有些举止失措,幸好赤霄通灵,关键时刻,为他挡下了奔面而来的利刃! “铿锵!” 犹如一轮璀璨的神阳炸开,朱红的剑柄上,仿佛有一条赤龙萦绕,剑光飞舞间,矫若惊龙,翩若游鸿! “啪!” 宁夜一剑直接磕飞了黑衣男子手中的利刃,他比对了一下染血的利刃与二号房尸体的伤口,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人是你杀的?!” 宁夜质问道,心底已有了几分猜测。 二号房的主人,若是死于内斗,那真的是无从防范。 谁敢想象,平时一个亲密无间的战斗伙伴,会突然暴起杀人,兄弟睨墙,刀兵相向? “哈哈,他来了,他已经来了!” 黑衣男子的脖子上架着赤霄,可是他长发披散下的脸庞,没有任何恐慌的神情,反而是如释重负一样的解脱。 “哈哈,我会死,你会死,所有人都会死,死神的脚步临近了,我在倾听……” “噗!” 血浪冲起,男子的头颅猛地飞出了房间。 “咚咚咚!” 也不知道,落向了何方? 宁夜当场就懵逼了,他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这衙役也太果决了吧,悍然自杀,而且死得这么惨烈! 饶是宁夜自诩胆魄过人,他也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慌了! “这遗言差评!说的什么啊,搞得死神就在我身后?” 宁夜一回头,豁,好大一位死神,成功捕捉黑夜使者一枚! 宁夜表示,以后再也不在灵异场所立g了,这脸打得……啪啪响啊! “什么东西!” 宁夜闪身躲开,惊慌地看着身后的女子,窗外的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照亮了房内的场景。 “有影子,不是鬼物啊?” 宁夜没有掉以轻心,更加退开了些,不敢轻举妄动。 “公子别担心,是奴家!” 清脆的声音响起,宁夜清晰的记得自己不曾听过,面对自来熟的她,冷淡道:“我们怕是不认识吧。” 任谁大半夜,看到自己身后有个人,都不会好言好语,除非是……吓得,尤其是现在这个雨夜下的恐怖客栈。 第九章 发簪 清脆的声音响起,宁夜清晰的记得自己不曾听过,面对自来熟的她,冷淡道:“我们怕是不认识吧。” 任谁大半夜,看到自己身后有个人,都不会好言好语,除非是……吓得,尤其是现在这个雨夜下的恐怖客栈。 自来熟的女子顺势撩开了额间的散发,风姿卓越、顾盼流转,赫然是俏……寡妇,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的这? 俏寡妇显然是目睹了宁夜杀人的一幕,当然对此,宁夜亦有自己的解释,黑衣男子系自杀,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反正对方杀人的罪名也是一死,没有什么好替他惋惜的,无非是死和等死的细微差别。他必然是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才会选择自行了断的。 “你怎么出现在这?” 宁夜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不瞒公子,我亲眼目睹了隔壁杀人藏尸的恶行,妾身心有畏惧,欲逃离。可是他的房间就在我通往楼梯口的必经之路,是以直到公子的到来,才敢现身。” “是啊,公子,小老儿也没有想到,一同入住的竟然有一位杀人狂,险些连求救都无门。幸好,公子大义,斩杀恶魔,还天地一个清明!” 隔壁的老翁也探出身影,颤颤巍巍道。他怀中的稻草人,惟妙惟肖,细看时,稻草填充的脸颊亦是丰神如玉,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虚惊一场,宁夜收回了赤霄,看着屋内杂乱的摆设,过了半晌,才道:“这么说来,二号房遇害是在我下楼之后了。” 宁夜没有提及二人为什么没有提醒下他,要注意杀人狂云云。 这有些强人所难,宁夜大可以从道德上指责二人,但他明白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珍贵的。 惜命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加上彼此又没有交情,他也没有资格强求别人对他好,因为别人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 俏寡妇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震,转过身,现出苍白的小脸来:“不是,是昨夜死的。” 宁夜两道浓黑的眉毛锁得更紧,心想:“一个时辰,不可能再多了!她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宁夜面不改色,没有露出真实的想法,只是疑虑更深,嘴上却应付道:“昨夜么?” 怀抱稻草人的老翁亦点头,附和道。 宁夜心底一沉,凛冽的寒意犹如附骨之蛆,侵袭着他的内心。 下一刻,宁夜悄然摸上了背后的赤霄,一股安心的感觉让他缓缓镇定下来。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见过,不包括现在?” 宁夜毫无预兆地发问。 “见过!” “不曾!” 猝然的发问,两道迥异的回答,是来不及组织语言的直率! 俏寡妇放下了梳理长发的手,诧异道:“怎么了?我们见过吗?妾身自问记性不错,若是见过公子这样的天人之姿,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疯了,她为什么不承认遇过自己?是在掩饰什么吗?” 宁夜的心在往下沉,死死盯着她脸上的神情。 俏寡妇叙事时眼球向左下方看,这代表大脑在回忆,所说的是真话,而谎言不需要回忆的过程。 宁夜思忖,如果她没有撒谎,那自己遇到的是鬼吗?或者说,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无法重合的背后,谁真谁假? 宁夜的眼光忽然落在俏寡妇梳罢的长发──青丝轻挽,簪子斜插,其上点缀着七颗宛如星辰的钻石。 这种发簪是用很贵的一种交树皮制成,会自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但唯一的不好之处,在于天冷时会发硬,需要用热手搓热搓软。 老翁在一旁见宁夜略有失态,心想:“这么一柄价值连城的发簪,也难怪,公子会失神,我初见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惊异的样子呢。” “你这发簪……” 宁夜不知该怎么说。 “漂亮吧?看这发簪,静静地插在那儿,就有一种不容亵渎的感觉。我自己都看得痴迷,不知为什么,有时会失魂落魄,好像丢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俏寡妇的眼光直勾勾地望向宁夜。 “没关系的,你好好休息吧,不要顾虑太多。” 宁夜匆匆告辞,这家客栈的诡秘超出了他的想象。 “清儿!” 寂静的走廊空无一物,黑暗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宁夜一个人,身后老翁与俏寡妇交谈的话语渐渐弱了下去,消弭在午夜的晦暗中。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宁夜的身前。 外面风雨交加,越来越多的雨滴刮入屋内,打湿了走廊的地面。 宁夜收回远眺的视线,红瞳下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化,就连原本清晰可见的戾气也一同消失了。 宁夜的警惕却没有因此放下,这不能说明恐怖客栈就没有危险了,恰恰相反,很可能是一向无往不利的血瞳也被蒙蔽,褪去了应有的神性。 宁夜心里有些疑惑,他可是记得,为了防止有人捣乱,掌柜三人可是自己亲手绑起来的:“而脚步声是从我身前响起的?可是,这个方向,除了清清……还会有谁呢?” 脚步声正在慢慢逼近宁夜所在的位置,按理来说,他应该闪避开来,隐藏在一个合理的位置,好制敌先机。 然而…… “来不及了,它到了!” 宁夜吸了口气,手持赤霄,做好殊死一战的准备,那个东西……又近了。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有些轻快,似乎是一个女孩在奔跑,她距离宁夜已经很近了。 等待的过程对宁夜来说是一种折磨,他根本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那玩意准备做什么,只能在倾听的同时,沉着地准备应对的方法。 大概几秒钟后,脚步声终于停在了宁夜身前。 “呼~呼~” 宁夜可以感觉到女孩的气息喷薄在他脸上,馥郁芬芳,如同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公子!” “公子!” “你看到我了吗?” 宁夜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他的心跳逐渐加快。 “……” 看到毛线啊?p掉了吗?完看不到人啊,这下子宁夜的呼吸也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