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寡妇!成了小叔子的侯门贵妾》 第1章 替嫁 作为一个出身低贱的庶女。 上辈子,她是侯府嫡长子的大娘子!替嫡亲姐姐嫁过来守了十年活寡,替侯府养了十年的继子却是个白眼狼。 重生后,她那个未来权倾朝野的权臣宰辅小叔子,清清淡淡一句:“贵妾。” 她从替嫁嫂嫂,便成了周二公子院里的贵妾! 而嫡亲姐姐被五花大绑回来,接任她上辈子的工作。 至于这个上辈子就敢和她不清不楚的小叔子,她每日都是提心吊胆,遵循着妾室求生指南,讨好未来的衣食主君,期盼着未来的主母能是个好相与的,可谓是循规蹈矩不敢错一步。 东京城传闻周二公子未有妻,却有个娇宠的贵妾。功勋世爵的好人家,哪个还敢把嫡亲大闺女嫁过来受这份气。 气得,嫡庶尊卑明了的侯府婆婆摔杯子! …… 新婚既是寡妇。 今天是永宁侯府大喜之日。 “撒谷豆。” 左右两个侍女扶侍而行,锦绣绿衣踏青毡花席。 “新妇入中门!” 见过高堂父母后,首席一个略显憔悴的妇人捏着帕子摆了摆手,低声跟贴身的女婢言语:“将新妇直接领去新房。” 窦妈妈迟疑:“交拜礼……” “免了。” 侯爵府大娘子看着这喜庆的红,只觉得刺眼的痛。哪有迎娶新媳的喜悦。 随后又补充一句:“撒帐也免了。” 窦妈妈知道大娘子能撑着病重出席招呼客人,已经是极限了,丧子之痛哪有那么快缓过来。娶徐氏,也不过是为了日后能给大房过继子嗣,延续香火。 徐晓妍看着昏暗的婚房,阴冷,麻木…… 重活一世,她还是来到了这冰冷的大宅子。 她默默咬了一颗床上的红枣,眼里闪过一丝冰冷,替嫡长姐替嫁公爵侯府,本是她一个小小庶女天大的富贵。 即便丈夫已经死在战场,她就算是个寡妇,也是高门贵妇。 上辈子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欢天喜地的嫁了过来,感念大娘子把她记在自己的名下,临别时生生给她磕了三个响头,顶着嫡出的显贵身份嫁来侯府。 青稞看到自家小姐居然在吃红枣,吓了一跳,深怕被侯府的下人看见,编排小姐不懂规矩。 她赶忙制止小姐,压低声音:“小姐,你再忍忍,别吃了,会被笑话的。” 徐晓妍面上没多大表情,青稞是大娘子给她的,算是向着她的。 当然也是向着大娘子的。 不过,她秉性不坏,身家性命在大娘子那,对她却还算有分寸。 红热的烛光微闪,她言语:“应该没有人会管我们了,想吃就吃吧。” 随便把头上的发冠取下来,得有好几斤,顶了一天了,脖子都要压断了。 青稞眼睛一涩,她明白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新婚却没有新郎,除了刚刚的婆子引她们过来,大喜的日子,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却没留几个人在她们院子里。 青稞安慰她,毕竟才是个刚刚出阁的大姑娘,十五岁的脸,此时此刻尽显几分悲怆,让她也有些动容。 “姑娘,不怕,你是侯府嫡长子的正牌大娘子,大公子又是杀敌寇才死的,大娘子说过,要是过继一个孩子,说不定你还会有诰命呢!” 看着青稞激动的小脸,徐晓妍沉默了。 一入侯门深似海。 她名义上的丈夫虽然是嫡长子,却是个纨绔,无心侯府事务,去一趟祖籍老家祭祖,居然还被山匪砍死了。 根本不是外界传闻那样,是精忠报国死在敌寇手里的。 而侯府真正的掌权人是大房的二公子,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朝中弄权第一人。 好在他对宅内事务并不关心。 徐晓妍提醒:“这些话,我听了就算了,下次不可以再说。” 青稞整理床铺的手微微一顿,三小姐何时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家中庶女挺多,三小姐处处争风头,偏偏样样出挑,老爷也多喜欢她几分,所以在几个庶女姐妹面前风光极了。 好在,三小姐并不招惹嫡女,生母又过世得早,还能气气几个姨娘,所以大娘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嫡出的大小姐是含着金汤钥匙出生的,从小就和高门显贵侯爵的长子指腹为婚,但是侯爵大公子越长越歪,最后还死了,她自然不愿意嫁过来守一辈子的活寡。 老爷又有把她嫁给宗室子弟的意思,所以也默许了大娘子的安排。 替嫁人选里,就只有三小姐平时表现最为出挑,也就被选做第一候选人。 对一个庶女来说,真的是天大的荣幸。 青稞压下心里的狐疑,今天侯府来接亲时,她就觉得三小姐奇怪了,一直问她今天是何时。 听到她说,是她的大喜之日时,便看到三小姐像是失了魂一样背气过去了,醒来时,只说自己是太开心了。 脸上却丝毫没有一丝喜色。 门外有了骚动,似乎有人群往这边赶。 青稞紧忙帮三小姐戴上发冠,却被制止。 青稞急坏了:“一定是侯府的人来了,快戴上吧。” 徐晓妍:“不用了。” 她替嫁的事情当天晚上就被侯府知道了,现在不过是来兴师问罪的。 没有人看得起一个出生低贱还是替嫁的庶女,她的存在不仅仅打了侯府的脸,还羞辱了侯府嫡长子的亡魂和体面! 侯爵夫人怎么可能让一个庶女做大娘子! 她本以为能享受的诰命,也被侯爵夫人三言两语回绝了宫内。 甚至没有人承认她大娘子的身份,把她当一个小妾养在后院,连通房丫鬟都可以欺负的她,而求助无门的她,只能请大娘子帮她,她一辈子都记得大娘子回她的话,冷笑一声骂她不知好歹。 “一个庶女,给了你一个好前程,你还搏不出来?” …… …… …… 第2章 东窗事发 这句话影响了她半辈子。 大娘子这句话确实是真的,上辈子她福薄,忍气吞声,甚至听话的养育了三房过继来的继子,折了命也没能在侯府大宅有个安身立本的地方。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这辈子,她只想好好做一个侯门寡妇。 哐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喜服还在身上,真是刺眼,侯爵老夫人素净的脸上染上浓烈的怒气。 “你们徐家真是好样的,沾了点大内贵妃的光,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这种非议主家,还捎带上贵妃娘娘的,青稞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当场就跪下去了,匍匐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窦妈妈拉了拉夫人,生怕大娘子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损害天家威严的话,眼神示意闲杂人等全部退下去。 侯爵夫人已然是大怒,被人骑到脖子上欺负,她根本管不了其他。 她大儿子再怎么不成气候,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血肉,死后她也为他博了个马革裹尸的忠良名声,凭借周家在朝堂和军中的影响力,就是给新妇博取个诰命也是轻而易举,就是为了不委屈徐家嫡女,即便如此徐家也敢毁约? 她越发怒,狠厉的盯着徐晓妍。 还塞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庶女进来,恶心谁?! 侯爵夫人厉声道:“还不跪下!” 徐晓妍听话的跪下,恭恭敬敬匍匐在地上,颤抖着说,似乎一切她都不知情一样。 她微微啜泣,还喊了她一声:“母亲,晓妍刚刚进门,没想到竟惹了母亲不快,母亲能告诉晓妍做错了什么?儿媳一定改正。” 侯爵夫人眯了眯眼,冷厉丝毫不减,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个娇弱的女子,似乎真的不知道? 怎么可能? 她冷笑:“你可知你嫁的是谁家的门?周家侯府,你一个小妾生的庶出,我周家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徐晓妍抖了抖肩膀,抬着头悲戚的流着眼泪看着夫人,哭得好不伤心。 这张桃花般柔美的脸,长得确实不错。 “父母之命,晓妍哪能不从,晓妍自知身份低微,哪有违背家中父母的意思,只知道要嫁人,父亲母亲即便要我嫁的是野兔野猫,我也不敢过问啊,何况是侯府高门……” 意思是即便我知情,欺骗您也不是我的本意,女子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子人轻言微哪敢不从。 上辈子,她太年轻了,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被侯爵夫人盛气凌人的气势吓到,东窗事发后,就只知道跪地求饶。 在这侯府内宅活了十多年,她算是知道,火只烧在她自己身上,她就是求破了天,徐家也不会帮她。只有把自己摘干净,拿徐家挡在前面,她才能在侯府博取一点好感。 徐家见她在侯府还有用,也不会那么快就放任她自生自灭。 这番话,侯爵夫人身上的怒气果然少了几分,毕竟一个被家中大娘子手拿把掐的小庶女,确实没有多少话语权。 侯爵夫人虽然怒气减了三分,不过还是说了和上辈子一样的话:“收拾一下,把人送回去。” 青稞抖了抖,三小姐要是就这么被打包回去了,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她埋着头,偷偷看了眼三小姐,却见三小姐气定凝神,丝毫没有一丝慌乱。 徐晓妍当然知道回徐家的后果,上辈子,她因为怕被送回去,便听了大娘子的话,以死相逼苦苦留在了侯府,也彻底得罪了侯爵夫人,事情传开后,侯府妯娌姐妹子弟都在背地里骂她是婊子。 侯爵夫人也如大娘子所言,不敢让她一个官家女子横着从侯府出去,而且,她是被八抬大轿抬进侯府的,真横着抬出去了,真真是个笑话了,上了大内也有得说。 再说明面上她的名字在族谱上也挂在大娘子的名下,虽然货不对板,徐家嫁过来的确确实实也是一个名义上的嫡出。 上辈子,所有人都看出来她一死了之的决心,侯爵夫人也知道是不能活着送回去了,才把她留下来。 现在。 徐晓妍不想以死相逼彻底把未来的衣食父母得罪了,同时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是回不去徐家了。 她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母亲,求你可怜可怜我吧,就是留我在侯府做个丫鬟,也求你别把我送回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回去我就毁了……” 徐晓妍磕得头破血流,双眼哭得通红。 窦妈妈动了些恻隐之心低声:“如今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新妇进门……”不如留下来做个妾。 侯爵夫人冷眼看她一眼,老奴瞬间没了声音。 冷声道:“谁是你的母亲?闭嘴。是要我命人帮你绑回去?” 徐晓妍擦了擦眼泪:“夫人,来之前大娘子便说了,我只能横着出侯府的门……” 说道此处,她眼泪只掉:“可,只求夫人别现在把我送回去,事情一定还有转机的,外人既也不知道坐在这里的是我,不如通知了家里让大姐姐与我换回来。” 侯爵夫人微微沉默。 似乎在思考这个法子的可行程度。 这小庶女虽然哭得肝肠寸断,但是幸在条理清晰,前半句,已然是威胁,不过她身柔语轻,倒是没有让人反感。后半句,算是给了一个解决方案。 …… …… …… 第3章 两家会面 侯爵夫人离开后,让人封锁了院子。 等所有人都走后,青稞才爬起来,扶住三小姐。 “小姐,你怎么敢把大小姐牵扯进来,夫人知道了会……” 她会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徐晓妍捏了捏麻掉的膝盖,看着青稞:“会?会怎么样?” 她扯着青稞,借力踉跄着站起来。 语气不咸不淡,似乎刚刚哭得声泪俱下的女子不是她一般。 “这里是侯府,是周家,不是徐家,这么大的事你我挡得住吗?” 青稞被怼得哑口无言,是啊,三小姐刚刚都脑袋都磕破了,侯爵夫人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要知道三小姐在徐家左右逢源,哄得大娘子都不怎么打压她,还给了她不少好处让她去气其他的姨娘,在徐家算是过得最好的庶女了。 如今就是磕破了头,也没人多看一眼,因为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啊。 她也知道,这是三小姐在点拨她,山高皇帝远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虽然她是大娘子养在小姐身边的人,不过,现在大宅内院无依无靠,三小姐就是她唯一的主人。 她本来想吩咐人送点水来,润润帕子,帮三小姐擦一擦额头的淤青。 她喊破了嗓子,外面也没有一个下人理会她,守在外面的婆子还推了她一把。 远远望去,似乎还有带着兵器的军爷守在院子外面。 “夫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出这扇门!” 这个婆子身上似乎有点功夫,一推直接把她搡在了地上。 徐晓妍过来把青稞拉起来,门重新被关上。 青稞脸色惨白:“这和关犯人有什么区别……” 徐晓妍:“别折腾了,我们先去睡一会,明天还有得闹。” 青稞有点害怕:“明天,老爷和夫人会来么?” 徐晓妍:“会来的。” 徐家既不想嫁嫡女过来守活寡,又想和侯府结亲家,他们会来的。 青稞:“那大小姐真的会换过来么?” 徐晓妍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换过来。” 重活一世,再次面临这样的处境,她也看得更加透彻。 青稞惊讶:“连小姐都知道不可能,那侯爵夫人刚刚……” “事情到这个地步,两家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宦,一个朝堂处事,谁也不想彻底撕破脸。换过来自然最好,换不过来也得徐家亲自上门低头致歉,上了亲家的船就是利益捆绑关系,嫡女固然好,但是只是面好,嫡女背后的里子才是关键。能聊到哪一步都是各凭本事。” 听到这些话,青稞已然惊掉了下巴。 青稞:“是不是聊过之后,我们的处境就会好一点了。” 徐晓妍看着青稞稚嫩的脸庞,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不是。 人生就像是一盘棋局,她下错的那一步是替嫁。 不过,她扯了扯嘴皮,徐家就只有她符合大娘子手拿把掐,替嫁这事她也阻止不了。 侯府仪事。 侯爵大夫人坐在首位,二公子今日也被叫来听。 这是大方的私事,其他两房的人都没有来。 而事情的主角,徐晓妍也被请上了桌,不过,她是跪在地上的。 额头上的淤青看起来怪可怜的。 徐家态度还算诚恳,毕竟是自己坑了人家,态度也很谦卑。坦然接受了侯府一切指责,一个劲的道错。 徐老爷心疼闺女,也觉得这事情做得不厚道:“对对对,这事确实是我家大娘子做得不对,我也没想到啊!” “亲家母。你也不要太过动气,昨天夜里我知道这件事后,已经责罚过我家大娘子了。我们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她糊涂啊,舍不得断了和侯府结亲的念想,才想出如此低劣的法子。不过,三丫头,我家一直也是养在大娘子那的,和大丫头同吃同住,是但嫡出的养大的……” 却绝口不提换回来的事情。 很明显,徐家不打算换。 侯爵夫人摆了摆手:“你们自领回去就是,我侯府无福消受。” 周二公子淡笑:“我会派人护送,不会让三小姐损一根头发。” “这……这……”徐志不知道该什么回,老脸被堵得有些红。 徐家大娘子娘家是南勇伯爵的嫡出,书香门第,母亲还有诰命,家里有个义妹送进宫里,一步一步从才人坐上了如今的贵妃位置,还一个皇子傍身,南岭伯爵的地位越蒸蒸日上,嫁出去的大娘子在整个京城里也自然是出了名的跋扈,徐志也成了妻管严。 才会由着她,折腾出这么一个离谱的乌龙。 …… …… …… 第4章 休弃 就算自知理亏她却还是带着几分张扬:“人已经嫁到你们家了,侯爵夫人您就担待些,这三丫头也是机灵听话的,也不会争什么,以后二公子娶妻生子袭了爵,三丫头再过继一个继子养着,家宅安宁,也全了夫人你的愿望。” 侯爵夫人皮笑肉不笑:“我永宁侯府娶哪家的嫡女娶不到,要你家一个庶出作贱?进了我家的门又如何?新妇尚有被夫家休弃,何况一个冒名的替嫁?” “夫人说得对,侯府何等地位,想娶什么样的儿媳娶不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妨也说句心里话,还望夫人担待。大公子若还在世,我大姑娘嫁过来我得高兴得放鞭炮才痛快,可是……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我就这么一个姑娘。” 侯爵夫人每每提到大公子,丧子之痛就会让她恍惚起来。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周二公子气定神闲的放下茶杯:“如此,徐家大娘子应该同我母亲商量退婚才是,而不是塞个庶女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忍不住瞟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庶女,女子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是身上穿着的喜服,看起来十分讽刺。略微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 周二公子抬了抬手:“起来吧,如今你也还不是我家的新妇,徐家三小姐跪在我家的堂上算怎么一回事。” 徐晓妍不敢起来,可也不想一直跪着,她双腿膝盖肯定紫了,重活一世她只想好好对自己。她微微抬头看向父亲和母亲,见父亲凝视她,并没有说话,只能继续跪着。 “怎么?难不成还要我母亲亲自扶你起来?” 侯爵夫人有些欣慰,儿子一向不管内宅琐事的,让他来,也不过是坐镇的,没想到他能开口,她松了口气,终于体谅她这个母亲一次了。 徐志摆了摆手:“这哪行,妍儿,快起来吧。” 徐晓妍毕恭毕敬的爬起来,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修罗场,一边可能还是她未来的婆婆,另一半可能会是带她离开的父亲母亲,两边都不能得罪,所以她现在最好隐身。 徐大娘子奇怪,不是教过这丫头要以死相逼吗?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害她现在还骑虎难下。 交涉陷入了死局,一时之间气氛僵住了。 谁也没有提出解决的办法。 侯府是想要那嫡出的来换,可是也不可能被人家那庶女羞辱过后,再舔着脸要她家的嫡女,又不是她家嫡女镶了宝石,非她家嫡女不可。 倒是抬高了她的身价,惹人笑话。 昨天夜里家仆传信时说得清清楚楚,徐家今天提都不提,实在欺人太甚,永宁侯府已经动了休弃的念头。 周二公子喝了口茶:“三小姐既然是当事人,不如也说说看,打算什么时候跟着徐老爷回去?” 大娘子挤眉弄眼的提醒她,以死相逼这种烂招。 徐晓妍假装看不懂,低声啜泣:“一切听从父亲母亲安排……” 灵活的将球抛给了徐家。 周二公子笑了笑看向徐志,同朝为官,周二公子年纪轻轻却是出了名的弄权高手,三年前就以状元郎的底蕴入驻朝堂,他忍不住捏了把汗。 徐志:“若是以休弃的名义带回去?不说徐家了,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脸也挂不住啊。” 何况,休弃的原因,还是因为替嫁!!! 朝堂之上,闻所未闻,恐怕要被同僚取笑。 妻管严,也不是这么任由大娘子胡闹的啊,他不太管内宅之事,婚嫁也都是大娘子一手安排,先前,听大娘子提议他还觉得可以蒙混过关,反正是过去当寡妇,养继子的,谁去不都是联姻?看在贵妃娘娘的薄面上,他就不信永宁侯府真跟他们撕破脸。 可是,他怎么就忘了,永宁侯府虽然日渐衰弱,吃了三代的祖上爵位,但是这一辈出了个文官周二公子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官家一直重文轻武,晚年心中愧对武将世家,对武将之后出身的周二公子是非常喜爱的。 周二公子不显山不露水,接着说:“指腹为婚,你家偷梁换柱,送一个小庶女也让我家脸上挂不住。” “以后传出去,外人瞧着,徐家是多瞧不起永宁侯府的门楣,才送个庶女来滥竽充数?” “太子之争迫在眉睫,贵妃娘娘倒是诞下长子,虽不是嫡子,圣眷却浓,你徐家和贵妃沾亲带故,如此放荡形骸,官家、皇后就是做得再高,也闻得到味吧?” 如此言简意赅的话,徐志再听不懂就是个傻子。 …… …… …… 第5章 做贵妾 侯爵夫人皱了皱眉头,二郎深知凶险,基本上不会议论储君之事,眼下虽没有旁人,事情关乎自身徐志这两口子也不敢说出去,但是她却还是听得提心吊胆。 徐晓妍离得远但周二公子吐字清晰,她也听到了这些话,不过她低着头假装自己没听见。 朝堂之事,她一个受苦受难的深宅寡妇自然没机会耳闻,不过,十年的时间,她记得些大事件,比如三年后,太子之争有了着落,皇后的儿子,三皇子被立为太子。 想来,贵妃娘娘和大皇子背后一定有大娘子的娘家,南勇伯爵支持。 涉及到娘家和义姐,她也瞬间熄火,不敢说话。 徐志的胡子抖了抖:“如此,周二公子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周二公子淡笑,漂亮的眉眼很是柔和:“自是看你徐家有多看得起永宁侯府。” 这……徐志心态有点绷不住,试探性的看向大娘子:“……要不换回来……” 大娘子咬牙切齿捏着他的咯吱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要让她守活寡?” 徐志碰了一鼻子灰,夹在中间,只觉得十分大娘子实在无理取闹。 要是当时听他的,和永宁侯府挑明退了这桩婚事,犯得着两家在这为难吗。 徐志甩了甩袖子,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南勇伯爵虽然显赫,但是他徐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书香门第,禁不起太子之争的折腾,好几百人的身家性命系在他身上,也没这个本身去折腾,明哲保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官家要是认定,他徐家参合立储争斗,皇后会教他做人,他就一个五品闲官,一招杀鸡儆猴,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压低声音:“大娘子,这是你自个招惹的麻烦事,惠兰也是我的女儿,听侯府的,换!给我换过来!” “你!你敢!” 徐志是铁了心了,压根没再理会大娘子。 徐晓妍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这辈子会换成功。 徐志一脸歉意的看着亲家母:“也别伤了和气,昨夜是送错了,今天晚上入夜我就让人把慧儿送过来。” 大娘子冷笑,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徐志:“你是想毁了两个女儿吗?!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三丫头昨天风风火火的嫁过来,你带回去,我看谁家还能上门提亲。” 她看着徐晓妍,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你要是一头撞死在这周家侯府,我看侯府是要我嫁女儿过来,还是求着我息事宁人! 徐晓妍自然看到了她满满的怨怼,低着头不说话。 回去的境遇可能比这里还糟糕。 徐志望向周二公子:“我家大娘子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三丫头……” 这回算是毁了…… 侯爵夫人冷笑,这本来就是徐家自作自受。 不过,徐家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她收起脸上的嘲讽:“你家这三丫头我瞧着也惹人怜惜,日后等事态平息,我周家宗门里若是有适婚年龄的,我帮你留意。” 徐志苦笑,没有说话,这一听就是场面话,今日过后,他也没脸向她要这个承诺。 周二公子提议:“也可以让她继续留在侯府。” 徐志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你侯府就是权利滔天,也不可能让我两个女儿为那个纨绔守活寡吧!” 简直欺人太甚! 侯爵夫人也被惊住,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觉得不妥。 周二公子:“自然是我房中缺个妾室,你家若愿意便把她留在我这。做个贵妾,也不算亏待她。” 侯爵夫人瞪大眼睛。 徐志也瞪大眼睛。 就连一直装听不见的徐晓妍也惊恐的抬起头,正好装进他一双淡然无波的眸子。 侯爵夫人惊呼:“二郎,你房中还未有正房大娘子,先进门个贵妾算怎么回事!?” 内宅大院,不怕妾,就怕贵妾。 家宅不宁,祸根不断。 官家清白之女,哪有几个会做妾的,一旦做了妾,有强硬的娘家撑着,也只能是贵妾。 不过,她一个庶出,又有了替嫁丑闻,只要一只脚踏出这侯府大门,唾沫星子都要淹死她。更何况,她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娘子已然是一副要剥了她的皮的架势。 如此想来,二郎留她做个妾已然是抬举了她。 第6章 名门嫡女 徐大娘子突然灵光乍现,想出个法子:“既然周二公子有婚配之意,不如娶我家嫡女进门,三丫头则将错就错继续给大朗,岂不是两全其美。” 见大娘子如此偏颇,徐志忍了忍,三丫头也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周二公子轻笑:“你家嫡女是想来给我做贵妾?” “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给你做正牌大娘子!……” 侯爵夫人嘲讽:“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两个女儿,不管嫡庶,都来我侯府大房做大娘子?” 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呢。 徐志也觉得不切实际,周二公子二十又一,却一直没有婚配,就是因为要求过高,族中又瞻仰他,他不愿娶,也只能由着他。 让庶女过去做贵妾,此情此景下,他觉得这个提议还能接受。虽然有损他的官威,可是替嫁这样的丑闻也算是烂在侯府了。 大娘子还是不死心,甚至提议让三丫头做大公子的寡妾,可以让大公子重新娶正牌大娘子进门。 徐志只觉得大娘子是不是魔怔了,一个亡故之人,一口气娶两个官家女子去守寡,听听这是有多疯狂?先不说有没有官宦愿意把嫡女送来,就是这个贵妾寡妇放在这,也没人敢来吧。 本意是找女子过继子嗣,延续香火,娶两来过继,这馊主意不是妥妥惹人笑话吗。 最后,徐志把异想天开的大娘子生拉硬拽地拖回去了。 “你是还嫌不丢人吗?” 马车上,还能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徐晓妍有些恍惚的坐在床上。 青稞也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明明三小姐嫁的是大公子啊,怎么一个早上之后,就变成了二公子的人? 青稞迷糊极了,拉着徐晓妍,她快哭了:“三小姐,你从正牌大娘子变成妾了……” 徐晓妍盯着铜镜微微泛白的脸,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跪了半晌,又站了一个早上,没昏过去,完全是重生前的一股怨气吊着她。 此刻被青稞晃了一下,竟然有些恶心想吐。 “你别晃了。” “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 “叫点吃的进来。” “嗯嗯好。” 吃完东西后,徐晓妍倒头睡了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这是她重生后睡的第一觉。差点没把自己睡死过去,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她还在恍惚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小叔子还让她做贵妾?! 直到看到满脸笑意的青稞,她才想起来,自己真的重生了。 “小姐,哦不对,是妍姨娘。你不知道你昨天吓死奴婢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奴婢差点去找郎中了。” 青稞递过来一杯水。 “还好姨娘打呼噜了,然后二公子来过,见你睡得沉,便让我好好照顾你。” 徐晓妍喝了水,才觉得清醒起来。 “奴婢觉得,二公子人还挺好,对姨娘你应该会好的,至少待在他的院子里下人都变得恭敬了。” 徐晓妍看着屋内样样齐全,甚至还有解暑的冰块供应。 就算是待在家里,她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不过,大小姐……她昨天夜里被绑过来了,哭了一晚上,隔着院我都感觉听到了她的哭声,院里的丫鬟奴婢都在议论,还说到了姨娘的头上……”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是,她还是不希望三小姐受到牵连。 徐晓妍揉了揉脑袋,下床洗漱。 隔着院能听到,肯定是丫鬟编排的,她在侯府呆了十年,这个小叔子的院子是府邸最为僻静的清闲之地,离她那也是最远的,怎么可能听得到。 徐惠兰出身高贵,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怎么可能哭一晚上,再说她是嫡女,就算是半夜绑过来,身边也全是得力的老奴跟着,徐家也会给她再送来丰厚的嫁妆傍身。 侯府大夫人也不会像对待她一个庶女一样,丢她在院内自生自灭,受尽欺辱。 等诰命下来,她徐家嫡女的身份,南勇伯爵出身的母亲,又有当今贵妃娘娘这个姨母,侯府嫡长子的大娘子,她来做,只会是人人敬仰的排面。 甚至,想到上辈子,这个小叔子十年内都无意袭爵。 很可能,过继给她的继子也会是爵位继承人。 有这样一个背景强大的继母在,继子也不敢看碟子下菜,也不会养了十年还是个白眼狼…… 想到此处,徐晓妍微微露出痛楚,毕竟是呕心沥血养了十年的“狗”,每每想到也还是疼痛万分。 …… …… …… 第7章 不给留孩子 青稞带着一个洗衣房的老奴进入妍姨娘的房间,拉开帐纱。 “姨娘,人奴婢给你带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简陋的老奴恭敬的站在偏角,灰蒙蒙的麻布衣服还沾染着水渍。 老奴规矩的站在那,也不抬头打量。 徐晓妍房里开着窗,闷热的夏天,早间送来的冰块早就化成水了。她怕热,爱出汗,额头已经积了些许香汗,发丝湿润的贴在额头,耳旁。 “我想让你来我院里干活,你可愿意?” “随便改个名吧,叫昌妈妈。” 徐晓妍这是体虚爱出汗,擦了擦汗,青稞在旁边摇着蒲扇,不明白三小姐为何要点名要这个老奴,不仅来历不明不说,还是侯府干杂役的。 “多谢妍姨娘!” 徐晓妍看了看老奴:“见昌妈妈你体格壮实,中气十足,相比以前也是管过下人的,我院中都是侯府的人,初来乍到你暂时帮我管理监督起来。” 这是要提拔她做领头女使的意思了。 青稞是她的贴身女使,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而她院里缺了一个领头女使,而昌妈妈上辈子和她有过主仆缘分。 昌妈妈原本也不是侯府的管家婆子,原先她是在宗室亲王做活的,后来家中主母出了事,她也被连累打发出来了,无依无靠的,是托了侯府老奴同乡的情,才进来侯府做杂役的活。 平时洗洗衣服,挑个水生个火。 她上辈子根本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像样的院子,手底下也没有下人要她管,甚至她都要用傍身的嫁妆靠着下人管她的死活。 对侯府的下人除了个别印象深刻外,其他她还不熟络,管理起来难免有吃力,有昌妈妈在她可以省去很多事。 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周二公子领了盐差,出东京城去了,估计要个把月才能回来。 “妍姨娘房中居然会有冰块?二公子对她真好。” 一个小丫鬟在院子里窃窃私语。 一席粉色长裙的女人听后,冷着脸,直接走了过去。 说话的小丫鬟看到是方氏吓了一跳,方氏是夫人很早之前就安排给二公子的侍妾,长相绝美,家世清白,不过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 一直没有被二公子留过房,所以呆了两三年也还是一个侍妾,连姨娘的身份都没有。 方氏柔弱白净的脸,染上一层狠毒:“一个连公子衣角都没碰过姨娘,你们也认?是见她幽兰阁吹了点妖风,你们几个贱蹄子就想向着她了?” 小翠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认错:“奴婢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青稞低声跟妍姨娘嘟囔:“按理说,这样的女子,比她们这些二等女使也高不到哪里去啊。为什么,丫鬟怕成这样,一个侍妾,还敢搬弄姨娘的是非。实在可恨!” 徐晓燕听后看向昌妈妈,昌妈妈上前解释:“姨娘有所不知,这个方氏和大娘子娘家有些裙带关系,且家世清白似乎,还有个哥哥前不久中了科举。而二公子院里一直没有个管家的正经娘子,所以平日里这院里都是她在把控。” 青稞吐槽:“老虎不在山,猴子成大王。” 徐晓燕疑惑:“既然是母亲娘家的亲戚,为何不抬进来做个姨娘,偏偏给个侍妾的身份。” 昌妈妈:“一则自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亲戚,估计是硬塞过来给大娘子的,那时二公子刚刚中科举,大娘子也想在给公子塞人,便也留下了。二则,大娘子极度重视进门儿媳的身份,正妻进门前,不想在哥儿内宅安排什么姨娘。以免乱了嫡庶尊卑。” 这倒确实是侯爵陈氏的一贯作风。 说道此处,昌妈妈凑过来低声同她说:“姨娘,你被公子以贵妾的身份抬进院里,在正妻儿媳进门前,大娘子恐是不会让您有孩子傍身……” 徐晓妍微微发愣,上辈子她是个寡妇,不需要考虑这些…… 不过,眼下处境不同,作为一个贵妾,想要在侯府内宅好好活下去,她得和其他姨娘一样去委身于男人。 以后分了家,她不仅仅要讨好自家主君,还要在进门的大娘子手底下讨生活。 她自己就是妾室所生的庶女,自幼丧母,在自家大娘子手底下讨好卖乖了十多年,打死她也是不想做人妾的,如今走到这一步,她手掌深深掐出几道指甲印子。 母凭子贵。 为了减少以后进门新媳的忌惮,以及不去忤逆当家母亲的意愿,她暂时可以不生,但是以后她一定要有个孩子傍身。 虽然很不甘心,可是比起上辈子,这样……是不是更好些…… 重新振作起来后,本来一直不敢见周二公子,还有些逃避心理的徐晓妍,倒开始数着日子等起了周二公子。 上辈子,他和她有一些难以启齿的交集。 …… …… …… 第8章 方氏截胡 重生后,强烈的罪恶感让她根本没有勇气见他,也难免心生害怕和逃避,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如今两人身份也不同,互相也不认识,就当以前那些就是做了一场梦。 小厮送了周二公子的家书回来,其中一封居然是写给妍姨娘的。 陈氏挑了挑眉,随后,打发窦妈妈送去幽兰阁。 拆开信,字迹大气磅礴:洛城安好。 落款人,子崖。 是他的字。 居然是一封报平安的信。 无意识的摸了摸上面的‘子崖’二字。 徐晓妍要不是亲自从窦妈妈那接过来的,她都要以为是小厮送错了院子,送给母亲的不小心送错给了她。 三伏天,气温高,闷热极了。 徐晓妍惧热。 管事的妈妈已经一连几日,没有向她们院子里松冰块。 就连吃食也开始克扣起来。 青稞看着桌上都已经变质的食物,终于忍不住:“姨娘,侯府也太欺负了,二公子才没走几天,就开始欺负上我们。” 徐晓妍艰难的吃了几口,天气热,她胃口也不怎么好,这吃食敷衍也就罢了,往日供给的冰块这几日是一块都没看见。 昌妈妈已经出去打听了,此刻也回来了,进门看着紧闭的窗户,走过去打开。 “天热,开着窗通气,别把姨娘闷坏了。” 青稞愁眉苦脸:“开着窗一股子热气冲进来,今年这天是怎么了,这么热。” 连她不爱出汗的人,都一直冒汗,更别提娇生惯养的官宦小姐了。 看着姨娘也不说句话,闷闷不乐的,她都怀疑是不是闷傻了。 徐晓妍这房间采光极好,也是因为采光好,便是二公子院里最热的。而院里地理位置最好的房子是二公子常常出入办公的书房,冬暖夏凉,旁边还有一条活水,就是夏日伏天也不会干涸,最是避暑好地方。 不过聊院书房离她的居住的偏方很远,再加上那里戒备森严,没有二公子的许可,她是进不去的。 徐晓妍擦了擦额头的汗,穿着薄纱一样的轻服:“管事妈妈怎么说?” 她问昌妈妈。 昌妈妈叹息:“三房说冰块给了,我细细去打听才知道半路被方氏截胡了。” 青稞一口气差点气死,不可思议的说:“这小贱人怕不是脑壳进粪了!我们姨娘的东西,她一个侍妾也敢抢了去!” 徐晓妍沉思几秒。 方氏就住在她附近,她想要截去倒也方便,直接让下人往她屋里送,就隔了一堵墙,没几间房的距离。 青稞:“昌妈妈她们都不管管的吗?就这么由着方氏抢了去,明天我就去院子外面等着,我看谁还来抢我们姨娘的东西!” 徐晓妍想起昌妈妈的话,有些奇怪:“管家权不是一直在我们大房这么,这么冰块份例要问三房要?” 上辈子,她的婆婆陈氏,手握大权,怎么可能轻易给三房放权? 青稞不懂这些,一股脑的想着明天怎么抢冰块。 昌妈妈看着徐晓妍:“大娘子自大公子身亡后,就带了些病,一直养着,操持过婚礼后,便隐退起来,前几日看过徐娘子后,就把管事的权力叫给了三房的高氏打理。” 她口中的徐娘子,是她的大姐姐,徐家嫡女。 接替她上辈子的活,做了侯府寡妇。 太祖治理下天下太平富饶,民风开放,尚且有婆家要厚待寡妇,甚至支持改嫁一说,况且一个身份极高的嫡女嫁过来给侯府当寡妇,就算是侯府有世袭爵位,恩荫不断。 陈氏也是压不住徐蕙兰的。 再加上,大姐有贵妃娘娘这个姨母在中宫坐镇,诰命也跑不掉了,一个诰命寡妇,侯府只能供着。 就算是日后改嫁,也不是不可能。 徐晓妍琢磨:“夫人就这么把管家权交给三房了?三姐儿恨极了三房,她没说什么?” 三姐儿是她的小姑子,年龄和她相仿,也在物色婚事了。 不过是侯府的掌上明珠,一直娇惯,性子嚣张,是个果敢的烈女子,从小就被陈氏锻炼着管家,很早就已经有了管家的手段和气势。 陈氏就算是真病了,也会把管事权交给她。 昌妈妈摇头:“大房那边安静得很,不像是要闹的样子。” 徐晓妍:“也许夫人是拿了个烫手的山芋,故意退居后方,让三房去触这霉头。” 昌妈妈这几日待在妍姨娘身边,越发钦佩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了,年纪轻轻就已经能把几方问题想得如此透彻,有时候她这个王府大院出来的,都觉得自愧不如。 …… …… …… 第9章 昌妈妈对上方氏 昌妈妈点了点头:“姨娘,我这几日也瞧着,大公子房间那个不好惹。不过,这样也好,徐娘子是你的大姐姐,侯府那些个势利眼,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太敢欺负咱们。” 青稞眼里闪过一丝清澈的愚蠢:“可是方氏那家伙已经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徐晓妍被逗笑了:“她尚且算不了侯府的人。同为妾室,你还盼着她和咱们好好相与吗?” 昌妈妈称是:“徐娘子那边强势也好,不然用不着方氏,三房早就克扣下我们的用度了,今日我去问时,三房态度极好,不过,却没有要出面管的意思。老奴觉着,有些要看我们大房戏的意思。” 徐晓妍:“嗯,其一吧,方氏是母亲塞进来的人,三房就算拿了管家权,实权却还是在大房手里,她不想趟这趟浑水。其二吧,我初来乍到,又有替嫁风波,名声不好,还是一个庶女。她们也不会向着我们,处于观望的态度。” 昌妈妈笑了:“姨娘说得即是。” 青稞听了半响,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高兴的点头:“没想到我们三姑娘这么聪明!” 徐晓妍但笑不语,看了看昌妈妈,这些生存技巧,都是昌妈妈上辈子教她的。 那时,她过得苦,昌妈妈也命苦,两个苦人,一起相互取暖,昌妈妈照顾着她,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起把过继的孩子拉扯大。 徐晓妍吩咐:“青稞,等会儿,你跑一趟方氏,就说管事妈妈把冰块送错了,明天冰块就不用送过来了,我们房里的人亲自去拿。” 青稞疑惑:“要是奴婢去说了,她提前让人去把我们的领了怎么办,要不奴婢明天偷偷的去拿了好了。” 徐晓妍问:“这么重的冰块你一个人抱得动么?得让她给你指派几个帮手。而且,若是不去敲打一下她,明日你是偷偷拿了,改明儿她又提前去截胡了。” 方氏在二公子院子里野惯了,一直把控着院里的丫鬟仆人,她也趁这个机会整治一下这个格局。 就在青稞准备出门时,“慢着。”徐晓妍叫住她,“还是昌妈妈去吧。” 然后看向青稞:“我有其他事吩咐你。” 她低声跟青稞言语:“你去大姐姐那要几个婆子,就说我院子里的人不听话,侍妾都骑在我头上,摆明了是欺负我们徐家姐妹落了难。” 青稞不太敢,大小姐心气高傲,很不喜欢庶出的姊妹,平时三小姐都是绕着她走的,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 今天怎么上赶着去,况且还是去向大小姐讨人。 她真的不太敢。 徐晓妍看出了青稞的胆怯:“你是大娘子给我的人,今时不同往日,你去她不会为难你,也信得过你。” 嫡出固然高贵,更何况是徐惠兰,从小到大只愿意和公主郡主为伍。 不过,一入侯府深似海,大娘子就是给她再多的嫁妆和仆人傍身,又有替嫁风波,她能明显感受到待在婆家的奚落感。 一个被人从小到大仰望的存在,怎么受得了。 为姑娘时,人家只看你的出身和父母亲族,为人妇后,人家还要看你的夫君和在婆家的地位。 大姐姐就算是再高贵,两人同为落难一条船上的人,她也不会把她这个血亲妹妹往外推。 昌妈妈一进去,就被眼下的一幕给刺激到。 只见方氏躺在贵妃椅上,小口小口的吃着新鲜饱满的葡萄,旁边放着好几大块的冰块,还冒着丝丝白雾,上上下下围着三两个的丫鬟,一下一下的给她扇着扇子。 “好不惬意!” “这三伏天的,老奴一进你这屋子,只觉得沁人心脾。这牌面,倒是比侯府院里的姨娘还要气派!” 丫鬟被昌妈妈的气势吓了一跳,忍不住收起了蒲扇。 方氏芳年十七,正是花容月貌,身材姣好的年纪。 她微微动怒:“你是什么人,也敢来管二公子院里的闲事?” 她不紧不慢的拿出二公子的名头来压这个老婆子。 丫鬟低声禀报:“方娘子,她是妍姨娘身边的昌妈妈。” 方氏眯了眯眼,盯着这个来者不善的老婆子:“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昌妈妈压下怒气:“这几日姨娘房里的冰块一直没松到我们房里,奴婢去问过了,说是全都在方娘子你这里,想来方娘子也没有我们正经姨娘娇贵,是用不了这么多冰块的。” 方氏笑意褪去。 “不过,我们姨娘也说了,估计是送错了,也就不计较了。便命老奴来知会你一声,我们屋子里的冰块,日后都要亲自去领,也就不经过方娘子的手了。” 方氏冷笑:“昌妈妈说的哪的话,我既然管着院里的用度,自然要亲自查看才放心的。既然是送错了,日后我处罚这些贱婢,让她们不要犯错就是了。” “老奴忘了说,院子里都有了正经姨娘子,二公子的院子虽然简单事少,不过日后也不麻烦什么侍妾管理。” …… …… …… 第10章 整治方氏 房间里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丫鬟敢说话,院里没有大娘子,正经姨娘终归才是家里的半个主子。 一个侍妾,说难听的就是和通房丫鬟差不多的存在。 方氏看着周围哑火的贱婢,盛怒下随手摔了一个杯子。 “好你个狗奴才!幽兰院那算什么东西,你们怎么平日里我可待你们不薄,现在准备倒戈投诚了?” 三四个丫鬟立马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方氏:“叫几个一等女使过来,把整个老奴给我叉出去!” “……” 四下安静极了,谁也不敢动。 妍姨娘是贵妾。 昌妈妈是她的心腹,得罪了昌妈妈就是得罪妍姨娘,她们就是在二公子院里伺候的奴仆,谁也不想惹火上身。 方氏差点气死:“是使唤不动你们了?我出身清白,哥哥得了进士,我还是母亲娘家的人,一个姨娘的身份不过是早晚的事,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小鬼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婆子叉出去?” 丫鬟终于动了,她们忌惮陈氏,确实姨娘身份对方氏而言是早晚的事。 自己终究是跟着方氏的丫鬟,身家性命都在方氏手里头,只能听她的。 昌妈妈甩了着袖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就在昌妈妈被拖到门口时,徐晓妍带着三四个壮士的婆子过来了。 丫鬟一看见这阵仗,吓了个激灵,赶紧回去通报。 方氏惊讶:“妍姨娘那小贱人来了?她身边就两个使唤得动的丫鬟,怎么敢来?” “真的,就在门外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粗壮的婆子,来势汹汹怪吓人的……” 方氏跟着丫鬟跑出去,果然看见徐晓妍一群人黑压压的,一看就不好惹。 她硬着头皮出去,她还不信,徐晓妍敢打她。 敢打她,她就告到陈氏那里去,冰块的事情她可以让丫鬟背锅,反而这个徐晓妍可以让陈氏好好磋磨一番。 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她有恃无恐的走了出来。 婆子给徐晓妍抬了一张椅子,徐晓妍看了看周围的乱况。 气派十足的坐下来,冷眼看着方氏。 “你就是方氏?” 她语气不善,看方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阿猫阿狗。 方氏看着她背后五大三粗的婆子,又看了看身边柔弱不能自理的小丫鬟,她有些心虚。 面上却强撑着:“妹妹来我的院子了,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也好招待妹妹。” 徐晓妍不答她的话,从上到下像是挑白菜一样打量着她。 “既是贱婢,见我为何不跪?” 贱婢?! 方氏脸色煞白,被这两个词语冲得眼前晃动。 “我是夫人亲自安排侍奉二公子的!” 徐晓妍冷漠,问:“可有留房侍奉过?” 一个十五岁出阁的大姑娘,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怎么羞耻的问题。 她眼眶微微发红,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恨不得吃了徐晓妍这个贱人的血肉。 徐晓妍瞳孔微眯犀利的眼神像刀片一样划过她的脸 听不出喜怒,言辞却越发犀利:“既然没有侍奉过,留在二公子院子里做什么?侯府不养闲人。” 冰冷的语气接着说。 “不如打发了窑子,发买了。” !!! 方氏完全不是妍姨娘的对手啊! 旁边的丫鬟们,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们已经开始害怕这个不威自怒的妍姨娘了。 方氏震惊得长大了嘴巴:“你!你敢发买我?!我是二公子的人,你没有权利发买我!” “你一个姨娘,还想撑正妻的牌面不成?” 徐晓妍问身旁的青稞:“二公子院里可有正妻?” 青稞迷糊,不知道妍姨娘我为什么这么问,诚实的回答:“没有。” “既然没有,我便是半个主子,我有权利惩治院里的人吗?” 青稞毫不犹豫点头:“有!” 徐晓妍看向方氏:“贱婢以下犯上,中饱私囊,问你认不认?” 方氏看徐晓妍不像是看玩笑的样子,官宦世家有很多很多渠道可以把她卖了,而徐晓妍又是东京城徐家的小姐,说不定知道很多窑子和管事。 她真的被吓住了,甚至想跑去找陈氏寻求庇护。 “我没有,冰块不是我拿的,是我屋里的贱婢,她们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回来的,我以为是我们平时的份例……” 徐晓妍问:“是哪个丫鬟呢?” 站在方氏旁边的几个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生怕方氏让她们背锅。 方氏随手一指,挑了个最不不听话的。 “是她,小翠!” 小翠扑通跪下去,趴在徐晓妍脚下,大喊:“冤枉啊!奴婢不是徐娘子的贴身丫鬟,平时连房内都很少进去,这么可能帮徐娘子送冰块……” “妍姨娘,奴婢是冤枉的……” …… …… …… 第11章 幽禁祈福 徐晓妍:“带下去吧,细细盘查。” 方氏松了口气,至少徐晓妍暂时没有要动她的意思,也是,要是真要发买她,一定要经过陈氏的同意,刚刚徐晓妍气势太盛,她都忘了这一茬。 方氏此刻还不知道,上一秒她还拿着院里的管事权,作福作威,连姨娘身边的昌妈妈都敢轰出去。 现在,局面已经全部被徐晓妍掌控,她三言两语,就把方氏当做贱婢处罚起来,完全掌握了二公子院子的话语权。 就在方氏以为事情就要结束的时候。 徐晓妍问旁边的昌妈妈:“方氏进府几年了?” 昌妈妈回话:“两年有余,三年不足。” 方氏怪异,问这些做什么? 徐晓妍发话:“方氏进门两年有余,只管吃喝享福,领着侯府的月例,却从未体贴侍奉过二公子,未尽到侍妾的职责,实在愧对母亲的一腔热血。” “罚你幽禁在房中,吃斋祈福,虔诚跪拜观音娘娘,等二公子平安回来后,你再出来好好伺候二公子,也算是尽到侍妾的职责。” 丫鬟不敢吱声,这个妍姨娘也太厉害了,这么刁钻犀利的惩治了方氏,偏偏人家有理有据,还找不到一点错处。 就算是陈氏想要帮忙,刁难妍姨娘,估计也没有由头。 徐晓妍笑眯眯的拉着方氏的手:“方氏,好好吃斋念佛,为二公子祈福。回来后,我一定会如实跟二公子相告,他定会被你的虔诚爱意所感动。” 方氏恶狠狠的看着徐晓妍离开的背影。 旁边的丫鬟小芝叹了口气:“方娘子,奴婢觉得,妍娘子是个厉害的,我们以后还是躲着她一点……” “而且,妍姨娘旁边的婆子好像是徐氏那边的人……” 方氏啪一下给了她一巴掌:“你懂个屁!” 小芝被煽得泪眼汪汪,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 三姐儿周梓楠,晚间看见来哭诉的方氏还在母亲屋里,听到事情经过后她眉头微微一皱。 “方娘子是说,妍姨娘那丫头居然关你禁闭?” 周梓楠低声嘲笑起来:“妍姨娘果然是个小庶女,真是没见识,怕是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冰块似的,连禁闭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方氏去头去尾,捡着不重要的讲给陈氏听,把自个描述得要多冤枉就有多冤枉。 “妾身也没想到,妍姨娘居然为了几块冰块就要重罚我,我也跟她解释了,是丫鬟领错了……” 看着一直抹眼泪的方氏,陈氏面色平静地盯了几秒钟。 而后说道:“既然是幽禁,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什么? 方氏含着眼泪,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氏,有些不清楚状况了。 “我……妾身……” 陈氏:“进二公子房里也有两年多了,你确实没有尽到侍奉的职责。” “让你吃斋祈福,也算是对我儿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她捏着手里的佛珠,自从大朗死后,她就烧香拜佛起来,很是迷信。 她看着方氏说:“妍姨娘说的也确实没错,你就为二郎祈福吧,直到他回来。” 方氏这不是上赶着触霉头吗,周梓楠低头擦了擦脸。 大哥的死对母亲打击很大,二哥出去这几天,母亲日日寝食难安,让这侍妾祈福,已经是她的荣幸了,还敢来找母亲抱怨。 周梓楠劝说:“方娘子就回去吧。” 几个贴身丫鬟已经开始为方氏引路了,方氏自知无门,只能抹着眼泪回去了。 等方氏走后,周梓楠忍不住感叹:“母亲,那小徐氏好跋扈,才进门没几天,不过是个妾室,连你放进去的人都不放在眼里。” 陈氏:“小的无所谓,麻烦的是那个大的。诰命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下来了,倒时候侯府上上下下怕是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周梓楠柳叶眉皱在一起:“那为何当初母亲一定要娶她进门?” 陈氏:“有得必有失。大朗为救我这个母亲丧命,当场死在我眼前……我不能让他断了香火,有个身份尊贵的大娘子过继族内子弟,这脉香火才能延续。” 周梓楠不忍心见母亲如此难过,只能在一旁安慰。 陈氏:“不过也不能太过尊贵,寡妻尚且年轻,又和大朗没有感情。以后要是压不住,起了改嫁的心思,那真真就是笑话了。” 周梓楠沉思:“侯府要是连你也压不住大徐氏,怕是没人了母亲……今日我去见了,大徐氏见我来,连水都被给我一口,就逗着家里带来的鸟。正眼都没瞧过我一眼,可恨至极。” 和传闻中简直有模有样。 …… …… …… 第12章 大徐氏被奚落 陈氏冷笑:“只要诰命一天不下来,量她也不敢翻出什么水花。明日我去皇后宫里拜见,楠儿要不要一起去?” 周梓楠摇了摇头,入宫繁琐,规矩又多,而且是去见皇后,她还是算了吧。 想来,母亲是想借皇后之手,去阻止贵妃娘娘向皇上讨要诰命。 …… 一连十几日,心气高傲的徐蕙兰对侯府的长辈都冷淡极了。 基本上把侯府上上下下的长辈都给得罪了一遍,从一开始二房三房的长辈还处于观摩的状态,几次请安下来。 见徐惠兰油盐不进,眼睛都长在后脑勺上了,渐渐惹了众怒。 侯府几房虽然之前有摩擦,但终究都是一家人,再加上陈氏为人处世让人挑不出毛病,很快二房三房的大娘子都开始偏向陈氏。 这事本来与规规矩矩的妍姨娘无关。 不过,一家里出了两个姓徐的娘子,她也受到牵连。大徐氏他们不敢做得太明显,小徐氏一个庶出还是妾室,针对得就比较明显了。 三房也开始在吃穿用度上怠慢她。 府里采购的果实,一颗都没到过幽兰院,平日里大大小小的宴会,也没知会过她一声。 傍晚,青稞看着院外热热闹闹回来的侯府夫人小姐,从马车上下来,听说是陈氏带着一大家子去梵音寺上香祈福去了。 就算是青稞这样不太灵光的人,也觉出了些不对劲。 “小姐,我们是不是被大小姐连累了。” 青稞有时候还是会忘记她已经是别人家的姨娘了。 徐晓妍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忍不住染上愁绪。 昌妈妈:“其实,姨娘要不你什么时候去提醒一下大徐氏,已进侯府的门,一直冷落长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是她能劝得动这个嫡亲大姐姐,她也不至于愁成这副模样。 徐蕙兰这刚烈性子,孤傲又自傲,这又孤又傲的,她是宁愿郁郁而终,也不会拉下脸来讨好任何人的。 还好她这个大姐姐生在大娘子手底下,要是投胎到了那个小妾的手里,不是给自己孤死,就是给自己傲死。 青稞知道三小姐的为难:“昌妈妈,你有所不知,大小姐平日里一直瞧不上我们家小姐,如今在小姐面前被婆家数落,还罚跪了祠堂,小姐要是再去劝,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番话倒不是青稞突然变聪明了,而是她太了解大小姐的脾气了。 徐晓妍叹气:“现在,侯府长辈又喜欢拿我去跟嫡姐对比,如此数落一番,大姐姐只要不记恨我就算好的了。我要是再去她面前晃悠,只怕是恨我比恨侯家长辈还要多点。” 昌妈妈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个大徐氏。 上次青稞去向她借了几个婆子来撑场面,婆子也借来了,看起来都是她身边最为亲近得力的人,能带来婆家的人也不能太多,估计上次那些是她全部的婆子。 她还以为这个大徐氏心眼实在,也看得清局势,愿意和姨娘一条心。 没想到,竟然是个刺头。 徐晓妍:“我这个大姐姐,心肠不算坏,就是心气高,我要是贱如草芥求着她,她那喜欢恃弱的秉性一定会二话不说,就来帮我。” “但是,做姑娘时,我就处处不如她,做了人妻,要是处处高了她一头,不是冤家就是仇。” 昌妈妈惋惜的同时又有点心疼妍姨娘:“偏偏侯府这几个长辈惯会挑事。捧你踩她的,难免起了嫌隙。” “捧我不过是因为我听话……”徐晓妍略微有些头疼,“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青稞,近日你和大娘子那边还有联系么?” 青稞被问得一愣一愣的。 “你写封信送给大娘子,就把近日的窘境如实相告,让大娘子来想法子劝劝大姐姐。” 青稞吓了一跳,点了点头。 随后又觉得多此一举:“可是,大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身边的贴身丫鬟红枝一定会告诉大娘子的吧?” 徐晓妍皱眉:“红枝听的是大姐姐的话,大姐姐那个性子,会让她跟大娘子说这些吗?你快些去写了,大娘子终究是过来人,她会知道怎么办的。” 青稞没听懂徐晓妍前半段话里有话,内涵了她。 昌妈妈却是听懂了,她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青稞是徐家大娘子给妍姨娘的贴身丫鬟,明面上有个主子,背地里还有个主子,听的也是大娘子的话。 内宅最忌讳的就是贴身丫鬟和自己不完全是一条心,妍姨娘此刻羽翼不满,暂时不会做什么。 可是,这丫头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踩红线,一旦触碰到原则上的问题,以妍姨娘的性子,恐怕也不会继续留在身边继续养着。 此后,昌妈妈涉及到隐晦的事情,都会在青稞不在的时候,单独和妍姨娘讲。 尤其是涉及到大徐氏那边的事情。 …… …… …… 第13章 和小姑子撕破脸 今日居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周梓楠不知道刮的什么风,来到幽兰阁做客。 “咦,妍姨娘,你插花技艺不错嘛。” 徐晓妍有点不太喜欢这个小姑子,上辈子她没少被她欺负。 还好她嫁得早,依稀记得在夫家过得并不好,外表光鲜亮丽,其实婆媳关系恶劣,夫妻感情中又有个绿茶表小姐,从小到大住在她夫君家,她嫁过去了都还没有走。 说是等着表哥物色好郎君,物色来物色去,最后物色成了一个平妻! 这得是多大的勇气和智谋,侯府千金的正妻都敢娶一个平妻。 哦,她想起来了,好像是因为这个正妻娘子不会生,所以才把表小姐抬成了平妻。 徐晓妍笑了笑:“三小姐谬赞了。” 周梓楠翻脸比翻书还快,换了一张讽刺十足的脸,讥笑道:“夸你就夸你呗,好好受着就行,干嘛一副承受不起的样子。” “其实你这张脸还真别说,是有点东西在的,比你家嫡姐长得还要生动几分。难怪我二哥会破格抬你做妾。” 徐晓妍脸色不太好看,她觉的这个小姑子嘴巴很毒。 “三小姐还有什么事吗,也到了午休的时候,我困极了。” 徐晓妍的身份比上辈子高上许多,也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忍气吞声,而且委婉的赶人。 周梓楠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哼,妾就是妾,我二哥说了句贵妾,你就真把自己当贵妾了?” 在大徐氏那受的气,瞬间有了释放口。 “不过不是我说你,替嫁这种事情你家也做得出来,小门小户的是不是格局也就这么一点点?” “诶,我突然觉得给我二哥做妾,委实是委屈他了,反正你和徐蕙兰是姐妹,你又是个庶出,倒不如做个媵妻陪你嫡姐嫁给我大哥,哈哈哈。” 媵妻是指陪嫁过来的庶姐妹。 昌妈妈听见周梓楠的话越说越过分,也不再顾及什么主仆了,出口呛声:“三小姐,妍姨娘已经是你二哥房里的人了,你再这么开玩笑,不说二公子,就是大公子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周梓楠冷眸狠毒的盯着昌妈妈:“你这老奴好歹毒的心肠,竟然拿我大哥咒我?” 徐晓妍赶紧出面,可不能让昌妈妈栽了,周梓楠真要是处置昌妈妈,她根本护不住。 她岔开了刚刚的话题,而且冷语道:“你侯府大公子就是权倾朝野,也不可能要我徐家两姐妹为她守寡吧?三小姐,注意你的措辞,我嫡亲大姐姐嫁到你家来,已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处可说的了。” “律法尚且有规定善待寡妇,提倡夫家让寡妇改嫁。怎么到了你家,困死了我大姐姐,还想要困死我?我是庶出比不上大姐姐娇贵,但是父亲也是五品官员,书香清流人家,做你家贵妾尚且绰绰有余!” “你!” “呵,还有,我徐家再怎么小门小户,也没有逼人做寡妇的道理。你家有了我大姐姐延续香火,你就偷着乐吧。” 徐晓妍自知人轻言微,直接把火力全部引到大姐姐身上。捧着大姐姐,踩拿周梓楠。 “何必在我一个小小庶出面前耀武扬威,何不去我大姐姐那试试看,看她不洗洗你这张臭嘴。” 一顿火力输出下,周梓楠完全忘记了昌妈妈顶撞她的事情,她年纪尚小。 被徐晓妍鄙视骂了一顿,听出了,对方骂她欺软怕硬。 被激了一下,反驳道:“真以为你大姐姐是个什么人物?我还真不怕她,我倒要看看她怎么给我洗嘴!?” 说着,她转身冷笑:“一个贱妾确实还够不着我来教训你,简直脏了我的手。徐家嫡女,你那大姐姐是吧,我一定会偷乐着等她给我大哥好好延续香火!” 语毕,周梓楠带着丫鬟气冲冲的回去了。 …… 人走后,昌妈妈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愧疚的说:“姨娘,都怪老奴,这下算是彻底得罪了三小姐……” 刚刚她听得出来,妍姨娘性格沉稳,刚刚那番话是因为她才火力全开,逼走三小姐的。 徐晓妍并不怪昌妈妈,她扶她起来:“你也是护主心切,不怪你。昌妈妈,得罪了便得罪了,三小姐本就是个古怪的人,她也没打算和我好好相处,挑明了也好。” 昌妈妈感动:“妍姨娘,这大宅内冤家宜解不宜结,女子的余生都会在这里磋磨,老奴就算受点皮肉之苦,也好过让你去撕破脸。” 徐晓妍看昌妈妈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那些大道理了,她无奈:“我知道啦,昌妈妈走吧,屋里去睡觉去,太困了。” 昌妈妈无可奈何,只好守在旁边,看着徐晓妍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 天气热,她坐在旁边为她扇扇子,驱赶一些蚊虫。 她已经三十好几了,以前在王府服侍大娘子,虽然不是最贴身那个,但好在她聪明,服侍了好几十年,也被大娘子重视,渐渐的过了适婚的年纪,也没有生过一儿半女。 本来想着攒够了银子,田产,大娘子要亲自给她挑选个管家老伴,在王府里共度余生。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大娘子染上恶疾,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她这个无足轻重的老奴,也被府里的姨娘找了个由头打发出府了。 …… …… …… 第14章 周二公子回来了 忽来了一夜暴雨,东京城的暑气才减去几分。 永宁侯府周二公子巡盐归来,官家大喜。 “二郎,你可算是回来了,呜呜呜,你要是再不回来,这院子就成了她徐氏一个人的了。” “你瞧我,日日吃斋念佛……都瘦了……” 方氏哭得梨花带泪,十分动容。 周子衍一袭青色外服,气质书卷冷淡。 刚刚才从老太太院里回来,就被方氏堵在门口拉着他哭诉起来。 把这一个多月徐氏如何‘为非作歹’,拿着大娘子的款,欺负院里的人都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正好,徐晓妍带着几个丫鬟踱步过来。青稞一早瞧见了外面的动静,急忙跑去向妍姨娘汇报。 她这才着急赶过来。 周子衍以后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了,还得不要被方氏稀里糊涂的上了眼药水。 “二郎,你回来了……妾见过二郎。” 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她婉转一笑:“看来方氏吃斋念佛为二郎祈福是有效的,也不枉费方氏的一片痴心了。” 方氏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二郎……我……” 周子衍眸子微沉,只觉烦躁,屋里一个女人就够闹腾的了,他有些后悔让徐氏进他的屋,看了眼徐氏,眼眸带着属于少女的青涩,眼底却是处之泰然的自若,原本他以为她是个安分的。 他日理万机,心系朝堂,一向嫌内院累赘。 所以,他秉承院里越简单越好。 “知道了,二郎。” 徐晓妍收起脸上近乎谄媚的笑意。 他语气平淡,倒也说不上冷淡,却叫人不敢接近。 上辈子她没在他的内院待过,他的内院又比较简单平静,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不过现在见他的表情,多少,她还是了解他三分的,他是嫌烦了。 至少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来,重生的只有她一个人。 而她能留在他的院子里,大概率是因为上辈子,她以命相逼被锁在了院子里,根本不知道周徐两家会面的事情。 也就没有后面被他要到屋里来这一连串的事情。 徐晓妍淡笑:“二郎放心,我不会让人去打扰你的。” 周子衍带着随从离开。 自从上次后,方氏学聪明了,不再和徐氏起正面冲突,擦了擦眼泪,行了个礼,走了。 天气一如既往的热。 小斯报告这些天公子院里发生的事情,如数家珍一件也不落下。 清风这家伙,从小到大跟在周子衍的身边,若要是个女子一定可以把公子的内院管理得井井有条。 这是周二公子回来后,第一次给陈氏请安。 陈氏先前托病,连请安都免了。 大清早,青稞给徐晓妍收拾妥当之后,往婆母的院子走去。 路上遇上一袭华丽玫红色打扮的大姐姐,徐蕙兰穿着贵气逼人,珠宝钗环无不是上好的绝世佳品,头上熠熠生辉的宝珠簪子似乎还大有来头,一看就是宫中物品,估计是贵妃娘娘送给她的。 她上辈子,为了避嫌,凡是颜色亮丽的衣服都不敢穿。 要是这番雍容华贵的打扮去见陈氏,恐怕会被她当场羞辱死。 “大姐姐……” 徐晓妍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徐蕙兰穿着富贵,气质却清冷,低眉睥睨,这最是瞧不上的庶妹妹。 矜持着几分冷艳,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轻视,好在看在同为妯娌的情分上,还是回了句。 “三妹妹。” 因为顺路,两人同行,丫鬟们也不敢出声,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许是姐妹两人太过生分,一路上竟是一句话也没再说。 窦妈妈招呼:“二位娘子,进来吧,夫人都等上一会了,在吃东西。” 请安的不只有大房媳妇,二房媳妇也在。 二房长辈殁得早,几个媳妇都是大房徐氏张罗进门的,二房子女的婚嫁也都是由大房操持。这些年来,几个儿子已经早早娶了正妻,只有三个女而尚在闺房中。 嫡出的大姑娘和庶出的二姑娘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最近正在物色。 只有三姑娘,也是庶出,出生时候也不好,正好是二房老爷殁的那一年。自然也一直不受待见,过得也没有其他姐妹好。 青稞收了油纸伞,徐晓妍走了进去,被安排在末位坐下。 二房的嫂嫂她上辈子接触不多,两个嫂嫂进门早,也深得徐氏喜欢,坐在靠前的位置。 徐惠兰是正经大娘子,明媒正娶进门的,官宦嫡女出身的寡妇,身份也不低,坐在了两个嫂嫂身边。 二房大嫂娄氏三十几岁,脸上抹着淡淡的脂粉,看起来起色不错。 陈氏:“大朗知道么?” 娄氏低笑,无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还不知道,等他从外地回来,我再告诉他。” 原来是有身孕了,徐晓妍吃了口糕点。 不过,她记忆里娄氏膝下就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已经好几岁了,并没有这个孩子。 …… …… …… 第15章 过继逼压 “母亲,”老远,就听见周梓楠的声音,她走进来,“怎么一大早来了这么多人?” 咋咋呼呼的,陈氏摇了摇头。 “姑娘吃了早饭没,坐下来吃吧。”窦妈妈给周梓楠加了张椅子。 二房对新进门的徐家姐妹很是好奇,尤其是大徐氏。 “蕙兰,我们二房成家早,好几个孩子,听话又优秀,就你大嫂嫂家的岁哥儿,今年才四岁……” 这是二嫂嫂,尤氏,长得微胖,很是自来熟。 徐晓妍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二房的孩子?二房这是想要徐惠兰从他们房里过继? 上辈子,她过继的是三房的儿子。 记得当时,二房避之不及,一点也不想和她接触,生怕自家的孩子一个不小心过继给她。 现在换了大姐姐,这群人却赶着凑上来,任由她挑选的架势。 陈氏很满意,喜笑颜开的看向徐惠兰。 徐惠兰慢慢放下筷子,不轻不重的看了眼二房带来的孩子,岁哥儿还听不懂大人的话,乖巧的吃着食物,腮帮子鼓鼓的。 “是挺可爱的。” 娄氏面露喜色,擦了擦嘴巴。 “岁儿很听话,不像其他男孩子淘气,我养得也糙从不娇惯。现在年纪也小,弟媳要是现下带着,以后也跟你亲近。” 徐蕙兰似笑非笑:“这么懂事,嫂嫂就留着养吧,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娄氏笑意僵硬,慢慢收敛起来。 尤氏见气氛尴尬,打了个圆场:“弟妹还年轻,没这个心思也正常。” 娄氏脸色并未缓和,在她看来,徐蕙兰一个寡妇,在族中挑选的孩子,哪一个比她家岁哥儿合适? 陈氏也希望徐蕙兰过继的孩子最好是二房的人,大房原本就跟二房关系紧密。 她看着徐蕙兰,叹气:“记得我也是你这个年纪就为人母的,你一个人在这侯府住着也无聊,身边有个闹腾的孩子也能解闷。” 尤氏附和:“是啊,这天底下就没有哪个女人不养孩子的,弟妹,那生孩子才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又不用你生,这还是便宜了。” 徐晓妍低头,她前世是主动去过继孩子的,并没有经历过这种逼迫。 徐蕙兰回应陈氏:“多谢母亲好意,我一个人不无聊,住得挺好的,侯府的下人恭敬得很,也从来不敢怠慢儿媳。再说,晓妍和我是亲姐妹,有她陪我在这里我也不烦闷。” 没想到说着说着,话题引到徐晓妍的身上。 众人看了眼,拿不上台面的姨娘。 徐晓妍笑,看了看盯着她的一群人,她两边都不能得罪,有几分乖巧:“大姐姐和母亲说的都对。” 这话,听得所有人都乐了,都听得她出来两边都不敢得罪,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娇憨? 谁也没把一个姨娘的话放在心上,笑了笑,接着劝说大徐氏。 徐蕙兰这顿饭吃得十分不痛快,她要是真过继一个孩子在名下,就真的一辈子困死在侯府,给侯家大朗守活寡了。 回到院子,方氏挑衅的看了她一眼。 青稞压低声音:“方娘子刚刚从公子的书房里出来……” 难怪。 徐晓妍淡淡看了一眼,回到自己的住处,这几日远处总是有黑云压在山头,晚间估计又是要下大暴雨了。 晚饭后,一场暴雨打落。 青稞从外面跑进来,裙摆湿了,擦了擦脸上的水:“妍娘子,方氏真会献殷勤,刚刚打着伞去给公子了,她身边新来的丫鬟还故意撞了奴婢一下。” 她一脸愤慨,明明三小姐才是姨娘,她一个侍妾简直要飞上天,真是气死她了。 昌妈妈:“不怪青稞气愤,方氏那屋里最近不知道进了什么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昨天还跟管事的女使说,她们屋子里的东西都自己去领,不经过姨娘的手。” 青稞嘟囔:“许是见我们姨娘不得二公子喜欢,一直也没来过屋里……” 她气愤极了:“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徐晓妍:“打听过新来的丫鬟是打哪来的没?” 昌妈妈:“问了,说是新来的,看着不像。那屋的人估计没给实话。” 徐晓妍思量几分:“能进侯府的,终归是有人引荐,不是大房就是二房、三房,许是哪家老仆的家生子也说不定,才会放进来给后院的主子贴身使唤。” 昌妈妈点头:“是,奴婢再去去问问。” 随后,昌妈妈犹豫不决的看着徐娘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晓妍看向昌妈妈:“昌妈妈有什么要说的就说。” 昌妈妈:“……姨娘,老奴觉着姨娘对公子有些冷淡了。” 徐晓妍皱眉:“怎么说?” “公子这性子奴婢算是瞧出几分来了,慢吞吞的脾气,对房事……又冷淡,就说方氏进门也有几年了,公子愣是一直都没留过房。” 徐晓妍再次皱眉:“公子事物繁忙。” …… …… …… 第16章 送粥 昌妈妈深深叹息起来:“刚刚入仕那会儿,说公子事务繁忙也就罢了,现在,官途坦荡,公子才刚刚忙完盐税的事,现在也空下来了。方娘子去得勤快,见面的次数一多,说不定很快就抬做姨娘了。” 青稞也赞同昌妈妈的话:“那些下人,才不过是看见方氏和公子走得近些,就开始在背后嚼舌根。” 昌妈妈:“娘子要是不主动,等方氏做了姨娘,院里的管事权肯定就被她拿去了。我们屋子的份例不知道要被她克扣了多少。” 徐晓妍懂,昌妈妈这是为她好。 她不是不想去周子衍身边混脸熟,而是……终归是心里有些逃避的意思,她既觉得上辈子两人的关系本身就尴尬,又觉得这辈子她还没走出小叔子身份的桎梏。 所以干脆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可,这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姨娘,要是没有哄得主家欢喜,也很难生存下去。 昌妈妈:“姨娘,趁着公子身边还没有大娘子,要是能抓住公子的心,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 徐晓妍还是听从了昌妈妈的劝解。 第二天早上,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粥便去了,上早朝前喝点粥,养胃。 书房有小厮在外面看护。 清风眼尖见到是妍姨娘,知道又是一个来碰壁的了,不过还是跑去通报了一声。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方氏也端着什么吃食来了。 方氏挑眉:“哟,这不是妍姨娘么?” 徐晓妍笑了笑:“巧了……” 方氏扶着丫鬟冬儿,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笑眯眯的问:“姨娘这是在这站了多久了?” 徐晓妍看她一眼:“不久,刚来。” 方氏嘲讽:“先前还想着姨娘是大户人家的出身,瞧不上我这种小门小户的做派,没想到这才几日,妍姨娘你也跟着来送东西了?” 青稞气呼呼的:“我们姨娘体恤公子,是来给公子送早点来的,方娘子要是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冬儿冷笑:“你家娘子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丫鬟敢管主子的事?” 方氏:“送早点?公子在书房不吃穿不愁喝,吃穿用度都是下人服侍好的,缺你家娘子的早点?冬儿,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还不让说了。” 冬儿附和:“妍姨娘是官宦世家,自然是世家做派。” 主仆两人轮番嘲讽起了徐晓妍。 要是碰到脸皮子薄的官宦小姐,被这番言论羞辱,估计已经撒腿跑回房里躲着了。 徐晓妍面不改色,她十年前就见识过比这还恶心人的攻击了,甚至有勾栏瓦舍的下三滥手段,甚至为了跟她争继子,那个女人对她一哭二闹三上吊。 看了看这两人,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清风看了眼穿戴妥当,正要进宫早朝的公子。 他禀报道:“公子,妍姨娘来了,在门外等着。” 不是跟清风说过了吗,他院里的人,谁也不见。 “不见。” 就在清风要出去回话时,周子衍微微蹙眉:“妍姨娘?” 清风停下脚步,提醒:“对啊,就是公子两个月前收的啊。” “她来做什么?” “似乎是来送吃的。” 周子衍,要不是今日妍姨娘来,他都要忘了他院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长什么样子来着?记忆有点模糊,只记得一双灵动的黑眼珠子。 “让她进来。” 啊? “哦,好,属下这就去!” 出来时,看见方娘子也在。 这就不好办了,难道要让他再去禀报一次? “咳咳咳,妍姨娘,公子让你进去。” “多谢。” 方氏不可置信,公子不是谁也不见么,凭什么她能进去:“清风,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啊,公子说的。” “那我呢。”我都来了这么多次了,不让我进去? 清风婉拒:“方娘子你来的次数这么多,公子估计都看得疲劳了,要不你下次再来?” 徐晓妍听后,挑眉。 疲劳?喜新厌旧? 他识相的没有在妍姨娘面前拆穿方娘子,她就只刚开始进去过一次,还被中途请出来了。后面,公子每每听到方娘子在门外等候,就会头疼。 周子衍看着施施然进来的女子:“放桌上吧。” 徐晓妍点了点头,把粥放过去,给他盛在瓷碗里。 “公子,盛好了。” 她低着头,把粥放在桌子上,唤他。 周子衍全程盯着她,他还以为她会端着碗跑过来一口一口喂他。 毕竟她都已经不顾世家女子的矜持,跑来书房堵他了。 他大步走过去,坐在桌前,看着飘着油汤的粥。 皱了皱眉头:“油的?” 徐晓妍心底吐槽:还挑三拣四? 嘴上却是笑开了花:“是啊,妾亲自熬的。” 第17章 喝粥 其实是昌妈妈守着熬的,她只是头天晚上制定了送粥的方案。 他舒展眉头,红色的官服显得他特别文气,浓厚的书卷气息里带着几分斯文和白净。 身上带着一个锦囊,华丽的刺绣略显金贵。 记得他似乎喜欢各种香料气息,上辈子他身上总是有不同的淡香,上好的香料会放在他贴身的锦囊里。 喝了几口,见旁边的人跟个木头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淡笑:“不是进来伺候我的么?”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徐晓妍心头一热。 脸也有点红。 心脏跳得突突突的。 你要是把面前这个凛若秋霜的男人,当做与你调情的小叔子,你恐怕也会心脏乱跳。 徐晓妍走近,随便坐在他身旁。 “可是还要再添一碗?” 周子衍看到少女红扑扑的小脸蛋,忍不住逗她。 “这番没趣?” 徐晓妍张了张嘴巴,哈? 上辈子她不是周二公子屋里的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癖好。 想来也是,若不是癖好开放,又怎么会跑来勾搭她,一个寡妇嫂嫂。 想想都尴尬,她憋红了脸,拘谨着不知道该怎么做。 努力想着,现在若是方氏进来会这么服侍他,是应该先靠过去?还是直接勾搭上他的脖子,或者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或许是房间里太过安静,又或是周二公子离她太近。 周子衍眉头轻动,看着他的眼眸染上几分笑意。 “是饿了?姨娘要是饿了,我不介意给你尝一口。” 他手里的小勺子轻轻敲着瓷碗,发出颤动的声响。 听得徐晓妍心间直颤。 有点热,周围都是属于男人的气息,香囊里散发的微微檀香沁人心脾。 她憋着气,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勺子上面还有他的口水,贞洁寡妇做多了,她小心肝承受不起。 见被拒绝,周子衍也不恼,笑了笑。 “好了,你出去吧。” “嗯嗯嗯……” 小东西逃一般的跑了出去。 直到合上门,徐晓妍才松了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真累……”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 回院子的路上,青稞可算是高兴坏了。 一看小姐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就知道公子一定很喜欢小姐。想必在房间里一定相处得很愉快。 特别是看到方氏那张黑漆漆的脸,她可算是高兴坏了。朝着冬儿狠狠的冷哼一声,这才跟着妍姨娘回去。 昌妈妈:“姨娘,二房的大姑娘找你。” 二房的大姑娘闺名,周淑淑,是嫡出。 “她找我做什么?” “说是邀请姨娘你一起去忠勉伯爵府听曲。” 徐晓妍奇怪:“以往这种好事都不可能请我的。忠勉伯爵府?侯府去的人有哪些?” 昌妈妈:“就二房的小辈,是忠勉伯爵府的嫡女过生辰,就邀请了东京城几个闺中玩伴。” 忠勉伯爵府的大娘子是继室,传闻和原配的嫡出关系不和睦。 这种席面本来应该是由黄氏操持,现下交给嫡女,她估计也没打算大摆宴席,只是邀请了官宦家的小姐妹去听听戏曲。 赴约的自然也都是同龄人,长辈估计都没打算去。 至于为何要叫上她,她也琢磨不清楚,人家都叫了,她一个姨娘还能给拒绝了不成》 便应了下来。 黄昏时分。 二房的嫡长女周淑淑和忠勉伯爵府的嫡女黄夕瑶是密友,收到了邀请函,顺带着庶出的妹妹周淑蕊也跟着来了。 上了马车,徐晓妍才知道,同行的妇人算起来就只有她一个。 作为唯一一个人妇,徐晓妍似乎也察觉到让她同行的目的。 避嫌。 忠勉伯爵府和永宁侯府后面是亲家,估计现在这个时间,两家有相看的意思。 估计是嫡女周淑淑要和忠勉伯爵府联姻,她估计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看看的,又不想带上自家亲嫂嫂,更不可能带上陈氏。 所以思来想去,才决定带她。 想清楚这一层,徐晓妍少了些顾及,她只要当好背景板,好吃好喝听个戏曲就行。 天家重文轻武,商户又兴盛,在这惬意的空闲里,休闲娱乐越发繁荣,宫廷技艺和民间散乐相互交融,文人墨客等清流渐渐兴起听词品茶,这些高风亮节的风雅儒事。 座位的安排很巧妙,徐晓妍看着这一桌子的人妇。 瞬间哑然。 好在这帮小姐还有些良心,安排的地方很适合观赏台上的戏班子。 这些是京东城人最着名的戏班子。 里有宫廷的老人亲自调教出的名角儿,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高雅艺人,有正经的牌子,还有甚至去过宫廷聚会表演过的,所以很受文人或官宦追捧和欢迎。 几个人妇身份也有高低之说。 坐在徐晓妍旁边的是刚刚出嫁不久的大娘子,估计也是陪同,很是安静,若说娘家,她自然是在场比较高的。 但她的身份唯一就低在,是个姨娘…… 在场的官眷也知道她的处境,不过顾及到侯府,以及周二公子的官阶,没有人轻易找事。 黄家嫂子看了看远处的嬉闹,忍不住摇了摇头:“太闹腾了,等会要是母亲来了就不好了。” 她是嫁来黄家的媳妇,是这桌里唯一一个主人家,算是招待她们的意思。 有人附和:“黄小姐难得过一次生辰,就由着她吧……”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有丫鬟惊呼! “有人落水啦!” …… …… …… 第18章 落水 黄家嫂子唰一下站起来,吓得脸都白了,婆母虽然不怎么喜欢管事,但是却凶悍! 吩咐丫鬟:“还不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周家小姐!” 这下子轮到徐晓妍站起来了。 黄家嫂子又是一个恍惚,站稳:“快快快,我们过去瞧瞧!” 有人说:“没事,水应该浅。” 徐晓妍驳道:“前几日下了好几场大暴雨,水怎么会浅?” 被反驳的人怒瞪回去,看到是周家的嫂子,又收了气势。她一个姨娘带着小姐出来的,出了事,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徐晓妍接着吩咐:“黄家嫂子你快去吩咐,让人去外宅找几个会水的婆子,实在没有壮汉也行,丫鬟柔弱恐怕不敢下去捞人!” 远处的呼喊声音越来越大。 丫鬟哭喊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家小姐!?” “看不到头了!看不到头了!” 公子们那边的筵席本就离得不远,听到喧哗吵闹,早就赶过来了。 丫鬟一把扯住忠勉伯爵府的三公子:“公子我家小姐就在水里,你会游泳吗,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她是周家二房的,求求你了,您的大恩大德侯府不会忘记的……” 周家二房? 她是周小姐! 祖母提过议亲之事。 黄明业果断跳进了湖里,朝着扑腾的女子游过去。 不远处,周淑淑想要过来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她低下眸子,妹妹掉进湖里,生死未卜,有人愿意救她,她也不能阻止啊。 黄家三公子游了好一会才把人拉住,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被拉住的周小姐胡乱的扯着他,在水里扑腾。 夏日的衣衫本就轻薄。 很容易扯坏。 也不知道周小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两人在水里撕扯了很久,为了姑娘的名声,贞洁,他不敢太用力去控制她。 怕把她的衣服扯坏了。 还好他从小水性就不错,不然早就脱手了。 会水性的家仆闻声赶来,丫鬟远远的望去,惊喜的朝湖水里大声呼喊:“小姐,我们有救了,家仆来了!” 好在,水里的人不再扑腾了,黄明业快速游向岸边。 徐晓妍看到站在岸上的焦急等待的周淑淑,想来在水里的就是二小姐周淑蕊了。 她们过来时,黄明业已经捞着人上岸了,等众人看清两人。 衣衫不整…… 众人惊呼,然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两人的衣服本就湿漉漉的十分贴身,偏偏还撕裂了,黄公子胸前已经摊开,松垮跨的。 他手里抱着的女子更好不到哪里去,破了的衣服直接可以看见,白皙的脖子一直露到胸口,香艳至极。 薄纱打湿了,贴在曼妙的身躯上。 黄公子也被怀里的情况吓了一大跳,是放开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 黄家嫂子已经吓傻了,愣在当场。 徐晓妍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一把扯开黄明业,冷声道:“先去换衣服吧。” 然后把身边窦妈妈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见周淑蕊还喘着气,她松了口气。 黄明业有点傻,他愣愣得被一个年轻的冷艳女子推开,看到那惊鸿一瞥的绝世面容后,他听到女子的声音,才回神,赶紧回房间里去换衣服。 徐晓妍听着匍匐过来低声哭泣的丫鬟,她有些厌烦,看向黄家嫂子:“黄家嫂子,能否找几件外袍过来,再找个郎中。” 她眼眸微微发冷:“而且,周围人全堵在这,空气也不流通。” 黄家嫂子这才回神:“好好,我这就去!” 随便遣散了周围的公子小姐。 周淑淑走过来,她脸色不太好,看了看地上的庶妹,问:“妍姨娘,她没事吧。” 丫鬟低声啜泣:“呜呜呜……小姐……” 徐晓妍的小脸上无一丝喜色,看着丫鬟的眼神仿佛能结冰,声音严肃冰冷:“别哭!还嫌不够乱吗?” 丫鬟被徐晓妍的气势吓住,不敢再出声。 恰好婆子带着保暖的衣服已经过来了,中途周淑蕊咳嗽了几口水,迷迷糊糊又昏了过去,裹上后,几个壮实的女婆子抬着周淑蕊去房间里。 徐晓妍看见远处似乎有话要说的黄家嫂子,她看了看周淑淑。 拍了拍她的肩膀,似安慰似惋惜。 最后只说了句:“你跟着这几个婆子过去,我等会儿过来。” 周淑淑低着头,小跑着跟在婆子身后。 …… 看着人走后,徐晓妍走到黄家嫂子面前。 黄家嫂子笑得勉强:“我家婆母知道了,这么大的动静。妍姨娘,现在你是周家在这唯一的长辈,就让我叫你过去问问话。” 徐晓妍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摊上这档子事情。 只能跟着黄家嫂子过去。 她对忠勉伯爵府的印象还停留在,上辈子逢年过节,忠勉伯爵府黄家的姑爷会带着大娘子回娘家来过节。 现在想想,原来那个大娘子不是周淑淑,而是周淑蕊。 一个最风光的庶女。 …… …… …… 第19章 黄家大娘子的心思 攀上了高门显赫的伯爵家,做了嫡子三公子的大娘子。 只是,她当时不知道中间会有今日这些曲折在里面。 也是,她上辈子只是一个备受婆家排挤的寡妇,根本涉猎不到这些隐晦。 黄大娘子是继母,出身普通官宦家的小姐。 二十好几,丈夫四十多了,她暂时还也没自己的孩子 也很少过问原配留下这几个嫡出,都是家中老太太管教。不过今天的事情,太过严重了,好几十双眼睛盯着,还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世家。 “坐。” 她对庶出,还是妾室,没有多少敬意。 在她眼里徐晓妍就是个比丫鬟身份稍稍高些的女子。 徐晓妍安静坐下。 “徐娘子今天是陪着两个姐儿们来的么?” 她点头:“是的。” “今天这事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太好,我不妨和你明说,忠勉伯爵府和永宁侯府本来有结亲的意思。” 徐晓妍点头。 “可是,我们三哥要娶的本来是周大小姐。” 可以理解,毕竟是一个嫡出,一个庶出。 黄大娘子叹息:“这事闹得。” 徐晓妍想说,你把我叫来问话也没用啊。 她说:“大娘子还是先通知侯府吧,二房几个哥姐的婚事都是我婆母操持,她会出面处理的。” 其实她已经让青稞回去报信了。 不过让忠勉伯爵府再派人去,比她叫贴身丫鬟去好些。 黄娘子轻笑一声,懒懒说道:“我已经让人去了。让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你家二姐儿是如何掉进水里的?” “当时我和黄家嫂子在一起,我也不知道。” “哎,我家三哥儿抱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本就应该要负责的。” 徐晓妍听明白了,这个继母想借这个机会想要三公子娶庶女。 三公子要是娶了一个庶女做大娘子。她这个继母最为开心。 她都有点佩服二房这个庶出了,如果这都是她精心算计在内的话,可以说她上辈子活该那么风光。 同样是庶出,这一对比,她做得多差劲。 徐晓妍:“等我婆母过来后,她再和大娘子你商量。” 黄大娘子笑,这小姨娘口风真紧,半点侯府的意愿都没问出来。 反正她已经露了底,可以让她家一个庶出进门做伯爵娘子,这么便宜的好事情会不答应? 她就怕侯府不闹,闹得越凶越好,这可是蒸蒸日上的侯府诶,老太太没办法了自然只能答应。 …… “醒了么?” 徐晓妍走进房间。 周淑淑似乎在发呆,听到徐晓妍的声音后才回神:“醒了。” 徐晓妍看了眼床上略显病态的女子,隔着薄纱身段纤细。丫鬟正在旁边服侍。 她回头对周淑淑说:“淑妹妹,你先回去,我跟淑蕊说几句话。” 没想到一向端庄听话的周淑淑,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瞪着眼睛,煞白着脸,一股怒意冲上心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长辈:“妍姨娘,你要跟她说什么,我比她还要大一岁,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看着周淑淑微微发肿的眼眶,徐晓妍也不再赶她,干脆也不说了。 她自己就是一个姨娘,严格来说也不是她的正经长辈,犯不着为了这事得罪她。 周淑淑见徐晓妍不说话,心里憋屈,坐在椅子上,看着摇晃的烛光,忍不住冷笑出声,一颗一颗豆大的眼泪掉了出来。 徐晓妍不是个冷血的人,吩咐昌妈妈给她倒一杯姜汤,暖暖。 周淑淑看着送到眼前的姜汤,不知道是刺激到那一条神经,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巴掌拍飞了。 哗啦一声。 徐晓妍眼皮一跳。心下也冷了下来。 外屋的声响,引起了床上周淑蕊的注意,她制止要出声的丫鬟冬梅,冲她摇了摇头。 示意她不要出声。 周淑淑喘着气:“这姜汤还是送给里面那个!败坏家门的人喝吧!” 徐晓妍看着地上的碎片,与窦妈妈说:“让人打扫了,这里不是侯府,再闹下去忠勉伯爵府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家姑娘。” 这句话也是在警告周淑淑。 周淑淑压着眼泪,自己的亲事眼看着就要被里面那个贱人抢走了,她有些破罐子破碎。 “伯爵府早就笑话死了!”她言辞激烈,凶狠的看着里屋。 “还管我摔几个破碗?!” “明明知道大娘有意让我与三公子想看,她一个庶出真就没脸没皮,湖边那么多男子,偏偏就挑中了忠勉伯爵府三公子!”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伯爵府的公子哥儿也是她一个贱人,也敢肖想的?” 眼看着自家主子越说越激烈,侯府长辈马上就要来了。 周淑淑身边的贴身丫鬟忍不住拉住她,却被一把推开。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他现在是在侯府还是在伯爵府,现在他想刀了,里面那个人的心思都有 “不会真以为用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就可以做伯爵娘子了吧,三公子就是抬你进门做个妾,也是这府上最下贱的妾!” …… …… …… 第20章 周淑淑的乱骂 床上的周淑蕊,脸色本就苍白,听到嫡姐姐辱骂她的这番话之后, 更是没有一丝喜色。 不过现在,她紧紧地抓着被褥,不敢出声。 在周淑淑恶毒的谩骂声中,屋外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得到。 徐晓妍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拉住她,压低声音警告:“你是真的想要在这里闹得人尽皆知不可?” 再由着她这么说下去,伯爵府的下人还怎么看待周淑蕊和她自己? 先不说两家议亲的事情还没有敲定。 就算是真的敲定了,她难不成想要闹得人尽皆知,二女侍一夫? 一正,一妾。 因为,同朝为官,那侯府真的就丢脸丢大发了。 比徐家,让她做妾这件事情还让人笑话。 权衡之下。 陈氏恐怕会宁可让周淑淑,远嫁下嫁,都不会让她进伯爵府的门。 再则,以后别家都知道她和伯爵府议过亲,她这般闹,外界一定会传她如何如何钟情黄家三公子,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再说,周淑淑,被她这么一闹,日后就算是真进了门,侯府也要落一个不好的名声。 而且她一个侯门嫡女,恶毒揣测谩骂庶妹,也会落得一个恶毒刻薄的名声。 也选不到好的夫家的。 这种叫骂,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周淑淑挣脱徐晓妍的手:“不要脸的又不是我,丢脸的也不是我,凭什么我不能说?!” 徐晓妍知道自己压不住她,等侯府长辈来了,周淑淑才会消停。 干脆也不再劝。 大不了自己就被陈氏斥责几句,约束不住周淑淑这张嘴而已。 “你想闹就闹吧,我一个大房的姨娘跟你急什么?你们是二房的姐妹为了男子相杀,京东城的官宦士族就是笑死,跟我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听到这番话之后,周淑淑突然就消停了。 她擦干了眼泪,看着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姨娘。 眼中,嘲讽之意越发浓郁。 “我倒是忘记了,你也是个庶出!” 徐晓妍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嫡女好坏不分,倒是连她也记恨上了? 周淑淑讽刺满满:“你们两个一丘之貉,你进我家的门时也不光彩,给嫡姐替嫁!是不是你们庶出女子都是贱胚子?!明媒正娶的正经娘子不做,就是要高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就算是个妾也上赶着凑!” 昌妈妈冷声:“淑姐儿,注意你的身份,妍姨娘是你的长辈!” “长辈?!昌妈妈是不是糊涂了?你说一个姨娘?也配做我的长辈,真的是笑话。二哥哥恐怕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让一个替嫁的贱女做姨娘!” 内屋。 冬梅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大小姐是疯了吗?怎么现在咬上了妍姨娘? 周淑蕊叹气,受了水里的风寒湿气,还呛一肚子的了水,她头昏脑胀,每个关节都痛,见外面的女人没有了刚刚要冲进来打死她的架势,她便闭着眼睛想眯一会。 徐晓妍重重的看了她一眼。 周淑淑疯了,她可没疯,这里是伯爵府,她不想跟她闹。 站起来,冷眼吩咐周淑淑的贴身丫鬟。 “照顾好你家小姐。” 丫鬟抖了抖,她觉得小姐一定是疯了。 连忙称是:“是是是……” 出门前。 “在侯府长辈来之前,她若不是要杀人了,便不要来打扰我。” 言下之意便是,你家小姐疯了,不过她不是疯到要杀人就别找她。 …… 黄家嫂子何氏,是大公子的正妻,不过,在伯爵府的日子却并没有外界看起来那么风光。 大公子是庶出,婆母虽然是继室,但是拿捏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府上的老太太和继室不对付,她算是两头受气。偏偏夫君是个花花肠子,喜欢去风流场所,彻夜不归。 院子里也抬进了几个姨娘,每一个都长得花容月貌。她进府上也有一年有余,却一直没有身孕。 娘家是东京城的小官,根本帮不上她什么忙不说,家里的兄弟姐妹谋官做媒还要靠她跟夫家美言。 “徐娘子,今天劳累了。” 徐晓妍淡笑,放下茶杯。 “三公子呢,落了水没受风寒吧?” 何氏:“三弟身体健朗,没什么事。才上岸跟着小斯换了套衣服,便活蹦乱跳了。倒是,你家那妹子怎么样,小姑娘家身子骨也柔弱,还在水里泡了这么久。” “受了些湿气,估计要休养一阵子。侯府长辈还没来,麻烦你家忙里忙外。” “本就是应该的。” 徐晓妍笑:“不过,我听你婆母的意思,两家在议亲。” 何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面对黄家嫂嫂的谨慎,徐晓妍没再多问。她本来也是无处可去,过来讨杯茶,等侯府来人,她也借着这里避避风头。 何氏在府上谨小慎微讨生活,本来是不打算和徐娘子说什么的。 不过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她觉得这小徐氏和传闻中的似乎不太一样。今天也是她临危不乱,井井有条的推着她处理湖边的突发事件。 慢慢她也放下了戒备心。 主动提起了两家的婚事。 何氏:“三公子和大小姐的婚事都是老太太在管,我听说,之前老太太都去过侯府了,和你婆母相谈甚欢……” 徐晓妍:“听你家婆母说,老太太相中的是二房嫡女。” 何氏笑着摇了摇头:“老太太其实相中的,其实是你们大房中的姑娘。” 相中的是周梓楠? “不过你婆母不知道和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后来就变成了二房的。不过,又没有聘书,就是两家有这么一个意思。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后面的事情谁又知道……” …… …… …… 第21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侯府来了人。 是永宁侯府的当家夫人,陈氏,后面还跟着二房的阮姨娘。 阮姨娘是周淑蕊的生母,本来一个姨娘是登不上这样的台面的,不过,二房大娘子和老爷都亡故,这件事又跟她的骨肉有关。 陈氏便允许她跟来了。 …… 何氏和徐晓妍相谈甚欢,几个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 “何娘子,侯府的当家主母来了,正在找妍娘子。” 何氏和徐氏对视一眼。 “我家婆母不应该直接和伯爵夫人商量么,找我一个小辈做什么?” 回话的丫鬟低声说道:“回娘子,他们正在房内商量,好像是,我们老太太和侯府夫人似乎没有谈拢。扯着扯着不知道整的,侯府夫人便说要找娘子您去问话。” 这几个丫鬟是何氏院里的,没有半点隐瞒。 何氏关切:“要我陪你过去吗?” 徐晓妍摇了摇头。 这风口浪尖上的糊涂事,最是容易个惹火上身的,别人避之不及,哪有让何氏上赶着惹一身腥味的。 来到议事的房间。 堂中,居然跪着一个女子,走近看清,原来是周淑蕊。 只见她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好不狼狈。 只有那挺直的脊背,可以看出她的不屈。 刚刚才落了水,九死一生,现在又被拖着跪在两家长面前,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场面,怎么会让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姨娘过来? 她看了看周围,空气都是压抑的,两家长辈板着脸坐在上座。 徐晓妍低着头,行了个礼。 便规规矩矩的站到陈氏身旁。 伯爵老太太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是小徐氏?” 徐晓妍:“见过老太太。” 伯爵老太太一上来就问了她一个尖锐的问题:“在屋里的时候,你家淑姐儿有没有说过庶妹设计陷害三哥儿?” 陈氏灼热的目光,以及老太太袒露无遗的逼压。 都看向她。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徐晓妍的脑袋飞速运转。 伯爵老太太应该是和陈氏谈崩了,她不想让周淑蕊进门,甚至不惜和侯府撕破脸。 彻底毁了周淑蕊。 这里是伯爵府,周淑淑那些辱骂的声音,肯定早就传进了老太太的耳朵里,也成了老太太借题发挥的利器。 她要是回答了是。 周淑蕊恐怕只能一死了之了。 至于周淑淑也不可能和伯爵府再继续议亲,还惹了个歹毒刻薄诬陷庶妹的名声。二房本就衰弱,没有大房,二房恐怕连像样点的人家都见不着。这件事情一旦板上钉钉,以后有了一个名声不好的亲妹妹,她只能远嫁。 说实在的,二房老爷死后,他们房中的女子,还没有她徐家庶女好议亲。 也只有周淑淑沉浸在侯门嫡女的幻想中。 徐晓妍疑惑的抬头:“竟还有这样的流言蜚语?老太太,我并没有听到这些话。” 跪在地上的周淑蕊轻轻抬头,看向徐娘子。 陈氏松了口气,收回视线。 老太太目光如炬,反问一声:“没听到?” 徐晓妍点头:“是的。” 老太太:“院子里里外外的丫鬟都听得一清二楚。当时,不是连你都一起骂了么?小徐娘子小小年纪,竟也学会说谎了?” 徐晓妍面不改色:“何不找淑姐儿问个清楚,许是下人们听错了。” 黄家大娘子颇有些无语:“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些失心疯,刚刚已经问过……” 她看向老太太,有看向陈氏:“竟当着我们长辈的面又骂了起来……” “……” 徐晓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向陈氏。 陈氏也没想到二房出了个草包,她对二房仁至义尽,该给的她都给了,该做的她也都做了,房中这些年轻的兄弟姊妹不够争气,她也不可能拉扯一辈子。 她说:“或是沾染了什么邪祟,让人带回去吧,改名儿请个道士来驱驱邪。” 在伯爵府沾染邪祟? 陈氏是真敢说。 陈氏:“至于……”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姑娘:“蕊姐儿受了风寒不好挪动,暂且留在你家养着吧。” 黄家大娘子忍不住笑了笑,不愧是侯府夫人,手段干净利索,姑娘都敢留在别人家养着,老太太就是不让进门都说不过去了。 老太太勃然大怒:“这是什么个理?你家的姑娘不带回去,留在我家养着?你们堂堂侯府,就是这么教养姑娘的?” 陈氏:“老太太别着急啊,我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吗,蕊姐儿和你家三哥儿也算是天赐之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家只能让蕊姐儿以身相许。” “蕊儿,你留在三郎的房中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虽然暂时没个名分,” 周淑蕊乖乖的点了点头:“蕊儿知道了,三公子的救命之恩,蕊儿永生铭记。” …… …… …… 第22章 冬梅被打 老太太:“你这是谢恩威胁!我家三哥儿是不会要你家姑娘的,赶紧带回去,是嫌今天晚上在东京城还不够丢人?” 黄大娘子:“老太太,你这话就太伤两家和气了,侯府小姐落水本就是我们家的疏忽,现在被三公子救上来了,没有出什么事,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才对,何来的丢脸呐?老太太……” 老太太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媳:“你这个腌臜婆!小门小户没见识,一心就想着我家三哥儿过得不好你才高兴,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 “老太太这就冤枉儿媳了,儿媳就是再蠢笨,再年少不经事,也是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儿看待,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呢……”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陈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蕊姐儿带回去。 是生是死,是妻是妾。 周淑蕊只能留在伯爵府。 就是一头撞死在伯爵府,她也不会带回去。 陈氏见天色已晚:“老太太,夜已经深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我本来就是大房的人,二房他们几个孩子的婚事,我这是能管则管,管不了我也不会强求。” “对了,日后,老太太要是对蕊儿改观,我也可以代劳操持一下婚礼。” 陈氏眼眸微挑:“晓妍,走吧。” 今天她也对小徐氏稍稍改观,至少在大是大非、家族荣辱面前,小徐氏够聪明,也够果敢。 …… 侯府。 阮姨娘跪在地上。 陈氏放下茶杯:“可之犯了什么错?” 阮姨娘不敢抬头:“蕊儿丢了侯府的脸,让主母受累了……” “还有呢?” 阮姨娘惊恐:“主母,蕊儿虽然有错,丢了侯府的脸,但她真的不会故意设计落水的。她才及笄,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么周密的计划。” 陈氏叹息:“是啊,她才十五岁,心思就如此缜密,阮姨娘,你真是教导了一个好姑娘!” 阮姨娘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姑娘会拿身家性命去做这种事情。 直到看着被陈氏带回来,并且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冬梅。 冬梅趴在地上,一地的血。 阮姨娘看得有些发抖。 徐晓妍也吓了一跳,倒不是被血腥的画面吓到,而是被陈氏的雷霆手段吓到,一路上同行,冬梅什么时候被她带上马车的她都不知道。 看来上辈子,自己在陈氏眼里根本不是一碟子菜,才可以活这么久。 被带回来也好,好过被伯爵老太太逼问出来。 要真是那样,侯府反而很被动。 不过,徐晓妍看了看留在房间里的人,陈氏和阮姨娘,还有一个她…… 干嘛把她留下啊,她其实不太想知道这种事情的。 陈氏:“冬梅,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让阮姨娘好好听着。” 冬梅嘴里全部是血,估计是牙齿被拔了几颗。说话有点漏风,吐字不清晰。 “小姐,小姐说,她掉进水里后,若是没人下来救她,一定要让我去求伯爵三公子救她。并说,落水的是侯府二房的小姐……若中途有家丁小厮来了,一定要在岸边提醒她……” 阮姨娘不敢相信,摇着头:“不不,你胡说,为何要陷害蕊儿……” 陈氏漫不经心的问:“你家小姐可水性如何?” 冬梅擦了擦嘴巴流出来的血,眼泪直流:“小姐水性很好。” 陈氏接着问:“她怎知三公子一定会水?” 冬梅:“小姐每次跟着大小姐去伯爵府赴宴,时间长了便和伯爵府的一个庶女交好,是她告诉小姐的。” 陈氏:“倘若三公子不下去救她,她当如何?” 冬梅咽了咽血水:“小姐应该会自己浮上了。” 陈氏眼眸微垂,冷冷看着阮姨娘:“如何?” 阮姨娘心灰意冷,麻木的跪在地上,求饶:“求主母放过蕊儿,她罪孽深重,愧对侯府养育之恩,求您看在十多年的情分上,给她一条生路。要怪就怪妾,妾愿代她受罚。” 陈氏摆了摆手,身旁的窦妈妈把冬梅带了下去。 陈氏:“我若不想给她一条生路,早在伯爵府就拆穿她了。拿我侯府的兴衰盛荣,踩着嫡亲姐姐去笃她一个人的顺遂。” “伯爵府这么好呆,她就好好呆在那吧。” 丝毫没有要给她议亲的意思。 阮姨娘哭泣:“主母,大娘子!她就是太年轻了,想争个好前程,求你帮帮她吧。要是你也放弃她,她在伯爵府会生不如死的……” 陈氏并没有回答她。 而是吩咐道:“下去吧,待在院子里没什么事就别出来了。” 阮姨娘最后被窦妈妈带了下去。 陈氏似乎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个人。 看向低着头的徐晓妍。 问:“还有事吗?” 徐晓妍汗颜,这么可能有。 “没有,婆母,晓妍先退下了。” “嗯。” “慢着。”陈氏突然开口。 徐晓妍只得停下脚步,等待吩咐。 “衍儿最近让你留房没?” 徐晓妍吓了一跳,有些紧张,不会是担心她留孩子吧,她摇了摇头:“没有。” 见她如此诚实,陈氏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晓妍似乎看到陈氏面露失落。 …… …… …… 第23章 莫非有隐疾 徐晓妍走后。 陈氏皱着眉:“窦妈妈,子衍也有二十余岁了……” 窦妈妈知道陈氏想要说什么,不过她不敢说,只能跟着话茬回到:“是啊,没想到二哥儿一转眼这么大了。” 陈氏有些烦躁:“方氏跟了她这么多年,他也不碰。我想着可能是方氏这模样他不喜欢,或者是看腻歪了。” 窦妈妈更是不敢说话了。 “可是,小徐氏,是他自己选的吧,他自己说让小徐氏给他当贵妾的啊。这这么久了,他还是没兴趣?” 窦妈妈梗着脖子在旁边听着,主子家的秘辛,她是一句话也不敢插嘴。 陈氏却在等着她说话。 窦妈妈只好说道:“许是,公子操心朝堂,事务繁杂……” 其实她一个老婆子也知道,这些不过是借口。但是她只能这么说啊。 其他的她也不敢说啊。 陈氏气疯了:“朝中这么多士大夫,哪有这么多事情要他一个人操心?再说,就算是再忙,身边莺莺燕燕在院子里等着他,且小徐氏美貌也是东京城独一份了,他也不为所动?” “日后,我就是给他找了个天仙做大娘子,他连碰都不碰人家,怎么给侯府传宗接代?” “莫不是……” 陈氏睁大了眼睛:“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陈氏本想等着窦妈妈反驳她,也好让她心里舒服些。 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罕见的沉默了。。。 陈氏惶惶不安:“我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个郎中?不对,不对,万一是我胡乱揣测……” 窦妈妈忍不住提醒:“夫人要不改明寻个机会去问问……” 陈氏难以开口,子衍从小就聪慧过人,性子也冷淡,很少和她这个母亲亲近。 要是侯爷还在就好了。 “这让我怎么问?子衍也是而立之年,况且依他想性子,即便是真的有什么隐疾,也不会告诉我。” 窦妈妈叹息:“那夫人也不能在东京城里随便找郎中,公子是官途顺遂,有多少人眼红,还是不要给其他人做文章的好。” “而且,公子心气高洁。” 陈氏叹息:“是啊,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自己心中肯定就失意极了。” ……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陈氏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似乎话里有话。 直到某天夜里,徐晓燕愣愣地看着突然来她房间的周子衍。 “公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她是真的惊讶。 大晚上的,他不在书房休息跑她院子来做什么? 周子衍进门时的脸色有些莫测,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简单整齐,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装饰,好在屋里的熏香很好闻。 他大步过来,坐在椅子上。 昌妈妈和青稞识趣的退出房间。 徐晓妍有些紧张,不太愿意跟他独处。 周子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这几日去母亲那去得勤快?” 徐晓妍莫名其妙,点了点头:“母亲身体好了,日日都要去请安的。” 看着她一副坦然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怎么。 “前些日子送来的粥挺好喝的。”他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怎么这些日子没送来?” 徐晓妍不太自然的看向别处,原来是来讨要吃食的。 “这几天从母亲那回来已经很晚了,怕耽误公子早朝。” 这番有理有据,相信他是挑不出半点毛病的。 “哦?”他意有所指的淡笑:“原是如此。” 徐晓妍皱眉,这听起来怎么冷飕飕的,她请安不是正常流程么,一碗粥就让他记恨成这样? “改日,妾一定给公子熬粥送去。” 周子衍淡淡拒绝:“不用。” 那这又是如何? 徐晓妍只觉得周二公子的心,就是海底的针。 她有些气愤的绞着手帕,却不敢发作。 周子衍茶喝得差不多了,本想走的,不过余光看见这小女子还较上劲了。 低着头,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殷红的下唇被微微咬着,很是娇嫩可爱。似乎跟手帕有仇,搅成一团还不解气。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今晚,我便留在你这了。” 本以为,女子该解气了,总归高兴些了吧。 没想到,少女微微张着樱桃小嘴,眼中染上一抹诧异,丝毫没有欢喜的意思,反而愁眉苦脸的皱起了眉。 “留在我这?” 她不可思议的问出了声。 这语气似乎很不满的意思。 周子衍生平没被人嫌弃过,这还是第一次。 奇怪的是,他丝毫没有恼意,反而多了些就要留在这的恶趣味。 “妍姨娘,洗漱一番吧。” 徐晓妍压下心中的抗拒,点了点头。 …… …… …… 第24章 一夜好眠 突然她想起什么,扭捏地说道:“可是,可是我这几日身子不便。” 周子衍笑出声:“只是睡觉而已,你在想什么?” 徐晓妍干巴巴的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是吗。” 周子衍打趣:“听起来,妍姨娘有些失落。” 徐晓妍知道他不会做什么之后,也就没那么害怕他了,说道:“也没有,只是没想到公子这么清欢寡欲。” 莫非是只有……兄嫂癖好。 周子衍听后脸色微微一变,想起母亲这些日子的异常,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也品出来了。 母亲一直在暗示他多去妍姨娘的房间留宿,来时他便猜测是妍姨娘和母亲搬弄的是非。 现在,算是证实了。 熄了烛火后,房间陷入了安静。 徐晓妍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很是不习惯。 睁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旁边的男子。隔着一条缝,两人都没有挨在一起,但是实在是夏天太热了,离这么远,她还是能感受到彼此的热度。 周子衍也没有睡着。 他一个人睡习惯了,旁边有个生物在呼吸,而且十分不平稳。 他都以为旁边的人是不是喘不上气,呼吸一下快,一下重,一下没有的。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他忍受不了了。 翻身坐起来,顺便把旁边的人提起来。 “你你!啊!你干嘛!” 坐在地上的徐晓妍有些懵,冷硬的地板,实实在在的告诉她,她被周子衍扔下床了。 冷静了几秒钟,她摸索着床上的人。 问道:“你干嘛?” 周子衍叹息:“你太吵了。” “我哪里吵了,我都没敢呼吸我。” “……” 难怪。 是想憋死自己,害他被参一本? 徐晓妍委屈了,房间里也没有可以躺的地方了,该死的家伙,跑来她的房间,睡她的床,盖她的被子。 徐晓妍难过:“周子衍,我想睡觉。” 居然叫他名字,没大没小。 周子衍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没理她。 徐晓妍手撕了他的心都有,怎么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恶劣!!! 知道他肯定没睡,徐晓妍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不说话,我就自己爬上来睡觉了。” “……” 重新躺在床上后,徐晓妍不再束手束脚,干脆四仰八叉的躺着,反正这是她的床。 这样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 她睡姿不好,喜欢抱着被子。 睡梦中,她感觉自己好像抱了一个火炉,热死她了。 周子衍在徐晓妍睡着后,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正想着等会儿夜深了再回书房去。现在回去被下人看见,对她不利。 想着想着,再醒来,是被压醒的,身上粘着一个挂件,热得出了好几身汗。 女子的一只大腿压在他的身上,血液不流畅,导致他感觉有点发麻。 移开她那不安分的小手,合拢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起身,借着皎洁的夜光看着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小流氓吗……” “呜唔唔~” 女子在睡梦中嘟囔了呓语。 现在,已经是卯时。 他没有再继续睡下去,整理了一下里衣,出去了。 …… 第二天,陈氏听到消息后,笑逐颜开。 请安时,特地留给徐晓妍吃了早饭,还给她亲自夹了个大鸡腿。 受宠若惊的徐晓妍彻底噎死。 等下人都打发走后,陈氏笑眯眯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昨夜,二公子去你那了?” 徐晓妍惊讶,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陈氏的眼线效率真高。 不会等着给她灌绝子汤吧。 瞬间觉得刚刚的大鸡腿不香了。 徐晓妍点了点头:“嗯。” 陈氏还没来得及高兴。 徐晓妍想,绝子汤可不兴多喝的,可别让许氏白灌了。 她连忙补充:“不过,公子就只是单纯的睡觉……”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单纯的睡觉?”陈氏几乎失去了端庄,尖锐的声音吓死个人。 这句话对陈氏的打击比之前不去睡觉还要深重。 难道是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嗯,就单纯的躺在被子里,什么也没干,真的。” 徐晓妍再三保证。 窦妈妈听不下去了,让徐晓妍先回去。 “夫人,你,你挺住,我这就去叫郎中!” 陈氏深深喘气,缓了一下,大朗死后,她便受不得刺激。 “你回来。”她喊住窦妈妈,“至少二郎已经去留宿了,多给他些时间,总会有法子的……” 她也不敢再去找二郎。 这个时候是万万逼不得的。 先前她或许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她是彻底认为二郎有不可说的隐疾了。 她命怎么那么苦,侯爵府的香火难不成要断绝在她的手里? …… …… …… 第25章 大小徐氏吵架了 离开时,徐晓妍总觉得陈氏的反应过于激烈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许久,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周二郎十年里一直没有娶妻,这十年,世袭的侯爵位也一直空着的。 后来她含辛茹苦把继子养大,陈氏甚至有了让这个继子袭爵的意思。 当时,她以为是继子被她养得过于优秀,就连陈氏也喜欢。 现在想想怎么可能。 主要原因估计是这个不争气的小叔子不娶妻成家。 就因为这个。 甚至还传出一条流言蜚语,说他不举,有隐疾。 不过,这条已经被他用实际行动推翻的谣言,一直没有被她记在心上。 想起陈氏的反应和表情,以及这些日子的细小端倪。 她突然停下脚步,陈氏莫非是这条流言蜚语的传播源头?! 她莫不是真的信了自己的儿子有隐疾?! 这也太荒诞了吧。 周子衍不是有隐疾,他是有病! 徐晓妍咬牙切齿的想着,突然她又想起点什么。 青稞被妍姨娘走走停停吓了一跳,又见她神情异常,一下子恼怒,一下子疑惑,一下子震惊…… “……小姐,你没事吧……” 可别吓她,难道是夫人在屋里骂小姐了? “没事……” 她只是想起来,周子衍这辈子不会和她大姐姐乱来吧!!!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就浑身不舒服,恨不得飞到大姐姐的住处一探究竟。 …… 大姐姐:你有病吧。 …… 绕过假山。 相比侯府其他的院子,大徐氏的住处有些偏僻,平时也很少有人来拜访。 “大姐姐?” 青稞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三小姐今日怎么会主动来找大小姐? 翠玉屏风隔出一个雅致的起居室。 徐晓妍推开房门。 房内墙壁为红木檀香木精雕细琢而成,青铜灯烛根根相连,还有一些小的装饰品架在墙上,显得十分精美。 整个房间流露出奢华之气。 大徐氏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抬了抬眼皮,问:“找我做什么?” 徐晓妍打量了一番,见并无异常。 “听说母亲病了,大姐姐过些日子要回徐府看望母亲。” 大徐氏看了她一眼:“你也想回去?” “自然,毕竟我也是徐家的女儿。” 大徐氏点了点头:“你同徐氏说一声,她同意了,我就带你回去。” 似乎想到些什么,她坐了起来。 “昨日我进宫听到一些风声。” 徐晓妍微微诧异:“怎么了?” “我的诰命,估计没了,大内一拖再拖或许没那个意思。”她眼眸微微发冷,“姨母说,恐是有人阻拦,我猜了一宿也没想出来会是谁。” 徐晓妍掩了掩眼皮,眼中的情绪被遮掩:“……大姐姐再等等吧。” 徐蕙兰自嘲:“你不懂,没有诰命,我会困死在这里。” 徐晓妍想宽慰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诰命估计不会再下来了,让她安心待在侯府?这话她说不出口,大姐姐同她不同,她有强硬的生母和南勇伯爵府做后台,即便是改嫁,也能寻到一门好亲事。 “大姐姐,你先宽心,总会有法子的。” 徐蕙兰看了她一眼:“听闻你前些日子被二房那小丫头骂了?” “她说话口无遮拦,婆母以及已经被罚过了。” “罚过了……”徐蕙兰语气不明,看着徐晓妍气色红润,似乎过得不错,周家二公子她也远远见过几次,长得俊美斯文,气度不凡。 东京城想要做他的大娘子的女子不在少数,徐晓妍虽然只是个妾室,不过她一贯是低贱,想必很快就适应,甚至乐在其中了。 比起在徐家,她甚至还圆润了不少。 她口中的婆母似乎也没有为难她吧,都敢来她的院子里来找她了,是见她没了往日的风光,,便没了在徐家的那份谦卑和小心翼翼? 以前那个在她面前永远也不敢抬头,连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卑微的三妹呢…… 是过得太好了吧,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徐蕙兰思绪飘得很远:“忠勉伯爵府和我们家是世交,他家的二公子虽然是庶出,却性情温和最是纯良,我先前在筵席上见过一次。” 徐晓妍不懂她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伯爵府的二公子她似乎有点印象,不过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了,早就忘记他的相貌。 “更难得的是,二公子不知道找了什么由头,居然说服了他家老太太,上门来跟母亲说过一次,想要让你去给他家二郎做大娘子……” 徐晓妍瞳孔地震,脸上的笑意僵硬在脸上,木木的看着她。 “那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她们居然瞒着她,悲愤和不值涌上心头,上辈子的苦楚她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她从小受尽苦楚在主母面前低眉顺眼,琴棋书画管家之术妇道礼规无不熬夜专研,就是为了心心念念的显贵世家温润夫君以及明媒正娶的大娘子…… 她本该都有的! 真真是毁了她一辈子。 她轻声细语却句句是温柔刀:“你要是知道了,还会同意替嫁吗?” 一腔愤慨淡去,她心里空荡荡的,她眼眶微红,为这一生而感到不值:“大姐姐,为何同我说这些?” …… …… …… 第26章 周淑蕊回府了 徐蕙兰字字珠玑,冷血的看着她:“我只是想提醒你庶妹,就算过得再欢喜也不应该表现在脸上。你要知道,就算我是侯府寡妇,也比你一个贵妾强上三分。” 徐晓妍脸色发白,死死咬着后槽牙。 “妾室是什么?你从你小娘的肚子里爬出来,受尽了委屈,还不懂么?” “有些人,一出生就应该尊贵,而有些人,无论怎么努力,都只配仰人鼻息。” 徐蕙兰优哉悠哉的靠在椅子上,头戴金花珠冠晃动着,徐晓妍只觉得刺眼。 她身上缀满金线的绸缎袍裙,以及腰间系着宝石珠链,好似也在嘲讽她。 即便是守寡,她这一身精致华美,也是她两辈子都没穿过的华服。 徐晓妍气得发抖,许久才平静下来:“大徐氏,没有人一辈子都是草芥,也没有人一辈子都可以顺风顺水。因为出生我怕过你,忍过你,让过你……也敬过你,因为你是我的姐姐,无关嫡庶。” 徐蕙兰微微僵住。 “你守你的寡,我做我的妾,自是互不相干。”徐晓妍这辈子都没和徐蕙兰说过这么硬气的话。 今天,她终于一吐为快。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曾经埋人过她的地方,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埋葬其他人。 …… 走出走廊,她都能听见,徐蕙兰摔茶杯的声音。 青稞一路上都不敢出声,刚刚大小姐和三小姐针锋相对时,她就在旁边听得真切。 看着三小姐眼底的泪痕,跟了三小姐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小姐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深沉阴冷的面容得像是一片惊涛骇浪的汪洋东海,脸色布满密密麻麻的暴风雨森冷,叫人喘不过气来。 三小姐是真的生气了。 妍姨娘和大徐氏闹翻的消息传得很快,连徐家大娘子都知道了。 借着卧病,书信给侯府夫人时,徐家大娘子特地提到了她,说徐蕙兰回徐府时一定要她也回来尽尽孝心。 二房的周淑蕊不日也被接了回来。 在陈氏的助力下,忠勉伯爵府同意了这门婚事,选了个良辰吉日,三个月后迎娶周淑蕊过门。 周淑蕊回来那天,阖府上下都很高兴。 她穿着不似往日的淡雅,而是金丝缝制的衣裙平添几分喜色。头发上盘着高高的发髻,上面插着几支小巧的金钗,钗上还镶着几颗明亮的宝石。 几个丫鬟嬷嬷把她从轿子上扶下来。 徐晓妍看着,忍不住想,如果她的嫡母大娘子能有陈氏三分之一的大度,那就好了。 周淑蕊施施然走过来,居然亲切的拉住了她的手。 柔声唤道:“妍娘子,那日……多谢你。” 就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她才有命享受今天的风光和富贵。 寻个好夫家,可以决定女子后半生。 徐晓妍没想到周淑蕊还记得,她笑了笑:“进去吧,这些子都瘦了,回到家里要好好养着。” 周淑蕊点了点头。 远处投来一道阴毒的目光。 周淑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二房这帮趋炎附势的嫂嫂姨娘。 都见过家中长辈后,周淑蕊才空下来,收拾整顿了一番,又去找妍娘子去了。 “怎的?又来了?” 徐晓妍在院子里调香,远远就看见门口的周淑蕊。 方氏热切的跟她打了个招呼,看着她进了妍姨娘的屋子后,冷哼了一声。 重重的关上了门。 周淑蕊:“呆在院子里太闷了……” 她留下来和徐晓妍帮了一会忙,闻了闻手里的干花碎片:“挺好闻的。” “就是不太留香。” “二哥哥挺喜欢各式各样的香囊,妍姨娘是帮二哥哥弄的么?” “不是,管事婆子送来的香薰味道太重了,这个淡一点。你闻闻。”徐晓妍细细的加了些薄荷叶,提神醒脑还能驱蚊虫。 “是挺好闻的。” “你要是喜欢,做好后,我送你一个。” “那我就不客气了。” 闲聊一番后。 二房的丫鬟跑了进来,看起来神色慌张:“不好了,二小姐你快回去一趟吧。” “怎么了?” 丫鬟欲言又止,看了看徐晓妍。 “有什么话就说。” 丫鬟这才说起来:“今日奴婢和管事妈妈去三房拿小姐你的嫁妆,没想到老爷留给二小姐您的那份嫁妆,早就被,被大小姐抬走了。我们去找大小姐说要,却被赶了出来。” 陈氏并没有把管家的权利收回去,现在还是三房在管家。 周淑蕊脸色尴尬,为了几个兄长的仕途打点,二房的嫁妆本就不富裕,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凑嫁妆,现在唯一一点固定的还被大姐扣下来了。 老爷去世后就由陈氏亲自给她们分好的。 她要嫁入伯爵府,本就是高攀中的高攀,没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她在伯爵府恐怕寸步难行,怕是要被婆家笑死。 …… …… …… 第27章 伯爵二公子 她都要急死了,连忙问:“三叔母怎么说,她不管吗?” 丫鬟白着小脸:“三夫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不仅不管,还说,还说小姐那点嫁妆有和没有都一样。” 周淑蕊哑然,看向徐晓妍的神情有些窘迫。 她是庶出,爹爹死后,她分到的嫁妆少之又少,至于生母阮姨娘,虽然是书香门第,但是家道中落,留给她的也并没有多少。 人都求到她面前了,她也只好附和几句。 徐晓妍:“先去淑姐儿那看看,实在不行只能去找大夫人。” 周淑蕊咬着唇,摇了摇头:“大伯母已经帮了我太多了,这点小事,再麻烦她,恐怕会生厌。” 徐晓妍理解她的心情:“你先去周淑淑那再问问。” 临行前,徐晓妍嘱咐:“到了淑姐那,我就不跟你进去了,上次的事情她已然恼怒了我,这次若是同你一起进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周淑蕊本就是个聪明的,点了点头。 “妍姨娘放心,我不会和她起冲突的,她耳根子软,我求求她,是示个弱,大娘子去时给她留下了丰厚的嫁妆,大姐总不至于真的贪图我那点微薄的嫁妆。她就是气我。” 话虽然是这么说。 但是,徐晓妍还是不太放心,伯爵姻缘这事她们两姐妹算是结下梁子了。 点了点头。 徐晓妍看着周淑蕊进了淑姐儿的屋子。 她在假山闲逛了一会儿,提着裙子躲进了凉亭,避避热头。 刚刚进凉亭才发现,有人。 一袭昂贵锦缎,华丽锦袍衬托出他的儒雅风度,与之相衬的是那双锐利眼眸,带着文人书生少有的肆意洒脱。他手执羽扇,站在庭院的青砖绿瓦之间,轻轻地扇动着,手中的扇子投射出阵阵青色的影子,颇有几分洒脱之感。 “公子……” 徐晓妍微微吃惊:“公子怎么会在这?”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徐晓妍觉得眼熟。 视线不由自主多停留了几分,相貌出众温润尔雅,气质柔和。 徐晓妍忍不住微微出神,男子柔和硬朗的轮廓总让她觉得熟悉。那一身华贵的锦缎长袍,以及头顶盘着一个亮丽的发髻,应该是周子衍的同僚。 黄继轩被女子赤裸裸的眸光看得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徐晓妍正看得出神。 忽然听到一声脆响,尤为刺耳。 只见周子衍的指尖轻轻拨动着扳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见笑了,这是我的内人。” 周子衍淡笑着介绍。 黄继轩这才移开目光。没想到,徐家三小姐已经为人妇了,上次湖中筵席一别,也有小半年了。 他奇怪,周兄并未娶妻,忍不住深深看了眼徐家三小姐。 徐晓妍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和她认识了,外男在场,她不好再做停留,正想告别时。 却听见男子疑惑的询问周子衍:“周兄合时娶了妻,我居然连一杯喜酒也没喝上。” 徐晓妍背脊微微僵硬。 在他的潜意识里,徐三小姐是万万不可能做妾室的。 才有了他当初苦求祖母替他说亲的事情。 “她是我的妾室。” 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在说着今天的饭菜尚可,天气也不错。 徐晓妍咬了咬唇,低了低头。 语毕,他眉眼微微轻佻,看向黄继轩:“黄兄莫不是与内子认识?” 黄继轩收回深沉而沉痛的眸光,摇了摇头。 温和的笑着:“怎么会。” 女子名声重要,还是不要给她招惹是非的好。 一句黄兄,徐晓妍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男子是谁了,他就是大徐氏口中那个想要娶她做大娘子的少年郎。 忠勉伯爵府的二公子,黄继轩。 “公子,妾先下去了。” 周子衍看着她的目光清澈而幽深。 少女的肌肤白皙柔嫩,面容姣好是上好的容颜,眼波流转总是带着几分柔情,却也同时深不见底。 半响,才应:“嗯。去吧。” …… 周淑蕊被打了一耳光,肿着脸跑了出来,丫鬟吓得请来了三夫人,闹剧才消停。 三夫人威严的坐在椅子上。 “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反了天了?” 周淑蕊跪在地上:“三叔母要给蕊儿做主啊,蕊儿的嫁妆本就不多,姐姐却不肯交还出来,这才起了争执。” 三夫人闭了闭眼,蕊丫头要嫁人了,嫁人之前她就是要磨磨这个二丫头,不是找了个伯爵府做靠山,她三房就怕她。 她一个庶出过去,没有娘家给她撑场面,即便是大娘子那又怎么样? …… …… …… 第28章 民间话本 周淑淑同样被罚跪在地上,她冷着脸:“我没有克扣她的嫁妆,就你那点嫁妆寒酸死了,我怎么可能要。” 周淑蕊反驳:“若是没有,三叔母为何说被姐姐领到屋里去了?” “我只领了我那份,与你何干?” 周淑蕊气急:“好端端的首饰金银,难不成侯府遭贼了?凭空不见了不成?” “反正我没领。妹妹就不要再诬陷我了!” 周淑淑冷笑连连:“抢男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到头来连份嫁妆都守不住。” “你!”周淑蕊理亏于她,有些哑然。 不过心里也生疑,周淑淑如此理直气壮,莫非真的没有拿她的嫁妆? 三夫人揉了揉眉心:“两姐妹吵什么吵,二房真是越发不像话了。这几年侯府吃穿用度都需要钱,你们二房的几个兄长都需要打点,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还在这跟我谈什么嫁妆?就你们那点薄产,尤其是蕊丫头,还不够府上一个月的开销。” 什么意思? 周淑蕊愣了愣。 闹了半天,三娘不会把她的那份嫁妆私吞掉了吧!? 周淑淑却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样,所以她就把自己那份嫁妆拿了回来?可是她问了丫鬟,说周淑淑让丫鬟搬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那里有当时分给她的一份首饰。 “三叔母,你的意思是,我的嫁妆已经充公了?” “也不是,是给你二房的几个哥哥打点和娶妻用了……” “这哪里都需要钱,哥哥们想仕途顺遂延续香火,只能委屈你了。” 周淑蕊愣愣的跪坐在地上。 周淑淑则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她忍不住苦笑,恐怕是两人联手私吞了她那份嫁妆。 幽兰阁。 徐晓妍看着哭诉的蕊姐儿。 “三叔母真这么说的?” “搬出了几个哥哥说事,我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嫁妆就是女子傍身的保障,若是连嫁妆都没有,你以后该怎么过?” “我知道。”周淑蕊抽泣,“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档子事情,怕是只能去求大叔母了。” “也不一定现在就要去,你再去跟三婶那边周璇一下,侯府毕竟还要脸面,姑娘嫁过去了连嫁妆都没有,那像什么话。” 虽然,二房、三房是旁系,但是也是写在族谱上的族亲。再则这桩婚事是陈氏促成的,要是嫁得不体面也是挂了陈氏的脸。 三房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至于为何还要为难周淑蕊,可能是不平衡吧,三房也有几个姑娘,不过嫁得都一般。三房大朗又是个草包整日寻花问柳,伙同一堆狐朋狗友在外面招惹是非,养在外面的外室都有好几个。 远没有二房几个子弟争气。 整理好了心情,周淑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徐晓妍:“妍姨娘,今天叨扰你了,还要让你替我出谋划策,怪不好意思的。” 徐晓妍并没有绝对多发麻,笑了笑:“你本来也机智,不过是找我倾诉罢了。” 她说的是实话,没有她,周淑蕊也能想法子解决好。她上辈子可是侯府里最风光的庶女,婚后的日子过得甚至比周梓楠还要美满。 黄家三公子品性不错,仕途也坦荡,婚后两人相敬如宾,十分和谐,而他后院的几个姨娘也被周淑蕊收拾得服服帖帖。 里面或许有不为人知的曲折,不过她都过来了。 记得重生前,最后一次见她,是她二十五岁那年,也是她最为风光的时候。她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穿着锦缎华服被夫君温柔扶着下了马车。 比起府中一地鸡毛嫁得皆不如意的女子。 这简直艳煞旁人。 等周淑蕊走后,徐晓妍才回过神了。 她当时也是羡慕者中的一个。 徐晓妍心里虔诚祈祷,她不求有自己多惊艳旁人,只求自己也能平安顺遂美满幸福。 晚上,徐晓妍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 周子衍踏着黑压压的影子,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两人挤在一张穿上度过了不太舒服的夜晚,她还以为周子衍不会再来了呢。 他轻车熟路的洗漱一番,找了本书翻看了几页,又随手扔在在一边。 打趣道:“妍姨娘还涉略这些民间话本?” 他刚才看的那本书,讲的是书生和狐狸妖怪的荒诞奇遇。官宦小姐自然是不会看这些离经叛道的东西的,不过,她瞟了眼周子衍。 上辈子,她本来也只看四书五经等古今典传的,不过是他,这个真正离经叛道的家伙,收集了好多稀奇古怪的野书禁书,一股脑的塞给了她。 她困在院子里本来就无聊至极,被那些光怪陆离的书中内容吸引,渐渐两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这种纯洁的书友关系维系了好几年。 …… …… …… 第29章 身上真好闻 或许是因为熟络了他便也没了束缚,渐渐暴露了他涉略广泛低俗的本性,亦或者他压根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借给她的书,尺度也变得越来越大。 起初她还以为是小叔子不小心拿错了,也不敢还给他,干脆说掉井里了。捞不上来那种。 好在他没计较。 又借给她几本,仔细研读后惊奇的发现居然是,书生爱上小寡妇的戏码。。。 民间话本真敢编。 她怀疑周子衍被人骗了,他政务繁忙,这些书他肯定没看过,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才分享给她的。 为了避免尴尬,她只能连夜烧了,并跟丫鬟谎称是烧纸钱给亡夫。 徐晓妍感觉到屋内灼灼的眸光,烫了一下,才回神。 回答他的话:“瞎看的,公子见笑了。” “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周子衍走近,俯下身目光一寸一寸盯着她,语气淡淡“少看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变得魂不守舍了。” 徐晓妍尬笑。 他还真敢说。 她敢打包票,周子衍的书房里,那些排满的书架子上,肯定一大半的书都不是什么好书。 难怪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书房,连打扫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徐晓妍也不拆穿,好歹也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了,就给他留点面子吧。 她乖巧的回答:“好的。” 睡觉时。 两个人躺在床上,她并没有上一次那么紧张僵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便有了睡意。 朦胧中,却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徐晓妍瞬间清醒,奇怪?他不睡么? 回头,黑暗中,月光里,只见一双亮亮的眼睛,晦暗生涩的盯着她,犹如恶狼泛着幽光,盯着唾手可得的猎物。 徐晓妍心头一紧。 血液有些凝固,僵直着背瞪着他。 …… 短暂的对视中。 腰间的宽大的手掌隔着薄衣传来灼热的温度,掌心有力,静谧中,似乎还能感受男人指腹传来的滚烫。 徐晓妍一点也不敢动。 男人突然弓着背嗅了过来,像是一只狼狗一样霸道而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凑了过来,在女子的脖颈亲昵的嗅了嗅。 炙热的气息焦灼。 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身上真好闻。” 轻浮的话顺着女子的耳蜗撕扯这她薄弱的神经。 少女微颤,紧张使她大脑一片空白。 与白日端正儒雅的周子衍不同,此时的他像极了那个调戏良家寡妇的他! 她本能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 许是感受到女子的细微情绪,他停止了这些轻浮的举动,微微拉下些距离,似乎在给少女接受的空间。 只是他那只手还在一下一下的把玩这少女的腰肢,爱不释手的缠绵于这样无聊的游戏。 他的小动作挑动着她细微的神经,惹得头皮发麻,呼吸不通俗。 “这么紧张?” 男子的话透着些关切。 徐晓妍羞愤的红着脸,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她憋着气,推了推她:“……太热了,你过去点。” 周子衍像是完全没听到她说的话,盈盈一握的小腰被他把掐,徐晓妍很痒却不得不憋着。 还好,他除了手不太老实,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 腰上的手也带着些分寸,隔着衣物,也并没有要向里探的意思,只停留在腰间,也没有往胸前摸索的倾向。 徐晓妍松了口气。 想要翻身远离却被他控制着往他怀里翻去,结结实实地翻进了他宽厚温暖的怀中。 男子薄唇微微上扬,小心翼翼的往她的嫩出水的脸上蹭了蹭,薄唇轻探,不一样的触感,惊奇而yin靡。 这份难以言说的紧张感,让他有些醉。 晦暗的眸子微微深沉。 不过,身侧的丫头太紧张了。 他叹了口气:“……睡吧。” 在漫长的紧张中,紧绷的神经被疲惫慢慢占据。 徐晓妍就这么,被他怀抱着睡着了。 …… 第二日醒来,旁边空空的。 被褥尚且残留几分温存。 浅浅的压痕,代表昨天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她洗了把脸稍微清醒了几分。 今天是她跟着徐蕙兰回徐家的日子,看着刺眼的阳光,不好,她轻轻唤了一声:“青稞,几时了?” “不是让你早点叫我么?” 青稞为难,低着头说:“是……是公子,说让你多睡一会儿。” 说着她脸还有点红。 徐晓妍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得脱力,现在早就过了和马夫约定的时间,想想徐蕙兰那漆黑的脸色怕不是要吃了她。 手忙脚乱的招呼丫鬟进来洗漱打扮。 青稞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醒:“刚刚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杜鹃来过一次……” 徐晓妍眼皮直跳:“这你都不喊我?” “那时二公子刚刚起床,黑着脸上她回去了。” 估计被吵醒了吧。。。 徐晓妍脸色不太好,杜鹃是徐慧兰从小就跟到大的贴身丫鬟。 她这个大姐姐前些日子才因为自己过得比她舒坦,内心不平衡,和她针锋相对过。现在大清早的,被如此冷落对待,怕是会发疯。 …… …… …… 第30章 回徐府,大娘子呵斥 她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随意弄了个简单的发式,穿上昨日已经挑选好的淡雅的衣裙,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大老远就看见徐蕙兰站在马车边上,身旁紧跟着两个丫鬟,杜鹃和百合。 前几日的争吵,两人心里多少还有嫌隙,徐晓妍勉强笑着,她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喊出那声大姐姐。 略有歉意的说道:“我来迟来,我还以为你会先回去。” 旁边的丫鬟杜鹃撅着嘴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阴阳怪气的说:“三小姐,哦不对要改口了,妍姨娘。你可知道我们家小姐在这儿等了你多久!” 百合看起来比较沉稳,知道两个小姐之间的有过不快,她说:“妍姨娘莫怪,杜鹃也是心疼我们家大娘子,马夫都等得不耐烦了,奴婢本来也是劝大娘子先回徐府的,偏偏大娘子一定要在这等你,才愿意回去。” 说的如此姐妹情深。 徐晓妍有几分佩服百合这个丫鬟。 她面上只好又多了几分歉意,终究还是喊了声:“大姐姐,是我对不住你了,起晚了。是我的不是。” 徐蕙兰没有说话。 旁边的丫鬟百合替她说道:“我们娘子不会怪你的,三小姐走吧。再不回去老爷和夫人都要等急了。” 在百合的张罗下,徐晓妍坐在了后面一辆马车里。 上了马车,没了旁人,青稞疑惑的问:“三小姐,大小姐今天好奇怪啊,居然没有生气。” 徐晓妍看了看外面人来人往的集市。 没有说话。 窦妈妈觉得青稞这丫头太笨了,上次她把妍姨娘得罪得那么紧,换了旁人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今天才主动示弱的。 窦妈妈说:“这大徐氏也没有奴婢想象中那么愚笨。” 徐晓妍放下帘子。 扯了扯嘴皮:“她哪里是愚笨,不过是真的瞧不上我罢了。” 窦妈妈宽慰:“徐大娘子强势,徐家的庶出过得比别人家的艰难,不过现在已经各自成家了,妍姨娘不必伤怀。” “倒也不是伤怀。”徐晓妍收回思绪,“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感慨。” 徐蕙兰上辈子嫁给了天家最小的皇子,六皇子,风光无限,三皇子成了太子后,东宫之争有了结果,除了皇长子外,其他几个皇子都有了自己的归属。 六皇子也被封为燕懿王,徐惠兰成了地位斐然的王妃。 她十年来就只有幸见过一面,隔着朱门筵席,她在末座,远远瞧见了她一眼,雍容华贵、贵气逼人。 回到徐府。 大娘子喜笑颜开,病态的脸都有了几分喜色。 “回来就好,看到你们我这病也好了。” 她紧紧的拉着徐蕙兰,忍不住抹了把泪。 徐晓妍默默跟在她们俩的身后。心里泛着苦涩,要是她小娘还在世,是不是也会这般又心疼又欢喜。 问候过家里长辈后,大娘子拉了拉她的说,亲切的说:“三丫头你能回来看我,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十分高兴。” 明明是她点名要她也跟着回来的。 徐晓妍不动声色。 “大娘子,都是晚辈应该的。” 拍了拍她的手背:“走吧去用膳。” 一大家子坐下来吃饭,她坐在靠后的位置,几个还没出嫁的妹妹凑了过来。 四姑娘才十二岁,一派天真:“三姐姐,侯府气派吗?没想到大姐姐和你变成了妯娌,真好,以后又个互相照应的,日子也舒坦。” 二姑娘嗤笑起来:“四妹妹,什么妯娌啊,三妹不过是个妾。” 她最近在议亲,是个秀才,虽然夫家官小了些,但却是明媒正娶的正室。 四姑娘微微发愣。 徐晓妍可不会惯着她:“二姐,这是哪的话,就算是妾也是个人,二姐姐自个不也是小娘生的,怎么能跟自个儿过不去呢。不能因为是个妾,这日子就不过了,不可能让我哭天喊地一头抢地而死。夫君待我挺好的,房里也还没有大娘子,我过得挺惬意的。” 她这番话还内涵了徐大娘子让她替嫁,才惹了祸事,为人小妾。 徐大娘子轻轻放下碗,发出响声。 “三丫头近日倒是变得伶牙俐齿。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 徐大娘子动怒,这桌上瞬间就安静了不少。 她干脆开始翻起了旧账:“前些日子听闻你在夫家和你大姐姐起了口舌之争?” 徐晓妍冷着脸没说话。 二姑娘和四姑娘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徐大娘子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呵斥她:“你大姐姐进侯府守寡,你不谅解她的苦楚齐心协力就算了,还和她起了闹不愉快,是诚心要给她添堵不成?难不成是想要联合婆家来欺负你大姐姐?” 她怒喝:“娘家人还没死呢!” “你可要想清楚了,贵妾之所以贵,贵的可不是你三两斤的骨头,是我徐家的排面!” 上一秒还和和美美的席面,下一秒变成了修罗场,没人敢说话。 二姑娘一直跟徐晓妍不对付,现在看到徐晓妍惹怒大娘子,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嘴角的笑意完全抑制不住。 在一片静默声中:“……” 徐晓妍也没了用膳的心情:“大娘子要这么说,是要逼着我把话摆到明面上说吗?” …… …… …… 第31章 不再有任何奢求 所有人都惊恐,三丫头最听的就是大娘子的话了,平时在大娘子面前唯唯诺诺,百依百顺的,居然敢怼大娘子? 嫁了个人,天都要变了? 上辈子,她出生时便没了小娘,是大娘子抱回房里养着的,她一生都活在大娘子的阴影里,怕极了大娘子,也怕极了大姐姐。 她对大娘子唯命是从,不仅仅是因为庶出的身份,还是因为她真的怕啊。 她眼眶微热,她从未肖想过大娘子能对她有多好,只要给她一口吃食把她养活就好了。所以心怀感恩的同时,也一直自轻自贱。 别人只看到她对付姨娘和姨娘生养的姊妹时,如何张扬嚣张。 却一直不知道,她那么苦心找姨娘姊妹的不痛快,这其中其实也有一份隐藏的小心思,那就是她希望大娘子多喜欢她一点,用这种方式去讨好她,也确实让大娘子对她多了几分关怀。 五六岁的时候,她还会想,如果自己也是大娘子的亲生骨肉该有多好,大娘子也会像对待大姐姐那样心肝宝贝的疼爱她么? 冷落的时间长了。 她渐渐有了独立思考的意识后,才渐渐减少了那份对母爱的执着,开始苦心经营自己,为自己以后安身立命而精心谋取。 …… “翅膀硬了啊!”大娘子冷笑一声,“好好的一顿饭就这么被糟蹋了,你是来看望我的,还是诚心回来气死我的?” 徐晓妍也没打算和大娘子撕破脸,见她岔开话题,也就顺着就坡下驴。 “女儿自然是来看望大娘子的。” 此后大家默不作声的吃完饭,散去后,徐晓妍被大娘子叫到了房间。 她原本住的院子离大娘子这里也不远,很快就来到了大娘子的屋子。 老奴何妈妈是大娘子娘家过来伺候大娘子的,徐晓妍有记忆以来何妈妈就带过她。 她微微颔首:“何妈妈,好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何妈妈含笑:“老奴身子骨硬朗得很,三姑娘快进去吧,夫人在里面等好久了。” 她嘱咐几句:“夫人就那爆脾气,你顺着她点,也就好了。” 徐晓妍点了点头。 大娘子房内点着安神的熏香。 看见徐晓妍,她微微皱眉:“来得这般不情不愿?三丫头是怨恨上我了?” “怎么会?”徐晓妍走过来,为她捏了捏肩膀,“大娘子,我只是有些难受而已,怎么也不可能怨恨上你啊。” “……”大娘子闭着眼睛,享受着徐晓妍的按摩,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解释道:“黄家那亲事来得突然,侯府这边又迫在眉睫,为了你大姐姐我确实亏待了你。” “嗯。” “而且,侯府的大娘子,怎么也比伯爵府风光吧。” 寡妇的痛楚未出阁的姑娘不知道,她一个生儿育女的妇人会不知道?她不是孩子,徐晓妍心里叹气。 若不是万般无奈,谁会选择当寡妇。 “母亲,你应该告诉我的。” 听到这声母亲,大娘子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纤细的手:“这是我的疏忽。” 徐晓妍笑着说:“事已至此,我心里气也气过了,大娘子宽心,我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实则,她内心犹如冰封的河水,死寂。 这母女情分早在上辈子就耗干了。 她的冷笑,和冷嘲热讽:“一个庶女,给了你一个好前程,你还搏不出来?” 真的成了她好几年的噩梦。 大娘子笑着拍了拍她:“这就好。” “你也回去吧,我都乏了。” 徐晓妍点了点头,带着丫鬟回去了。 活了十年若还在计较这虚无缥缈的东西,那她真的是白活了,她也不再对大娘子有任何情感上的奢求。 大娘子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姑娘,从小就是心尖宝。 她只是个寄养在当家主母的面前别的女人和她夫君生的孩子,大娘子又怎么会投入感情呢,也许每次看着她,都像是在看亲戚家的孩子吧。 她一旦威胁到或者有利于大姐姐,大娘子会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出卖了她的。 …… 午后,徐老爷和儿子才当值归来。 徐勇建一身官服,是徐府庶出的长子,未来徐家的继承人。 她喊了一声:“爹爹,大哥哥。” 徐勇建今年已经有二十四岁,娶的是和大娘子沾亲带故的娘家的远亲,吴氏。妻子温柔贤惠,是个好相处的。 四妹妹和大哥哥是同胞兄妹,生母都是兰姨娘,因为儿子争气,她在徐府的几个姨娘里,她备受尊重。 “三妹妹回来了?来看望母亲的?” “对,刚刚从她房间里出来。” 徐志看了眼自己的三女儿,前几日大娘子吹了枕边风,说了两姐妹吵架的事情。 他见到三丫头,略微有些不愉快:“在夫家过得怎么样?” 徐晓妍回答:“过得挺好的。” 徐志点了点头:“既然周家二郎待你不错,你也要记得多去宽慰宽慰你大姐姐,她一个人难免心情浮躁。你也忍让些。” 徐晓妍看着父亲,听到这些话她手脚有些冰凉。 “父亲说的是。” …… …… …… 第32章 吴氏的关切鼓励 交代几句后,徐志和徐勇建便进屋去了。 昌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没敢出声,跟着主子和娘家里周旋应酬。 兰氏似乎不咋喜欢三丫头,对她淡淡的,也是姨娘里面就没几个喜欢三丫头,背地里都骂她是谢氏的狗。 谢氏也就是大娘子。 南勇伯爵谢家二姑娘。 吴氏还是挺喜欢三丫头的,不仅仅是因为和婆母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还因为三丫头和她处得来,她没去侯府前,两人之前的关系就不错。 吴氏欢喜:“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徐晓妍笑:“盼着我回来干嘛,接着打听大哥哥的喜好,我看也不用了吧,大哥哥和你如今可是恩爱无比,我看着牙齿都酸掉了。” 吴氏娇羞:“讨厌。也还好吧,也就那样吧。” 徐晓妍看她还骄傲上了,恶狠狠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最是见不得你这副小人得势的臭屁模样。” “哪有啦。”吴氏问,“诶,你和侯府那二郎怎么样?他没少欺负你吧,哈哈哈。” 徐晓妍脸一热,还好两人说话是喜欢屏蔽旁人,不然真的有辱斯文。 “也没有……” “什么没有,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真想抽死她。 吴氏倒在床上,声音很甜腻:“……还害羞上了,等你有了个孩子,日子就会好过起来的。听到没。” 面对她的鼓励,徐晓妍点了点头。 “我委婉帮你打听过,这周二公子挺厉害的,在朝堂上深得官家器重。之前改革时去地方当值过一段时间政绩非凡,回来后一连升了好几级,现在的官级已经和父亲同级,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品官员了。” “这么细致,你不会是向大哥哥打听的吧?” 吴氏不太好意思:“你大哥哥应该也知道我是为你打听的,如数都告诉我了,还跟我说让我放心,人品上他敢打包票。” 徐晓妍打趣:“大哥哥真是疼你,舍不得让你为我的事情忧心吧。” “烦死了,下次不管你死活了。” “仕途没得说,人品上嘛还真难说。” 吴氏急了:“什么意思,他对你不好?” “这……倒也没有,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哥哥还是少跟他接触,免得学坏了有得你哭的时候。” 吴氏愣愣的,着急的追问:“是不是对你不好?打你了?说得如此严重,你是要吓死我么?” 徐晓妍笑出了声。 不想再让她忧心,说道:“他没打我,我胡说的,这才去做人家几天的姨娘,我哪里知道他的品性。” 吴氏还是很担心。 徐晓妍说:“他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又这么厉害,总不可能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你就放心吧。” 吴氏放下心来:“也是。” “对我挺好的,只是我有点怕他。” “是长得太凶了?” 徐晓妍摇了摇头:“长得……”思考片刻,“比大哥哥还文弱。” 吴氏不懂她在怕什么,迷迷糊糊的聊了一会儿,两人人居然在她床上睡着了。 直到晚饭,大娘子那边派人来请。 两人才惊醒。 吴氏不舍得她走:“真想把你留在这多住几天。” 徐晓妍半开玩笑:“以后,等咱门不受束缚,你来我那,我来你这,怎么住都成。” 两人嬉笑这来到晚宴上。 晚膳时,徐晓妍和徐蕙兰回侯府的马车就等在外面。 徐志看了看桌上的人,皱了皱眉头:“二丫头呢?” 大娘子冷笑:“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难不成还要我们这么多长辈等她一个?” 香姨娘解释:“或许是贪玩了,我这就让人去找。” 香姨娘是二姑娘的生母,长相美艳,即便现在三十多岁了,看起来也风韵犹存。 眉眼间几分妩媚风情,眼中水光波波,看起来柔弱不已。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也最为老爷宠爱。 之前徐晓妍在府上的时候,就属她被折腾得最惨。 徐志没再追究:“算了,二丫头贪玩,我们先吃。” 大家开始动筷子,吃饭的时候很少大家很少发出声音。 不知何时。 兰氏提起了忠勉伯爵府家传得热闹的婚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兰氏朱砂般的红唇轻轻开启:“传得沸沸扬扬的,看样子是真的,是侯府哪个姑娘嫁过去啊?” 她问的是徐晓妍和徐蕙兰。 徐蕙兰懒得搭理她。 徐晓妍淡笑:“是侯府二房的姑娘。不太熟,我也不是很清楚。” 兰氏点了点头,没了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也是,徐晓妍不过是一个妾室,侯府的内幕估计也不会告诉她, 大娘子挑眉:“外面传是个庶出,是不是真的?” 徐蕙兰点头:“是真的,当时那事三妹也在场。” 兰氏压不住的好奇:“那事,莫不是外面传的落水之事,还真有这档子事呐。” 她吃惊的捂了捂嘴巴。 大娘子皱眉,看向徐晓妍:“你当时也在场?” 徐晓妍点头:“我那天也去了黄家赴宴,只看到二房那姑娘落了水被救了上来,后面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大娘子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黄家赴宴请了你,没请你大姐姐?” 徐晓妍梗住:“又不是什么正式的筵席,就是二房那两个姑娘和黄家大小姐熟悉,赴的私宴,才让我去的,我不过是被她们喊去做个挡箭牌,再说黄家也没请我。” 她解释后,大娘子脸色才缓和了一点。 …… …… …… 第33章 不好了,二小姐殇了,香姨娘疯了 兰氏奇怪:“你既然与二房那几个丫头不熟,她们又怎么会带着你去。” 大娘子重新打量着她。 徐晓妍淡笑:“就是因为不熟才请的,周家和黄家长辈本就有联姻的意思,叫我过去两个姐妹轻快自在些。” 大娘子:“黄家三郎本就是遗孀留下的嫡子,先前两家长辈想要撮合的怕不是庶女吧?” 徐晓妍故作疑惑,随后说道:“这样吗,长辈的事情,我也不敢过问。” 知道她身份低微,大娘子也没有起疑。 非议婆家秘事,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徐晓妍心里叹息。 …… 傍晚,夕阳余晖带着些许暖意。 徐晓妍和徐慧兰正要启程。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二小姐落水了!” “落水了!?”大娘子眉头紧蹙,惊讶的看着丫鬟,“那还不捞上来,奇了怪了,家里又没湖,怎么还能落水。” 丫鬟都急哭了,红着眼睛说:“是掉井里了,等发现已经飘上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在原地。 徐志骇然:“胡说什么!人呢!二丫头人呢!”他也顾不得形象,扯着长袍往院子里跑。 “老爷,二小姐淹死了!” 现场混乱陈一片,香姨娘当场就急晕过去了。 “苍天!”徐志跑得气喘吁吁,大肚子上的赘肉抖了抖,“我徐志怎么会黑发人送白发人!” 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二小姐,殇了! 徐晓妍和徐蕙兰也没上马车,跟着一大家子急急冲冲跑进去,大娘子愣在原地惊了一身冷汗。 徐晓妍脚有点软,扶着青稞,去到井水边时也不敢离得太近。 捂着帕子远远看上一眼,早膳才和她犯浑的二姐姐,忽然就囫囵个的躺在白布下面,露出来的手都已经浮肿,泛着死气。 她心里悲戚。 上辈子没有这样的事情,她忍着恶心,想起来今天晚膳估计还是用这里的水做的饭菜,终于忍不住在旁边的角落干呕起来。 一声破裂的惨叫声打破了周围的嘈杂。 “苍天啊,我的莘儿啊!” “我的莘儿!” 哭喊的是刚刚醒过来的香姨娘。悲痛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徐晓妍被香姨娘喊得难受,白着脸站在远处,看着瘦弱的香姨娘。 她跪在地上,扯着白布,直到看到真的是自己的莘儿后,她绝望的悲戚哽咽。 “你爹爹亲事都给你说好了,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不要娘了吗!” “我的儿啊,眼看着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怎么就死得这么惨!” 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拉不起来。 周围的人心情沉重,微微啜泣。 她似疯癫起来,撕心裂肺的哭诉:“都是娘不好,把你生在这阴间地府!” “害你死得这么惨!” 大娘子虽然悲伤,但是听到香姨娘风言风语的咒骂起家里来,眼神示意何妈妈去把人拖起来。 她撕扯着何妈妈,紧紧抱着地上的尸体,猩红的眼睛仿佛要吃人:“你们还想杀了我不成?!不要碰我!” 何妈妈哪里担待得起杀人的名头,也不敢拉了。 胡言乱语的声音已经涉及到家族荣誉了,徐志擦了擦眼泪,起身想要去抱香姨娘,想把人抱走。 香姨娘或许是真的疯了,连徐志接近她,她都应激地跳起来,锋利的指甲朝徐志脸上抓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吓坏了所有人。 徐志一巴掌推开她,怒问:“你疯了吗?” 香姨娘冷笑连连,边哭边笑:“我是疯了,活在你们徐家,我早就疯了!你是个窝囊废,跟你一辈子生儿育女还不如我在花街柳巷过得自在舒心,谢氏那贱人容不下我们,你个窝囊废干嘛接我进门,好了,好了,我的莘儿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主母善妒,是徐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徐志被香姨娘当面指责吃软饭,怕大娘子,脸上挂不住,暴怒起来:“来人,香姨娘疯了,快把她拖下去!” 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厮跑过来,粗暴的把香姨娘架走了。 香姨娘骂骂咧咧:“我要报官!我要杀死我儿的人偿命!” 等香姨娘被带走后,院子里突然陷入死寂。 大热的天,徐晓妍居然觉得风有些冷。 脑子里浮现出香姨娘第一次来徐府时的光景。 江南第一美人,拂得一手好琵琶,来了东京城后也是烟花之地数一数二的花魁。进徐府那天,她已经带着一个六七岁岁的孩子,满面春光婀娜多姿的给大娘子敬茶,倾国倾城般的花容月貌连她一个孩子都觉得好看极了。 徐晓妍心里泛着苦涩。 她做了徐志七八年的外室,两人相识于东京城最繁花的酒楼,她卖身不卖艺的高雅情调俘获了很多男人,包括进京做官的徐志。纸包不住火,恩爱的两人在京城外院起了个家,徐志也像是丢了魂一样成天不归家。 大娘子恨得牙痒痒,冷这个外室好几年了,没想到徐志对她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存,最后大娘子干脆同意把人接回来。 香姨娘便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包括香姨娘的孩子,二小姐徐莘莘,之前大娘子把徐莘莘养在身边过一段时间,却差点掉进了火盆子里,大腿被烧伤,才被香姨娘哭着求徐志还了回来。 徐志懦弱,惧怕老丈人一家的权势,对大娘子一贯宽容忍耐。 导致家里的姨娘和庶出,都过得水深火热。 …… …… …… 第34章 闭门调查 徐晓妍白着小脸,走上前询问:“爹爹,要不咱们还是报官吧,二姐姐突然就掉进井里了,这也太奇怪了。” 徐志还在悲痛中,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倒是旁边的大娘子说:“这档子丑事先不要声张,暂时先问问下人,不急着报官。” 徐志压根就像个提线木偶,徐晓妍是指望不上他了,只能点了点头依着大娘子说的,先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首先发现尸体的丫鬟,名字叫小桃,是厨房打杂的。 她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脚边还有一个打翻的盆,很明显当时吓得不轻。 大娘子问:“你何时发现的尸体?” 小桃回忆当时的情况,磕磕绊绊的说着当时的情况:“就在,就在刚才,夫人和老爷送大小姐和三小姐上马车的时候。之前缸里都是有水的,晚膳师傅炒菜的时候让奴婢打水,奴婢没来井口这边,所以一直没发现。” 她的思绪有些凌乱:“刚刚厨房洗碗,我发现缸里的水不多了,就拿着盆和桶过来。我一开始没注意到井口有人,打了些水,后来井水里的绳索我拉不上来……” 说到这里她都开始发抖了:“然后奴婢往下深深一瞧,居然,居然有头发飘着!原来是二小姐的头发挂在井下面的绳索上,被扯了上来。” 大娘子听后也有些唏嘘。 徐晓妍问:“从早膳到现在,难道就没有人过这边来?” 小桃也不清楚:“应该没有,这边离主院太远了,又偏僻,除了过来打水,基本上没什么人会过来。今天,大家都忙着给大小姐和三小姐摆宴席,都很忙。” 徐晓妍疑惑:“既然这么偏僻,二姐姐怎么会过来?” 大娘子皱了皱眉头,看了眼过于急切的徐晓妍,吩咐所有下人:“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前,屋里里里外外都封锁了,不要让任何人出去。” 下人:“是。” 大娘子:“这件事确实还有疑点,不过也不排除二丫头自己过来,失足掉进了井里。” 徐晓妍见大娘子不满自己越俎代庖,只好私底下去找了二姐姐的贴身丫鬟问过清楚。别人不知道二姐姐的行踪,这个贴身丫鬟总应该知道吧。 春芽和二姐姐屋里的丫鬟都被徐晓妍问了一遍。 春芽刚刚被主君打了一顿板子,二小姐遇害,她有失察之罪。 看着趴在床上的春芽,虽然知道该问过的爹爹恐怕都问过一遍了,但是她还是心中有疑惑,她问:“你说是二姐姐故意把你们支开的?” 春芽背后没有一寸好肉,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点了点头。 “二小姐用膳之后,回院子的路上就只有奴婢一个人服侍,她突然说朱钗掉了让奴婢回去早,她困了先回去午休。” “朱钗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已经交给老爷了。” “之后二姐姐一直没回来,你们就没有去找过?” “找过,可是一直找不着,二小姐之前带奴婢偷偷溜出去过几次,奴婢以为她又瞒着香姨娘出去了。” 二姐姐七岁之前都是香姨娘带在外面生活的,确实有偷偷溜出去的前科。 “她一个丫鬟都不带在身边,你们竟然也放心?” “正午过后,奴婢也着急了,跟香姨娘禀报过一次,她害怕惊动了大娘子让二小姐被责罚,所以就瞒了下来,然后让我们院子所有人的丫鬟去找。一直到晚膳,最后在井里发现……” 如此说来,落水的时间应该就是她们分开不久。 徐晓妍也不知道会是谁敢在徐府痛下杀手。 大娘子虽然善妒狠毒,但杀人她应该还不至于,同时在这个时候也完全没必要,她要置二姐姐于死地的话,就不会让二姐姐安然长大。 要说大哥哥出事了,她还可能怀疑是大娘子,二姐姐一个对她毫无威胁的人,完全没有杀她的理由,大娘子要想折磨一个庶女,那她是有一千种法子,单单从婚事上就可以大做文章了,犯不着用这种以身涉嫌的招数。 其他人呢,说先排除刚刚回府的大姐姐和她。 几个姨娘里面,兰姨娘和香姨娘虽然关系不好,但是,兰姨娘有儿子和女儿傍身,在姨娘里面地位最高,四妹妹又才十二岁和二姐姐没有利益冲突。 她也没必要杀人。 至于徐府下人,会不会有杀心? 对徐府的记忆,她已经很久远了,十多年的时间,很多事情早就模糊了。 她也不知道,如今似乎只能报官了。 她不相信二姐姐失足,但是目前又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是谋杀。 …… …… …… 第35章 周二公子过来接人 如果真要是谋杀,首先,这个人得制定周密的计划,其次这个人一定能请得动二姐姐,不然怎么能让二姐姐出现在偏僻的井口边上? 更重要的事,二姐姐似乎完全不设防,连贴身丫鬟都不带着,就敢跟这个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能满足以上信息的人,在徐府的地位不低。 可是地位不低的人,她都已经排除过一遍了。 杀人得有杀机吧,又不是疯子,随手就想杀个人助助兴。 昌妈妈看妍姨娘还在苦苦思考,走向前去,提醒:“夜已经深了,姨娘睡吧。” 徐晓妍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今天徐惠兰和她都不回去了,还没和侯府知会一声。 “昌妈妈,忘记和侯府说了。” “没事,徐大娘子已经……” 就在这时,外面有丫鬟来传话,说侯府周二公子的小厮清风过来问话:“他来问,妍姨娘什么时候回去?周二公子在路过,在府门外的马车里等着。” “啊?”徐晓妍惊讶,“你说清风来传话?” 重点是这个吗,丫鬟说道:“侯府的二公子就在外面,老爷都跑出去了。” 徐晓妍默了,良久:“徐府上上下下这么乱,这不是来给她添堵吗?” 昌妈妈却为姑娘高兴:“姑娘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公子大晚上的来接姨娘,说明公子和娘子感情好。公子在意娘子你。” 徐晓妍忧愁:“就是太过招摇了,我那个大娘子和大姐姐不知道心里会不会不平衡。” 昌妈妈宽慰:“姨娘,先别管这些旁的了,先去跟公子说说今天晚上还回不回去?” 徐晓妍:“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可能还要在徐府待一段时间,二姐才莫名其妙的亡故了,我一个做妹妹的说什么都要在家里吊唁一番的。” …… 周二公子委婉拒绝了徐志的邀请:“我就只是路过,顺便来问问晓妍今天回不回去。” 后院乱作一团,徐志也只是客气客气,见周二公子没有要进府的意思,别提有多高兴了。 两人官位是同级,不过周二公子的实职比他强,而且是官家身边的红人,平日里见了都要礼让几分的。问候过后,徐志这才回了房间。 徐晓妍走出徐府大门。 借着红灯笼发出的微弱烛火光。 入眼的是马车上的黄缎幔帘轻轻摇曳,隐约可见车内一位身穿锦袍周身冷冽的贵族男子。 马车上的马匹,被精心刻画着的鞍具裹着,身上绣着华美的纹样,尽显贵族的富贵。 进了马车后,马车的车厢内装饰着华丽的绸缎和软座。 徐晓妍略显规矩,拘束的坐在旁边。 她的声音娇柔:“公子,今日徐府发生了些事情,我想改日再回去。” 周子衍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略有些兴致缺缺的说道:“如此,你便回去吧。” 同时还留了两个小斯给她差遣。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 “若有什么无法处理的事,可以让他们来找我。” 徐晓妍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直到看着慢慢驶出视野的马车,她才转身回徐府。 今晚注定是不平之夜。 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吵闹声,门外似乎有几个丫鬟在交谈。 徐晓妍朦朦胧胧的被吵醒。 原本应该熄灯的徐府,透着门框她看见了外面微弱的灯光。 徐晓妍坐起身子,唤了一声:“青稞,外面发生了何事?” 青稞推开门踩着碎步走了进来,到了娘子跟前才压低声音说道:“……是风华院,出事了。” 徐晓妍清醒了半分:“何事?” “……刚刚的嬷嬷来说,撞墙了,好在拉的及时,现在已经在医治了。” 徐晓妍瞬间没了睡意,急忙起身换衣服。 “人不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撞墙?” 青稞赶紧扶着徐晓妍:“姑娘,你慢点。” “香姨娘自晚间被主君拖回去之后,就一直在闹,屋里的几个女使都拉不住。没想到突然寻死腻活,听外面风化院的丫鬟说,香姨娘一直嚷着要报官,估计是想要威胁主君。” ……糊涂啊,眼下大娘子是想捂死了这件事,香姨娘今天就算是真撞死。那大娘子也是拍手叫好,眼里一下就除了两根刺。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当着青稞的面说出来。 徐晓妍把青稞支开:“让昌妈妈进来服侍我洗漱,你先去风华苑打听打听消息。” 青稞点了点头出去了。 徐府她比较熟,妍姨娘派她去打听消息倒也合理。 昌妈妈端着水进来:“……奴婢刚听见风华苑那边传来消息,好像是大娘子和主君吵了起来,估计是主君心疼了想要报官。” 徐晓妍坐在梳妆镜前:“大娘子也稀奇,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该盘问的也盘问了,难不成真想要二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昌妈妈为她选了个簪子。 “香姨娘在东京城无亲无故,她若是被苛扣在府上出不去报官,大宅院里死了个姨娘生的庶丫头,估计没两天就翻篇了,还真没准给大娘子捂住了。” 徐晓妍:“不行,随便穿戴好,你跟我过去看看情况。” …… …… …… 第36章 报官,被怀疑 徐晓妍带昌妈妈来到了风华苑。 进去时气氛不太对,徐志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大娘子在抹眼泪。 徐晓妍行了个礼:“爹爹,大娘子。” 徐志脸上的表情稍有些缓和,看向徐晓妍问:“你怎么过来了?” 她本来也不想来触霉头。 徐晓妍说:“听丫鬟传姨娘想报官,不惜以死相逼,还撞了墙。” 这些话足以置徐府于不仁不义之地。 徐志脸色难堪:“你这些是哪里听到的?” 徐晓妍:“徐府上上下下也就这么大点,院子里早就传遍了,天晓得什么时候会传到外面去。” 大娘子怒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乱嚼的舌根!?等我抓着了定发卖了不可!” 徐晓妍苦口婆心:“大娘子,二姐姐殇了本就是徐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你堵得了一人的嘴,难道还能堵着上百口人的嘴不成。” 大娘子沉默。 徐晓妍:“就算是打发卖了的,也难保不会什么时候传出去。” 徐志深吸一口气:“……香姨娘怎么就变得这么蠢笨了,报官有什么用?府里上上下下都问了个遍,一点线索都没有。明摆着就是那丫头自己不小心掉进那井里。徐府还会有人害她不成?” 徐晓妍:“如今却是不得不报官了呀,爹爹。” 徐晓妍叹息:“二姐姐没了,本来徐府上下都悲痛不已,不曾想传出这些流言蜚语。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姐姐死的冤枉,香姨娘爱女心切不惜以死相逼也要报官。如此一来,爹爹将如何自处?到那时不仅徐家的名声受损,爹爹你的仕途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徐志表情微变,咬牙切齿地责怪起香姨娘来:“这蠢妇!二丫头也是我的女儿,我也伤心悲痛,轮番排查了好多遍,这根本就是个意外,还要折腾到官府去,难道血亲父母兄弟姐妹还会有人害二丫头?她这番折腾反而弄得我徐府不是了。” 徐晓妍:“爹爹若是现在报了官,还能博个爱女心切的好名声。虽然家中长辈被官府盘查,确实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但是,总好不过被外人恶意揣测。等官府的人来了,上下盘查一遍,没发现什么疑点,香姨娘也就消停了,发丧后,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大娘子没再说话,估计是默许了许晓妍的话。 其实大娘子心里想的却是,这三丫头平时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竟然能想到这样深的层面。 前几个月,她才随便框了几句,三丫头就不管不顾的去替嫁了,当时她还觉得这丫头欠了些火候,这才几个月不见,竟长了些本事。 徐志思前想后似乎也觉得,今天这事若是不报官,难以收场。 大手一挥,直接让下人去报官! …… 徐晓妍回房间浅眠到第二天早上。 受理徐府命案的官老爷,和徐志是同朝为官的同事,细细盘查了徐府上上下下的人。 又找了家中长辈去问话。 用完早膳之后,徐晓妍被喊去问话。 监察御史派来巡捕的头头,他带着几个手下气势很足,徐晓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巡捕头开门见山:“你就是徐家的第三个女儿?徐晓妍?” “是的。” “昨天早上的宴席上,你是不是和徐莘莘发生过争执。” 徐晓妍神情微变,如实把当时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巡捕头细细记录了下。 他沉声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线索表明这是一起凶杀案。而和死者有过矛盾的人,根据徐府丫鬟以及你家长辈描述,暂时只有你一个人。所以在没有找到其他的证据之前,我们可能会对你进行多次问话。” 徐晓妍觉得又可笑又荒唐:“大人,我当天一直在拜见长辈,完全没有作案时间呐。” 巡捕头点了点头,说道:“你把昨天在徐府的一天的行踪都讲一遍。” 徐晓妍:“用完早膳,也就是最后一次见到二姐姐后,大娘子找我去房间谈了一会儿,约摸到正午我才从大娘子房间出来。之后我回院子的路上,又遇见了回府的爹爹和大哥哥,打过招呼之后。” “我去找了大嫂嫂,时间我记不清了,你可以去问一下我房里的丫鬟,或者去问问我家大嫂。之后我就一直留在她的房间里,直到最后出来用晚膳……” 后面的行程都没有必要再说了,徐莘莘的死亡时间肯定是在早上用膳之后。 巡捕头皱了皱眉头:“徐三小姐昨天一天做了很多事情啊?” “我本来就是回家探亲的,自然是要多去拜访长辈叙叙旧。” 这个回答确实挑不出一丝瑕疵。 …… …… …… 第37章 结案,香姨娘失控 就目前的线索来说,这很有可能成为悬案。 徐晓妍本来是最有嫌疑的人,未出阁时她便一直和风华院的香姨娘、二小姐有过矛盾,且还和死者在当天发生过争执。 但是就目前的证据来说,她也是最干净的一个人。 调查了几日后。 徐家发生命案,二小姐溺水而亡的事情在东京城也已经传遍了。 迫于监察御史的给他的压力,没几天,以失足掉进井里溺亡,而草草结案。 …… 结案当天。 香姨娘穿着朴素,死气沉沉的气色早就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风华绝代,额头包着纱布,强撑着来到了现场。 她眼眶里透着血丝,恶狠狠的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么多天,这还是徐晓妍第一次见到香姨娘。 当听到巡捕快打算结案时。 香姨娘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行,还没有抓到凶手,怎么可以结案!” 大娘子额头的血管突突直跳,这些天徐府遭受到的风言风语,让她这个官家大娘子也很难看,好几个以前就争风吃醋的闺房姐妹,拿这件事情来奚落她。 就因为了这事,官人也受到了影响,好几天告病在家,连早朝也不去了,更没有去当值。 就留在家里面辅助巡捕快办案。 那个养在她手底下的小庶子,明年还有晋升的可能,她娘家那边已经回信,这件事情要是办不妥当,牵连了他的名声,明年的提拔也就没戏了。 在外人面前,她又不能落了个刻薄的嫡母名声,只能忍气吞声的附和几句:“是啊,是啊。” 苦口婆心地说:“不过,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凶手,香姨娘就不要再闹了。还是早日让二丫头入土为安的好。” 香姨娘不依不饶:“大娘子你就莫要再演戏了!这个家里面就没有一个好人,尤其是你,还有你那个狗腿子!肯定是她,我的莘儿当着大家伙的面羞辱了她,定是她心怀报复,饭后找了莘儿!” 香姨娘口中的她,指的是在场的徐晓妍。 兰姨娘低头整理着装,似乎并不想参与这些争斗。 香姨娘红着眼睛盯着徐晓妍:“徐晓妍!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把莘莘推进了井里!大人,你一定要为我家莘莘做主啊!” 徐小妍真觉得近日出门没有看黄历,踩了狗屎一样的难受。 “香姨娘可别冤枉我,当初还是我极力支持报官的,难不成我有只手遮天的能力,能戏弄到官府吗?” 巡捕头也解释:“徐三小姐没有作案时间。” 香姨娘情绪激动,她难以接受自己的女儿会这么蹊跷的死了:“要什么作案时间?她回去的路上随便拉着莘莘,推进去便可!” 徐晓妍气笑了:“姨娘,莫不是三岁小儿?且不说我身边跟着这么多的丫鬟看着,就是我一个弱女子也拽不动二姐姐吧。何况二姐姐明知道我和她不和,怎么可能会一个人跟着我去这么偏远的地方?” 香姨娘愣神:“那我的姑娘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是你!” “是你们,是你们所有人联合起来把她杀死的!” 她疯了一样指着所有人。 徐志再也忍受不了,挥了挥手:“香姨娘已经神志不清了,先让她下去好好休息。” 等官府的人走后,徐志单独把徐晓妍留在了书房。 他坐在椅子上,40多岁,正是不惑之年,眼里却充满了疑惑。他黑漆漆的眼睛,深深的打量着这个女儿。 这毛骨悚然的眼神让徐晓妍心微微发凉。 徐晓妍站在他面前:“父亲莫不是也觉得我可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眼睛有的涩。 徐志虽然惧内也懦弱,但其实这么多年,打心底里,他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一样的漠不关心,一样的有那么一点父女父子之情。 徐家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家族,在徐家最落魄的时候,他受尽白眼,看淡了人世间的所有情感,你的麻木不仁。 也正是因为他的打心底里的冷漠,无法激发他内心作为父亲的保护欲,所以才助长了大娘子对庶出的恶劣态度。 老人常说,人到中年意气风发,很难体会到那种父慈子孝的感动,徐志就是这么一个冷血的人。 徐志收回那份打量,眼角的褶子很明显:“我以为替嫁的事情,你和大娘子的关系会有嫌隙。” “没想到大娘子抱病,你还能回来徐府看望她。为父甚感欣慰。” 徐晓妍心冷,他是在怀疑她回来的动机。 徐晓妍:“大娘子对我有养育之恩,徐府是我的娘家,我回徐府,看的不仅是大娘子,还有您。” 这话何其的诛心。 徐志微微僵硬,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徐晓妍接着说:“还有大哥哥,大嫂嫂。以及二姐姐,四妹妹,和姨娘们。我之前在府里是和姨娘们二姐姐有过不痛快,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年少不懂事的三丫头而已。” …… …… …… 第38章 无恨亦无忧 “初为侯府妾室,女儿在侯府寸步难行,无依无靠,思念血亲,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父亲虽然不甚了你膝下的每一个子女,也不甚了解我。” “但是你觉得才刚刚出阁就嫁人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到底会有多歹毒?难道十五六年的圣贤书女戒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吗?” “杀死二姐姐究竟对我有何好处?父亲就算是怀疑大娘子,怀疑其他姨娘,也不应该怀疑我啊。” 徐志彻底没声了。 徐晓妍擦了擦眼泪。 “以前我不过是大娘子手里的一把刀,连香姨娘都看得出来,口口声声唤我一声狗腿子。父亲难道就不想想,我一个没有小娘依靠的庶女,为何会去频频得罪姨娘和庶姐妹?” 徐志盯着桌上的宣纸发呆。 徐晓妍留下这句话后:“我对这个家的任何人,本就没有任何的恨。”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告辞了。 若要说上辈子,或许她还有过恨意,但是经历过十年的磨砺洗礼。 留在心中的只有释然。 以及过好当下日子的决心。 恨意只会是拖垮身心累赘。 …… 徐晓妍是一个人回侯府的。 徐慧兰被大娘子留在了屋里,要第二天早上才回侯府。 发生这样的事情,徐府像是经历了一场劫难,家里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如,徐志开始过问家里孩子的婚配嫁娶,对四姑娘这个庶出也多了几分照顾和关心。 估计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庶女死亡的案子,原本善妒蛮横的大娘子,竟然也哑了火,没有再找其他姨娘的麻烦,反而看起来很和蔼。 这伪善的嘴脸,恐怕是怕外人说她刻薄庶出。 …… 东京城高门显贵,朱门大户本就没有多少户,消息一经泄露后就发酵得很快,官宦之家对徐家庶女溺水而死的说法不一。 徐家大娘子后面即便再怎么演贤惠善良,因为有太多前科,最后还是被安上了刻薄的名声。 正逢六月初六。 天贶节。 侯府侯爵夫人举办了不小的席面,请了很多东京城的名门贵妇小聚。 作为亲家的徐家大娘子,却没有在邀请的行列之中。 二房大嫂娄氏抱着岁哥儿,逗他:“六月六,吃了糕屑长了肉。” “来,哥儿吃一块。” 岁哥儿很是听话,胖乎乎的小短手捏着一块面粉掺和糖油制成的糕点,乐呵呵的咬了起来。 “好吃!” 他吧唧着是小嘴巴,含糊不清的说着。 二房二嫂的尤氏笑得嘴都合不拢:“大嫂,岁哥儿被你养的真好,你瞧这小手胖乎乎的。” 大嫂娄氏生了两个孩子一个雪姐儿,一个岁哥儿。 雪姐儿已经是十岁的小姑娘了,初落的亭亭玉立,雪白的小脸上戴着稚嫩的童真,岁哥儿还是个粘人的四五岁小娃娃,肉乎乎的非常惹人疼爱。 先前陈氏有把岁哥儿过继给大徐氏的意思,大嫂被她劝过之后已经勉强同意了。 没想到那大徐氏不知好歹,过继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氏穿着一身翠绿色的锦缎衣服,打扮简单却没有一件首饰是廉价的,不需要多少装饰去修饰,她一站在那里,就是侯爵娘子的排面。 热切的招呼着伯爵府的黄家大娘子,别看黄家大娘子辈分高,其实却是最年轻。 众人看到这一幕,笑了笑,个个都是人,精心里都明白这两家,一个侯爵,一个伯爵,现在有婚约在呢。 黄大娘子一身华贵的锦缎衣服,头发上的珠钗多得晃人眼睛,她笑着走过来,出现在这么多东京城的席面上。 看着被陈氏虚握着的手。 眼里的笑意加深,这次还是她最体面的一次。 她是继室。 一来,年纪太轻,才二十多岁,和这些生儿育女,甚至都快有儿媳的夫人娘子们有壁垒。二来,她娘家没多少权势,只能算是清流之家,和东京家事显赫的官家大娘子比起来,拿不出手。 她嫁进伯爵府有多年,却一直融入不进去。 所以每次席面上,她一直都是边缘人物 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热情的对待。 坐下后她偷偷整理了一下着装,摸着头顶上价值不菲的珠钗,内心这才平静下来。 与这席面上的热闹奢靡的不同,徐晓妍坐在偏远的地方,她倒没觉得什么。 拿起一块糕点咬了起来,天贶节特制的糕点,含在嘴里,松软、清口、且甜淡适宜。 还做了不同口味的。 一连吃了好几块她才停下来。 她一个姨娘子能坐上这席面,还是因为作为徐家三小姐的娘家背景的缘故,才给的体面。 …… …… …… 第39章 天贶节,侯府的席面,郡主请 席间。 最近传的实在是热火朝天,避免不了谈及到了徐府的八卦。 陈氏并未做任何表态。 不过,侯府没有邀请徐大娘子这一点,就已经让人想入非非。 侯府的三房夫人:“听起来都毛骨悚然,好好的一个待嫁的姑娘,稀里糊涂就给溺死了。” 黄家大娘子低笑:“我当时听到传闻时,我还以为我听错了。来东京城这么多年,稀奇的事不少,这却是头一回把我给吓住了。” 三房夫人心底冷笑,这徐大娘子的稀奇事当然还不止这一件呐。 她看了看席面上的陈氏,这外人可能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大房那两个大徐氏和小徐氏是怎么嫁进侯府的。 如此不光彩的替嫁,说出来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三房夫人故作神秘:“大家想必还不知道吧,唉,这个徐家大娘子真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所有人都激起了好奇。 黄家大娘子疑惑:“怎么说?” 三房夫人:“她居然教唆庶女给嫡长女替嫁,你们说这是不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 席上所有大娘子脸色各异,都沉默了下来。 只有那些许个不知内情的人,还在追问。 有些个大娘子即便不知道内情,听了个大概,也能猜出来个全貌了。 徐府出嫁的闺女就那么两个,这侯府三房的大娘子还点名说道是徐家嫡长女,就算是用脚丫子也能猜出个全貌。 其中黄家大娘子就是不知内情的,且也不是很聪明的边缘人物,她一脸震惊的问:“这么大的胆子,她是教唆那庶女嫁给谁啊?” “咳咳咳!”只见,主位席面上的陈氏轻轻咳嗽。 席面上的大娘子笑容逐渐凝固,一丝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其中。 黄家大娘子这才反应过来,略微有些迟钝的显得尴尬,喝了一口汤压压惊。她不会把侯爵夫人得罪了吧? 陈氏淡淡的对三夫人说:“三弟媳妇,你先去隔间去招待一下小辈,等会儿南勇伯爵府的谢家嫡媳妇会来。你腾个位置给她好了。” 原本被点名的三夫人还有些反骨,没想到陈氏居然会当场发难,给她难堪。 可是当她听到南永伯爵府谢家这几个关键字眼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两条腿竟然有些软。 她编排的可是曾经的南勇伯爵府的嫡二小姐。 回神后。她忙着疾步离开了。 席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直到陈氏口中的谢家嫡媳妇顶着摇曳身姿的步摇徐徐而来。 她是谢嫡长子的正妻,谢家嫡嫂嫂。 也是雍亲王的闺女,安宁郡主。 十八岁嫁给谢家嫡长子,如今已经三年,二十一岁的年纪,却被引领到上上座。 这样身份尊贵的女子,即便是来迟了,也要说上一句压轴出场。 “见过安宁郡主。” 席面上的贵夫人行了个礼。 “大家不必如此见外,我啊收到夫人你的邀请后,马不停蹄就赶来了,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夫人不会见怪吧。” 陈氏笑着:“怎么会,郡主随便坐。” “你能来我侯府捧场,我已经很高兴了。” “干嘛说那么见外,什么捧场不捧场的,那都是虚的,都是亲戚夫人就别折煞我了。我啊好久没出来玩了,诶这糕点子不错甜甜的。夫人是不知道,我最近在吃药,都快吃成药罐子了。” 东京城的人都知道,安宁郡主嫁给谢家大朗两年,却一直没有一个孩子,她是口中所说的吃药,估计就是为了这个。 要是其他家的娘子不能给夫家生个孩子出来,这都是要被婆家嫌弃的丑事,我这事情一旦发生在皇亲的郡主身上,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 三夫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心有余悸。 徐晓妍有些奇怪,这三房大娘子这么爱出风头,今儿个这么大一个宴席,她不上赶着去凑热闹,居然会蜷缩在小席面上招呼客人。 昌妈妈贴耳过来和她低语了几句:“娘子,安宁郡主来了。说,想要看看她的侄姑娘。” 徐晓妍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安宁郡主嫁给了谢家大公子。是她嫡母的弟弟,三年前才娶的妻子。谢家的伯爵夫人生了她嫡母和另外一个姑娘后,算得上是晚来得子,诞下了府上的嫡长子。 也是伯爵老爷的第四个儿子,谢四郎。 他是谢家最小的一个孩子,却也是唯一的嫡子,未来是要袭爵的。 可,安宁郡主怎么会见她? “是不是搞错了,叫的是大姐姐吧?” 昌妈妈也有些不确定:“大徐氏也过去了,郡主当时也没说清楚,窦妈妈就过来传话了。” 她怀疑郡主都不知道,徐府嫁过来的还有个庶出。 她和嫡母没有直接的血亲,平日里安宁郡主也很少和徐府来往,她现在要见的估计是徐慧兰。 …… …… …… 第40章 草莽军营长大的郡主 不过,看了看等着远处的窦妈妈,她又不能忤逆了婆母的意思,不得不去了。 她站了起来,跟上去。 陈氏慈眉善目的介绍着:“这两个就是了。” 郡主扫了一眼两人,问陈氏:“我怎么记得二姐就只有一个闺女。” 陈氏:“另外一个是寄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女。” 郡主惊讶:“这是什么缘分?两个姑娘都嫁来你们侯府了,夫人竟占了这样的大便宜。” 陈氏似笑非笑:“所以我把大徐氏和小徐氏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郡主问:“你们哪一个是二姐的嫡亲姑娘?” 徐慧兰很厌恶这样站在这里,被安宁郡主这个毫无礼节的人上下打量,安宁虽然贵为郡主,却是在雍亲王的封地,荒蛮之地长大的,从小也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导。 边疆战事消停后,雍亲王举家搬迁回了京。 她才被天家封为安宁郡主的。 皇宫里的几个公主皇子都不太待见这个郡主,她当时进宫跟在六公主的身边做过陪读,同样对这个安宁郡主嗤之以鼻。 不过她还是沉住了气。 “我是。舅母。” 见徐慧兰如此冷淡,徐晓妍有些吃惊。这个大姐姐从小到大都喜欢和皇子公主郡主凑一起,今日这个安宁郡主如此热情,她居然还表现出排斥的反应? 雍亲王驻守边疆十几年,手握重兵,大权在握,在朝廷里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几个亲王里,就属雍亲王最为叱咤风云了。 也是太子之战中,最热门的人物。 而雍亲王妃为爵位之首,在官眷中身份最高,有她在,即便是候爵伯爵家的官眷,在满是贵族家眷的席面上也德坐在了靠后的位置。 徐晓妍自然不知道徐慧兰内心的小九九,想着等会儿估计要被冷落了,她干脆把头垂深些。 安宁郡主皱了皱眉头,她神经就算再大条,也能感受到徐慧兰的冷漠。 她直来直往惯了,哪里会跟她弯弯绕绕,见她似乎不太情愿站在这里干脆说:“外甥女,看我俩的年龄相差也不过五六岁,叫我舅母也挺不习惯的,叫我安宁郡主,听起来也舒服。” 她看了看席面上的位置:“见也见过了,可算是满足我的好奇心了。瞧,这席面上也没有空位,你先回去。我们改日再续。” 徐慧兰没想到她就只是表现冷淡了些,就被安宁郡主当场打发走了。 她厌恶之心越发严重,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走了。 六公主时常说,这个安宁郡主以前就是个和下人同吃同住的黄毛丫头,还和军中的糙汉子住在同一个帐篷里,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你别提大家闺秀的风范了,大字不识的她就只有土味。 每次嬉闹中,安宁郡主都是这些公主郡主嘲笑的对象。 徐慧兰冷笑,她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权势,其实给公主提鞋她都不配! 看着徐慧兰怨满满的背影,徐晓妍竟有些佩服。 难道这就是来自嫡长女的自信? 这底气有点过了吧? 郡主收回目光,看向徐晓妍,心里忍不住叹息。 一个过于自命清高,一个又过于…… 自卑胆怯了吧? 头低的这么深,她很可怕吗? 郡主:“外甥女,抬起头来啊,我都看不到你长什么样子。” 徐晓妍听话的把头抬起来。 郡主惊艳:“长得挺好看。” 徐晓妍不太好意思:“多谢郡主。” 郡主:“不用太紧张,好歹是你舅母,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你是嫁给了侯府的那个公子,下次我家宴席我请你过来玩。” 徐晓妍低了低头:“我是大房周二郎的妾室。” 郡主了然,点了点头。 “周二郎?通政司参议。”郡主想起来这个周二郎还没有正妻,她微喜,“不碍事,好好表现说不定以后还能抬为正妻呢!” 若是旁人这么说,徐晓妍一定觉得这个人在讽刺她。 可,若是安宁郡主,看着她真诚的表情,徐晓妍心下一暖。 席面上的夫人都听到了安宁郡主的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被安宁郡主如此抬举的人。 陈氏面色淡淡,显然没有被安宁郡主的话影响,这个郡主思维活脱,想法简单,跟个莽撞的孩子似的。 她出声:“让晓妍下去吃东西吧。” 郡主点了点头:“你去吧。” “对了。”郡主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镯子,递给她。 “外甥女,这是我老早准备好的,别嫌弃,送给你吧。” 见郡主如此厚爱这个妾室,众人有些哑然。 徐晓妍只觉得手里的镯子沉甸甸的,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想到郡主如此好相与。 “多谢郡主!” 这郡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明明刚刚那个只是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却赏了一个镯子,先前那个才是谢家的血亲侄姑娘,她却三言两语就打发了。 众人忌惮雍亲王妃权势的铁手腕,没人敢说郡主半句不是。 徐府。 徐大娘子气得牙痒痒:“好啊,侯府娶了我徐家两个姑娘,连席面都不邀请我?” 何妈妈不敢说话。 …… …… …… 第41章 互换庚贴 杜鹃有些眼热的看着徐晓妍手上的银镯子。 “姑娘,三小姐真是的,明明和安宁郡主没有一点血亲关系。还跟着过去。” 徐慧兰冷眼看着徐晓妍的身影,锋利的指甲陷入掌心。 宴席进行得十分顺利,气氛十分欢快,中途却传来惊呼声。 宴会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 二房那边却闹翻了天。 周淑蕊红着眼,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淑淑:“……姐姐?” 周淑淑那巴掌是用了全力的,恨不得把她打脱皮。 三夫人带着女使赶来,看了眼闹剧:“你打她做什么?” 周淑淑中气很足:“她还盯着那点嫁妆不放,一个劲的追问我。都已经告诉她了跟我有点关系都没有。” “周淑蕊还威胁我要告到大伯母那去!” 三夫人的眼神逐渐狰狞起来,盯着周淑蕊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哭哭啼啼做什么,还不赶快滚回去!” 周淑蕊之前的贴身丫鬟被陈氏发买了,现在跟着她的丫鬟胆子小,根本不敢帮她出头。 在三夫人的压迫下,她被几个女使强制带走。 纸终究包不住火,黄家大娘子今天不仅仅是过来参加筵席,还是和陈氏互换“庚贴”以及“排八字来的。 二房那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陈氏的耳朵里,身边的窦妈妈过来,贴耳压低声音跟她说了。 黄大娘子略有深意的看了眼伯爵大娘子。 “是府中有事?” 陈氏不动声色的说:“一些小事,不值一提。良辰吉日我看过了,没问题。” “那我就不叨扰了。” 送走了黄大娘子后,窦妈妈问:“二房那边,您要去看看么?” 陈氏:“都动上手了,我再不出面恐怕是想要上房揭瓦。” “伯爵老太太是真动怒了,黄大娘子话里话外都在说这门婚事老太太不管了,全部交给她一个身家单薄的继母来操持,依照她的底子是拿不出多少像样的聘礼的。” 窦妈妈疑惑:“过世的伯爵夫人乃是南阳国公的嫡女,带去的嫁妆十分丰厚啊。黄家三郎又是她留下的唯一一个儿子,就算是和黄大小姐平分也是不少的家产。” “要是娶的是我侯府嫡女,伯爵老太太自然会好好置办,也不会拐弯抹角的给我们提个醒。她就是要磨黄大娘子,随便表达一下对未来孙媳的不满。” 窦妈妈叹息:“二房资产薄弱,我们大房已经贴补过好几次了。” 陈氏:“都是二房自找的。” 窦妈妈:“蕊丫头高嫁又得准备丰厚的嫁妆,闹了这么些天了,不就是等着夫人您出面么。二房终究是个无底洞。” 二房长辈走后,家中便失去了顶梁柱,一下子就垮了。 要不是当初侯爷在世时,说过侯府不分家,二房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蜷着了。 侯府就只有大房有能力接手二房留下的烂摊子,指望不上三房一星半点,只要三房不作妖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这不分家的坏处一个接一个全显露出来了,烫手的山芋一个一个都往外推,牟利的好处却都一窝蜂的往前挤,亲戚也渐渐变了味道,都是一群狼崽子,可算是苦了大娘子。为侯府鞍前马后十几年,要不是在东京城稍微有些威望,早在侯爷去世时侯府就垮了。 二老爷生前就风流浪荡,还是个赌徒,分家留下的产业败得有大半了,死后留下的遗产也没多少。 留下的一大堆姨娘丫鬟遣散了一些,过惯了奢靡生活的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吃穿用度都是名门贵族的开支,家里只出不进,就算是家财万贯的产业也早得亏空。 三房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前接手,最后侯爷让大娘子把三房的亏空补上,又担负起了二房内务的担子。 二房几个哥儿娶妻生子都要夫人去操办,以为操持是管家权握在手里的象征?才不是,他们二房没钱没人,都是从大房这里出的钱出的人。 侯爷是个重情义的性情中人,在世时,大娘子就劳心费神,如今侯爷走了,大娘子也一直挨着。挺到几个哥儿都已经娶妻生子,大娘子也有些乏了。 陈氏:“二房子弟仕途缘浅,个个中规中矩,再这么下去二房的窟窿大房怕不是要填一辈子?” 窦妈妈:“等二房的淑姐儿嫁了人,夫人分了房便是。” 孩子辈都成家了,没理由还挤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 陈氏:“先前想从二房手底下过继个孩子给大朗,现在想想,还是算了,牵扯太深人会累。” 窦妈妈:“可,不是二房的话,三房跟咱们关系一直也不太合。” …… …… …… 第42章 嫁妆事件,雷霆手段 陈氏:“合不合得来得看有多少利益绑定。二房那边,我不救济他们这么多年,会跟我们这么要好?” 窦妈妈问:“夫人是有心仪的人选了么?” 陈氏:“三房大朗整天风花雪月,养了这么多外室,有个都求到我跟前来了,那孩子都已经会读书写字了。我瞧着那孩子不错,认真刻苦也坚韧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窦妈妈:“就是,是外室所生,身份低了点。” 陈氏:“身份低,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生母是贱籍,自然好发落,三房容不下那孩子,孩子养大了也才知道感恩。” 窦妈妈:“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陈氏:“你先去找人把这母女俩带进府里,安顿下来。” “我要给三房好好搭个戏台子。”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 …… 陈氏不威自怒,看着跪在眼皮子底下的两个姑娘,一个是待嫁期间,一个是相看期间。 “你们两个是不想要名声了,净整出些幺蛾子。” 周淑蕊垂泪,脸上那红红的巴掌印泛着淤青,左边脸都肿了起来:“都是蕊儿的错,又让大伯母操心了……” 陈氏不想听到这些废话,蹙眉没搭话。 徐晓妍现在只想跑,她不过是来帮周子衍来讨香料的,大娘子前几日亲自去外面购了一些名贵的香料,周子衍这家伙拿她当跑腿的,使唤她过来。 没想到刚好碰到这样梨花带泪的场面。 二房两个姑娘掐架的事情,她之前就已经听说了。 偷偷看了看周淑蕊的脸,打得是挺惨的,看着就疼。 周淑淑也有些后悔打了周淑蕊,整个侯府,她最怕的就是陈氏。 心里又心虚,更加不敢抬头说话。 “……大伯母,求你给蕊儿做主啊,蕊儿的嫁妆本就少,又是高嫁,偏偏姐姐还要克扣。嫁过去怕是要丢了侯府的脸……” 听到周淑蕊把打架的原因说了一遍之后,她才开口。 陈氏:“淑丫头。” “嗯?”周淑淑颤着睫毛抬头。 “你妹妹说你和三叔母克扣她的嫁妆,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她在诬陷我。我拿的只有我自己的那一份。” 周淑淑死鸭子嘴硬。 在陈氏面前,她们几个的伎俩完全不够看。 陈氏直接吩咐:“开库,让人去查。” 周淑淑慌了,极力狡辩:“大伯母,我真的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就只是去三叔母那领了自己那一份,便使唤丫鬟搬到二房的库房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啊!” 她直接把责任推卸给了三房。 反正三房和大房一直不和,她绞着手帕,生怕被陈氏看出端倪。 陈氏好笑:“你既然是从三房那领到的钥匙,到了侯府库房,又怎么连自己的东西和别人的东西都分不清楚。” 周淑淑:“当时天太黑了,我是让丫鬟去对的账目,是三叔母的管事拿给我的,我也没有仔细去看。” 周淑蕊擦了擦眼泪:“如此说来都是三叔母故意把我的嫁妆给了姐姐你?” 三房又不是个傻子,嫁妆的数量以及是什么都用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 周淑淑脸色微变:“或许是三叔母手底下的人弄错了也说不定。我当时又不在场,都是让丫鬟去领的,丫鬟拿错了也说不定。” 陈氏:“你让哪个丫鬟去领的?” 周淑淑支支吾吾半天,不得不说了个贴身丫鬟的名字:“红俏,我让红俏去领的。” 红俏心头微微一紧,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求夫人饶命,我就是按照大小姐给的单子去拿的东西啊!” 陈氏吩咐:“拖下去,连带着帮大小姐一起去领东西的几个丫鬟,各大二十板子。” 红俏知道这是杀鸡儆猴,她这顿板子是跑不掉了,只能去领了罚。 陈氏语气冷淡:“至于三房拿错东西的管事女使,一并拖下去,打三十打板子!” 周淑淑心头猛跳,她知道大伯母对这件事情的全貌恐怕都是门清的,只不过没有拆穿她而已。 “侯府库房,乃是府中重地,下次再让我知道有人敢在这里做文章,就别怪我无情了。” 周淑淑有些害怕:“知道了,淑儿再也不敢了。” 大伯母一定对她不喜了,她和三房联手,肯定踩了大伯母的逆鳞。 陈氏:“至于你,淑姐儿,你妹妹高嫁伯爵府,就是二房长辈在世也要给她添加嫁妆的,原先的份额实在太少了,你那份就全数给你妹妹吧。至于你母亲留下的那份,就不动了,以后你自个带去婆家就是了。” 其实,这番处理本来就是合情合理,侯府没有动二房嫡母带进来的嫁妆,即便二房揭不开锅了也一直给淑姐儿自个留着带去婆家,就是怕她在婆家受苦。这些年一直由大房出资去接济二房。 侯府对她仁至义尽。 周淑淑不干了:“那是我的嫁妆,大伯母偏心!那是我爹爹留给我的嫁妆,凭什么给她这个小娘生的贱货!” …… …… …… 第43章 劝解,我找谁哭去 窦妈妈出声:“二老爷去世时,可没有说给你多少嫁妆?” 周淑淑:“我是嫡女,本就应该比她多!大伯母当时也是因为这样,才分给我的。我不会给这个贱人的!” 窦妈妈劝解:“淑丫头老奴是看着你俩长大的,你们姐妹两同根同族,一定要闹得如此生分吗?你妹妹马上就要嫁进伯爵府了,以后恐怕还要她多拥护。你……” 听到这些话周淑淑彻底怒了:“我以后就是穷死苦死,也不会求她半分!况且,她就是个小偷是个没脸没皮的贱人,她能进伯爵府,抢的是我的婚事,我的夫君……” 窦妈妈也哑然,作孽啊,她不再说话。 徐晓妍如坐针毡,周子衍那家伙,她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他难得就不会找个小厮丫鬟来喊她? 记得,二房这两姐妹确实老死不相往来了,周淑淑嫁给了一个士大夫家族的子弟,虽然过得也殷实,但是比起勋爵人家终究是差了点意思。 周淑淑上辈子很少回侯府,也很少和二房来往。 估计上辈子把父亲留下的嫁妆给了庶妹,她和侯府闹翻了。 而周淑蕊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有时候有点小白花的感觉,但是婚后她一直和侯府和二房关系紧密,对娘家也心怀感恩,能帮的都帮,不能帮的想着法子也要帮。 对她这个没人搭理的寡妇也总是客客气气的。 二房的嫂嫂提起她,都说她是个好的,提起周淑淑,都说她自私。 徐晓妍分析了一下,这两人同为姐妹却境遇不同,一个身份低微却靠着不光彩的手段,博取到了一份本来不属于她的好姻缘,她对曾经帮助过她养育过她的侯府自然感恩戴德。 而另外一个,一出生就是嫡女,在二房老爷还在世时贯会败家,她过得都富家千金才有的奢侈生活,一出生就享受了集万千于一身的疼爱。爹爹和嫡母先后死后,也有大房撑着侯府排面,她依然是人人羡慕的侯府嫡女,说的婚事也是伯爵府的嫡出少爷。 却没想到突然被自己瞧不上的庶出妹妹抢走了,家里人帮不到她就算了,还要她把自己那份的嫁妆让给庶妹!她心冷于侯府,怨恨侯府,嫁人后也冷淡了下来。 这个偷走她婚姻的庶妹越是讨好侯府讨好二房,越是孝敬长辈,她就越愤愤不平,郁郁寡欢,自然也越发不想和侯府的人有任何联系。 陈氏作为一家之长,只能为侯府的整体利益考虑。 “淑丫头,嫁妆事情就这样定了。我之前也和你哥哥嫂嫂商量过了,他们自己也准备拿出一些彩头添置进去,我这边自然也要出一些。” “哥哥嫂嫂也同意了?还要给这个贱人添置?” “等你以后说了好人家,嫁妆上我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你。大伯母也答应你,去给你找个好夫家,以嫡女配配置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这番承诺已经是陈氏对周淑淑最大的努力了,徐晓妍忍不住紧张的看着周淑淑,她要还是要闹,惹怒了陈氏,她反而就变成了自私自利的人了。 “不要,他们想给就给,我的别想碰!周淑蕊攀上了伯爵府,她们一个个上赶着去献殷勤,我以后也不会要她一分一毫的好处,别想从我这拿一分一毛!” 周淑淑确实是个钻牛角尖的,陈氏虽然语气和蔼,却哪里是在和她商量。 不过,徐晓妍摇了摇头,周淑淑要是真的见好就收的主,上辈子也不会和侯府关系冷淡。 “二弟的财产归根结底是侯府的,二弟走后,我没让这些产业充公,就是为了给你们二房几个孩子有一份保障。怎么分配怎么处置,父母兄长该给你多少嫁妆都是长辈的心意,就算是二弟还活着,他也会这么安排。” 周淑蕊全过程都不敢说话,见周淑淑还要闹,她爬过去拉住她:“大姐,我以后一定记得你的好,给你做牛做马都成,你别闹了,求你了。” 周淑淑被她这么一说,没有被劝住,反而像是点着的炮仗。 “你现在承认了,你现在承认你当时就是故意落水……” 陈氏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这性子,就算是给她王爵侯爵娘子的命,她也接不住! 徐晓妍再也忍不了,赶紧跑过去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好姑娘,你就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想想,你再这样闹下去,是想怎的?是想以后和侯府一刀两断,随便嫁个鸡嫁个狗也?我当初进你家侯府时,那架势是要逼我上山当尼姑的,现今就算做了个妾室不也还好端端的活着,我找谁哭去?” 周淑淑安静了下来,这个讨厌的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或许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遇到一个比自己还倒霉的人,周淑淑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周淑蕊擦了擦眼泪,总算是拦住了,她心里并不是想毁掉任何一个人,在落水发生之前,大姐姐对她还是不错的,她没有想要害她。 说她恶毒也好,两面三刀也好,她都认。 她只是想要过好日子,她要算计,就会有人受伤。 …… …… …… 第44章 生气,发癫 徐晓妍松了口气,终于消停了,刚刚一矛盾冲突吵下来,她擦了擦汗,突然觉得做侯府的当家人真不容易。 陈氏这十几年,面对的大风大浪可比这个还复杂头疼。 她爬起来,却感觉一道灼热的眸光盯着她,回头看见的是陈氏那双明亮的眼睛。 刚刚那番话是她情急说的,声音压得再低,这房间就这么大点,莫非被她听到了? 徐晓妍赶紧恭恭敬敬的行礼:“……母亲,香料我改日再来取吧。” 陈氏收回目光,摆了摆手:“拿给她吧。” 窦妈妈赶紧去。 “这二郎真是的,一个大男子,就好这口香料,每月都向我讨要。现在还找了个帮手?” 她买的香料中,有一味最为独特,是她特意跟闺中好友要的,市面上根本没有。之前他每每来要,她都会数落他一顿,现在干脆不来了,找妍姨娘过来。 徐晓妍干笑,他嗜香如命,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没点香味,他鼻子会臭吗? 还好他对香料的味道极为刁钻,喜欢的香气都是淡淡的薄薄的暗香,有时是带点茶香,有时带点檀香,不是什么胭脂味,不然她真的会臭死。 徐晓妍接香料时,陈氏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从手腕上,扯下一个价值不菲的玉镯子塞给她。 “就当是跑路费了。” 徐晓妍震惊,这也太阔绰了吧:“多谢母亲。” 陈氏那么有钱,她一点也不客气。拿着沉甸甸的镯子,心里美滋滋的。 “好好照顾二郎。” 徐晓妍点头:“好的,母亲。” 周子衍放下书本,抬眼看着外面的余晖包裹的娇柔身影,眼底不易察觉的多了几分温柔。 “回来了。” 他淡淡的语气。 徐晓妍见他如此惬意,想着自己在德芳斋为了他那该死的香料,战战兢兢的等了这么久,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心里升起了几分恼意。 徐晓妍不咸不淡的瞥了他那么一眼,殷红的薄唇微微嘟囔,一声不吭的走了进来。 一言不发的把手里的香料扔在桌子上。 哟。 周子衍抬起头来,收起身上的漫不经心,正儿八经的打量起这个小丫头来。 “怎么,谁招惹你了?说来与我听听。” 徐晓妍猛地抬头,眼底赫然是愤愤不平的鲜火怒意。 却还是压了压怒气,阴阳怪气的搭腔:“谁敢招惹我啊。” 小丫头眉眼都快拧成麻花了,幽怨的眼神是怎么也藏不住。一顿一顿的落在他的身上。 原来是自己招惹她了。 周子衍的注意力也从桌上的香料上移开,多了几分平日里的认真,也透着三分愚蠢的迷茫。 带着几分清澈的不解:“我招惹你了?” 徐晓妍微微撇了撇嘴,斜眼看着他。 怨气满满的说:“我在德芳斋待了那么久,你也不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也不找个小斯来把我支开?” “母亲为难你了?” “倒也没有……” 听到这话,周子衍重新恢复漫不经心的状态,思量片刻。 “你与母亲时常关起门来说些密话,我也不好打扰。” 而这密话得内容,恩……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嘴角的笑意微微染上几分尴尬,婆媳俩的谈话内容,他七七八八早就猜了个七八分。 如此,他更是避之不及,不太想了解。 徐晓妍满腔幽怨瞬间无处发泄。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几分可爱的怨怼:“香料都已经给你带来了,还不赶紧拿上你的香料回书房去?” 周子衍哑然失笑:“竟是在赶我?” 徐晓妍娇柔的脸蛋微微发红,耳根滚烫滚烫的。 撑着脖子别过头去:“……书房的床铺的厚实,总好不过挤在我这里。” 周子衍嘴角的笑意未散尽,语调轻快暧昧:“母亲要是知道了,明日你请安时恐怕又要找你私聊了。” 徐晓妍撇眼看了看他,处之泰然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最近一直来她这里留宿。 “母亲又不是洪水猛兽,明日我自然有一套说辞应对她。” 周子衍听后,目光灼灼,觉得小丫头最近似乎胆子大了不少,他舔了舔后槽牙。 “哦?” 语气为明,不显山不露水的看着她。 看得她头皮发麻。 许久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略有侵略性的眸光。薄薄的眸子浸染着一层迷雾般的肆意,仿佛一层一层要将她剥开一般,淡笑的薄唇轻言。 “有个暖床的在旁边似乎更有点意思。”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真的很欠揍。 徐晓妍恶狠狠的刮了他一眼,便不再想搭理他。 周子衍歪了歪头,那恶劣又不容置疑的模样,哪里像是还有什么仕族风骨的读书人,他露出尖尖的虎牙,带着魅惑众生的低沉语气。 夹杂着三分分浪漫的笑意和七分放荡不羁,舌尖轻轻抵住牙龈,轻轻舔了舔,嗜血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压着几分忍耐,性感的喉结轻轻滚动。 “过来。” 他的手已经扯着她的衣料,轻轻一带便轻而易举的远距离控制住了她想要逃离的动作。 徐晓妍不知道这个男人发了什么癫,她受不了这暧昧的气息,被对方拽着的水袖微微收紧,她同时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羞怯的脸微微僵硬。 …… …… …… 第45章 过继风波,外室进门 经过这么多天的同床共枕,她心里大概率是知道他应该不会做什么的,可是也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杂乱思绪。 蒸腾着她的脸。 浑身发烫。 对方收紧手上的力道,男子暗暗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遮住她的脸,属于男人的气息完全将她笼罩,上一秒还坐在椅子上的人,下一刻就逼近在她的眼前几毫米处。 瞳孔不受控制的缩小后又放大。 在极致的拉扯中,暧昧的气氛逐渐飙升。 一个不轻不重的吻擦过少女娇嫩的皮肤,额头被烫伤。 灼热的吻。 在额头雕刻出纯洁的山茶花。 手指不受控制的捏紧了手中少女的薄料,修长的指节微微收紧。 周子衍克制的抬头,嘴唇微微发烫,属于少女的甜腻气息逐渐散去。 暗哑的声音微微发干。 “……快去暖床吧。” 他低低的垂眸,那双似乎包含深情的眼睛微微磕着,眼中似有无限宠溺,带着几分迷离和蛊惑。 徐晓妍心尖微微颤抖。 慌忙逃窜似的跑去“暖床”。 一闷头倒在床上,额间残留的温度让她满脸通红。 心脏扑通扑通,砰!砰!砰! 跳个不停。 …… 侯府出了件大事。 青稞跑进来报信:“三房出大事了,来了个妇人,带着六七岁的小孩,说是要认亲!” 三房?六七岁的小孩?认亲! 徐晓妍手里的粥哐当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昌妈妈过去擦拭,连忙检查妍姨娘的手有没有烫伤。 热粥流淌在徐晓妍的手背上,一片殷红,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心脏剧烈的跳动,不安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站起来:“你可打听清楚了?” 青稞也被妍姨娘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喊了一声:“姨娘,你的手!” 她紧忙打了些冰水:“奴婢听得真切,三夫人昨天夜里就闹过一场了,把大公子打了一顿板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芳华氏也哭哭啼啼的闹着要回娘家,说家里那些银子干脆全去安置大公子的小娘子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还说大公子怕不是要佳丽三千……” 芳华氏家室不错,嫁给三房的大公子后,这些年为三房开枝散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姑娘,十分操劳。 大公子三天两头往屋子里带人,连身边服侍的丫鬟都不放过,院里的孩子也一个接一个的生,大的也都十几岁了,小的现在都还是吃奶的婴儿。 大公子荒淫无度,姨娘们的孩子也个个不是善茬,芳华氏一生都在为夫君擦屁股收拾残局,不是纳小妾就是办满月酒,日子过得兵荒马乱,就没一天安生过。 好在膝下几个儿子女儿听话,也成了她的盼头。 现在又闹出一个外室,带着儿子上门要挟,她多年的委屈肯定爆发了。 徐晓妍没感觉手背的烫伤,任由丫鬟处理。 她整理好心情后,重新坐了下来。 “三房那边打算怎么安置?” 青稞:“暂时还不知道,且有得闹了。大夫人已经过去了,似乎要给这两个孤儿寡母做主。” 昌妈妈:“姨娘莫急,奴婢去打听打听,总归是天的塌下来,也和我们大房没关系。” 徐晓妍舒了口气,确实她现在已经是周子衍房里的人了,就算陈氏要过继这个孩子给大房,也跟她无关。 傍晚周子衍过来用膳。 跟她提起了三房的事情:“母亲想要把那孩子过继给你大姐姐。” 徐晓妍心里微微紧张:“二郎觉得这注意如何?” 周子衍挑眉,二郎?倒是很罕见,徐晓妍这般矫揉造作起来。 挺好听的。 他悠然的看了她一眼,捏着她的小手,指腹细细摩擦有些轻浮,反问:“研儿觉得如何?” 徐晓妍肉麻,赶紧收回手。 “自然是听母亲安排……” “胆子这么小?想来,母亲也没有刁难你啊。” 他靠在样子上,官服还未脱下,躺在那却显得散漫,完全没有上朝时的肃然和威严。 他语气轻佻:“这般小心翼翼,我也没有为难你吧?” 徐晓妍怕他察觉自己的异样,收起身上的忐忑:“这档子事情,我一个小辈也不敢插嘴不是。” “我又没有让你去管。只不过是为夫问问你的意见而已……” “……” 她当然是很排斥这个继子,这个不忠不孝之辈,枉费她养了十年,就是一只白眼狼,可是她现在又不是大公子的寡妇,而是二公子的妾室。 面对徐晓妍的沉默,周子衍眼底浮现些许阴郁。 “只是单纯问问,体己话都不会说?” “我……这事应该问问大姐姐。” 上辈子,周继慎只对她这个寡母厌恶,对其周家其他人还是很好的。对大房感恩戴德自是没得说,孝敬祖母、叔长,疼爱兄弟姐妹,对外彬彬有礼,忠勉刻苦。 又很会读书,就算是寒冬腊月也点灯苦读,悬梁刺股也要读,被兄弟姐妹嗤笑欺负也不卑不亢,纯良忠厚,好会在成才后教导兄弟姐妹向善。 是长辈喜爱,先生器重,书院追捧的的大才子。 他的才情和学问,不亚于周子衍年少时的风采。 陈氏把他过继来大房,是如虎添翼。 …… …… …… 第46章 暂时给你养着 周子衍听她跟他在打太极,一时之间懒得搭话。 徐晓妍:“我的意思是,如果孩子很听话很懂事,母亲也很喜欢的话,过继过来也没问题。” 周子衍嗯了一声:“今日我去瞧了一眼,是个听话的。” 这么说已经盖棺定论了?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其实改变不了什么,却还是不甘心,追问:“大姐姐那同意了么?” 周子衍笑:“周家要过继,没的她不同意。” 虽然不是在说她,却让,徐晓妍的心微微发凉。 有点冷。 只要陈氏心意已决,徐蕙兰的态度和意见确实不重要。 她点了点头:“准备什么时候带过来?” “还没定,等三房闹够了自己送过来吧。” 抢着要的不是好买卖,他们这是等着三房求着送上门。 徐晓妍思考得出神。 却听到。 “母亲的意思是,你大姐姐那边要是态度强硬,就先养在我院子里……” 徐晓妍惊恐的抬头。 只听到那人继续说。 “我房里没有大娘子,可能会交给你先照顾一段时间。” 这可怕的命运,是怎么也逃不脱吗! “养在我身边?!” 这也是他今天过来问她的其中一个原因。 他眉眼弯弯,似有些期待:“你年纪尚小,照看孩子可能会很劳累,我可以多抽空帮你。” 徐晓妍脸都吓白了:“为何不先养在婆母身边,她最为合适了?” 周子衍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剧烈,开始思考这个决定是不是不太正确。 他说:“大哥走后,母亲身子骨一直不算健朗,养个孩子还是太辛苦。” 想起上辈子,为了培育继子,她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整日里忧心忡忡,早上起得比鸡早,督促教导继子,又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份继子被欺负,她衣食住行上下打点,一切都亲力亲为,晚上又要等着继子读完书后,已经是后半夜才得空回房间歇息。 确实辛苦! 徐晓妍小脸白得一塌糊涂,她都快哭出来了。 “公子,我只是一个妾室,养孩子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周子衍回神。问她:“妍姨娘的意思是,以后所生的孩子都不打算养在膝下?” 徐晓妍以为周子衍是在威胁她,她愣了:“……如果,公子和未来的大娘子不愿意,自然是要抱去大娘子那养着……” 听到她的话。 周子衍有些气短。 父亲在世时,姨娘们为了争宠,生养孩子后都想留在自己身边。她却很无所谓。 他半天没说一句话。 气氛有些凝重,徐晓妍赶紧说。 “妾身年纪尚小,恐怕把孩子养坏了。” 周子衍抿了抿唇。 “你现在若养着大哥的继子,有了先例,以后生了孩子就算想养在身侧,也没人敢说什么。” 没想到周子衍还有这层意思,她微微有些感动,可是想起上辈子遭受的苦难,她却还是没有丝毫动摇。 她摇了摇头,委屈的说:“我不想。” 周子衍恼意暗生,不想什么,不想养继子,还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想? 直到周子衍走后,她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 他要逼她养那个孩子,即便把人得罪透了她也要说不养! 想通这一层后,她瞬间释然,也不再管周子衍的气恼,开始想怎么应对陈氏才好。 周子衍不过是来问问她,她尚且难以对付,之后婆母还要恩威并施,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昌妈妈不知道公子在里面和妍姨娘说了什么,见二公子脸色不太好的出了院子,她有些忐忑。 二公子很少生气,几乎没什么挂脸的时候,怎么就把人惹生气了? 她跑进来关切的跟妍姨娘说:“我瞧着二公子脸色不对,姨娘是和公子吵架了么?” 徐晓妍摇头:“没啊,他可能是有事情。” 昌妈妈见妍姨娘这么说,也只好作罢。 压下心里的疑惑:“刚刚大徐氏去了一趟大夫人那,好像是吃了排头,回来时脸色很是难看,她身边的百合眼睛都是红的。脸上还有巴掌印。” 徐晓妍惊讶,百合被打了? 她是徐慧兰的贴身丫鬟,打她,就是在打徐慧兰的脸。 “这么严重,是为了什么事情?” “奴婢也不清楚,德芳斋的人嘴巴很紧,奴婢也不敢贸然去打听。” 徐晓妍稍微整理一下妆容,吩咐:“我们去蕊姐儿那看看,她最近不是在绣嫁衣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她猜测徐慧兰是因为过继的事情和婆母发生了争执,百合估计出言帮腔徐慧兰,才会被陈氏掌嘴的。 来到蕊姐儿和阮姨娘的院子,落兮阁。 阮姨娘自从上次落水的事情被处罚之后,就一直在院子里禁闭思过。后来就算周淑蕊回府,她也很少出院子。 徐晓妍问了声好:“阮姨娘。” 阮姨娘三十多岁的年纪,眉眼间居然有了些细纹,她点了点头。 “来找蕊儿?” “恩。” …… …… …… 第47章 蕊姐儿绣嫁衣 来到周淑蕊的房间,徐晓妍帮她绣了一会儿花,虽然有女子待嫁绣嫁衣的习俗,不过也都有府里请的绣娘帮忙,待嫁女子只需要绣些象征意义的凤凰花纹即可。 像周淑蕊这般亲力亲为的已经是少见。 “这么细心?” 周淑蕊红了红脸:“黄三公子娶我本来就是吃亏的,其他的我不能做什么,但是婚事上我能做的,便多做一些。” “哦。本来还想着帮你,这下蕊丫头你就自个绣了。” “我,哎呀,你得空搭把手吧,打趣我。” 帮她绣了些图案,徐晓妍便有些手累,上辈子他给继子绣了不知道多少衣服帽子护膝,继子点着灯读书,她便借着灯光缝制。 熬了十年,现在看着这些繁杂的花纹,她就累。 “妍姨娘乏了就放那吧,我等一会弄。” “嗯。” “妍姨娘,谢谢你啊,大姐姐现在和我的关系缓和了一些。” 这样啊? 徐晓妍:“她愿意和你说话了?” “嗯,虽然还是很冷淡,但至少她不再仇视我了,也不再像是看敌人一样看我。” “前几天,她还问我,你为什么会答应替嫁这种荒唐事。” 徐晓妍:“……” “……我哪知道,也是那天你自己说了,我才知道的。” 大房的替嫁风波,当事人只有陈氏母子和徐家,外面有风声,不知道的也是大多数。 徐晓妍:“运气不好啊,别说我了,三房那边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周淑蕊点头:“听说了,那妇人是个娼妓,三夫人本来想把妇人沉塘的,后来被大夫人阻止了。那孩子也可怜,瘦骨嶙峋的,相貌和表哥小时候长得太像了。不过,很胆小,没有表哥顽劣。” 徐晓妍:“三夫人和芳华氏如此厌恶,想必那妇人也进不了三房的门了。” “大夫人说那妇人可怜,准备送到隋县老家去养着。” 和上辈子的安排差不多。 这个妇人在隋县呆了十年,她去世后,才知道周继慎一直在接济生母,并且计划着要把生母接回来。 他从承认过自己是他的母亲。 不过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想来,她死后,周继慎如果能够在科举考试中拔得头筹,并且官途通达的话,或许再等个十几年真的就能把生母接回来,也说不定。 养别人的孩子,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生母和继母,所以才会有大宅内院继母背地里搞死生母的做法,她上辈子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份歹毒。 但是要是换做是徐惠兰就说不定了,她眼里向来容不得一点儿沙子。 真接受了周继慎后,她一定会想办法除掉这个娼妓的。 “而且……”周淑蕊压低声音,“我听小娘说,大伯母见三房闹得厉害,提出了过继这个孩子的想法。这么好的事情,三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赶紧去找大徐氏做准备工作。” “不过,你大姐姐是个厉害的主,才说了没几句,直接送客了,三叔母碰了一鼻子灰又去找你婆母,大伯母淡淡一句,我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前提是三房要搞定她这个儿媳。之后,几个长辈,甚至我小娘都被拉去翠玉轩闹去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明明是她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过继这个孩子,却不然任何人看出来,还骗的三叔母忙前忙后,甚至,陈氏三两句就把说服徐蕙兰的任务交给了三房。 翠玉轩那边闹得越凶,她越高兴。 “你大姐姐招架不住,只好跑去大伯母那请她出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出来时身边的丫鬟都被打了一巴掌。” 二房没有正经的大娘子,生儿育女的姨娘们经常把持些家务事,她们也相对比其他几房的姨娘少些约束,多谢权利。其中最有话语权的是娴姨娘,她的儿子是二房老二,在官府谋取了一官半职,算是稳妥的,娶的儿媳是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尤氏。 她年轻时,对嫡子嫡女多有照顾,在孩子们的学业上也是说一不二,二房嫡出对她多有分敬意。她自己的儿子在京城衙门得了个巡捕的职务,虽然提不上去,却也十分有保障。 母凭子贵,她也是二房众多姨娘里,权利最为稳固的。 以后分家后也最有可能成为二房长辈。 上辈子陈氏提过好几次要分家,并答应给娴姨娘提为二房正经大娘子以此拉拢她,不过不知道何缘故十年内都没有分下来。 徐晓妍:“大姐姐或许是还未想开,等她想开了自然就接受了……” “她越是拒绝,大伯母就越怀疑她是不是有二心,时间久了,就算是她想通了,大伯母也对她生了间隙。你也劝劝她。” “……可惜她执拗,不然我倒是会去劝她。”她当然不会去,上赶着找气受? “她那样尊贵的身份,可惜了,也难怪整日里就闷在翠玉轩谁也不见。” “……等她想通了,死心了,只怕你还不想见她。不过那时你估计已经嫁人了。” 周淑蕊听着话茬子不对,她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徐蕙兰彻底死了离开侯府的心,她玩弄人心和折腾人的手段比徐家大娘子还厉害,当年她教这大娘子差点害死了香姨娘,还让她去背了这个黑锅,从此和香姨娘彻底交恶。 …… …… …… 第48章 兰儿深夜回徐府,丢不起这个人 徐蕙兰连夜带着丫鬟来到了徐府。 徐惠兰一见到谢氏就抹了把眼泪:“母亲……” 谢氏刚刚才从被子里爬出来,披着一件外衣,心疼极了:“兰儿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家宝贝了?” 徐惠兰擦干眼泪,旁边的丫鬟百合把事情的经过如实讲给了大娘子听。 “大娘子,姑娘这次在侯府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姑娘自从嫁进侯府后,平日里郁郁寡欢,连门都不肯迈一步,现在侯府这帮人居然欺负到姑娘头上来了。一大家子的人,全都逼着姑娘过继一个娼妓生的儿子!这不是在折辱姑娘吗!” 谢氏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直接高声骂了起来:“周家这帮畜生!我好好的书香门第的大小姐,送给他家做寡妇,陈氏那个贱人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才过了多久,还没有半年,诰命下不来,还要给一个小娼妓养儿子?!” “上次六月六,侯门大摆宴席不请我也就罢了,现在还敢逼你,简直欺人太甚!” “我这同你父亲上门去,问她个一二三!” “母亲……”徐蕙兰语气悲伤,“我不能养侯府的孩子,不然我就真的一辈子困死在那里了!” 徐志脑壳痛,她刚刚被大娘子从香姨娘的被窝里抓出来。 香姨娘丧女之痛后,大病了一场,随后也恢复了神志,比之前还要温柔体贴,他心中有愧,也就十分宠爱这个姨娘,希望能再给她怀一个孩子傍身。 “……官人,你姑娘都要被侯府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给撕了,你还有心情睡觉?!” 谢氏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就算是小厮拦着也不管用。 徐志兴趣正浓,没想到就被大娘子给搅和了,阴沉沉的爬起来。 香姨娘一副娇柔魅惑的模样,喘息一声道:“郎君,去吧……我等你……” 徐志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外面实在喊得急,他不满的下床出去。 徐志吼道:“喊什么喊?大半夜不睡觉,你一个侯府大娘子跑回娘家来成何体统?” 他同时迁怒到徐蕙兰,这一句话让徐蕙兰脸色都白了几分。 徐蕙兰眼红:“……父亲,兰儿自小贤惠得体,若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也断断不会在夜里惊扰父亲。” 等几个人回到房间,徐志也大致听了个全貌。 “兰儿,给夫家传宗接代本来就是妻子儿媳分内之事,这件事亲家是办得不妥当,没有征求你的意愿,不过就这个理由我们家就闹过去,岂不是成了东京城的笑柄。家中姊妹还有尚未婚配的,你让别人家怎么看待我们家姑娘?” 母亲说爹爹最近被香姨娘迷惑,吹了很多枕边风,她当时还不在意,现在看来,爹爹是真的不在意她这个女儿了! 大娘子怒斥:“谁笑话,谁敢笑话?兰儿是守活寡的,怎么能养一个娼妓之子,这才叫人笑话!” 徐志:“那就过继其他孩子,明日我就同周家二郎说,何必大晚上闹到人家府门里去。” 大娘子瞬间反唇相讥:“其他孩子也没有,兰儿不能养他侯府的任何孩子!” 徐志疑惑:“这又是为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过去又不给人家过继,侯府不反过来埋汰我就算好的了。兰儿有了孩子才能在侯府扎根,日后的日子才有指望,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大娘子:“欢喜个什么……唔!”徐蕙兰立马堵了大娘子的话,生怕她说漏嘴。 爹爹是不会同意她冒险改嫁的。 徐志却已经看出苗头了,他恍然大悟:“莫非你们母女两个还想着让兰儿离开侯府不成?” 谢氏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只能点头承认:“兰儿不能守一辈子活寡,她才十七岁。” 徐惠兰低头默不作声。 徐志脑壳痛:“折腾个什么啊!你是嫌家里还不够乱,你先前折腾来折腾去,把兰儿和妍儿都搭了进去,现在你还想怎么弄?” 徐惠兰:“爹爹,先前都是母亲没有想妥善,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筹谋。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徐志深知自己是劝不住这个大娘子的,他几近崩溃:“算了算了,你爱这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是不会出面去侯府做这档子晦气事,以后同僚知道了,给我一个骄纵嫡女不守女德罔顾夫家的称号!” 他大袖一摆:“我丢不起这个人!” “劝大娘子一句,徐府的姑娘不止兰儿一个,都等着找个好夫婿。” 大娘子:“你什么意思?香姨娘那个狐媚妖精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难不成想要宠妾灭妻不成?” “你先前断送了两个孩子的婚事,我是他们的父亲,难道还不许我说几句?” 徐志觉得呆在大娘子房间里实在窝囊,气愤的回到香姨娘的院子。 “徐志,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了我娘家是怎么提拔你的了?!没有南勇伯爵府的支持,你现在能有这么顺遂?” 大娘子的声音越来越远,徐志一股脑跑到了香姨娘的软塌上才轻快了些。 …… …… …… 第49章 大局已定,先养两年 徐惠兰拉住谢氏:“母亲,别骂了,给府上的下人笑话。” “兰儿别怕,明日母亲跟你去侯府,有我在,我看你婆母还敢怎么说!” 徐蕙兰没了刚刚的悲伤,沉默的看着母亲,母亲根本斗不过陈氏。 她眼眸微微发冷:“我想过了。我那个婆母才是个狠角色。先前她托病把管家权交给了三房,原来是想借三房的刀来磨我。她退居二线,却一直操控全局,今日我去请她出面劝说那帮来势汹汹的亲戚长辈,实则正中她下怀。那帮亲戚其实都是她鼓捣来的,要是没有她的许可,怎么可能会硬塞一个继子给我,生母还是娼妓这种下贱的身份。” 大娘子没想到这个陈氏手段如此了得。 “徐晓妍倒是个机灵的,天天跑去陈氏那请安送孝心,深得陈氏喜欢,她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短短半年不到,风向就全变了,她讨好长辈得了彩头,侯府长辈也渐渐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居然成了侯府最好拿捏的人!” “我一个嫡女嫁过去的大娘子却成了一个任由拿捏揉搓的馒头!?她一个庶出货色的妾室反而成了侯府的香饽饽!?今日陈氏居然说,我不想养就让她替我养着!” 谢氏:“她真这么说?让妍丫头给你养?该死的,妍丫头不会和陈氏合起伙来算计你吧?” “徐晓妍本来就是个势利眼,墙头草,母亲对她再好,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死丫头,哦不对,青稞传来的书信说,她今日和周二公子闹得不愉快,说不定是妍丫头也不想养,她还在有眼力见的,上次我就点拨过她的,又有青稞在边上盯着,她应该不会倒戈。”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天真,你把她想得太简单了。” “兰儿,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妍丫头的性格我带在身边十五年还是有点了解的。你若说她讨好你婆母,我信。要说她合起伙来害你,她没这个胆子。她好歹是侯府咱们唯一一个知根知底的,你要多利用这一点,她以前一直很怕你,想来你吩咐的话,她也一定会听。” 徐蕙兰盯着母亲,一口怨气缠绕在心口。 “你是信得过徐晓妍,也信不过你亲生闺女是吗?” “你这是说到哪里了,我的宝贝闺女,我当然是最疼爱的你啊。好,就算她已经投靠陈氏了,那现在我们还是要从她那套点消息的啊。” 大娘子第二日便带着徐蕙兰来到侯府。 她笑着拉住陈氏的手,亲切无比,丝毫没有因为之前不邀请她赴宴的事情有不愉快。 “亲家母,近来身体如何啊?” “还算安康,坐吧,随意坐。” 谢氏眼珠子转了转:“兰儿昨日身子骨不爽朗,大半夜的竟然回了徐府,等她睡了一觉我问她,她才说没有跟亲家母你打一声招呼。这怎么行,我数落了她一顿。” 陈氏没什么表情变化。 “这不,就给你亲自送回来了。” 陈氏笑:“无妨,都是自家人,都是过来人,谁不是媳妇熬成婆婆,她回趟娘家也是想你们了。” “给亲家带了些礼品,都是些滋补身体的,小小心意。” “客气了,窦妈妈都收好。徐大娘子一番美意。你来得突然,我倒是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怎叫你两手空空的就回去?” “无碍的。” 谢氏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诶,妍丫头呢,怎么不见她,大早上的也不来给婆母请安,实在怪我没管教好。” “那里的话,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见陈氏似乎也没有很中意喜欢妍丫头啊?她狐疑的看了眼兰儿。 徐蕙兰抿嘴,陈氏向来让人捉摸不透,怎么可能让人看出来任何情绪。 果然没一会,请安的姨娘和大娘子们便来了。 二房几个嫂嫂先是一惊,扫了眼徐大娘子,又看了看徐蕙兰。 几乎没人知道她昨天偷偷跑回徐府了。 徐晓妍还算有心里准备,昨夜青稞告诉她了,说大娘子传小厮的信说,今日要来侯府,让她准备一下。 至于让她准备什么,传话的没有明言。 想来也是想从她口里知道侯府的一些消息,或者让她在谈话的时候向着她们说话等等。 大嫂娄氏依旧带着两个孩子,十岁的雪姐儿和四五岁哥儿, 二嫂尤氏看到徐家大娘子后,知道今天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一进来便有些拘束,完全没有先前的活络。 方氏不知道谢氏,轻声问了句尤氏:“……上坐的那夫人是?” 尤氏不太待见这个方姨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声说道:“是徐家大娘子。” 徐家大娘子又是谁?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那妇人。 直到那妇人热切的唤了一声:“妍丫头,一别数日,母亲可算是又看到你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妍姨娘姓徐啊! 徐晓妍亲切的回应,行了个礼:“母亲,风寒可还好些?” 徐大娘子笑:“已经好全了。在婆家可听话,可别学你大姐姐,惹你婆母不开心。” 陈氏擦了擦嘴:“没有的事。” 徐晓妍:“大姐姐可受婆母喜欢了,大姐姐喜静也不常出来走动,每次谈话,婆母总是会关切大姐姐几句的。” 徐晓妍睁着眼睛说瞎话。 徐蕙兰冷笑,没出声。 徐大娘子不知真假,不过听出一点,兰儿在这个家里,不够热络。 “你大姐姐这脾气你也不知道,以后多带着你姐姐走动走动,别闷在屋子里闷坏了。” 这算是说开了,陈氏点了点头:“兰儿媳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淡,以后是要多出来走动。” 徐大娘子见陈氏递出话匣子,便直言:“侯爵娘子,容我这个做母亲的插句话,我这个闺女年纪还小,过继的事情咱能不能缓缓,等她岁数大些?” 听到这话,气氛一下低到谷底。 之前府上就闹了,席间的所有小辈不敢发言。 徐晓妍知道大娘子是个急性子,太着急了,应该吃完早膳后,摒去了旁人私底下和陈氏商量的。 大娘子希望她能出言帮助徐惠兰,哪知道她就是个小辈,这种场面说不上话啊,说多了冒犯婆母,说错了得罪婆母,还会惹嫂嫂姑子嘲笑。 陈氏没有立刻答复她,只是说道:“先吩咐下人摆上饭菜,用完膳再说。” “好,只要亲家能宽容宽容,我自是好说的。” 陈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十七岁不小了,我当初这个时候也已经怀了大朗了。” “这……” 徐蕙兰上前:“婆母,再等我两年,就两年,两年后,我一定会过继一个孩子好好抚养的。” 两年后,她要是还困在侯府,就真的只能烂在侯府了。 陈氏没了用膳的心情:“你们余下的都下去吧,晓妍和蕙兰留下。” 众人站起来:“是。” 徐晓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氏恐怕要逼她先养两年了。 果然:“亲家母我是打心底里喜欢慎哥儿,那孩子眉眼温顺,眼珠子透亮,很有灵气,从小有受了不少苦,也不娇惯,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这孩子聪明是个读书的料,随便养养也能成才。” “可……那孩子是个娼妓生养……” “我也是做母亲的,给自己儿子选的孩子会不精挑细选吗?一子侍奉二母必生怨怼,可若是生母低贱如草芥,养母权势持重,我已经把那妇人打发去隋县老家了,给了一笔钱,生死有命,她自去过活,有些话我就不必明说。” 她已经给了暗示。 徐晓妍听到胆战心惊,她是暗示徐大娘子和徐蕙兰,若你们母女不放心,可以把那妇人除掉,免去后面许多麻烦。 徐大娘子一瞬间心里发毛,她再也找不到劝陈氏的话,只能干巴巴的说:“要不再等两年吧……” “等两年也行,孩子先让徐晓妍养着,等两年之后徐慧兰再领回去。” 这算是进了族谱的,徐慧兰养与不养,都是继子的母亲。 徐晓妍只能开口:“母亲,我年纪太小了。” 这番话不仅仅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还算是全了大娘子的意思。 大娘子附和:“是啊是啊,再说让姨娘养个孩子传出去也不好听。” 陈氏:“我把孩子给徐晓妍养是在抬举她,徐大娘子,你莫不是糊涂了?这孩子进了族谱后,就算是我自己养两年也无妨。是二郎提起来,我才同意让徐晓妍先养着的。” “我给二郎相看的正室都是清流世家勋爵人家的好姑娘,日后,妍姨娘势必难以应对,这也是在给这丫头以后能留个孩子在身边傍身做准备。” 谢氏听明白了,侯府是打算厚待徐晓妍作为过继的附加条件,她有些摇摆不定,看着兰儿漆黑的脸色,她挣扎起来。 按理说这是最好的选者。 陈氏明显心意已决,她说了怎么多她还是这个态度,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这其实已经是侯府的家事了,而陈氏给的方案,目前来说最好的。 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再纠缠下去,婆媳交恶,苦的还是兰儿。 她无奈同意了下来:“……亲家说的对,妍儿和兰儿能有亲家在旁忧心思虑,我作为母亲很感谢你。” 徐晓妍知道大局已定,自己多说错多,只能欣然接受,再去谋定。 “多谢母亲……” …… …… …… 第50章 安置慎哥儿 侯府一间生满杂草,废弃了很久的破旧的屋子里。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端着一个木碗,喝了一口水,男孩面容生得精致,身上的衣服有好几个布丁,脸上有几个被蚊子叮咬的印。 却丝毫没有影响男孩像个白面馒头一样可爱。 可见那妇人把男孩照顾得很好。 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男孩一派天真的看着母亲。 “母亲,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慎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是侯府的乖孙,我也不是你母亲了,以后你会有新的母亲,她会疼你,爱你,照顾你。” 听到母亲不要自己了,周继慎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 “为什么?母亲不要慎儿了……是不是母亲嫌弃慎儿吃的太多了,以后慎儿再也不贪嘴了。” “求求母亲不要丢下我……” 那妇人低声啜泣:“是母亲无能,你跟着我只会吃不饱穿不暖,只会受苦,慎儿,母亲没有不要你,母亲会在很远的地方等你,等你长大,等你当官了,再来接母亲……” “母亲,我不要!” “不许哭,慎儿,你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听侯府长辈的话!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等你长大了,成才了,母亲就会和你团聚!” …… 徐晓妍带着的丫鬟在院子外等待,听着院内的痛哭,她面无表情,少了上一世的紧张和期待,也不再害怕周继慎因为抵触她而忐忑。 等小岚氏出来后,侯府偏门外早就已经等着一辆马车了。 几个女使嚒嚒的看护下,小岚氏被哭哭啼啼的带上了马车。 院子里的几个二等女使,同时也拦下了哭着跑去追生母的慎哥儿。 慎哥儿的丹凤眼哭成了肿泡眼,长长的睫毛,湿哒哒的鼻涕挂在脸上,或许哭累了,便一屁股墩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抽泣。 全过程,徐晓妍离着三米开外,冷眼旁观。 直到有个二等女使上前提醒:“妍姨娘,慎哥儿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快上去安慰几句吧。” 因为要养慎哥儿,陈氏从府上挑了好几个新来的丫鬟,其中这个二等女使叫秋霜,看起来很严肃板正。 毕竟以后慎哥儿就是要她养着的孩子,要是表现的太冷淡,会被府上的人编排不说,还要惹陈氏不悦。 “……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竟是一时疏忽了。” 徐晓妍说着便亲切的上前去,拉着慎哥儿的小手,笑眯眯的说。 “走吧。” 慎哥儿的手抖了抖。 “我是你的叔母也是你的姨母,别哭了,跟我走吧。” 慎哥儿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像神仙一样漂亮的仙子,有些晃眼,居然忘记哭了,仙子满脸笑容的拉着他的汗津津的小手。 他擦了擦鼻涕,从脏兮兮的地上爬了起来,两条小短腿吃力地跟着徐晓妍。 仙子姐姐居然是他的叔母! “叔母,我还能见到母亲吗?” 他仰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眼里一派纯真可爱。 徐晓妍浅薄一笑。 回答的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 “当然。” 慎哥儿的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 陈氏听到窦妈妈的汇报,欣慰的点了点头。 “小徐氏也费心了,不再哭闹就好。原本还以为她会因为和大徐氏的间隙,亏待这个孩子。” 窦妈妈:“妍姨娘虽然年纪轻,不过经历了府里这几件事情之后,奴婢觉得她做起事情来竟然有几分气量和魄力,跟夫人你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像。” 陈氏懒洋洋的:“一个姨娘,能有这样的心胸和城府,还可以。” “还是咱们公子眼光好,抬进门一个姨娘比得过好些个世家大娘子了。” “现在二郎没正妻,她明事理会办事也好。” “是啊。” “以后,正妻进门,我还是要好好敲打敲打她,免得她以下欺上,祸乱二郎的内宅。” “夫人说的有理。” “不过,二郎还是没有和她圆房,也不知道那些药小徐氏熬给他吃了没,这实在让我很操心。” “夫人,不着急,慢慢来。” “但是我得再去问问,最近忙着过继的事情都疏忽了。” …… 徐晓妍把慎哥儿安排自己的院子里,单独收拾了一间房间,服侍的丫鬟都是陈氏亲自挑选的,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女使。 秋霜全权负责慎哥儿的衣食住行,徐晓妍也轻松了不少。 安置好后,她不太想继续留在慎哥儿这,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用过晚膳后,许久不见面的周子衍踱步而来。 她抬眼,还以为这家伙暂时不会来了。 徐晓妍问:“公子可用过晚膳?” 她已经吃过了,刚刚收拾完,就是随口一问的。 没想到周子衍说了句:“没。” 昌妈妈是个耳听八方的人物,赶紧让下人重新准备吃食。 厨房又送来了可口的晚膳。 看着昌妈妈放了两副碗筷在桌子上,徐晓妍看了眼昌妈妈,昌妈妈则是假装没有看出妍姨娘的疑惑。 布好饭菜之后,麻利的退出了房间。 好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徐晓妍无可奈何,只好又陪着周子衍吃了一顿。 “公子收到我做的香袋子了么?” “恩。” “样式可是公子喜欢的?好看么?” 依旧回答得不冷不淡。 “尚可。” “那公子戴身上了么?把从母亲那要来的香料调配好放进去肯定会很好闻。我之前还弄了些干花,也可以放进去。” “恩。” 徐晓妍忍不住挑眉,这回答? 那这是戴身上了还是没戴在身上? 她弯弯的眼睛忍不住往他身上瞟,在他用力的腰肢处看了好几眼。 “今日闻着公子身上没有味道,似乎没有佩戴香囊的样子。” 周子衍还没有完全消气的意思,饭前饭后一直冷落着徐晓妍,她关切问一句他答一句,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徐晓妍心里嘀咕,既然还在生闷气,干嘛还要来这招惹她? 她无趣的挑着饭粒。 …… …… …… 第51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终于放下了筷子。 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因为离得太远了,” 周子衍不太爽利:“饭菜不合口味?” 徐晓妍坦言:“没有,这些饭菜可是厨房专门为公子准备的。怎么会不好吃。” 只是她吃饱了而已。 见小丫头都被气的吃不下饭,周子衍这些天堵在心口的一股窒闷终于疏散。 他盛了一勺豆腐脑在她碗里,汤勺轻轻敲打她的碗边缘,清清脆脆的,很是动听。 “好好吃饭。” 徐晓妍胃口小,刚刚才吃过一顿,现在怎么可能吃得下。 她摇了摇头:“我吃饱了。” 周子衍又喜又怒,嘴唇微微上挑:“才冷落了你几句,你还生起气来了?” “怎么可能。” “那为何不好好吃饭?” “……因为我刚刚吃过一顿了。” “……” 还不忘邀功:“这一顿是特意陪你吃的。” 周子衍高涨的情绪瞬间化为乌有。 “如此说来,为夫还要谢谢你?” 看着脸色如此莫测的周子衍。 徐晓妍赶忙摆手:“这倒不用……” 周子衍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提起了周继慎:“慎哥儿好照顾么?” 徐晓妍不明白他问这话的含义,是想试探一下她对这个孩子的口风么,她点了点头:“……还好,他很懂事。” 确实很懂事,以至于上辈子才给了她为人母的错觉。 母爱泛滥的把所有好的都给了他,结果在二十五岁那年被他一场大火烧死! 想起那灼烧的痛苦,徐晓妍不寒而栗,面容微微有些痛苦的狰狞起来。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把掐死这个六七岁的孩子。 免得日后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祸事! 徐晓妍深深的低着头,把情绪隐藏得很好,以至于周子衍压根没有发现她漆黑眼眸下的惊涛骇浪阴霾狠厉。 见她情绪不佳,周子衍看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忍不住揉了揉,安慰道:“不必太过操劳,要是不好管教,你可以找我。” 徐晓妍死寂的心房化开一道微弱的柔光,在他宽厚的掌心中她眼里的情绪渐渐平息,抬起头,薄唇微微犹豫。 “你日理万机,真的有时间么?” 这两年,如果把辅导孩子功课的差事扔给他,她心里或许会舒服些。 上辈子周继慎就十分害怕这个小叔叔。每次见到这个小叔叔他都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收敛很多,不像是对待她一样肆无忌惮。 重来一世,说不定,在周子衍的威慑下能把他掰正不少。 她也不用每天对着一个白眼狼演戏,她心理素质再好也难免不会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而周继慎一个比她还会演戏的孩子,这么聪明,肯定会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重新起了记恨之心就不好了。 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周子衍靠在椅子上欣赏片刻,才薄唇轻启:“为夫怎么忍心让你如此操劳。” 这不着调的调侃,听起来半真半假,徐晓妍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第二日,徐晓妍去陈氏那请安时。 陈氏见她一个人来的,有些不满,说:“下次请安记得把慎哥儿带上。” “是,母亲,是我疏忽了……” 今日徐蕙兰居然也来请安了,不仅如此,她还带着一幅字画,说是要送给陈氏。 陈氏明白她想要示弱的意思,便也全了她的意,收下了字画,还夸奖了她,赏了她一个精美的朱钗。 “儿媳的病好全了?” 之前她一直抱恙托病不来请安。 徐蕙兰难得收起了那清高和傲骨,像一个体贴温柔的儿媳一样。 “多谢母亲挂念,已经好全了。” 她入坐时,还给在场的每一个长辈和同辈都送来礼物,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些收到礼物的长辈都笑逐颜开,热情的跟她交谈起来。 她让百合把这些礼品都分发下去。 大房,徐晓妍和周梓楠这样的小辈也收到了礼物,徐晓妍的是一对翡翠耳环,周梓楠收到的是一个金灿灿的步摇。 就连方氏这样的身份,也得到了一个雕刻精美的银钗子。 二房的几个大嫂和二嫂,收到的是华丽的头饰华胜和珠玉串成的颈饰璎珞。 徐蕙兰是真的下了血本了,估计都是自己从嫁妆里拿出来的。 二房的几个媳妇哪里见过这华贵的饰品,笑得合不拢嘴。 雪姐儿和岁哥儿也少不了,雪姐儿十岁了,徐蕙兰给了一个金镯子,岁哥儿还小给了一个银项圈。 两个小孩子的嘴巴很甜:“大娘真好,谢谢大娘!” 房间里欢声笑语。 徐晓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之前一直对徐蕙兰颇有怨言的几个嫂嫂,一下子变得别提有多热情了。 就是周梓楠这个小姑子的表面功夫也炉火纯青。 整个早膳用下来,徐晓妍倒是有些边缘人物。 回到幽兰院,徐晓妍本来想睡个午觉的,看着来她房间里讨吃食的慎哥儿。 瞬间没了睡意。 秋霜是陈氏派来的人,时时刻刻在慎哥儿旁边盯着,她只能演。 “慎哥儿,这些碎嘴的吃食都是小叔母亲自给你挑选的,喜欢哪一个?” 慎哥儿两颗硕大的眼珠子盯着她,露出两颗虎牙:“谢谢小叔母!” 他稚嫩的童声很是清脆,听起来甜甜的。 徐晓妍大手一挥:“也别挑了,全都给你吧。” 心里却肉疼,青稞出府一趟也不容易,就给她带了这么些她爱吃的零碎,眼下全打发给了慎哥儿。 她面上露出慈母一般的笑:“秋霜,帮慎哥儿拿回去。” 见妍姨娘就要打发他们走的意思,秋霜连忙表达来这的真实来意。 “妍姨娘,夫人的意思是慎哥儿刚刚离开生母,需要你多照顾他,尤其是慎哥儿的学业。” 秋霜妍姨娘还是太年轻了,不太会照顾孩子,她以后要多提点提点。 在秋霜的眼里慎哥儿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徐晓妍皱了皱眉头:“那便留下来吃午膳吧……” 徐晓妍很疲惫:“吃完午膳后,你把慎哥儿要看的书本拿过来。” 秋霜恭恭敬敬:“是。” …… …… …… 第52章 黄家是富豪 至于。 她要怎么教。 徐晓妍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 当然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呕心沥血,周继慎如此聪明,想必一定可以自学成才,他要是有不懂的拿来问她,她便打他去发了周子衍那里去。 看着勤勤恳恳的周继慎,徐晓妍淡淡吩咐:“读书百遍,应该不厌其烦,抄它几百遍你就懂了。” 本来想让徐晓妍教他读书的周继慎停住了,听话的抄写起来。 可是这些歪歪扭扭的图案他根本不认识,他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呀! 他偷偷看了眼徐晓妍,见她表情严肃,似乎不喜欢他开小差,只能勾着头重新写了起来。 他才学会写字,毛笔拿在手里抖得厉害。 秋霜认得一些字,却不怎么多,更多的是用来算账的数字,也算是半个文盲,她不懂,反正见慎哥儿如此认真刻苦,心也就放进了肚子里。 在旁边帮慎哥儿扇着扇子。 “慎哥儿,别着急,慢慢写。” 慎哥儿好半天才写好一个字。 徐晓妍吃饱喝足便犯困,悄悄走了,回到房间小憩了一会儿。 这样的情况连续了好几天。 昌妈妈待在妍姨娘身边久了,也发现了妍姨娘对慎哥儿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她不太理解。 “姨娘,哥儿看着也勤奋刻苦,要是一直这么写下去,被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抄多了,就算是不会读,也会写了,怕什么。慎哥儿之前连毛笔都拿不稳,现在不是都能把字写得规规整整了么?这都是他的进步。” “还是姨娘教导有方。” “我教导孩子就只能想得出这种笨法子,要是母亲她还有其他轻巧的法子,日后她自然会点拨我的。” 忠勉伯爵府黄家设宴,办满月酒,邀请了侯府很多人。 徐晓妍也在被邀请行列。 黄家大公子给儿子办满月酒,他的正妻是黄家嫂嫂,何氏,娘家是东京城的小官。 上次周淑蕊落水时,便是这个黄家嫂嫂何氏出面操办的嫡出姑子的生日席面。 本来这满月酒早就应该办起来的,后来家中事务繁忙便一直拖到现在。 哥儿已经将近两个月大了。 席面很盛大,怎么说也是自己长孙儿的满月酒,退居后方多年的伯爵老太太亲自操持起来。 请了很多有排面的勋爵世家,有头有脸的士大夫家族也有不少。 徐家大娘子,谢氏也在其中。 被皇帝亲赐的安宁郡主早早的也来了,身边还跟着还未出嫁的庶妹,茗县主。 她原本的身份也应该是县主才对,不过爹爹班师回朝后,皇帝亲自给了她郡主封号的赏赐。 随着席面越来越热闹。 许多压轴而来的大人物,让人惊叹。 周梓楠感叹:“今天来的真不少,雍亲王,周国公,勇毅侯府,永宁侯府,忠勉伯爵府……都来了。” 她眼睛紧紧盯着这些大娘子带来的公子哥。 她轻视的看了眼徐晓妍,警告:“都是些大人物,你可不要丢了我们家的脸。” 看着周梓楠这趾高气昂的模样,青稞心里为姨娘打抱不平。 以前姨娘在徐府还是小姐的时候,经常被邀请去各种席面,这种场合姨娘早就见过了。 反而是给他们侯府做了妾室之后,很多席面都不愿意再邀请她。 徐晓妍并未理会周梓楠,淡淡喝了一口酒水,是上好的紫罗衣酒,纯正香甜,唇舌包裹着一股浓郁的荔枝味。 她忍不住多喝了些。 每个桌上都摆放着永不凋零的花通草花,花型美观逼真,很明显出自宫内巧匠之手。 请来的乐师也都是出自东京城最好的乐府,管弦乐器样样精通,弹奏着悠扬的古筝…… 歌舞升平、奢靡之风。 本朝商业繁荣,崇山奢靡享乐之风,礼乐盛行。 黄家祖父有从商经历,所以攒下了巨大的财富。 虽然书面禁制了朝廷官员从商,可是奢靡风盛行,官员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背地里都有些用于商业的产业,禁制的条例也就形同虚设。 官商勾结也随处可见。 好在本朝有专门管理商户正常经营的办事处,官商勾结又会被文人墨客和清流世家所攻击,上有言官,下有清流,很多官员也都适可而止,不能为了一点钱财毁了官声。 就算是做生意,也都是让亲戚打理,按照法律规规矩矩的运营。 周淑淑看着琳琅满目的好东西,忍不住压低声音嘟囔:“没想到黄家这么富……” 失落感又开始作祟。 永宁侯爷在世时,边疆战事吃紧,从侯府掏了很多银子补贴将士,所以永宁侯府的财库很紧张,除了给哥儿们仕途打点,从来都不敢铺张浪费。 简而言之就是,永宁侯府虽然是勋爵人家,却缺钱。 徐晓妍:“那边那个和永宁郡主长得好像。” 周淑蕊:“真的有几分相像。她坐在郡主的旁边,可能是郡主的姊妹。” 周淑淑顺着目光看去:“是茗县主。” 周梓楠出声:“你们可别惹她,这个茗县主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比安宁郡主心眼多多了。” 上次她跟着母亲进宫给时,正好遇到了茗县主,她走得快,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她,当时几个公主在旁边,茗县主根本没有任何发火的迹象。 等回答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有意思将最小的六皇子说给母亲听,可能是想要撮合她和六皇子的意思,没想到就被茗县主笑着打趣。 在皇后娘娘面前,她说:“周姑娘之前不是有意做我嫂嫂的么?” 雍亲王府确实和永宁侯府暗示过。 不过她母亲还没回应雍亲王妃。 看到两道目光向她刀来,她故作说错话的姿态:“皇后娘娘,侯爵夫人,茗儿不小心说错话了,之前听母亲提起过……一时最快说了出来。” 雍亲王府班师回朝后,天家年迈,仰仗这个弟弟对边疆威慑的同时,对这个手握兵权的弟弟也很是忌惮。 这也是为什么母亲没有直接应下这门亲事的主要原因。 皇后娘娘似乎很不高兴,不耐烦的打发了她和茗县主下去。 吃了这样的亏,茗县主出门时还能亲切的拉住她的手,说些好听的话,只叫她微微不适。 …… …… …… 第53章 三公子冷落蕊姐儿 上辈子她的社交圈有限,压根没有听过茗县主这号人物。 听到周梓楠说的话,她多留意了几眼。 弯弯的柳叶眉在巴掌大的脸上更显温柔 ,眉尾轻挑,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一双水波粼粼的眸子,柔情似水。 白皙透亮的皮肤在雍亲王府的富养下养得十分娇嫩和紧致,像一朵白色的山茶花一般淡雅而又温柔。 她不像安宁郡主自带几分不驯的野气,脸部线条硬朗线条天生几分英气,茗县主的气质是柔和温婉的,符合这个时代背景下所有男性对女性的所有向往。 “说起来,母亲似乎有把她娶来给二哥哥做大娘子的意思。” 周梓楠嘴角带着几分挑衅的笑,看向徐晓妍。 这话就是他故意说给徐晓妍听的。 徐晓妍指尖微微颤抖,面不改色:“是么?母亲不是不想和雍亲王府沾上关系吗……” 她想要的大娘子绝不是这样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可送给二哥哥相看的这些画册里,也就只有她进得了二哥的眼了。” 虽然说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但是其实很多官宦家的子弟,家中父母都会找媒人准备一些门当户对的姑娘的画像,然后私底下提前给哥儿们相看。 或者趁着宴席上,相互了解一番。 周梓楠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茗县主身份尊贵,又是个不好惹的主,要真给二哥哥做了大娘子,想必妍姨娘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咯。” 徐晓妍淡定喝两口荔枝酒。 来了一手挑拨离间:“你也不必这么幸灾乐祸,你二哥哥要是真娶了她,以后回了娘家你可能也要看她的脸色行事,或者只能绕着她走了。” 见周梓楠脸色难看,徐晓妍才一笑了之。 周梓楠在宴席上扫视了一圈,问:“周淑淑哪去了?” 周淑蕊一直在吃菜,并没有留意。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吃饱了 ,去找黄夕瑶去了。” 她和黄夕瑶一直都是来往频繁的密友。 说话间,周淑蕊看到了黄明业和黄夕瑶,还有……还有周淑淑。 她左手拉着黄夕瑶,三个人在酒席附近有说有笑,期间,不知道黄三公子说了些什么笑话,周淑淑好几次娇羞的捂着帕子,笑得花枝乱坠。 徐晓妍和周梓楠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周梓楠皱了皱眉头,黄三公子和周淑蕊的婚事内幕她听母亲提起过,见到这幅场面,她觉得十分不妥。 自己还没嫁人呢,要是侯府二房的姑娘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侯府又还没分家,风言风语多多少少会连累到她。 侯府闺风可不能乱! 周梓楠一个姑娘不好单独去,只能拉上徐晓妍,听母亲说这女子还有点头脑,带上她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顺道,周淑蕊也跟妍姨娘和梓楠堂姐走了过来。 周梓楠落落大方:“黄三公子,黄小姐,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有趣。” 周淑淑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紧张的看着梓楠堂姐。 黄三公子把刚刚听到的笑话说给大家听。 “刚刚听淑淑说起,东京城最近开了一家糕点铺子,居然有人因为噎着了找衙门受理,结果衙门还处罚了店铺。关店了好几天。” 周梓楠笑了笑:“是挺好笑的。” 其实,这个笑话是真的,是几个纨绔子弟,其中有一个是雍亲王的第六个儿子,庶出,去一家叫雅致的糕点铺子吃东西,看上了店铺的老板娘,想要上手揩油,没想到那老板娘的丈夫是个粗犷的大食人(阿拉伯人),后来被吓得噎着了。 他在一帮纨绔子弟面前丢了面子,便气不过,去衙门找了人,把这家店给关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大食人,在泉州很有威望,几乎垄断了泉州所有出口的生意。 没几天,官府便同意他把店重新开起来了。 黄三公子本来还和大家相谈甚欢,看到周淑蕊过来后,脸色明显微微一沉,连神情都冷淡了几分。 很明显不待见,这个即将被他娶进门的大娘子。 他瞬间兴致缺缺,冷冷扫了一眼周淑蕊。 不太想继续待在这里。 周淑淑把黄三公子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与那股恶气终于一吐为快! 不枉费她特意和黄夕瑶说了,周淑蕊设计落水的事情。 她既然选者了不择手段的进了黄府,就应该好好受着这种不择手段带来的后果! 报复的快感,让她神经气爽起来。 黄三公子刚想离开,就被几个世家子弟找上来。 黄二公子和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过来。 黄二公子瑶的手里的扇子:“三弟,在这干嘛呢,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 …… …… 第54章 文宿,边塞赵家四子 在宴席上,女子本来和男子不能相见的,不过这一大堆人,在这种光明正大的热闹的场合下。 又是这种各家子女相看的关键时刻。 很多长辈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里面唯一一个妇人,就只有徐晓妍了。 也正因为有了徐晓妍这个侯府姨娘嫂嫂在场,这样的相见便又多了一份合理。 周梓楠的目光看向二公子身旁的一个少年,微微看得出神。 那外貌清秀的少年,皮肤颜色偏向青,略显病态,却胜在他相貌不凡。 只见他微微颔首:“在下文宿,有礼了。” 文宿…… 东京城的文家。 他的父亲就是士大夫之首的当朝宰相,文丞相,文家是书香世家,满门清贵,父兄皆在朝为官。 是士大夫之族中,百年罕见的人才辈出的清流世家。 虽说一般情况下,士大夫阶级比不上勋贵人家。 但是,文家一门六翰林! 上可比亲王公爵,下可比落寞勋贵…… 就算有世袭爵位的家族,没有出色的子孙,也终有落寞的一天。 可,文家不同。 到了他家这一代。 既有勋贵姻亲相互照应,又有翰林人才辈出! 而传闻,文宿今年二十又五岁,曾经有一个八抬大轿进门的妻子。 诞下一对龙凤双胞胎。 却难产死了。 按照文家的家风,他为其妻守身三年,一直没有续弦。 如今已经是第三年。 …… 其他两个公子的介绍她并没有听清楚。 完全被眼前的男子所吸引。 徐晓妍听到雍亲王府的庶子,赵四公子的自我介绍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庶子可不简单。 将来会是未来太子三皇子的得力助手。 他也因为押中了宝,让雍亲王府免于一场天家灾难。 因为手握兵权的雍亲王府一直被当今圣上视为眼中之钉,甚至好几次都起了杀心。 还好押对了太子之争的获胜者。 老皇帝见雍亲王府如此尽心尽力的辅佐太子,雍亲王一再投诚,也判断出没有谋反的意图,渐渐收起了杀心,只是选择去稀释雍亲王的兵权。 当然这些都是十年内发生的事情。 后面谁当皇帝,谁又是最后的赢家,她根本不知道。 黄三公子打趣:“赵四公子,怎么这般无理,盯着人家女子看这么久?” 从头发的发饰就可以看出,这面容惊艳的女子早就为人妇了,还盯着人家看。 赵四郡王从徐晓妍身上收回目光:“黄家老三,哪个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来着?” 徐晓妍怕沾染是非,很想离开这个地方。 赵四公子真是哪开不壶提哪壶,他这么一问。 黄三公子顿时没了好心情,撇了撇嘴。 没回答。 “……哦?莫不是这位?” 赵四公子合起扇子指了指徐晓妍身旁的周淑淑。 刚刚他们三人相谈甚欢,好些人都瞧见了。 在场的所有知情者都脸色各异。 周淑淑脸都吓白了,连忙摇头摆着手说:“不是我!” “哦?那是哪个?” 徐晓妍推了推周淑蕊:“自然是蕊姐儿,赵四公子就不要在开玩笑了。我家姑娘都要被你吓死了。” 赵四公子挑眉,唇角带笑:“哦,你又是?” 周梓楠难得出来解释:“这是我二哥的姨娘,妍姨娘。” 徐晓妍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突然想起来,婆母刚刚吩咐了让我过去拿东西来着,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们几个年轻人聊。” 这说辞很流畅,很难听出真假。 赵四公子却十分较真:“拿什么东西,一定要现在就去?” 周梓楠皱了皱眉头,这雍亲王之子怎么这般无理? 果然是莫北边疆这种苦寒之地长大的,一点家教礼数都没有。 文宿出面打了个圆场:“李四在边塞放荡不羁惯了,各位莫见怪,李四,你就不要为难周家嫂嫂了。” 赵四笑了笑,打开扇子扇了起来。 “周子衍的妾室吧?” 文宿无奈:“是啊。” “我就多说了几句,东京城的女子就是麻烦啊。” “……” 莫北胡人居多。 那里民风彪悍,自然没有这么多规矩束缚。 黄二公子:“赵四兄,还好周围就我们几个在,要是旁人听到你这话,估计你会被打。” 赵四畅快的笑了几声。 “继轩平时像个闷葫芦一样,今天也念叨我来了,好了给妍姨娘陪个不是,是我冒犯了。” 徐晓妍连忙摇头:“言重了……” 随后,徐晓妍连忙遁走了。 这些待嫁姑娘,就不要连累她一个姨娘去见外男了好么,真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她就是一头撞死在城墙上,也挽救不回来。 …… …… …… 第55章 送荷包 徐晓妍走后,大家交谈了一会儿也都陆陆续续的分开。 周淑蕊总觉得黄三公子似乎不待见自己,她捏着手里的荷包,这是她修了一个星期才完成的,今天本来就想悄悄送给他。 两个月后他就是自己的夫君了…… 盯着黄三公子的背影,终于找到机会。 她连忙跑上去。 幽幽的暗光淡橘色的投影在两人的脸上。 周淑蕊红着脸,憋了半天,将手里的荷包送了出去。 “三公子,这……这是我绣的荷包……” 黄三公子抿着薄唇,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看着挡在面前的白嫩手臂。 鄙夷之色浮上心头。 一把推开她的手,厌恶至极的低吼道:“走开!” 周淑蕊愣住,落寞的收回荷包:“……是我唐突了么……” “姑娘自重,娶你并非我愿!” 他冰冷的语气把周淑蕊身为女子的自尊心全都无情碾碎。 “业明平生最恨心思歹毒之人,姑娘的阴谋诡计真叫业明大开眼界!” 他知道了…… “娶你更是我一生的耻辱!” 睫毛微微颤抖……庶出女子本就配不上他的…… “劝姑娘一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一滴泪无知觉的划过脸颊。 “我……”她咬着唇,“对不起……” 黄三公子面无表情,无形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用最为冰冷的语气说着最冷漠的话:“我会亲自同祖母说,退掉这门亲事。” 一瞬间,周淑蕊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她窒息一刻。 不要。 她惨白着脸,手死死扯住他的袖口,艰难开口:“……求你。” 她已经不想要任何清流女子的自尊了,只想求他放她一马。 “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要退婚,不要……”她泪眼朦胧,咬着薄唇无声落泪。 “……我会死的,倘若一定要退婚,公子不如一剑杀了我算了。” 黄三公子甩不开她的手,眼里充满阴霾。 “你在威胁我!?” “没有,公子,求求你以后就算是你抬平妻我都毫无怨言,只求你不要退婚。蕊儿身来卑微,能攀附上公子做郎君本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求求公子可怜可怜我吧……” 她扯着他,好像只要他不答应,她就真的下一秒就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一样。 黄三公子闭了闭眼,婚期将近,他就算真的与主母说了退婚的事情,也不一定就退得掉,更别说要闹出人命来了。 “松手。” “公子可还是要退婚。” “婚可以不退,平妻也是真的,妾室也会源源不断,不仅如此,你这个大娘子的身份只是一个摆设。” “……” 早知道她还不如找个良家夫君。 她擦了擦眼泪,行了个礼:“……多谢公子。” 在他走之前,周淑蕊重新把荷包递给他:“既然公子已经许诺了,荷包便收下吧,我也安心些。” 看着丹青色的荷包。 黄三公子接过。 周淑蕊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黄三公子,她默默擦干净眼泪,眼里一片宁静,完全没有了刚刚的自怨自艾卑微祈求的低贱模样。 而转角。 黄三公子看了眼家中的洒水老仆,随手便把荷包赏赐给了他。 瘸腿老头。 老奴虽然一脸懵逼,不过还是惶恐不已,眼底全是惧怕:……多谢多谢公子!” 黄三公子对着老奴露出一个标准的笑,摇着扇子,看了看远处的角落。 眼里闪过兴奋的嗜血的光芒。 瘸腿老头的脸色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睛一直蔓延至另一侧的嘴角。 他凑上前悄悄对黄三公子说:“公子,通房那丫头跑了……估计已经不在城里了。” 黄三公子却并没有动怒,反而一脸平和,摇着手里的扇子,眯了眯眼。 “随她去吧。” “老奴担心,她会不会出去乱说……” 黄业明脸色微冷:“她敢吗?” “是是是……小的多嘴了。” …… 徐晓妍百般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听着曲。 眼尖的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青稞也发现了,疑惑的问:“诶?那不是香姨娘么?她这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徐家大娘子可都是出了名的跋扈,而徐志也是出了名的惧内,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妾出来抢大娘子的风头。 徐晓妍也很疑惑,上辈子她很少出门,也和娘家断了来往,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 爹爹不惧内了? 但是也不可能宠妾灭妻让一个姨娘出席这样的席面啊,这不是明摆着让所有士大夫家族笑话么? 青稞:“我们姨娘算是贵妾都很少出席各种的席面,她顶多就算是一个良妾,老爷莫不是糊涂了?” 徐晓妍站起来:“过去看看。”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听说徐家大娘子和夫君闹了起来,已经回娘家好几天了……” “我就说她那脾气怎么会忍受这种事情。这小妾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不简单呐。” “好像是黄家大娘子故意邀请的,她和徐大娘子之前就有过不愉快,这次肯定是故意恶心她的。” ~ 原来大娘子已经回娘家好几天了,估计只告诉了周蕙兰,故意瞒着她的。 …… …… …… 第56章 香姨娘劝了个寂寞 “香姨娘。” 徐晓妍唤了一声。 香姨娘看起来还是有点瘦,估计是丧女之痛打击太大了。 没想到一向十分不待见她的香姨娘,这次看到她,眼里却多了几分欣喜。 她的高兴不像是装的,笑着说:“三丫头,过去聊几句吧,我也好久没看到你了。” 看着徐晓妍朝气蓬勃的脸,她眼眸低垂:“要是你二姐姐还在就好了,她嫁了人也一定是你这副模样,” 提起二姐姐,徐晓妍也有几分落寞。 可人死不能复生,她宽慰:“一切还是向前看……” 香姨娘自嘲似笑了笑,没说话。 徐晓妍只好换了一个话题:“大娘子是和父亲吵架了么?” 香姨娘点了点头:“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动手打起来,你爹爹脸上现在还有一道抓痕。上朝时,还被同僚嗤笑。告假了几日。” 徐晓妍疑惑:“大娘子也来了席面了的,香姨娘你之前一贯让着大娘子,怎么这次还故意来席面上让她下不来台面,等她回府了,你的处境不是堪忧?” 香姨娘:“……或许是,遭遇了这祸事后,我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 见香姨娘似乎不在意大娘子的手段了,她也不再说什么。 “做了别人家的姨娘之后我才知道,才能身临其境的感受你们之前的困境。” 香姨娘摇头:“妍丫头,你与我们不同。” “有何不同……” “不,你是徐家的小姐,即便是个庶出,你与你爹爹也是血脉至亲。” “爹爹从来不管我们的,而且他惧内,姨娘又不是不知道……” 香姨娘摇头,眼神坚定:“妍丫头,只要你不犯什么大错,在夫家好好经营,你爹爹那边……” 她欲言又止,只化作一句:“他会记得你也是她的孩子的。” 徐晓妍点头:“没想到我们还能冰释前嫌,谢谢你香姨娘。” “妍丫头,人一定要往高处走,我宁可你争气一点去做一个平妻。”她给了徐晓妍无穷大的鼓励,“周家二郎还没有正妻,你有娘家也有相貌还有头脑。” 徐晓妍心里微微激荡出一朵花。 “……做一辈子姨娘,”她眼眶很热,“不如去死……” “姨娘,你……” 她擦了擦眼泪,无所谓的笑了笑:“失态了,你现在是没有大娘子管束,记住我的话吧。” “我懂,多谢姨娘提点。” 她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本该有个正紧大娘子的前程的……人生一世可争可抢,不要被常纲五德压得太死。 ” 等香姨娘上了徐府的马车离开,徐晓妍才后知后觉的有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她拥有超越所有人十年的未来信息。 她也有超越本身年龄十年的心智和城府。 在侯府做一个小妾混吃等死吗? 自问,她甘心吗,不,她不甘心! 之前,她一心想着脱离了侯门寡妇的险境,就忘记了现在自己又掉进了另外一个险境里。 周子衍或许可能会待她不错,在他的庇佑下,或许她能够在侯府平安老死。 可是,靠山山会到,靠人人会跑啊! 一想到茗县主那副模样的可能要来做他的大娘子…… 徐晓妍就痛苦面具。 以后大娘子进门了,在绝对的等级劣势下,她不仅仅要做小伏低看另外一个女人的脸色讨生活,她还要看陈氏的脸色,看夫君的脸色…… 徐晓妍突然就悟了。 她要自己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本朝百姓安居乐业,且重视商业发展,从徐家带来的嫁妆里有不少庄子和首饰。 她都可以变现成钱,然后钱生钱,再生钱,立法明确规定嫁妆是属于妇人的私产,她背后有一个当官的五品大臣爹爹,夫家又是有头有脸的侯爵人家,也不可能贪图她赚的那点钱财。 有了钱,有了很多很多的钱,她好歹一个贵妾,就算是在夫家待不下去了,或者是不想呆了。 拿着钱财,跟他那个当官的爹爹透个气,一纸休书也应该拿得到,毕竟周子衍也不至于无耻到不要脸的地步。 大不了,她就了去做个门阀高户娘子的心愿。 带着钱财去汴梁经商去。 家底子殷实后,招个踏实可靠的男子,踏踏实实的过完这一辈子也挺好。 香姨娘要是知道自己一番苦口婆心,居然让徐晓妍悟出的是这么一个道理,恐怕会被气死。 香姨娘:我是让你爬!不是让你退! 徐晓妍相同这一茬,终于轻松了些,连周子衍会不会娶茗县主,她都有点不在意了。 做生意这事情,她得找几个可靠的丫鬟,还要跟周子衍要随意出行的许可,不然也不好操作。 以她上辈子十年来的商业嗅觉来看,民以食为天,她可以尝试着开粮铺,倒卖大米,到了乱世或者旱季涝灾,甚至可以达到垄断的程度,一定可以稳赚! 她可以先找一个经常在外奔走的商人,来合作。 …… …… …… 第57章 买几个丫鬟 周子衍疑惑:“身边的丫鬟不够用,可以让府里再给你几个,犯得着亲自去人牙子那买么?” 徐晓妍:“府里的丫鬟都已经分配好了,做什么活干什么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也不好再去要过来不是。” 周子衍半信半疑:“想去便去吧,找个小厮跟着随身保护。” “嗯。”她点头,随后又说:“我手里不是有些嫁妆银子么,我想着去商铺看看能不能把这些钱用起来。” 她试探的看着周子衍。 经商这种事情,她想要瞒着侯府,但是,一旦发现也很难善后。 还不如索性先给周子衍打个预防针,给他讲一讲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可以接受,她就不瞒着他,在外面也多了一份保障。 但是如果他坚决反对,她就只能悄悄做些小买卖,动静小一点应该可以瞒一段时间。 周子衍挑眉:“把钱用起来?这什么意思?” 她组织着语言,怎么样才能委婉的向他阐述。 她其实是希望能够得到周子衍的支持的,有了他的支持,以后东窗事发,陈氏怪罪下来,把他推出去顶着就是了。 不过他要是拒绝,她也可以理解。 毕竟,商人的地位在勋爵高户的眼里,还是上不了台面的。 但,人不能穷死,不是,侯府本来也挺穷的。 徐晓妍鼓起勇气:“我的意思是,我想拿些钱去给远方的表哥的好朋友去做点小买卖,赚了钱,他给我分红。” 还是撒了个谎,只要不是自己亲自去做生意,他总是没有理由拒绝吧。 周子衍狐疑:“你要把自己的钱补贴娘家,不是自己决定就好了么,无需问我。” 徐晓妍松了口气:“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来着,毕竟这生意也算是经我的手了。怕影响你的官声。” “这些,你无需考虑。”周子衍,“毕竟,那是你的远方表弟的好朋友……” 他嘴角带着细碎的淡笑,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徐晓妍捏了把汗,这亲戚关系是扯远了些。 “要是这生意起来了,我可能也会无意间掺和进去的,这应该没事吧。” “无妨。” 他扯了身上的一块玉佩拿给她,“不要太抛头露面,有什么事情吩咐清风去做,既然想理点事情做。就可能要时常出府,这块玉佩你拿着。” 凭此玉佩,她可以出入自由。 徐晓妍感激:“多谢公子。” 周子衍却没个正经:“唤声二郎听听。” 她脸一红。 还是乖乖唤了一声:“……二郎…” 女子的声音软糯清脆,如三月的风带着海海棠花的香味的,丝丝甜腻入骨。 周子衍清冷眼眸微微沉下去,心里痒痒的。 难耐的像一只小狐狸挠着他的小心肝,瞳孔微微收紧。 某个午夜时分的梦里,他似乎听到过……这声娇喘的……二郎…… 有了清风的加持,她的出行变得更加顺利。 徐晓妍看着偏门外等候的马车。 她找了个由头把青稞留在了府上:“青稞,我出去买几个丫鬟回来,你留在府里帮我注意点婆母的动向,要是她发现我不在府上。你就说我去帮二公子置办东西去了。” 青稞脑筋粗,没有怀疑:“嗯,姨娘注意安全。” 来到专门的人牙子婆子这。 这里是东京城出了名的‘牙行’。 牙婆眼睛直溜溜的在徐晓妍身上转悠一圈,这打扮,这贵气,是个贵人啊! 她殷勤的自我介绍:“娘子,老婆子我可是牙行出了名的好眼力,之前也做过稳婆,不是我吹大,在我手底下调教出来的姑娘和苦力都是买去大户人家的……” 徐晓妍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排一排的年轻姑娘,个个细皮嫩肉,一看就没多少力气,她又不是找回去给二公子当妾室的。 微微皱眉:“太年轻了……” 牙婆眼珠子转了转:“好好好,姑娘是买回去做什么的,大概要什么样的,老婆子我也好给姑娘安排。” 徐晓妍:“会识字算账,二十五以上的,成没成家都可以,最好之前在外面做过点生意。男女不限,契约十年打底。以前在大户人家做过活的也可以带来我看看。” 牙婆犯了难:“有是有,不过姑娘说的那些我需要提前去打个招呼,像姑娘说这些,之前有好几个都跟我说过想来重新找个活干,不过很少能碰到娘子这样的有缘人。他们就回家种地去了,我这就去帮娘子传话,有了消息立刻告诉娘子。” 徐晓妍:“你这里不是有他们的基本信息么,先拿来我看看。” 牙婆点了点头,立马打发几个人去拿。 牙婆指着上面的名字介绍:“这个是王家媳妇,以前在刘府当过一段时间的奶妈……” “这个,那是了不得,是个寡妇带着个儿子,听说儿子也快成家了,就想攒点钱给儿子娶媳妇,就是年纪有点大了,已经三十二岁了。不过,她之前是忠勉伯爵府黄家当过差事,十年到期了就被打发回来了。” “忠勉伯爵府当过差,会没钱花了来找你介绍活?” “……就是一些小差。”牙婆尴尬的笑着,这小娘子看着年纪轻轻,还挺老城的,不好糊弄。 “这个寡妇叫什么?” “老牛媳妇,何翠芬,他去世的丈夫是个屠夫,两口子也算是做过点生意了。你看看……” “这个人明天可以带来。” “好好好。” 徐晓妍点了点:“还有这个。以前是买鱼的,明天也看看……” 又挑了几个壮丁。 花了不少银子。 她想起来,得带个丫鬟回去,看了看这里年轻点的姑娘:“找个出身干净的,读过书,会算账,长得秀气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给我看看。” “好好好。这样的姑娘我们这多得很。” 徐晓妍凭着眼缘,和一些细节,挑了几个带回去。 拿到卖身契后,她并没有立即把人全都带回去,而是让这些人暂时留在这里,她准备把商铺置办妥当后再来领人。 “你们两个小姑娘跟我回去,其他先留在这我下次再来领。” 浣儿和碧儿同时低头:“是。” 她们被训练得还可以,以后多跟着她历练一下也能成气候。 …… …… …… 第58章 盘粮铺 徐晓妍把买下的壮丁挑了两个带着,准备去找找店铺。 在东京城找了一圈,在牙婆的引荐下,终于找到一家即将关店的粮铺。 地理位置还可以,不过周围还有好几家米铺,显然都比他家卖得好,米行前期投资巨大,后期回报很慢。铺子开在这个地方,要是干不过竞争对手,就只能等着被耗死。 徐晓妍让清风等在外面。 带着昌妈妈进去谈。 她头上戴着面纱,算是避嫌。 老板是个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愁眉苦脸的在算账。 他是从江南米行出来的,单打独斗这么多年,在米行也有了些人脉和门路,便来到这东京城,本以为能闯出一片天地,他背后没靠山,一直被打压,到现在真就是亏得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这几年,天气好,老百姓年年大丰收,米价不涨反跌,东京城的租金又贵得离谱,他是撑不下去了。 小厮跑进来:“老板,有人想盘店。” 肖老板胡子一吹,微微一瞪:“盘店找老东家,找我干什么,告诉他我这还要两个月才关门!” 小厮吓了一跳。 刚想出去回复,就看见一伙人已经走进来了。尤其是身后跟着那两个体型彪悍的壮丁,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好惹。 在外面,徐晓妍不便抛头露面,昌妈妈负责出面。 昌妈妈:“伙计,让你去通报一声这么慢,我们就进来了,你就是肖老板了吧,多有得罪。” 两个壮丁把小厮赶了出去。 “这是家主子想要在你手里提前把店盘下来,反正你这里早晚都要关了,也不差这两个月了,我们主子会给你不仅仅会返回你这两个月的租金,还会补偿你些银子。店里的粮食你也不用砸在手里,我们主子一并买了。” 肖老板不太相信的看了昌妈妈身后的女子一眼,善意提醒:“你们也向在这里开粮铺?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看到对面几家没,尤其是霍庄粮铺,背后都是有权势的大人物。我在和几个同行在这里开了好几年了,无不都被他们几家打压下来,我算是坚持得最久的了。” 昌妈妈看了眼徐晓妍。 等候徐晓妍发话。 徐晓妍点了点头。 昌妈妈接着说:“这些你不用管。” 肖老板多打量了几眼那戴着头纱遮面的女子,不会也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吧? 他心里有了些小九九:“想来姑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盘下我的店肯定也有应对的法子。如果姑娘不嫌弃,不如我肖老钱和姑娘合作一把!” 昌妈妈解释:“姑娘……” 徐晓妍开口直截了当地问:“你出多少钱和我合作?” 肖老板尬住,他赔光了。 摸了摸鼻子,开始毛遂自荐:“我肖有钱可是江南米行出来的,米行这水深得很呢,想姑娘这种……我说句实话,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使不完,力气用错了地方也是百搭。到时候连去哪里进货都找不到,或者被骗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徐晓妍确实想过找内行的人来运营店铺的。 徐晓妍:“你无钱也无势,我想要找个懂行的人很简单,去江南米行一抓一大把。” “这……”肖有钱瞬间被怼得没了声音。 徐晓妍:“合作就不必了,你帮我先管着店铺,我会派几个手下过来帮衬你。昌妈妈你也留在这里吧,跟肖老板多学学。” 昌妈妈很感动,她是家奴,能出来做这种生意是姨娘抬爱她了。 她压低声音:“可是……我的卖身契还在……” 徐晓妍让她安心:“放心,我会想法子拿到我手里来的。” 有昌妈妈在,一来可以监督肖有钱,二来也让昌妈妈学着点经商的门道,以后身契到期了,也有个门路养活自己还能过上好日子。 徐晓妍继续说:“肖老板,以后你明面上还是这家店的老板,我会给你保底工资,咱们生意要是够好,我还会给你分红。不过,你每一单都要过账本,我每个月都会让昌妈妈把账本送过来,亲自查看。” 肖有钱暂时也不想灰头土脸的回老家去,他也想看看这个粮铺还能不能起死回生。 算好盘店的银子后,徐晓妍留下昌妈妈在这里帮着办理后续的手续。 却没想到老奸巨猾的肖老板突然不要钱了:“姑娘,不如这样吧,这些钱就当是我也入股了,算我一个人头怎么样?” 昌妈妈有些生气:“你这老板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我们姑娘是缺这点钱的。” 肖老板也有点不好意思,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更加坚定了要跟着姑娘做生意的决心:“……我知道姑娘不缺钱,我就是不甘心呐,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全白费了……没想到哎,姑娘放心,粮铺从今以后就是姑娘的,我只要三层。” 徐晓妍脸色微变。 “不!” “两层!” 见徐晓妍不为所动。 肖有钱急得冒汗:“真的不能再少了……” 徐晓妍点了点头:“拟好契约。” “好好好!多谢姑娘,对谢姑娘,姑娘大恩大德,你以后就是我姑奶奶,粮铺就是我肖有钱的第二个家!” “肖老板只要记得,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是这里的老板就行。” “是是是……” 冷静过后,肖有钱半夜坐起来:我当时居然觉得两层都赚翻了,我是不是有病! 徐晓妍背过身时,笑容满面。 利益才是最稳定的捆绑手段,合作关系下,肖有钱有更大的利益可图,也才能更加卖命的在粮铺工作。 她也不用担心,肖有钱会自断财路,暴露她的身份。 临走时,徐晓妍把这两个壮丁留给昌妈妈,又给了她一笔银子。 让肖有钱把粮铺遇到的问题都罗列给昌妈妈,之后昌妈妈会告诉她。 并且,他以后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通过昌妈妈,联系她。 …… …… …… 第59章 刀架在脖子上,议亲 徐晓妍带着米和浣儿和碧儿出来了,吩咐到:“清风,把米放马车上去。我带着两个丫鬟再去逛一逛。” 清风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妍姨娘,他满腹狐疑,买米需要这么长时间么? 而且,她一个姨娘不去买胭脂水粉,买米做什么? 徐晓妍挑眉,冷声道:“这米可是上好的养颜护肤用的,回头我可是要用这米水洗头,你给我放好了。” 清风被吓了一跳,妍姨娘的声音也太冷了。 清风不敢再怀疑,感叹一句,这东京城的官宦娘子都开始用米来养颜护肤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 回了一趟人牙子那。 让这两个丫鬟把粮铺的地址给了签下卖身契的婆子。 牙婆热情似火:“娘子慢走!” 又去买了点胭脂和做衣服的绸缎。 才带着两个丫鬟回府。 清风忍不住问:“妍姨娘,不等昌妈妈了么?” “不用,我交代了其他的事情。她办好了自然会回府。” 浣儿和碧儿两个初次来到侯府,被眼前的富贵吓了一跳。 她们两个看得出来,徐晓妍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会领她们进侯府服侍。 浣儿一路上东张西望,碧儿沉得住气,低着头一直跟在娘子身后。 “青稞,你带着她们两个下去,多了解一下侯府的规矩。” 徐晓妍摆了摆手。 青稞愣了愣:“是。” 周子衍手执毛笔,神情淡淡。 清风恭恭敬敬的在身侧回话。 周子衍:“你说她去粮铺了?” 清风点头:“嗯,买了点米说要洗头。” 他一脸真诚的抬头问:“公子米水洗头不会有米味么?” 周子衍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不了不了,小的不敢。”清风认怂。 晚间,陈氏让窦妈妈来叫他,周子衍便去了一趟陈氏那。 周子衍行了个礼:“母亲。” “子衍来了。吃点晚膳吧,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估计又是议亲的事情。 周子衍想到自己年纪确实老大不小了,没有理由再拒绝。 不过,心里头却莫名其妙忍不住浮现出徐晓妍的笑脸。 “母亲想议谁家姑娘,母亲喜欢就好。” 这么听话? 陈氏狐疑,之前他可是一再推脱的。难不成是隐疾好了? 可小徐氏那边也没消息啊。 压下心中的疑惑,眼前先把亲事商量好再言其他。 “茗县主你觉得怎么样?” 周子衍眉头轻蹙:“哪个?” “上次不是拿画像给你看过吗,这么快就忘了,你说尚可的那个。” 他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只能点了点头:“母亲觉得如何?” “长得柔美,身段也好,才情也没得说,只是有一点。雍亲王府。” 周子衍没说话。 “不过,终究是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真的有点什么事,也无妨。只要你喜欢。” 周子衍想了想,他记得雍亲王只有一个嫡出姑娘,早就已经交给他的同僚了。 “是庶出?母亲不是一贯不喜欢庶出么。” 陈氏面露难色:“这,雍亲王一家都被皇帝抬举过,嫡出为郡主,庶出也她被封为县主。身份自然和普通的庶出高出许多。” 周子衍点头,庶出的话,应该更能够理解同为庶出的妍姨娘的,可心里还是觉得担忧起来,要是进门正妻手段厉害,欺负到妍娘子身上,那小丫头柔柔弱弱的对付得过来吗? 对方可是雍亲王的县主啊,她肯定对付不了。 周子衍忽然觉得现在就娶妻实在太草率了,还是再等等吧。 要不先让徐晓妍生个孩子傍身? 陈氏不知道短短几秒钟,自家的好儿子就已经内心就已经上演了一场内宅大戏。 陈氏:“而且,子衍,你府里抬进门一个贵妾,东京城的清流之家都看在眼里,多少都会有些顾及,尤其是文家。” 文家对子衍是打心底的喜欢的。 她之前和文家有过照面,虽然没有言明,却都心照不宣。 文家大娘子手底下有一个幼女,才十四岁,只要再等一年,她便要开口提的。 可是自从徐晓妍进门后,文家大娘子就偃旗息鼓了。 她最中意的就是文家嫡出幼女啊! 现在只能退而选其次。 陈氏:“算了,不提也罢。我看茗县主不错,今年十七岁了,你虚岁也二十一了,正好。” 也不知道哪里正好。 周子衍迟疑:“再看看吧……” 陈氏差点暴跳如雷:“还看?你都老大不小了,再看你房里那个姨娘改明给你生个娃娃,我看谁还敢嫁你!” 周子衍罕见的沉默了。 陈氏气得直发抖,半天憋出一句:“……大逆不道啊!你父亲在天有灵,留我一个寡母……” 周子衍连忙起身扶住陈氏:“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 陈氏冷静下来:“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周子衍:“雍王府……还是算了……” 陈氏一巴掌怕在桌子上,掷地有声:“那你说说找谁?!” 周子衍给窦妈妈使了个眼神:“把母亲准备的画像拿出来,我再看看。” 窦妈妈连忙跑去拿。 “哼!”陈氏气得直摇头,“二郎!不成家难以立业!” 周子衍认错:“母亲说的对。” 见周子衍就是一团软棉花,她打哪都没回响,一口闷气堵在心头。 “你!窦妈妈麻利点!” “好的,夫人。” 窦妈妈急得出汗,小跑着送到两人面前。 陈氏指着一堆女子画册,冷声道:“选。” 周子衍温和的笑了笑:“母亲不急不急,孩儿这就选。” 他瞟了眼,拿着一副画像仔细端摩:“诶?” …… …… …… 第60章 画册点评,委屈找媳妇去 “这长得太彪悍了,像个男人……” “这个家世还没有妍姨娘好……” “这个嘛,这丫头的爹和我官场上不对付。我还参过她爹,母亲去了他家估计会被大扫把打出来……” 陈氏彻底黑脸! 周子衍敲了敲桌面:“还有吗,窦妈妈?” 窦妈妈为难:“公子,你后面的还没看完呢。” 周子衍掂量了一些画纸,不得不说还是有些重量的。 “这些画得都一个模样,分不清啊,这画师不太行。” 陈氏忍无可忍:“够了。” 周子衍叹息:“母亲,何故又生气,儿子刁钻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二十又一了也没娶到一个媳妇,大儿子也是生来报仇的,从小到大就不听话,惹是生非,最后媳妇没有,就英年早逝,让她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丈夫更别提了,去了沙场就没回来,留她一个寡母守着一堆吃她祸害她的亲戚! 陈氏越想越委屈,生气的哭起来:“我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窦妈妈赶紧在旁边安慰夫人:“二公子,你就别气夫人了,早早成个家吧。夫人,你别哭了,二公子这么听话怎么会跟你犯混呢,你好好说,他不会不听你的。” 周子衍也不忍母亲如此难受,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再强硬拒绝:“母亲,你要是实在喜欢雍王府可以去再了解一下这个县主。” 陈氏擦了擦眼泪:“我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劝,我先帮你看看茗县主,要是觉得妥当,就帮你定下来。” 周子衍没说话,到底也没拒绝。 连晚膳都不想留下来,出了陈氏的房门后,他越发窒闷。 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陈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还是生气了,连饭都不吃了,我是他母亲会害他不成?” 窦妈妈劝:“公子有事着急去处理,哪可能生您的气。” “他是我生的,什么脾气我一清二楚,算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让我们母子生分了也不想当,茗县主这事先缓缓,我再探探底。” 窦妈妈:“夫人说的有道理。” …… 本来是要回聊院书房的,周子衍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幽兰院。 他站在门外,停了下来,并没有进去。 隔着一扇门,他隐隐约约听见妍姨娘的嬉笑声:“换了这么多银子?昌妈妈真能干。” 青稞:“姨娘,你还说,那可都是您的嫁妆啊,奴婢刚刚看了眼,差点没晕过去,就剩一半了,好看的首饰都没几样了。你可别再让昌妈妈去当铺了……” 徐晓妍忙着数钱呢,没空搭理她。 徐晓妍:“碧儿,你算账厉害,好好帮我算算有多少了,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碧儿点头:“好的,奴婢这就记。” 青稞气恼:“姨娘你换这么多银票做什么,那些可都是大娘子给你置办的嫁妆啊,就这么当了,真的气死奴婢了!” 浣儿和碧儿没有跟他们进去,所以也不知道,徐晓妍盘了一个铺子。 “小姐,你告诉奴婢,是不是二公子不要姨娘你了,我们是不是没有饭吃了,要靠典当过日子了……” 徐晓妍很佩服青稞的脑洞:“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别打扰我们数银子。” 青稞不喜欢动脑,她会算账,不过有这两个小丫头在,她也闲得自在。 至于姨娘和昌妈妈瞒着她做什么,她其实也不太关心,主要是她和姨娘都知道,少知道一点,她也可以少跟大娘子汇报一点。 她的卖身契和父母的卖身契都在大娘子手里,对她来说不知道反而是一种保护。 她叹了口气,准备开门去透透气。 一开门。 一囫囵个的二公子笔直的站在院子里,她惊讶的往回喊道:“姨娘,公子来了!” 徐晓妍原本在算账,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赶紧和几个丫鬟忙着把银子和票子打包藏起来。 两个小丫鬟是新来的,她们还处在懵懂中,见主子忙着收钱,她们也本能的帮着一起收钱。 周子衍眼皮跳了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他一进门就看到这兵荒马乱画面。 徐晓妍捏着还没来得及藏好的票子,有些愣神:“……公子,” 听我说…… 她欲哭无泪。 一低头却发现两小丫头还在藏,她赶紧拦住:“你们先下去吧……” 浣儿和碧儿立马站起来,赶紧头也不回的退下了。 随便贴心的把门也关了。 徐晓妍莫名心虚,他不是去陈氏那去了么,怎么才刚刚到晚膳的时间,他就出来了。 “……公子。” 徐晓妍唯唯诺诺的看着周子衍,委屈巴拉的,希望能博取到一点同情心。 周子衍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双金丝镶边的白靴透着冷光,淡褐色的瞳孔带着几分阴郁,垂眸时不带一丝感情。 徐晓妍心梗,“公子……” 捏起她手里的票子。 徐晓妍眼神紧盯,不会吧,要抢她钱,那不如要她命。 开始赚钱之后,她才懂得每一张票子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而她就是赋予它们故事的主人。 她撒娇:“二郎……你怎么来了。” 说着伸手把票子顺了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周子衍眼眸暗淡,眼中似有滚动的情欲。 …… …… …… 第61章 春宵一刻,意乱情迷 周子衍情绪低沉,却还是温柔的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弓着宽厚的背,趴在她耳边轻语:“……睡觉吧。” 徐晓妍完全忽视了男人危险的气息。 周子衍居然没有深究她的票子? 她懵懂的疑惑起来:“现在是晚膳时间,睡觉还早呢。” 腰肢被对方收紧,蹭了蹭她的脖颈:“……不想吃。” 徐晓妍被蹭得耳朵发痒,心里也痒痒的。 “天都没黑……” “快黑了。” “你先睡,我……!” 周子衍开始失控且暴虐的咬她的脖颈,“啊!” 徐晓妍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你怎么……咬……” “唔唔唔——” 唇被粗暴的封住,对方的气息被强行灌进她的口腔,沾染着湿漉漉的she头,疯狂地席卷着她嘴里的每一寸嫩肉…… 周子衍疯了! 一定是疯了! 唇微微发麻。 腰肢被他的大手揉进他的身下,徐晓妍一直被逼着往后退。 隔着衣物,似乎他还不满足于此。 指节分明的玉手粗鲁的撕扯着她的衣物,徐晓妍的腿退无可退,抵住了床的边缘。 男人翻身轻而易举的把人按在身下。 她被啃得头皮发麻,面红耳赤。 嘴唇上不知道被咬破了没,有点抖。 到了床上,他才安静了些…… 她和他同床共枕这么久,一直相敬如宾,盖两床被子,她也一直忽略了他其实是一个粗暴的狼狗! 两人躺在床上平息着。 徐晓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嘴唇上湿漉漉的,全是这狗的口水! 她想擦,又怕惊动他。 只能忍着。 见身上的男人似乎恢复了理智,埋在她的身侧一动不动。 她出声:“……你起来。” 这一出声音,沙哑而娇媚,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果然,身上的身躯微微僵硬了一下。 他闷闷不乐:“妍儿,还是少说几句。” 她不敢说话了,彻底没了说话的心情。 许久。 “我腿麻了……” 周子衍换了个姿势,侧身抱着她,将她禁锢在身侧,下巴嗑在她的肩颈窝。 徐晓妍没法子,只能陪着他躺下。 “我还没吃饭呢……” 周子衍仿佛没听到。 徐晓妍明显感觉到周子衍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母亲对你说什么了?” 周子衍捏了捏她的腰肢:“母亲让我给你娶个大娘子回来收拾你。” 这话,徐晓妍忍不住想笑。 “明明是给你娶的大娘子,干嘛说我。” 周子衍冷哼:“大娘子进门收拾的肯定不是我。” “那你听她的娶了不就成了么。” 朝着她的脖颈又咬了一口,这下有点重,疼得她龇牙咧嘴。 “你是不是狗啊!!!” 周子衍笑:“我也是今天才发现,你很符合我的口味。” 徐晓妍狐疑:“什么意思?” 周子衍点了点她小巧的的鼻头:“好下口。” 徐晓妍无语,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没什么好屁:“你是狗!” 上辈子是,这辈子还是。 狗改不了吃shi。 他要娶妻他就赶紧娶好了,还来欺负她! 徐晓妍越想越心烦,推开他:“我要去吃晚饭了,你想睡的话先睡吧!” 周子衍哪可能让她走,拉住她的胳膊,重重一带,徐晓妍便趴在他的身上了。 听着他的心跳声,徐晓妍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周子衍凑在她耳畔:“你以为你跑得掉。” 徐晓妍呼吸一窒,明知故问:“你想干嘛?” 他舔了舔薄唇,欲色迷人眼:“睡觉啊……” 语落,他翻身。 抬着她的下巴,露出白皙的脖颈,他低头舔了舔她的大动脉…… “放心,我会轻点……” 顺着美好的锁骨……缓缓下滑…… …… “我还没吃饭……会没力气的……呜呜呜……” 男人低笑:“你不需要力气……” 加深这个吻。 …… 轻薄的衣物被挑开…… …… 红花围帐落下 …… 床慌得让人耳朵发烫。 …… 第二日,徐晓妍昏昏沉沉的看着青稞。 “收拾一下,赶紧去给母亲请安吧。” 青稞红了脸:“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 昨天夜里,公子要了一次洗澡的热水。 进来时青稞臊得慌,本来是想留下来给妍姨娘洗澡的,可是被公子打发了,说他自己来。 想想昨天姨娘那松散的摊在床边的样子,她就有点不敢直视妍姨娘。 清醒了些,徐晓妍也有点不好意思。 后半夜,洗完澡后,周子衍有点发狂,又折腾她,才导致她早上起不来! 看到床单上刺眼的颜色…… 徐晓妍只觉得现在还有些痛。 浣儿和碧儿两个早早进来收拾起来,昌妈妈最近早出晚归,很多事情都分给了她们做。 青稞:“姨娘,吃点东西吧。” 昨天连晚饭都没吃,肯定饿了。 吃完后,周淑蕊来找她。 “妍姨娘,三房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神经兮兮的,我去清点嫁妆的时候,三夫人还以为我是来搬的,亲自来了不说,还有一个劲的劝我找不到地方放,就让我留在库房。” 徐晓妍喝了口茶。 首先,无论周淑蕊搬不搬,三夫人都不必要亲自来一趟。 再则,库房积了不少灰,嫁妆两个月之后就要用了,搬出来见见太阳,清理清理也看着亮堂。 “确实奇怪。” …… …… …… 第62章 夫人有请,断子汤 “你那个姐姐,大徐氏,倒是和三房这几个关系很不错的样子。上次送东西三房的人不在,她这次亲自去过去送了一大堆。” “我也没想到,她跑这么一圈,连三房的人都去送一遍。” “以前也没见她这么殷勤,最近是怎么了?” “毕竟是一家人。” 之前她自视清高,不愿和侯府的人多交流,现在吃了不少的冷待和风言风语。 就连侯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她都会被埋在鼓里的。 时间一长了,觉得自己被边缘化了,自然就有动作了。 “她这么待见三房,那为什么三房的儿子送给她当继子,她推三阻四的,还送到你这来了……” 徐晓妍这才想起,吩咐道:“青稞,等会儿秋霜带慎哥儿过来时,就说今日请安就不必了。” 她今天有点累,不想管。 青稞点了点头:“好。” 本来也不是姑娘自己的孩子,更不是姑娘自个的养子。 姑娘已经仁至义尽了。 徐晓妍吩咐完这些后,她回头看向周淑蕊:“蕊姐儿是在大徐氏那吃了什么亏了吧?” 周淑蕊笑出声:“还是瞒不过你,你那大姐姐不知道跟淑姐姐说了些什么,这些天,淑姐姐又开始对我阴阳怪气的,又在闹了。偏偏,你大姐姐明明是个喜欢僻静的人,这些日子,淑姐儿是三天两头往她那跑。” 徐晓妍捂嘴笑了笑:“大姐姐喜不喜静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让她从你和周淑淑两个人里,一定要选一个盟友,她一定会选周淑淑。” 周淑蕊诧异:“为什么?因为我和你走得近?” 徐晓妍摇了摇头:“不全是,也不是最主要的。” “那是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淑姐姐比她好骗吧? 徐晓妍心里淡笑:因为她选了个嫡出的盟友啊。 徐晓妍笑了笑,岔开话题:“三夫人之前倒是来我这里看过一次慎哥儿。” 周淑蕊:“毕竟是她的亲孙子。诶,不如我们带着慎哥去见见三夫人吧。” 徐晓妍摇头:“不太好,婆母恐怕会不喜,毕竟才刚刚过继来我们大房,正是培养感情的关键时候。” “也是。” 周淑蕊打消了这个念头。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周淑蕊便回去了。 晚膳。 突然的。 窦妈妈亲自来传话,说是陈氏要见她。 徐晓妍有点懵,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来传唤,难道是因为她早上没有请安惹她不高兴了? 带着青稞,徐晓妍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妆容,便跟着窦妈妈去陈氏那里了。 到了德芳斋门口,窦妈妈让丫鬟把青稞拦下来了:“妍姨娘,你自个进去吧。” 徐晓妍狐疑,点了点头。 而半个时辰之前。 窦妈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夫人,天大的好消息,昨晚,妍姨娘被公子宠幸了。” 陈氏放下裁剪花的剪子,面露喜色:“当真?” 窦妈妈压低声音:“千真万确,传话的人亲眼看过那被褥,床单上几滴红艳艳的血。” 陈氏忍不住感叹:“太好了……” 至少证明二郎没有隐疾。 窦妈妈正要退下去,却被陈氏喊住:“慢着!” 窦妈妈重新走回来,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陈氏目光灼灼:“子衍议亲的事情正提上了日程,马虎不得。” “夫人的意思是?” “他屋里要是有个妾室,还是贵妾有了身孕,别说茗县主,就是其他清流勋爵人家也不敢把好姑娘嫁过来?” “那……” “把红花拿来,熬好了让徐晓妍过来喝,要盯着她喝下去,别让她吐了。” 陈氏刚说完,又想到,若是每次都让徐晓妍过来喝药,也太麻烦了,为了避免生出其他枝节。 陈氏眼神狠戾:\\\"换成断子汤。\\\" 窦妈妈微微顿住,犹豫不决:\\\"若是个平常妾室也就罢了,可小徐氏娘家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不是普通的妾室啊。夫人三思啊,断子汤比红花药效强,一碗下去怕是妍姨娘再也不能有身孕了。\\\" 陈氏唇角微微迟疑的张了张,眼里透着深思。 却还是下了决心:\\\"红花吃多了同断子汤也没什么区别,她每次来德芳斋难免不会有逆反心理,我们的人也不可能天天盯着幽兰院。这女人的肚子最是难管,稍有疏忽就让她钻了空子,不如一碗断子汤来得干脆。好说三四年也都不可能有身孕。也省去了我们许多麻烦。\\\" 窦妈妈劝:\\\"妍姨娘年纪尚且才十五岁,断子汤猛烈怕是,真的会伤及更本……公子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怪夫人您的。\\\" 陈氏:\\\"我这是为他好,子衍以后会理解我的,别看他现在天天留在小徐氏那,看起来无比疼爱,其实不过是贪恋她的美貌罢了。” 小徐氏比方氏长得貌美,自然能留得住子衍。 “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等他娶了茗县主这样温柔美丽的大娘子,心自然会转移。小徐氏她要是真和孩子有缘,三四年后自然还有生育的可能,要真伤了根本,以后,从其他姨娘那里给她抱一个孩子,给她就是。\\\" 窦妈妈纠结,心里十分忐忑,要是往日,夫人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她哪里敢有这么多话:\\\"可要是小徐氏知道是断子汤,她恐怕也不会喝啊。\\\" 陈氏动怒:\\\"难道这些也要我亲自教你?就说是红花,让她喝下去。\\\" …… 徐晓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陈氏。 断子汤,汤药已经熬好。 窦妈妈把徐晓妍留在外屋,进门禀报。 \\\"夫人,人已经带过来了……\\\" 陈氏盯着黑漆漆的药:“端出去,守着她喝了。” 她不便出去。 便留在了内屋,但外面的动静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 …… …… 第63章 断子汤,灌下去 徐晓妍看到窦妈妈端着一碗药出来时,她明显反应了几秒钟。 浓烈窦的中药味让她恍然大悟。 \\\"母亲的意思是?\\\" 她脸有些白。 窦妈妈叹息:\\\"妍姨娘,这是红花,喝了吧。这也是夫人的意思。\\\" 徐晓妍往后退时,却被身后的两个丫鬟压住了,瞬间被控制在原处动弹不得。 她不甘心:\\\"公子知道吗?\\\" 窦妈妈皱眉:\\\"这不是妍姨娘你该关心的,压住!\\\" 眼看是逃不了,徐晓妍心灰意冷,只能被迫接受,红花吃多了有损女子身体,严重的话会让她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她以后不与周子衍发生关系就是了。 徐晓妍看着近在咫尺的汤药,窦妈妈端着,便想要往她嘴里灌。 手和身体被他们控制着,她没办法反抗。 看着黑漆漆的汤药,她猛然觉得药的颜色不对劲,还来不及深想就被窦妈妈灌了一口。 徐晓妍这一口入嘴,味道也不对。 上辈子私底下给自己喝过很多柔性的避子汤药,其中,红花她喝得最多。 完全不是这个味道! 她一口银牙磕碎了也不愿意再喝,紧闭着嘴巴,奋力挣扎着,导致洒了很多。 窦妈妈紧忙端好:\\\"妍姨娘,你就安心喝了吧,也让老奴好交差,何必挣扎。\\\" 也不知道徐晓妍哪来的力气,硬是挣脱了两个丫鬟窦控制,一把推开窦妈妈,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阴森森的看着她。 \\\"这根本不是什么红花!\\\" 她朝着里屋吼道:\\\"婆母!你好歹毒的心肠,竟然拿着绝子汤来哄骗我!\\\" 窦妈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没有让绝子汤洒了。 窦妈妈脸色大变:\\\"妍姨娘你就别闹了,这就是红花,快些喝了吧,就别再为难奴婢了。\\\" 徐晓妍怒不可遏:\\\"这根本不是红花!\\\" 眼看着徐晓妍要冲过来摔碗,窦妈妈大惊失色:\\\"快!快!拉住她!\\\" 外面吵得不可开交,徐晓妍一巴掌就把碗打飞了,哐当一声碎在地上。 陈氏大怒,扯开帘子,面色阴沉:\\\"闹什么闹!这么小件事情都办不妥当,再进来几个妈妈,给我按死了!\\\" \\\"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力气使不完!\\\" 她横眸一扫:\\\"窦妈妈,再去盛一碗来,她要是一碗不够,就两碗,两碗不够就三碗,直到她没有力气撒泼为止!\\\" 窦妈妈吓了一跳:\\\"妍姨娘你就别闹了……哎!\\\" 然后,急忙跑去再倒一碗绝子汤过来。 这次,徐晓妍被几个壮实的妇人压着,跪在地上,捏着嘴巴灌。 呛得她眼泪鼻涕直流。 一碗灌死了,\\\"咳咳咳!\\\" 徐晓妍胃里翻江倒海,才能吐了出来。 陈氏皱眉,无情的吩咐:\\\"给我按死,把下巴抬着,不要让她吐了!\\\" 徐晓妍就这么毫无自尊的被按着。 憋屈、恶心、怨恨,一点点把她撕扯着。 半响,被拦在院子外面进不去的青稞等得焦灼起来,姨娘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被夫人罚了吧? 许久,屋内的人被驱散,徐晓妍精疲力尽的瘫坐再地上,生理盐水流个不停。 心里一片酸楚…… 断子汤…… 她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陈氏背过身去,吩咐窦妈妈:\\\"把人送回去。\\\" 窦妈妈扶着徐晓妍从德芳斋的院子里出来,看着步伐漂浮不定的姨娘,青稞不可思议:\\\"小姐!\\\" 她喊来一声,慌忙跑过去扶住徐晓妍。 \\\"窦妈妈,妍姨娘刚刚进去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才一会的功就变成这样了?\\\" 一提到刚刚的经历,徐晓妍就忍不住想要吐。 她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窦妈妈避开不谈,只是说:\\\"照看好妍姨娘……\\\" 青稞点了点头:\\\"窦妈妈,你先进去吧,我亲自来照顾姨娘。\\\" 窦妈妈走后,徐晓妍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 眼里的泪水倒是不停的流。 \\\"姨娘,你别吓我……\\\" 哭了一会,徐晓妍呆滞的盯着地面:\\\"……青稞,怎么办,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什么!?\\\"青稞这才留意到姨娘衣服上的药渍,她忍不住泪目,\\\"侯府娘子也太可恨了!\\\" 整理了一会情绪。 徐晓妍擦干净眼泪,青稞帮姨娘整理衣服,怎么说也要体面见人,被侯府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瞧见了,会在背后嚼姨娘,还会给姨娘使绊子的。 路上,遇到了来找陈氏的周二公子。 徐晓妍愣了愣,一股怨气生上心头,迎面撞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周子衍收起满脸的笑意,揉了揉被撞的位置,看着徐晓妍的背影,她身后跟着的丫鬟仓促的停下来行了个礼。 \\\"二公子。\\\" 周子衍摸了摸鼻子,疑惑地问:\\\"你家姨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被母亲责难了?\\\" 青稞:\\\"姨娘被大夫人灌了绝子的汤药……\\\" 说完她也不敢再停留,急忙追上妍姨娘。 周子衍周身气压低的可怕,清风赶忙劝住公子,这个时候让公子去夫人那里,恐怕会是一场母子大战。 他急忙说:\\\"公子要不先去看看妍姨娘……\\\" 周子衍面色阴沉:\\\"你速去找大夫去给妍姨娘看看。\\\" \\\"公子,那你呢……\\\" 周子衍并未理会。 直径往德芳斋赶去。 清风哀叹:\\\"完了……\\\" …… …… …… 第64章 谁告密? 徐晓妍腹中绞痛,虚弱至极地被青稞扶着回来。 平日里陈氏和眉善目,每次拉着她的手关切询问和周子衍的房事,还偷偷送来了好多给周子衍的补品。 现在何其讽刺! 徐晓妍差点笑出声,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灌了她一碗断子汤! 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想想上辈子因为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呕心沥血的培养这么多年却被大火烧得惨烈。 忽然在门口,有人挡路。 青稞压低声音:“是慎哥儿……” 慎哥儿? ! 徐晓妍心底微微发冷。 慎哥儿一只手紧张的拉着秋霜,另一只手抱着这些天完成的作业,他本来是想拿来给小叔母看的。 可是,慎哥儿胆怯的问:“小叔母,你是不舒服么?” 小庶母脸色白的吓人。 看到慎哥这张单纯无害的脸,徐晓妍心里一阵悲怆,以后她也要和上辈子一样,过继别人的孩子么…… 呵呵呵…… “小叔母,这是我的作业……” 徐晓妍眸色凶狠:“滚!” 刷一下,慎哥儿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小叔母……呜呜呜……” 徐晓妍扶着青稞一言不发,盛怒未消,决绝的回到房间,并且把门狠狠关上! 秋霜被吓了一跳,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慎哥儿,心疼不已,只觉得里面那个妍姨娘是不是有病! 青稞:“姨娘,慎哥儿毕竟还小,再说秋霜还在旁边。” 秋霜是陈氏的人。 这句话直接触了徐晓妍的逆鳞。 她冷冽回头,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丫头,浣儿和碧儿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上前帮妍姨娘换衣服。 徐晓妍脸色惨白,面若冰霜:“青稞,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昨日我和公子圆房,就只有我屋里的人知道。” 青稞愣住,旁边的浣儿和碧儿刷的一下跪在地上。 青稞随后也跪了下去。 “小姐……”她红着眼睛唤了一声。 徐晓妍面色阴沉。 “昌妈妈不在,确实,当时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青稞:“小姐是在怀疑我向夫人告密吗?” 徐晓妍面无表情,眼里的恨意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她语气幽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只有你们三个知道啊。” 浣儿和碧儿听后,知道是出大事了,纷纷自述:“小姐,我们两个都是初来乍到的,府中的人都还没认全,跟别说攀上什么夫人了……而且,我和浣儿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就没出过院子啊!” 徐晓妍转头,冷冷看向青稞问:“你呢。” 青稞只觉得冤枉:“小姐,我从小到大就跟着你,青稞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今天我是出过院子,但都是分内的神情,去拿早膳以及搬运冰块……都是平时就要做的,我就是再蠢,我不可能告诉旁人公子和小姐的事情,尤其是告诉夫人。” 徐晓妍:“你们中,既然没有第四个人知道,那你告诉我,陈氏是怎么知道的?我这碗断子汤难道是我自己上门讨的吗!?” 断子汤! 浣儿和碧儿吓得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低声啜泣。 青稞脸色惨白:“小姐还是怀疑是青稞……” 徐晓妍轻轻笑一笑,流了一滴眼泪。 “你是从小到大就跟着我,服侍在侧。可是,你前科累累啊。” 徐晓妍语调很冷。 “在家时你时时项大娘子报告我的言行举止,来了侯府,你也时常把我的一举一动告诉大娘子。” 这层窗户纸终究还是戳破了。 “奴婢有罪,奴婢有错,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是大娘子手底下的家生奴才,是奴婢把姨娘你的风吹草动告诉大娘子。可是奴婢知道轻重,所言的都是些不能伤及小姐你的琐事啊。在家里时,她抚养这小姐,奴婢把大娘子也当了半个主子,她问奴婢,奴婢也就告诉她了,但是青稞从来没有在大娘子面前说过害小姐你的话啊……” 她的头嗑得咚咚咚咚…… “侯府和我无亲无故,我怎么可能去陈氏那卖主求荣!置小姐于死地!” 徐晓妍见地上已经有血了。 她有些累,摆了摆手。 “你且出去跪着吧……” 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肚里的绞痛就没停过,告密的事情等她养好精神再处理吧。 “是。” 青稞擦了擦眼泪,和头上的血。 出去,安静的跪在地上,也不敢出声打扰姨娘。 院里院外有丫鬟窃窃私语。 尤其是方氏大喜:“你说的是真的!” 小翠:“真的,青稞是妍姨娘家里带陪嫁丫鬟,都已经被罚了跪在外面了。 “哼!被夫人厌弃,我看她小徐氏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我得去多讨夫人欢喜,说不定哪天我就能抬陈姨娘了哈哈哈哈!” 小翠试探:“方主子,你什么时候能够把我要到你身边来当差啊。我想回到你身边当差。” 方氏眉头紧皱,之前她拿这个小丫鬟背过一次锅,让她回来不会是想害她吧。 “你在幽兰阁当差不好么?来我这干什么?留在那还能帮我监事那小贱人。” “我都近不了内院……做的也都是洗衣挑水的苦力活。” 原来是入不了徐晓妍的眼,猴急找她这个下家了。 “这样啊,那改日吧。等我抬成姨娘了,这样把你派过来当差才合乎规矩。” “……” 回到院子后,有人问她。 “唉小翠,妍姨娘是不是被大夫人骂了,回来时,我悄悄瞟了一眼,狼狈极了。被打了都有可能。” “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姨娘,大夫人想发落便发落呗。” “徐家也是当官的,哈哈哈,大徐氏当了个寡妇,小徐氏当了个妾啧啧啧,平时看着向那么回事,其实也就比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好一点。” “谁说不是呢。” …… 德芳斋。 陈氏欣喜:“子衍来了,用过晚膳没?” 周子衍并未搭话,而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屋里还有在打扫残局的丫鬟。 他看了眼桌面上还没端下去的药渣碗,眼底愠怒。 …… …… …… 可略: 现在才知道“作者有话要说”在章节后面看不到,只能每次在章节后面说了。 属于发表字数之外的内容,不是水字数哦。 宝贝们看到错别字或者错误?,可以段落评论纠错,我会及时修改的啦。这章本来是凌晨发的,忘记设置时间了emmmm 第65章 我都是为你好 陈氏用眼神示意窦妈妈,还不拿下去? 窦妈妈眼疾手快,把桌面收拾干净,又让擦拭地面的丫鬟跟她一起退下去。 周子衍脸色犹如染上一抹冷风,话语间直视着陈氏,眼里多了几分审视:“母亲屋里怎么会有一股药味。” 陈氏坐下来,笑道:“受了些风寒,便让窦妈妈熬了些药。” 周子衍沉默的盯着陈氏,看得陈氏心里发毛。 “怎么?脸色这般不好,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周子衍收回眸光:“是挺难的。” “是官场上的事情么?” “不。”周子衍的语气彻底本冷下来,他站起身,已然动了怒,“是家事。” 陈氏收敛笑容,先发制人,呵斥他:“你是为那个贱人来指责你的母亲的吗?” 她吸了口气:“百善孝为先,先帝时期,陛下年少太后垂帘听政为陛下提前扫平了多少贪官权臣,外戚大臣中就有身怀六甲的淑贵妃,陛下知道后也没有说太后半句不是。我看你的圣贤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了一个小妾来责难我!” 周子衍面色深沉,气势上丝毫没有退让:“母亲说起先帝,说起淑贵妃,外戚祸乱朝纲,说到底说的都是国家大事。我说的是家事。” 陈氏见他是认真的,脸色沉下来,也不再言其他,直接问他:“是小徐氏告诉你的?才前脚走出我的德芳斋,后脚就告到你这来了!” “她自然没有这么快就告诉我。” 周子衍语气本冷:“是儿子自己猜到的。本来是赶着晚膳前来警示母亲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陈氏态度软下来:“子衍,你马上就要议亲了,这个节骨眼上母亲不能看你后院着火啊。母亲这是在为你着想,是,我固然手段残忍了一些,但是这都是无奈之举。等你议亲后,你要是真喜欢这丫头,日后好好待她就是了。” “母亲是真的不懂吗?”周子衍彻底怒了,“之前我就说过,我的事情,尤其是我院子里的事。母亲最好别插手。” 他眼尾微微发红,带着一丝恨意:“可,母亲似乎并没有当一回事。” “你,我是为你好,你这是在怨我?”陈氏委屈至极,二哥儿从小到大都很少和她上脸更别说顶嘴,他性子独断很不喜欢被她管束,但是就算是被她管急了,他最多也是只是置气,不理她而已。 现在倒好,直接甩脸子来和她吵架了! 周子衍见母亲低头落泪,他的态度却并没有软下来。 “以后我院里的事,母亲就不要再插手了。”他侧身,言语淡薄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议亲一事母亲也就此作罢吧。” 陈氏愕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周子衍紧抿着唇,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开玩笑或者赌气的意思。 “逆子!” 哗啦一声,陈氏把桌上的茶器全扫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揪住周子衍的衣领,大骂。 “逆子啊!” 周子衍稳如泰山,丝毫没有退让。 陈氏心神不稳,扶着桌子叹息,不可置信的说:“我都养了些什么孽障?大的死,小的也不让我活!” 她低声哭了起来。 “天呐,周子衍你都二十又一了,你不成家是要我侯府绝后吗?!” 周子衍有些压抑的提了口气,还不忘在陈氏心口上撒一把盐:“母亲,若是妍姨娘还会生,侯府便不会绝后。” 陈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你……你说什么?” 她仿佛天塌下来一样:“你莫不是想要抬那妾室做你的正妻?!天大的笑话!” 周子衍语气笃定:“徐家是清流官宦,岳丈与我在朝堂都是皇帝臣子,他家的女儿做个大娘子有何不可?” “她做谁家大娘子我管不着,但是做你的,她不配!我当初就不应该把这个祸害留下来!” 陈氏气得面目扭曲:“你是不是疯了,我为你挑选的那些哪一个不比她强上千倍万倍,你想抬徐晓妍做正妻?我告诉你,有我活着一天,你想都不要想!” 周子衍语气冷淡:“母亲,孩儿心意已决。” “你,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 “今日天色已晚,孩儿现行告退。” “滚!都给我滚!窦妈妈进来给我把这个逆子打出去!” …… 二公子和陈氏吵架的动静不小,整个德芳斋的丫鬟都吓死了,当天夜里侯府几个主子惊动了。 三夫人幸灾乐祸:“在吵什么,打听到了吗?” 丫鬟:“打听不出来,好像是因为妍姨娘,听说是妍姨娘前脚刚走,二公子后脚就去找大夫人了,屋内吵得不可开交。” 三夫人沉思:“德芳斋嘴巴紧,你去幽兰阁打听一下。那妍姨娘没骨头的好脾气,身边的人也都是一盘散沙,稍微打听一下就能问出来了。” “是。” …… 二房也听到了一点消息。 阮姨娘低眉沉思:“你最近少去幽兰院。” 周淑蕊疑惑:“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妍姨娘的么。” 阮姨娘给她分析:“妍姨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得罪了大夫人,若是平常时候倒也罢了,她品性好,对你也不错,你与她来往,我必然也不会劝住你。” “可眼下你出嫁在即,要靠你大伯母打点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要沾染是非。以后你出嫁了,你想和她怎么来往我都不会阻拦。” …… 周淑淑从娴姨娘那得知这个消息时,本来想跑去把这个消息跟大徐氏分享的。 可她转念一想,和大徐氏结盟完全是因为她也不喜欢周淑蕊。 可是,她对妍姨娘提不上多喜欢,却也没有一点厌恶啊。 在她眼里,妍姨娘心是好的,就是太软弱了,没什么脾气,就算周淑蕊那个小贱人给她使什么小心思。 以妍姨娘那种软性子,肯定也是假装不知道的。 所以,周淑蕊才喜欢跑去找妍姨娘玩。 在她眼里,妍姨娘可不是周淑蕊那边的。 之前嫁妆那件事情,要不是妍姨娘跑过来极力阻止她再去得罪大伯母,她往后议亲肯定会很被动的。 这么一想。 她就懒得去找大徐氏了。 大徐氏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平时交流起来也很累的。 …… 而因为消息闭塞而被蒙在鼓里的大徐氏。 还在吃葡萄呢。 …… 第66章 你哭了…… 深夜。 周子衍踩着细碎的月光来到幽兰院。 路过跪在地上的青稞,这个丫鬟他眼熟,是徐晓妍的贴身丫鬟,他并未多言,直径打开房门。 碧儿压低声音:“公子,我们姨娘已经睡了……” 周子衍看了看屋内的薄纱帷帐,他知道,是徐晓妍不想见他。 “郎中来过了么?” “刚刚走,郎中开了点催吐和缓解的药,姨娘吐完之后,已经服下药了,刚刚躺下。” 周子衍不打算就此离开。 他命令道:“你先下去吧。” 碧儿哪敢,妍姨娘吩咐了谁也不见,丫鬟为难:“公子姨娘夜里可能还要吐,奴婢得在身侧服侍。” “不必。” 丫鬟愣了愣。 “我来。你下去吧。” 他眉眼微冷,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 碧儿点头:“是……”乖乖退出房间。 周子衍合上房门,借着微弱的烛光,来到徐晓妍的床边。 正好和她红肿的眼眶对视。 徐晓妍并不想见到侯府的任何一个人,她避开目光,把头埋进被子里,闷着,一言不发。 看着她微红的眼睛以及苍白的脸色,周子衍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他无声的坐在床边,她真的连他都厌恶了…… 过了一会儿,他俯身,隔着她的薄被。 深情温柔,语调温和:“再闷下去,把自己闷坏了我该心疼了。” 徐晓妍憋着一股怒气,她一把掀开被子,怒瞪他一眼,扭过身去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周子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推着她的身体说。 “进去点,给我腾点位置。” 见徐晓妍没有反应,他直接动手,把她抱过去,躺了下来。 侧身拥抱住她,把人儿死死禁锢在怀里,才安心些。 隔着衣服,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中药香,柔暖的身躯对抗的不愿被他抱着。 “不闹~睡觉,妍儿……”他的瘦削的下巴不安的蹭了蹭她的毛茸茸的头顶,试图安慰炸毛的小猫。 黑暗中,徐晓妍鼻子很酸,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脆弱过。 周子衍下巴微微嗑在女子的头顶,一只修长的腿缠着她的玉足,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晓妍抽了抽鼻子。 周子衍的睫毛微微颤动。 为了验证心底的猜想,他的手掌颤抖的朝她脸上探去。 湿漉漉的一片。 “你……哭了……” 他面色僵硬,眼里一片慌乱,在他的记忆力徐晓妍如时常笑靥迷人,有时狡黠可爱,会有点小脾气,也闹过,求饶过…… 却没有像这样委屈的哭过…… 连哭了都不想惊动他。 徐晓妍推开他的手,渐渐有些失控的哽咽起来。 她甚至有些后悔,她当初应该死皮赖脸的回徐府,仇也不报了,恨也不管了,什么不甘心什么要重新活得风风光光,统统都不管了,她就算是远嫁下嫁贱嫁。 也比现在强! 周子衍紧紧握住她的手,细声安慰:“妍儿,不哭了好不好,以后我抬你做大娘子,你要是不想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以后我们也可以分府别居……” “我呃我不要,不要!” 她艰难哽咽,一个劲的摇头。 周子衍眼眸微紧:“不要也不行了,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 握住她的手开始紧张起来,他语气撒娇:“赶走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的大娘子,只有你可以。” 徐晓妍哭笑出声,眼泪珠子一连串的滚落,打湿了他的心。 她吸了吸鼻子,冷冰冰的质问道:“怎么好好过?” 周子衍微微窒息。 心口丝丝阵痛。 她的质问声透着绝望:“你说,该怎么过?” 周子衍不想再听道这些胡话,他用手堵住她的嘴,听着她撕心的质问,他心中酸楚,眼眶湿湿的:“我是我,她是她,妍儿,你不能一杆子全打死。” 徐晓妍扯开他的手,呜咽一声:“呵,周子衍,我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你说的这些承诺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她反讽:“抬我做大娘子?你就别抬举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而且,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想做你的大娘子?” “做你的妾室,不过是我当时的权宜之计,现在陈氏和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做你大娘子?你就不怕她年老病痛时,我哪天一杯毒酒送到她床前?” 说完这些话,她感觉好痛快,甚至忍不住低笑了几声。 她想她可能是疯了。 周子在衍罕见的沉默中,堵住了她的嘴。 这次,不是用手,而是用嘴。 发了狠。 他咬住她的下唇,直到唇齿间有血腥味渗出,他才停止。 这个吻,很漫长,也很痛。 肉体的碰撞和撕扯中,徐晓妍有些晕呼呼的。 那些不美好的绝望似乎突然离自己很远,只有肉体的渴望才是真的。 …… 第67章 你只能是我的 男人放开她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衣衫被撕扯得厉害,脖颈,胸口,全是牙印。 他黑漆漆的眸子深入深渊,看不见任何情绪,欲色却毫不掩饰。 他低头舔了舔她嘴唇上炙热的血珠。 徐晓妍思绪一团乱麻。 和离和休弃的想法一直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便毫无准备的脱口而出。 “我们和离吧。” 黑夜回之以阴冷。 “休了我也行。” 周子衍眼底微微发红,禁锢着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牙齿咬开的衣物。 “想都不要想!” 他一口咬住她的嫩肉。 狂暴的如同一只盛怒的雄狮。 …… “你只能是我的。” …… 次日,清晨。 徐晓妍悠悠转醒。 昨夜,周子衍虽然失控,却极度克制,一次过后,便没有再继续,而是缠绵的抱着她哄得她晕乎乎的,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还以为自己会像一个怨妇一样失眠好几天。 摸了摸旁边的被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居然还有温度。 身旁的人已经离开了,昨天告假过,他今天一大早起来,抱着她,缠得她想踹人:“妍儿,今天不想去早朝,可是昨日才请过,呼妍儿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她不记得他是怎么走的了,迷迷糊糊又睡熟了。 看了看时辰,至于请安的事情。 徐晓妍冷哼一声,她再也不会去了! 睡了一觉,她清醒了些,也不再钻牛角尖,好好保养身子骨,若是运气好,郎中说她还是有可能怀孕的。 虽然希望渺茫。 习惯性地唤了一声:“青稞。” 碧儿走进来:“姨娘,青稞还在跪着……” 她都快忘了这一茬,想来也已经跪了一个晚上了,她穿戴整齐后走出去。 这个时候,人的意识是最薄弱的。 她站在大石板上,垂眸盯着青稞。 问:“再问你一遍,青稞。是不是你告的密?” 青稞脸色惨白,虚扶着地爬起来,她一个劲的摇头。 “真的不是我,小姐。” 徐晓妍也不希望是她:“你起来吧,这些就当是你之前背叛我的处罚吧。” “多谢小姐。” 青稞突然这么站起来,有些晕,跪了一夜,腿都快废了,徐晓妍赶紧扶住,让浣儿带回去休息。 郎中过来给徐晓妍复诊时,她随便让郎中去了看了一下青稞,开了些糅搓的药水给她。 昌妈妈回来汇报精良米铺开张的事,精良米铺这个招牌是徐晓妍后来取的,让肖有钱换好之后,重新装修了一下米铺。 这些天,按照妍姨娘的法子,搞了一个三天的低价促销活动,每人限购三斤。 这种砸钱的法子,没人敢干,三天低价贱卖确实招揽了很多生意,可是怕赔得也就越多啊。对面两家粮铺急了眼,故意让人来买十斤诚心恶心他们。 徐晓妍喝了口茶:“不急,等三日过了再说,来低价买米的人都记录在册了吧。” 昌妈妈:“他们来一个我们记一个,怕他们明日还来,我们记录的当然不敢马虎。” 徐晓妍笑:“主要是地址都记录了么?” 昌妈妈点头:“依照姨娘的吩咐,都记录在本子上了。” 徐晓妍:“都跟他们说了老顾客逢年过节会送材米油盐吧。” “嗯说了,不过,妍姨娘我们都亏了三天了,人越了越多,在这么下去都要进货了,对面那两家也都在笑话咱们。” 徐晓妍放下茶杯。 “三日后,让肖有钱去进货吧。” “这……好。” 幽兰院,几个丫鬟在外面编排。 “听说了吗,妍姨娘今天没去请安,大夫人盛怒,直接把杯子摔了,在众人面前点名道姓骂她恃宠而骄,妾室做派!” 丫鬟笑出声:“哈哈哈她本来就是个妾。” 哗啦一声。 编排主子的丫鬟惊呼,回头看到是怒气冲冲的碧儿。 端着脸盆子破了她们两个一身的水。 死丫头,才不过进侯府几天的功夫,牙都没长齐呢,就敢用水泼她们! 这两个丫鬟正要发作:“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碧儿冷笑:“编排主子,你们几个才是活的不耐烦,带我告到妍姨娘那里去,信不信剥了你们的贱皮,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肝。” “周围几个还围着做什么,手里的活都做好了?” 旁边凑热闹的丫鬟不想触这个霉头纷纷散去。 身边没了人起哄,这两个带头编排的丫鬟也心虚起来,瞬间熄了火。 碧儿哐的一声,把脸盆摔在地上。 嘴里骂骂咧咧的:“狗奴才,晦气的东西,用姨娘的洗脚水泼你们都洗不干净你们这一身的晦气……” 她边说边找扫把。 这两个丫鬟呛了几句,就跑了:“不就是贴身服侍吗?神气个什么!你给我记住,别落在我们两个的手里!” …… 浣儿冒冒失失地跑进来:“妍姨娘,青稞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昌妈妈还不知道幽兰院发生了大事,她疑惑的看着徐晓妍,这什么天大的事也不能这么没有规矩啊。 青稞伤了膝盖,下床困难,徐晓妍亲自去了她的房间。 看到妍姨娘来了,青稞急忙禀报:“奴婢突然想起一件事,昨日早上,奴婢把姨娘你屋里换洗下来的床单拿去了给了小翠清洗。虽然奴婢没和她说什么,可是,细细想来,她是最有可能知道的。” 徐晓妍沉下心来:“小翠是谁?” 青稞:“她原本是方氏照顾的丫鬟,后来因为冰块的事情,她被方氏拉出来背锅,就被打发成了干苦力的下等丫鬟。” 徐晓妍:“这事跟方氏也有关?” 青稞:“奴婢也不知道,或许跟她有关也说不定。” 徐晓妍把人重新推到床上:“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亲自去调查。” 青稞却拉住了妍姨娘的袖子:“姨娘,如果真的是小翠,你准备怎么对付她,真的要和陈氏撕破脸么,陈氏在侯府根基深厚,她的手段比我们家大娘子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我怕我们斗不过她……” 徐晓妍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未正面回答她。 “你先睡一觉,其他的什么也别想。” …… …… …… 第68章 整治,打发了人牙子 昌妈妈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妍姨娘这么几天,姨娘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汇报完后,她也留了下来,准备把小翠处置了再回去。 周子衍累了一天,处理好政务后,直接来到妍姨娘这用晚膳。 徐晓妍心平气和的和他吃着晚饭。 周子衍细细观察着妍姨娘的神情,没发现什么,昨天那些糊涂话她也没再提了,很好。 吃饭途中。 徐晓妍吩咐:“昌妈妈,你亲自去帮我把小翠请过来。” “请”字被她咬得很重。 周子衍擦了擦嘴:“请她做什么?” 徐晓妍微微一笑:“当然是让公子看场戏啊。” 小翠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妍姨娘发现了,昨天夜里妍姨娘回来时,她偷偷看过,那阴森刺骨的模样,她当时害怕急了。 才立马去找了方氏,希望她把自己领回去。 …… 徐晓妍坐在周子衍对面,看了眼他,这才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你就是小翠?” 小翠抖了抖,结结巴巴的说:“奴婢是,不知道姨娘……姨娘唤奴婢有何事吩咐?” “嘴皮子抖得这么厉害,我有这么可怕么?还是二公子在这,你很有压力?” 小翠立马匍匐在地上:“不敢,奴婢奴婢天生胆子就小。” 徐晓妍听后冷笑:“笑话。你胆子小,天底下能有几个比你胆子还大的奴才!” 小翠吓得不敢再爬起来。 “到大夫人那告密的人是不是你?” 小翠打死也不可能承认,她疯狂摇头:“不是,不是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 “还算有点脑子,不敢这么就蠢到卖主求荣了呢?” “奴婢没有,就算是打死奴婢,奴婢也断断不敢做这等下贱之事啊。” 徐晓妍懒得跟她废话。 他看向周子衍:“公子,动刑如何?” 周子衍简直觉得她就是个小滑头,今天吃饭时不哭不闹,原来是让他坐镇,她好用刑处罚这个狗奴才。 他温和一笑:“妍儿尽管处置。” 有了他这句话,徐晓妍也不再用受妾室身份限制,就是打死这个贱婢,也没人敢说一个不。 “听到没,昌妈妈,叫几个打板子奴才进来,打到她招供为止。” 小翠脸色刷的白了,她匍匐着想要爬过来拉扯周子衍,却被碧儿拦了下来。 “贱婢,公子也是你能攀附的?” 徐晓妍笑了笑,没想到碧儿还有这等嘴力。 小翠还是不死心:“公子,求求你了,救救奴婢,奴婢真是是被冤枉的,奴婢什么也没做啊!” 周子衍嫌聒噪:“拉远点。” 碧儿和浣儿干脆把人拖到了院子里,小翠的求饶声都快穿过院子了。 等打板子的来了,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更是叫人耳朵发麻。 幽兰院里有异性的奴婢,或者昨天还在嚼舌根的奴婢,听到这惨叫,吓得不敢出来看。 方氏隔着一堵墙都听到了小翠的惨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丫鬟咽了咽口水,颤抖着说:“幽兰院那妍姨娘在用刑,被打的人好像是小翠,我偷偷去院子外面看了一眼,几个彪形大汉压着打,背后简直血肉模糊。” 方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小徐氏那个贱人在用刑?!” “是啊。” “她一个姨娘居然敢直接跳过当家的夫人,动用私行?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奴婢也不知道,我确确实实看到了院子里小翠被打了。也不敢多停留,就跑来给你汇报了。” “慢着。小翠不是昨天夜里才来找过我吗?” 方氏终于聪明了那么一回,脸上浮现不安:“我会不会被她牵连?” 丫鬟友善提醒:“她只是个姨娘,总不至于打你板子啊。” 方氏瞪她:“妍姨娘疯了,她连大夫人都不放在眼里,说打板子就打板子,上次不也找了那么多妈妈来吓唬我,不行,明天等风头过了,我们亲自去找她问问什么事情。不要被小翠那个贱人连累了。” 二十板子过后。 小翠实在扛不住了。 “妍姨娘,我说,我说……” 徐晓妍让人把她拖到面前来:“说吧。” “是窦妈妈,三个月前,窦妈妈来找过奴婢,让奴婢把您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她。奴婢糊涂啊,奴婢当时想窦妈妈背后……” 她忽然止住话语,看着二公子,她干涩的张了张嘴。 接着说:“奴婢以为攀附上窦妈妈,以后就可以当个二等女使什么的,便答应了她。奴婢错了,求求姨娘放过奴婢吧……” 徐晓妍看着小翠,捧高踩低是内宅的生存手段,没有小翠,也会有第其他的大翠,二翠…… 终究没有处死她,吩咐到:“打发了人牙子,买到远地去。” 小厮看了看二公子,见公子并没有异议,便拖着人下去处理了。 等周围的丫鬟都散去,周子衍笑:“妍儿,终于有空了吧。” 徐晓妍:“帮你发买了那丫鬟,也不全是我解气,她知道了这等腌臜之事,也算是给你侯府遮掩了。” 周子衍不高兴:“怎么又说起侯府,你解气就行。” “不会觉得我残忍,颠覆了你心目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娘子形象了吧。” 周子衍笑出声:“不会。” 他轻轻拉过徐晓妍的手:“是我,我会杖毙。” 好吧,徐晓妍这才想起来这家伙的内宅修为一点也不低。 …… …… …… 第69章 荒唐便荒唐吧 她冷冰冰的甩开了他的手。 周子衍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幽幽叹了口气。 徐晓妍眼神审视着他。 周子衍:“妍儿,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有。”徐晓妍手指微微攥成拳头。 睫毛微微动了动,上面有星碎的水光。 薄唇透着坚毅的棱角弧度。 “那天我说的休书并不是开玩笑。子衍,我没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和你母亲扮演母慈子孝,我可能没办法做世俗眼光里合格的大娘子了,所以你还是再去物色一下其他好姑娘吧。” 周子涵想打断她。 却被她打断:“听我说完。我读过四书,也学过三从四德,甚至也看过程朱理学,但是那些都不是我,此时此刻我只想做我自己。” 《女诫》、《女训》教不了她如何在上辈子做一个善终的寡妇。 三从四德更教不了她,如何在大娘子压迫,婆母迫害,为人小妾时,该如何自保。 “……大娘子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提了。也许做一个荒唐无德的妾室,我会更舒服一点。” 她紧紧咬住牙关。 “要是你哪天受不了,把我休了就是了。” 周子涵眸光潋滟轻轻抱住她。 不容许她拒绝。 手盖住她的头,温柔地摸了摸。 “那你便做你自己吧……” “荒唐便荒唐吧……” 徐晓妍心头萎缩:“你……” “但是,母亲的厉害我从小就见识过,我还是怕你在母亲手里吃亏,信我,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好么,她再怎么怨我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别出面。” “她要是背着你整治我呢?婆婆整治儿媳可有上百种法子。” “她要是为难你,你不需要忍着,也不需要去她面前受气。” 周子衍薄唇带笑:“而且,我不娶大娘子,也不想碰其他女子,你没有孩子便是我没有孩子,侯府无后……便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徐晓妍微微愣住。 能相信他吗?能相信一个男人对你说的情话么? 答案是。 不能。 即便这个人上辈子,十年内没有娶妻生子,她也不敢相信。 他会不会只是在安抚她,那毕竟是他的母亲,百善孝为先,愚忠愚孝是这个朝代最高洁的风气。 徐晓妍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有所保留。 …… 一场闹剧后,侯府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夜里下了一场大暴雨。 哗啦哗啦的雨像是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 德芳斋。 窦妈妈收起油纸伞,进去禀报。 \\\"夫人,幽兰院那边出事了。\\\" 陈氏皱了皱眉头,这几天她一提起幽兰院她就头疼。 \\\"何事?\\\" \\\"小翠被打了一顿板子,已经发卖了,听说发卖之前被打得满地的血,到现在都还没洗干净。\\\" \\\"混账东西,没有我的指令,徐晓妍敢动手?\\\" 陈氏眯了眯眼,冷静下来:\\\"她哪找的人手?竟然越过我直接用刑,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还有没有规矩!\\\" 窦妈妈回答:“动手的都是侯府的家奴。” 陈氏怒吼:“他们怎么会听她的?真是反了天了!我堂堂侯爵夫人还能叫一个妾室为虎作伥。” 窦妈妈苦着脸:“当时二公子也在旁边,下人哪个敢说半句不是。就叫那妍姨娘钻了空子狐假虎威一番,便把人打了。” 陈氏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口银牙咬碎:“狐媚的东西!” 第二日早晨。 二房几个娘子和哥儿姐儿和往常一样,都来请安。 大家依次坐下后。 二房大嫂娄氏提起来蕊姐儿出嫁的事情:“蕊姐儿眼看着就要出嫁了,送亲的人却还没定下。” 二房二嫂尤氏:“不是说了大哥去的吗?” 娄氏:“你大哥本来是要去的,可是也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去吧。其他的长辈也要去几个才是,毕竟嫁的是伯爵府,我们去的人可不能随便应付。” 她们都在等陈氏做主,就看她怎么安排了。 却见陈氏没听到一般,黑着脸,眼神打量着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请安的人并未来齐,他们也不知道陈氏在等谁。 几刻后,徐慧兰、蕊姐儿、淑姐儿都来了。 雪姐儿很热情的跑过去,黏着蕊姐儿,她一直很喜欢蕊姑姑。 “蕊姑姑你今天怎么来啦。” 娄氏:“雪姐儿过来,你姑姑是来听大伯母训话的。” 蕊姐儿要出嫁了,繁琐的事宜,自然也跟着过来听一听的,免得出错。 徐慧兰慵懒的扫视了一眼,请了安便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看了看席间的人,不禁意间的说着:“这一连两日都没瞧见妍儿妹妹,莫不是生病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见在场各位都沉默了,默默喝了口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这个大徐氏真的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啊。 陈氏吩咐窦妈妈:“去让幽兰院把慎哥带来,好几日没查他的功课了,也不知道小徐氏用心没。” 窦妈妈:“是。” 便去通报了。 娄氏低眉,媳妇怎么斗得过婆婆,更别说还是个妾。 等会儿人来了,陈氏就用慎哥儿这一个由头去刁难她,都够小徐氏吃一壶了。 …… …… …… 第70章 请不来 周淑蕊也替徐晓妍捏了一把汗。 在场的几人心知肚明,却没人敢说出来那些心里的小九九。 陈氏这才开始安排起周淑蕊的婚事。 “子衍政务繁忙,就让三房的大朗跟着去吧,下聘当天,伯爵府来了人,就又娄氏你招待起来,毕竟嫁出去的是你们二房的姑娘。至于陪嫁的丫鬟,记得带几个年轻漂亮又听话的,以备不时之需。嫁妆清单一定要记录在册,搬过去的时候放在厅堂展示时,注意不要磕了碰了,更别少了,惹人笑话。” 陈氏大致讲了些,细节还需要她们二房自己商量。 蕊姐姐点了点头,站起来回话:“是。” 一会儿的功夫,慎哥儿带到了。 却不见徐晓妍。 众人心里打起了鼓。 敢公开和大夫人叫板? 陈氏看着只有秋爽带着慎哥儿过来请安,脸色极其不好。 给她台阶她都不下,她是一点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啊,往日的乖巧听话都是装出来的吧! 窦妈面色僵硬:“……妍姨娘说她近日受了风寒,怕传染给夫人您,便不来了……就让秋爽带着慎哥儿来回话就是了,反正都一样。” 见陈氏脸色黑得能浸出水来。 窦妈妈连忙说:“平日里都是秋爽相伴在侧,想来最是知道哥儿的功课的。” 陈氏摔了筷子。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靠了靠。 尤氏忍不住了,帮着大夫人说起话来:“这小徐氏也太不像话了,什么风寒连面都不能露,窦妈妈都亲自去请人了,她都不来。” 娄氏不敢说话,雪姐儿躲在母亲的后面,露出一双葡萄大的眼睛。 徐慧兰挑了挑眉,笑里藏刀:“二公子一向疼爱妍妹妹,是比在家里娇惯了些。”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徐晓妍恃宠而骄,越发无理没有规矩了。 尤氏白眼一翻:“之前我还说她最是贤良孝顺。” 秋霜也告起状来,她红着眼睛诉苦:“夫人,妍姨娘或许是不喜慎哥,才不想来的。” 二嫂尤氏是个急性子:“这话怎么说?” 秋爽幽幽怨怨的把前天晚上,徐晓妍回来时面色恐怖,一句滚便把请教学业的慎哥怼了回去,她煽风点火的都说了出来。 “慎哥儿最是听话懂事的,在幽兰院最喜欢的就是妍姨娘了,他时常说小叔母是不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一次也不来看望他,是不是他学得好了,小叔母就会喜欢他了。奴婢每次听到都忍不住流眼泪。” 娄氏听到妍姨娘这般刻薄孩子,她膝下就有两个孩子,最能共情了。 娄氏:“妍姨娘这般态度,确实太不应该了,当初她要的不喜欢便不要答应照顾慎哥。” 周淑蕊解释:“当时,我记得妍姨娘是不同意照顾慎哥儿的,她自己就是个孩子,嫂嫂们也不用太过苛责。” 尤氏冷哼:“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她以后自个生养的时候,难得还要拿年轻说事。” 方氏:“就是啊,当初夫人你把慎哥儿交给她,就是希望她好好尽一个叔亲的责任的,本来也是替她姐姐养的孩子,居然如此不上心。” 徐慧兰听见方氏提起自己,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娄氏叹息:“这妍姨娘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做事越发小家子气,倒有些妾室做派了。” 尤氏哎呦喂一声:“本来就是妾室……” 提起慎哥儿,徐慧兰从头到尾就没了声音,自知理亏她这个时候就不要惹火烧身了。 陈氏听得头疼,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疑惑:让他们下去?都这样了,陈氏还能忍下这口恶气? 怎么转性子了,居然没有去罚小徐氏? 难不成妍姨娘和陈氏闹翻有什么隐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大家心里各自打着小算盘,然后地退下。 …… 昌妈妈低声:“姨娘,秋霜回来了。” 徐晓妍看了看远处的人影,秋霜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见了她居然也不行礼,而是避开眼神,带着慎哥儿走了。 碧儿恨得牙痒痒:“这小娼妇,定是去陈氏那说了姨娘的话坏,现在恨不得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 徐晓妍语气淡淡:“她本来就是陈氏的人,自然要说我们的不是。” 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她转身跟昌妈妈说:“你出府时,随便去之前那牙婆子那把这丫鬟的来路打听一下,回来禀报我。” 昌妈妈点头:“姨娘放心,老奴一定办妥。” 她转头写了一封信给浣儿,给了她自己的随身玉佩,吩咐她送到徐府的香姨娘那再回来。 晚上徐晓妍算了算这些日子亏损的钱。 又让碧儿拿着她的一些嫁妆去典当。 青稞的伤三日不到便好了,她带着这些日子和大娘子共通的信件走进徐晓妍的房间。 她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浣儿拉都拉不住。 “青稞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膝盖才刚刚好,是不想走路了是不是?” 青稞眼眶微红:“小姐,这是青稞与大娘子所有的信件,都在这里了。” 徐晓妍站起来,把她扶起来。 她并没有看这些信,而是吩咐碧儿:“烧了吧。” 青稞抹了摸眼泪:“……小姐。” 徐晓妍拉着她的手,安抚道:“青稞,过往不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父母的卖身契我会想法子从大娘子手里弄出来,以后我让他们去我名下的庄子去做个佃户,这样也能养活你家中的弟妹。” 她名下有一处庄子,是她出嫁时,徐志塞给她的。 连大娘子都不知道,上辈子她没空打理,一度亏损,后来慎哥儿去书院读书开销十分大,她便贱卖给了三夫人。 …… …… …… 第71章 叫秋霜来 青稞担忧:“大娘子会放他们走么,毕竟有他们在,她才可以继续要挟我为她办事。” 徐晓妍:“所以,我们才要从长计议。” 青稞喜出望外:“姨娘有什么法子?需要青稞做什么吗?” “需要你去跟你父母通一个消息,你让他们在大娘子手底下做事时犯错,最好是要发买的大错,然后我那边已经和香姨娘打好招呼了。她会为你父母求情,然后重新发买给人牙子。她在去联系我准备的牙婆,然后等卖身契到手,我便从牙婆那买下来。 “之后我便把卖身契还给你父母,如果他们愿意,就留在我郊区的庄子种粮。” 正好她准备把郊区的玉米换成江南选的优质大米,请肖有钱找人过来改善土壤,培养秧苗,生产优质大米再直接运到精良米铺出售。 青稞感动:“愿意,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她又要跪下来,却被徐晓妍拦住。 “姨娘您的恩情,青稞无以为报,这一跪姨娘你就受着吧。” 说着,她推开徐晓妍,磕了个头才重新擦了擦眼泪爬了起来。 徐晓妍自从上一次见过香姨娘之后,她就开始怀疑香姨娘是不是已经查出来杀死二姐姐的凶手了。 不然她怎么会性情大变,还给她说了这么多中肯的话。 这也让她十分肯定,香姨娘可以拉拢。 她也尝试着去打听徐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可惜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 香姨娘收到徐晓妍的信时,她吩咐丫鬟去打听了一下这对夫妇。 随后烧掉这封信。 盯着烛火,她手里拿着的银簪子微微泛着黄色的冷光。 …… 精良米铺连亏三天。 米价恢复后,借着之前低价多销的热度,生意也有了些起色。 这样就引起了对面两家的不满。 也开始搞起了低价促销。 生意一下子就被抢过去了。 昌妈妈进府禀报:“姨娘,这该如何是好?” 徐晓妍:“他们促销是他们的事,我们自己好好经营即可,不用管。之前来记录在册的顾客地址,我都看过了,这些人大多数都不是东京城的老百姓。” 昌妈妈:“东京城的百姓生活条件要好一些,来的不多,而且住在东京城的大多数都是府邸大户,这些米粮都是大量采购的,我们限了量的,也就没人来了。” 徐晓妍点了点上面的名字:“尤其是这几个村子,距离东京城也不远,来的人却最多。说明这个地方,人多却粮少,也没有粮铺。” 昌妈妈疑惑。 “所以,我们的马车就有了用处。拉着粮食,我之前从牙婆那买来的壮丁全带上,亲自去这几个村子一家一家的串门。” 昌妈妈大喜:“姨娘妙计啊!” 徐晓妍:“等对面两家粮铺促销结束后,你在拉着粮食去。” “是!对了,秋霜的底细奴婢打探出来了。” …… 一天夜里,徐晓妍吩咐碧儿:“你让秋霜过来一趟。” 秋霜是侯府喜妈妈的女儿,喜妈妈之前是侯府专门养的稳婆,后来侯府削减用度,喜妈妈便被打发了去庄子干农活。 认识了一个佃户,便和佃户一起过日子,生养了好几个孩子,只有秋霜被陈氏挑中,从小送来侯府管教,成了侯府的二等女使。 喜妈妈的卖身契早就拿回去了,她嫁人后就一直和那个佃户待在庄子里,年纪大了一直容易生病,儿子不争气,她没少从秋霜这里要钱。 知道这些,她自然拿捏不住秋霜。 不过她已经让人去请传话给喜妈妈了,送了她一个肥差,她的晓生庄子离侯府她所待的云山庄子,就只有几十里地。 她让人去说请她来晓生庄算账的时候,喜妈妈两眼发光。 “还有这等闲事!” 昌妈妈笑了笑:“喜妈妈,我们主子打听过你以前是侯府待过的老人,算账这等小事情自然小事一桩,你啊赶快的吧!” 等安顿好后,昌妈妈漫不经心的提醒:“哎,这账本啊,我家主子从来不看,庄子里的管事都是装糊涂的,大家都有好处,也就没人管喽。都是做下人的,我可悄悄告诉你了,你这是肥差!以后记得多照顾照顾老妹我。” 喜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 几日后,喜妈妈因为私底下改账目从中那里好几十两银子,被抓了。 “这才几个钱是!” 管事的留下罪证后,扬言要报官。 “别保管,我还回去,我还!” 管事冷笑:“偷窃可是重罪,管你多少,签字画押,带去官府!” “我有人,我在侯府有人,我家姑娘是侯府的大红人!” 管事眼皮抬了抬:“那你去通知侯府的大红人吧。” …… …… …… 第72章 秋霜破防 管事笑眯眯的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 昌妈妈冷眼:“事情都办妥了?” 管事把喜妈妈做假账的证据,以及她签字画押的认罪状纸掏了出来。 恭恭敬敬的递给昌妈妈。 “都办好了,那婆娘就是个软柿子,一吓唬就全招了。就差送到衙门了。” 昌妈妈守好东西,吩咐道:“其他的事情你无需再管了,等那婆娘的女儿来了,要一笔钱再把放了就行了。” 还有可以要一笔钱! 这个庄子都穷死了,好几年没有赚过钱了,手底下的佃户能把自己养活就算好的了,他是穷人家出来的,对这些佃户狠不下心来。 赚不到钱,收成又不好,他也没有让他们扎着裤腰带过日子,所以他自个也穷。 庄子的主子他记得换人了,背后靠的不再是徐家这种大户人家了,他在面对别的庄子管事时,也比之前收敛了很多。 管事笑:“小的这就去办。” 昌妈妈:“这笔钱,主子说可以给你,但是主子让你办的事情,可别走漏了风声。” 管事:“您放心,大家都是在主子手底下讨生活的,我肯定不会乱说的!” …… 秋霜前几天才处理完母亲那些烦心的事情,今天就被妍姨娘找不痛快。 她带着些怨气:“碧姑娘,你家姨娘叫我过去做什么啊?” 她冷笑:“我还要给慎哥儿研墨呢,夫人可是吩咐了,慎哥儿的学业是一点也不能下滑的。我又没有妍姨娘那阴毒的劲,只能好好照看慎哥儿了。”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真叫人生厌。 碧儿回怼:“秋霜姐姐莫不是忘记了。你只是个狗奴才,莫不是在我面前耍起主子的威风来了?就算是别院居住的侍妾方氏,妍姨娘知会她一声,也是要两条小腿冒了烟的跑过来。” 秋霜一次见识到这小丫头的毒舌,被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 她冷哼一声,摔上门,跟着她去了妍姨娘那。 …… “不知妍姨娘找奴婢有何事?” 秋霜的声音十分洪亮。 徐晓妍看了她一眼,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倒不像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她笑了笑:“秋爽你从小就待在府里长大的吧。” 秋霜挑了挑眉:“妍姨娘问这个做什么?” 徐晓妍笑得有些冷:“我只是好奇侯府给你每个月的开销是多少,居然能够拿出那么一大笔钱出来。” 秋霜脸色微微一变,难道是母亲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 当时明明只有母亲和晓生庄子的管事知道。 她故作镇定:“妍姨娘这说奴婢可就听不懂了,侯府月例当然都是按二等丫鬟该有的份额发给奴婢的。” 徐晓妍笑出声:“是吗?我怎么听喜妈妈说,她的宝贝女儿可是侯府的大红人,手里捏着不少银子呢。” 秋霜再也绷不住了,脸色变得煞白。 “奴婢不知道,妍姨娘在胡说什么。” 徐晓妍漫不经心的说:“我听到这话自,当然觉得不对劲啊,便细细的去打听了一下你在侯府到底做了些什么差事。” “原来,想要进侯府谋生的丫鬟,有好几十个都是经过了你这一层关系的,而这些丫鬟都要带不少的银子来孝敬你,后期为了让自己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好一些,时常都会往你这里送东西。” 这是她上辈子就有所了解的,侯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小斯,里面有很多这样的利益捆绑的关系或者裙带关系。 一个混到二等女使出头的丫鬟,身上自然也有不少猫腻。 “当然靠这十几个丫鬟给你的银两,你还不足以一下子就拿出这么多钱。” 只是她没想到经过她这么一查。 查出了一连串。 “我这一查还真查出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侯府厨房每次的采买都是由你和几个妈妈经手,其中这几个妈妈和你利用厨房采买的机会,贪墨了侯府多少银两,就不用我再细细告诉你了吧?” 徐晓妍也没想到,她这么一查,就把秋霜的老底给掀翻了,根本不需要喜妈妈这件事情了。 秋爽抵死不认账,只要没有证据,她就是清白。 在侯府做事的谁没有贪过银子? 徐晓妍还能一锅端了不成? 这些人都是从夫人手底下出来的老人,也都是效忠夫人的,她早就用惯了。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徐晓妍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徐晓妍:“青稞,把这三四年侯府厨房采买的账本拿出来。秋霜要不要看一下?” 秋爽白着脸:“不用。妍姨娘,就算如此,难不成你还能让夫人发买了我?” 徐晓妍疑惑:“我为何要让夫人发卖你,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人赃俱获,我自己就可以发卖你啊。又或者直接让你去一趟衙门。” 秋爽惊骇:“你一个姨娘不能越过夫人发卖我,我可是二等女使!” 徐晓妍笑:“小翠我都敢发卖得,你为何不可?” 秋爽一脸颓然。 “而且人赃俱获,我就算是不发卖你,把你拎到陈氏面前,你觉得她会包庇你吗?她只会把你这一只臭蟑螂踩死,用你警告侯府那些老蟑螂。” 秋霜彻底破防,扑通跪在地上,拉着徐晓妍的裙摆:“妍姨娘,我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不要告发我。” “妍姨娘,求求你……” …… …… …… 第73章 还有一千两票子 徐晓妍拍开她的手:“陈氏不是让你监视我吗,你继续监视,不过嘛,每次禀报她的时候,你要怎么跟陈氏说,还需要我教你吗?” 秋霜一个劲的摇头。 “不用,奴婢知道了。下次,陈氏再问起慎哥儿的功课,奴婢只会说,妍姨娘日日都严格要求慎哥,每日都督促哥儿,从来不敢懈怠,把哥哥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徐晓妍懒懒的说:“如此……甚好。” 她淡淡放下茶杯,懒洋洋的打发道:“你且下去吧。” 临走时,秋霜忍不住问了妍姨娘一个问题:“妍姨娘你是如何知道,我母亲的事的?” 徐晓妍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不该你问的,你便不要再问了。” 秋霜听得只觉得后怕,似乎一切都在妍姨娘的算计之中,而她不过是一只掉进陷阱的猎物。 自从那日之后,她的心便七上八下的。 生怕妍姨娘一个不高兴,母亲就要去蹲大牢了。 …… 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米铺终于正常运转起来。 精良米铺能够自行盈利后,徐晓妍没有再贴钱到米铺上了。 算了算账本,她笼统花掉了一千两在米铺上面。 加上肖有钱原本剩下的资产,就有五百两了。 首先她用钱打点了米粮运送的必经之路漕粮,还长期雇佣了某漕粮的队伍,四条运粮路线,有肖有钱在江南以往的人脉和经验,她主要打通的是淮汴之粟由江南入淮水,经汴水入京这一条。 她又在东京城郊区买了下来几个米仓储粮,还从牙婆那又雇佣了一些长工过来看护。 马车目前他们只有一辆,每次运粮去卖的时候,都要去集市租用三四辆跟着。 看护的人也是精壮的汉子,她花了不少的钱。 牙婆都把她视作大买主了,昌妈妈每次去都好吃好喝的招待,人也是紧着好的给我们挑选。 她带过来的压钱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青稞每天都在感慨,姨娘用钱太快了! 徐晓妍叹了口气,嫁妆也典当的差不多了,再买下去,她都要成一贫如洗了。 手里还捏着一千两的银票子,是她留着救济用的。 她留了一些体面的首饰,用来平时出席酒宴的时候撑场面的。 徐家给她的嫁妆,可能最值钱的是那个庄子,晓生庄子。 庄子有三百口人左右,以前是种茶树的,本来收入还不错,一年就有一千两左右进徐府的。 可能是因为经营不善,银两一直上不来。 后来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看到丝绸布匹利润高,便把茶树挖了要改种蚕树,让佃户们养蚕,但是村民哪里会养蚕,再加上气候的因素,根本养不活。 就这样,晓生庄子差不多就毁了。 村民只好从茶农转换成麦农,种些吃的养活自己。 徐晓妍叹了口气,虽然庄子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但是好歹是有一百亩的良田,她敲起了算盘,如果一亩地就按照能产300斤小麦来算,一年也有斤的小麦。 …… 碧儿端着洗漱的水进来。 “姨娘夜深了,别算了,等会儿二公子就要来了。” 徐晓妍听到周子衍要来,只好放下账本,拿给碧儿:“帮我把账本放回去。” “昌妈妈最近也没有找过你?” 碧儿聪明灵泛,她便给她分派了一个任务,平时昌妈妈不好进府门的时候,碧儿便替她出去和昌妈妈碰面。 碧儿说:“精良米铺运送到东京城外周边乡镇的米卖的很好,运量的马车也越来越多起来,运的地方逐渐扩大,渐渐也有了固定的客源。” 米价暂时稳定在,每石一贯钱。 (每石差不多是120斤) 差不多一两碎银可以买一石的米,而米又是很长时间老百姓才会买一次,所以在米铺的垄断下,米价在市场价的利润达到了七三开。 每卖出去一石的米便可以赚三百文的铜钱。 徐晓妍听到生意还不错,便痛痛快快的洗漱一番。 算了一天的账,她也有些累。 早早的便谁了。 以至于周子衍抹黑进来时,挤了半天才粘上床板。 他点了点徐晓妍的鼻头,幽怨的叹了口气:“这么累。” 可惜了他这旺盛的精力,他睁着眼睛,今日故意过来得早些,就是想温存一番的,没想到这小丫头偏偏不如他的意,竟然早早就躺下了。 还睡得这么熟。 朝堂夺嫡之争愈演愈烈,他想要完全摘除来并不容易。 他环抱住女子香软的腰,少女微微动了动,似乎要醒了,他亲昵的凑过去,在她耳畔低语:“……想不想我。” 徐晓妍张了张嘴,心里在说,每天都见面想什么想?烦躁的嘟囔了几句却因为半梦半醒没有声音。 黑暗中。 他笑了笑。 “不说话,便是想了……” 说着,他幽幽的眸子闪着暗欲色的光。 舔了舔犬牙。 俯身亲了下去。 徐晓妍一惊,嘴里骂骂咧咧的,却被堵住了。 好半天。 她娇喘着透了口气,推着他抱怨:“我都睡了……” 男人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低头干活。 …… 许久,两人湿热的躺在床上,徐晓妍眼尾微微泛红,一动也不想动。 “……再也不想理你了……”她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 男人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捏着少女盈盈一握的软腰。 “妍儿,我可能要远调一段时间……” 徐晓妍稍微清醒了些,上辈子并没有这件事。 她记得周子衍上辈子一直留在京城,太子之位确定下来后,他才被降官贬斥过一段时间,可那也得是两三年后了啊。 他怎么现在就要远调了? 她有些不安:“是被贬了么……” 周子衍笑出声,安慰道:“不是,是调任,汴河水患紧急,江南地区灾情严重,是我主动请的命。” …… …… …… 第74章 苦了妍儿了…… 徐晓妍的心安了一些,她的手抓了抓周子衍的胳膊,轻轻靠了过去。 前些日子就连东京城也一直有大暴雨,每年汴河的水患就一直很严重。 “什么时候调任?” “等蕊堂妹出嫁后吧。” 她嗯了一声:“注意安全。” “汴河每年都会有水患,都这么多年了,不会有事的。最多秋末或者冬至,我就回来。” 徐晓妍靠着他的下巴,有些扎人?何时注重礼节外貌的男人连胡子都长出来了,被扎了一下,她赌气的用脑门撞了撞他。 下巴吃痛,周子衍觉得好笑。 身侧的人儿笨拙的依偎着他,稀稀疏疏的小动作白嫩的小腿,无意间擦过…… 男人微微一僵,背脊微挺。 徐晓妍吓了一跳。 抬眸入眼的是一双暗欲染红了眼的眸子。 她急忙躲避,慌慌张张地想要赶紧远离这个人! 却还是晚了一步。 周子衍抓住她的纤细的胳膊,强势的扣到脑后。 在幽幽的叹息中……“光阴有限只好苦了妍儿了……” …… 精良米铺。 对面两家米铺反应过来的时候,精良米铺已经靠着送货上门的先机抢占了大批的客人。 肖有钱挺满意的,没想到还能靠这个法子打破对面两家米铺的垄断。 老字号米铺的萨老板冷笑一声:“最近精良米铺搞了很多小动作嘛。” 小厮:“老板,我们应该怎么办?他们最近赚了不少钱,我看见肖老板又进了好多的货。小的打听了一下,他们还在码头包了一艘漕粮船。” 萨老板眉头一抬:“急什么,这才哪到哪?路还长着呢。莫要涨了他人士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 月底,肖有钱发现对面两家也开始买马车运粮了,他就开始坐不住了。 “昌妈妈,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赶紧让你家主子想想法子。我们就靠着运粮这一条路吸引客人了,要是也被老字号这两家米铺堵了,人家财大气粗,打价格战都会把我们耗死的!” 昌妈妈不知道在看什么,小心翼翼的拿着一张纸,十分宝贵的藏进了怀里。 压根没听到肖有钱的话。 “你说什么?” 肖老板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赶紧回去问问,好不容易赚点钱去进的货,可不能砸在手里。” “都火烧眉毛了,你别愣着的,账本放着我让学徒算,你快去找你家主子!” 昌妈妈也不敢耽搁,立马赶回府邸。 进府时,被刚刚回府的周梓楠瞧见了。 她已经看到好几次了,她疑惑的问看门的丫鬟:“这侯府侧门怎么这么好进出了?” 丫鬟不敢得罪,只能如实相告:“是公子的意思,清风过来传的话,说昌妈妈要经常给公子置办物件,所以出入自由。” 周梓楠冷笑:“一个老奴,能置办什么物件?还有这个昌妈妈我瞧着怎么这么面生?不是侯府的家生奴才吧。” 看门的丫鬟回答:“她是妍姨娘提拔上来的,原本是侯府从外面买来做粗活的。” 周梓楠接着问:“这昌妈妈经常出去吗?” “是的,甚至昌妈妈出去后几天也都不回来。不过是公子吩咐过的,奴婢也不敢过问,等会昌妈妈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出来了。” 周梓楠眯了眯眼。 她进了侯府后,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你去侧门守着,躲着些,等那昌妈妈出来后,你偷偷跟着她,看看着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 贴身丫鬟点头:“是。” 周梓楠去陈氏那是,正好看见陈氏在训斥秋霜。 陈氏看着来回话的秋霜,皱了皱眉头:“就这些?” 秋霜点头:“回夫人,就这些了,都是些不打紧的碎事。最近妍姨娘十分上心慎哥儿的学业,已经不同往日那样散漫了……” 陈氏脸色不太好看:“二公子最近还一直在幽兰院留宿?” “……奴婢也不知道。” 窦妈妈看了看夫人的神情,她斥责道:“这等小事你都不知道?平时叫你多留意幽兰院,办事情怎么越发懈怠。” “奴婢,奴婢下次留意……” 陈氏看见周梓楠过来了,便摆了摆手:“下去吧,一问三不知的东西。” 周梓楠甜甜的叫了一声:“母亲!” 陈氏兴致缺缺:“怎么了,去茶会玩得不开心?” 周梓楠嘟了嘟嘴,六公主操办的茶会,她和六公主不熟,本来是不能去的。要是以前,她也不会想去。 可是,这次茶会,她打听到文家公子文宿也去了。 她便找了跟六公主有些交情的徐蕙兰,跟着她一起去了六公主的府邸。 没想到,这个六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很明显也看上了文家公子! 一想周到这个,她就无比气愤。 “母亲,文家四公子的婚事你去打听没呀?” 陈氏皱眉:“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少打听这些。文家四郎有克妻之相,又是继室,膝下还有一对龙凤胎,不是什么好良缘。” 第75章 散户收粮协议 “母亲怎的也相信这些胡诌的话,不能因为他死了个妻子,就编排他克妻吧。” 陈氏抿嘴:“你当真这么喜欢那小子?” 周梓楠点了点头,羞红着脸说:“真真切切,十分的喜欢呢。” 陈氏笑了:“文家这家室确实可以,既然无缘娶个儿媳回来,嫁个女儿出去也尚可。” 周梓楠差点高兴得飞起来。 陈氏思量起来:“文宿官运通达,才情不减父辈,又是嫡子,本来是不一定看得上武将侯门出生的姑娘的,不过,他曾经丧过妻,又有一对儿女。只要你忍得了这份气,母亲也可以向文家主母透露一下结亲的意思。” 周梓楠欢喜不已,撒娇的缠着陈氏:“多谢母亲,母亲最是疼爱楠儿了……” 陈氏埋怨起来:“你二哥要是有你这么贴心,我也就知足了。” 周梓楠想起来:“对了,母亲,小徐氏身边那个昌妈妈很古怪,最近一直往外面跑,还经常不回来。说是二哥允许的,肯定是那个狐媚妖精缠着二哥,把他都迷得五迷三道了!” “哦?还有这种事?留在幽兰院那帮探子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这么古怪的事情,竟然一点消息也没透露过来。” “尤其是那个秋霜,以前看着挺机灵的一个姑娘,现在竟然也是个二愣子。” 周梓楠:“母亲放心。我已经让丫鬟埋伏在侧门口了,只要昌妈妈一出去,丫鬟便跟着她。” “还算有点长劲。” …… 昌妈妈把肖有钱的担忧跟妍姨娘通通讲了一遍。 “姨娘,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 昌妈妈已经习惯性的去问妍姨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 徐晓妍从箱子里找出来一份之前就拟好的契约,她交给昌妈妈:“你让肖有钱找靠谱的人誊抄几百份,然后去江南一趟。” 昌妈妈看了看契约上的字体,这熟悉的字,她惊讶:“这难道是姨娘你写的?会不会是无效的啊。毕竟官府的弯弯绕绕咱也不懂。” “嗯,我已经让二公子帮我看过了,他改了一下,官府认的。” 她找了和上次那个一样的蹩脚的借口,说是远房亲戚的朋友要和散户签一个长期收购米的协议…… 也不知道他信了没…… “这份协议一旦落实,我们也就不怕跟他们两家打价格战了。” 江南那边农民自己种的小麦经过层层剥削,多余的米只能低价贱卖给当地的收粮的大户,然后米仓大户又高价卖给外地的商人。 江南的良田大多数都被大户买断在自己手里,让农民来自己的地里打工种粮,米太多了,价格也只能被大户压得极低。 毕竟自己有地,大户也不缺你那点粮啊。 散户没有门路,手里的粮食也不多,外地商人也不可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找散户,当地又有官商勾结,外地商人不想惹麻烦,只能从大户手里收粮。 这些散户的粮食也只能低价卖给大粮铺。 价格也一直由江南大户控制。 徐晓妍想要低价进货形成自己的垄断,但手里还有土地的散户,也不愿意把保命的田卖出去。 而徐晓妍要的,她要打破这种垄断,重新形成自己的垄断! 那就需要另辟蹊径。 徐晓妍想了一个法子,只要她在江南自己搞一个大米仓,让肖有钱回老家去找散户动员一番,用比大户高的价格收米吸引农户签订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独家收购协议。 她就可以直接跳过中间商赚差价的这些江南大户,让原本,七三开的利润,至少变成了五五开! 甚至可能达到,四六开。 而且,大户把卖出去的粮食抬得越高,她就越得利。 虽然,她在江南没有地。 但是,这份协议一旦生效。 江南到处都是为她打工的散户! “那就好……” “让肖有钱拿这协议去吸引那些散户跟我们画押,对了画押后,你一定要拿回来给我,我也要在上面按手个手印才行。” 协议上,写的是精良米铺,不需要写她的名字。 只要她不说,也没人知道按手印的是她。 “嗯好,老婆子我记住了。” “接下来我说的才是重中之重,你一定要一字不落的告诉他。” 昌妈妈的记忆力很好,不过徐晓妍还是让她拿纸记住些关键词,免得忘记了。 “如果,散户家的田好却没种小麦的话,就鼓励他们种小麦,我们按照今年的大户的价格高出几文来收,但是前提是他们至少跟我们签十年。 他们种出多少我们就收多少,每斗小麦高出一到三文钱,这个范围让肖有钱自己按照情况调控。” 昌妈妈记下:“每斗高出一文到三文……” “还有一点,如果碰到大丰收,米的价格暴跌的话,我们精良米铺按照原来的价格照收不误。” “还有最后一条,凡是遇到天灾战乱,颗粒无收时,在米仓有余粮的情况下,可以凭借此协议来精良米铺在江南的米仓免费领粮,一日可领一碗米,足足可领一个月。” 别小看这一个月,可以救活多少人。 也别小看这一碗米,可以熬多少碗米,多少碗粥…… 这一个月,足以等到朝廷开仓放粮。 就这一条。 就足够吸引无数靠天吃饭的散户! 而,十年内,徐晓妍清楚的记得,并无颗粒无收的大旱水涝。 战乱,除了边疆战事不断,割地赔款外,没有特别大的战况。 且这一条,还有一个有前提条件,谷仓得有米。 所以,很灵活,要是谷仓没有米,便无粮可施舍。 昌妈妈擦了一把汗,才把姨娘所说的记下来。 妍姨娘是怎么想出这么多法子的。 听得她脑壳嗡嗡作响 …… …… …… 第76章 为你留下一份保障 肖有钱看过昌妈妈带过来的契约后,当天晚上就准备起身下江南。 临走之前,他把铺子交给昌妈妈打理,她跟着在铺子里学了两个月,也已经很熟练了。 丫鬟回来禀报周梓楠。 “回小姐,昌妈妈去了一家粮铺,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后来奴婢打听了一下,昌妈妈居然在给米铺老板干活算账。” 周梓楠看了眼陈氏,这昌妈妈也太大胆了吧,卖身契还在侯府就敢在外面揽私活。 陈氏面色阴沉,大手一挥:“你去偏门候着,等昌妈妈回来时,直接押到我面前来,我倒要看看这次小徐氏还要怎么狡辩!” 周梓楠提醒:“母亲,明日就是蕊姐儿出嫁的日子了,那老妖妇抓了先关起来,等婚礼结束之后我们再找徐晓妍算账。” 陈氏:“就暂且留小徐氏蹦跶两天。” 周梓楠:“而且,蕊姐儿出嫁后,二哥也要启程去汴河一带治理水患了,没有二哥的庇护,到时候甭管几个小徐氏咱们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这个恶人就让女儿来当吧,我一定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要周梓楠整治小徐氏也好,免得二郎回来后和她这个做母亲的再生嫌隙。 至于梓楠,她过不了多久是要嫁去夫家的,二郎就是怨她,也不可能拿梓楠这个妹妹怎么样。 陈氏:“我们得有理有据,别留下什么把柄,你还未出阁不能坏了名声。” 周梓楠点头:“母亲放心吧,女儿还是有数的。就昌妈妈这件事情,她纵使骄奴欺上瞒下擅自出府,我就可以让小徐氏受几大板子,把她幽禁在幽兰院,治她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顺便把她身边那几个刚买来的丫鬟一并收拾了。” 陈氏眼眸中藏着暗暗的杀意:“趁你二哥调职这段时间,徐晓妍一定不能留。” 只要小徐氏在一天,子衍便不会娶正经大娘子! 周梓楠:“可是,她毕竟是家臣之女。” 陈氏眼眸微微泛着冷光:“打杀不得,还不能休弃?” “要让她犯错,犯大错,犯不得不休弃的大错!” 周梓楠:“母亲这是下定决心了?” “她不死不休,茗县主还怎么进门?” 还是茗县主?就不能换一个嫂子,周梓楠和茗县主有私仇,很是不看好这个货色。 可是,她看了看母亲,这是被二哥气得魔怔了啊。 周淑蕊出嫁的这一天。 名门贵族的大娘子都来庆贺,吃席。 徐晓妍心疼的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玛瑙给她,送别家中长辈后,周淑淑被送上了花轿。 侯府准备的嫁妆还算丰富。 象征贤妻良母的金丝边镶嵌的针线盒。 合欢被、鸳鸯枕、喜梳、镜子、聚喜宝盆…… 床桌椅屏,一色泛着好看的红光,衣料也足足有几十大箱子,还有些私产和压箱银票…… 相比起忠勉伯爵府送过来的聘礼,就稍显敷衍了。 席面上的达官显贵娇俏大娘子们,都把忠勉伯爵府的轻视看在眼里,当着主家的面并未说什么,回去后忠勉伯爵府不满侯府这个庶出儿媳妇便传得沸沸扬扬。 更为轻视的是。 伯爵府来接亲的长辈是庶出哥哥黄继轩,而新郎官并没有来。 结亲的排面十分寒酸,就带了一行十几个搬聘礼人,几匹马就来了。 黄家可是东京城排得上号的有钱人家,家底殷实,这般做派,就是故意让侯府下不来台。 黄家的聘礼和侯府的丰厚的嫁妆形成鲜明的对比,好好一场婚礼,惹了不少笑话。 徐晓妍看了看这摆出来的聘礼:“蕊姐儿嫁过去后,恐怕日子也不好过……” 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怎么过成那样风光的。 青稞:“姨娘,他们伯爵府如此下侯府的脸面,陈氏会不会当场翻脸啊?” 徐晓妍坐在末位,很少有人注意这边:“大喜的日子,侯府这种勋爵人家,清高得很,尤其是现在走的是仕途的路,视金钱如粪土的清流,怎么能当面嫌弃聘礼少呢。 若真闹起来,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了。她现在恐怕还要脸上笑着,去好好接待伯爵府那边来的亲戚。” 陈氏看了看坐在下坐的黄继轩,她笑不达眼底:“以后蕊姐儿就托付给你们黄家了……” 黄继轩拱了拱手:“夫人言重了,应该的。” 来之前祖母耳提面命嘱咐过他:“侯府男丁凋零, 虽然有世袭爵位,实则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小辈中就只有嫡二子,周子衍有入阁拜相之风,可他是大房子弟,侯府以后势必是要分家的。我们与娶进门的二房庶女,还不如一介商贾之女…… 娶之随简休之才亦轻便。” 送别花轿后,徐晓妍在席面上吃了些东西,便回房间去了。 她缝制了一个香囊,里面装了周子衍最喜欢的香料,她想在周子衍离开京城的时候亲手给他戴上。 现在还有几针没有绣完,她拾起针线准备接着绣。 门外,周子衍不去招呼客人,踩着光影走了进来。 他面色温润,眼里透着些宠溺,过来从身后抱了抱徐晓妍,软软的身子便陷进他的怀里去了。 “……外面太闹腾了,还是妍儿这里松快。” 徐晓妍微微叹息:“你是松快了,走得也松快,也不知道你母亲最近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把人惹毛了,她最近看我时总是阴恻恻的。” “你这一走,还不知道她怎么收拾我呢。” 周子衍捏了捏她的小脸:“我这蠢笨的小娘子,我怎么可能囫囵个的把你留在这任由你被欺负了去?我把清风留给你,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铜色令牌。 古铜色的令牌看上去有些历史了,铸造的人应该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上面还残留着刀光剑影留下的痕迹。 “这是什么?” “祖父留给我的,祖父是开朝功臣,他年轻时骁勇善战时常要征战四方,为了保全家人,手里养了不少看家护院的死士,侯爵世袭到我这才是第三代,这些护卫更新换代后还存留些护主的实力。” 儿时,他父亲在前线领兵打仗时,朝局动荡,侯府就是靠着这些死士看家护院。 父亲战死沙场后,他弃武从文,拜入翰林院。 入朝做起了文臣,不再提枪弄剑。 他薄唇带着朱砂一般荣光的绚丽:“你拿着令牌,院里那些扮成家仆的死士会保护你的。” 清风更是武功高强的死士之一,留在她身边,他很放心。 至于母亲,她看到令牌后,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心意已决。 …… …… …… 第77章 新婚之夜,蕊回门 徐晓妍接过沉甸甸的令牌,这东西仿佛有温度,会烫手,也同时炙烤着她的心。 看家护院的死士。 本朝重文轻武,私底下养死士是违法的。 周子衍居然把侯府机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告诉给她了,还让她拿着能够号令死士的令牌…… 他就这么相信她?把事关侯府几百口人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郑重的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等你回来。” “嗯……” 周子衍摸着她的脑袋,低头亲昵的吻了吻她的发丝。 …… 喜帐内。 点着一根香。 周淑蕊紧张的坐在榻上,在漫长的等待中,心渐渐凉了下来。 她扯下头上的沉重首饰,面色如土。 “小姐,姑爷喝醉了,已经去书房歇息了。” 她扯了扯嘴皮:“知道了。” 她洗漱后,躺下,憋着一股怨气闻着这香她居然睡着了。 就在她以为今夜注定要独守空房时。 半夜,有一个浑身酒气的残暴男人爬上了她的床榻,她被撕扯声音惊动,男人的力气很大丝毫不带任何怜悯,身上火辣辣的疼,她被疼醒了过来。 借着黑夜微微的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阴鸷森森见骨的恐怖面容。 破坏欲十足。 不同于白日里贵公子哥,此时此刻的男人阴森恐怖,嘴角带着兴奋且残忍的笑。 完全是两副面孔! 在女人惊恐的眼神中… 绝望慢慢涌上心头。 “哭吧……哭大声点……” 兴奋的笑声如同一个恶魔。 一夜过后。 身上除了痛只有痛。 大宅内院,总是会有那么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公子就是个变态! 周淑蕊绝望的流着眼泪,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她日渐憔悴,沦为三公子的x奴。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天亮时分,黄明业衣冠楚楚的穿戴整齐,眼眸餍足,勾着唇角揉了揉因为愉快而舒展的眉心,阴鸷和兴奋渐渐被抚平。 这才哪到哪,他舔了舔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便已经撑不住了? 黄业明让他的亲信进来把人收拾干净,随便打扫一下‘战场’。 瘸腿的小厮相貌极其丑陋,他收拾女人的时候,面对这姣好的身材,忍不住偷偷抹了好几把。 周淑蕊想要吐…… 可她疼得吐不出来,只有眼泪不停的留。 她的嗓子已经被叫哑了,可是没有人会帮她,在这恶心肮脏的密室里,黄业明把她当做取悦他的牲口…… 被抬出来后,她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可是令她绝望的是没有人关心她消失的这几天去哪了,她跑去跟黄家祖母试探的说了一下,黄业明在房事上的问题。 得到的确实黄家祖母的一顿呵斥:“连夫君都伺候不好,还有脸来跟我说?嫌明儿房事粗鲁,怎么会有你这么浪荡的妇人?这种房事都要搬到台面上来说,简直不知廉耻伤风败俗!” “还有,你身上的痕迹敢露出来给第三个知道,辱了我孙儿的名声,我让你出不了伯爵府的大门!” “还不滚!” 三公子有严重狂暴的xx倾向,原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只是被溺爱孙儿的老太太下了封口令! 而每年死在他房里的丫鬟不计其数,周淑蕊神情恍惚,不她是来享福的,她是来坐人上人的,她不可以就这么认输。 所有人都羡慕她嫁得好,她不能被别人笑话! 明日回门,她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她以后可是伯爵娘子啊,她可是未来的伯爵大娘子啊! 她拼了命抢来的泼天富贵啊,看看这伯爵大院,富丽堂皇,金碧璀璨,以后都是她的! 周淑蕊近乎癫狂。 黄明业要x奴,找给他就是了。 周淑蕊忍不住噗呲一声边笑边哭:“找给他!” 黄明业只有晚上瘾犯了才会来找她,折磨她。 今天她格外的配合,忍着恶心配合着他所有非人类的念头。 “今天怎么这么乖?” 黄业明有些无趣起来,猎物不再露出惊恐的眼神,根本无法再给他刺激。 “明天回门你陪我去吧,求求你了,以后你想怎么玩我都配合你。” …… 今天是周淑蕊回门的日子。 没想到这阵仗比她出嫁那天还隆重得多,黄业明亲自带着她,坐着家里最豪横的马车十分张扬的回到侯府。 期间,周淑蕊笑语嫣然,头上的金钗银饰尽显富贵,下马车时露出一双金灿灿的小绣鞋。 被黄业明亲自扶着下了马车。 真是好不恩爱,羡煞旁人。 青稞忍不住叹息:“没想到这蕊姑娘嫁得这般好,夫妻如此恩爱,亲自送她回门不说,还体贴温柔,有如此疼爱的夫君相伴左右,想必在伯爵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了。” 碧儿温声提醒:“青稞姐姐小声些,要被听到了。” 青稞压低声音:“瞧,淑姐儿都快气死了。” 几乎和上辈子一样,徐晓妍最近忙着帮青稞父母拿卖身契,没工夫关心这些旁的,她和周淑蕊打过照面后,干脆直接回幽兰院了。 二房这边今天很热闹,到了傍晚周淑蕊才和黄业明坐着马车离开。 一上马车,黄业明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甩开她的手,揉了揉阴鸷的眉心。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表演,所以拿捏得非常自如,几乎不留痕迹。 周淑蕊也无言。 想起侯府姐姐妹妹嫂嫂叔母伯母惊羡的表情,她低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些,至少她还有至高的地位和泼天的富贵。 …… 等周淑蕊走后,她的陪嫁丫鬟居然还没走,还抱着一个锦盒往幽兰院来了。 青稞惊讶:“小田姐姐怎么还不跟你家主子回去?” 小田解释:“娘子已经还给了我卖身契,还给了我一笔钱,我已经是良民了。对了,她让我来给妍姨娘送东西的,送完东西之后我还要回伯爵府同娘子回话呢。” 青稞狐疑,陪嫁丫鬟是周淑蕊的小娘亲自挑选的,聪明能干,一定会在婆家帮到她的啊? 居然被她打发走了? 小田不知道手里的锦盒里是什么东西,姑娘只是说很重要,一定要亲自送到妍姨娘手里,并且交代她别打开。 徐晓妍在看书,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盒子,她淡淡说道:“收到了,你回去吧。” 小田放下东西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也不再停留,便出府回伯爵府找蕊娘子回话去了。 人走后,徐晓妍放下书本,打开锦盒一开:! 竟然是满满当当的一沓银票子,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薄产地契! 算起来,这应该是周淑蕊所以值钱的嫁妆了啊! 徐晓妍吓得嘴巴都忘记合上…… …… …… …… 第78章 精良米铺,三年巨头 她仔细打开看了看,上面居然都落了字:转给妍嫂,徐晓妍 连手印子周淑蕊都按好了! 一时之间徐晓妍满脸问号? 最上面加了一张纸,是她写的:妍姨娘,蕊儿实在无心打理这些田产铺子,娘家里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和小娘于我有恩情了,便将嫁妆财产一分为二,赠与你一份,另外一份你暂且帮我小娘打理着吧,以后她年老了能有个归处。虽然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薄产,但是却是蕊儿的一片心意…… 此外,小娘喜欢胡思乱想,她那一份,还望妍姨娘切莫告诉小娘,日后若有机会,蕊儿会亲自告诉她的。只是劳心妍姨娘帮忙打理了,蕊儿在此深谢。 …… “周淑蕊这丫头疯了不成?她嫁过去不需要上下打点,钱财傍身的吗!?” 徐晓妍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却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周淑蕊是发生了什么。 要不是上一世,她知道十年后周淑蕊也风风光光的活得很好的话,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周淑蕊的遗言了。 徐晓妍黑线。 毕竟这遗产都分了,就很像是遗言啊! 没想到周淑蕊给她的居然是个王炸,她正缺着钱呢,上赶着就送上来了。 还这么信任她,连她小娘的那份都给她打理,就不怕她从中使坏,偷偷贪磨掉她小娘那份么。 她最近是真的累了,事情接踵而至,人都有些发麻。 她想多了只觉得头疼,也不想再费脑子去想了。 总不可能堂堂一个伯爵府敢迫害侯府出身的管家小姐吧,那可是要吃人命官司的,就是闹到大内皇帝的殿堂之上,以侯府的决心,该下牢的还得下牢。 伯爵府就是有一百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自毁根基。 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她亲自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 香姨娘那边终于来了消息,说是事成了! 青稞的父母偷买府里的名贵兰花,被大娘子当场逮住,本来大娘子要打板子的,后来香姨娘跟许志闹求了情。 徐志见没有什么大损失,这两个老人在府里这么多年,也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最后,就只是打发给人牙子去了。 牙婆是徐晓妍提前就收买好了的,现在已经把人转移到陈外的铺子里去了,就等着昌妈妈晚上关店后,拿钱去把人赎出来。 青稞有些激动:“姨娘,太好了,这下子大娘子再也不能威胁奴婢了!” 徐晓妍笑着摇了摇头:“还得继续,青稞,你别急着跟大娘子翻脸,你要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然后继续为她传递情报。” 碧儿立马就听懂了:“姨娘这是要使用一个反间计,青稞姐姐,你可要好好演哦。” 青稞点头,反正姨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以前一直很愧对妍姨娘,所以,也不敢多打听妍姨娘的要做的事情,一直很边缘化,现在她可以心无杂念的为妍姨娘卖命了! 这辈子让她遇到像妍姨娘这么好的主子,是她一生之幸运! 她一定会好好报答姨娘的! …… 肖有钱走的水路,去到江南,他拿着徐晓妍给的契约书在农户这受到了广大支持,他才来到江南短短三日,找上门的农户就已经排着队要找他签契约。 刚开始他本着比收购价高出两文来签契约的,后来发现手都手都抄抽筋,闻风赶来的人却越来越多,他立马把两文改成了一文。 万万没想到,这反而刺激了这些农户,原本还在观望的散户地里的活也不干了,扛着锄头就往肖有钱这里跑。 “肖小子!老伯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让我插个队,天实在太热了,早点让老伯我签完回去喝口水!” “你个许老汉,给要点脸,想插队?信不信我一锤头敲死你!” “我还说我是他干爹呢,他穿开裆裤的时候我都看过!你给我往后退!” …… 队伍太长了,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肖有钱好不容易把自己老家的散户签完,有了前车之鉴,他干脆从村里找了几个会写字的秀才帮他誊抄契约。 没想到,两个月不到,外村的,外外村,隔得‘十万八千里’的山角旮旯也跑来排队! 吓得他赶紧把十年改成了二十年。 好家伙,没想到这些农户发了癫,一看到是二十年,乐疯了! 在他们农户的眼里就是二十年种的粮食都有着落了!种得越多卖得越多! 只要肯干,母猪也能上树,水稻也能发家致富! 肖有钱傻了…… 他知道徐晓妍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性,但是没想到诱惑性这么大,全面实现了双赢! 压力一下子就给到了精良米铺,明年,这么多粮食,先不说钱,就说畅销地,单单一个小小的东京城恐怕完全不够啊。 必须全国推广啊! 签得越多,他也越高兴,同时压力也越大! 就这么画着大饼,精良米铺没出一分一毫的钱,靠着一张契约,成功预订了整个江南散户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大米! 肖有钱看着满满一大库房的契约,不知不觉间,他们精良米铺居然悄咪咪,挤进江南大户的行列,成了最大的中间商,全国成千上万商户跑来和精良米铺批发大米!!! 而东京城的精良米铺,反而成了那不起眼,不值一提的小小分店…… 徐晓妍拿出大量的钱财给肖有钱上下打点江南官吏,期间又收购了很多小型的米庄,靠着受官吏保护的契约,农民也干劲十足米种得越来越多日子也越来越好,等江南大户反应过来,根本打不动他们。 农民赚得正开心,每年的大米都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完全不用担心被大户欺负,现在可好,那些不要脸的大户居然开始搞他们的东家!!! 过激的打压反而引起了农民的反感,谁动他们的老东家,就是在抢他们的饭碗,抢饭碗就是要他们农户的命! 扛着锄头带着一大群人去堵大户的米庄,这下子大户怕了,也知道大势已定,不可逆转。 打不过咱就加入,咱就合作,咱都是商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大家都是朋友!哈哈哈! 就这样,精良米铺彻底坐稳江南最大批发商,短短三年的时间,成为横空出世的行业巨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个未来的首富徐晓妍,现在正在愁眉苦脸的到处筹钱,明年就要给钱了,这可是一大笔的开支! 周淑蕊送来的田庄铺子,她已经在打点了,可比起明年要花出去的开支,这压根就远远不够啊。 本来想找周子衍商量一下,拉他入股什么的。 但是。 侯府本来就缺钱,她是盼望不上的了。 她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想想其他法子吧。 …… …… …… 第79章 堵人,城门尽显朝堂风云 忠勉伯爵府黄家!? 伯爵府祖上曾经可是威震八方的首富诶。 可是,周淑蕊肯定还没有在娘家站稳脚跟,还反常的把自己的私产交给了她,徐晓妍叹了口气,算了。 她也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要是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在做生意,她现在还是侯府内眷,暴露了对自己是不利的。 没关系,日子还长,总会有办法的。 她一定可以把精良米铺画给农户的大饼,香喷喷的给到每一个种粮食的农民! …… 今日是周子衍启程的日子。 侯府门口围了很多亲戚长辈,族中老人都来了,一些不知道内情的长辈叹息。 “侯府唯一一个入过翰林的文臣啊,怎么就被远调了呢?” “侯府终究还是在走下坡路啊!” 徐晓妍懒得理会这些好吃懒做的侯府蛀虫,她把香囊塞给周子衍。 “早点回来。” 周子衍捏着香囊袋子,清冷的眸子染上一抹温热:“照顾好自己,我会给你些书信的,别忘记回我。” 他可是还记得她刚刚入门时,他巡盐去了外地两三个月,写给她的书信,她就没回过。 徐晓妍点头:“嗯,我会回的。” 不知道为什么,离别时,居然没有太多的伤感。 徐晓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透着些迷茫。 也许是她笃定了他不久就会回来吧,也或许是因为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他? 心里很平静,看着他渐渐远去的马车,徐晓妍甚至还能笑着跟他挥手。 周子衍放下帘子,眼眸微微有些暗淡,这丫头心肠够硬的,无半点送别自家夫君的期期艾艾就算了,还笑得这么灿烂。 着实刺眼。 像是巴不得他走的样子,这样就没有人跟她抢床了。 每天晚上都厌他,烦他,嫌弃他挤着她,热着她,抱着她,黏她…… 如今他走了,留给她一个清静,她自然是应该高兴的…… 被带着去的小厮南风微微有些疑惑,公子这是怎么了,上一秒还挺高兴的,怎么下一秒就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森冷模样。 刚刚被提拔,他还有点摸不清楚主子的性子,马车内的气压又低得可怕,他只好坐到马车外面来,和马夫一起赶马车。 经过城门口时。 有人堵住了周子衍的马队。 看清来的人是什么人物后,南风赶忙进去禀报。 他有些慌。 “公子,公子……是三皇子,还有骠骑将军,和文尚书……” 文宿是从三品尚书一职有实职,赵四雍亲王庶子,正三品的骠骑将军回东京城后暂无实职。 而三皇子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独子,老皇帝嫡子,是太子人选的最强竞争者之一。 周子衍一个五品通政司参议,本来一个要亲自下马车相迎的。 不过,此时此刻,面对堵在马车外面身份不凡的三人。 他不但没有下马车,连挂在马车上的帘子都未曾拉开。 隔着藏蓝色的帘。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带着幽幽的叹息:“几位,多有怠慢,子崖要职在身今日要赶着出城,不便相见,日后若有机会再与三位叙旧。” 文宿抱拳,对这个同僚他还是很敬重的。 周家祖父是跟随先帝的开国功臣,永宁侯爷又早早战死沙场,在军营的地位稳重如泰山,现在独独留下的周子衍,弃武从文,晓通古今政绩卓然已然是士大夫之楷模。 永宁侯爷生前受过先帝托孤,辅佐过当时孤立无援的当今圣上,更是用大军虎符威慑过众多虎视眈眈的赵家子孙。 包括如今的手握重兵的雍亲王,也是他当年一腔顾勇逼退到漠北戍边的。 才解决了朝中内患,后又出兵攻打频频入侵国土的胡人,最后战死沙场。 对周家皇帝既是喜爱又是亏欠,周家又有托孤之先例。 皇帝病痛缠身已经很多年了,突然传言要破格提拔周子衍做二品辅臣,从通政司参议提拔成正二品太傅,他才二十又一! 太傅又是太子之傅!可,今朝,还未有太子啊! 很显然皇帝有了托孤之意。 在提前为周子衍铺路! 圣旨都已经拟好,却听说,当天夜里周子衍去了一趟大内。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和皇帝说了些什么,后来这道圣旨变成了,周子衍请命远调治理汴河水患。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夺嫡之争,已经是朝堂难以避免的话题。 甚至战队都已经可见雏形。 作为最可能成为辅佐太子的太傅的周子衍,这个时候却跑去地方治水。 所有人都盯着。 文宿:“子崖寮友,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聚,修想请寮友喝杯酒。” 修,是他的字。 其实他并非是和三皇子一行人同行而来的,他是在城门口正巧碰上了。 家父其实最看重的是有儒雅之称的大皇子,可是碍于,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圣人言,所以一直处于观望的姿态。 但,大皇子呼声高的主要原因不仅仅是他的品性,还有其他更为复杂的方面。 其一是,皇帝宠爱大皇子的生母谢氏贵妃娘娘,而谢氏背后的娘家又是南勇伯爵府,而南勇伯爵又与雍王府是姻亲。 大皇子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 这样一来,立嫡还是立长,这才成了朝堂中争论多年的焦点。 至于其二,是因为皇后娘娘出身并没有贵妃娘娘高贵,她是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在贫瘠的封地时娶的妻子,母家远离东京城,在东京城并没有多强悍。 又为防止外戚专权,除了被提拔的国舅爷,萧家国公在东京城有些势力外,并无外戚有实权。 贵妃娘娘进宫时和谢家曾经只是义女关系,这么多年爬上这个位置,算是意外。 没想到让谢氏外戚有了专权的空子,让太子之争,成了大臣们避之不及的祸事,惹得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但是,雍亲王真的战队大皇子吗? 文宿看了看身为骠骑将军的雍亲王四子,赵四。 他和三皇子交情不浅,胡人来犯时,三皇子为了邀功曾经去过漠北领兵打仗,传闻两人有过命的交情。 三皇子母家的条件虽然不行,但是太子之争能够迟迟分不出胜负,则是跟三皇子的个人魅力分不开, 他比大皇子更会笼络人心,工于心计,权谋手段也比儒雅的大皇子更胜一筹。 否则,今天来堵人的就不可能只有三皇子了。 三皇子对着他笑了笑,眼里的笑意却不见底,深潭的眸子镌刻着几分戾气。唇边一颗鲜艳的朱红色痣,更显得冷艳和杀伐之气。 三皇子曾经在军营中待过一段时间,身上沾染了一些杀伐戾气,少了些儒雅风度。 他贵为嫡子,能够拉的下面子,亲自带着好兄弟骠骑将军来堵人,便可见其中的决心和城府。 文宿礼貌的拱了拱手,以示问好。 …… …… …… 第1章 关于一些想说的话 有些东西想写。 算是解释,也算是补充,不是跟谁抬杠,所以这份解释和补充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 徐晓妍上辈子被困于侯府,又是一个被婆家孤立被边缘化的寡妇,她站得有多高才能看的有多远。她上辈子所能看到的十年,只是浮于表面的部分真相。 就像是,她记得周淑蕊是嫁得最好,也是最风光的庶女,可真相并非如此。她的所见所闻,只是上辈子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所能窥见的一角而已。 有读者说徐晓妍白活一世,蠢得离谱,可她真的蠢吗?白活一世我真的承认,她若不是白活,怎么会困死侯府死得干净? 有说她圣母心,其实她每次帮别人都是在帮自己而已。 她帮过谁呢,她帮过周淑蕊,我想解释一下,其一,她当时帮的其实是她自己而已,她不想惹任何麻烦,所以她帮了。在她眼里周淑蕊上辈子过得很好,说明周淑蕊足够聪明。 其二,有时候宁愿去帮一个比自己聪明的人,也不用去帮一个拎不清的人,当时的周淑淑就拎不清,当然,所有人都还是个姑娘,都会成长的。 这也是我想说的,徐晓妍不笨她只是功利,而功利往往不需要考虑谁对谁错,只需要看对形势,错误已经发生,陈氏也已经打算保全周淑蕊,舍弃或者重新补偿周淑淑,而她生为局中之人,她只是看清了局势看清了棋盘而已。她只是功利,而非笨,也非绝对的圣母。 她还帮个谁呢,她也帮过周淑淑,这次是出于真心,她不想周淑淑走上辈子的老路,和侯府撕破脸活在怨恨中走不出来。所以,她劝了她,同时也是因为形势,她帮周淑淑的前提是,不会伤害到自己,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还能在当时同时缓和周淑淑,周淑蕊,以及陈氏三方的关系。 有人说她喜欢多管闲事,还对自己一点用都没有,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么?我说过宁愿要去帮一个比聪明的人,也不要轻易帮一个拎不清的人。她这件事,她确实可以不用管,任她周淑淑被算计后发烂发臭都不关她什么事,可是出于真心,她劝了,她也没想过周淑淑会不会领情,因为周淑淑本身就是个拎不清的人。 可至少,周淑淑成长了一点,她不再恨她了,少一个敌人,往往少一份威胁。以后周淑淑要怎么看待徐晓妍,全凭她自己的人生到了什么境界,就连她该如何对待周淑蕊也是一样的。是和上辈子一样抱恨一生,郁郁寡欢,自建牢笼,还是重新经营自己的人生,化变故为再生机遇,或者在周淑蕊落难的时候去补一刀,我暂时也不知道。 至于有读者说徐晓妍的笨。 设身处地的想想,徐晓妍在徐家孤立无援,在婆家更是上有攻于心计的婆母,旁边还有瞧不起她随时可能给她找麻烦的小姑子,后方还杵着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背刺她的大姐姐。身侧还盯着个大娘子的眼线青稞,试问我应该让她无脑爽或者搞个系统给她秒杀所有人? 在自身没有足够强大前,她能和亏待她的大娘子撕破脸么,能和还可以给她安全感和地位的徐府撕破脸么?她是自私的,同时也是虚伪的,她不能。她甚至要讨好。 她要激起徐志对她的愧疚心,要维持和大娘子的关系,要忍着嫉妒心强自尊心都强且见不得她好的大姐姐,她也知道,这个不把庶女当人看的大姐姐随时随地都可能卖掉她甚至迫害她,她都知道。可,她还不够强大,她只能忍,哪怕得到的只是一句暂时不害她,也是好的。 在自身还不够强大前,我不想让她全面依附于男人,徐晓妍自己也知道,男人靠不住的,最强大的安全感只能来源于自己,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她想赚钱。 经济独立后,地位有时候只会是锦上添花,毕竟有了足够多的钱,鬼都能给她推磨。更何况,她是聪明的,不惜任何代价投身于粮食产业,因为民以食为天啊,紧紧扼住了这天。就相当于摁住了这天下命脉的喉咙,盛世可盈利,乱世可保命。 听说过,一个国想要强盛,无非军和粮,军,她没有条件,可粮她有啊。在有足够能够自保的实力之前,她或许憋屈,但是我希望她一直勇敢。做一个真正的大女主。 我不想把她拔得太高,我也害怕后期会崩,我也担心自己的文笔功力有限,所以她或许终究是有缺陷的,是不完美的,我也希望读者踊跃指出我不足的地方,及时得到反馈,我才能及时去完善去调整。就连以上对徐晓妍这个人设的感悟,也是因为收到了读者的反馈,才有的。 后期尽可能收着点,把她写得不那么憋屈,算起来,她的好日子应该也快来了。毕竟她是成长型的女主,包括我笔下很多的人物都是成长型,谁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成长起来后,她会是哪个恣意的她。 这或许已经有点脱离了小白想要看的爽文了。 不过,一场真真爽赢的人生,一开始就充满了挑战和机遇。 一切才刚刚开始,不是吗,她想要成长,我也需要,如果有看到这里的宝贝,谢谢宝贝的支持。 提一嘴,这本书,还差几个评论区运营管,感兴趣的宝贝可以申请一下,好像还有四个名额。 最后,在非常的感谢送礼物的宝贝们! 至于更新时间:没有意外的话,一直都是固定在凌晨12点的。 第80章 闯入,大逆不道 周子衍的声音清淡而平静:“文兄,无需客气,汴河灾情要紧,这杯酒就留到衍弟回来再与你喝也不迟。” 文宿并未再强求,笑了笑。 他话锋一转:“至于骠骑将军,眼下宦海沉浮不定,你我皆是浮萍,不落才能险象环生。你之前已经找过我了,又何必来劝,还带着三皇子一同前来。三皇子,臣忠心于朝廷,更忠心于天子,眼下几十双眼睛盯着,你不该来的。” 三皇子看着缓缓驶出城门口的马车,唇角微微勾起:“赵四老弟,没想到这个周子衍这么沉得住气。” 赵四身上的软甲还未卸下来,就接到了周子衍今日要出城的消息。 “他不愿意站边,强求不得了。” 三皇子笑意微冷:“谁说他没有站边?他站的是父皇。倒是有几分城府,我和大哥争得如何鱼死网破,都与他无关,未来,无论谁是太子,他依旧是太子皇帝钦点的辅佐大臣。” 赵四:“如此说来,他离开京城也是权宜之计。” 三皇子奇怪:“文家那小子怎么今日也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父亲一直很欣赏我那个装模作样的大哥。” …… 周子衍前脚刚离开侯府不久,昌妈妈回府时就被陈氏让人给五花大绑截住了。 几个手里拿着板子的男人围着,陈氏让窦妈妈打了她几个耳光子,逼问她离开府上这么多日是去做什么了? 陈氏本来是想从昌妈妈口中逼问些徐晓妍的把柄的。 窦妈妈手都打麻了:“夫人,这老婆子嘴巴太牢实了,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徐晓妍得知昌妈妈被陈氏抓走的消息后,慌忙让清风叫了几个人护卫,再带着幽兰苑的女使,赶了过去。 方氏看着徐晓妍这黑压压的阵仗,还以为她要去抄家的。 方氏躲在门缝后悄悄朝外面看了看,缩了缩脖子:“她反了不成?” 到了陈氏院落的大门口,徐晓妍一众人被婆子拦住。 门外看守的婆子女使见徐晓妍带着一群人来势汹汹,吓了一跳,赶紧挡住她。 “妍姨娘,夫人正在训话,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可以进去。” 女使皱眉这妍姨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德芳斋撒野! 徐晓妍冷笑一声:“训话?” 她语调拔高,面若冰霜:“训的哪门子的话?” 她给了青稞一个眼神,在德芳斋的女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青稞带着几个丫鬟直接强行推开了这帮挡住去路的女使。 女使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柱子上,背后撞得生疼。 她发出鸡儿一般的尖叫:“啊啊!你们疯了吗!德芳斋也敢硬闯!” 碧儿一把打在这女使的侧脑门上:“聒噪!” 女使不敢置信:“你们这些狗奴才!” 徐晓妍眼眸冷艳,带着几个小厮直接闯了进去,清风带着几个手下则留在外面控制外面的这些人。 窦妈妈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赶紧跑出来,才走到门口,就被闯进来的徐晓妍一把推开,浣儿拦住窦妈妈。 徐晓妍直接冲了进去。 窦妈妈吓得往后退了退……“你们……干什么?” 徐晓妍扯开帘子,直接进了里屋。 她看到五花大绑趴在地上的昌妈妈,心头微颤,她走过去,扶住昌妈妈。 陈氏看到这逼宫的架势,眯着眼站了起来,她指着徐晓妍身后的奴才:“什么意思?我让你们进来了吗?” 跟着徐晓妍来的小厮纷纷低下了头,他们是名义上是侯府的家奴,实际是身份是死士。 夫人也是他们的主子,但是徐晓妍手里有公子留下的令牌,也同样是他们要保护的主子。 徐晓妍帮昌妈妈解开了绳子。 看着她被打得发肿的脸,微微触动,眼眸渐渐冷了下来。 她站起来,吩咐道:“把昌妈妈扶下去。” 陈氏不敢置信,这些最是忠心耿耿的家仆,居然全都在听徐晓妍的话,把她手底下打板子的小厮一同控制了起来。 陈氏恍然惊觉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瞠目:“徐晓妍你这个狐媚妖精,居然哄骗我儿到这种程度,他竟也昏了头!我永宁侯府也是你一个小妾能把控的?” 徐晓妍脸色平静:“夫人,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若想要这宅院不得安生,我可以奉陪到底。” 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她嗤笑:“狐媚妖精?夫人干嘛一副天塌下来一样的凄苦模样?比起绝子之痛,夫人这点打击算得了什么?” 窦妈妈看着这架势,立马脱身去扶住陈氏,她替陈氏呵斥徐晓妍:“妍姨娘,你今天这是闹的哪一出?她可是你的婆母,传出去了你的名声怕是要不得了。昌妈妈身为家奴私自出府,竟然狂妄到数日都不见得回府,不知道是在外面干些什么勾当!按照家法处置,是要吃板子的!” 碧儿回怼:“你又是哪来的奴才,我家姨娘和夫人说话,哪轮饿到你叫嚣?再说,昌妈妈的卖身契早就不再侯府了,她现在是良民,昌妈妈回府也只是同妍姨娘叙旧,侯府也能随意打杀良民么?” 一个妾室身边的小丫鬟都敢来怼她了! 她可是侯府管事的一等妈妈! 窦妈妈咽了咽口水:“真是反了天了,夫人你别气着。” 陈氏着实气得不轻,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啊,好啊……:“连昌妈妈的卖身契都已经不需要过问我了?这侯府是要宠妾灭族!” “二郎啊,我的好大儿!你看看你纳了个什么玩意?” “前脚才走,后脚就已经无法无天,连生你养你的母亲,她都敢欺辱!” “你还敢把侯府命脉交给她!你是要逼死我啊,二郎!” “大逆不道!天要亡我侯府!” 窦妈妈赶紧扶住夫人,生怕夫人再说出一些诅咒的话出来,她呸呸呸几声:“夫人……” 陈氏恍惚,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东京城还有天理枉法吗,你这贱人还有三从四德家国礼数吗!” “休你都是小的,你这样的女人是要背一生骂名进猪笼的……” …… 徐晓妍一脸麻木。 她冷眼看着陈氏,扯了扯衣袖,抬脚走向门外,回眸时尽是冷漠:“窦妈妈,夫人心血逆流,你可要好好照顾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我可担待不起。” 陈氏倒吸一口凉气。 徐晓妍迈开大门,冷笑一声:“曾经我也在你身旁侍奉有加,也曾做过你家好妾室,侍你如好婆母,尊你,敬你,孝顺你。母慈子孝,母要慈子才孝。” “同为女人,你灌我一碗绝子汤,还有什么脸跟我谈三从四德?” …… …… …… 第81章 变天了!那小妾真翻天了! 窦妈妈端着药走进来。 “夫人,你喝一口吧,身子骨要紧啊。” 昔日容光焕发的陈氏忽然就老了好几十岁,她爱抹的胭脂都没有心情涂。 细细的皱纹长满了她的脸。 “窦妈妈,我算是知道了,二郎真是好凉薄的心啊!我可是她的母亲啊!” 一滴泪,再次流下。 “夫人,你在胡说些什么,都是那小贱人哄骗了二公子,才会让清风那帮人昏了头,等二公子回来,把那清风直接给发卖了去。” 窦妈妈不知道侯府死士的事情,她只当是伺候二公子的小厮都昏了头,敢以下犯上。 冒犯侯府真正的主子。 恍惚间,陈氏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大儿子。 “大朗……窦妈妈,要是大朗好在该有多好……” “夫人……” “他就是再不听话,也断断不会这般心狠的去算计他的母亲,丝毫不顾及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啊!” “夫人,二公子根本不知道妍姨娘会这么……这么忤逆不孝。二公子被她骗了……” 陈氏却顿住。 眼眸渐渐冷了下来,一巴掌打翻窦妈妈手里的汤药:“他知道!” 从他把令牌交给徐晓妍时,他就知道自己会被气死! 二郎心思缜密,怎么可能想不到今天这副场面。 她如今当众被徐晓妍带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失了面子,三房那个女人估计已经笑翻了天。 周子楠听到消息赶到母亲的房间时,已经是下午了。 “母亲,那小贱人是真的反了天了吗?你知道我在院子里都听到了些什么……” 窦妈妈赶紧跑出来,止住周梓楠余下未说出口的话。 周梓楠不可置信:“是真的?” 窦妈妈压低声音:“夫人正在气头上,姑娘就别提这个话茬了。” 陈氏已经被吵醒了:“窦妈妈,让她进来。” 周子楠十分不理解,母亲为何不处置徐晓妍,她带着这么多人杀到婆母的院子胡作非为,犯了这么大的错,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徐晓妍滚蛋啊! 陈氏一改以往的峥嵘:“此事你休要再提,回去吧。” “母亲,你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都在侯府传得沸沸扬扬了,怎么能甘心算了呢。趁着二哥哥不在,一纸休书给了她,岂不痛快,敢这么冒犯婆母真的是活腻歪了。” 周家死士只有她和周子衍知道。 陈氏头疼得厉害。 侯府养死士这事情是万万不可传出去的,不然就是杀头灭族的大事。 如今,徐晓妍手里拿着可以号令和集结死士的令牌,这才是最要命的。 “母亲?” “我累了,想休息。” 周子楠气疯了:“母亲,你不会是心软了吧,那就让女儿来替你处理。” 陈氏见她要去找徐晓妍,她出声提醒。 “你二哥哥临走前把自己的小厮都留给了她,那些小厮可不一定认你。” 周子楠觉得可笑:“难不成他们还能打我?” “打你倒是不一定会,给你难堪倒是真的。” 周梓楠想起了母亲早晨的经历,她有些怯意。 “母亲就由着那毒妇为所欲为?” 陈氏咬着后槽牙:“她,暂时修不得。” “啊,为何?” 陈氏不再解释:“你先回去吧。” 然后把人打发走了。 三房,三夫人的大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仿佛听了这世上最最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大房,怕不是要疯了吧!之前倒是小瞧了这小徐氏,哈哈哈哈!” 至于,徐蕙兰听到自己的妹妹在婆母那耍了好大的威风后,嫉妒得牙齿痒痒。 凭什么,她可以仗着夫君的宠爱骄横跋扈,而她堂堂一个嫡长女就要做一个活寡妇! 丫鬟百合惊叹出声:“呀,大娘子你的手……流血了……” 徐蕙兰摊开手里的碎玉,脸色阴鸷:“哦,是吗?” “奴婢赶紧给你包扎吧!” 徐蕙兰恍若未闻:“百合,我要是出不去这侯府该怎么办?” 百合惊,不敢回话。 “眼睁睁看着徐晓妍过得比自己还好么?” 不,这样的折磨还不如让她去死! …… 一场闹剧之后,反而没有人敢再来找徐晓妍的麻烦。 后府当差的丫鬟看到徐晓妍,脸上都忍不住浮出惧怕之色,等背地里又在嚼她目无尊长,妾室做派。 京城里也渐渐传出了,永宁侯府周二公子无妻便纳了个贵妾,且独宠妾室,宠得无法无天,竟然敢冲撞婆母,扰得内宅不得安宁。 雍亲王也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听到王妃想要把茗县主嫁给周二公子时,脸色大变,说她身为正妻不应该厚此薄彼,苛待庶出,把茗儿往火坑里推。 气得雍王妃几日吃不下饭去,便也迁怒起了侯府陈氏。 家中有个不识大体蛮横无理的独宠贵妾,还想和雍亲王府联姻,这不是故意把雍亲王的姑娘拉入火坑吗! 干脆连节日宴请宾客时,都故意不请她。 雍亲王知道后,又斥责她糊涂:“周子衍看似外调,实则暗藏玄机,侯府远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示微,这般刻薄,倒显得我雍亲王小气。” 她又气得几天吃不下饭,这般也不是,那般也不是,干脆换个人来做这王妃算了。 她回她的漠北大草原,待在这鬼地方受什么气! 王妃生气了,连房门都不给雍亲王进,急得雍亲王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夫人,是为夫不好,都是我的错,哎,东京城势力盘根错节,皇兄盯得厉害,我这不是怕犯错么……” …… 周子衍去到临河的房屋监察站,见了巡检河堤使,他一身正气:“大人这是,这是最近监察记录的水位。” 周子衍:“五月初水位涨势如此过猛,却没有人向上级汇报。这是何故?” 巡检河堤使恨得牙痒痒:“大人有所不知,看看这被淹了的好几个村子,下官实在是寝食难安,今日就算是丢了这官职也要说了,是巡检使绅昆,他玩忽职守,测量水位的乡绅已经多次向他禀报过了,可是他只顾着花天酒地……” “每年5月到10月本来就是汛期,汴河属黄河水系,泥沙灌入汴河时乘积导致河道堵塞,排水不畅,一遇到几天几夜的大暴雨,河堤直接决堤了!” “但是当时毫无准备,老百姓那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偏偏这个时候人手不足,绅昆作为巡检使又去了船上看花魁,所以没有及时去调动厢军……” 周子衍喝了口茶:“既然这个巡检使犯了这么大的错,为何今日才禀报?” “大人你不知道啊,这个绅昆是江南大户米庄的儿子,他家祖上几代人都是米商大户设立私塾,绅家门下出了不少乡绅,便和地方官员勾结起来,官官相护,甚至买卖官职,绅昆的官便是他父亲私底下买的!” 周子衍了解,越是地方的腐败问题就越是严重,他问:“可有证据?” “有!只是苦于绅家家大业大,无人做主啊!” 周子衍笑了笑,看来这个特意来接待他的巡检河堤使,提前做了背书,知道他的身份。 他放下茶杯:“如此,本官便做主了。呈上证据,文书。” “多谢大人!” …… …… …… 第82章 香姨娘小产,再回徐府 昌妈妈上次之后,便很少再回侯府了,而是留在了外面经营米铺。 徐晓妍和陈氏彻底撕破脸后,她也不再顾及旁的,在思想上她也没了糟粕思想的束缚,整个人反而轻松了起来。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出府就直接带着几个随从便出府,陈氏也不再敢随便拿捏她。 方氏躲在家里嫉妒得牙痒痒。 她那个进士的哥哥,最近写信请她帮忙,让侯府帮他打点一下现在的差事。 还问她什么时候能抬成姨娘,她也想啊,她只好去求夫人,没想到夫人气病了,最近连请安都免了。 该死的,等她当了姨娘,她也要像徐晓妍那样风风光光! 哼! 青稞捏着一封信跑了进来:“姨娘,大娘子那边来信了,说要你和大小姐一起回去……” 青稞还在假装眼线和大娘子来往。 “徐府出了什么事了?” 青稞:“听大娘子的意思是,香姨娘流产了,让后老爷怀疑是大娘子弄的,然后把管家权交给了香姨娘。大娘子气病了,然后就叫你们回去帮她想法子。” 大娘子膝下只有徐蕙兰一个孩子,气病了,一时之间孤立无援,自然只能想起她们来。 “但是,大小姐今日进宫去找六公主和贵妃娘娘去了,还没回府。然后大娘子就点名要你回去帮她,还说她老爷宠妾灭妻,她在徐府要待不下去了……” 徐晓妍眼眸清淡,看不出悲喜。 帮她? 大娘子若是不吃点苦头,怎么会知道身为女子的不容易,怎么会知道她当时的无助。 她起身,回肯定是要回去的,正好她要再好好调查一下二姐姐是怎么死的。 香姨娘身上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家。 徐府丫鬟看见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门口,还以为是哪家尊贵的夫人来拜访。 没想到下来的居然是未嫁给人家做妾室的三小姐。 众人疑惑的同时,也忍不住惊艳三小姐的排面。 汗血宝马拉着华丽的马车,隐隐散发着红檀木的贵气,马车很大,平日里一定是三公子专门坐的! 身边跟着三个丫鬟,有两个很看起来十分稚嫩,十五六岁的模样,眼神里却都透着灵气。 而另外一个,她们都知道,是徐府出去的丫鬟,青稞,以前她可是最为平庸的笨丫鬟,没想到现在也鸡犬升天了。 如此间的传闻是真的,三小姐在侯府很受宠。 清风和另外一个同行来的小厮,都留在了外院,等候妍姨娘。 无视丫鬟们探究的目光。 徐晓妍才一进大娘子的院子,就听到了大娘子哀嚎的声音。 “这日子没法过了!徐志那个寡义的老匹夫,虚情假意的伪君子! ” 何妈妈唉声叹气的劝:“哎呦喂,大娘子啊,你可别再叫了,改明儿要让东京城的夫人娘子笑话死了。” “笑话?呜呜呜,我膝下无儿,本就没什么指望,唯一的姑娘还被侯府糟蹋了,我活不了了!娘家的姐姐妹妹也都是黑心肝的,也都笑话我!” “大娘子,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最喜欢大小姐了,她不会让你和大小姐受罪的,你别哭了……” …… 徐晓妍进来,喊了声:“大娘子。” 何妈妈看到是徐晓妍回来了,松了口气:“三姑娘赶紧来劝劝大娘子吧,前不久大娘子回了一趟娘家,本是去散心的,却在席面上被南宁郡主当众怼得下不来台,只能委屈回来徐府。” “没想到,香姨娘这个货色,居然有了身孕,大娘子的气都还没来得及散。昨日,晚膳,香姨娘故意顶撞大娘子,大娘子便罚她去跪祠堂,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时辰,香姨娘就见血了……” 徐晓妍问:“父亲怎么说。” “主君很生气,香姨娘才刚死了姑娘,主君本来就希望香姨娘能再有个孩子傍身的。” “大娘子也是运气不好,偏偏赶上这种晦气事。” 徐晓妍进去看大娘子。 谢氏拉着徐晓妍,趴在她身上哭:“你可算是来了,香姨娘这个贱人就是故意的,她那个孩子本来就不稳,她一定是故意激怒我,徐志那个没心肝的偏偏不信我啊!” 徐晓妍扶住她:“母亲,我且问你,香姨娘为何突然向你发难了?” 大娘子微微一愣。 “还能是为什么,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把管家的权利捏在手里,想要替代我!” 徐晓妍放开她,大娘子没有说真话。 “母亲,不对,你是娘家是南勇伯爵府的谢家,姐姐是当今最受宠的皇贵妃。一母同胞的嫡出的弟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品殿前司虞候,娶的更是安宁郡主。” 大娘子涣散的眼神逐渐有了底气。 “这样的娘家何其尊贵,香姨娘能代替得了吗?父亲敢休你吗?” 是啊,徐志不敢! …… …… …… 第83章 二姐姐之死,大娘子么? “所以,香姨娘突然跟你作对,很说不通啊。” 大娘子惊恐,忍不住说道:“难道是因为……” 徐晓妍问:“难道什么?” 大娘子却及时刹住了话,她靠在床上:“都是我胡思乱想的,她是小妾,自然心术不正,想要陷害我不需要理由。” 徐晓妍收回目光。 虽然没有套出话来,但是至少知道了这其中确实有隐情。 最有可能就是二姐姐的死。 谢氏突然拉住徐晓妍的手:“三丫头,以前你和香姨娘那贱人便不和,你帮帮母亲,想个法子治治她!” 徐晓妍问:“大娘子想让我怎么帮你呢?” “这还要我教你?你不是最有法子去气那贱人。” “以前,我气香姨娘的时候,都是从二姐姐那先下的手,可是现在二姐姐已经死了啊。” 谢氏一提到徐莘莘就忍不住皱眉头:“提一个死人作甚?晦气死了。” 她嫌弃的看着徐晓妍:“你怎么这么没用,要是蕙儿在就好了,何妈妈,蕙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何妈妈回复:“大娘子,大小姐还在宫里,一时半会估计来不了。” 谢氏叹了口气,看着闷葫芦一般的徐晓妍,更是不待见她。 “我让你嫁娶侯府,现在过得比你大姐姐还滋润了,不知道感恩就罢了,怎么,就把娘家忘记了?” 感恩? 徐晓妍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听得谢氏头皮发麻。 “你疯了不成?” 她惊恐的往后靠了靠。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徐晓妍淡淡的擦了擦嘴角的笑意。 谢氏心里七上八下的:“徐晓妍,我好歹也养了你十多年吧,不会让我养个小狼崽子吧?” 徐晓妍摇头:“不会,我记着呢。至少,你确实养过我。” 谢氏狐疑:“那你这副表情做给谁看?是,我当初让你替嫁,是亏欠了你。可是你现在也因祸得福了啊,我可是听说了,周二公子可宝贝你了,连你婆母那么厉害的老狐狸都不敢动你。” 徐晓妍只觉得可悲。 “若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现在还会不会这么觉得?她们说周二公子疼爱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时一道骂我忤逆尊长红颜祸水,不孝不仁……天生就是个小妾的命。” 谢氏没想到她会回嘴:“做了人家的妾室,得了这份恩宠就不要期期艾艾的,做给谁看?我做大娘子这么多年,不也是个人模狗样的都说我刻薄。我又没少块肉。” “你在婆家,得罪了陈氏,也少跟你大姐姐来往,免得牵连她。她可不比你,有个夫君疼爱。” 徐晓妍心里五味杂陈。 谢氏:“前些日子,我回娘家时,我母亲同我说,我子嗣单薄,你也听话,不如让我把你当亲生姑娘对待,反正也是记到我名下的了。” 上辈子她如果能听到大娘子这样对她说,她一定很受宠若惊。 徐晓妍没有说话。 谢氏摆起了挟恩求报的姿态。 “想来除了让你替嫁这一件事,我这个做大娘子的也没有亏待过你吧。只让你帮我对付香姨娘,你就给我摆脸色了。” 谢氏抱怨起来:“原先我还觉得你是个最听话的。真是翅膀硬了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还不是自己亲生的,养了也白养。” 徐晓妍看着颇有怨气的大娘子。 徐晓妍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是不会帮她对付任何人的,包括香姨娘。 就算是她今天说出话来,她都不会。 若说,母女恩情,她和大娘子关系淡薄,只有利益。 若说,养育之恩,她生在徐家吃的是徐家的米,喝的是徐家的汤,即便真的有,也在她一次一次冷落和亏待中消耗得一干二净。 既然一开始,就只有利用,那就何必掺杂其他感情呢。 大娘子现在是看她有用了,方才朝着她打起了感情牌。 若说和上辈子一样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她只会冰冰冷冷的给她一句,自生自灭。 想到这里,徐晓妍感觉自己喉咙很紧,她真的想喝点水,不过眼下没有。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 大娘子想演母女深情,她何不陪着她把这场戏演完。 “大娘子说的是,你可要好好休息,对方香姨娘不急于一时,以后有了机会,咱们才有法子不是。” 大娘子的心这才踏实起来,拉着她的手:“三丫头,不枉费我养你一场。” 徐晓妍赔笑。 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香姨娘小产后,身体不是很好,还有些虚弱。 头上只有叉了一根银簪子,似乎经常拿在手了研磨,亮得发光。 “你来了,坐吧。” “前些日子劳烦香姨娘了。” 她说的是青稞父母的事情。 香姨娘虚弱的笑了笑:“都是些小事。大娘子怎么舍得放你到我这里来?” 徐晓妍:“她睡了,我自己来的。” 香姨娘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和气质。 …… …… …… 第84章 春芽失踪,郡主大设宴席 等大娘子午休后,徐晓妍离开她的房间,让青稞去打听了一下二姐姐生前的贴身丫鬟去哪了,她来到了香姨娘这里。 “听了你一些传闻,这些流言蜚语能传出来,说明你那几个长辈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似乎侯府的妾室也不好当。” 香姨娘眼神很温柔:“女人啊,还是得做正妻才有底气。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好,还是为了自己也好。” 提起孩子,徐晓妍心里微微抽痛。 徐晓妍点头:“姨娘说的对,只是可惜了姨娘的孩子还没成型,不然以后日子也会好一点。” “无碍。”却没想到她淡淡的说,一点也不像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那样悲痛。 香姨娘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这其中越是古怪。 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香姨娘,二姐姐的死真的是意外么?” 香姨娘微微一僵,她看了看徐晓妍。 最后只说:“还能怎么办呢……” 便不肯再说了。 徐晓妍临走时香姨娘说:“还是上次的话,三丫头,你还年轻,挣个大娘子当当吧,男人爱你时什么都愿意给你,但色衰而爱驰。” “趁着有时,多为自己争取些。” …… 青稞回话:“奴婢去问过了,二小姐死后,屋里的人都被老爷罚了,其中一个叫春芽的丫鬟从小跟着二小姐长大,也香姨娘亲自给二小姐挑选的。我们回侯府没几天,就被老爷突然发买了。” 徐晓妍问:“父亲发买的?” 这个叫春芽的她当时见过,丫鬟被打完板子后,她还亲自去问过她。 当时她说自己被二小姐支开了就再也没有见过二小姐,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很可能是撒谎了。 “对的,而且听跟彩云的同乡说,彩云失踪了,她没有回老家,也不在牙婆那里。” 失踪了,那就更可疑了,她吩咐了清风,让人去查一下,务必把人给找出来。 从香姨娘的态度可以猜出来,她一定知道了什么,很可能就是春芽良心发现告诉她的。 春芽毕竟是香姨娘从小就挑选出来,陪着二姐姐长大的丫鬟,肯定还是有忠心的。 能让春芽和香姨娘都不敢发作的,凶手一定是徐府很尊贵的人。 而且,很有可能是大娘子。 徐志或许也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亲自去买了春芽,事情发生后,他对大娘子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甚至曾经的软弱惧内的性格都转变了一些。 晚上,大娘子又叫她去用晚膳。 谢氏不知道是不是老了,还是最近被徐志冷落得厉害。 期间一直在说,徐志年轻时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八尺男儿相貌堂堂,拿着一朵娇艳的山茶花,简直俊美无比。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选择的下嫁。 徐晓妍知道他这个父亲年轻时候是风流倜傥的,曾经和香姨娘也有过一段风流史,郎才女貌,会佳人,这段韵事在礼乐场所传得很广。 也是谢氏这么多年最为耿耿于怀的。 谢氏见徐晓妍要回侯府了,偌大个徐府,没有她可以说话的人了,就只有她一个孤家寡人,她瞬间有些孤独起来。 便说道:“你今晚就不要回侯府了,明日安宁郡主大设宴席,你随我去吧。上次我回娘家,她还提起过你,不过这个弟媳和我一向话不投机,你也少跟她接触。” 南勇伯爵谢家的席面? 这种级别的席面…… 无论是她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过一次。 徐晓妍答应了下来:“不知道是什么有什么喜事?” 谢氏:“郡主怀孕了。” 原来如此。 安宁郡主嫁给谢家三年未有所出,一直怀不上孩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在东京城官眷里传得沸沸扬扬。 奈何郡主身份高贵,又有雍亲王府那样的强大娘家。 谢家也不敢有半句怨言,一直都是找全世界最好的名医去调理。 再加上,谢南城和郡主是难得的自由相爱的。 坊间传言,说,谢家嫡子,谢南城带兵去城门外接雍亲王一家妻儿回东京城的时候。 对铁血悍马上的安宁郡主一见倾心的。 便传了个,“南城倾心”的佳话。 两人相爱三年,谢南城院子里连一个通房都没有,更别说姨娘了。 如今,郡主怀孕了,这天大的喜事,自然要大摆宴席的。 徐晓妍说出自己的担忧,她来徐府来得急,也没想过夜:“只是我没带什么体面的衣服和首饰过来。” 身上的衣服和头饰都是普普通通的,回娘家还好,但是去席面吃席,确实不够大气。 谢氏:“这好办啊,蕙兰的身量体型和你差不多,我找一套给你就是,头饰我这里有的是。” 徐晓妍也不再推辞,徐蕙兰还未出阁时,就有很多拿得出手的霓裳。 …… …… …… 第85章 谢老夫人,抬举 侯府。 窦妈妈把南勇伯爵谢家的请帖交给陈氏。 陈氏看起来无精打采,看到请帖上面的内容,她皱起了眉头:“这安宁郡主何时和徐晓妍关系这么好了,请帖上还特意提到让她一起去。” 窦妈妈解释:“或许是上次郡主见过她一次,有些眼缘。” “呵……”陈氏冷笑一声,“二郎来信说他年底回京后要抬徐晓妍做正妻,你说这个徐晓妍究竟哪里好了?就因为长了张狐媚的脸?” 窦妈妈想说,妍姨娘长得十分端庄大气,是难得的古典美人。 丝毫没有狐媚之气。 不过,她咽下了这些话。 “许是运气……” 陈氏咀嚼着这两个字:“运气?” “有我在一天,她就别想抬成正妻。” 窦妈妈不敢劝,妍姨娘和大娘子自从上次绝子汤后,两人的关系就已经难以弥合了。 南勇伯爵谢家。 跟着谢氏下了马车,徐晓妍看着眼前由纯紫檀木制作的巨型朱门,上面有金边珍珠母雕刻成的图案。 奢华之气扑面而来。 回到娘家,谢氏显然很高兴,脸上更是抑制不住的自傲起来。 遇到了一同下马车的官眷娘子。 还没进门,便在门口对谢氏好一顿阿谀奉承。 谢氏被哄得开心了,便和这位官眷娘子一起同行进去。 徐晓妍则默默跟在她身后。 进入院子里的招待客人的房间,墙壁是由红木檀香木精雕细琢而成的,青铜灯烛根根相连,还有一些小的装饰品架在墙上,很精美。 而徐晓妍今天的打扮也比平日里华丽不少,身着缀满金线的绸缎袍裙,腰间系着宝石珠链,头戴金花珠冠,这花冠,她选的比较淡雅,在今日的席面上显得不算太高调。 她手上戴了一副银镯,略显朴实,这是郡主上次送给她的。 她昨日夜里,特意让碧儿回侯府去取来的。 徐晓妍本来就就瘦,腰背单薄,仪态端庄,一颦一笑之间,有几分睿智和清冷。 和身上的打扮相呼应,自然且妥帖。 因为是跟着谢氏一起来的,她这次坐在了谢氏的身旁,是个绝好的位置。 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母亲,这就是是我从小到大的三丫头。” 她跟谢老夫人说。 谢老夫人脸庞柔和端庄,眉眼间透出岁月的痕迹。 她的眼眸深邃明亮,稀疏的白发轻轻梳理着,散发出一丝丝沉静的韵味。细细的双唇,微微上翘,看起来有几分和蔼。 谢老夫人淡淡笑了笑,看着徐晓妍端庄大气的长相。 说道:“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徐晓妍起身:“谢老夫人夸奖。” 谢老夫人点头,是个乖顺懂事丫头:“既然都是你家大娘子养大的,也算是她的孩子了,以后便跟着蕙兰丫头叫我外祖母吧。” 徐晓妍虽然昨日才听谢氏提起,谢老夫人有意让子嗣单薄的大娘子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但是没想到老夫人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抬举她。 谢老夫人走过的路,终究是比自己女儿吃过的盐还多。 这也算是在为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多续些善缘。 谢明曦是她的第三个姑娘,是几个孩子中嫁得最差的一个,偏偏还不怎么灵光,在娘家也受到兄弟姐妹的冷落,所以心里也不怎么平衡。 外人不知道,但是她是知道的。 谢明曦和娘家这几个兄弟姐妹的关系一直很一般。 下嫁后,又没生出一个儿子。 唯一生的女儿还被她作到了侯府当寡妇,实在是蠢个妇人。 她这个老婆子再不帮她考虑筹谋一些,这个蠢妇人到了她这个安享晚年的年纪,怕不是要被欺负死。 就单看面相,她也一直不喜徐蕙兰这个外甥女,长得一副寡淡自傲的脸,这么多年,她看过,谢华曦生的这玩意,就不是什么省心的东西。 莫要惹事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谢家几个妯娌嫂嫂,还有回娘家的谢家二女,谢蔻葵,眼里都流露出异样的神情。 大家都很奇怪,一个庶出,且,一个侯门妾室。 怎么就得到了老夫人的青睐? 安宁郡主来得稍微迟了些,她还在保胎,所以很少走动。 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她都是躺在床上的。 还是治疗她的嬷嬷说,她已经可以下床了,稍微行走了,谢家才准备起来的筵席。 身边照顾她的丫鬟很是小心翼翼,全程围着她,直到服侍郡主坐下后,才松了口气。 郡主扫了一眼:“哟,蕙兰怎么没来?” 谢氏看着她那金贵的模样,有些怨气:“估计马上就来了。” 说话间,只见外面一片骚动。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六公主来了!” 只见,徐蕙兰跟着六公主的身侧徐徐而来。 …… …… …… 第86章 给大娘子号脉 六公主是皇帝最小的女儿,二十岁,还未嫁人。 她身上穿着华美的宫廷服饰,她修长的身姿显得端庄贵气。 她眉梢轻挑,一双明亮的眼睛如星辰般闪着金贵的光芒。 白皙如玉皮肤,细腻光滑。 她的鼻梁挺拔,微微翘起的小嘴带着一丝雅致的微笑。乌黑的发丝编成复杂的发髻,上面点缀着珠宝和花朵,让她更显华贵逼人。 配戴着华丽的首饰,耳饰、项链和手镯闪烁着宝石的光芒。 便是这场上最尊贵的人儿了。 众人行礼:“见过六公主。” 六公主笑语嫣然:“不必多礼,今天我是来给郡主姐姐道贺的!” 她身侧的徐蕙兰这一身华贵也十分夺目。 头上戴着的装饰着珠宝和金花珠冠,除了六公主的,今日就属她最隆重。 徐晓妍忍不住想,这么重压得脖子不疼么。 大家纷纷入座。 徐蕙兰则本能的跟在六公主身侧坐下,丝毫没有注意到谢氏把旁边的位置留给了她。 坐下后,她看到了母亲身旁的徐晓妍,她怎么会坐在这里,这里也是她能来的? 她忍不住讽刺道:“妍妹妹今日怎么也会过来?是收到请帖了么?” 在场的人都知道,徐晓妍这种身份的,是不可能收到请帖的。 大家都听出了徐蕙兰在故意羞辱徐晓妍。 谢氏开口:“是我带你妹妹来的,你外祖母想见见这丫头,毕竟养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大家都没见过。” 徐蕙兰笑容僵硬,什么意思。 她看向外祖母,还有这种事情? 她才是外祖母的亲外甥女,外祖母怎么能这么抬举这个小贱人? 还有,母亲干嘛帮这个小贱人说话! 徐蕙兰瞬间没了刚刚的风采和好心情,她阴阳怪气的说:“三妹妹真是好福气,母亲和外祖母如此厚爱你,你可要好好报答她们才是。” 徐晓妍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多谢外祖母和大娘子的厚爱!妍儿感激不尽。” 徐蕙兰呵斥:“外祖母也是你能叫的?三妹妹这真是有点厚颜了吧?” 谢老夫人沉声:“兰丫头,少说两句。” 徐蕙兰只好闭了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恨意涌上心头。 郡主看到徐晓妍手上戴着的银镯子,笑道:“是我上次送你那个吧。” 徐晓妍点头笑:“是的。我很喜欢。” 她其实是故意带来的。 招待完外面的宾客后,已经是傍晚了。 人散去不少,留下来的都是谢家的亲戚,闲聊时,老夫人提起了给郡主请的治疗不孕的嬷嬷。 她想给谢华曦引荐,她才三十三岁,晚来得子也是好的。 谢氏应下了。 她年纪大了,也越发觉得孩子少了很孤独。 徐志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她要是真没有儿子依靠,老了该怎么办呢? 靠着娘家的富贵? 算了吧,母亲年纪也大了,保不齐哪天就去了。 摒弃闲杂人等后。 “你就是笙嬷嬷?” 只见一个瘸腿的老人站在那,眼睛是闭着的,似乎天生就是个盲人。 身边要丫鬟扶着才能站好。 笙嬷嬷是良民,家里祖上都是赤脚郎中,因为医术高超。 之前被请进宫里专门解决宫的妇科方面的疑难杂症,尤其是不孕这方面,她是个行家。 宫里总是有一些年轻时候被迫害过,很难有身子的娘娘们,便经常会请她进宫帮助诊治。 “是的,我且帮你号脉。” 大娘子伸出手,紧张的等待着。 之前她也找过郎中,可是都说她生徐蕙兰时受损了,很难有再身子。 时间一长,她也就放弃了。 笙嬷嬷放下手:“还可以调理。三十五岁之前,大娘子你还有生育的可能。” 太好了…… “笙嬷嬷,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徐晓妍看得眼热起来,她压制着心里的激动,微微压着颤抖的手。 火热的盯着笙嬷嬷。 郡主:“你这般激动做什么?妍侄女,你年纪轻轻就不要上去凑热闹了。” 徐晓妍不敢把到处张扬自己不能有身孕的事情,她不是郡主,身份尊贵。 没人敢说什么。 旁边的徐蕙兰听到谢氏还能身孕时,脸色难堪起来。 要是母亲有了其他孩子,她是不是就要放弃她了,她是不是真的被母亲放弃了! 先前母亲还会跟她说改嫁的事情,现在她都不曾再提起过了。 就连徐晓妍都已经被母亲善待了,母亲是不是已经觉得她已经没有用了? 靠不住了。 她悄悄拿下头上锋利的发簪,这簪子被她磨得铮亮,锋利无比! 笙嬷嬷退下后,徐晓妍见无人注意自己,便悄悄跟着离开了。 青稞疑惑:“小姐你去哪?” 徐晓妍压低声音:“小声些。” 要是给旁人看见,她去找笙嬷嬷,肯定会怀疑的。 见青稞不大聪明的样子,心里叹息,这丫头不大灵光,早知道让碧儿跟着来。 见送笙嬷嬷回去的丫鬟已经回来了,徐晓妍赶紧侧身装作在赏花。 …… …… …… 第87章 杀人如麻,魔窟 等丫鬟走远后,徐晓妍赶紧朝着笙嬷嬷的别院走去。 她来谢家给郡主调理身体,因为时间长,肯定是住在谢府的。 到了一处假山,徐晓妍把青稞留下,也算是把风了。 “你留在这里,我里面找笙嬷嬷,你躲远点,不要让人看见你在这附近。随便留意来往的人,尽量不要让人进来。” 交代完后。 青稞这才明白徐晓妍的用意,赶紧郑重的点头。 徐晓妍赶紧进去,她有些激动。 可前脚才进院子,她就发现有人。 看到眼前这一幕…… 徐晓妍只觉得四肢僵硬,后怕。 只见徐蕙兰捏着一根锋利无比的簪子,压着笙嬷嬷,眼看着就要刺下去了。 她疯了! 徐晓妍顾不得震惊。 她还想要怀一个孩子啊! 或许是这念头太过于强大,她居然都没有了害怕和恐惧,两条腿已经飞快的跑过去,一把推开了徐蕙兰! “徐蕙兰,你是鬼上身了?!” 她真的很震惊,从小到大,她天天都能见到的大姐姐,徐蕙兰,居然在杀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发现和你同吃同住的家人,背地里其实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而且,她想起徐蕙兰眼里那疯狂的杀意和嗜血的眼神,她腿都会发软。 徐蕙兰已经杀红了眼,她见自己被人发现了。 尤其是看到这个人还是徐晓妍后。 她抄起簪子就朝着徐晓妍的心口刺去。 “疯子!” 徐晓妍赶紧爬起来,躲开了她的攻击。 地上的笙嬷嬷头破血流,身上被划了不少的伤,又瘸又瞎。 完全帮不了什么忙。 徐晓妍只好朝着外面跑。 徐蕙兰阴冷的追了出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眼看着簪子就要刺下。 徐晓妍顾不得其他,生生用手接住了簪子。 没想到这簪子这么锋利,怕不少已经磨成了利器,开了封。 手上的嫩肉一下子就见血了。 徐晓妍心中吐槽,哪个好姑娘头上会戴着这么长的簪子,十几厘米! 怕不是连胸腔都能捅穿了。 要死,她顾不得疼痛,发了横力。 握着簪子,一巴掌甩出去,打在了徐蕙兰的脸上。 徐蕙兰闷声吃痛。 刚刚和嬷嬷拉扯,她已经失了很多力气,两人的身形又差不多,力气也无差。 现在她反而落了下风,捂着被打得酸疼的脸:“徐晓妍!你死定了!” 徐晓妍哪里敢停留,脚上生风,直挺挺往外面狂跑。 出了院子正好撞进青稞的怀抱,她才脱离,松了口气。 得救了…… 身后追出来的徐蕙兰,收起来簪子,阴冷的瞪着徐晓妍。 “大小姐?” 青稞懵,看着精疲力尽的徐晓妍:“妍姨娘你怎么了,头发都散了。” 这次真不怪青稞笨了,徐晓妍喘着气,谁会想得到屋内刚刚发生的一切。 连徐晓妍,此时此刻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光怪陆离的梦。 徐蕙兰早就没了刚刚的凶狠恐怖,她整理身上的杂草和凌乱的头发:“刚刚与三妹妹闹着玩呢。” 她手指微微颤抖,拉住青稞往后退了几步:“青稞,她疯了,快叫人。” 徐蕙兰提高音量:“三妹妹,你觉得谁会信呢?” 徐晓妍指着大门:“嬷嬷就躺在那,不信?我看你是脑子被狗吃了!就算谢家上上下下包庇你,你这副阴森恐怖的鬼样子,你外祖母,你舅舅,舅母,姨妈……还有你母亲,会怎么想!” 徐蕙兰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青稞突然看见衣服上有血,是妍姨娘手上,全都是血。 “啊,妍姨娘你的手!” 随着青稞的声音,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许多丫鬟。 随后,谢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赶来了。 谢氏提着裙子跑进去看了看,又跑出来看了看。 十分滑稽,她拍着大腿大骂一声:“孽障啊!” 她指着徐蕙兰的脑袋,恨铁不成钢:“我上辈子是欠你的!” 谢老夫人看着这荒唐的一幕,动怒了,让谢华曦带着徐蕙兰去了家祠,同时也对在场所有的人都下了封口令。 徐晓妍则被送去房间医治,屋里趴着的嬷嬷也被扶起来,已经在治疗身上的伤口了。 屋里的嬷嬷,和徐晓妍口径一致,都说徐蕙兰疯了,拿着簪子直取性命。 看着包扎好的手,青稞红着眼睛:“姨娘你别怕……别抖了……” “奴婢害怕……” 以后,还要在侯府天天见着徐蕙兰啊! 她能不怕吗。 徐晓妍战栗,她上辈子可没听过这么直接的杀人手段,跳过了阴谋诡计,直接跑来取人性命的。 天下之大,恐怕直接徐蕙兰有这个胆子,和疯狂的念头。 而她之所以寒颤,是因为她想起了二姐姐…… 那泡了水的脸,仿佛就在她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不能来陪我好可惜哦。 “找到春芽了吗?” “还在找。” 徐晓妍抱着自己,她脸色很白:“之前我一直以为……” 是大娘子害死的二姐姐。 现在想来。 是她,是徐蕙兰。 所以香姨娘呢,她肯定是知道的…… 她陷害大娘子,甚至不惜流产,脑海里浮现香姨娘那异常安静而寡淡的笑,徐晓妍瞳孔微缩,一切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她是在等啊…… 等她回家。 可惜回来的是她。 今天,香姨娘还在等,因为她们就要回家了。 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徐晓妍又开始有些冷了。 徐家真是个魔窟! …… …… …… 第89章 带着人滚 徐蕙兰被罚跪在祠堂。 谢华曦在谢老夫人的房间哭诉:“……母亲,求求你了,你再帮我一次,她只是太冲动了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谢老夫人一巴掌打在她的头上,发髻都打歪了。 谢华曦捂着头,接着哭。 “蠢货!冲动,亏你说得出口!你说说上次那个小娘生的妹妹,也是冲动?” 谢华曦哗的一下哭了出来。 “这么多年你没少给她擦屁股!她还好是个姑娘,嫁了也就算了,要是个儿子我一定一棍子打死她!” “母亲,我能怎么办啊,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所以让你生!我才说完,她就跑去院里要杀人家嬷嬷,笙嬷嬷都六十八了,肋骨都摔断了几根,也不知道熬得熬不过来。 “还想让那祸害改嫁!我看别说改嫁了,她不拿着刀杀回娘家就是祖上有德了。她最好烂在侯府!” “母亲,我已经没说要改嫁了。” “你没说,可你生那讨债鬼三天两头往贵妃娘娘那跑!” 谢华曦替徐蕙兰解释:“她是在侯府受了怨气,才会这样的。” 谢老夫人差点气死了:“你是想要气死我?我求你别说话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软弱无能的蠢人!你走,带着你那讨债鬼赶紧走!我算是看清了,你早晚得被她害死!” 之前还想着把她嫁给六皇子,还好没有达成。 不然她就不是拿簪子杀人了,她就是要拿刀到大马路上砍人! 真要害的皇子家宅不宁。 牵连九族都有可能。 “母亲!” 谢老夫人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别叫我母亲,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就当没你这么个女儿,你就由着她闹吧,以后上了公堂对质,不要牵连我谢家。” “母亲,你怎么这么残忍,我如何了?你连我都不认了。” “我谢家满门也是好几百口性命,皇城天子脚下,律法森严,她徐蕙兰天不怕地不怕,我怕行吧!” “大皇子要争位,我谢家苦于外戚之族避之不及,那贱胚子却天天往贵妃那凑!安的是什么祸心?” “贵妃是我大姐姐啊,也是她的姨母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在皇权面前你跟我提大姐姐,蠢货!要知道,稍有不慎,我谢家便是全族陪命!徐蕙兰她打着侯府的名号去贵妃那就算了,她还打着我谢家的名号,无下限的攀附皇权,连六公主这种……她也不嫌晦气。” 六公主年纪轻轻,私生活却比较混乱,喜欢私会美男子。 不过,这些事,被皇帝压下去了。 知道的人很少。 这些年也一直在帮六公主找驸马。 前段时间,听说六公主又看上了文家公子,文宿,大设宴席。 文宿回去后被文丞相罚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 连早朝都告假没去。 也算是旁敲侧击的告诉皇帝,文家对六公主的态度。 再有,本朝的驸马在朝堂只能担任一些闲职,也就是说以后的仕途算是废了。 文家这种清流之家,就更不可能,接纳六公主了。 谢老夫人实在不想再同这个蠢女儿多言了,她有些累。 “赶快带回去,别留在这里惹我心烦!” …… 徐府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青稞奇怪:“小姐,你手上的伤才刚刚包扎起来,为什么我们不听谢老夫人的话,在谢府留一夜啊?” 她本来也想留下来,随便找个机会让笙嬷嬷帮她看看的。 可是笙嬷嬷还躺在床上养伤,她只好要了笙嬷嬷家里的地址,等改日再去。 徐晓妍并未多言。 上了马车。 徐蕙兰和谢华曦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徐晓妍则坐在后面。 看着漆黑的夜色。 她抿着唇。 徐慧兰不除,必遭大祸。 香姨娘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徐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一大家子都回来了,很是高兴,一大家子齐聚一堂。 香姨娘本来不便起身前来的,今晚上也来了。 谢氏没什么心情,脸色一直不是很好。 徐蕙兰也突然变得格外乖巧,黏在谢氏身边伺候,不曾离开。 就坐在她身旁。 徐志看着徐晓妍手上包扎起来的伤口,十分疑惑:“哪里弄到的?这么不小心。” 徐晓妍看着紧张的大娘子,她十分不打紧的说:“不小心划到的。” 大娘子松了口气。 “嗯?蕙兰,你脸怎么这么肿?” 徐晓妍淡淡瞥了一眼,是被她打到的,确实很肿。 徐蕙兰想笑却笑不出来:“昨日在宫里撞到的,不碍事。” 这一个一个的奇奇怪怪的。 徐志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嘱咐徐蕙兰几句:“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图你能给徐家挣多少光,但至少嫁了夫家便要安分守己。侯府,也不错了。” 徐蕙兰楞,父亲先前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先前可一直是父亲最重视,最寄予厚望的嫡长女啊! 难道连父亲也对她失望了? 这次,谢氏很安静,居然没有和徐志唱反调。 罕见的沉默着。 其中,香姨娘不知道在想什么,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低,像是没有力气一样。 谢氏听得头皮发麻,本来就心虚:“你,你笑什么,无故发笑,失心疯了?” 香姨娘用手帕捂住嘴巴,眼睛很亮,异常的亮。 她说:“大娘子教训的是,只是刚刚想起个民间笑话。” …… …… …… 第90章 报仇,刺 徐晓妍沉默。 心里有些可怜香姨娘。 父亲他亲自发买的春芽,春芽为求自保,不敢说实话,后来,或许是她良心发现了,父亲才从春芽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却又不忍心杖毙二姐姐留下的贴身丫鬟,只好发卖了。 这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要是换做大娘子恐怕就要杖毙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才让父亲对大娘子彻底冷淡,对徐蕙兰彻底失望的吧。 香姨娘得知真相后,却要假装一无所知,天天卖笑讨好,和徐家这帮人周旋演戏。 她每天夜里爬起来,是不是都想掐死旁边的枕边人呢? 难怪发笑…… 要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疯了。 一家人坐在大厅里。 却相看无言。 良久的沉默后,香姨娘却突然开口了。 她说她想给大娘子敬一杯茶:“妾身想过很久了,请大娘子把妾送还给妾的娘家吧,临走前便想着给大娘子敬一杯茶吧,进门时大娘子没喝。” 听到要敬茶,徐晓妍喉咙微微一紧。 “离开了,就当是有始有终吧。” 徐志惊讶,他不舍:“你真的要走了?” “妾福气薄,在徐府也没有为徐家开枝散叶,望大娘子成全。” 谢氏听到她要主动离开了,心里那是一百个的愿意。 立马就同意了,生怕她反悔。 香姨娘脸色带着温和的笑着,丫鬟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地给她,她柔情似水的眸子很是平和舒缓。 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恭恭敬敬的端着茶水,走向大娘子。 大娘子很是高兴,接过茶杯,吹了一口。 “徐府也不是不讲良心的,我会给你一笔钱傍身,以后回到娘家也有点私产,不枉照顾过老爷一场……” “啊!” 大娘子惊呼! 只见温温柔柔的香姨娘轻柔的取下头上磨得发亮的簪子。 那簪子,徐晓妍见过很多次,原来是等着今天的。 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震惊中,香姨娘的簪子已经插进了旁边的徐蕙兰。 深深的插进了徐蕙兰的咽喉! 血顺着流了出来…… 徐蕙兰压根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脖子隐痛。 然后便没了知觉,伸手去摸,一根发簪卡在喉咙处,一抹全是血。 她吓得发出奇奇怪怪声音。 也不敢拔出来,一脸绝望的看着所有人,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她朝着谢氏伸着脖子和血淋淋的手…… 救我,母亲……救救我…… 场面一度很混乱。 香姨娘癫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好不畅快! 徐晓妍站起来捂住了嘴巴,眼前这一幕实在过于血腥。 青稞则是差点昏了过去,扯着嗓子失声尖叫起来。 大娘子甚至不敢去扶徐蕙兰,她边叫边哭,今天发生的一切,显然让她有些奔溃。 徐志最先反应,她一把推开香姨娘,大喊一声:“来人啊,找郎中!快找郎中!” 他扯着香姨娘的头发吼道:“毒妇,你是不是疯了!” 香姨娘却没有力气跟大大吼大叫,她很平静,坐在地上笑了一会儿后。 很是平和的说:“我没疯,疯的是她。” “是这个家……” 她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悲戚的说道:“莘儿,娘终于替你报仇了……” 徐志恍然大悟:“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你一直在瞒着我!” “徐志,你根本不配做莘儿的父亲,她不是被淹死的,她是被徐蕙兰扎死后扔进井里的,你明明已经知道了,你却收买了验尸的衙门。你根本不配!” 徐志很奔溃:“我都是为了徐府的声誉。” 徐晓妍轻叹,他当时还怀疑过她,估计一开始他就一直怀疑是她吧。 不过,无论是她们姐妹中的谁干的,徐志都会收买前来验尸的人。 “春芽告诉我之后,我便给了她很多钱,然后发买了她,没想到她还是去告诉你了。” 香姨娘没有说话,她看着徐蕙兰奄奄一息的趴在徐志的怀里,心里畅快极了。 香姨娘被大娘子下令关了,等着处死。 郎中来后,居然把徐蕙兰救活了,徐晓妍惊叹,香姨娘力气小了,手还抖了。 居然插歪了,刚刚错过大动脉,插进了喉咙里。 以后估计很难发出声音来。 就这还没把她弄死,大娘子要送了一杯毒酒给香姨娘。 大娘子要照顾徐蕙兰,这件事便交给了徐晓妍去做。 徐晓妍怎么可能让香姨娘就这么去死。 春芽和香姨娘都是徐蕙兰她杀死自己的亲妹妹人证啊,不能死的。 徐晓妍看着手上的伤口。 徐蕙兰这种人活在世上,就只会害人。 …… …… …… 第91章 徐蕙兰的把柄,成交! 徐晓妍让清风把人悄悄接出城外去了,又让他在衙门的停尸房借来了一具尸体,伪装成香姨娘的样子躺在地上。 徐晓妍笃定大娘子害怕不敢近距离去看,又在旁边说,毒药药性强烈,香姨娘死状恶心。 大娘子果然没敢近距离去看,远远看了一眼,她很放心徐晓妍的办事效率。 从自己的私产里拿出了很多宝贝,都给了徐晓妍。 “以后,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要到外面随便乱说。” 她指的是,徐晓妍毒死了香姨娘。 徐晓妍点了点头:“大娘子,我嘴很严实的,只是大姐姐你要好好说说她,我现在看到她都害怕。她是不是疯了,连我她也想杀。” 大娘子觉得人生十分灰暗,她拉着徐晓妍:“你放心,我会跟她说的。” “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放心。” 徐晓妍笑了笑,三言两语又跟大娘子要了些私产。 大娘子忍痛割爱:“妍儿喜欢便拿去。” 徐晓妍一副很感激的模样:“这些都快赶上妍儿出嫁时的嫁妆了,大娘子真疼爱妍儿。” 大娘子只想破财免灾,欣慰的点了点头:“还是三丫头最懂事。” …… 回侯府时,青稞震惊的看着身后多出来的一辆马车。 里面全都是大娘子收集的奇珍异宝啊! 她以前宝贝得很,居然会送给三小姐! “妍姨娘。大娘子真舍得!” 傻丫头。 徐晓妍冷笑,做了亏心事能不舍得吗。 …… 徐晓妍立马把这些奇珍异宝挪出去一半,换成了银票给铺子周转去了。 同时又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原来对面两家米铺背后靠着的是雍亲王的儿子赵四! 而且,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肖有钱还没从江南回来,赵四让人顺着昌妈妈一路摸索到了她的身上! 好在昌妈妈机灵,现在又是良民,蒙混过关了。不过赵四让人传话,一定要见一见精良米铺的老板。 给了精良米铺,两个选择,要么关门大吉,要么跟他合作。 徐晓妍没法子,只得乔装打扮隔着一间房,见了。 赵四他一看就身份不凡,身着靛蓝色的长袍劲装,领口处的袖口细细镶绣着银丝边,以及流云纹的滚边。 这绣工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 而他腰间系着一条青色的祥云宽边的锦带,一枚白玉佩挂着。 墨黑色的发丝束起来,头上还戴着一顶嵌了晶莹润泽的玉的小银冠。 他也不在意精良米铺幕后之人的神秘,此行的目的,只是谈合作。 所谓打不过就加入。 他已经知晓了肖有钱去江南笼络了所有的散户,他眸中闪过一丝毒辣,再过几年,能预料精良米铺几乎可以和江南大户匹敌。 东京城现在这点蝇头小利,他很是看不上眼了。 一进门,他就忍不住夸赞:“精良米铺,真是好手段啊!这么多年我居然没想到还能这样操作。” “江南那边已经在准备搞你们米铺了。和我合作你不亏。” 昌妈妈站在外面负责传话的,里屋是徐晓妍。 赵四随意的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昌妈妈进来贴耳听,然后徐晓妍的话一字也不差的传出去。 徐晓妍:“公子要这么合作?” 她其实也想找个人合作,不然明年,她手头里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去履行契约。 什么也白搭。 侯府没钱,但是雍亲王府肯定有钱。 赵四虽然是庶子,但是才学武力都不输嫡子,男子不像是女子,只要庶子够有能力,其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甚至盖过嫡子都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她肯定不能露怯,首先亮出底牌,她得表现得很无所谓。 听到昌妈妈的传来的话,赵四公子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五五开,我可以出钱,而且有我在背后,江南那边我也会帮忙处理。” 昌妈妈:“我家主子说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必须二三五开,肖老板二,公子您三,我家主子五……这是底线。” “我家主子还说了,僧多肉少,机会难得,她也不差钱,东京城也有的是权贵……” 哦? “再则,骠骑将军身份特殊,其实不太适合插手粮食经营的。如今只是分点红利的话,上面也不会太大动干戈……” 赵四戏谑的神情中多了一丝不确定。 倒有些好奇起来这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脑海中浮现出忠勉伯爵府黄家偶遇的女子,不过那人的女子怯生生的,绝不似今天这般冷冽。 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良久后,重重放下杯子:“成交!” …… …… …… 第92章 瘟疫,请笙嬷嬷来侯府 徐蕙兰重伤后,一直被养在徐府的床上,刚开始连流食都吃不进去。 吊着一口气一直没死。 水患很严重,导致周子衍十月份了还没回来。 估计要在那边过年了。 只能通过书信和徐晓妍交流,床榻边。 徐晓妍打开周子衍寄过来的书信,都是些闲言碎语的日常: 今天又下雨了,几个村子被淹了…… 江南有个大户,地头蛇很嚣张。 受气了呢…… 今天我又做梦了,梦里你很动情…… 徐晓妍忍不住脸红,她是真的不想知道的,关于周子衍的梦。 如此下流。 她都不敢打开这些书信了。 每次看时都要把青稞她们撵走。 子崖甚是想念…… 看到落款后,她脸上的笑意都还挂在脸上。 徐晓妍又拆开下一封,每次寄过来的书信都是他写了一段时间的。 所以每次都能寄来很多封。 像随行日记一样。 徐晓妍心里甜甜的。 打开下一封: 在江南看到了一家东京城的米仓,叫精良米铺,可惜听说要明年才开张…… 徐晓妍忍不住屏气,他不会知道点什么吧。 接着往下看。 地头蛇清理干净了,雨却还没停,估计暂时都不能回来了。 看了你的回信,很开心,也很想你,估计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还做了个噩梦。 噩梦的内容周子衍并没有细说。 照顾好自己。 养慎哥要是觉得麻烦,明年开春我回来了,我们把他送回给大嫂养吧。 …… 十月底收到的信: 下游确诊了几例病,是瘟疫…… 雨停后,水患得到了控制。 但是瘟疫的出现让善后变得很困难。 …… 最后一封信: 我最近一直在做噩梦…… 都是关于你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就让清风帮你去做,妍儿千万别逞强。 瘟疫扩散得很快。 最近可能没办法给你写信了。 等我回来。 …… 徐晓妍心中隐隐约约不安起来。 她没想到水患过后引起了大范围的瘟疫。 周子衍没事吧,他能照顾好自己么?汴河离东京城实在是太远了,上辈子她一介妇人,根本没听到过水患和瘟疫的事情。 看完信后,她很是不安,连忙写信去问周子衍情况,并告诉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只到腊月快到过年的时候,她才收到的回信。 却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安好。 安好。 安好。 …… 一连几封都是。 她越发担忧周子衍是不是出事了。 没办法,置办年货的时候,徐晓妍特意去见了很久没碰过面的陈氏,她要打听周子衍的消息。 陈氏脸色如常。 并没有觉得周子衍寄来的信有什么问题。 周子衍很少会在信中家长里短,每次寄回来的家书都是言简意赅。 安好,她不觉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她那里还有一大堆的“安好”,周子衍保平安,难不成还要如数家珍洋洋洒洒写一大堆不成? 陈氏觉得徐晓妍大题小做,吃饱了撑着没事情干的。 “徐大娘子让侯府去把你那个大姐姐接回来,既然你这么爱胡思乱想,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她埋怨:“我还以为她是打算改嫁了,待在娘家都快四五个月了。” “如今过年了倒是知道要回来了。” 徐晓妍见陈氏一点也不慌张,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毕竟瘟疫扩散,周子衍政务繁忙估计忙得没有时间给她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 “我明天就带人去接她。” 陈氏喝了口茶:“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最近几个月一直去笙嬷嬷那拿药。你把她请到府上来吧,侯府养一个嬷嬷还是养得起的,你经常去她那人多眼杂难免不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徐晓妍明显微微一怔,神情略有些迟疑。 陈氏又想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从笙嬷嬷那得知,自己当晚又吐又拉及时排出去很多药性,她又年轻恢复能力强,只要嬷嬷帮她调理三四年 ,亏损的身体就能恢复了。 现在才吃了不到半个月药,正是关键时刻,陈氏又想做什么幺蛾子? “笙嬷嬷清闲自由惯了,不习惯呆在侯府这种规矩森严的府邸,还是就让她呆在自己家吧。我也不是经常去,平时都是丫鬟帮我去拿药。只有号脉的时候才会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徐晓妍可不敢冒任何风险。 何况,徐蕙兰就要回侯府了。 虽然听母亲说,说话很艰难,但是她好手好脚啊,能动动刀动枪啊! 笙嬷嬷也是怕极了这个女人的。 陈氏皱眉:“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觉得我还会希望你生不出孩子吗?至少在二郎厌弃你之前,我不会让我家绝后的。” “调养时间长,没个几年下不来,人还是要养到自己身边才行,不然中间出了岔子,谁知道你吃下去的会是什么东西?是你去把笙嬷嬷接进府里来,还是我请昌妈妈去?” 徐晓妍觉得陈氏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她要把笙嬷嬷养到自己的屋子里。 “笙嬷嬷年岁大了,又瘸又盲,不好折腾,我接她进侯府后,便直接把幽兰院的偏房腾出一间来给她住下。让浣儿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陈氏眼皮都懒得抬:“随你。” …… …… …… 第93章 肖有钱逃回来,封城了 大年夜那天晚上。 侯府上上下下十分热闹,摆了好几大桌子,吃年夜饭。 徐蕙兰自从回来后便很少出门,基本上看不到她的身影。 有丫鬟传她突然失声了,就算是说话嗓子也又哑又低,说得极其艰难,还必须离得很近才能听得到她在说什么。 今日,她被陈氏叫人强行请了出来。 陈氏:“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过年也不出来见见长辈,成何体统?眼见着两年之期也要到了,你不要忘了,慎哥儿还养在小徐氏的屋子里。” 徐蕙兰低着头,她早没了昔日的华贵自傲,略显狼狈,她今天穿得极其淡,脸也很素。 头发松松垮垮的,很明显不怎么打理。 一副怨妇的模样,看谁眼里都含着恨意。 徐蕙兰的声音就像是从气管里发出来的,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才能发出的气音,难听极了:“知道了。” 徐蕙兰嗓子受损这才被坐实。 三夫人惊讶:“哎,大徐氏你这嗓子是怎么了啊?是生病了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二房、三房几个嫂嫂也纷纷追问起来。 周梓楠暗暗窃喜,这么难听的声音,难怪不敢见人了。 陈氏却没有深究,她其实在徐蕙兰不回侯府就猜出了一些猫腻。 不过没有打听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 徐蕙兰像一个小丑被侯府的人不停地追问,她一言不发,旁边的丫鬟百合代替她向众人解释。 百合:“我们家娘子前段时间在娘家时生了一场大病,刚开始是嗓子哑,后面是说不出话来了。现在好歹能说话了,只是郎中说还需要时间恢复。” “原来如此,什么病啊,太可怕了。” “我们也说不上来,郎中也说很罕见的。” 中途,碧儿凑到徐晓妍耳旁说了些什么,徐晓妍听后脸色大变。 还好她身份低,坐的位置偏,旁边只有几个侯府二房和三房的姨娘。 她找了个由头,便直接离开了席面。 出了侯府的偏门,就见到了门口来回踱步的昌妈妈。 “让清风把马车开过来,昌妈妈快上来,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 肖有钱突然连夜从江南赶回来了。 下了马车,昌妈妈扶着徐晓妍:“你慢点,肖有钱说话不着调,习惯夸大了说,估计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徐晓妍提着裙子便往屋子里走,眼中全是难以掩饰的慌乱。 她步子飞快:“怎么可能不严重。” 周子衍还在瘟疫爆发的易城里,她看了看周围没有旁人,压低声音道:“都封城了!肖有钱都不在城里,离得这么远他都害怕得逃回来了,你说能不严重吗。” 说着,心头一酸,眼眶都有些湿润。 想起那些简短的回信。 周子衍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情啊! 徐晓妍定了定神,尽量压制着内心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徐有钱不敢接触人,他怕自己身上又病,所以隔着一扇门。 徐晓妍站在门外:“宜城到底是什么情况?” 徐有钱一一道来,她如今也算是知道了,这个娘子原来是侯府的。 他把这几个月在江南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徐晓妍。 为了笼络散户,江南大部分地区他都去过。现在已经有十多个县爆发瘟疫了。 其中宜城最严重,也是最开始爆发的地方。 他说:“皇帝新派来了一个大官,听说本来是来治理水患的,后来水患好了,却突然爆发了瘟疫,那个大官的调令都已经下来了。他却选择了留下来,其中组织老百姓和地方官员及时隔离病人,更是直接调用东京城的关系,上奏请来了很多太医院人的来宜城。” “可是,水患之后,很多县的老百姓已经没有粮食了。又加上瘟疫,只能等着饿死或者病死,难民数量实在是太大了,瘟疫也越来越严重,大家吓得四处乱窜,隔离几度失控。” 徐晓妍听得心惊胆战。 “江南这么多的米,怎么会饿死……” “别提了,那些利欲熏心的大户,在知道瘟疫时的消息时,合起伙来,直接把家里的米仓的米全部转移走了,都已经上船了,早就不知道运到哪里去了,他们就是等着以后高价出售!” 徐晓妍赶紧问:“朝廷呢,国库里的米,运过去了吗?” “没有。我逃走之前,听说朝廷的米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运过来。” 徐晓妍知道他知道的内容也有限。 “你说的那个大官呢?他如何了?有没有染病?” 肖有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连宜城都没去过,但是听说,宜城十个人中有八个人都是染病的,其中两个可能是快要染病的。” 徐晓妍有点站不稳:“是谁下令的要封锁宜城?” 封城就等于等死。 肖有钱愁眉苦脸:“好像就是那个大官,自己下令的。我来之前,在宜城门口施粥的官员还来找我问,我们在江南的仓库有没有米。我们都没开张,只是搞了个仓库,哪里有米给他们。” 昌妈妈扶着徐晓妍,徐晓妍擦了擦眼泪,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瘟疫在春季是会越发猖獗,恐怕那个时候只会大范围爆发,直接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城里的人只能等死,城外的人人人自危。 好的情况就是,周子衍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坏的情况就是,周子衍也染病了。 可是,如果没有米,城内的人无论有没有感染瘟疫,都只能等着饿死,根本撑不到太医出药方! 徐晓妍镇定下来:“昌妈妈。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肖有钱不知道带没带病,暂时不能出来。 这件事只能是昌妈妈来做。 但是肖有钱也是米铺的主人,她也要告诉他。 “肖有钱,我要把我们米铺里的米全部运到宜城,这些损失,我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肖有钱愣了愣,他虽然爱钱如命,但是,他从江南死里逃生,一路上见到了很多饿死骨,病死肉。 男人血性也还是有的。 他大手一挥:“运吧!” “多谢!” 徐晓妍就要吩咐昌妈妈去找人找船的时候,肖有钱突然说:“慢着……” 他弱弱的说:“给我留几包下锅……” 徐晓妍:“放心。” …… …… …… 第94章 去宜城,你一定要没事 还有,她在这之前还需要找一个人,当朝骠骑将军。 没有兵,她很难把粮食运到宜城, 而且,他肯定知道更多,比如为什么朝堂的粮食还没有运到宜城。 昌妈妈让去了一趟对面的粮铺,老字号米铺的老板看见是昌妈妈,知道是两家幕后的主子要碰面的意思。 也不敢耽搁,赶紧找人去联系了。 …… 徐晓妍这次知道自己一旦要请赵四公子帮忙,就肯定会暴露身份的了。 她没有选择。 赵四见到她时,说不上有多惊讶,其实他也早已经怀疑过了。 只是真的到了见面这一天,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你,妍姨娘是吧。” “妍小娘子好。” 说着还笑眯眯的打量着她,十分不友好。 徐晓妍顾不得跟他个登徒子调笑,挑明自己的来意。 “我想要运粮去宜城,精良米铺的分红,我可以多给你一成。但是我想请你帮忙。” 赵四收敛起不着调的气质眉头一挑:“宜城?” 这可是最近朝堂上议论得最火热的一个地方。 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妍姨娘是周子衍的妾室啊,难怪了。 “周子衍估计是回不来了,你就别白搭进去这些粮食了。” 徐晓妍稳住心神:“公子何出此言。” “你应该也知道,宜城是江南瘟疫的最严重的地方,周围的十几个县都已经有大量的人感染了瘟疫。而宜城凡是货物都已经得病了,而周子衍上次传信来要粮食的时候,就已经感染了瘟疫。” “派去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全部困死在了宜城,宜城将会是一座死城,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已经下令封锁了宜城。” 这得是何其的绝望,徐晓妍的心微微抽痛。 她质问:“粮食呢?朝堂为什么运粮?” 赵四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告诉你也无妨,皇帝病了,周子衍失去了最大的保障,朝堂上很多人都不希望他回来,无论是三皇子派系还是大皇子派系。” “周子衍很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太子辅臣,他动了所有人的利益。” “周子衍死后,你们侯府差不多也就完了。你一个姨娘就不要这么卖命了,赶紧想个法子离开侯府算了。” 徐晓妍嗤笑出声,眼神炙热而坚定:“他们不希望他回来是他们的事情,我一定要让他回来!” “骠骑将军,你也不希望周子衍回来吗?” 赵四微微思量,狭长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抛开利益,我很佩服他。皇帝调令他回京的调职早就已经下了,他却选择留在了那。” “封锁城门之前,他一个京城大官,是有机会出来的。” “可是为了平息城内暴乱,稳定民心,他选择留了下来。” 徐晓妍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骠骑将军,没有粮食,周子衍撑不了多久的,宜城一旦发生暴乱,老百姓们冲破城门,周边几十个县,甚至是省都可能受到瘟疫的侵袭。” “汴河一带是本朝水路的经济要塞,要是沦陷了,可不仅仅是老百姓尸横遍野,颠沛流离了。你在漠北戍边这么多年,你比谁都清楚,外边的匈奴虎视眈眈,如此内忧外患,国家危矣。” “到底是除掉周子衍重要,还是国泰民安重要?” 赵四公子叹了口气,他是武臣更能懂得忠义,文臣之间的虚伪斗争他很是不屑。 永宁侯府曾经也是大将军之风,周子衍就算是做了个文臣,也忘不了骨子里铁骨铮铮的忠义。 “运吧……” 他这个骠骑将军就算是被皇帝剥去了实权,也还是有不少旧部的。 调用军队运粮到灾区,还是可以给他这个面子的。 倒时候三皇子问起来,他就说,这个时候救周子衍于危难之中,定然能让他的意志倒向我们。 至于他信不信,赵四公子笑了笑,无所谓了。 …… 徐晓妍回侯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没想到陈氏一直在找她。 这么晚了,陈氏居然在幽兰院坐着等她。 徐晓妍不想跟她周旋,她太累了:“夫人怎么会在这里?夜深了,夫人还是回去睡觉吧。” 说着,她便想让清风进来带人。 清风全程跟着徐晓妍出府的,自然也知道了二公子出事了。 所以很听话,他也厌烦这个时候了这些女人还来搞七搞八,他二话没说,就要上来请人。 窦妈妈吓了一跳,清风怎么回事,谁才是主子难道看不清楚吗? 对夫人都敢动粗?! 不要命了吧。 陈氏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说:“你们都出去,我要和妍姨娘说几句话。” 徐晓妍见这里是自己的院子,也就让人去门外等着了。 她找了个位置,也不管陈氏的意思,自己做了下来。 她今天忙得像个陀螺,已经没有心思管陈氏了。 “夫人有什么事便说吧。” “我听我娘家的姐姐说,子衍出事了,你今天出去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徐晓妍看了看陈氏,这才发现陈氏满脸愁容。 她不知道陈氏知道多少,点了点头。 “他染了瘟疫……” 话才刚说完,就听见一声异响,陈氏竟然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徐晓妍吓死,赶紧喊人,她没想到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的陈氏这么脆弱。 徐晓妍哪里知道,陈氏年轻丧父,晚年丧长子,如今她唯一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儿子,倒了,那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倒了。 陈氏病了。 她气急攻心,晕了几天几夜, …… 醒来时,徐晓妍让窦妈妈去喂药。 她把运粮的事情跟陈氏说了。 并且,最后跟陈氏说:“我要去宜城一趟。” 侯府有陈氏在,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陈氏气息虚弱:“宜陈到处都是瘟疫,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子衍回来了一定会怪我的。” “我一定要亲眼看见粮食运进宜城,才能放心。我不会进城的,也会戴好面纱。” 陈氏罕见的沉默了。 “……” 如果没有粮食,她儿子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有了粮食,至少能撑到太医出药方啊。 “我一定会把周子衍带回来的!” 陈氏眼角流处眼泪:“去吧……” 只是,笙嬷嬷她又瘸又盲,年纪还大,身上的伤才刚刚好,去宜城的路途遥远,她不能瞎折腾她老人家。 “笙嬷嬷就要交给夫人了。还希望夫人能帮我盯住徐蕙兰,尤其是不要让她伤害笙嬷嬷。我会把碧儿留下来照顾嬷嬷。” 碧儿聪明,她比较放心。 青稞和浣儿她准备带走。 陈氏应了一声:“嗯。” 第二天早上,徐晓妍带着两个丫鬟,以及清风和几个小厮上了船。 同行的还有骠骑将军赵四公子。 水路这一路上有雇佣的漕运队在,就算是遇到抢穿抢粮的贼人,也可以对付。 只是下了船之后的路,需要靠着赵四公子带来的军队。 他们都是军营的铁血汉子,乔装打扮成了普通随从,一共三十几个人,个个身手敏捷。 坐在摇晃的船上,徐晓妍这些天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了。 看着远处的江水,眼底泛起无尽的思念和期望。 你一定要没事啊。 …… …… …… 第95章 特殊情况,格杀勿论 “大人,你喝一点粥吧……” 周子衍眼底清灰,脸上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或许是因为病痛的折磨身躯淡薄而消瘦。 下巴上青色有胡渣,体温一直偏高。 缠绵病榻多日,他浑身无力。 “还有多少粮食?” 穿着官服的官员抚了抚帽,紧张的说:“……最多只能撑三天……” “咳咳咳!” “大人你别急,我们已经在向外面要粮食了,只是暂时还拿不出来。” 周子衍从床上爬起来,冷冽的神情叫人犯怵,他咬牙切齿的说:“我亲自去要!拿不出来,就是带兵去江南大户的家里抢,也要给我抢来!” “宜城几十万人的性命,他们要是反了,带出去的就不仅仅是瘟疫,整个江南数半的省都要沦陷!” 朝廷肯定是乱了,靠朝廷运粮食过来已经没有指望了,为了搞他,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不惜让江南大乱。 几十万人带着瘟疫造反,就是当地的地方军也很难压得住。 苦的还是周围地方的百姓,那些东京城隔岸观火的权贵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周子衍拖着病躯站在城门之上。 他穿着一身薄薄的青衫,病恹恹的身躯没有往日挺直的傲气。只是他面色平静,丝毫没有病痛的愁容,要不是面容苍白,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出卖了他。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丹田气势却很足:“许知州、岚县令。本官要的粮食你们何日才能送到?” 站在城门下的几个知州和县令面面相觑,满脸的愧疚之色。 “下官,下官们已经去各个县筹集了,可是水患之后就连那些米商大户也没有多少存粮了……” 周子衍憔悴和无力的病容下一双寒霜般冷冽的眼睛盯着这些人。 直接下令:“既然你们要不来,本官便让手底下的厢军去要!” 他是来治水的,厢军本来是用来帮助他治水的,他有绝对的调动权利。 县官知州畏首畏尾要不来粮食。 这些军队里的糙汉子可不怕,也没有这些科举出身的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 就一个字,冲! 绝对服从命令! 要不到,就抢! 那些大户就算转移走了大量的粮食,家里也存了不少。 一家一家抢,他们就不信了,瘟疫没死人还能给特么饿死了! 血性糙汉,没有一个是孬种,他们都是一刀一枪走到今天的,才不管你门下有几个乡绅,背后有几个大官。 一阵风吹来,他满头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齐耳的刘海也被汗水打湿散乱。 众目睽睽之下,知州和县官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一大帮拿着武器的军队气势汹汹的朝着周围米仓大户冲去! 岚县令害怕自己承担责任,最近的米仓大户都是在他的县区,他虚虚的说道:“大人啊,蛮抢,不太好吧……” 周子衍脸色无异样,身体却已经倚在城门的栏杆上。 他的嘴唇干裂,呈现出苍白的颜色。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岚县令还想阻止:“本朝没有这个先例啊!” “岚县令,就是杀官,我也敢杀。” 岚县令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妥妥的威胁了,周子衍已经是个染病的将死之人。 说不定,他真的敢啊! 周子衍背过身去,接着下令道:“宜城继续封锁,每天的救济粮食不可断,主动捐献粮食的大户都记录在册,以后本官亲自上表朝廷,至于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 众人吓了一身冷汗。 他们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大人的雷霆手段,可是亲自把江南最大的米仓乡绅之首,最大的地方霸主,绅家的儿子都给罢免了的。 县令们收不到粮食,绅家也有功劳在其中。 这下子,湘军操这家伙呢。 绅家要是不从,只怕会被杀鸡儆猴! 绅老爷看着闯入家中的军队,这活脱脱是抄家的节奏啊。 他吓得屁滚尿流:“我要报官!” 军头头:“绅府自愿缴纳救济粮九千石……记上!” “我什么时候缴纳了!你们明明就是在抢好吗!” “不缴纳?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 “什么!” 看着被拔出来的刀光! “我缴,我缴纳!别动手,我还有,我家地窖里还有……官爷别杀我!” “……” 军头头收回了刀。 …… 城门下,军头头回来上报:“大人,这帮商户真该死,大部分粮食都转移到了北边的省区,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目前,从这些大户家里找出来的存粮只够撑十多天。不过这个时间,完全够朝廷的走水路运来粮食救急了。” 军头头哪里知道,朝廷的粮食不会运来了。 为了稳定军心。 周子衍并没有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后城外就由你负责施粥。” 军头头领命:“是!” …… …… …… 第96章 被大雪埋葬的隐秘记忆(1) 穷冬腊月天,一场漫天大雪给天地间染上一层极致的冰霜。 比起屋内华灯贵妇的热闹场面。 陈氏红光满面雍容华贵:“慎哥如今取得进士一等的好功名,眼看着也该议亲了,以后便搬出来单独一个院子吧,也不要和徐氏挤在一个院子了。” 侯府,某处杂草丛生的墙根处。 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 细细听,那些声响,连夜幕上挂着的月儿都忍不住羞红了冷光,躲在了乌云的后面。 斑驳的树影下,两个身影微微有些晃眼。 一双冻得通红的玉手,被狠狠压制在泥土斑斑的墙根上。 “…呜呜………” 余下的话,被堵进了喉咙里。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女子瞪大了眼睛警惕的观察周围,生怕黑漆漆的小道上出现什么丫鬟或者小厮。 就是因为今天侯府都在庆祝,她的慎哥儿考了个好功名,这个男人才敢这么大胆! 趁着男子动情投入时,徐晓妍一把挣脱了他的禁锢,推开了他。 捂着胸口,急忙整理衣服,然后才敢放松下来,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这么冷的天,薄汗却透过了里衣。 男子面色微微沱红,低着头,单手强势的杵在女子耳侧,宽大的袖口完全把她的半个上去遮挡得严严实实。 微微平息后。 他轻轻笑起来:“……怕什么。” 男子的声音无耻且毫无底线。 厚颜无耻! 气得女子瞪眼,却也真的不敢怎么他,只能十分跳脚的压低声音:“慎儿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你不去恭喜恭喜他么?” 周子衍却抚摸上了她肿得如腊肠的手,上面布满了冻疮,甚至手背有出血的地方。 徐晓妍想要扯回,却被他收紧:“给你送来的药呢?” 徐晓妍低着头,声音仿佛蚊子一样低:“不见了……” 慎哥儿手上也和她一样会起冻疮,考试前几个月,她把药全给了他。 那可是要握笔杆子的手,可金贵了。 可不能冻坏了。 周子衍凑近,一双带着三分无辜七分邪气的瑞凤眼微微眯了眯,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神采。 带着几分细心的打量,眼神扫过女子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的脸。 白皙的脸颊却印了,一道红红的巴掌印。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控制住她微微躲避的脸。 语气微妙,隐隐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谁弄的?” 徐晓妍的心间微微颤动。 喉咙一紧:“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也不知道这话他信没信。 男子眼睑温柔如水,眼尾却危险的动了动。 今日侯府设宴,就连很少和侯府来往的二房嫡女,周淑淑也被陈氏邀请回娘家吃席。 她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穿着隆重的华服,非常惊艳的出现在娘家人的面前。 而她作为慎哥儿的母亲,却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这可是她的儿子啊,考取功名这么大的事情,一直严厉的她怎么能不去送上温柔的祝福呢。 她偷偷去了前院,因为走得太匆忙,不小心撞到了周淑淑的儿子,小孩子只有四岁多,走路根本不会看人,一下子就冲过来撞到她的腿上。 虽然,她及时抱住了要摔下去的小孩,稳稳的接在了自己的怀里,自己为此还摔了一跤膝盖都磨破了。 小孩胆子小,被这么一吓,直接哇一下大哭了起来。 周淑淑一把拉过孩子,连问都没问,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她来不及躲闪,愣愣的借住了这巴掌。 周淑淑厉声道:“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了,连我子爵娘子的儿子都敢冒犯!侯府养的东西,果然都是不懂规矩的货色!” 她对侯府的怨气突然找到一个出去口,一下子就被点燃。 她温柔的哄着儿子:“不哭不哭,都是这个不长眼的下人不好,母亲帮你打她!” 说着,脚已经伸过来对着狗奴才的肚子提了好几脚,这才解气。 小孩看到这暴力的一幕,本来已经憋回去的哭声,突然就被徐晓妍痛苦的面容吓得,哇哇哇哭得更加大声起来。 她心疼的抱着儿子,吩咐旁边的丫鬟:“来人,给我过来,掌嘴!” “打到我儿子不哭为止!” 徐晓妍急哭了,她只是想来亲眼看一下儿子争取功名后的风采啊! “求求你,我不是故意的,子爵娘子,你行行好放过我,我也不是侯府的丫鬟……” 看着已经揪住她的几个妈子,她急得捂住自己的脸,生怕被打了去。 “我是大公子的寡妻,不是什么丫鬟,求你了……” 周淑淑挑眉,有这么个人物么? 旁边有人提醒:“娘子,她好像真的不是什么丫鬟,好像是住在西苑的寡妇,徐氏。” “哦?”周淑淑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她啊,大伯母看到她都生厌,我还以为早死了呢。” 丫鬟接着提醒:“慎哥儿就是她过继的养子。不过,大夫人一直没有让她入周家族谱。平时侯府的丫鬟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回事,背地里打骂欺负也是常事,只要不死,不打紧的。” 周淑淑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打了。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徐晓妍,这穷酸样,她还以为是丫鬟呢。 她奚落的眼神无情的打量着窘迫的女人。 “你这种身份来前院做什么?” 徐晓妍不敢如实说,她羞耻的扯了扯自己洗得发白的衣服,这淡薄的衣料在冷风中十分落魄。 她从徐府带来的钱都给儿子添置砚台纸墨了。 所以穿得也越来越磕碜,不过她不怕了,她的慎哥终于出人头地了,她以后就是一等进士的母亲了。 以后慎哥入朝为官,她说不定还可以有个诰命夫人当当的,她的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 以后她也可以像公爵娘子一样穿着厚实华衣和貂皮围脖。 身后跟着一大堆服侍她的女使丫鬟。 不过,现在,她还是不敢站起来,她怕惹怒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娘子,糟来一顿毒打,她只能半跪着仰头讨好的扯着嘴皮笑着。 “子爵娘子,我只是瞧着前院太热闹了,忍不住偷偷出来看一眼,我马上就走。” 周淑淑嗤笑:“你以前好歹也是徐府的管家小姐吧,怎么沦落成这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貌,哈哈哈!你不知道吧,你大姐姐可是嫁给了六皇子呢,身份尊贵着呢。啧啧啧这才应该是嫡女和庶女应该有的结局!” 她颇有些大快人心的样子,仿佛沦落成这副样子的女人是周淑蕊一般。 她趾高气扬的挺着胸,头上珍贵的发簪微微晃动,好不尊贵。 她温柔的问了问乖儿子:“哥儿,我们该不该饶了这贱妇人?” 小孩才四岁,哪里懂得母亲的话,只是吸着拇指呆呆的看着母亲。 “好儿子,果然随了母亲大人有大量,才不和这个不上台面的东西计较呢,来人,把这脏眼的东西拖远的,指不定身上带了什么不干不净的污秽,哥儿这身衣服也给换了,脏死了。” …… …… …… 第97章 被大雪埋葬的隐晦记忆(2) 周子衍温柔的手覆盖在她的脸上,冰凉的指腹被女人脸颊上泛红的肿热灼烧了一下。 低低垂下眼眸,眼底尽是藏不住的心疼。 徐晓妍的嘴角痛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心底很害怕,席面估计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得赶快离开这里才行,要是被府里的人看见了。 一旦撞破这种道德败坏的luan,lun的行为。 徐晓妍忍住心里的恶心和不适,不如让她一头撞死在雪地里算了。 “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我怕被人发现……” 周子衍没说话,沉沉的眸光盯着她红肿的地方,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还疼么?” 徐晓妍违心的摇着头,很疼,疼死她了。 之前是木的,现在肿起来,轻轻按着就疼,就像是牙齿蛀虫了一样。 看着专注的男人,他真的很俊朗,像个白面书生。 忍不住想自己现在会不会很丑,脸一定肿成了大猪头了。 刚刚他摸着黑偷袭的她,才如此享受的,现在看到她破了相的脸,一贯挑剔的男人肯定觉得扫兴极了。 徐晓妍摇了摇头,为自己存有这种不该有的想法而羞耻。 自己怎么能有如此僭越的想法。 她不是被迫的么,不是出于被威胁了才与他纠缠不清的么? 难道是时间太长了,所以把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当做习惯了么。 千万不要,她的慎哥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令人作呕的母亲,他一定会失望的。 直到远处传来丫鬟的声音:“……西苑这边也太偏僻了,小心点,地上太滑了。” 徐晓妍心头一紧,紧张的看着周子衍,怎么办,有人过来了! 周子衍轻轻靠过来,抱住她,把人逼退到墙角。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徐晓妍怕极了,捂着头蹲了下去。 他凑到她的耳边,温柔的说道:“别怕,在这藏好别动,我出去支开她们。” 徐晓妍疯狂点头。 看着风韵楚楚的女人,眉眼因为害怕而紧紧挤在眉心,他忍不住伸手抚平。 要命,徐晓妍推着他,你快去! 她隐隐约约听见丫鬟的对话:“子爵娘子好神气啊今天,连大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哼,这都是表面的,她嫁的夫家虽然现在是有子爵的爵位,但是到了她夫君这一代已经是最后一代了,陛下下令降了很多的爵位,其中就有她家的,爵位没有了,她其实嫁得还不如庶出的伯爵娘子。你没看到,黄家的那位大人和伯爵娘子多么恩爱,简直就是天作地和的一对佳偶。” “啊!” 丫鬟看到突然挡在她们眼前的周二公子! 吓了一跳,刚刚还在议论主子的丫鬟立马噤了声音,因为心虚,直接吓得跪了下来。 “公子……” 周子衍语气淡淡:“来西苑这边做什么?” 躲在不远处的徐晓妍,透过树枝能隐隐约约看到丫鬟的身影。 她忍不住提了一口气,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丫鬟立马回答:“夫人吩咐了,西苑荒僻,慎小公子以后就不住在西苑了。我们来帮他拿东西的。” 周子衍皱了皱眉头:“他人呢?” 丫鬟一五一十的回答:“他已经去了新院子……” 丫鬟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忘记了,身份尊贵的周二公子大晚上的,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个地方。 徐晓妍听到丫鬟的回答,心里很不是滋味,慎哥儿不回来了么? 她有些慌张和害怕,慎哥儿会是不想要她这个娘亲了吧? 他考取了功名,最应该感谢的不就是她这个勤勤恳恳为他呕心沥血的母亲么。 他考之前还温柔的看着她,跟她说,他以后当了大官,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好好报答她的养育之恩的啊。 慎哥儿一向内敛沉稳,最是纯良的,一定是受了大夫人的逼迫才不回来的。 周子衍没道理阻止丫鬟们去搬东西,让开一条路:“去吧。” 有周子衍在,丫鬟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深深地低着头,快步逃一般的离开。 等人走远了。 徐晓妍才跌坐在地上,尽情的呼吸着。 脑海里还是丫鬟刚刚的话。 她不安的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 怎么办,她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投入在了儿子的身上,要是慎哥儿真的不回来了,她该怎么办? 侯府不认她。 慎哥儿也要不认她了。 她真的好失败啊。 要是昌妈妈还活着就好了,她一定会告诉她应该怎么做的。 周子衍看着她弱小脆弱的身躯,蹲下去,开玩笑说:“这般伤心,我要是不要你了,你也这般伤心就好了……” 徐晓妍快要出来的眼泪,生生被他的话吓得憋了回去。 她扭过头去,薄唇微微撅起,嗡嗡的说:“滚开……” 周子衍自讨苦吃一般闭了嘴,他涩涩的扯了扯嘴角,眼里尽是心疼和难受。 “好了,不气了,明天我给你带好看的画本子,好不好?” 徐晓妍听到他根本不能和她心灵互通,根本感受不到她的伤心和难过。 她要的是话本子吗? 就像是鸡同鸭语一般。 她越发觉得自己很无助很孤独:“明明只要你在夫人面前替我说一句,我就能入你家族谱的,可是你好硬的心肠,睡我,还不帮我,还奚落我……” 周子衍抿了抿唇角:“入我家的族谱,是要记在大哥的名字旁边么?” 她无语:“不然呢,至少名义上我也算是你家的人了。夫人也威胁不到慎哥……” “威胁?”周子衍眼神微微冷了下来,“说不定是他自己不想回来呢?” “怎么可能,我养了他这么多年,粗面馒头吃了这么多年,吹风下雨相互关心了这么多年,他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给我请安,晚上无论读书读得多晚,他都会帮我收拾好针线,甚至他一个以后要顶天立地的大男儿,读完书后的空暇时间,他还会帮我做针线活。他粗苯愚孝的模样总不是能演出来的吧,他不可能不要我这个母亲……” “够了!” 不知道戳中了男人的拿一根神经,只见面色温和的周子衍盛怒,甚至是狂怒的打断她。 他锋利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凌迟致死一样。 白面染上阴鸷的躁郁。 他语气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危险的抚摸着她的脸。 “……族谱,会进的。” 徐晓妍怕得抖了起来,她很少见到这样的周子衍,平日里,她就是再怎么无礼,他都不会这般生气的。 甚至,有时候。 她都快要以为,周子衍天生笑脸。 是没有脾气的。 女人畏惧和退缩的眼神再次刺激到周子衍,他深深吸了口气,掩饰住脸上和心里一浪接一浪的躁郁。 他笑着,笑意却不见底。 拉着她的小手:“听得我都烦了,你不想进族谱了么?听话点,乖一点,我就帮你。” 徐晓妍看到他又重新变得和颜悦色,这才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又无耻的提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我还想当诰命夫人……” 慎哥儿答应过的,他当了大官,一定会为她争回一个诰命夫人当一当的。 有他最害怕的小叔在,他肯定不敢食言的。 她养了他十年,人都憔悴了,人都熬老了,昌妈妈都为了保护他们死掉了,这一点也不过分的。 人不能没有良心的。 周子衍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嗯……” “都会有的。” …… …… …… 第98章 醒来,遇上水贼 火光摇曳。 烈焰燃烧成流动的火墙。 看着被烈火灼烧的红艳艳的人影,听着里面一声绝望的嘶吼。 “周继慎!!!” 周继慎少年老成的脸难掩悲伤和痛苦。 “母亲,就让这一切罪孽随你结束吧……” 他左手紧紧的握着权丞小叔叔送给母亲的,上好的冻疮膏。 眼底一片决绝。 “等安置好生母后……” 慎儿便来陪你了…… 看着被烈火彻底吞噬的身影。 只希望下辈子。 你不再是慎儿的养母。 也不再是侯门寡妇。 …… 上辈子强制爱,禁忌恋,三角纠葛。 注定了,这是一个悲伤绝望的结局。 一场大火,对从小受到儒家思想熏陶的、尊师重道的周继慎来说,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结束这一切的法子。 道德观念很强的徐晓妍也并没有周子衍那么勇敢,和笃定。 彼此也很折磨。 她对周子衍或许有依赖、有仰慕,唯独没有放手一搏的爱。 徐晓妍死后。 周子衍和周继慎上辈子的结局也很不好。 但庆幸的是。 强制爱和禁忌恋,在这辈子都没有。 痛苦已经结束了,随着那场大火。 这辈子,因为徐晓妍对周继慎的冷漠,慎哥儿并没有萌生不该有的情愫。 虽然缺失了父爱和母爱,但是从物质生活上来说,他过得也比上辈子滋润。 后面他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会有完全不同于上辈子的恣意的人生。 做一个血骨铮铮、有梦想、有热爱、有佳人相伴的少年郎。 不再受到禁忌的痛苦折磨,笃定而热烈的去追逐自己的一生所爱。 …… 徐晓妍被梦魇所困,她仿佛重新感受到了被烈火灼烧的痛感。 吓得她从梦中惊醒。 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船上,之所以感觉很烫,是因为怀里抱着的暖壶。 吓死她了。 她真的不想再回忆起上辈子,哪怕至少一点点回忆。 对她来说也是痛苦的。 尤其是,周继慎搬里西苑那天晚上。 她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回来的儿子,没想到却是一张冰冷的脸,和一场的滚烫的大火。 生活了十年西苑,以及她。 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很难想象自己养了个什么东西,就站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一寸一寸烧死。 那一刻她才心如死灰。 火光中,隐隐约约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 原来他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的生母的。 考取功名后的第一时间,是来放火烧死她这个腌臜妇人,接他的生母回来享福。 可笑的是,她还信了,他许下的诰命…… 指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攥住被子,微微发白。 还好这一切都结束了。 她不能活在过去的痛苦中,这辈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子衍还在宜城等着她呢。 “走水了!” “船上走水了!” 徐晓妍脸色大变,慌忙扯了件衣服穿上跑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 青稞神色慌张:“姨娘,不好了,是贼人想要截船,他们在对面的岸边放的火!” 为了运粮,水上一共跟了四艘船。 徐晓妍放眼望去,还好火势不大,只是岸边的贼人想要要逼停他们。 赵四公子发都未竖起来,凌乱的提着一把刀便过来了。 徐晓妍吩咐:“靠岸,不能让他们继续再放火箭了,船上的粮食要是沉了,一切都完了!” 赵四也认同徐晓妍的想法。 他们船上人多,甚至有军队出来的,宁可下去和他们决斗,也不能耗死在船上。 他下发号命令:“靠岸!” 声音十分洪亮,震撼。 船只及时停靠在岸边,夜色很难分辨敌人埋伏在哪里,徐晓妍被清风和几个丫鬟带了下来。 在一片厮杀声音中,赵四白色的里衣,已经染上了鲜红的血液。 刀光剑影中,芦苇荡漾,不知道哪里举着的火把照在了徐晓妍泛白的小脸上。 只听见贼人大喊一声:“这里有个小娘们!” 清风在前面开路,被几个大汉纠缠住,很难脱身。 清风朝着徐晓妍大喊一声:“妍姨娘,快跑!” 徐晓妍随手抄了个棍子拿在手里,拉着青稞一路狂奔。 那追过来的刀疤男像极了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目露凶光,追着她们俩跑得极快。 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徐晓妍没办法,看着旁边的湖水,她是会一点水的! 她拉着青稞就跳了下去,扑通一声,身后的刀疤男骂了句脏话,也跟着跳了下来。 青稞不太会浮水,都是徐晓妍在旁边撑着,她不敢往太远的地方游去。 身后的刀疤男也是笃定了这一点,邪恶的笑着:“这下看你们怎么跑,两个娘们都抓回去做!哈哈哈哈!” 赵四那边清理干净后,朝着清风哪里跑去,他手中的刀在他的操控下出神入化,两三刀便解决了清风这边的贼人。 清风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快去救妍姨娘!” 赵四暗道不妙,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拿着剑朝着徐晓妍逃跑的方向追去。 他就不应该揽下这来的! 徐晓妍要是死在路上了,周子衍恐怕做鬼都回去敲他家的门的! …… …… …… 第99章 达到宜城,送别赵四 刀疤男猥琐的扑了过来,一把揪住徐晓妍的头发,她在水中奋力挣扎时,青稞沉下去了。 上辈子,陪在她身边十年的昌妈妈死了,这辈子,青稞难道也要死吗?! 她顾不得头皮的疼痛,膝盖狠狠朝着扑在她身上的刀疤男的下体撞去。 “哎呦,死娘们!” 身上的束缚没有后,她顾不得头发还在对方的手里,狠心扯,她感觉得头皮都快掉了。 才脱身。 刀疤男痛苦的夹着腿,看着手里一大把的头发,恶毒的咒骂起来。 “老子要cao死你!” 身后脖子一凉,刀疤男不可置信的回头,他捂着大血管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周围的水。 赵四跟着徐晓妍沉下去。 徐晓妍终于在很深很深的水底,拉住了已经闭上眼睛的青稞。 她抱着青稞,二话不说立马往上游! 脚下却被水藻缠住了,她睁不开眼睛,呼吸也已经憋到极限了,手里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她嘴巴吐着小泡泡,手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她不想死啊! 奋力瞪着脚…… 就要失去意识时,一个精壮的男人朝着她游了过来,她艰难的眯着眼睛,本能的朝着他伸出手。 等徐晓妍再次醒来,人已经到了船上。 她昏迷了三天三夜,埋伏他们的贼人已经被解决了,后面赵四报了当地的衙门。 那些当天跑掉的贼人也会在后面落网。 现在,他们已经重新启程了。 而且就要到离宜城最近的水岸了。 下了船,再护送几天的陆路,他们就可以到宜城了。 徐晓妍问:“青稞呢?” 浣儿见到妍姨娘醒了:“妍姨娘你放心,青稞没事了,她身体比姨娘你好,在你之前就已经醒来了。” 青稞端着水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妍姨娘终于醒了,她红着眼睛跑过来。 “都怪奴婢,回去后奴婢就去学习游泳,奴婢这条贱命没了是小事,可妍姨娘你怎么就这么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青稞就是十条命也赔不起的啊!” 她擦了擦眼泪,责备道:“以后,姨娘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她死了就死了,横竖不过是一个奴才。 反正也一直帮不到小姐,还没有浣儿聪明,碧儿能说,更没有昌妈妈知冷知热。 徐晓妍知道青稞在自责。 她安慰:“好了别哭了,我饿了,快些弄点东西来给我吃。” 青稞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拿!” …… 到达会越州后。 已经是离开东京城的第二十天了。 这里是离宜城最近的县。 就算已经把宜城的人全部隔离在了里面,可是这里的瘟疫还是比较严重了,家家门户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 甚至有搬空的迹象了。 马车行驶过,就算是有人好奇的打量过来,也一定是即将要饿死病死的苦命人。 赵四骑在一匹高大威猛的黑马上,马尾高昂,马蹄踏雪,男子身姿挺拔,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坚毅和锐利。因为瘟疫的原因,他和大家一样都戴上蒙住口鼻的面纱。 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 双手紧握皮制缰绳,轻轻一拉,马儿立刻听从他的指挥,停在徐晓妍的面前。 “到了,我也要回京了,接下去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徐晓妍朝着他感激的行了个礼:“多谢赵四公子的相护之恩,我和夫君一定会铭记在心,报答你的。” “不必。记得我们的买卖,我可是比之前多了一层的了,小徐氏再见了!” 他恣意的扯了一下缰绳,身下的马儿已经在转弯了。 “京城再见!” 不羁的声音回荡着。 徐晓妍送别了护送的这一行人,马车徐徐来到了宜城门下。 早在五天前,外面就已经没有粮食施粥了。 从外面的地上残留着还没有冲刷干净的鲜血,就可以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有暴乱的了,甚至已经和士兵起了不小的冲突。 城门外甚至有从里面逃出来还是饿死了的皮包骨。 甚至有才刚刚出来就被当场射杀的,就钉在城门的墙根上,因为有瘟疫没有人敢上前去收尸。 连焚烧,都是城内被染病的人自己拖去烧的。 一路走来听闻,城内已经有人吃ren…… 城外远远守着一群穿着护甲的士兵,个个带着很厚的面纱堵住自己的口鼻,生怕染上瘟疫。 城门口就如此死气沉沉的,可以想象城内是多么惨烈的情况。 一排排的运粮马车浩浩荡荡的行驶过来,里城门口越近,就越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哭喊声。 “大人啊,求求你们开开门吧,我一家老小全都饿死了,救剩我一个妇人和襁褓中的孩子……” “我们没有染病,真的没有,不信你们自己检查,我知道没有染病啊!” 实则,襁褓中的孩子烫得离谱,早就染上瘟疫了,而妇女体质强了些还有些力气。 士兵面无表情:“出城者格杀勿论!” 有人绝望的大喊:“可是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啊!你们昨日说粮食今天就来,已经用这个话术骗了我们五日了啊,粮食不会来了!” “你们就是想让我们整个宜城死光啊!” “休要胡说,周大人已经说过了,京城的粮食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耽搁了而已,再说其他省也已经往这边运粮了!” “你们在等等,粮食会有的。” “等个屁!我家都吃树根啃树皮好几天了,你们在外面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进来看看我们里面全都是恶臭的尸体,不染病的也快染病了!” “再等下去,横竖也是个死,我们跟你们拼了!” “大不了大家跟你们同归于尽!” …… …… …… 第100章 暴乱!加官进爵的圣旨 不知道是谁绝望的大喊一声:“乡亲们,别听外面的人骗我们了啊,周大人早就已经病倒了,就吊着最后一口气了,估计马上就要死了啊!” “周大人一死,他们就打算倒油放火烧死我们了,你们看看外面十天前就运来的油车!” 舆论彻底引爆,人人自危,开始不计后果的找东西撞城门! 士兵急报:“不好了,里面暴乱了!” 士兵头头赶紧镇压:“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别冲动啊!” “杀死外面的人,我们就能出去了!” 知州县令急得都不敢靠近,这一座城的人暴乱,外面这几千的士兵哪里抵挡得住啊,他们甚至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政绩没有就罢了,官职丢了也算了,不能连小命都不保啊! 场面一度很混乱。 这几十万带瘟疫的难民暴动,不亚于敌军的千军万马,铁骑呼啸,本朝危在旦夕啊! 就在大家像热锅上的蚂蚁时。 清风的声音划破了城门。 他肚子上还缠着纱布,不过丝毫不影响他洪亮的声音。 不愧是习武之人,他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 “精良米铺,捐粮10万石!米已经运到了,各位官爷快快来布粮吧!” 这一声,彻底惊动了城内城外绝望的人们。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有粮食了!” 知州和县令不可置信的一路跌跌撞撞,跑了下来,一把扯开马车上的布。 里面赫然全部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啊! 县令两眼发光,看着徐晓妍等众人,像是看见了活菩萨一样:“有,有10万石!?” 徐晓妍:“还有一部分在船上,没运过来,还望大人派人去护送过来。” “快快快啊!你们去跟着去运粮啊!” “有救了,有救了!” 官职算是暂时保住了。 知州突然投来艳羡的目光:“精良米铺是吧,你们算是赶上了大好的时候啊,皇上昨天已经大病初愈,已经下旨了,凡是捐粮救宜城几十万百姓于水火之中的粮户,以后是要加官进爵的!!!” “这不,才刚刚被那些奸商运出去的粮食,都在往这边赶了!” “可惜,都离得太远了,赶过来宜城老百姓不是饿死就是已经带着瘟疫全国乱窜了,无论那种情况,都是天下之大不幸啊!” “没想到你们精良米铺赶着圣旨的脚后跟就来了!哈哈哈哈!不知你们老板是谁啊,有幸见一面哈哈哈!” 知州谄媚的看着徐晓妍等众人。 看到清风和众多小厮看向徐晓妍后,他大为震惊,老板是个妇人! 不过,他并没有歧视,江南富商大户也有不少叱咤风云的女子,只是有这份果敢和魄力的很少! 他哈哈大笑:“不知如何称呼,以后到了圣上面前,一定要替我们周边的官员美言几句啊,我们也是顶着极大的压力才撑到今天的啊!” 徐晓妍见身份已经被识破,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的了,没想到会有加官进爵的圣旨。 她也终于知道上辈子,为什么瘟疫这么严重,到最后却没有彻底失控。 至少,她在侯门内院时,没有听到一点关于瘟疫的消息。 老皇帝还是很有手段的。 如果,周子衍和上辈子一样没有在今年来治理水患,东京城的某些权贵也不会弃几十万老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瘟疫也会和上辈子一样得到控制。 徐晓妍意外得到了加官进爵的这份恩宠,虽然她是女子,无法像男子一样加官进爵,但是封一个尊贵的封号。 最为尊贵的就有庶一品封号的夫人。 本朝曾经就有一个巾帼女子带兵打仗,和丈夫回朝后,加官进爵,而夫人就被当时的皇帝册封为成为了巾帼夫人。 其地位就是庶一品,也就是从一品的当朝第一夫人。 身前有从一品的俸禄可以领,死后如果夫家地位卓然还可能和夫君共同配享太庙,平时则能随意进宫参加各种宫中筵席! 在宫中,就算是公主郡主视为长辈,也不敢轻易冒犯。 因为这种被册封的从一品的夫人,地位甚至仅次于,正一品的皇妃和从一品侧皇妃。 而当今的皇后是正超品,谢皇贵妃娘娘是正一品。 本朝则没有册封的从一品的侧皇妃。 皇帝年老,太后太妃早就去世了。 所以说,一旦册封这无上的赏赐,在女子中,其地位仅次于当今皇后,以及谢贵妃娘娘! …… …… …… 网上看到的,大家可以参考 正超品:太后(前朝皇后)(统领后宫,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妃嫔) 从超品:太妃(前朝娘娘)(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小主) 庶超品:太嫔(前朝小主)(无册封升降妃嫔权利) 正超品:皇后/正宫娘娘(统领后宫,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除侧皇后以外的妃嫔) 从超品:侧皇后/东宫娘娘/西宫娘娘(统领东六宫或西六宫,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除皇妃和侧皇妃的妃嫔) 正一品:皇妃(1)(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正四品以下妃嫔) 从一品:侧皇妃(2)(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从四品以下妃嫔) 庶一品:夫人(2)(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庶四品以下妃嫔) 正二品:贵妃(2)(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正六品以下妃嫔) 从二品:妃(2)(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从六品以下妃嫔) 庶二品:侧妃(2)(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庶六品以下妃嫔) 正三品: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昭仪为首)(昭仪1名,其余各2名)(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正八品以下妃嫔) 从三品:贵嫔(4)(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从八品以下妃嫔) 庶三品:贵姬(4)(有权利册封升降所有庶八品以下妃嫔) 正四品:婕妤(4) 从四品:容华(4) 庶四品:嫔(5) 正五品:婉仪,婉媛,婉容,充仪,充媛,充容(婉仪为首)(婉仪1名,其余各2名) 从五品:顺仪,德仪,佩仪,芬仪,芳仪(顺仪为首)(顺仪1名,其余各2名) 庶五品:小仪,小媛,良娣,良媛(小仪为首)(小仪1名,其余各2名) 正六品:姬(6) 第101章 回京,太子之争落幕 周子衍发了热,醒来时。 才知道,徐晓妍居然带着粮食追到宜城来了,且人就在城门外。 他喝了药,拖着孱弱的身子骨爬到了城门上,远远就看见徐晓妍了的马车。 徐晓妍也看见了他,朝着他剧烈的挥着手,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下面站着,和自己就只有一城门之隔的距离。 “谁让你来的,咳咳咳,快回去。” 他的声音虚弱沙哑,可徐晓妍还是听清楚了他说的话。 她看到周子衍还活着,激动无比:“你再坚持一下,太医一定会研制出药方来的。” 少女的声音被风吹得很散,几乎听不清楚。 周子衍深感无奈的同时,也十分欢喜她心里也同样有自己,完全不像梦中那样冰冰冷冷十分抵触他。 他就知道,梦都是相反的。 两个月后。 宜城的老百姓撑过来了,缓解瘟疫的药方也被研制了出来。 病情也得到了控制。 老皇帝身体虽然一天不如一天了,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 参与宜城瘟疫抗击的官员和有功劳的老百姓都被老皇帝赏赐了。 其中,周子衍自然没得说,宜城没乱,他功不可没。 其次,护送粮食的那帮士兵也提拔了,以及赵四也被皇帝褒奖了,原本骠骑将军是被皇帝夺了实权的虚职,如今又被皇帝重用了起来。 最后是,精良米铺,从此名声大噪,广为人知。 一下子成了业内标杆。 圣旨也下来了,皇帝履行诺言,徐晓妍受了加封,德欣夫人。 徐晓妍收到加封的事情一下子在东京城的官眷内炸开了水花。 众人唏嘘不已。 周子衍遭受了这场瘟疫后,对身体的迫害极大,不仅仅瘦了十多斤,原本文弱的书卷气,立马变成了郁郁的病弱美人。 走三步喘一下,时不时还咳嗽。 病根还没好全,需要娇养着。 这是太医的原话。 因为要养身子骨,周子衍和徐晓妍便留在了宜城,因为这次善后也需要一年半载,所以他理所当然可以的继续留任,收拾残局。 转眼间已经到了半年的时间。 徐晓妍端着药走了进来,看见他十分不听话的出来吹冷风。 “太医的话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都咳了快半年了,你还敢吹风!” 她近乎咬着牙,恨恨的埋怨着他。 眼里尽是担忧,拿了件厚厚的狐裘给他裹上,这才觉得心安。 周子衍眉眼柔情似水,只能听话的仍由她摆弄,见他把自己包裹成一个小肉球,忍不住笑意溢出了嘴角。 “妍儿是要热死为夫?” “捂身汗排毒,说不定就好了。” 男子按了按眉心,颇有几分无奈:“一冷一热,才是要受风寒的。” 徐晓妍听后,立马伸手把他身上的狐裘拿了下来,然后转身把边上的窗户关了起来。 “夫人传信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周子衍:“等太子之争落幕吧,也快了……” 两年后。 徐晓妍才过完十八岁生辰,东京城便传来了一则好消息。 和上辈子一样,皇后的儿子,三皇子被立为太子。 大皇子则被老皇帝远调去了偏远的封地驻守,也算是为了保护他,或者说,是为了让两个儿子停止内斗。 东宫太子有了着落,东京城的京官这才如释重负,党羽派系之争也算是有了个结果。 三皇子党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天子亲信,当朝新贵。 至于大皇子派系,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南勇伯爵谢家,好在底蕴深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不至于一下子就垮台。 …… 周子衍也带着徐晓妍开始回京。 侯府。 三夫人冷哼一声:“哪个夫人?德欣夫人回来了?笑话,不就是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妾室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谢家没了昔日的光辉后,徐家在所有人眼里,也变成了区区的小门小户。 丫鬟不敢回话,德欣夫人是陛下亲自加封的,三夫人怕不是糊涂了。 徐蕙兰一身素锦,妆容寡淡,她也已经认清了事实,打消了离开后府的念想。 如今永宁侯府如日中天,尤其是周二公子,已经成了陛下亲点的辅佐大臣,正二品的太子太傅,位高权重。 想起那个温柔俊美的男人,徐蕙兰除了羡慕还有嫉妒,当日母亲若是把她嫁给周二公子,她也就不会过得如此痛苦了。 要不是因为她,徐晓妍那个贱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姻缘? 现在还被加封成了德欣夫人,实在可笑! 可笑至极。 这些本来都应该是她的才对,徐晓妍那条贱命根本无福消受这泼天富贵。 她声音嘶哑:“三夫人,您千万不要让那贱人蹬鼻子上脸,趁着她才刚刚回来,您一定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不然她就真把自己当什么德欣夫人了。以后骑在你的脖子上作福作威。” 三夫人呸了一声:“就她,也配,之前在我面前做小伏低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不就是一个虚名吗。我可不怕她,我家三郎可是太子十分欣赏的得力干将。” 其实是个走狗。 不过,没人拆穿。 徐蕙兰奉承:“堂哥真是慧眼,一眼就跟定了三皇子。” 三夫人十分受用,面色红润的笑了几声。 …… …… …… 第102章 惦记我的钱,还惦记我的男人 周子衍和徐晓妍回到侯府。 永宁侯府设宴,为两人接风洗尘。 罕见的,雍亲王妃带着茗县主上门,意有与侯府结亲之意。 很明显,三皇子成为太子后,谢家势弱,而永宁侯府周家,却出了一个老皇帝钦点的二品太傅。 而,周子衍房内只有一个贵妾,还没抬成正妻。 虽然贵妾如今也今时不同往日了,有了德欣夫人这样的加封。 但是,侯府老夫人陈氏之前就很喜欢茗县主,好几次都向王妃透露,想要娶茗县主进门做儿媳妇的意思。 陈氏:“雍亲王妃上坐,茗县主也来,去吧,梓楠在那边。” 雍亲王妃脸上全是笑意:“侯爵夫人,什么县主不县主的,都是个虚名,叫茗丫头吧。” 陈氏淡笑:“是个好孩子,长得也水灵。” 两个妇人眼神交织,很明显都很满意。 传言,侯府的贵妾恃宠而骄,和陈氏这个婆婆关系很差。 雍亲王妃这才上赶着把孩子带了过来。 席面上,大家陆陆续续入座。 男宾和女眷都是分开坐的。 徐晓妍如今的身份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她受的是一等封,甚至有“国夫人”之称,当然因为其丈夫还是二品官员,所以这个一等封,稍微有那么些不同,国夫人之称呼也要等到丈夫官职到达正一品之后。 所以,德欣夫人是在场的所有人官眷里,仅仅在正一品的雍亲王妃之下的存在。 不过,即便是这样,徐晓妍也没有选择很靠前的位置。 其一,碍于晚辈的身份。 其二,碍于年纪,她才十八岁。 其三,她妾室身份终究不够光彩。 所以,她在这些勋爵夫人的席面里,她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不至于太张扬。 坐下后,忠勉伯爵府黄家夫人有些酸:“真是一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啊,妍姨娘,哦不是德欣夫人了,如今已经是加封过的夫人了,就是到了席面上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年纪轻轻同就是朝廷命妇,多有福气。” 茗县主坐在雍亲王妃的旁边,低头看着席面上的佳肴美味,索然无味。 士大夫之首文家夫人,威严而不失温柔:“要我说还是侯府有福气。” 她已经四十岁了,却还十分有韵味,书香人家的淡雅在她身上十分贴合。 她之所以受邀来侯府接风洗尘,是因为周子楠在一年前嫁给了文宿做继室。 后来,六公主也向皇帝请了圣旨,后脚也嫁进了文家的门,自降身份和周子楠共侍一个夫君。 二人身份相同,同为平妻。 这件事情让东京城的官眷津津乐道了一整年。 老皇帝要制衡文家,直接害惨了文宿,他作为公主驸马,本朝有防止外戚夺权的古训,所以他的官职算是不可能再往上升了。 文家血亏。 周国公夫人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奢侈而不奢靡。 “文夫人,说得及是,精良米铺如今名声已经传到了大江南北,全国各地开设了几百家的米铺。赚得那是盆满钵满,对永宁侯府来说就是如虎添翼啊。还是侯府有福气,纳妾都能纳到这么好的娘子。” 她说话比较直接,三言两语就把其中的精良米铺的利益摆在了明面上来。 听着像是在夸徐晓妍,其实是在提醒侯爵夫人陈氏,精良米铺很赚钱,你可不能让徐晓妍这个妾室一个人把持着啊。 也是在敲打徐晓妍,精良米铺看起来是徐晓妍的私产,但是人都已经是嫁给夫家的了,就已经是夫家的人,就不应该藏着掖着。 徐晓妍听出来了,这些人是盯上了她的私产。 精良米铺! 她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原本懒洋洋的眸子警惕了起来。 “夫人们都谬赞了,都是些小生意,也不全是我一个妇人在打理,主事的主要还是肖有钱,肖老板。” 精良米铺发展到如今才短短三年,就已经这么赚钱了,还被皇帝其中提名褒奖,亲自提笔写了金字牌匾挂上的。 这么大的利益诱惑,谁能不眼红。 徐晓妍言下之意就是,精良米铺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做主的也不是自己,靠的是肖老板在经营,自己就是拿点红利的。 本来这件事情跟周国公夫人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半年前她儿子娶了周淑淑为正妻,周淑淑是高嫁,成了公爵娘子。 爵位由高到低是,公爵、候爵、伯爵、子爵、男爵…… 比起上辈子即将要被削夺的子爵,她这辈子成为尊贵的周家公爵大娘子,是二房里面嫁得最好的。 周国公和永宁侯府是亲家。 周国公夫人便有了些小算盘。 半年前,永宁侯府库房被盗,一直没有查清楚,连小偷是谁都不知道。 当时,周淑淑嫁进来的时候,别说十里嫁妆了,就是像样的庄子产业都没有带进来几件。 反而是他国公府可是送了不下于五六十箱子的聘礼,这让国公府极其不爽。 陈氏便跟她有了承诺,以后周子衍和徐晓妍回来后,一定会补偿国公府的。 当时,周子衍和徐晓妍的加封圣旨,整个东京城的官眷都知道,所以才会有文家和国公府相继娶侯府的女儿。 国公夫人这才作罢,有徐晓妍在,侯府自然是不可能缺钱的。 财力甚至堪比东京城最富的忠勉伯爵府黄家。 她便放下心来,美滋滋的等着了。 席面上,才有了今日这些话。 文夫人看徐晓妍有一个玲珑之心,十分喜欢,长得也端庄美貌。 做起事情来果敢有作为,对夫君忠贞,不远千里迢迢也要去宜城拯救夫君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种做一个侯门正妻,早就足够了。 要她说,就是侯门正妻都委屈了徐晓妍这样有韧性的女子。 如今却还是个贵妾,实在忍不住问陈氏:“如今,周二公子位及太傅,也该分家了吧,家里也得有管事的大娘子才对。侯府准备什么时候提上日程,倒时候德欣夫人的名号也担当得实在,赶紧着今年的喜事了,我也好一道来吃席。” 她认为,徐晓妍的身份,抬成大娘子是迟早的事情。 完全不知道,雍王妃和侯爵夫人通过气。 雍王妃脸色微微沉,看向陈氏,她倒要听听陈氏打算怎么说。 茗县主还是很喜欢那个风姿俊朗的男人的,听母妃说,徐晓妍被陈氏灌了绝子的汤药是生不出孩子的。 以后她嫁了进来,虽然家里有个加封过的贵妾很棘手。 但是,有个不能生养的贵妾,就算是有德欣夫人的排面,没几年,也就成了个虚名了。 她还是很有自信的,不仅仅是对自己的美貌。 更是对自己的手段,她都十分有自信能够拿下周子衍。 陈氏避重就轻:“不急不急,眼下孩子们才刚刚回来,慢慢来吧。” 她转头反而笑眯眯的看向茗县主:“三年前见你的时候,可比现在圆润些,可是瘦了?” 众人听这话,完全摸不着头脑。 别人问你抬妻的事情,你怎么就突然关系起了茗县主。 侯府了解实情的三夫人笑了:“县主金贵,可不能挑食,姑娘家家还是要多吃些才好。” 雍王妃很是高兴,笑了起来:“姑娘嘛,长大了,也就爱漂亮了,前些日子她姐姐还给她带了东京城新开的酥饼,她都不敢吃太多。” 徐晓妍的指腹抚摸着杯子边沿。 这些人,不仅仅惦记着她的钱,还惦记着她的男人。 …… …… …… 第103章 顶嘴 徐晓妍感受到一抹挑衅的目光,从茗县主那传来。 心里略微想笑,还没嫁进门呢,就已经把她当成了假想敌? 陈氏还真是天真,她难道真的觉得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怎么就能觉得自己一定会乖乖把精良米铺的分红给侯府?还拿茗郡主来威胁她,挑衅她。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可能把精良米铺交给侯府打理。 三夫人提出来:“诶?妍姨娘,这精良米铺的分红是多少啊?” 徐晓妍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眼神,笑起来眼眸中有一道酥入骨的风情。 “三叔母问这个做什么?” 三夫人好笑:“不是三叔母说你啊,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这做生意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家里的长辈,不然被那个老板,叫什么哦,肖有钱,给他骗了你都不知道嘞。” 她还是很眼馋精良米铺的分红的,哈哈哈。 徐晓妍是侯府的姨娘子,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 她的东西,不就是侯府的东西。 侯府的东西,就有她的一份! “三叔母哪的话?当今圣上都不曾轻视过女子在外谋生,甚至还褒奖我,圣上可是当着文武大臣都夸赞肖老板是良商。怎么到了三夫人这嘴巴里,就变成宵小之辈了,难不成你认为圣上说错了?” 三夫人没想到这个牙尖嘴利的贱人会用圣上来怼她,堵得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压着怒气:“翅膀长硬了,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忠言逆耳。” “怎么会呢,我最是听长辈的话了,本来是三叔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只是三叔母当着诸位官眷的面,驳斥了圣上的话,那天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徐晓妍眼眸犀利,带着重重的压迫。 “那可是冒犯了圣上的大罪啊,我好歹也是侯府的娘子,这罪过牵连你三房也就罢了,要是牵连到我们大房,那就真的是祸从口出。” 三夫人如坐针毡:“我,我就随口说说,你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她脸色十分不好,看着席面上的官眷,十分紧张。 “我说你就是小题大做,我不说了就是了。” 三夫人给自己灌了一口冷茶,压了压心里的慌张。 徐晓妍可不都是就这么放过她。 淡漠的眼神,扫一眼便能直击人心:“三叔母要是银子上有什么难处,私底下与我说就是了,看在你是我夫君长辈的份上,我这个做晚辈的还能不借给你吗。” 她娇嗔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带着些嘲讽。 “何必碎碎念念惹人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硕大的侯府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要靠着抢姨娘私产救济。” 这句话如同惊雷落地,惊得众人筷子都拿不稳。 尤其是陈氏,她脸色极其难看。 这句指桑骂槐,分明就是在说她! 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当然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霸占嫁进门的娘子私产,传出去,清流名誉何在? 她朝着三夫人瞪了一眼,蠢妇! 就算是要提,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这种场面! 愚蠢至极! 陈氏放下筷子,发难:“你三叔母不过说了几句,你这里就有三百句等着她。未免太刻薄了。原本我还想着下个月便抬你做给子衍做正妻的。” 她叹了口气:“还是再等等吧,子衍日后可是要袭爵的,身边要是没有一个贤惠的大娘子帮衬,这侯府几百年的底蕴可不能毁于一旦。” 陈氏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听话,乖乖交出精良米铺的分红。 抬你做侯府正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你要是不听话,侯府大娘子,有的是有人想来当! 众人看了看茗县主,突然有点懂了陈氏之前和茗县主的互动。 原来是,这两家有这种意思啊。 这侯府最近是祖坟冒青烟了吗,怎么姑娘嫁得一个赛一个好就算了,连儿子的妾室也是有加封的贵妾。 合着还不满意,还想娶进一个身份尊贵的县主。 做的什么发梦的好运。 徐晓妍听陈氏这是要把话摆到明面上来说了,她可不会再惯着她了。 “掀桌子”走人。 哐当一声闷响,徐晓妍重重的把碗筷摔在桌子上。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干嘛? 雍王妃也眯了眯眼。 “合着就是你侯府的大门金贵,我一个皇帝册封的德欣夫人只能给你家做个小妾是吧?” 大家也觉得这侯府脸皮着实有点厚了。 陈氏显然被她的话呛住了,一下子变得骑虎难下:“我何时说不抬你做大娘子了,我的意思是做媳妇的要乖顺些,不让你和你叔母顶嘴。” …… …… …… 第104章 抬妾之争 “三叔母言辞不当,我好心提醒,这也算是顶嘴……” 徐晓妍故意委屈起来。 “瘟疫肆虐,是我不远千里,带着十万石粮食去的易城,救的是你儿子亦是我夫君。” “子衍在宜城咳了两年多,也是我陪在身边,不离不弃……如今,回来了,接风洗尘,三叔母对子衍的生活不闻不问,偏偏盯着我那点私产胡言乱语……” 三叔母急了,这种丢脸的时刻就不要再提她了:“关我什么事?你且与你婆母说着,不要提我。” 册封的夫人给侯府当妾,着实有点心虚。 陈氏:“我这是嘴巴快了,我家能有你这么好的娘子给子衍,那是侯府的福气。” 徐晓妍乘胜追击:“如此,大夫人也觉得我做你家大娘子是够格的?” 文夫人:“亲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儿子要是有这么一个尊贵的女子在房里,我还想些什么有的没的,直接风风光光摆个筵席,抬成大娘子岂不是一段佳话。” 陈氏压力山大,一边是德欣夫人的名号压着,还有个忠贞不渝的千里救夫事迹被人们津津乐道。 另一边,是雍王府的逼压。 她就知道今天不应该提什么妾与妻的。 突然想起:“这不是你身子有损吗,不然我早就抬你做正妻了。” 众人一惊,身子有损是什么意思? 文夫人奇怪,皱眉问:“妍娘子是身体不好吗?” 陈氏无奈叹息:“都怪我,之前哎,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衍儿当时正在议亲,眼看着正妻就要进门了。我当然不能委屈了正妻不是,便让她喝了点避孕的汤药。没想到,竟然损害了身子,三年了也没有一个孩子,都是我这个做婆母的不好啊。” 文夫人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当时徐晓妍身份低微,谁也没想到她能有今天。 正妻进门,自然都不希望房里有个官家女子的贵妾膝下有孩子先出生的。 “原来如此啊,你找人给她看没?” “怎回没找,这不府里的笙嬷嬷就是给她调养身子的,只是一直还没有成效罢了。” 徐晓妍都佩服起来,陈氏这张嘴巴真的黑的能给你说成白的,红的能给你说成绿的。 她也不想跟她争论这些没多大用的。 徐晓妍干脆以退为进:“大夫人,是我的不是,去宜城照顾夫君那段时间,虽然吃着笙嬷嬷给的药,但是终究是没有在侯府亲自调养效果好。” 陈氏和她上演着感情深厚的婆媳。 “都不怪你,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徐晓妍:“三年都不能给侯府留下个一儿半女,不如给我一张休书打发我走算了,免得大夫人你忧心。” 文夫人心疼:“你这丫头都是十八岁的娘子了,怎么能随口说要休弃这种话,我看啊,就算是不能生了,做侯府的大娘子也绰绰有余。大不了以后从妾室房里抱来自己养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氏笑容僵硬。 徐晓妍一脸感动:“文夫人,真的可以么,我怕……” 文夫人:“有什么好怕的,你还怕那些妾室能反了天不成。这天地下,正妻就是内宅的天,遇到不听话的,随意处置了便是。能养在正妻手底下的哥儿姐儿才是他们的福气,至于生母打发了便是。” 徐晓妍这次是真的有点感动,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在真的为她考虑。 陈氏假笑。 文夫人不依不饶:“你倒是给句话啊,我看这孩子心地善良又孝顺,都不怪你手重,还在为这个家考虑,多难得的娘子。” 陈氏虚伪的扯了扯笑容:“文夫人,你就别参和了,我难不成还能委屈了她?我心疼她都来不及,以后抬成大娘子了第一个请你上门吃席哈哈哈。” 雍王妃脸色阴沉。 茗县主本来都已经想好了,进侯府后,她应该怎么去对付这个贵妾的。 连哪一步应该做什么,后一步又该做什么,她都想得清清楚楚的了。 没想到,这贱人比她想象的还有手段。 当着大家的面,博取同情。 以后她要是进门了,这些人会怎么看她,说她抢了徐晓妍这个贱人的位置? 还是说她破坏这对佳人? 贱人! 她一个堂堂县主,怎么能和一个五品小官生的女子相提并论? 真该死! 她狠狠攥着手帕,因为用力指甲泛白。 …… …… …… 第105章 下作手段 周淑淑嫁得不错,今天回娘家时,特意盛装打扮了。 要到晚上的家宴了。 周淑淑睥睨了一眼远处的周淑蕊:“妹妹这是上哪去呢?” 周淑蕊本来是要去找徐晓妍的,之前留给徐晓妍的私产中有一半是给她母亲的。她倒也不是怕徐晓妍私吞什么的,毕竟徐晓妍现在真的很有钱。 只是,现在她实在受不了黄家那位了,萌生了想要逃的想法。 逃之前,便想算算自己还有多少钱。 周淑蕊嫁的只是个伯爵,地位上比周淑淑的公爵低了两个档次,她微微低着头。 “姐姐,我就只是闲逛的,近来可好?” 周淑淑冷笑着打量她:“当然好,最近更是有了身孕,婆婆夫君对我好极了,什么好吃的都往我屋里送。” 只是,公爵公子好色,时一刻也闲不住,她才怀孕,跟她陪嫁过去的丫鬟已经成通房了。 不过,听闻黄公子对周淑淑十分不错,房间里抬的姨娘,没几个月就被打发走了。 甚至听说周淑蕊贤良,还亲自去乐坊给黄公子找年轻漂亮的姑娘。 周淑蕊:“公爵府自然是好的,姐姐过得好就行。” 周淑淑冷笑连连:“自然要比你过得好,不然我怎么咽的下这股恶气。周淑蕊,你可一定要记得哦,你现在过得不错,那是因为你偷了我的婚姻。就连你的嫁妆,也有我的一部分,要学会感恩戴德,我的好妹妹。” 周淑蕊表情麻木:“姐姐对妹妹的好,妹妹感激不尽……” 周淑淑瞧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脸,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一样。 便出声讽刺起来:“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天道好轮回,别以为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我就会过得比你差,我现在可是公爵府的大娘子。以后,公爵府那几个哥哥要是不争气,我家官人说不定是要袭爵的。” 周淑蕊:“那妹妹就提前祝姐姐心想事成,平安顺遂……” 周淑淑看着这逆来顺受的脸,瞬间觉得没意思,自己的拳头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徐晓妍把当年周淑蕊留在她那的私产都连本带利还给了她,精良米铺现在不同往日,每年赚到的钱够她挥霍几辈子了。 她不差这点钱。 所以干脆全还给了她。 周淑蕊感激:“多谢妍姨娘……” 徐晓妍有点累,和她聊了几句便歇息去了,等会到了晚上还要去家宴,她先睡一会儿。 笙嬷嬷给她开的药,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容易犯困。 睡醒了,却听到了青稞火急火燎的声音。 “姨娘,不好了,不好了!” 碧儿本来还想提醒青稞,让她有什么事情等徐晓妍睡醒了再说的,但听到青稞说起事情经过后也顾不得其他了。 赶紧打开房门,让青稞进来报信。 徐晓妍睡得有点晕,浑浑噩噩的爬起来。 “怎么了?” 青稞踉踉跄跄的跑来。 “出事了,茗县主那小贱人攀咬上我们家了,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偷偷潜进了公子的书房换衣服,被公子推门进去撞了个正着。虽说公子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就退了出来,可是那小贱人咋咋呼呼的,惹来了一大群官眷围观。” “现在那小贱人哭得梨花带泪,就是不肯从公子的书房里出来,气得公子当场把书房的竹简都砸碎了……” “雍王妃那老不要脸的,说,说这个闺女她没脸带回去了,干脆就留在侯府自生自灭算了……” 碧儿气死了:“小的不要脸,老的也不要脸。好好的姑娘,跑去人家书房换什么衣服!” 青稞:“她不知道在哪洒满身的汤渍,大夫人便让窦妈妈找个下人带她去换的衣服。公子的书房幽静,离客房很远啊,绕来绕也不可能绕到书房去啊!” 碧儿:“姨娘,是大夫人,一定是,没有她的授意谁敢带着茗县主去公子的书房。” 徐晓妍当然也知道,是陈氏,可是现在头疼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该如何善后。 难道真的要让茗县进门? 徐晓妍抿了抿唇,心里很不爽。 感受着这难以控制的陌生情绪,徐晓妍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恐慌吓了一跳。 她警告自己,在内宅不要对夫君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然下场会很惨。 成了一个自怨自艾的毒妇,和一群女人啃食争抢,想一想那样的日子真的就不如守寡。 她稳了稳心神,首先,自己的地位一定不要被撼动。她现在有了地位,要想过得更好,就是不可能去做身不由己的小妾了。 她对周子衍也算是情真意切了。 自己在周子衍染病时,相伴三年,怎么说呢,这份忠贞不渝的千里奔赴就足够他周子衍记她一辈子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周子衍以后就算是要纳妾,要变心,也不可能过分亏待她。 而现在,茗县主耍了阴毒手段想要进侯府的大门,她那样的身份,一定是瞄准了周子衍的正妻来的。 她不能退缩。 周子衍因为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所以对她有亏欠。 可能是因为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所以,他至少到目前为止,对她也很动情。 趁着周子衍对她的感情深厚,她就算,最坏的结果,也要做一个平妻。 …… …… …… 第106章 她不愿意 打定了主意后,徐晓妍穿好衣服:“走,我们去看看去。” 侯府一处房间,陈氏脸色不太好看,她听到消息的时候,人还在德芳斋。 窦妈妈战战兢兢的把书房的事情都跟夫人说了一遍。 陈氏大惊失色:“你说茗县主竟然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不是让你叫人陪她去换件衣服么。就算是带去了内院,也不能把人带去书房啊!” 窦妈妈脸色难堪:“茗县主嫌弃下人的衣服不好,又说妍姨娘的衣服风格和她很相似,她身份尊贵,跟去丫鬟哪里敢怠慢,只好把人往幽兰院的方向领。” “那这天杀的也不能带去书房啊!” “我问了,丫鬟说,茗县主期间问了公子书房的路,还明里暗里都说是您的意思,还说自己是要进侯府当侯爵大娘子的,那丫鬟不敢得罪,又不能做主,只好把人领到幽兰院,逼得没法子又只能告诉了她书房的位置。” “她想着二公子书房那有人守着,她就算是去了也是白搭,便趁着这个时间跑回来跟我确认是不是你的意思,我那时在夫人你身侧招待贵宾,她进不来,只能一直等。” “那丫鬟也没想到。茗县主手段如此厉害,居然把书房外面守着的小厮都给支走了,胆子大到去书房里面脱衣服啊。” 陈氏:“贱人啊!心术不正,还没进门呢身上的皮说脱就脱,装得跟个小兔子似的,拔了毛就是个害人的东西,还敢坑害我家!” 越说越生气,直接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在了地上。 周梓楠进来时刚好撞见这一幕。 “母亲……” 她今天白天在处理六公主那个荡妇的事情,晚上才赶着来侯府参加家宴的。 没想到,才下马车就听到了另外一个小荡妇在她家,胡作非为。 “你怎么能伙同那小荡妇来坑害二哥哥啊!” “我何时?”陈氏一惊,想起了什么瞬间暴跳如雷,指着门外骂:“那贱人……” 随后又怕被听见,只好被迫压低声音:“那贱人竟然敢攀咬我……” “母亲,我早就和你说过了,那贱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她不仅仅敢攀咬你,她连二哥哥都敢攀咬。” “侯府都在传是您授意茗县主去的二哥哥书房……” “家中宾客也没走完,国公府和几个伯爵府的亲家都还在府上呢。都叫人笑话死了……尤其是家风森严的文家,最是见不得这种事情的,那六公主说不定又要拿这件事讥讽我。” 窦妈妈提醒:“先出去吧,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看着啊。” …… 陈氏脸色铁青,这场面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简直梦回三年前落水事件。 雍王妃的脸色也同样不太好看。 看着坐在位置上,哭哭啼啼的女人。 不过风水轮流转,这次,自己变成了被设计被陷害被攀咬的一方。 茗县主哭得那叫一个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为之动容。 “……要是事情没有闹大,我吃亏些便也就算了,本来也是周公子无意的。” 陈氏丝毫不给面子:“确实是好大个乌龙,你好好的个人跑去我儿子的书房做什么?” 雍王妃沉着脸没说话。 茗县主自知理亏,便哭了起来:“当时太情急了,我哪里知道周公子会突然回来,还刚好撞见我在换衣服。” 清风忍不住开口:“当时奴才也在,茗县主那个时候衣衫整洁,没有不妥的地方,公子为了避嫌便及时退出去了,还让丫鬟进来请您。” 雍王妃呵斥:“何时轮得到你这个狗奴才说话?看没看到还重要吗?一个闺阁待嫁的好姑娘,来吃了一趟侯府的接风宴席,就惹得满城风言风语,以后还要怎么嫁人?” 合着就是赖上侯府了呗。 雍亲王府手握重兵,她家的权势,放眼整个东京城,谁都不敢得罪。 陈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和徐晓妍因为绝子汤的事情,婆媳关系已经不可能弥合。 她便想重新娶一个贤良听话的正妻进门,顺便压制一下徐晓妍。 可是,她可不想娶一个惺惺作态,惹是生非的女人进侯府啊。 简直家宅不宁! 可是,如今,似乎太晚了,先不说自己和雍亲王妃却是相看过,都默许了这门亲事的。 再说,今天发生这种败坏名声的事情,雍亲王妃一定会施压让侯府接纳茗县主的啊。 陈氏只能退步:“王妃觉得应该如何善后比较好?” 王妃:“既然你都这么问我了,那本王妃便就做主了,茗儿你之前也一直很喜欢,那就八抬大轿娶进门做大娘子吧。” 周梓楠不同意,眼看着茗县主的手段就要成了,她出声:“我母亲的意思本来是想要抬妍姨娘做正妻的,她比较刚刚受到皇上的赏赐,再给我家做妾实在是不合适啊。” 陈氏附和:“确实不合适。而且我家二郎那性子,王妃你刚刚也瞧见了,他对徐晓妍终究是有感情的,毕竟在宜城那三年都是她服侍在身侧,这感情深厚啊。” 王妃嗤笑起来:“怎么说?你陈氏先前不是跟我眉来眼去,在席面上对茗儿又是关切又是询问的,眼下到了议亲的时候,你给我装蒜?” 陈氏:“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要不先问问我家二郎,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是绑了他去和茗县主拜堂,最后委屈的还是县主啊!” “不用问了!我明天就入宫请旨!”王妃冷声,“我倒要看看他周子衍有几个胆子敢抗旨!” 陈氏心口微微一紧:“你!王妃,何必动气,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家室,何必去劳烦皇宫大内。” 王妃大手一挥:“徐晓妍呢,把人叫过来,周子衍不同意,她一个女人难不成要做千古妒妇?” 徐晓妍被王妃的命令叫来。 “见过王妃娘娘……” “无需多礼。让你来是找你来问话的,茗儿你也见过了,她与你同岁,我和侯爵夫人商量过了,让她进侯府给周二郎做大娘子你可愿意?” 王妃认为给徐晓妍十个胆子,她也只能说愿意。 除非她想背负善妒的骂名。 徐晓妍:“妾哪里做得了主,这娶妻之事还要夫人和夫君才能做主。” “我是问你愿不愿意。” 眼神交织的电光火石之间。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她不愿意!” 只见周子衍大步走进来,脸色冰冷。 他看向徐晓妍,语调中透着一丝丝柔情:“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 …… …… …… 第107章 五花大绑 雍亲王妃冷笑一声:“周二郎还真是情真意切,不过大错已成,我雍王妃的姑娘给你做大娘子是你的福气。” 她眸光冷冽:“侯爵夫人,茗儿今日我也不可能带回去了,等着明日的圣旨吧!” 说着,她便狠狠剜了一眼周子衍,真的留茗县主一个人在这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氏跑去拉都拉不回来。 陈氏不顾身份的揪着她的胳膊,苦口婆心的劝王妃再谈谈。 王妃大怒:“做什么?想要对本王妃动粗吗?” “谈什么?没什么可谈的。” 陈氏丧着脸:“那你也不能把人留在这啊,成何体统啊……” “带回去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着,王妃推开陈氏,带着一众丫鬟仆人迅速离开了侯府。 茗县主眼中含泪,愣愣的看着王妃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母亲……” 豆大的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掉,水眸子含着情,望向周子衍。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公子,茗儿不是有意的,还望公子可怜可怜茗儿吧……” 周子衍厌恶的冷眼看着。 “不然,公子就是逼茗儿血溅当场!” 说着就要去撞墙,徐晓妍:“来几个人控制起来,茗县主要是死在侯府,脏的是侯府的门楣。” 茗县主没想到徐晓妍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她指着徐晓妍:“你,我可是县主,你敢如此大不敬!” 徐晓妍当做没听见。 青稞和碧儿是下了点功夫的,钳子般的手狠狠的捏在她的嫩肉上。 顺便还堵住了她的嘴巴,叫这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发不出任何一点求救的声音。 朝着这女人的腰肢上,狠狠扭了几把,茗县主痛得眼泪直冒,苦苦哀求的看着周子衍。 那纯情示弱的娇软模样,真叫人恶心! 青稞一怒,直接往茗县主的头发上下了死手,揪了好大一把乌黑亮丽的头发。 这才解气。 茗县主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徐晓妍这个死女人居然敢让丫鬟这么羞辱她,以后她进门当了大娘子,一定要让她好看。 侯爵夫人也会是她的,周子衍也会是她的! 陈氏自然也看到了这两个小丫鬟的黑手,但是,她现在忧心忡忡,哪有心情去管这些。 她劝周子衍:“子衍啊,王妃去请了圣旨,你可千万别犯浑啊,侯府上上下下几百条性命可都在你手里了啊!” 周子衍眼眸深邃透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氏十分后悔怎么就让茗县主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女人,钻了空子! 那些下人,全都要处置一遍! 周子衍:“母亲,你实在是不该的。” 陈氏赶紧解释:“母亲没有啊,是她攀咬我。我是你的母亲,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怎么可能用这种手段逼迫你。” 她还委屈上了:“我要真逼你,你也都老大不小了,这么多年,你房里早就妻妾成群了!” 周子衍不再深究,吩咐下人:“让人把茗县主五花大绑,扔回雍王府去!” “五花大绑!?” 陈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疯了,还是我疯了!” 陈氏扯住周子衍:“住手,你是想干什么,公然和雍王府作对吗?” “太子屁股后面跟着的赵四你不知道,扶持太子上位的就是雍王府,你看不出来吗?” 徐晓妍也略微惊讶,独享一个丈夫对她来说诱惑确实很大,可是,如果代价是得罪如日中天的雍王府。 那还是算了吧。 记得上辈子,她死之前,雍王府还是蒸蒸日上的。 那时,太子才刚刚登基一年,因为赵四找对主子的原因,雍王府追随的便是未来的天子,天子上位朝堂格局被重新打乱,而雍王府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无人可抗衡。 徐晓妍开口:“不合算的……” 陈氏附和:“是啊是啊,一个造作狡诈的女人,就算是娶进来了,想要收拾她还不简单吗?你不喜欢她就冷落她,没个几年姑娘也熬成怨妇了,有我给你看着,她以后一定整不出幺蛾子,对了,这还不是有小徐氏吗。她和我一起看着,看她翻得起什么风浪!” “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去得罪雍王府……” 周子衍却扒拉开母亲的手,不可置信的看向徐晓妍:“母亲劝我,你也要劝?” 徐晓妍眼神之中浮现出微微的迷茫,怎么了,她贤良懂事,不是男子都渴求的宜室宜家的好娘子吗? “五花大绑实在太重了,什么事情都还有协商的可能嘛……” 茗县主也吓得疯狂摇头,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早知道会这样,她哪来敢这样算计周子衍。 要真五花大绑扔到雍王府门口,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雍王府的脸得被世人吊着打,有这样的姑娘,脊梁骨都要给人戳破了。 徐晓妍弱弱的补充:“有损皇室颜面啊……” 周子衍审视着他这个小娘子,他因为这件事气炸了失态无礼了好几次,而她眼里却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如此睿智,如此冷静,如此理智在跟他分析其中的利与弊…… 他真怀疑,当时宜城瘟疫肆虐,他陷入险境之时。 她也是这般权衡之下才做出去救他的决定,而非非理智的被爱情冲昏的冲动。 同僚只羡慕他,纳了个肯为他千里赴死的娇娇妾,说他此生有软娇儿共赴红尘潇洒,真真是天造地设情投意合的郎情妾意…… 但是,这一刻,他却极度没有安全感。 …… …… …… 第108章 别给老娘回来了 “你也觉得我应该留下茗县主?” 徐晓妍知道此情此景,留不留其实,都已经不是周子衍和她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圣旨一旦请下来,就再也不可能改变。 不如自己成全下来,还能有个贤良的美名。 “留下她可以,但是,二郎能让我做你的平妻么?” 周子衍明亮的眸光突然混乱且暗淡下来,浑身冰冷,阴鸷的盯着她。 徐晓妍心微凉,只是做平妻,他也不愿意吗? 她微微有些难受,低落而坚定的说:“我不会让步的,我不想做妾,要么你就休了我,一别两宽。” 陈氏头疼,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都说到哪里去了?想让那作妖的玩意留在这府里,让我一个人对付?小徐氏你别冲动,平妻我觉得可以。也可以制衡……” 她也轻松点…… 陈氏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立即收了口。 周子衍听到休弃两个字,额头的青筋暴起。 “你真容得下别的女人?” 容不下又能怎么样,年老色衰后,感情终究会被时间冲淡的,他也不再会在对她有如今的这份盛宠了。 “如果以后注定会有那么几个人来分走这份独宠。为什么不让其中的利益最大化。我容下别的女人,你内宅安宁,也少了很多麻烦和争斗,等我年老色衰,你也会多记着我一些好……” 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想的。 他对她还不够好么,他日日说着爱她,追着宠她,最后她居然告诉他,你可以娶别的女人,我都容得下。 我是为了你的内宅安宁着想,你还要感谢我呢,她原来一直都对他抱有防备,不肯相信他真的很爱她,只想和她共度余生。 遇到她之前,他也是那个极度理智而克制的周家二公子。 而现在,自己这份至真至纯的感情,就像是人进了空空荡荡的旋涡,回过头来冰冰凉凉的告诉你。 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 因为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且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天的准备。 真残忍。 没有占有的爱,是爱吗? 在他眼里,骨子里,爱就是自私的占有和轰轰烈烈的共沉沦。 他甚至怀疑,他的喜欢同她的喜欢或许是不同的,她只是被迫为妾后的屈服和依赖。 周子衍彻底冷眸:“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或者,根本不像他爱她那样爱着他。 这种不平等的感情交换,让周子衍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和不安感。 他不想待在这里,留下一句:“我不会娶她的……” 然后抬步离开了这个窒息的房间。 茗县主没有被五花大绑的送回去,她终于松了口气。 徐晓妍看了看茗县主,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不值得让周子衍和她生气,不是她感受不到他对她的爱。 只是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苛刻了。 她连最起码的保障都都没有,所有的安全感都要靠着夫君的爱意才能够获取。 而,色衰则爱驰。 时间会磨灭年少的冲动和热烈,爱意的浪潮也终会平息,置身于平淡中,很难保证周子衍那样理智的权臣,能一直经久不衰的爱着她啊。 她有什么错呢,她不过是在为自己谋算而已,在爱意消散后能够全身而退,不做天底下虚伪的怨妇而已啊。 茗县主也好,兰县主也好,无论是哪个女人,对她来说,只有利益多少的冲突。 回幽兰院后。 她还是坐在床边,等了周子衍一晚上。 后半夜,才听到下人说,周子衍从外面回来后就已经在书房歇息了。 徐晓妍无奈,只好睡下。 …… 第二天,徐晓妍才惊讶的从青稞的口中得知,茗县主被雍王妃接回去了。 “怎么回事,雍王妃亲自来接的人么?” 青稞一派天真:“是啊天还没亮,悄咪咪的就把人接回去了。丢脸死了。” 徐晓妍让人给她打扮了一下,等周子衍下朝后,她直接去书房堵人。 想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漫长的等待中,却堵了个空。 居然没回来? 清风欲言又止:“妍姨娘,公子好像出去喝花酒了……” “喝……酒?” 徐晓妍不确定的问:“喝花酒?” 他一向不去寻花问柳之地,听起来都有些不敢置信。 “何时去的?” 清风不敢看她:“下朝就去了……” 徐晓妍窒闷,她抿了抿唇,坐回去干巴巴的吃了几口快要冷掉的饭菜。 索然无味,便让人撤下去了。 一连几天,徐晓妍都没有堵到人,心情也渐渐受到了影响,情绪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吗,徐晓妍自觉自己没错,在感情中给自己留点余地有什么错。 爱情知温饱吗? 情情爱爱除了徒增烦恼,使人面目可憎外,还能干什么…… 白天堵了几日,都被告知去了东京城最大花魁礼乐之地,晚上又留宿书房。 她也彻底怒了。 清风:“……妍姨娘,公子最近和柳花魁相见恨晚……还没回来……” “要是这么喜欢烟花之地,何必把茗县主这绝世容颜赶走,收到房中寻欢作乐岂不痛快。去那鱼龙混杂的脏地方,染了病干脆就别回来了!” 盛怒之下,众人吓得脖子微微一缩。 清风也怕极了,感觉要玩崩…… 还是赶紧去禀报公子的好! …… 周子衍手里的毛笔微微一抖,挑眉:“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清风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模样:“公子,你还是不要再躲着妍姨娘了,她最近脾气越来越差,都已经开始咒骂你了。” 说公子染了脏病就不让他回家去了,就差没说公子怎么不死在外面…… 这不就是咒骂么。 周子衍却回味着清风传来的话:“你再重复一遍,她的原话是什么?” 这不是为难清风么,他咳了咳,一脸为难和尴尬,学着徐晓妍的模样:“你要是这么喜欢寻花问柳,染了脏病就别给老娘回来了!” “大差不差吧,反正就这意思奴才可一点都没变。” 周子衍噗呲笑了出来,爽朗的笑声从雅致的隔间传出来。 他放好毛笔,喜滋滋的说:“回家吧!” …… …… …… 第109章 独一份的殊荣 周子衍回来后,提着一盒吃食,直接去了徐晓妍的幽兰院。 “……妍儿,我给你带了翠玉楼吃食,还是热乎的……” 话音刚落。 就见到都快有十岁的慎哥儿拿着书本在请教徐晓妍。 男孩一脸认真且小心翼翼的模样,惹人生怜。 周子衍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难掩厌恶的情绪。 徐晓妍惊讶,舍得回来了? “我还以为今天也见不着你呢。” 他走过来,拿起了周继慎的书本,上面被他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备注,肉眼可见的勤奋和认真。 “慎哥儿是哪里不懂?这么大了,也该送去书院了。” 本来,他的意思是让慎哥儿去大徐氏那里的,不过,徐晓妍说大徐氏有疯病,发起病来会杀人。 徐晓妍就拒绝了,她是不想照顾慎哥,但也没道理害他性命。 便一直留在院子里由秋霜照顾。 周子衍自从做了那些零零碎碎的梦后,每次见到周继慎心里就很膈应。 慎哥儿也很害怕他,见他来了,便找了个借口逃一般的抱着书本离开了。 徐晓妍觉得是应该让周继慎去书院,这辈子她对他没有付出过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义务去养着他,丢到书院去任由他自生自灭,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你来安排吧。” 徐晓妍又说:“让他去德芳斋住吧,夫人年纪大了肯定会喜欢他的。” 周子衍应了下来。 随后打开了吃食盒子,一样一样的把香喷喷的饭菜拿出来。 徐晓妍看着,男人还算心思细腻,这些菜都是她爱吃的。 “茗县主为何突然被接回去了?” 周子衍坦言:“我当晚进宫去求了皇上……” 徐晓妍微微呆了一下,他居然去皇宫了,难怪…… “没想到皇上这么通情达理。” “他自然要管的,雍亲王势力太大了,又是他的亲弟弟,放任下去,太子登基后反而会处处受到雍亲王的限制。这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 徐晓妍懂了,皇帝肯定是不希望雍亲王和永宁侯府结为亲家的,既然周子衍不愿意,他也顺水推舟成全了周子衍。 还能借机敲打一下雍亲王一家。 “顺便,我还求了一道圣旨。” 筷子微微一顿,透明圆润的手指头因为紧张而用力。 少女的眼眸明亮,惊讶的问他:“什么?” “三个月后,抬你做我周子衍的大娘子……” 他唇角带着温润的笑意。 “为夫亲自为吾妻求来的圣旨,这下你对我的喜欢不会再有所保留了吧。” 周子衍说起这话来云淡风轻的,听着很温柔,眉眼也仿佛能度上一层薄薄的光泽。 “要是还胆胆怯怯的,为夫可要伤心了。” 徐晓妍薄唇微微张着…… 她真的要成为正妻了,而且还是他亲自求来的圣旨,何等的尊贵荣耀,瞬间唾手可得。 想想上辈子的隐忍和不堪,眼角忍不住闪着碎碎的泪光。 周子衍轻轻为她拂去眼角的泪,轻轻叹息:“我是心悦你的,我想我这辈子大概也容不下旁人了,我房里除了你不会有其他妾室的。虽然这听起来难以置信,可是,在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梦里那个与我纠缠的女子是你。” 徐晓妍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你进门前一天,我陪着母亲去了一趟梵音寺给大哥上香祈福,方丈见我有缘,便点化了我,赐了我一梦。梦很真实,仿佛是我的前世一般,而与和纠葛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铭心的痛却是真的。醒来后,我却连自己梦见了什么都忘了……” “但是,我见到你后,便觉得熟悉而痛苦,在你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宿命感吸引着我。” 徐晓妍很难相信原来在周子衍的身上发生了这些。 难怪,当时他会提出要她做他的贵妾。 那个时候,周子衍也是不确定的,只是本能的凭借着感觉走,选择把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子留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那后来呢,你去宜城时说的梦,也是这个么?” “是啊,跟你在一起后的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做一个很长的梦,明明自己很理智很克制的一个人,却还是会被梦中那个自己左右情绪。 尤其是每次和你接触后,梦里的场景便会越发清晰。记得最清晰的一次梦,便是和你同床共枕后…… 我想上辈子我一定很爱很爱你,偏偏爱而不得,才会在梦醒后仅仅凭着模糊的记忆就痛得不得了。” 徐晓妍感慨:“真的很神奇……” 如果不是自己重生了的话,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还好我每次我醒来后,都会把梦里的场景忘得七七八八。不然每天都得痛死吧。看来上辈子真是欠你好多好多,不然怎么会这么折磨人。” 他轻轻笑了笑。 “尤其是,在宜城时,我做的全是噩梦,每次梦醒我便会打寒战,我是真的怕了。” “那种深入到骨髓的孤独和痛苦,比瘟疫还致命。” 徐晓妍心间微微颤抖:“你梦见什么了?” 周子衍却不愿意说:“……都是些不好的片段和情绪,我都快忘记了,改天我带你去梵音寺祈福吧。” “好,我也很好奇,方丈送你的这一梦……” 究竟跟我的重生有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周子衍却似乎不太喜欢徐晓妍窥见这个梦一样,他说:“梦都是虚幻的东西,别太较真啦。” “就算是前世是爱恨纠葛,也一定不会影响我们这辈子快快乐乐的。” 其实他很讨厌这些梦,像是一股怨念挤进他的内景,时时刻刻影响和折磨着他。 他是一个很难被别人动摇情绪的人,可,这些梦却实实在在的像是毒品一样侵蚀着他。 虽然梦中能记得的都只是碎片,但是在这些残留的碎片中他还是摸索到了些什么…… 梦中那个陌生的自己,让他痛苦而又自厌。 “……再做这样的梦,我都不敢睡觉了。” 徐晓妍安慰:“这么可怕的话,让方丈给你治治哈哈哈。” 徐晓妍其实也很不喜欢上辈子的回忆。 压抑而阴郁。 ……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徐晓妍携众人跪在侯府院子外,接下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朝太傅周子衍与妾室德欣夫人徐晓妍情投意合。鉴于徐娘子千里救夫情比金坚,且捐粮赈灾有功实乃国之大幸,特册封德欣夫人即刻与侯府周家二子周子衍的行正妻之礼,以正礼法。徐娘子接旨吧。” 徐晓妍恭恭敬敬的拿过圣旨。 李太监笑眯眯的,奉承道:“徐娘子有诰命夫人加身,如今也算实至名归,德欣夫人也算是苦尽甘来平步青云了……” 徐晓妍:“多谢李公公……” 然后让碧儿拿了些银子给李公公。 李公公欣然收下,然后便带着宫内的太监们离开了侯府。 李公公走后,幽兰院炸开了锅,青稞止不住的喜悦:“太好了,姨娘,呸呸呸,是夫人!德欣夫人!再也不是那苦哈哈的小妾了,这下子也不怕老夫人再给公子找大娘子了!” 碧儿也很高兴:“夫人有了册封,本来就应该是正妻的,如今算是合乎礼法了。” 徐晓妍笑了,上辈子追求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这辈子终于得到了。 她眼里充满对未来的憧憬:“朝堂命妇,侯府夫人……” 侯府由徐晓妍亲自操办了一次筵席。 虽然不是八抬大轿的婚礼现场,但是东京城的官眷都闻风而来,曾经不屑于请徐晓妍做客吃席的女眷们,也带着贺礼上门送上祝福。 除了雍王府一家。 大有,太子妃命人送上贺礼、皇后母家国舅爷萧家国公府,满门忠烈的勇毅侯府, 侯府亲家周国公府,富可敌国的忠勉伯爵府黄家,以及六皇子之母萧淑妃送上贺礼 清流世家士大夫之首一门六翰林的文家…… 贵妃母家南勇伯爵府谢家…… 小有,子爵府、徐家、以及同朝为官的各位同僚……江南米行部分迁居到东京城的大户都来送上贺礼。 整个东京城至少三分之二的权贵以及士族都出现在了筵席上。 虽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盛景,却也是东京城独一份的殊荣。 …… …… …… 第110章 毒害笙嬷嬷 今日之前,徐晓妍还是个被人饭余茶后的谈资。 今日之后,再无妾室污点,正妻之名,德欣夫人的册封彻底坐实。 再谈徐晓妍时,眼前是金晃晃的金银财宝,是几乎垄断江南米仓一家独大的金字招牌。 更是侯府未来的侯爵夫人,以及不可轻易得罪的朝廷命妇。 就是五品开外的官员,见了徐晓妍也是要毕恭毕敬,遵守官场规矩的。 …… 徐蕙兰在屋里发了疯,凄厉的笑声听得发麻。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是一个低贱的庶出啊!” “娘子,你别伤心了,三小姐飞黄腾达了,侯府和外面的人也会高看徐家姑娘一眼,对咱们也没有坏处……” “啪!” 徐蕙兰一巴掌扇在丫鬟杜鹃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把杜鹃扇到了地上,疼得她龇牙。 “大娘子……” 丫鬟百合慌忙扶住杜鹃。 徐蕙兰阴冷的命令:“你去把笙嬷嬷杀了!杀了她,我看徐晓妍还怎么生孩子!” 杜鹃震惊,大娘子是又犯病了! “大娘子,奴婢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把幽兰院的妇人给杀了?!” “你不去?” “大娘子,三思啊,我们想想其他法子。” “你说,什么法子。” 杜鹃无语,她暂时也想不出来。 百合道:“下毒吧!” 杜鹃:“幽兰院的吃食每日都要经过院子里的人检验的,下毒太明显了。” 百合接着出主意:“要不,我们收买个小厮帮我们偷偷潜伏进去杀了她!” 杜鹃简直要被百合这个丫头蠢死了:“收买谁?外面的人也进不了侯府,侯府的人又不可能帮我们。再说,你以为是画本子呢,潜伏进去就能杀了,买凶杀人被查出来是要进大牢的。” 百合突然想到一个法子,压低声音跟徐蕙兰说了。 徐蕙兰阴冷的眉目这才缓和了些。 “那便去办吧……” …… 徐晓妍刚刚接待完侯府的宾客,晚间,青稞就急急忙忙拿着一封信跑了进来。 徐晓妍:“怎么了,一脸惊恐的模样。” 青稞张大了嘴巴,极度不可置信模样,神情复杂。 “夫人,你先看看吧……” 青稞神神秘秘的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徐晓妍。 “你瞧瞧这是什么,这是大娘子让徐府的小厮给我送过来的。她居然让我帮大小姐杀人,上面写着我与她里应外合,把我们院子里的笙嬷嬷给毒死!” 碧儿只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青稞不是一直都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吗? 夫人的嫡母居然指示青稞杀人,杀的还是夫人院子里调养身子的嬷嬷。 “大娘子还真是让我惊喜……” 徐晓妍看了看青稞,当初让青稞装作内应,本以为会暴露,没想到居然真的迷惑了大娘子,还能让她看到这滑稽搞笑的一幕。 她又看了看信封上的白纸黑字,虽然没有言明要青稞做什么。 但是。 徐晓妍打趣道:“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要许你五百两银子,还要帮你找个好人家,大娘子也是下来血本了,青稞你就不心动一下。” “才五百两,夫人你家财万贯,不是手指缝里漏下的有毛毛雨么?” 虽然是玩笑,但是,从昌妈妈如今的家底就可以知道,这些话既是调侃,也确实是真的啊。 徐晓妍笑出声。 “大娘子胆子大,心还是细的,至少纸上没写犯罪的过程。”不过,也有点蠢,居然能想到策反青稞。 “你去勾一勾她,看看能不能落些罪证留下来。” 青稞调皮的眨了眨眼,夫人还真是腹黑。 “奴婢要怎么勾?” “谋害笙嬷嬷的事情,肯定不是大娘子想出来的,多半是西苑那个人。” “夫人是觉得是大徐娘子?” “嗯,她心气高,又偏激,见不得别人好,我如今是正牌大娘子了,又有加封诰命,旁人喊她只需要喊一声大娘子,喊我却得尊称一声夫人。” 徐晓妍笑了:“我如今的位置都要比她高很多,如此,她自然气炸了。心不平,必生祸。” 青稞忍不住吐槽:“……西苑那人估计是疯病又犯了……” 青稞:“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把她告到衙门去么?” “衙门?谢家不倒,徐家不败,衙门便收不了她。” 青稞头疼,那不是没有法子了么。 “除非,她自食其果。” “青稞,你等会去回复了大娘子,就说你同意了,问她应该怎么办。然后,说府里就你一个人,你应付不来,让她把大姐的丫鬟拉一个来帮你。” 青稞点头:“嗯好的,奴婢这就去见大娘子。” “碧儿,你去找昌妈妈,让她去一个地方。”徐晓妍写了一个地址交给她。 这里是香姨娘目前的安身之所。 “至于,浣儿,你去告诉她,让她提高警惕,尤其是在笙嬷嬷的饮食起居上,多下些功夫。” 浣儿这么多年一直负责照顾笙嬷嬷的饮食起居,她也是最熟悉笙嬷嬷的人,细节上,徐晓妍很放心。 …… …… …… 第111章 将计就计 西苑。 百合:“大小姐,大娘子传来话了,说青稞同意了。但是要奴婢一起去帮她。” 徐蕙兰惴惴不安,总觉得不够稳妥,还是拿着刀子一刀捅了的痛快。 “那贱婢会不会阴我,如今徐晓妍财大气粗身份也不低,那贱婢会听母亲的么?” 百合:“青稞一直都是大娘子的内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再说了,就算是事情败露,有大娘子在,侯府不可能为了一个老婆子跑去徐府抓大娘子吧。” 徐蕙兰想了想确实如此,不过是杀一个草芥而已。 “那你便去帮她吧,先让母亲把毒药送进来。” “对了,这么好的时机,”徐慧兰面色惊悚起来,笑得癫狂。 “何不一起把徐晓妍也除掉!” 百合吓了一跳,直接跪在了地上,匍匐道:“奴婢不敢啊,娘子你三思啊,她如今的命妇,死了是要杀头的,徐家,谢家……怕是都抱不了娘子你啊!” 徐慧兰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徐晓妍不死,她就要永远压在我的头上,死一百个笙嬷嬷又有什么用?” 百合吓得瑟瑟发抖:“大娘子……大娘子也不会同意啊……” 主要是,大娘子肯定也不敢啊。 一旦事发,侯府皇帝殃及下来,那就是祸及家族的大事啊。 涉事人员,一个也跑不掉的啊! 徐慧兰威逼利诱起来:“百合,事成之后,我便把你送出东京城,给你置办家产,给你找好人家,让你几辈子都不愁吃不愁喝。你要是不做,我身边可不会养闲人,你的父母,甚至你的弟弟,会不会因为你的选择而出现意外呢?” 百合这次彻底后悔了,可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啊。 不做也是死,做也是死。 她死了事小,她不能连累她的家人啊。 …… 七天后。 西苑传来一声惊叫:“不好了!大徐娘子中毒了!” 百合哭天抢地的跑了出来。 她满手都是徐蕙兰吐出来的东西。 她哭着叫着。 “救命啊,我们大娘子要不行了!” 侯府大堂。 陈氏眉头紧锁:“怎么样,何太医?” 何太医坦言:“大徐娘子先是呕吐腹泻、然后昏迷、最后肢体发麻、呼吸困难、脉搏紊乱,体温下降……是中毒无疑。” 陈氏问:“什么毒?” 何太医断言:“附子。” “这‘附子’本来有驱寒除湿,治疗怕寒怕冷、腰膝酸软等症状的草药。但其中却含有毒物,使用不当或者过量便会中毒,轻则身体麻木,重则身死。” 三夫人追问:“那这毒是下在了哪里?” 何太医:“是大徐娘子今天早上喝的粥里。” 三夫人后怕:“侯府怎么会出现这等祸事。” 陈氏拿了些钱给何太医:“何太医,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前,太医千万不要声张。” 何太医是个明白人,拿了钱就要替人保守秘密:“自然不会。” 百合一口咬定她什么也不知道。 杜鹃更是一脸懵逼,她不明白明明是商量着要去毒笙嬷嬷的,怎么突然被毒的就变成了自家的主子? 徐蕙兰生死未卜,徐家的人也已经赶过来了。 徐大娘子听到是是什么毒后,吓得当场噤若寒蝉。 突然就没了继续调查的积极性。 恶狠狠的跑去了幽兰院。 “你好歹毒的心肠!徐晓妍,你大姐姐是不是被你毒的?” 她冲进来,刚好撞见了青稞,她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贱婢,你居然敢和徐晓妍连手坑害我,让我亲手送来毒药,毒我的宝贝女儿!” 她疯了一般撕咬青稞。 最后被碧儿和浣儿一同拉开,青稞才得救。 为了不再刺激徐大娘子,徐晓妍吩咐:“青稞你先下去。” “大娘子,我都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毒药是你让人去买的,药又是你让百合送进来的。如今出了问题,你攀咬我做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跟我装蒜!你大姐姐生死未卜,除了你还有谁?” “大娘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怎么你是怕侯府的人听见?怕你做的事情败露?让侯府这些瞎了眼的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烂心肝的毒妇!” “大娘子,说我之前你先把自己摘干净吧。我从未经手任何一个环节,出了事你还想赖在我身上不成?” 这个时候何妈妈进门,低声跟大娘子说:“吩咐去买药的下人被抓了,是昌妈妈来把人骗出去的,应该是三小姐让人来抓的,现在正被锁在了昌妈妈的府邸。” “大娘子你三思,事态对我们不利。药是我们买的,就连百合现在都一口咬定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氏压低声音:“你没私底下去问她?” 何妈妈也很无奈:“老奴问了啊,她估计是见事态不对劲,干脆一问三不知了,老奴连她爹妈都搬出来了,她就是打死一句,不知道。” 谢氏动怒:“明明是她和青稞拿药去毒笙嬷嬷啊,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慧兰现在都不明不白的躺在床上,她怎么还跟我装起糊涂来了?贱奴!” 谢氏看向徐晓妍:“徐晓妍,好你个白眼狼,我是养虎为患啊我!你给我说清楚,你大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大姐姐还有幸醒的来的话,我劝大娘子还是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来质问我吧。” “你就是个白眼狼!当初我就已经掐死你,免得你祸害我的兰儿!” 徐晓妍冷声道:“送客!” …… …… …… 第112章 牵扯甚广,只能哑巴吃黄连 晚上。 百合跪在地上:“三小姐,我我都已经听您的吩咐做了,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徐晓妍看了眼青稞,青稞心领神会,斥责道:“夫人从来没有吩咐你做过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百合绝望,却不敢出声,从头到尾三小姐都很干净。 药是大娘子买的,也是她自己去大娘子那取的,从头到尾,三小姐就只是和她见了两面。 徐晓妍:“不必如此绝望,你父母兄弟姐妹我都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也知道我最不差钱。安排他们,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我是不会骗你的。” 百合松了口气,她弱弱的问:“那奴婢呢……你答应过奴婢,会救奴婢的……” “自然……” 徐晓妍眼神示意青稞。 青稞拿出银两:“卖身契虽然是拿不到的,但有了这些钱,还有这个假身份,足够你离开东京城,去其他地方安度余生。” 百合感恩戴德的接过包袱。 “多谢三小姐!多谢三小姐的救命之恩。” 她当时听到徐慧兰要杀徐晓妍后,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无论事情成功与否。 自己都会被徐慧兰灭口。 所以,她鼓起勇气来找徐晓妍。 三小姐看着药包,给了她两个选择:“一,要么现在就逃,我不会追究,就当你从来就没来过。至于你逃得逃不掉,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和大姐姐的灭口决心了。 二,大姐姐要是突然死了,她自然就灭不了口,也更不可能杀你父母兄弟姐妹。我看在你投诚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一家离开东京城,还可以给你一大笔钱。” 傻子都知道要选择二。 所以她也没有犹豫。 选择拿着药包,去毒杀徐慧兰。 她从小到大伺候在徐慧兰身边,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就连当日她杀死二小姐时,她和杜鹃还帮着搬运尸体,扔到了井里。 没想到,最后会走到今天。 不过想想,杜鹃早就同她说过:“她后怕了,她们两知道大小姐太多秘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早晚要被反噬的。 她没有杜鹃看得清,所以才重新陷入了泥潭里。 大小姐,对不起了,为了自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第二天早上。 何妈妈快步去通报:“大娘子,百合那丫鬟跑了,连她一家子都跑了!” “说是畏罪潜逃了!” “跑了?!她一个人怎么跑的了?卖身契都还在我这里她怎么跑得了,一定是有人在帮她!” “是徐晓妍,一定是她!她做贼心虚!” 徐晓妍却让碧儿拿着百合抛尸的认罪书,以及香姨娘春芽等人的证词,交到了大娘子的手里。 百合的认罪书上,承认徐蕙兰杀死二小姐后,让自己帮忙抛尸,又说徐蕙兰想要杀她灭口,她只好先下手为强,所以才给徐蕙兰下毒。 大娘子眼眸一黑。 “一派胡言啊,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香姨娘没死,那小贱人居然把香姨娘留着了!” “畏罪潜逃的人怎么会留下认罪书!徐晓妍,你个白眼狼啊!” 何妈妈却劝:“大娘子,如今你也摘干净了,就别再去找三小姐了,就当是百合畏罪潜逃吧。” 大娘子痛苦:“那是我的宝贝女儿啊。徐晓妍怎么这么狠心?” 何妈妈:“事后,老奴去问过杜鹃,她虽然说自己从头到尾什么也不知道,但她还是给老奴提了个醒,她说,这份有毒早点原本是要送到三小姐那的,后来中途被百合拦下了后,就把送给大小姐房里的早点给掉包了。” 大娘子愣了愣:“为何送给徐晓妍?笙嬷嬷呢?” 何妈妈解释:“笙嬷嬷那,本来是让青稞去送的,青稞从头到尾就是三小姐的人,连药都没下,更别说送了……” 何妈妈:“大娘子,奴婢觉得这件事或许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大小姐说不定是想借大娘子你的手,除掉三小姐啊!” “倒时候一旦事发,毒杀朝廷命妇,大娘子你根本躲不过啊!大小姐的脾气你也知道,这种鲁莽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杜鹃虽说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但是她比百合还要稳重些,贴身在大小姐身侧服侍,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内情。偏偏出事之后,她选择闭口不谈,连指认的勇气都没有。她是怕沾染荤腥,洗不干净啊。” 大娘子回神:“徐晓妍呢,真是要毒杀她,她怎么不开口反驳,还跟我装蒜!?” 何妈妈苦口婆心:“大娘子啊,这种时候三小姐肯定什么也不会说的啊,青稞都被她摘干净了,全推到了逃跑的百合身上,你想想这是为什么。她要是承认了,那就相当于是承认和百合那狗奴才合谋啊!” “这件事牵扯太深了,稍不留意就扯到大娘子你身上,如今只能息事宁人了啊。” “大娘子,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么多年你为大小姐做的也已经够多的了,离了巢的鸟就应该自己飞了。” 大娘子失魂落魄:“如此,我只能打下牙往肚里咽了么……” …… …… …… 第113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徐蕙兰虽然没死,但是因为过量的附子导致中毒,瘫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躺在床上。 陈氏剪折着屋内的梅花叶子。 秋天还不是梅花开放的时候,提前修剪一下有助于生长。 陈氏惊讶:“徐大娘子走了?” 窦妈妈:“走了,老奴也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可是,徐大娘子不仅走了,还默下了百合畏罪潜逃的事。似乎不打算再深究了。” 陈氏放下剪刀,用丝绢手帕擦了擦手指:“徐晓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西苑和幽兰院斗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不过碍于没有证据,又是家事。不挑明罢了。” 窦妈妈:“没想到,小徐娘子一点情面都不留,大徐娘子躺在床上不死不活的样子,也怪可怜。” 陈氏冷哼一声。 “大徐氏本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能动弹了也好,免得给我侯府招惹是非。” 窦妈妈的耳朵动了动。 只听见陈氏说:“小徐氏离开东京城后,她就一直想要杀死笙嬷嬷。后来我让人找了笙嬷嬷的家人来问话,才知道大徐氏疯得不浅啊,在谢家大闹一场,完全杀红了眼,小徐氏差点也成了她的簪下魂。要不是谢家帮她遮掩,她早就身败名裂了。” 窦妈妈听得耳朵都忍不住竖了起来:“人不可貌相啊,居然还有这样一段秘事。” 就在这个时候,徐晓妍带着几个丫鬟来了。 陈氏疑惑,徐晓妍和她基本上是不怎么来往的,互相不干涉已经是她们俩形成的默契了。 她问:“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徐晓妍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当然是来帮侯府调查半年前的盗窃案的。” “什么意思?” 陈氏皱眉,她当时报了官府,也没能查出盗窃侯府库房的人,徐晓妍突然就知道了? “把杜鹃带上来。” 这当然要得益于百合投诚时,跟她道出的秘密。 当然,为了让百合尽快离开东京城,也为了让她不被侯府的人盯上,徐晓妍并没有让她在认罪书上提起侯府失窃的事情。 杜鹃脸色惨白,她知道一定是百合跟三小姐全都说了,如今大小姐已经靠不住了,为了避免皮肉之苦,所以,她只好给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把当年的事情全都说了。 她跪在地上:“半年多前,侯府库房失火其实是三夫人让人放的,当时大徐娘子伙同三夫人想要把库房搬空。两人便把库房里的东西,早早的都运到了一处空置的宅院,然后找一个时机放了一把火,再骗大家库房被盗了。” 陈氏刚刚还平静如水的心,一下子怒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监守自盗!三房这些年是活腻了!” 杜鹃赶紧撇干净自己:“这件事跟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奴婢只是个奴才啊,根本不敢管主子的事情,只是偷偷听到了这些内幕而已……” 徐晓妍问:“那处闲置的宅子是谁的?” 三房肯定不敢放在自己名下,官府当时查得这么严,就连三夫人娘家,他们都查了一遍。 也不可能是徐蕙兰自己名下的,陈氏当时肯定也怀疑过家里的人,半年前就应该找人去排查过了。 库房里的丢失的贵重东西有不少,那些贵重的物品,想要悄无声息的运走,也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运完。 细细算起来,至少也要几大马车才可能运得完,这么些庞然大物的在街道上来回的运。 官府稍微查一查就会有所发现的。 除非,运到了,连官府都不敢管也不敢过问的地方。 杜鹃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 徐晓妍:“宅子在哪里你知道吗?” “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我们娘子其实挺有钱的,还没来得及用那些偷来的钱财,所以除了三夫人和我们娘子,应该就没有人知道东西放在哪里的了。” 徐晓妍吩咐:“青稞,你先把她带下去。如果找到了失窃的东西,会从轻发落你的。” 杜鹃重重地磕头:“谢小徐娘子……” 陈氏:“带人去三房!” “慢着。”徐晓妍,“三夫人的娘家虽然不是勋贵世家,但是,她祖父配享太庙,哥哥如今是尚书大人,就凭一个丫鬟的证词根本不够威慑三夫人。” 陈氏挑眉:“你有何高见?” “我们需要先遏住她的把柄,再去顺藤摸瓜。” “什么把柄?” “没有把柄,就制造把柄。” 陈氏没有再说话。 “母亲等会就知道了,在这之前,母亲要放出一个消息,就说大徐氏大难不死,醒过来了。却得了失心疯,吵吵着侯府失窃是她做的,要让人去拿她的赃款。可是人才醒了没几分钟,等夫人你赶过去,她一激动又晕了过去。” 陈氏懂了,她这是想要引蛇出洞。 “能有用吗?这么拙劣的谎言。” “三夫人心理素质一向不太好,再加上心虚,我们放出去的消息半真半假,吓也能把她给吓死了。 怎么着她也会想法子来看一眼大徐氏的。到时候就看她怎么做了。” 陈氏:“她要是沉住气不对大徐氏下手呢?” 徐晓妍却十分笃定:“我赌她一定会去灭口。大徐氏和她狼狈为奸这么久,疯不疯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只要有了怀疑的种子,她会寝食不安,大徐氏现在失了势,身边也没有了得力的丫鬟伺候,连徐家也几乎放弃了她,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会忍不住下手的。” 陈氏笑了:“之前倒是我小瞧了你。剖析人心这点,你比同龄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 …… …… 第114章 梵音寺(修改版) 梵音寺。 侯府周二公子携妻来此祈福。 小和尚估计才十几岁,很是顽皮,身量也不高。 却很有小大人的款:“施主,方丈云游去了” 周子衍看了看侧身的徐晓妍,真不巧。 “方丈要何时才能回来?” 小和尚从缸里舀了一勺水,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 “不巧,他老人家昨日才去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的话,估计要几十年后才可能回来。” “这么久……看样子是很难见到方丈了。”徐晓妍有些遗憾,“子衍,我们上完香便回去吧。” “慢着。”小和尚从怀里掏出一个粗糙的荷包,解释道:“是周子衍公子对吧,这是方丈昨夜留下的,要我交给你。” 周子衍看到荷包上面有佛家符箓。 “方丈可留下什么话没有?” “嗯,我想一想,哦想起来了,方丈说这个东西可以让公子不再做噩梦,还有什么呢,哦,还有就是说让公子不要矫枉过正,顺遂心意即可,应该是这个意思。” 看着小和尚一脸纠结,以及不确定的样子。 这么不靠谱的吗? 就不能找个记忆力好的过来传话。 周子衍拿着荷包,里面装的应该是佛前的香灰,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火味。 “还有你,是叫徐晓妍对吧。” 徐晓妍奇怪:“难不成方丈还有话要嘱咐我的?” “这个。”小和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随手塞给了徐晓妍:“你有时间记得看看。” 这么随意么,徐晓妍当场就要打开,却被小和尚神神秘秘的制止了。 “要一个人看哦。” 徐晓妍和周子衍打算在梵音寺住一晚的,但是,因为交代了信要一个人再看。 而周子衍又难得请了个假陪她出来玩。 所以一直很黏着她。 两个人手拉着手,逛着梵音寺的后山,因为已经是深秋了,后山的雏菊开得很好。 一大片的雏菊,漫山遍野。 直到晚上,她也没时间拿出信来看一眼。 周子衍抱着她,相拥而眠,因为是在寺庙里,所以他相对比较安分。 渐渐地她也来了困意,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次周子衍睡得极好,没有了梦魇缠绕,他神清气爽的睡到了大中午。 很难得,徐晓妍看着他紧闭的眉眼,笑了笑。 这是在一起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赖床,连早点都不吃了,睡到了大中午诶。 戳了戳他高高的鼻梁:“怎么这么能睡呢……” 她趁着有时间,便拿出了方丈留给他的信,才刚刚拆开,还没来得及细细看。 便有一个丫鬟进来了。 陈氏让丫鬟传话给她,说是,三夫人动手了,已经被她当场逮住了,让她赶快回府。 徐晓妍便出去吩咐青稞收拾行李去了,出去时,信顺手就放在了桌上,忘记拿走。 这个时候,床上的男人似乎被吵醒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穿好衣服后,他揉了揉太阳穴,看见了那封已经拆开的信。 “真是个糊涂蛋……” 他没想太多,便拿起来看了几眼。 他刚刚睡醒,还有点不太清醒,也没有要故意去看的意思,本想着随便扫了几眼后便把信收好,免得弄丢了。 却被信里的内容深深吸引。 原来妍儿居然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醒了?” 徐晓妍笑着走进来。 见到女人烂漫的笑容,男人的瞳孔微微紧缩。 无言的把信还给她。 徐晓妍并没有怀疑,结果信塞进了怀里:“收拾一下我们回府吧。” “嗯。” 徐晓妍见他脸色有点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便想上手摸一摸他的额头,却被他冰冷的眸光刺痛。 不由分说的,周子衍一把挡开她伸过来的手。 “我没事。” 徐晓妍心口微微发凉…… “怎么了?”她迷茫的望着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先出去。” 男人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把人赶了出去。 他怕自己失态,会去质问,会去伤害她。 像上辈子那样露出可怕的獠牙…… 周子衍难掩,难堪…… 他以为的梦,原来都是真的,他原来还有那么不堪的一副面孔,更重要的是,上辈子妍儿到死都不喜欢自己。 自己的逼迫,让她恨极了他。 梦里的恐慌和压抑一点一点拉扯着他的理智。 她带着上辈子那些不堪的记忆,又怎么会可能突然喜欢自己呢。 一个不愿意承认的想法,她不喜欢自己……仿佛被证实。 她只是依附。 她可是带着上辈子的仇恨枉死的啊,重新来过,她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不过都是为了自己,无关喜欢。 她的顺从、乖巧、仰慕、统统都是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装出来的。 她也从来没有说过,心悦他…… …… 徐晓妍被赶出来后,才想起来可能是怀里的信,慌忙找出身上的那封信。 青稞疑惑,她刚刚去马车上收拾东西去了,回来就见到徐晓妍神色不太对劲。 “夫人,怎么了?” 徐晓妍却不理她,让她别跟着,然后拿着一封信跑到树阴底下去了。 徐晓妍一字一句的看着信中的内容。 原来他知道了啊。 自己该怎么解释,他不会把自己当成怪物送进猪笼沉糖吧?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周子衍当成异类,她就有点汗毛肃立。 当她看到周子衍穿戴整齐冷冷清清的走出来时。 “回府吧。” 他语气平淡,丝毫没有感情的起伏。 看她的眼神也让徐晓妍心头发冷。 徐晓妍也觉得极其的尴尬,上辈子他可是自己的小叔子啊,他没有梦见过还好,她还可以蒙骗过关。 或者她一直假装不知道也好。 可是,现在两个人都知道了。 好尴尬的…… …… …… 梵音寺回府。 马车上,周子衍一直在等待徐晓妍的解释,可是这该死的女人。 他磨了磨后槽牙,不解释就算了,还一直回避他的眼神。 缩在一个角落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明明受委屈的是自己,被欺骗,被隐瞒,被耍得团团转……偏偏! 她还不爱他! 上辈子自己为了她十年不袭爵,到死没娶妻! 她若没死,他都已经做好了打算,把侯府交给周继慎后,带着她远走高飞的! 不领情的臭女人!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吓得徐晓妍缩了缩脖子。 周子衍内心sos:躲什么躲! 他眼睛都要喷火了:重生后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来勾引他!跟他再续前缘!而是还想当寡妇,大哥一个死气沉沉的牌位都比他一个鲜活的大活人吸引她吗?! 可恶啊,她还想要让他再受一次鳏寡孤独之苦楚! 气死他了! 下马车时,徐晓妍跟在周子衍的后面,周子衍甩袖率先下了马车。 徐晓妍习惯性的等着周子衍来扶她,却没想到。 没想到,男人就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一样,自顾自的下了马车后,径直往府内大步走去。 徐晓妍叹息:他也尴尬了么…… 看来不只是她一个人有这种不适的感觉啊。 这样也好,免得她坐立难安的想着该怎么跟他说。 青稞看着二公子明显一副赌气的模样,气冲冲的差点没把我很生气写在脑门上了。 青稞扶着徐晓妍,忍不住问:“夫人,公子是跟你吵架了么?” 徐晓妍摇了摇头。 “先进去吧,去德芳斋。” …… …… …… 第115章 三夫人的脸皮很厚 才刚刚走进去。 就听见三叔母狡辩的声音。 “我没有,你不要诬陷我。” 陈氏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让下人把黏稠的药端出来。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三夫人接着狡辩:“谁知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反正我没下毒。” 她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承认。 徐晓妍走进来:“大夫人有没有说你下毒,你怎么知道这碗药里有毒?还是说这毒就是你自己下在里面的?” 三夫人震惊的看了看屋外走进来的徐晓妍,又看了看踌躇满志的陈氏。 “原来是你们两联手,故意陷害我。” 她就说,徐蕙兰就算是疯了,也不可能胡言乱语说起那件事才对。 “三叔母何必急着否认,是怕盗窃侯府库房的事情败露吗?” 三夫人故作镇定:“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不要紧,报官就行,你意图谋杀官眷女子徐蕙兰,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三夫人打断:“你个贱人,才刚刚得了点势,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我是你的长辈,更是侯府是三房夫人,我看你们是连侯府的脸面都不要了。” 陈氏:“脸面?你这些年丢的脸还嫌少吗,每次都要我替你擦屁股。” 三夫人:“你,嫂嫂你这话说得,实在有辱斯文,我何时丢过侯府的脸面,倒是你,嘴巴积点德吧,大儿子死得早就算了,惹来两个徐家瘟神进来。惹得乌烟瘴气的。” 陈氏听到她居然拿大朗来攻击她,脸色彻底挂不住了,要不是官眷女子的体面在,她真想下去撕烂她这张嘴。 徐晓妍:“三叔母才是该洗洗嘴巴了,你既然如此有恃无恐,那便报官吧。正好子衍也还在家里,直接请他的同僚上门帮侯府断断是非曲直。” 三夫人不敢报官,毒是她下的,为了不假手于人节外生枝,药也是她亲自送过来的。 被陈氏当场抓了个现行。 她不能让徐晓妍报官。 “你们想怎么样?” 徐晓妍:“自然是断断侯府的案子。你冒险杀人灭口,无非就是想要堵住徐蕙兰的嘴,随便私吞侯府失窃的那些赃款。” 三夫人还是死鸭子嘴硬:“我听不懂。” 陈氏呵斥:“还不承认,把杜鹃带上来,我看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徐晓妍冷笑:“三夫人可要想清楚了,你是一直听不懂还是等官府大人来给你理理头绪?” 三夫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你敢!我司家是东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我祖父配享过太庙,我哥哥是二品大将军!” “陈氏,你是想和司家撕破脸么?别忘了,在你们大房最落魄的时候,我娘家还接济过侯府!” “大哥才刚刚死了三个月,是我娘家找人把周子衍送进东京城最好的学堂,拜了最好的老师!才有他两次入阁的荣耀!” 其实,三房的孩子也送去了,不过最后只有周子衍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老师文秀的青睐,收为学生的。 至于后面入内阁,那都是周子衍参加科举后金榜题名后,才有的资格和荣耀。 陈氏冷冰冰的说:“你儿子要是有本事,自然也可以入内阁。再说你家的太庙早就被天家拆了。” 三夫人站了起来,控诉道:“你一点情面也不讲?” 陈氏直接不看她。 徐晓妍:“三夫人还是从实招来,赶紧把失窃的东西藏在都哪里交代清楚吧。免得闹到官府去,惹人笑话。” 三夫人却突然硬气了起来。 有恃无恐的看着她们两:“闹吧,尽管闹,别以为我怕你们。实话告诉你们,大徐氏那小贱人还有点本事,居然把六公主闲置的宅子给腾了出来。我们就是运到了那,你们敢去吗?敢要回来吗?” 徐晓妍眯了眯眼:“六公主也知情?” 三夫人不敢惹皇家:“我可不知道她知不知情。” 她要是说知情,就相当于说六公主也和她们一起干了偷窃侯府的事情。 六公主的生母是皇后,又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但是要说不知情,鬼才信。 都运了这么多东西去她的宅院了,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 当初六公主肯定也参与了,只是都是徐蕙兰在中间捣鼓的,她不知道而已。 徐晓妍没说话,看向陈氏。 这件事一旦牵扯到皇家,又是偷窃罪,那这就便得极其麻烦了。 陈氏叹息:既要维护天家颜面,又要把失窃的东西拿回来,谈何容易? 徐晓妍看了看陈氏,解决三夫人这个祸害是其次,她想要的其实是侯府管家权。 她出声道:“三叔母做出这种事情,也不适合捏着掌家权了。侯府因为三夫人监守自盗,亏空得厉害啊……” 陈氏做了个决定:“三房监守自盗,罪孽深重,掌家权便交给小徐氏吧。” 陈氏本来也不愿意的,权利一旦交出去了,就相当于彻底承认了徐晓妍在侯府说一不二的地位。 她本来也是不愿意的,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 之前,她不好出面收拾大徐氏和小徐氏,故意把权利交给了三房,没想到时间长了,把自己狠狠的坑了一把。 现在,她自己掌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就像是徐晓妍说的,侯府亏空得厉害。 她自己掌家的话,就要想法子从徐晓妍那里要钱。 之前也拿茗县主觊觎正妻的位置向徐晓妍施压过,但是,徐晓妍油盐不进啊。怎么也不肯交出精良米铺的分红。 经历了这么多,她算是看明白了,徐晓妍精着呢,精良米铺的分红根本不可能转移到侯府。 如此,还不如遂了徐晓妍的愿,把掌家的权利交给她。 侯府的亏空,也迎刃而解了。 徐晓妍露出浅浅的微笑,得到了掌家的权利,意味着她将逐渐接管侯府,在侯府也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和杀伐决断权。 首要解决的是把分家。 都已经到了她们这一辈了。 侯府拖累这二房、三房、一大家子,管理起来和发展起来都太冗杂了。 她再次提醒:“三叔母还是罚轻了……” 陈氏沉声:“现在掌家的权利在你手上,你想怎么解决便怎么解决。” 这件事,涉及到老一辈的事情,没有陈氏开口,徐晓妍还真不太好解决。 她奉承道:“母亲,虽然我已经掌家了,可你还是我的长辈,怎么好逾越。尤其是分家的事情,三房侵占了侯府库房的财产,让他们迁府别居也算是侯府仁至义尽了。” 分家这件事,陈氏想过无数次了,徐晓妍这些话倒是提醒了她。 借这个机会,把家分了吧。 …… …… …… 第116章 司家、三房,齐聚一堂 之前是三房不愿意分,现在三夫人理亏,不分也得分。 至于二房那边,长辈都先后去了,留下的遗孤差不多都嫁人娶妻了,且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两个姑娘也嫁得不错。 也算沾了大房的光。 可以不用分出去。 陈氏当即决定,把三房分出去:“事已至此,三夫人,你们三房便迁出去吧。事后我会跟族中长老说的。” 三夫人不愿意:“我不搬,凭什么?你们大房如今得了势,就要让我们三房滚一边去?不可能,徐晓妍精良米铺的分红呢?全给你们大房?我们三房一点都分不到?” 好不要脸,还想着分徐晓妍的私产呢? 徐晓妍差点被三夫人的逻辑震惊得当场裂开。 陈氏忍不住气笑了:“精良米铺与你三房何干?你怕是闻着肉香就走不动道了吧,还敢觊觎我大房媳妇的私产?我大房都没说什么,你三房倒是先叫唤起来了。”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算了,别以为我好忽悠,你陈氏现在一口一个私产,精良米铺早晚是侯府的,等着分家产的时候,你先让我三房分家,不可能!” 三夫人直接耍起了赖皮:“大不了你报官好了,抓我好了,我三房是绝对不可能分家的。” 陈氏真的被气到了:“这是什么家产?我媳妇的财产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徐晓妍也被三夫人的脸皮震撼到。 三夫人冷笑连连:“你都让小徐氏管家了,以后你两眼一闭死掉了,我就问你徐晓妍难不成还要改嫁不成?” “你!” 陈氏虽然早年间虽然见识过她的没脸没皮,但是今天还算被气到了。 她气得手指打颤:“报官!把这个小偷给我抓进大牢去!” 三夫人猖狂的笑了几声:“抓我?我死不承认你能奈我如何?难不成你还要去找六公主对峙不成?还是说,让六公主打开她的宅子给你搜?” 陈氏忽觉喘不上气,扯着徐晓妍,虚弱的说:“管家权在你手上,你给我把这不要脸的赶出去。” 徐晓妍摸了摸鼻子,十分孝敬的给陈氏顺气。 “母亲,这都是你们老一辈的事情,尤其是分家。我才刚刚接手干涉太多,又是小辈,三叔母要是跑到外头骂街,外头该说我寡义或者不孝了。” 这件事以陈氏的能力完全可以处理的。 还是陈氏处理最为妥善,三夫人就是出去骂,也骂不出什么震撼人心的。 “谁敢说你,理亏的本来就是她三房。” 三夫人竖着耳朵在听。 徐晓妍故意提高音量。 “对啊母亲,我们报官吧,就报她毒害官眷徐蕙兰这一件事,至于监守自盗的事情,就看官老爷怎么查了,要是查到了六公主的头上。六公主说不定治她一个侵占公主宅院的罪名。” “反正六公主私产这么多,一个荒废的宅院被有心人拿来放赃物也是有可能的。” 陈氏这才恢复了气血。 三夫人出声:“你们真要报官?报官就相当于与我们司家撕破脸!” 徐晓妍:“母亲,你觉得以侯府现在的势力,还担心和司家撕破脸么?” 三夫人大骂:“你个小贱人,我与你家婆母说话,轮得到你说话?” 陈氏大手一挥:“报官吧。” 其实她和徐晓妍都是在吓唬三夫人的,大家都是东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能私底下解决的,绝对不会对峙公堂。 “慢着!” 就在这个时候,三房的几个儿子,带着司府长辈来了。 司府老太太已经八十岁的人了。 杵着个拐杖,由几个外孙子,以及家中最出色的二品官员小儿子扶着,老态龙钟的走了进来。 花天酒地的三老爷也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 同时,周子衍也被三老爷抓了过来。 这下,算是摆到台面上来说了。 老太太精气神还不错,纵横交错的皱纹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脸上。 她慰问了一下陈氏,坐下后,第一句便是。 “小辈们都退下。” 周子衍是大房唯一的男丁,更是未来的侯府接班人,而徐晓妍作为正妻,也可以跟着留下来的。 三老爷的几个儿子只好告退。 老太太盯着徐晓妍看:“你也退下吧,议论家里长辈的事情,你不适合参与。” 陈氏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便说道:“小徐氏是侯府管家的,我已经身居幕后了。老太太也就别计较这些了。” 等会,一定会提到精良米铺的分红,小徐氏留在这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司老太太沉默几秒,最后算是默许了。 毕竟也是侯府的家事,她一个亲家也不好干涉过多。 “陈氏,你侯府落难的时候,我司家可没少帮你啊。” 陈氏浅笑:“老太太这话说的,你这不是帮你的闺女么?侯爷战死沙场后,大房底蕴其实还在,要不是答应了侯爷绝不分家,一直拖着二房、三房,也不至于找你家出力。”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话头转向周子衍:“子衍,你自己说,你弃武从文我家有没有出力?” 周子衍:“如果一定要这么扯的话,司将军,你说,你在军中能位居二品高位,我侯府以前的旧部有没有出力?” 司齐快四十岁的人了,忍不住尴尬得脚趾扣地。 “这……这,周外甥,在家里不必唤我将军。” 如今,两人都是位居二品的同僚,本朝重文轻武,几乎没有一品武将,二品已经很大了。他进军营时就仰仗着永宁侯爷,永宁侯死后,他在军中也得到了侯爷部下的力挺。 他祖父是文官,死后配享太庙,父亲那一辈出了个奸佞,连带着害死了他的父亲。 就连祖父的太庙,以及母亲(司老太太)的诰命都被收回去了。 他仕途无望便进了军营,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当然有永宁侯府的功劳。 周子衍云淡风轻:“三叔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我家三叔父已经有了休弃的准备,再叫你一声舅舅,实在不尊敬了。” “什么?”司老太太和在场的人一样,很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向三房老爷,周老三弱弱的看了眼周子衍,又瞧了眼司家老太太,以及一身煞气的司将军。 他为难啊,但是,来之前,周侄儿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 …… …… 第116章 三房老爷 三房老爷笑呵呵的,讨好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侄儿说了,分家只是个流程,一大家子挤在一起住,内院乱七八糟的,搬出去多清静。侄儿跟我承诺了,他不会不管我们三房的。” 三夫人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 “你蠢吗,酒闷出憨病来了吧。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怎么不干脆跟你的好侄儿过去啊你!” 说着就要上手来打他,侯府落寞时,三房的情况更是差到了极点。 三房老爷没有一官半职,所以受尽了白眼,正妻的娘家权势比他大,平日里他都不敢回家的。 因为家里有个敢打人的母老虎。 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还有小辈在的情况,被自己的女人打,他就是个皮球也会弹的。 “泼辣妇,我好侄儿去大牢捞我的时候,你司家还不知道在哪呢。” 他缩在一边,双手放在宽大的袖子里,说起话来唯唯诺诺的。 三夫人只能开始耍赖撒泼。 “呜呜呜,我怎么会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什么也不管,家里的死活是不是都与你无关!我的大朗,二郎,全都是随了你这个酒鬼,整日里勾栏瓦肆,这些快活是都不要钱的么……” 三老爷躲了躲,三夫人的鼻涕眼泪。 “儿子大了都成家了,侯府就这么小点地方,我本来就有搬出去住的意思。” 三夫人一下子就不哭了,急得跳脚:“你这个蠢猪,搬出去还怎么分家产?!” 徐晓妍都惊呆了,三老爷不回家,她一直对三老爷有滤镜的。 没想到,徐父和三老爷一比较,窝囊上还是三老爷遥遥领先。 三老爷面子挂不住,威胁道。 “你再骂我信不信我休了你!” 三老爷佝偻着背,难得挺直一次。 怒气冲冲的说:“而且,侯府都被你搬空了,你还等着分什么家产呢?” “精良米铺,还有精良米铺啊,全便宜……” “住嘴,看来我真的是要休了你。大房媳妇自己的私产,你也好意思提!?” 他语重心长:“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怎么就……还不如勾栏瓦肆的小娘子……” 三夫人气得退后了几步。 这次是真的气着了。 悲从中来:“啊苍天啊,我不活了呜呜呜……” 这一幕太丢脸了,徐晓妍都忍不住移开眼睛。 她实在是怕自己忍不住挡着这么多长辈笑出来。 司老太太也觉得丢人:“都别吵吵了!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她看着三夫人:“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在小辈面前丢脸。” 三夫人这才止住了哭泣声。 “母亲,还求母亲给我做主,侯爷在世时,便说过,侯府不分家的。怎么如今,大房得了圣上的恩宠,就想要撇下一大家子平步青云去了吗?” 司老太太对着陈氏叹息:“本来吧,这是你的家事,我这个老太太不好多说什么的。但是,既然都是亲家,就应该携手相互扶持,何必弄得如此难堪。” 陈氏:“老太太我尊敬着你呢,可是,三弟妹的行为实在,不耻。如今,侯府库房的钱财已经成了三房的私产了,我都没有追责,分家都算小的了,没休了已经是看在老太太您家的面子了。” 言下之意,我尊敬着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司老太太还是不愿意分家,她和三房是亲家,三房要是分出去了,侯府和司府的关系也就淡了。 而且,她那不成器的女儿说的对,精良米铺的分红只会惠及侯府,肯定不能分家。 “要不,让那不成器的东西吧库房的东西都还回来。” 三夫人也一个劲的点头。 她不想分家,也不想被休。 陈氏:“如何搬?都在六公主名下的院子里,大张旗鼓的搬回来,连累了六公主的名声,皇家的脸面挂不住,皇后娘娘怪罪下来怎么办?” 她这番话是借口,为了堵司老太太的口,不得不说的。 其实,她很希望连累六公主的名声。 她的梓楠嫁给文宿后,六公主又进门成了平妻,一直给梓楠使绊子,能治到六公主就是在帮梓楠。 不过。现在还是分家要紧。 以后大不了把风声放出去,也是一样的。 司老太太盯着陈氏没说话,看来,她司家的面子也不够用了。 陈氏:“休弃和分家,三弟妹你自己选吧。” 三夫人还想挣扎,却被司老太太拦住。 “分府别居可以,但是周二郎,你答应你三叔的话一定要兑现啊。” 周子衍:“自然,三叔是我的长辈,无论住在哪里,我都不可能不管他。” 最后,大家各退一步,事情才就此告一段落。 三老爷凑在周子衍的耳旁笑眯眯的:“好侄儿,那我就先搬家了哈,你答应我的娇美娘子不要忘了哈。” “府邸我已经给你找好了,离侯府也不远,想念侄儿了就回来,我给你煮酒。” 他摆了摆手,压低声音说;“不了不了,侄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侯府我一年到头都没回来几次。” 随后,他看了眼徐晓妍,拍了拍他的肩膀:“娶的媳妇不错嘛。改天把我的随礼给你送来。” “无妨。” 等三叔走后。 徐晓妍才碰了碰周子衍的袖子。 周子衍回头,侧目看着她。 徐晓妍主动过来打破两人的僵局,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什么时候把三叔找来了?” 他盯着女子不施粉黛却美得惊心的脸,满含期待的看着她,一双小鹿般的水露露的眼睛,仿佛在每时每刻的勾引他。 早上的怒气还没消散呢。 不过,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冷眼无视她。 “回府的时候。” “哦。” “信……” 小厮来报:“六公主来了。” 徐晓妍才刚刚准备说信的事情,就被打断了。 周子衍却紧盯着她,回问:“信什么,你想说什么。” 想说赶紧说,他心痒得很,今晚争取回幽兰院睡觉。 徐晓妍睁大眼睛,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明明都看过了啊。 还是说,他为了避免两人尴尬,所以估计假装没看过。 那她应不应该继续拆穿呢。 徐晓妍纠结了起来 …… …… …… 第117章 六公主的三言两语 周子衍等了半晌,陈氏都在一旁催促了。 最后,只听见徐晓妍软糯糯的说。 “……没什么……” 听到这话,他唇角的弧度瞬间消失,甩了甩袖子。 不会回房睡了! 今天不会。 明天不会。 后天不会。 大后天。也不会, …… 一直一直,想都别想! …… 六公主坐的是彰显尊贵的皇宫马车,身后跟着十几个丫鬟小厮,下了马车,一只葱郁的手优雅的伸出来。 簇拥着进了侯府。 陈氏笑语嫣然的出来,行了个礼后,问道:“有失远迎,六公主大驾光临不知道所为何事?” 六公主长相一般,气势却很足,举手投足都透露着皇家威严。 “听闻徐娘子生了病,她与我是故交,便顺道过来看看。” 她口中的徐娘子便是徐蕙兰。 远远的看了眼躺在床上口斜眼歪的徐蕙兰,六公主眼里流露出怜惜之意。 “好生可怜,不知是得了什么病?” 陈氏:“是中风。” 六公主淡笑:“才二十岁,就中风了?可怜啊。” 陈氏招待六公主喝了点茶。 六公主闲聊道:“徐蕙兰还有个妹妹吧。” 陈氏不明白六公主的来意,回复:“是啊。本想让她来见六公主一面的,不过怕她冒失,冒犯了公主就不好了。” 六公主却不甚在意:“来见见吧,我记得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命妇了,以后是有机会去宫廷里参加筵席的。” “父皇的万寿节眼看就要到了,她肯定也是在受邀的名单上的。提前见见也无妨。” 陈氏点了点头,让人去请徐晓妍。 徐晓妍行了礼,才坐下。 六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眼徐晓妍。 长相完全不同于徐蕙兰,徐蕙兰是好看的,但是比起这个妹妹来说,不够大气和端庄。 很少有长相惊艳的女子,却给人不妖不狐媚,反而有种赏心悦目的亭亭玉立。 “长得不错。” 她淡淡夸奖道。 徐晓妍已经是人妇了,所以这对她来说到不像是夸奖,更像是轻视。 徐晓妍笑:“六公主谬赞了。” 她没去过皇宫,所以也从来没有见过六公主,只是曾经听徐蕙兰和大娘子提起过。 一时之间也不了解六公主的秉性,但依着不轻易得罪人的想法,她依旧恭敬着。 六公主感慨着:“你嫡亲的大姐姐前几年才伤了嗓子,如今得了个什么奇怪的中风病,真是命运多舛。” 徐晓妍只能道:“想来是运气不太好。” “哦?”六公主挑眉,“如此想想,我倒突然发现你运气绝好。” “一个庶出的女子,还没有小娘,这身世搁在谁身上都是免不了几分悲惨的命运,你倒好,如今一路高歌已经是东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德欣夫人了。” 徐晓妍皱了皱眉:“都是圣上恩赐,实在受之有愧啊。” 六公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话滴水不漏,倒是沉得住气。 六公主放下茶杯:“我有一处宅子。” 徐晓妍想,终于是说道正题上来了。 应该是侯府和司家突然会面,给走漏了风声。 才把六公主给吹来了。 “不知怎么的,最近才发现里面堆满了东西,难不成我那里是个摆放垃圾的地方?” 她来了个先发制人。 控诉起了有人在她的宅子里顺便乱放东西,还称那些东西是垃圾。 陈氏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会是垃圾呢?” 徐晓妍:“六公主莫不是看错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拿你的宅院放东西。还是要好好询问一番,这管家也太不得力了。” 六公主就坡下驴:“可不是吗,也怪我,那院子常年失修,便没有派人去盯着。白蚁筑巢咬了好几根柱子,我才发现的。便吩咐下人去查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后院的房子里,堆得满满的,足足堆了好几十间。也不知道是谁运过来的。” 陈氏拿不准六公主是想还回来,还是过来敲打侯府不要乱说的,所以她便没说话。 徐晓妍:“会不会是之前管家所为。以为六公主发现不了,便想着偷偷放点东西。” 六公主眼珠子转了转,很是上道:“极有可能,可惜那管家跑了。我也懒得去追究了,毕竟我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 她看了看徐晓妍:“哎,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像是什么正常渠道来的。” “心里便堵得慌。” 她研磨着手里的帕子:“我一个公主,又不差这点钱……” 言下之意,我是不能看为了点蝇头小利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一定是有人钻了空子,伙同我那个管家偷的。 反正徐蕙兰已经中风瘫痪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算是哪天开口了,她也不敢乱说。 徐晓妍:“那公主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六公主:“自然是找到失主了。但是这事情,也有我约束不力造成的,便也不太想报官。” 你懂的,我要私了。 陈氏终于开口:“实不相瞒,半年多前,侯府出了一次盗窃案,库房值钱的东西被洗劫而空……” …… …… …… 第118章 情深义重的好兄弟 六公主不愧是在后宫长大的人,演得极其逼真,她故作惊讶的说。 “难不成,是我那管家……” 陈氏:“哎,极有可能,家丑不可外扬,其中原委就不便和六公主说了,免得脏了公主您的耳朵……” 就这样,三房搬出去的财产,突然又被六公主亲自监督着押送了回来。 那三夫人知道后,躲在屋子里,哭得那是个惨烈啊。 晚上,陈氏跟徐晓妍说了些体己话。 算是敲打她,不要和六公主走得太近。 “六公主待嫁之前,生活作风不太好,一直饱受文官诟病、言官进言。如今却领着圣旨嫁给了士大夫之首的文家子嗣,朝堂一片唏嘘。都在替文宿感到不值。 要知道,文宿是极有可能继承他父亲的衣钵,成为下一个宰相的。可惜现在,仕途再无晋升的可能了,对文家来说,无疑是捏死了文家的七寸。” 陈氏眯了眯眼。 “更重要的是,六公主是太子党,文家家风使然,一向在朝堂中保持中立,簇拥的都是正统天子,从不参与党与之争。” “我让梓楠嫁过去,本来是不会涉险的。但是,现在稍有不慎,侯府和文家极有可能因为六公主的原因,被划分为太子党。” 天下未定之前,太子党羽若是威胁到当今皇帝,那是大忌。 但是,殊死之战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三皇子入驻东宫后,迅速集结了属于自己的集团班子,朝堂有权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只有排挤异类才能腾出新的坑位。 谢家首当其冲成了先行献祭的老班底,近一年来遭受太子党激烈的打击,以及东京城权贵的排挤,为了重新夺回家族荣耀,已经彻底走向了辅佐大皇子的阵营。 有了谢家的鼎力相助,以及老皇帝的默许,朝堂之上又有了新的晃动。 大皇子的党羽没有彻底心死,党派之争还在暗流涌动。 陈氏语重心长:“梓楠和你并未有大仇大怨,我亏待你的,你尽管来找我就是了。六公主善会把弄权术,她若是来拉拢你对付梓楠,还希望你能看在侯府的份上,收力。” 徐晓妍点头:“儿媳懂得,不会被别人当枪使的。” 陈氏:“不自然不是怕你被当枪使,我是怕梓楠。她才智不如你,她安居内宅做个大娘子管理账本还行,权术阴谋,她是万万不行的。” “我怕的是,她着了别人道,分不清好赖,害了自己,也拉上侯府。如今,你已经是侯府的管家大娘子,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明辨是非,扯她一把。” 徐晓妍想,周梓楠是出身好,其实她的城府还不如周淑蕊。 又是个莽撞的,易怒,不成事,看事情也只看表面,目光也不够长远。 六公主她今日接触了,虽然长相不好看,但言谈举止天生带着皇家威压,话里半真半假,你不仔细听是听不得一句真话的,又惯会演戏,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偏偏,她也极其聪明,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已经想好了全身而退的对策。 三言两语,连管家都不用献祭出来顶罪,便带着及时雨的气势,风风火火的把烫手的山芋彻底解决干净了。 还顺便博取了一番侯府的感谢。 手段极其干净利索。 偏偏就算是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要顾及着她的身份,半句也说不得,还得顺着她的话去给她台阶下。 这就是,位高权重者天生自带的优越。 “大夫人放心,我会时时刻刻记得侯府的利益为重,不会涉及个人恩怨。” 徐晓妍并没有一股脑的答应下来。 但是也做出了让步。 陈氏不可能时时刻刻约束周梓楠的行为举止,嫁出去的姑娘,她能管到的并不会太多。 只能靠她自个了。 回到房间后,徐晓妍惊讶的发现。 周子衍居然罕见的去睡书房了。 不是她多想,今天一整天,周子衍就怪怪的。 她心里五味杂陈,不会是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梦境成真的事实吧。 不对啊,他上辈子脸皮这么厚,这辈子转性了? 才不过是一点点打击,就怂了? 她的尴尬都差不多好全了,他还在做缩头乌龟? 徐晓妍胡思乱想了一会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周子衍实在是辗转反侧,后半夜了,还睁着个眼睛,恨恨的骂着徐晓妍没心没肺。 完全睡不着。 一想到上辈子自己舔狗半生,只能抱着骨灰入眠,偏偏重来一世心上人只想做他嫂嫂,心里就抽抽的痛,如同钝刀凌迟。 气得他半夜三更,跑去灵堂,对着他大哥的牌位打了好几个拳头,才解气。 第二天,周二公子去灵堂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侯府传言,周二公子情深义重敬爱兄长,思念成疾,就是半夜也要去祠堂祭奠兄长…… 简直感人肺腑,不亏是品德高尚三次入内阁的太傅大人啊! 这些话传到陈氏的耳朵了,陈氏都忍不住抱着大儿子的牌位流起了眼泪。 十分伤怀。 传着传着成了一段嘉话。 …… …… …… 第119章 敲打和拉拢 寿节这天,周子衍携妻子徐晓妍进宫祝寿。 赌气好几天,徐晓妍都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皇后把徐晓妍叫进了她的寝宫。 “你就是徐娘子了吧,你在宜城的事情本宫听说了些,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周太傅也是学识渊博,太子经常跟本宫夸他。” “多谢太子皇后娘娘厚爱。” “你呀,要多劝劝你夫君,太子继承大统后,还要靠他为朝堂出力。” 皇后是在拉咯侯府,如今侯府和文家、黄家都是姻亲,周子衍又深得老皇帝重用,所以她想要让周子衍彻底加入太子党羽。 徐晓妍不能拒绝,只能乖顺的点了点头:“妾明白了。” “要是真明白就好了。说起来你是徐家的出来的,跟贵妃娘娘是亲戚吧?” 徐晓妍斟酌了一下语言,皇后娘娘这是在敲打她。 “妾只是一个庶出,贵妃娘娘那样尊贵的人,妾未出嫁之前是见不着的,出嫁后,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潜台词就是,我和贵妃娘娘不熟。 “如此甚好,看到你啊,本宫甚感亲切,小六昨天还跟我提起你,说你聪慧。” 小六指的是六公主,小六是她的乳名。 “是公主谬赞了。” …… 回侯府的马车上。 周子衍喝了点酒,微醺。 他扯了扯帘子,透了点风进来。 “皇后娘娘没有为难你吧?” 徐晓妍还沉浸在和皇后娘娘的对话中,有些心烦意乱。 “倒是好一顿的夸我……” 徐晓妍叹了口气。 “这夸得还不如不夸呢……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侯府拜入太子党。” 周子衍被风吹了一下,脑子清醒了些。 “我效忠的是皇帝,拜入太子门下,是君臣大忌。太子若是执意造势,不仅仅会适得其反,还会惹来皇帝的忌惮。” 徐晓妍叹息:“大皇子的旧派遍布朝中,太子最大的靠山雍王府,其嫡亲女儿安宁郡主还是谢家的儿媳,太子和皇后急于拉拢大臣也是无奈之举。” “这都是朝堂上的事情,你就不要费心了,有我在,没事的。” “我心慌……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你如今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你的战队势必会影响两个派系,他们会不会为难你。” 看着徐晓妍担忧的神情,周子衍这些天冷硬的心忍不住有了一丝柔软。 “皇帝身体已经好转了,即便迟暮,眼里也容不下沙子,我是他亲自提拔的辅臣。我若站队了,皇帝不仅仅会猜忌太子,还会猜忌我。” 周子衍耐心的解释,眉眼说不出的温柔。 眼底的润色带给徐晓妍些许的安心。 徐晓妍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口,小声嘟囔:“皇后和六公主势必还会来敲打我……就连贵妃娘娘那边,肯定也会找谢家的人来拉拢我……” 周子衍盯着她白葱的手,心里叹息。 之前的误会都还没说清楚呢,自己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忍住去抱她的手。 “那妍儿便扯谎应付即可。” 徐晓妍惊讶,晃了晃手,带着几分依赖和娇嗔:“…随便应付…那不会影响你么?” 微分拂过女子娇嫩的肌肤上,带着淡淡的体香,沁人心脾。 浑身上下都在挑动着他的神经,尤其是那只露出半截的白葱玉手,通透的指甲透着少女的粉嫩。 他不由自主轻轻拉住她的手,喉结微微滚动。 “不会……” 他垂眸,温情中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欲念…… 徐晓妍松了口气,那就好,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 抓着他的袖子的手,也慢慢松开。 袖口上的锦缎,留下了一抹暧昧的褶皱。 无数荒诞邪恶的念头在周子衍的脑子里闪烁,上辈子与这辈子那些重叠的娇羞画面直直冲人他的大脑。 也许是酒精的原因。 那些按捺不住的交叠画面让他呼吸渐渐变重。 马车内幽静的氛围……他舔了舔干涩的唇…… 最后,他还是选择松手。 暗暗告诫自己,绝不低头。 美色如食欲,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一次一次低头,夫纲何在? …… 捷报,漠北匈奴十万大军来犯,大皇子主动请缨带着谢家嫡长子,谢轩,也就是安宁郡主的丈夫,领兵去漠北抵抗匈奴。 众人都在传,大皇子实在是太冒进了。 为了军功,一介文夫居然逞武夫之勇,朝堂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看好他。 谢轩铠甲裹身泛着微微冷光,拱了拱手:“大皇子,漠北一战,我谢家是赌上身家性命的,只可赢不可输。” 只有凯旋而归,大皇子的威望才可能压过太子,东宫之位才有可以撼动的可能。 大皇子年纪不大却留着微长的胡须,身上散发着儒雅书生的大家之气。 大皇子抱拳: “谢兄!策马!” 北风呼啸而过…… “驾!” …… …… …… 第120章 周淑蕊想和离 最近,周淑蕊回娘家探亲,一连待了好几天也不见得回去。 直到一天,阮姨娘突然带着她,跪在陈氏面前,请求她出面与忠勉伯爵府黄家和离。 陈氏当然不干啊,她一个小庶女,好不容易高嫁进去的。 当时嫁人的时候,她没少出力,怎么现在还想让她出力得罪伯爵府,厚着脸皮去和离? 她脸皮有那么厚么? 青稞进门:“夫人,黄老太太来了,好像是蕊娘子闹着要和离,德芳斋那边老夫人让你出面解决……” 黄老太太脸色不太好,周淑蕊闹了好几天了。 她亲自来了,陈氏却称病躲了起来,说家里全权交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娘子! 让徐晓妍来接待她? 可笑。 家丑不可外扬,而且如今的侯府已经今非昔比了,伯爵府是说什么也不会和离。 周淑蕊眼角带泪,哭得很悲戚。 “大伯母说侯府已经不是她当家了,她不管我死活,劝我不要和离。嫂嫂我是真的受不了,你帮帮我吧。” 徐晓妍皱眉,要她帮忙,她怎么帮? 清官难断家务事。 况且,她为什么要和离,总该说道清楚吧。 黄老太太脸色难堪:“说的好像我们堂堂伯爵府委屈了你个小庶女似的,当初可是你自个不管不顾嫁进来的。” 周淑淑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大老远的赶过来凑热闹。 “哟,这侯府今天真热闹啊,这不是蕊妹妹吗?好好的富贵日子你过不下去了?” 嫁入公爵府后,周淑淑养得富态,也比做姑娘时更加张扬。 眉飞色舞的走进来,一脸老娘来得正是时候。 “妍嫂嫂,好久没见了。” 徐晓妍命真好,转眼间已经开始当家了。 徐晓妍:“坐吧。都是自家人,你既然赶上了,便也来听听该怎么解决。” 周淑淑坐下。 笑:“妹妹过不下去了,那就和离啊。蕊妹妹啊,不是我说你,不是富贵命就不要走这富贵路,这不是自讨苦吃。” 听到周淑淑毫不留情的的挖苦。 周淑蕊眼眶微红,她要不是实在忍受不了黄明业了,也不会求到家里来。 闹出这般笑话。 还给周淑淑羞辱的机会。 黄老太太:“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淑娘子一上来就劝离,安的是什么居心?莫不是还对没进我家的门耿耿于怀?” 周淑淑面上烧红:“你!老夫人你也未免……哼!” 徐晓妍:“伯爵老夫人,当年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何来耿耿于怀一说。如今,淑娘子已经嫁入公爵府了,也不是随意能够诋毁的。” 周淑淑附和:“对啊,八字都还没一撇。” 徐晓妍看向周淑蕊:“你何故想要和离?” 周淑蕊哭了起来,拉开袖口,露出一节新伤覆旧伤的伤痕,密密麻麻布满…… 身上竟然没有一块好皮。 就是周淑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惊呼道:“伯爵府虐待你了?” “何止是虐待,黄明业就是个衣冠禽兽,简直把我当牲口!” 周淑淑眼皮跳了跳,心底暗暗窃喜,还好她没嫁过去。 黄老太太呵斥:“胡说八道!” 徐晓妍叹息:“这些伤总不能是她自个弄的吧,老太太,我也不想劝离,只是,这般折磨一个女子,我侯府颜面也有损。你家也挂不住吧。” 周淑淑突然没那么想让她离了,自己选的路,无论什么结果,自己都要好好受着才对。 徐晓妍看着周淑蕊:“我也相信,蕊娘子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想到和离这一步的。” “周淑蕊,嫂嫂问你,如果伯爵府以后好好对待你,你还想和离吗?” 周淑蕊擦了擦眼泪:“自然是不想的,当初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只要三公子不再折磨我,我便也不会离的。” 她这种处境,和离后,恐怕是回不了侯府的了,恐怕连家里的阮姨娘都要受到牵连。 徐晓妍说:“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家保证蕊娘子不再受到这些非人的折磨,好好对待蕊娘子,我家也不再追究蕊娘子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算是侯府做出的让步,也是在提醒伯爵府。 两家一旦撕破脸,蕊娘子身上的伤足够黄业明仕途无门,受朝堂诟病一辈子。 当然,无论是侯府还是伯爵府,两家都不愿意有撕破脸这一天。 黄大娘子深深看了眼徐晓妍,也终于知道陈氏为什么放心把家里的事情全权交给徐晓妍处理了,她眼里多了几分正色。 三四年前,周淑蕊落水,她也见过这个丫头。 模样没怎么变化,谁能想象得到,当初那个身份卑微连话语权都没有多少的女子,如今已经是一家之主母。 那时隐忍青涩和如今端庄威严,相差十万八千里。 身上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深沉。 绝不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就可以沉淀出来的气质。 除非,她曾经就是在藏拙,如今有了舞台才开始绽放光芒。 周淑蕊其实也只是想不要再被折磨而已,之前,她高嫁没有底气,也不敢和侯府的娘家说。 伯爵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重视她。 黄业明折磨她也没轻没重。 现在,侯府和曾经的地位大不相同,她也受够了这种非人类的折磨和羞辱。 便找回了家里,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大不了就真的和离,带着小娘离开的东京城,过得差点也无所谓。 周淑淑出声:“只要老夫人保证让三公子不再折磨我,我就不和离……” 黄老太太点头:“回去后老身一定严加管教三郎,我会给侯府一个交代的。” 周淑淑回去后,坐在马车上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报应啊!哈哈哈,每次回来演得跟真的似的,没想到过得连贱婢都不如。 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逞威风,就她那狗模样,以后黄三公子就算是袭爵了,她这个伯爵大娘子在我面前也还是抬不起头来做人的,畅快啊!” 这下子,她都不担心,她夫君能不能争到公爵位了。 一口郁气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突然又想起了,徐晓妍居然已经成了侯府的当家人,大伯母居然真的什么也不管了,她瞬间又不太开心了。 她在家中可没有这种权利,婆母说什么就是什么。 妒忌缠绕在心间。 她问丫鬟:“你说怎么什么好事情都让她徐晓妍占尽了,一个卑贱的庶出,现在,不仅仅能得到侯爵大娘子的头衔,还是个命妇……每次我见了她,身份一下子就低到了水沟里。” 真让人不痛快。 …… …… …… 第121章 想要一层分红 丫鬟:“大娘子不必如此介怀,侯府是大娘子你的娘家,越是昌盛才越对大娘子你有利啊。公爵老夫人之所以对大娘子不错,就是因为她忌惮你身后的侯府啊。” “尤其是,德欣夫人,她身价不菲,背后的精良米铺几乎垄断了江南的米行,简直是富得流油啊。当初,大娘子你嫁进公爵府的时候,没带什么嫁妆,公爵老夫人却没有苛责你……” 周淑蕊:“你这么一提起了,我倒是想到,侯府还差我一份丰厚的嫁妆。母亲虽然不明说,却也话里话外暗示过我好几次了。难怪她最近总是对我阴阳怪气的,停车!” 周淑淑接着说。 “回去,我要跟大伯母商量商量。” 丫鬟:“奴婢觉得,侯爵老夫人肯定是不太想管钱这事的,不如直接去找德欣夫人吧,她有钱!” “嗯,说的不错,大伯母抠抠搜搜的也拿不出来,还不如去找她!” 侯府。 徐晓妍喝了口茶。 问周淑淑:“不是才刚走么?” 周淑淑突然变得谄媚起来:“是这样的,嫂嫂,都是自家人,我就直说了。” “嗯,你说。” 周淑淑清了清嗓子,把她出嫁时没有拿到嫁妆的原委说了一遍。 “侯府当初遭了贼,我也是无可奈何的,如今婆婆已经提了好几次了。我想着嫂嫂如今也管家了,我的嫁妆是不是应该从你这里给我带回去,也让婆家高看我一眼。” 徐晓妍顿了顿,轻描淡写的说:“侯府失窃的东西已经找回来了。” “啊?找回来了,怎么找到的?” 徐晓妍不好透露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就要问官府了。你当初那份嫁妆肯定也在里头,我把钥匙拿给你,让碧儿带着你们去清点一下。” 她还是想再从徐晓妍那里多拿点。 “可以是可以,只是,都这么多年了。我当初可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的……如今嫂嫂你也有钱了,不如算是心意多给我点。” 徐晓妍点头:“你当初出嫁时,我不在侯府,我的心意自然也要送到的。等会我让青稞取几箱珠宝首饰给你,顺便把几处庄子的地契也给了你,记得好好打理。” 徐晓妍自认为作为嫂嫂,她也算是厚爱她了。 那些地契虽然只是她手里的零星,但是她当初嫁到侯府时,恐怕身上都没带这么多的嫁妆。 周淑淑还是不满:“……嫂嫂不如再给点精良米铺的分红吧,这也是我婆母的意思……” 见徐晓妍脸色微变。 周淑淑急忙补充:“我也要得不多,精良米铺的分红你肯定是分到大头的,就挪个一成给我就可以了。” 旁边的碧儿听到这般厚颜无耻的话后,差点破口大骂。 徐晓妍知道周淑淑拎不清,却没想到她这么拎不清。 “这可怕是不行。” “为什么?才一成?嫂嫂未免太吝啬了,何必钻进钱眼里去,折辱了您命妇夫人的身份。” 徐晓妍哑然失笑:“先不说你是我堂妹,你就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也是不可能分给你的。” 周淑淑有些生气:“未免太薄情寡义!” 徐晓妍懒得跟她啰嗦:“呵,你要是不想要,我的这份心意也就免了,碧儿带着淑娘子去清点嫁妆。” 碧儿欢快的答应:“是,淑娘子这边请吧。” 周淑淑顿时下不来台:“徐晓妍,你这般对侯府的人,大伯母和二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说你一股子钱臭味!我们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怎么能为了几个钱就薄待亲人。何况这些本来就是当初亏待我,做的补偿。” 对她这番见解,徐晓妍活了这么多年也是闻所未闻。 徐晓妍来了气,面对这种好赖不分的人,跟她好言好语是没有多大作用的。 “第一,这是我的私产,给你是我的心意,不给你也是我的本分。你一口一个侯府亏待你,公爵府能娶你是看中你蠢笨入猪狗吗?” “他看中的不过是,皇家对你二哥哥和我的加封厚爱。你真以为一个落魄二房的嫡出姑娘在东京城是个宝?” “第二,我只是你的堂嫂,你来跟我讨要心意,我已然毫不吝啬给了你地契和几大箱的珠宝首饰,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个隔了老一辈的堂嫂子,会这般大方?何况这些心意已经可以和周淑蕊出嫁时带走的嫁妆媲美了。” 周淑蕊抢着回道:“我这不是也有苦衷的嘛,当初是大伯母答应了公爵府,等你回来后要给公爵分钱的……” 徐晓妍冷眼:“至于第三,你也说了是你大伯母答应的,我问你,当初她为何会怎么说?” “自然是因为侯府被盗,侯府亏空。一下子拿不出我的嫁妆,实在是太丢脸了。所以大伯母便私底下安抚我婆母,让公爵府莫要对外声张,假意收到了嫁妆,把我娶过去……” 徐晓妍步步紧逼:“你既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就应该知道,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侯府的颜面,也为了你能够在夫家不被婆母刁难,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嫁过去了,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侯府的姑娘,侯府养你一场,就是让你来挖侯府的钱财的吗?” “可是,大伯母答应都答应了的,如今你回来了,不兑现承诺,我该怎么办啊?” “你如今已经给他家生了两个儿子,大娘子的身份早就坐稳了,不想着相夫教子给孩子某仕途,你问我该怎么办?带着东西滚回去就是!” “我不管,婆母那边我无法交代,你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不就是一层的分红吗,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跟你这不可理喻的蠢货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你婆母若真想要那些分红,她要是有脸,你让她来找我要。” “而且,你难不成还想着把侯府给你的嫁妆,还有我送的东西,都给你婆母把持不成?” 周淑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是我夫君的母亲,又有什么妨碍的,以后自然是要还给我们的。” “……” 徐晓妍或者知道,为什么公爵老夫人为什么不太收拾周淑淑了。 她这副任由操控的模样,公爵老夫人收拾她,都觉得怕自己被蠢到。 …… …… …… 第122章 都过去了 “送客,我累了,碧儿你带着蕊娘子去清点嫁妆。” 徐晓妍不打算再和周淑淑做毫无意义的纠缠。 周淑淑无可奈何,只好见好就收,然后搬着东西,回婆家找婆母告状去了。 “混账!陈氏这个老狐狸,她不是说徐晓妍好把控好说话吗?不是说徐晓妍就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庶出吗?不是说但凡她声音大一点,徐晓妍就不敢驳斥她吗?” “怎么?!如今管家权也交出去了,人也变得凶狠了,还让我上面去要,我一个公爵夫人!当我是街边的乞丐吗!?” 周淑淑很委屈:“母亲你息怒……” “滚!” “……那儿媳改日再来看你……” “慢着,你从侯府搬入库房的东西我看看。” “好的母亲,儿媳这就带你去!” 公爵拿着库房的钥匙,终于笑了笑,心里暗暗道:“还不错,至少还算丰厚。” 她膝下还有好几个姑娘在议亲,最小的儿子也还没娶妻。 虽然公爵府也不缺钱,但是,先用周淑淑的这些嫁妆吧。 …… 周子衍处理完政务后,便瞧见徐晓妍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 他问青稞:“夫人怎么了?” 青稞如实相告:“今天先是蕊娘子要和离,后是淑娘子要找夫人要精良米铺的分红……可不就是被气到了么……” 周子衍微微心疼。 虽然他心中还要郁结,但是时间长了,也变得木木的了。 有时候想,珍惜眼下吧,至少,妍儿已经是他的正妻了,不管喜欢与否,她这辈子是逃不掉的了。 虽有不甘。 但是,日日相守却要忍受不能触碰的滋味,他已然心痒痒…… 躁动……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走过去,从身后环抱住人儿。 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发丝,散发着少女的清香:“管不过来便别管了,推给母亲就是……” 才这样闻了闻,内里已经燥热不安,已经有了擦枪走火趋势。 忍了这么久,难免有点冲动。 徐晓妍靠着他:“哪有这么简单,再说母亲也早晚有老的一天,不可能什么都交给她老人家吧。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大娘子,自然是要费脑费力的。” “嗯……” 周子衍垂眸…… 眸光幽幽…… “为什么天还没黑……” 徐晓妍身躯微微僵住。 似乎感受到什么。 她脸微微泛红,周子衍最近一直很禁欲,她还以为他已经枯燥她了。 可是现在才是下午啊,太阳都还晃眼呢。 白日宣淫? 这可不是她们这辈子该干的事情。 有辱斯文。 她挣扎道:“先吃饭吧……” “嗯?” 周子衍眼眸微微闪动:“……可以么?” 徐晓妍心头微微提起来,有点飘忽,甚至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赶紧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这家伙绝对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那还得了…… 她斩钉截铁的回复:“不行。” 温热的吻却已经落在她的脖颈…… 头埋在深处的周子衍微微仰头:“为什么,睡完在吃。也不耽误。” “去那边的桌上吧。” 徐晓妍听得汗毛肃立,那边的桌子是她放胭脂水粉的。 赶紧看了眼周围有没有下人。 还好下人很有自知之明,早就躲到屋外去了。 “别胡闹……” 感受着某人已经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她吓得连连躲避。 却惹来身后男人的小声:“呵呵呵呵呵……” “又不是偷情,你怕什么?” “子衍,现在不行,不合规矩,晚上吧。” 手已经越来越放肆了。 “什么规矩?以前可以,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以前?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记得,唔唔唔! “……梦里。”说着,嘴已经被他强势的捏着下巴,他的手从她的衣服里沿着她的锁骨,顺势捏住她的下巴。 扭过她的头。 炙热的吻霸道的扑面袭来。 …… 衣服已经散落了一地。 周子衍最后连桌子都没去。 …… 在房事方面,他突然变得厚颜且无耻起来,偏偏她一旦觉得不太合适。 他便用梦里她如何如何……来堵她。 还扬言,上辈子那些……荒诞……还有书里那些没来得及试过的。 他都要试一遍。 可怕…… 徐晓妍迷迷糊糊的想着。 可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 周子衍意犹未尽的帮她穿好衣服。 “笙嬷嬷的药好在吃么?” 徐晓妍没有力气的点了点头。 软软趴在他身上。 “嗯。”了一声。 “突然觉得没有小孩拖累挺好的。”吧唧又亲了她一口。 徐晓妍想说:没有小孩怎么行…… 不过她没力气,便没说。 洗漱后,两人便去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 周子衍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点:“前世我明明那么卖力,为何你一直没有身孕?” 徐晓妍微微一僵。 “……那种情况没有身孕不是很好么。你肯定也不希望我怀孕,所以,我一直在吃避子汤。” 周子衍笑意顿住。 “……” 无言的看着她。 “你就一点也没想过和我可能会有未来?” “我都不敢想……” 刚刚的怒意瞬间被她这句话击破,甚至破防。 微微心疼:“还好都过去了……” …… …… …… 第123章 凯旋而归,谢家风光无量 两年后。 大皇子和谢轩凯旋而归。 周梓楠当了几年的士大夫之首的文家大娘子,今年又刚刚生了个哥儿,所以有些飘得厉害。 估计是跟六公主耳濡目染,听了些不该听的话。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些大不敬的混账话,在谢家接风洗尘的筵席上,大放厥词。 鄙视安宁郡主就罢了。 甚至说出。 “谢轩凯旋而归又如何?你安宁郡主还是摆好自己的位置,好歹也是雍亲王府出来的嫡女。你四哥哥都知道投诚明君,你还是赶紧劝劝你家夫君,早做打算的好!” 这席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进了贵妃娘娘的耳朵了。 自然也传进了皇帝的耳朵。 谢轩是大皇子派系的,赵四是太子派系的,今年大皇子凯旋而归,朝中势力颇为混乱。 她一个妇道人家暗搓搓的非议朝政,已经是罪过了。 还明确趾高气昂的表示,让南宁郡主劝谢轩赶紧投到太子名下,弃暗投明,早做打算。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侯府嫡女,周子衍的亲妹妹。 放出这种话来,就是在暗示侯府已经向太子投诚了。 周子衍可是皇帝最器重的臣子,皇帝还没死,他就忙着找下家,这是官场大忌! 周子衍毕恭毕敬的行礼:“皇上,深夜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老皇帝鬓发微白,双眼浑浊。 愤怒却是隐藏不住的:“爱卿觉得,太子与朕比,孰轻孰重?” 周子衍微微一愣。 随即便反应过来了,郑重地跪在地上:“皇上是圣贤明君,太子尚且年轻,如何能够相比。” 老皇帝感慨:“朕确实是老了,所以爱卿你也要急着找下家了?” 周子衍磕头:“臣从未有过异心,当年臣为了独善其身,离开东京城远赴宜城,几经波折也不曾有过一丝怨言,又怎么会在此时糊涂到蒙骗陛下。” 老皇帝的怒气这才减少了些。 他还没昏庸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所以才会直接把周子衍召进宫里来,亲自问个清楚。 “子衍,我从小看你长大的,儿时你父亲还带着你进宫来见过朕。你那个时候虽然习武,但是文采却不输同龄人。五年前,朕大病了一场,托孤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永宁侯府。” “起来吧。太子、大皇子二子夺嫡,搅得朝堂风云四起,唯有你有魄力和决心,不受党羽胁迫,远离纷争……朕信你,今天找你过来还为了一件事,雍亲王。” 周子衍恭敬的站在下面:“陛下直说就是。” “雍亲王拥护太子,这让朕实在寝食难安。太子一派势微,难保以后继承大统后受雍亲王所胁迫。” 周子衍知道雍亲王手握兵权,功高盖主了。 皇上宣雍亲王回京之时,就想借机打压甚至是除掉雍亲王府的。 “雍亲王驻守漠北三十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如今和太子利益绑死,恐怕难以削弱。” 如今,削弱雍亲王府的势力,就是在削弱太子的势力。 削弱太子,大皇子的拥护者必然又会高涨。 如此死局。 皇帝微冷:“这也是朕为难的地方,更让朕担心的是,太子这些年为了对付大皇子,不停地拉拢朝中老臣,简直就是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再令其发展下去,不如让我退位,他直接来坐这个皇位。” 周子衍皱眉,惶恐道:“皇上言重了。” “今日大皇子找我,一个而立之年的壮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向朕哭诉他在前线冲锋陷阵时,东京城的享福的太子,居然故意让人扣下了送粮的军马,差点让漠北将士活活拖死。” “朕今日翻了底的去查,发现足足克扣了半年的粮食!” “瞒上欺下!其心当诛!” 皇帝大怒:“他只是个太子,是老子给的太子,朕的官员,朕的爱卿,居然没有一个敢袒露他的罪行!” “他以为朝中大臣怕的是他这个小兔崽子吗?!大臣忌惮的是雍亲王的兵权!不知天高地厚的孽子!” “皇上息怒……” 周子衍听说了一点。 还是家里的娘子告诉他的。 几个月前,战事吃紧,已经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了,后方的粮食根本不能断。 可,还是断了……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徐晓妍的精良米铺,赵四居然也参合在其中。 赵四写信给徐晓妍,让她及时调集全国的分店,从精良米铺各处源源不断的往漠北运粮。 在家国存亡面前,敌军压境,太子党羽的赵四在大是大非面前,选着了家国,不惜赌上身家性命,暗暗通过徐晓妍往前线运粮。 徐晓妍不是贪钱的人,不计任何亏空,铆住了劲的往漠北运粮。 为此她还下江南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和其他的江南大户借调,里漠北近的地方,精良米铺分店存量也不多,但是集结其他的江南大户,积少成多。 先救了急用。 后期才能接着补上。 奈何他职务涉及不在此处,太子做得也干净,此时又牵连赵四,赵四也一再叮嘱徐晓妍,不要声张,怕牵连精良米铺反而连粮食都运不过来。 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太子是下了决心要在漠北拖死大皇子的。 已经达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一旦挡住了他的路,一定是要起杀心。 老皇帝喘了口气:“朕决定了,提拔谢家,制衡太子和雍王府。子衍觉得这个法子行得通么?” 周子衍:“有利也有弊,大皇子派系确实可以制衡太子一党,雍亲王的权势被稀释了这么些年,也已经有些不及从前了。只要再假以时日,太子就算是登基,雍亲王不沉气候也不会再威胁到皇权。” “只是,会加深两位皇子的矛盾,大皇子和太子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而太子狠辣,这样做势必会让谢府贵妃一脉陨落。” “还有一种可能,也是最不愿意见到的一种。皇上你一旦给了大皇子希望,大皇子和谢家极有可能逼得太子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小则是废太子,大则是改朝换代,江山社稷彻底分裂。 老皇帝陷入沉思。 “你先回去吧,容朕再想想……” 几天后。 皇帝重用南勇伯爵谢家,不仅仅提拔了凯旋而归的谢轩做了二品大将军,手握边疆十五万大军,是实权。 比起赵四在东京城管理的护卫队,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一下子就威慑到了雍王府的地位。 甚至有东宫即将易主的传言在坊间流传。 雍亲王府,老王爷叮嘱赵四:“本王早就想颐养天年了,奈何军中亲信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本王身上。一旦换血,这些人也会全部被替换掉。本王守了半辈子的江山,不及王兄一道圣旨……” 赵四眉眼冷峻:“至少现在,老皇帝不敢逼死我们了。父亲,他想削权便削吧。” 老王爷冷笑:“太子心冷,我看着也不是个人仁慈的,以后上之后,恐怕猜忌之心不亚于当今圣上。” 赵四:“父亲,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若归京之时父亲告老怀乡,或者起兵策反,或许……但,父亲既忠义,又不能彻底舍弃这滔天的权势,获其利必受其重。” “父亲,儿臣甚是怀念漠北的日子,胯下骑马,挽弓射大雁。在漠北您是战王,在东京城只有权谋迫害。” 连敌军来犯、边疆战局也会被上位者拿来当做权谋的筹码。 老王爷悲叹:“确实回不去了。” …… …… …… 第124章 逼太子让位 幽兰院。 夜已经深了。 周子衍进宫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徐晓妍一点睡意也没有。 直到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周子衍才钻进了被窝。 徐晓妍抓了抓他的胳膊:“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看不清周子衍的表情,感觉他周身冷冽,似乎今天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皇上同我有要事商谈。” “大晚上的,吓死人了。” “妍儿,我们可能要早做准备了。” “什么准备,发生大事了么?” “太子和大皇子势必会在朝堂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新帝即位后,我打算自请远调京城。那时,侯府可能要举家搬迁。” “……为何要远调,东京城会乱么?” “本来我尚可以留在朝堂的赌一赌的,但是我不想你和家人涉险,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太子,上位后都会进行清算,侯府势必也会成为清算的对象。 而清算……朝堂半数的人都牵扯其中,搞不好会有兵变。 皇帝如今是打算用旧臣打压两个皇子,我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刃,势必最醒目,三番两次拒绝皇子的示好,早就把他们得罪个透彻了。” 徐晓妍叹息:“去哪了都好,太子城府太深了,又是个眦眦必报的,恐怕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大皇子有儒士之风,相对还没有那么记仇。 徐家。 谢家子弟一连升了好几个官,风光无量,顿时歌舞升平,宴请四方。 徐志愁眉苦脸拉着谢氏:“大娘子,你最近不要三天两头一直往娘家跑!” 徐大娘子冷哼:“我弟弟如今已经是朝堂二品大将军了,我还不回去沾沾光?” 徐志擦了擦汗:“你啊,如今的局面已经是三足鼎立了。周子衍代表的是老皇帝的旧臣。谢府代表的是大皇子,雍王府代表的是太子。 朝局晃荡不安,我们徐家就别瞎掺和了,反正侯府有妍丫头,谢府有你,总归那边赢了咱们都不亏。” 大娘子觉得有道理,过后又觉得奇怪。 问:“这些话不像是你能说的出口的,是谁教你说的?” 徐志不好意思的咳了咳:“妍儿叫人来告诉我的,我听着挺有道理的。” …… 陈氏杯子摔得四分五裂。 满脸的怒气。 “母亲。你叫我回来作甚?” 周梓楠掀开帘子,笑意满满的走了进来。 陈氏怒斥:“过来。” 周梓楠毫无防备的靠近。 “啪!” 陈氏一耳光打在她白嫩的脸蛋上。 周梓楠不敢置信,从小到大母亲从未对她动过手。 今日是怎么了? “母亲?” 她委屈的捂着脸,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陈氏。 “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竟然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打我……我都已经是文家夫人了……” 她贴身的丫鬟害怕极了,连忙扶住她。 “你当着这么多人打我,母亲叫我回娘家,我还欢天喜地的以为是母亲你想念女儿了!” 陈氏冷声:“打你!我今天打的就是你!你管不好你那张嘴,我以后不仅打你,我还要打死你。” 周梓楠一脸懵:“我说什么了?在婆家我一直谨言慎行,生怕着了这六公主的道,我过得何其的苦,我受了六公主多少委屈,母亲,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还打我!” 陈氏:“你在婆家谨言慎行,不是让你在外面嚣张跋扈的!” 周梓楠:“母亲不妨直说。” 陈氏:“南勇伯爵谢家的宴席上,你当时是怎么跟安宁郡主说的?那些话也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管的?你不要忘了,你不仅仅是文家的媳妇,你也是我侯府的嫡女!” “一言一行,都映射着家族利益。你是说得痛快了,被有心人听了去,稍有不慎,你我侯府将死无葬身之地!” 周梓楠想起来了:“母亲,我当时看不惯安宁郡主高高在上的做派,才出言讥讽的。当时听到的人并不多,不会惹……” “愚蠢!这话已经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你二哥哥昨日深夜被皇帝宣进了宫,后半夜才回来!” “为的就是你那点破事!” 周梓楠也有点后怕:“……我不知道会传出去……一定是六公主,她想害我。” 陈氏眯了眯眼:“梓楠啊,她想害的不是你,我早就跟你说过,她想拉侯府下水,你怎么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呢。” “你是宰相府文家的媳妇,别看那些官眷敬着你,让着你,实则位置越高,就越不能出错,你稍微说出一句话,连累的不仅仅是你自个,还有文家和侯府。” 周梓楠捂着微红的脸,点了点头。 “女儿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会乱说了。” 陈氏把她拉起来,吩咐道:“昌妈妈,让人那点冰块来,敷一敷。” 她心疼:“你等会天黑再回去,稍微遮掩点,免得婆家看到说闲话。” …… 朝堂的风向最近一直飘忽不定。 皇帝明显在重用大皇子一派系的人。 “众爱卿可还有事奏?无事便退朝。” “慢!” 只见谢轩呈上一个文本。 他跪在地上,洪亮的声音震耳发聩。 “皇上,臣有事要上奏!事关本朝国运,臣不得不奏! 其一,东宫太子在瘟疫肆虐时,皇帝病重暂时无法处理政务,太子勾结大臣无视周大人的求粮奏折,对宜城百姓不管不顾: 其二,太子为了逼死大皇子,故意克扣军粮,半年有余,延误战机,弃天下黎民百姓于不顾,其心实在歹毒,可谓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亏为太子!” “这是臣收集的证据!” 然后是一场有秩序有预谋的逼宫。 “太子德不配位,请陛下三思!” 有人出面为太子说话:“荒谬,宜城救济粮被耽搁,早有定论,与太子何干?” 确实无关,也有关。 太子确实故意拖延了。 当然,不仅仅太子,还有很多其他想要贪污的大臣。 只不过,大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尚书大人,何必这么着急,我这里有证据,有供词,还能有假。尤其是,太子逼杀大皇子的证据!” 赵四上前:“宜城那次,太子吩咐了微臣一同跟着精良米铺的运送的米,军中押运的士兵皆可以给太子作证。谢大人分明就是在污蔑。” 这倒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谢轩立马反应,冷笑道:“那为何宁愿押运商户的米,也不押运国库的米,莫非中间有什么猫腻。” 赵四解释:“国库要押运的米被刘大人私吞,早有定夺了,他也早就畏罪自杀。谢大人连第一条罪名都撒了谎,更不要提扣粮杀兄这个罪名了!” 太子阴沉着脸,尽数数着今日跪在地上要逼宫的大臣,眼睛发红。 他还算沉着,眼下最主要的是,父皇的定夺。 太子:“父皇,儿臣从未做个这些事情,都是谢大人一派胡言。” 谢轩:“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微臣都有,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太子就不要再狡辩了。” 他被封为大将军后,一直在调查军粮一事。 今日才发作,为的就是让太子被废! …… …… …… 皇帝黑着脸。 眼下,两边派系吵得没完没了。 他沉声道:“……此事还有待定夺,在事情查清楚前,太子便软禁在东宫,不得随意走动。” 他还是心软了。 一旦,太子被废,新帝继位,留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骨肉相争,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还想给太子一个机会。 听到这些话,太子脚步不稳,赵四也深深吸了口气。 太子党都有些慌了,一旦太子被废,一切都完了。 …… 周子衍面色凝重,退朝后,他想去见一见皇帝,有些话,他必须对皇上说。 太监脚步打滑,神色慌张:“周大人,你还是回去吧,皇上下朝后突然吐了一口血,便昏过去了,太医正在诊治呢?” “晕过去了,皇上醒来没,微臣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对皇上说。” 太监:“大人,你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天大的事也没有皇上的龙体重要啊。” 周子衍无法,只能叮嘱道:“公公,皇上若是醒了,托公公你带句话,那时皇上自然会召见微臣。” 太监点头:“你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微臣希望皇上仔细想一想今日出面对峙的大臣都有哪些。” “就这些么,还有么?” “没了就这些。多谢公公。” 今日大皇子党不仅仅有十万军队的谢将军,还有管理国库、刑部、吏部的几位大臣。 甚至文丞相也在大皇子一列。 浩浩荡荡的人,基本上都是士大夫一族。 可见,太子所作所为已经踩到士大夫所能接受的底线了,大皇子已经得了大半个朝堂的人心。 大皇子曾经拜入文家书院,是文老先生亲自教出来的学生。 即便文老先生退居山野,不问朝政,但是,在士大夫的眼里,他所教出来的学生自带亲切感。 早该想到的,文家看似不站队,实则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而这样的局面,势必会给太子极大的压力,再加上扣军饷弑兄的罪名,天下士大夫一定会群起而攻之。 皇上现在还在犹豫,就怕太子反应过来后,做殊死一搏。 今日,深水中的鱼儿全部露面,他瞧了眼,朝中局势。 发现,一直掌控禁军的司将军,居然是太子党的! 司将军对东京城军方部署极其清楚,宫内的禁军,也受他和另外一个武官的交替管辖。 再加上雍亲王府。 如此算起来,太子竟然真的有殊死一搏的筹码。 而且是越早越好,越快越成功。 …… 回去后,周子衍坐立难安,他走文官的路本来是想要给子嗣单薄的侯府,打通一条不用搏命的仕途之路。 没想到,如今深陷其困了,根本无法左右军中事务。 周继慎看到小叔子一直在院子里发呆,他抱着手里的书本跑出去。 “小叔叔,这书中的东西,慎儿有不解的地方想要请教。” 周子衍看了看他手中的书,皱了皱眉头。 眼下的少年已经有十二岁的了,身量虽然才只有他的肩膀高,但是少年体态均匀,轮廓粗犷,壮实。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遗传了周家武根。 他拿过书本,说:“死磕书本已经无用了,你去跟着清风习武吧。” “……那,我不考功名了么?” 周子衍也不知道未来局势的变化:“先学武。” 少年记得小叔能文会武,他敬重小叔叔,心中一直觉得长大后要变成小叔那样说一不二的大人。 小叔让他习武,一定是大有益处的。 他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看着周继慎离去的背影,徐晓妍过来:“今天早上回来你就一直魂不守舍,是不是朝堂出了事?” “嗯,今晚可能会有宫变。” 上辈子并未发生。 “啊?那我们……” “侯府有死士,宫变只会在大内,侯府暂时不会有事。只是,皇上吐血晕倒,仅凭猜测,为夫现在也无能为力……” 徐晓妍拉住周子衍的手。 “尽力了就好。” 徐晓妍感叹,上辈子没有军粮,大皇子肯定打了败仗,她虽然不知道大皇子有没有活着回来。 但是,一定不是如今这般军功赫赫。 上辈子,隐隐记得,本朝边疆割了好多的地给敌人,最后花了大量的钱财才求和。 命运的齿轮已经悄然滚动。 …… 三更。 大内皇帝还未醒来,火光四射,一场蓄谋已久的宫变发生了。 最先被拿下的便是,皇帝塌前的太监和御医。 皇帝被控制后,后宫嫔妃全都被皇后娘娘聚集在她的寝宫,乱做一团,尤其是贵妃娘娘当场被皇后一杯毒酒送上西天。 贵妃宫里的宫女月牙第一个发现不对劲,一路上躲躲藏藏,给大皇子安插的太监传递了太子起兵谋反的消息,让大皇子赶紧带着谢将军快逃! 宫变才进行到半个时辰。 因为这个太监,消息提前走漏到大皇子府上。 大皇府邸和谢家都提前发现了,家中突然被军队包围。 一对井然有序的兵马,朝着已经投靠了大皇子的各家各户,杀了进来。 太监跪在地上:“贵妃娘娘已死,皇宫全都是太子和雍亲王的人马。” 大皇子衣衫不整,脸色大变:“禁军呢?” 太监悲怆:“司将军也叛变了啊!” …… …… …… 第125章 谢家覆灭 手下赶紧上前:“殿下,快逃吧!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好多杀手,再不走来不及了!” 大皇子刚刚醒还有点懵逼:“逃去哪!全都是太子的人!” 手下急得冒汗提醒:“谢家,谢将军在城外有兵,现在杀出城,说不定还能遇上逃出来的谢将军!” 大皇子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穿鞋子。 “快通知谢府!” 太监:“出来时,就让人去通知了。不过,奴才远远听到谢府那边已经有军队去了!” 外面已经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大皇子从暗道带着十几个护卫一路朝着城外跑去。 几人好不容易骑着马逃到城门。却绝望的发现,谢府烧着了,火光通天。 也不知道谢将军还活着没活着。 没有谢将军,漠北那十万将士恐怕不会听他们的。 手下:“城门肯定被封了。” 大皇子收回目光,如今只能赌一把:“今日守城的大人是我的门客,这么短的时间,他肯定还不知道太子造反。趁着他还没倒戈,我们试一把!” 守城的军队果然不知道,拦住他们:“三更半夜……” 却看到是衣衫不整的大皇子。 急忙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在大皇子府,要杀大皇子的杀手,发现大皇子已经逃跑了,便骑着马追了过来。 大皇子面色一变,命令守城门的人:“开城门!” 后面骑马的杀手,举着太子令牌,假传圣旨,喊道:“皇上有不可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大皇子脸色巨变,提着刀自己砍了面前跪着的士兵,冷冷吩咐手下:“杀出去!” 守城的士兵还未做反应。 大皇子的贴身护卫就亮出刀剑,血光四溅。 …… 谢府。 安宁郡主抱着几个孩子,在雍亲王妃的带领下,直接被绑到了雍亲王府。 安宁郡主看着东京城内的火光,红着眼睛问:“母亲,父亲和四哥真的叛变了吗?” 王妃没有回答,只是把王府的随从留给了她,对她进行看押。 “你父亲和我都希望你能忘了这一切,以后你再也不是谢家妇了,从今以后也没有南勇伯爵谢家了。” 安宁郡主流泪:“不要,母亲……” 王妃扯开她的手:“忘了这些人。” 然后把门锁了,离开了。 “母亲!你开门啊!” “求求你了,母亲!”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安宁郡主冷然一笑,有点凄凉:“我要去找我的夫君!母亲……” …… 大皇子身陷囹圄,就在这时。 谢将军带着一队人马从城内厮杀过来,谢将军遍体鳞伤,浴血而来,左脸甚至还有烧伤。 大皇子喜极:“谢将军,你终于来了!” 厮杀过后谢将军这对人马也损失惨重。 谢将军这队人马应该是他偷偷乔装打扮带进谢府的,没想到真的有了用处,追杀过来的人尽数被杀光了。 谢将军带着大皇子拼命往城门外冲。 太子起兵仓促。 他急于控制皇宫。 所以,东京城外基本上是安全的,只要连夜不停歇的赶路。 就还有逃走的机会。 大皇子:“谢将军,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吗?” 南勇伯爵谢家已经覆灭了…… 谢将军忍不住红了眼睛,身上的伤不及心中的半分。 “太子派来的杀手进来后,祖母自知拖家带口断然逃不走,便带着谢家几百口人放了一场大火,为我拖延时间……” “内子和两个孩子……被雍亲王派来的人绑走了。” 大皇子感同身受,为了不惊动杀手,大皇子府也只有他一个人逃出来了。 他的几个儿子和女儿,还有妻妾,肯定都被杀了。 “是我连累谢家了……” 大皇子已经自称‘我’了。 谢轩没说话。 胯下的马,根本不敢停留。 谢轩:“去漠北的路有水路和陆路,水路时间最长,且我们没有船。” 大皇子:“漠北的路,雍亲王最清楚,陆路很危险。我们走水路吧,船我知道有一个人有。” 谢轩:“谁?” 大皇子:“侯府,精良米铺。” 谢轩沉默了:“周子衍会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大皇子:“以他的品性应该不至于,而且他从来都不参与党派之争,既不是我的人,也不是大皇子的人,联系他,最安全。” “本王和周子衍并没有交集,太子也很难猜到我们会去寻求周子衍。” 谢轩:“如此,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便去精良米铺的分店试一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周子衍。” “也不需要联系周子衍,米行一直是他的正妻大娘子在管理,之前,我们打仗的军粮都是从她那里运来的,可见她也是个明辨是非的女子,只有她愿意让我们藏身于运粮的船舱内,就可以了。” 谢轩:“只怕一点,太子掌权后,早晚会彻查到精良米铺给我们运过粮,倒时候顺着蛛丝马迹,也可能查到精良米铺的船送我们逃出去,那时候,可能会牵连侯府……”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本王,太子上位后,精良米铺势必要被清算。她若是这个时候把我们送到太子面前投诚……” 谢轩没接触过徐晓妍,所以她也拿不定主意。 “这,那我们还去不去?” 大皇子:“人生就是一场赌局,没法子了,谢轩兄弟。只能赌我们的运气了。” “侯府和精良米铺……说不定她真的会背刺我们,大皇子你想清楚了。” “她不是你家亲戚么?” “可,她未出阁时只是个庶出,我没接触过啊。” …… …… …… 第126章 树大招风 最后,两人还是去了。 一夜之间,皇帝驾崩,太子登基。 徐晓妍把郸城传来的消息拿给周子衍。 “郸城米铺传来一封信,我看过后发现,是大皇子写的。” 周子衍皱眉:“他说什么?” “说,想请我帮忙,让我的运粮的船送他们一程,说大难不死,定不忘我们的恩情。” 周子衍接过信,看过后,放在火折子上烧了。 “妍儿怎么想?” 徐晓妍很纠结:“我怕连累侯府,还有你。” 周子衍说了自己的想法:“太子得位不正受控于雍亲王,大皇子带着掌握十万大军的谢轩逃走,天下必将大乱。” 他摸了摸徐晓妍的头发,尽显温柔。 “我已经上奏远调了……只是,太子现在急需笼络人心,架空了我也不愿意放我走。” 徐晓妍满眼的担忧:“那该怎么办,如果我帮了大皇子,被太子知道了,他连谋权篡位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我都不敢想象他会不会杀光侯府…… 精良米铺我倒是不怕,毕竟赵四有分红,他也算是精良米铺的幕后老板。太子不敢动雍王府,更不敢权倾朝野的赵四。” 比如,安宁郡主虽然是谢轩的正妻,但是她和她的两个孩子,都安然无恙的待在雍王府。 周子衍温润一笑,最后决定到:“帮他吧。” 徐晓妍也想帮,精良米铺上次运粮给大皇子打仗的事情,早晚会查到她头上来的。 除非,她拿着大皇子的头颅去太子那投诚。 否则。 势必逃不了这一劫。 徐晓妍突然想到:“子衍,运粮去漠北那次,我当时借了很多大户的粮,太子想要查到精良米铺,根处还是在江南,我再去一趟江南,提前和那些大户打好招呼。太子刚刚登基,肯定也查不了那么细。” 周子衍觉得这个主意好:“去吧,大皇子的事情,你也不要假手于人,我怕赵四在精良米铺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好。” …… 徐晓妍终于见到了乔装打扮的大皇子,她亲自打点,把人送进了船舱。 为了中途不出现意外,她也上了船。 “目前算是安全了。” 大皇子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早就没有了当初的荣光。 他郑重的抱了抱手:“对谢!” 谢轩问起了安宁郡主:“内子还好么?” 徐晓妍:“谢将军尽管放心,安宁郡主和你们的两个孩子都很安全,宫变的余波还未消散,东京城人人自危,但雍王府是绝对安全的。” 大皇子:“当初,父皇最忌惮的就是雍亲王,三弟还是选着了依附雍亲王,做出篡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徐晓妍也很感慨。 “如今,他已经是当今的皇上了,又有先皇的退位诏书……” 大皇子激动:“怎么可能,父皇一定是被胁迫的,说不定退位诏书都是假的,我当时问过太医,父皇虽然咳血晕倒,但不至于没几天就驾崩了!他拿着兵器进入父皇的寝宫,父皇是被他杀死的!” 谢轩:“……大皇子你节哀。” 皇帝寝宫当时只有赵四和太子在。 皇帝驾崩前还未废太子,他们怎么说都可以。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宫变。 可,兵权在太子一党的手里,对大多数人朝臣来说,都是皇帝血脉,就算是得位不正,除了备受世人诟病外,也并未任何区别。 徐晓妍:“大皇子,若将来有一天,你真的带着十万大军打进东京城,只希望你记得刀剑无眼,战争无情,这些与天下的老百姓无关,他们也是你的子民。” 愿战争时的烧杀抢掠,不要发生。 大皇子承诺:“宗室夺位,江上易主,跟老百姓无关。” “至于你,你们侯府,你的精良米铺,只要本王一脉存在这世上一天,都会受本王庇佑。” 徐晓妍不顾劝阻,郑重的行跪拜礼。 “多谢大皇子。” 把人送下岸后。 徐晓妍并未多停留,大皇子的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她也说不好未来会发生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她接着把这一船舱的米送到目的地。 当今皇帝,因为得位不正,所以不敢直接派兵去杀大皇子,只能派杀手暗地里去追杀大皇子。 徐晓妍回东京城后,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经过了一场浩荡,官眷的地位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徐家,五品的徐志虽然躲过了官途战队带来的危机。 但是,因为大娘子是谢家的嫡女,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 尤其是,徐大娘子,东京城哪家的筵席,都不再请她。 谢家着火那天,徐大娘子哭死:“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对我啊,我生的女儿有疯病,如今变成了个活死人,我的娘家也糟了祸,就剩一个远逃的弟弟……呜呜呜……” 更可气的是,香姨娘居然被徐志带回来了! ? 救命啊,大娘子一头撞在墙上,吓得何妈妈顿时手忙脚乱:“大娘子啊!” 香姨娘被徐志换了一个身份,远方表妹的身份,重新娶进大门,做了平妻! 大娘子就此一病不起,已经糊涂得不成样子了,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糊涂着。 一直问:“……我的妍儿呢……” 何妈妈擦了擦眼泪,现在家里已经彻底被香姨娘把控了,哦不对,一个叫香大娘子了! 何妈妈因为她是在问大小姐:“大娘子,大小姐……她还没醒呢,可怜的大娘子……” 大娘子一个劲的问:“……妍儿,我的妍儿,有人欺负母亲啊……” 泪水一直流。 流着流着,她又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外界都在传,徐大娘子痴呆了,谢家覆灭后,徐大娘子就痴呆了。 …… 昌妈妈第一个来给徐晓妍禀报:“夫人,香姨娘回去了。她知道谢家倒了之后,就设计和徐老爷重新好上了,她哭了一场,徐老爷不仅既往不咎,还把她带回家做平妻了。” 徐晓妍:“父亲对香姨娘本就有感情,她想回去就回去吧。” 昌妈妈:“还有一件事,太后突然下了一道懿旨,让肖有钱去做官。说什么精良米铺如今的已经是富可敌国,又得先帝表彰。做个商人可惜了,让他做官,还给了他一个六品官职,虽然目前没有实职,但,奴婢瞧着不错。” 徐晓妍皱了皱眉头。她口中的太后,指的就是刚刚晋升不久的皇后娘娘。 “这个时候……” 昌妈妈:“这不是好事情吗,对精良米铺也十分有利。” 徐晓妍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你知道树大招风么?” 昌妈妈:“这……老奴不是很懂。” 徐晓妍心想,昌妈妈已经远离宅院许久了,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朝廷如今的局面。 “打仗,最需要的是什么?” 昌妈妈:“钱和人。” 也可以说是钱、米、人。 昌妈妈:“夫人是担心以后要打仗。” 徐晓妍:“就算不打仗,精良米铺如今的财富,也足以让皇家眼红了。当初我只考虑然后赚钱,出来没有想过,如何才能把这些钱守下来。” 她笑了笑:“那时,我也没有想到有富可敌国的一天。” 昌妈妈疑惑:“那这跟肖有钱当官有什么冲突?” 徐晓妍说:“如果太后是想收买肖有钱呢?” 昌妈妈愣住。 “如果真是那样,即便是肖有钱不愿意,但也不敢拒绝啊。” …… …… …… 第127章 如意算盘好响 一日,风和日丽。 一向荤素不忌的徐晓妍开始有些反胃。 徐晓妍总觉得胃口不佳,看着什么都犯恶心。 她本来想请笙嬷嬷来把把脉的,不过,皇宫里传来了懿旨。 太后珠光满面,笑语嫣然。 “本宫召见你进宫,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徐晓妍恭敬:“臣女不知,请太后言明。” 太后走下高座,和蔼可亲的拉着她的手。 笑道:“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徐晓妍笑了笑:“何事呢?” 太后眨了眨眼:“当然是精良米铺啊,今年赚了不少吧。侯府也用不完这么多银子吧?” “本宫的意思是,你把精良米铺的分红再给肖大人转点,让他全权控制精良米铺,他毕竟是朝臣,你一个女子掌握精良米铺的大权,又不能抛头露面,平日里还都是肖大人全权负责,干脆交给他算了。” 听着太后的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亮。 徐晓妍淡笑:“这是肖老板的意思,还是太后娘娘你的意思?” 太后的笑容微微顿住:“你和肖老板都是皇帝的子民,敛的也是天下老百姓的财,本宫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徐晓妍合时宜的收回手:“太后,此言差矣啊,精良米铺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精良米铺每年都会铺粮赈灾其实也没几个钱。” 怎么可能没钱,呵呵呵。 太后挑眉:“哦?除了肖大人,还要分给谁啊?” 徐晓妍立即道:“不瞒太后说,精良米铺背后还有雍亲王府。” 她直接搬出了雍亲王府。 提到雍亲王府,太后还是有些忌惮的。 太后说:“那便不动雍亲王府的就好了,本宫不是说了吗,你的那一份挪给肖大人,他是朝廷的人,每年承诺了要向朝廷进贡。” 徐晓妍:“侯府也是朝廷的人,与萧大人并无不同。” “哦?周大人不是并不管你的商号么?” “夫君日理万机是没有时间管,但是,但侯府确实受利,太后娘娘,人不能……” “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怎么可能。” 当今皇帝才刚刚登基,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就想着来拿大臣的利益。 太后深深的看着她:“你这是不答应咯?” 徐晓妍:“精良米铺能有如今的成绩,是臣女打拼出来的,臣女不愿意。” “不知好歹!”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毒辣。 徐晓妍却并没有被吓到,直视着她:“臣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那本宫倒要看看,你会是哪一块玉?!” 徐晓妍之所以敢说出这番话。 是因为她知道,如今的皇室如风中楼阁,风雨飘零,没有能够撼动侯府和整个商号的可能。 先不说,雍亲王府赵四第一个不愿意皇家插手米铺。 肖有钱只有仅仅两层的分红。 她和赵四每人四层,加起来一共有八层。 只要他们都不松口。 皇后如浮游撼大树,根本不可能。 赵四就算被皇后拿捏威胁,对他们也造不成任何大的伤害。 回去后徐晓妍将在宫中发生的一切,跟周子衍说了一遍。 他神色当即冷了下来:“太后如此不知进退。” 漠北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对东京城虎视眈眈。 北宣王也就是大皇子,逃离到漠北之后,带着漠北10万大军,南征西西域,北边控制本朝疆土。 已经拉开讨伐皇上的大旗。 这样一个得位不正的太子,随时都有可能遭受政变下台。 深宫的太后娘娘还在压迫旧臣。 是要逼着旧臣倒戈吗? 徐晓妍突然感觉胃里一阵恶心,捂着手帕干呕了起来。 周子衍关切地扶住她:“妍儿,是吃坏东西了么?” 徐晓妍擦了擦嘴巴:“子衍,按理说太后本不应该如此得罪侯府的才对,若是有了侯府的支持,北宣王打过来的时候,皇上便有取之不尽的粮食了!” 她微微发冷:“除非,皇上想要对侯府下手,清算侯府。” 周子衍看了看徐晓妍,两人心中所想都写在脸上。 “北宣王的大军已经开始往这边逼近,今天,皇帝派遣赵四出兵去平息。侯府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是也不得不防备。” 周子衍起身:“妍儿,时间紧迫,我准备船只,先把母亲他们转移出去。” “好。” 说完徐晓妍又吐了起来。 “妍儿,我去叫太医!” 徐晓妍连忙拦住他,冲着他摇了摇头。 “叫笙嬷嬷吧。” 笙嬷嬷? 她一直在帮徐晓妍调理身体,是接生助孕的。 周子衍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晓妍。 妍儿…… “是……” 徐晓妍摇了摇头:“你别愣着了,等笙嚒嚒来了才知道。” …… …… …… 第128章 好生养着 她确实有好几个月没来葵水。 但是,她月经不调,也不一定就是怀孕了。 周子衍显然比她还要激动。 一直拉着徐晓妍的手不放,不停的问她。 “是真的吗?我们可能有孩子了?” 徐晓妍很后悔提前让他知道。 到时候要是空欢喜一场,该有多难过。 虽然周子衍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孩子,但其实他不过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而已。 哪有男人不喜欢和喜欢的人生一个孩子。 何况是侯府这样人丁凋零的大家族。 “你别问了,等会儿空欢喜一场……” 周子衍:“呸呸呸……妍儿不要胡说。” “比我还着急。以后我要是生了孩子之后,你是不是更喜欢孩子?” 周子衍笑出声:“怎么可能……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 “我都喜欢。” 他突然眉头紧锁:“这话我应该问你吧,有了孩子之后,你不会就没精力与我谈情说爱了吧。” 徐晓妍:“说不定哦,要是生一个小子衍出来,又可爱又呆萌,谁还喜欢你又老又笨。” 周子衍听了直摇头:“还是生个姑娘好,长得像你,一定温顺乖巧,最黏我。” 徐晓妍皱眉:“为什么最黏你?我才是她母亲。” “呵……”周子衍戳了戳她的小鼻子。 “因为你不黏我,生的姑娘要是还不黏,为夫可要伤心了。生个小子的话,我就让奶妈带她,你身边可不能有个翻小版的我争宠。” “哼。姑娘我就天天带在身边,让她只喜欢我一个人。” “好好好。为夫自然最爱我的妍儿。”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谁像你这么幼稚。” 周子衍亲了亲她的脸颊:“为夫是这个意思。” 门外,青稞的声音响起 “夫人,笙嬷嬷来了。” …… …… …… 笙嬷嬷进门,细心给徐晓妍把脉。 她喜行不言语色,后是眉头紧缩,最后再看向徐晓妍。 周子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笙嬷嬷,没什么事吧?”有没有身子倒是其次的,主要妍儿身体别出什么意外的好。 笙嬷嬷笑:“是有身子了,两个月了,不过脉象虚浮,还是要好好的调理。尤其是前三个月,一定要稳,不可急,不可躁。万事都要小心。” “明天起,躺在床上将养着,不可再随意走动了。最怕见红。” 周子衍认真记下:“嗯,我会让她好好养着的。” 这么多年,两个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两人都很珍惜。 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笙嬷嬷开了点药:“今天晚上便服用。” 周子衍点头:“好。” 她拍了拍毛毛躁躁的徐晓妍:“别乱动了,等会把你抱到床上去,以后吃饭也不可以下床。” 徐晓妍觉得他小题大做了:“没有这么夸张啦。” 笙嬷嬷走后,周子衍真的一脸认真的把徐晓妍抱起来,放到床上。 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无聊便看画本子。” “真要一直躺在床上?” 周子衍甚至吩咐下人把他书房里要处理的公务都搬了过来, 就放在徐晓妍的床榻边。 盯着她:“我守着你,哪也不许去。” “正好,最近我都告假,在家里陪你。” 徐晓妍脸一红,怎么有种君王从此不上朝的错觉:“不好吧。同僚知道了肯定笑话你。” “谁敢?都要走了,手里本来也没什么政务。” …… …… …… 第129章 是我的机会了 徐晓妍乖乖躺在床上,侧身看着办公的周子衍。 窗外的兰花微微摇曳,几片轻薄的花瓣落在案台。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划过,徐晓妍惬意的眯了眯眼。 余光里,周子衍一袭青色的衣袍,锦缎如青花瓷一般透亮,如蝉翼般轻薄。 风轻轻吹过他的薄纱,案台上的狼毫毛笔被搁置在一旁。 徐晓妍叹了口气:“好无聊啊。” 周子衍收好书。 “妍儿,想干什么?” 徐晓妍看向一旁的丫鬟:“青稞,你读书吧。” 青稞清了清嗓子,立马拿了一本画本子来:“好。” 周子衍习惯默读,他看了看徐晓妍。 徐晓妍问周子衍:“会不会影响你?” 周子衍:“你想听故事?” 徐晓妍眨了眨眼睛:“什么都行。” 周子衍起身,把书从青稞的手里拿过来。 “你先出去。” 徐晓妍急了:“干嘛,要不你还的出去办公吧,我可难受坏了。” 周子衍轻笑,书本被他修长的手指卷成筒。 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躺好。” 徐晓妍难受坏了,不满的轻哼着:“嗯?” 周子衍这才重新坐回桌前。 歪着头笑看着她,然后才认真的继续处理公务。 徐晓妍抱怨:“你干嘛把我丫鬟撵出去?” 周子衍摇头:“不急。” 徐晓妍只能翻着白眼看着。 半个时辰后,徐晓妍终于等他处理完了,两眼立刻冒着金星,期待地看向周子衍。 “好了,那快开始吧。” 周子衍捏着她的脸蛋。 “我可没答应。” “什么嘛?” 周子衍扶起她:“走,带你出去走都走动,也不能一天到晚都躺着。” 徐晓妍一听要出去,直接从床上爬起来。 用手随意梳了一下乌黑头发。 “那便走吧。” 两人逛了一下院子,遇到了来偶遇的方氏。 她穿得花枝招展,听说幽兰院的那个有了身子。 这可不就是她上位的机会。 她都在这院子里逛了好几天了,却一直没见到公子,公子甚至连府门都未出。 一打听才知道,徐晓妍居然使出下作手段,把公子的案几都搬进了她的房里! 哼,这个徐晓妍,都怀孕了还不放过二公子! 今天一看到周子衍,也顾不上旁的。 她娇羞的笑着,小跑着,一脸少女姿态。 临近,她脚一崴。 眼珠子微微一转,疼得两眼泪汪汪。 “呀!公子……我脚崴了。” 周子衍突然看到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东西,不要命的往他们这里撞。 吓得他当即护住身侧的徐晓妍。 尤其是她还有身子。 方氏一不留神直接摔了一跤。 扑在了铺满鹅暖石的路上。 周子衍冷声:“大胆,大娘子也是你能冲撞的?” 方氏泪眼朦胧:“……我,我冲撞的是你啊,我是你的侍妾,大娘子不方便,妾便想替大娘子分忧……” 周子衍看了看徐晓妍。 问:“大娘子何忧?” 方氏脸一红答不出来:这…… “还不滚下去。” 方氏红着眼睛爬起来:“是……” …… …… …… 第130章 叛变? 淝河之战,淝河易守难攻,双方打得昏天暗地。 两军交战,不分伯仲。 谢轩骁勇善战,更有骁勇将军之称。北宣王带着十万大军,从寥无人烟的漠北一路突围,沿着黔南地段攻略五六座城池后,直接到达淝河。 因为有儒气德行的北宣王所带领的将士,从不不烧杀抢,广施仁政。北宣王同样是老皇帝的儿子,当今皇帝又一直有篡位之嫌。北宣王又有正位之德,百姓虽然叫苦,却也只是叹息一句:都是家事,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一路打到淝河时,甚至有不战而胜的省县。 赵四赶到时,以及失去了先机,还好他足智多谋,是武将中少有的带着军师脑子的将军。才一直苦苦鏖战至今。 今日刚刚打了一场败仗,赵四带着伤回来。 下属小五:“赵将军,增援到了,可奇怪的是,来的,都是雍亲王旧部。” 赵四皱眉,心中不安起来:“最近一个月内,赶来的增援都是雍亲王旧部,而跟着我出来的那些东京城饭桶,也好意思称将军,不仅天天给我找事,如今还被皇帝调回去了。虽然圣旨是说调回去责罚,但是,哪有战事在前,反而把将领调回去受罚的?” “这和逃兵有什么两样?” 小五:“军营被他们搅得乌烟瘴气的,皇上把这几个将领调回去也好。” 突然警报号角急促的响了起来! “将军,不好了!北宣叛军偷袭了!” …… 边疆急报! 赵将军,淝河之战,赵四带着三万大军叛变了! 投靠了大皇子殿下,也就是现在的北宣王。 如此不可信的消息,从淝河传到了东京城。 要知道,雍亲王一家都还留在东京城,其中的精锐基本上都被皇帝前前后后,调到了前线。 真要叛变,难不成连家人都不管不顾了? 皇上冷眸微微闪动:“来人,把雍亲王府围起来!” 文相上前:“皇上,赵四前往淝河短短五个月,淝河之战才打了三次,双方都有输有赢,突然传出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奇怪。请皇上明察。” 周子衍也进言:“请皇上三思,淝河之战还未结束,请皇上派人前去亲自调查。” 皇帝冷笑,雍亲王处处限制皇权,尤其是,赵四知道得太多了。 他苦心经营这么久,就是为了把雍亲王府的亲信支开,如今不快刀斩乱麻,将来势必反噬。 皇上龙颜大怒:“赵四叛变已经证据确凿,雍亲王府全府下大牢,择日问斩!不容置疑!” “退朝!” 周子衍和文相相视一眼。 两人边走边聊。 文相胡须泛白:“皇上急于除去雍亲王一脉,恐怕真相在皇上眼里并不重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子衍陷入深思,他曾经安插过一个探子在后宫,没想到如今会有用到的一天。 文宿也走过来:“父亲,周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如今天下大乱,正是用兵之计,赵四带领将士在淝河抵御叛军,怎么就叛变了。皇上还下令杀了雍亲王几百口性命,是不是也太操之过急了。” 文相:“赵四那小子不可能叛变。” 周子衍:“赵将军是皇上潜龙时期就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人,皇上不念及旧情,会寒了朝臣的心,而且,赵四在前线,知道了东京城的变故后,肯定会投靠北宣王。” 文相摇了摇头:“雍亲王府还是走到了今天……” 文相苦笑:“赵四不该动两样东西。” “一个,军。一个,粮。” “皇帝起了杀心,已经全然顾不得前线战局了。” 周子衍摇头:“军和粮赵四不碰,如何扶持太子上位?文相,雍亲王一家本来就是死局,如今得以延续昔日光辉,全靠赵四选择扶持太子上位。” “但也就此走向新的死局。得位不正,必生惊恐,惊恐之下,必有嫌隙。君君臣臣,就是棋子博弈,君弱臣要强,才能守住,君强臣要弱,才能自保。 再则,赵四是亲自陪着皇上去先帝寝殿内,获得继位诏书的大臣,先帝之死,到如今也没分辨个清楚,赵四从此进入死局。” “如此猜忌与嫌隙,要么,他先反,要么,他先死。” 可雍亲王不会反,他敬重自己的兄长,当年,他陪着老皇帝走上皇位,并未他守住了大半个江山。 最后虽然因为权利产生隔阂,但是,他还是不会反。 不然当时回京他就反了。 而赵四,会不会篡位就很难说了。他和太子虽然出生入死,但是这些回忆都不是那么的美好,都是太子上位后一生想要抹掉的污点。 经历过阴暗的两人反而深知对方的不堪和阴毒,处处防备。 文相眼中透出一丝震惊,文宿也忍不住暗叹周子衍的思想深度。 明明周子衍一直置身事外啊,他却想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如今想想,一个权臣,居然能在皇子夺权时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也是,想一想他的过往经历,年纪轻轻就果断放弃永宁侯府铺设的帅将门路,弃武从文,入朝短短几年就从进士坐上一品辅臣。 如今看似被当今皇帝架空,实则深谙人心,审时度势,以退为进。 细思极恐。 …… …… …… 第131章 偷窃契约 文相笑了笑,在周子衍这个小辈人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真正的弄权之人,反而更会伪装。 就像他,其实一直都是希望大皇子能继承皇位的。大皇子是文老先生的学生,儒生气息很浓,对士大夫一族也更有利。 不过,他从来不落人口实,而是选择暗中帮助。 虽然,最后太子谋权篡位当上了皇帝,但是他心中不喜,因为太子损害了士大夫的利益。 但是作为赵家的臣子,为的是百姓,太子也好,大皇子也好,他都可以扶持。 但,如今,他和周子衍或许所想的是一样的,当今的皇上,不一定就是最后的赢家。 杀伐之心实在太重。 这里的土地不适合滋养他们这些文臣。 …… “子衍,如今这天下角逐,你如何看待如今的局势啊?” 周子衍:“子衍一生只做纯臣,也只追随纯君。” 看似没有表面说,实则已经表明了态度。 文相捏了捏胡须:“子衍这番话居然敢跟我说?就不怕惹来杀身之祸?” 周子衍:“子衍这番话并没有异议,纯臣才能有纯君,在子衍眼里陛下就是纯君。” “哈哈哈哈!不错!我文家从祖上开始前前后后跟随过几十个皇帝,做臣子的,只要做好为老百姓谋生的本分即可,其他的都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文宿汗颜:这两只老狐狸,明明是在试探着对暗号,却做得滴水不漏。 周子衍:“文相和晚辈如此志同道合,晚辈倒是有一提议。” “你说。” “臣想替替赵将军再争取最后一次。” 如今,是皇帝要灭雍亲王一家老小,彻底拔除雍亲王的势力。 替赵四说话,就是在跟皇上作对。 文相沉声:“难得你还有这份真情实意。” 周子衍:“赵四曾经为内子护送过粮,遇到水匪他曾救过内子一命,救济粮食成功到达宜城,也算是救了晚辈一命。 再则,他是一个真正的大将军,心中有家国大义,现在也在前线为皇帝出生入死,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文相:“原来你对他的评价如此高。” 周子衍:“毕竟,我曾经也是武将,我没有做到一个纯粹的将军,而是在朝堂玩弄起了权术,深感遗憾。” 文相拱了拱手:“我同你一起去进言,以你我的威信朝堂文武百官,都可一同叫来。” …… 深夜,侯府遭贼。 徐晓妍被惊醒了,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挺着个大肚子。 艰难起身:“碧儿?青稞?什么声音?” 碧儿:“夫人,侯府遭贼了!二公子让我们不要惊醒你。” 徐晓妍松了口气。 忍不住摸了摸显怀肚皮,别人家7个月时哪有她这么大,又挺又显怀,不知道的以为都要临产了。 “是偷什么的?抓到了吗?” “还好清风反应快,他们已经把贼人逮住了。” 碧儿犹豫了一下:“是偷夫人你锁在柜子里的那些契约的……” 契约?精良米铺的契约! “怎么回事!?” 生怕徐晓妍动怒,碧儿赶紧宽慰:“还好没有得逞,夫人不要担心,二公子已经在处理了。” 她怎么能不担心,今天早上才传来赵四叛变的消息,晚上就有人来侯府,偷的还是精良米铺的契约。 种种变故都指向了,米铺。 她很难不怀疑,背后的主谋会不会是…… “招供了吗?公子何时回来?” 说着徐晓妍就已经扯开被子准备下床了。 碧儿大惊失色,赶紧拦住徐晓妍。 真怕她有任何闪失。 “夫人你就别去了,有公子和老夫人在哪里。” 徐晓妍也不再难为碧儿,乖乖的坐了回去。 “先下去吧。” 周子衍想要瞒她,怎么可能瞒得住。 她是肚子大了,又不是脑子坏了。 他一回来。 徐晓妍便问:“幕后主使查到了吗?” 周子衍扶着她,摸了摸她的肚子。 温润的手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肚皮里有一个小生命在跳动。 “妍儿安心养胎就好,旁的交给为夫就好。笙嬷嬷不是说了么,你每天开开心心的,不要动怒,动气。” 徐晓妍有些焦虑:“我什么也不知道,才会真的动怒,你就不要瞒着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要让我明天从那些下人的口中得知?” 周子衍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被她执拗折服,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幕后主使暂时没有查到,那些贼人训练有书被抓获后,当场自尽了。看手笔应该是宫中的手段。” 徐晓妍:“是太后娘娘吗?” 周子衍没有说不是也没有说是。 “这件事情牵扯雍王府一党,很复杂,妍儿不是已经把江南米仓的粮食转移了么,他们就算是真的把这些契约偷了,精粮米铺分布全国各地,岂是那么快,那么容易就能被全部控制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东京城的呢?昌妈妈还在那里,我不放心。” “让昌妈妈下江南吧。” “不成,打草惊蛇了怎么办。肖有钱如今加官进爵,已经是朝堂新贵,说他没有投靠皇后娘娘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他知道我的底细,昌妈妈的一举一动肯定都被他监视了。” “那就只能提前跟昌妈妈交代清楚,肖有钱既然能监视她,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不如让昌妈妈继续控制东京城的米铺,甚至全权交给她。” 徐晓妍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派人保护好的她……她对我有恩。” “放心。” “明日,你也要小心。” 雍亲王府已经被皇家军队包围了。 择日就要问斩了。 周子衍明日就要带领文武百官跟皇帝当场叫板,为雍亲王府求情。 她很紧张也很焦灼。 周子衍怕压住孩子,微微侧身,环抱住她。 “睡吧,不会有事的……” …… …… 第132章 满门抄斩,托孤遗诏 今日午时便是雍亲王府满门抄斩的日子。 文武百官在周子衍的带领下跪在了宫门外。 久久不肯离去。 “皇上,赵将军叛变存疑,请皇上三思啊! ” 太监传话:“周大人,文大人,你们让他们都走吧,皇上不会见你们了。” 周子衍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已经快要到午时三刻了,他不言语。 直挺挺的磕在地上:“皇上,请您收回成命。” 百官呼应:“请皇上收回成命啊!” …… 屋内。 皇上龙颜大怒:“这帮朝臣,难不成都反了不成?!让他们给朕滚!” 太监吓得赶紧跑出去传话。 太后拦住太监:“皇上,雍亲王府一定要清理干净,那些大臣想跪就跪,随他们去吧,跪够了他们自然会离开。” 皇上:“周子衍和文相怎么勾搭在一起了?” 太监:“文家和永宁侯府是亲家……” 太后:“雍亲王一倒台,精良米铺就彻底掌控在皇室手里了,周子衍自然不愿意雍亲王倒台。” 皇上:“赵四没死,朕还是不放心。” 太后:“截杀的人已经派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了。” 皇上问旁边的太监:“安宁郡主抓到了吗?” 太监摇头:“还没有,当时都去围剿雍亲王和王妃了,两个女儿都跑了。” 皇帝:“斩草要除根,快去找。” 太监:“是,奴才这就通知下去。” 午后的第一缕阳光打在周子衍的背脊上,生出丝丝寒意。 他深邃的眼眸透着几分绝望,站了起来。 脚步有些不稳。 文武百官围上来:“周大人,已经午时了,这该如何是好。” “恐怕已经……” 这时,传来消息,雍亲王一族十几口直系亲属人头落地,就连门客都被流放。 文相:“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周大人,我们已经尽力了。” 文宿扶着父亲:“父亲,我们回去吧。” 周子衍面薄如蝉翼透着淡光:“文相,身为进言文臣,若为国家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之人都保护不了,臣有愧。若覆灭一族,都如青羽落地般轻巧,礼法何在,百官该如何自保?” 文相老眼微微昏沉,瞳孔紧缩了一下。 “这是国之不幸……周大人节哀。” 周子衍淡笑:“这天下人人既自危,身为皇帝不在乎国土江山,只在乎朝中权谋的派系之争,失大捡小,便不再配了。先帝曾托孤于我,其中有一份托孤诏书从未现世。本来,微臣恐天下大乱,也不愿意它现世了。” 文丞相震惊:“什么托孤诏书?” 周子衍:“先帝去世当天,李太监带着先帝的血诏来到了侯府,亲自把先帝的遗诏交给了我。” 只是,当时宫变已经落下帷幕,太子登基在即,大皇子正在逃窜,生死未卜,他没有将遗诏拿出来。 什么清清楚楚的写着,废除太子,拥护大皇子为新太子继承皇位。 文相:“还有这种这种事情,太子登基时你怎么不说,先帝想让谁来当皇帝?” 周子衍:“当时,太子党控制了朝堂和大内,大皇子生死未卜,大局已定,此诏书一现世,天下大乱。” 文相:“确实如此,那周大人今日为何要告诉老臣,不怕我出卖你吗?” 周子衍:“共事这么多年,我还是比较了解文相你的为人的,今日告诉你也是想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文相:“什么忙,你尽管说。” 周子衍:“让我离开东京城,贬官调职都行,皇上怕我倒戈,不愿意放我走,需要文相助我一臂之力。” 文相:“如何行事?” 周子衍:“需要令郎的配合,文相只需上书意在提拔令郎顶替我的职位,并且陪我演一场大戏,演文相你与我突然不和,已经到了有你没我的地步,那时皇上自然会同意我离开东京城。” 文相感叹:“好计谋。” …… 文家突然传出来要和永宁侯府嫡小姐和离的消息。 周梓楠不可置信,抱着陈氏的哭了一场:“母亲,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六公主这个贱人,她自己生不出来孩子,就背地里对付我的孩子啊,勇儿才一岁不到,就被我婆婆抱给了六公主养,我是万般不愿,才没几天他身上生了热痱子,屁股上都捂脱皮了……” “我可怜的孩子,连睡觉都在哭。我气不过便去把孩子抱了回来,中途发生了挣扎,便失手打了她一巴掌,六公主便告到了婆婆那,文宿居然也向着六公主那贱人,他们还说要跟我和离!” …… …… …… 第133章 试探,底线 陈氏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的看着周梓楠,最后什么也没说。 最后文家还是和侯府和离了。 官眷议论纷纷,周梓楠哭哭啼啼的搬回了家里。 六公主笑着,站在文府大门口,抱着周梓楠生下的勇儿,冷眼瞧着。 吩咐下人:“一定要把周娘子安全送到啊,妹妹,好走不送。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勇儿的。” 勇儿哇一下哭了出来。 小小年纪的他,还不懂得大人在干什么,不过看着周梓楠抹眼泪,他也害怕得哭了起来。 挣扎着要从六公主的怀抱里出来,六公主被他闹得烦了,暗暗掐了他几下。 勇儿吃痛,哭得越发大声了。 周梓楠听到哭声,瞬间红了眼眶,想要下马车去抱抱勇儿。 可,马车根本不停下来。 六公主把孩子扔给旁边的奶妈,不耐烦的说:“让他别哭。” 奶妈战战兢兢的抱着孩子:“好好好。” 奶妈:“小少爷别哭了,乖乖~” 茶楼。 徐晓妍邀请了肖有钱见面。 他定在了此处。 她吩咐昌妈妈:“你去门口守着。” 肖有钱姗姗来迟,一脸讨好的笑:“徐娘子,身子如此不便,还出来找肖某何事啊?” 徐晓妍喝了口茶,肚子很大,她坐着已经很艰难了:“肖老板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肖有钱擦了擦冷汗,他也不敢抗太后懿旨啊。太后有意拉拢,他只能顺势而为。 “大势所趋,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徐娘子,肖某还是感激你的知遇之恩的。你放心,肖某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 徐晓妍亲口听到肖有钱已经是太后的人了,心中微微感慨:“人各有志,我也不为难肖老板。” 肖有钱:“徐娘子,看在这么多年的共事上,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与你听。精良米铺归宿太后,就是归宿天家,肖某认为,这是天意啊。你也尽早投诚算了,何必做困兽之争?” 徐晓妍:“若你只是为了钱财,或许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既然是心中道义不同,便只能是死敌了。” 肖有钱叹息:“你这是,何必呢,这些年钱也挣得够多了,何不拿了这些钱功成名就退出去呢?” 徐晓妍冷笑:“我退出?好让你借花献佛,换取功名?” 肖有钱让人送来一壶酒,喝了点才开口:“你终究是妇人之仁。思想狭隘了。徐娘子,不可否认你是个商业天才,但是,在政权上,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妇人。我图的功名,足以让我肖有钱留名青史,让我肖家跻身于名流。 商户最之低贱,我就算是家财万贯,我的孩子也依然是商贾出生的平民。你也是一个官眷出身的千金大小姐,如今更是永宁侯府一手遮天的大娘子。 还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做无谓之争?你可真是天真愚昧啊!你没看到雍亲王府已经倒台了吗? 你说的对,我就是贪图那点功名,可这么大的诱惑,我怎么可能不贪?你生来就是官流女眷,嫁的也是恩荫世袭的人家,过的都是人上人的生活。怎么可能感受得到我们这种小人物的理想。” 他给自己灌了一杯酒:“我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跟你一个妇人说再多也没什么用。” 徐晓妍捏着手中的茶杯,两人算是彻底决裂了。 “很难想象八年前那个嗜钱如命的肖有钱,如今想的不再是钱了。” “人往高出走水往低处流。徐娘子,就当我肖有钱对不起你吧,你就当我曾经嗜钱如命,如今嗜权如命。” 徐晓妍笑颜如花:“那只能各凭本事了。” “肖某言尽于此,徐娘子既然还是不听,那肖某也没有办法。”他举起一杯酒,“知道徐娘子你不喝酒,这杯酒就当是肖某替你喝的,就当是徐娘子替肖某践行了。” 杯子被他砸在桌面上。 “徐娘子,后会有期。” 走到门口时,肖有钱回头:“我知道徐娘子来找我所求之事,码头不远处,那些停靠了许久的空船,我是知道的。” 徐晓妍眼神微微冰冷下去。 转头盯着肖有钱。 肖有钱摇了摇头:“哎,徐娘子,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只求功名,不想伤人性命。对于那些船只,就当肖某一概也不知,更不想知道这些船是用来干什么的。至于精良米铺,我会不择手段的。” 徐晓妍松了口气。 至少,肖有钱给了她一个答复。 东京城的米铺基本上也有他的参与,用船这种事情,尤其已经停靠了这么长时间,她自知是瞒不过他的。 今日来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线。 徐晓妍真心祝福:“祝肖大人前途似锦,官途通达。” 昌妈妈看着肖有钱挺着啤酒肚,意气风发的走了。 …… …… …… 第134章 司大将军搜查犯人 她走进来:“夫人,谈得怎么样?” 徐晓妍扶着昌妈妈小心翼翼的起身:“他想要的,太后能给,我给不了,所求不同,利益相冲,便不可洽谈了。” 昌妈妈:“太让人心寒了,当初夫人就不应该让他入股!” 徐晓妍:“他这些年为了精良米铺也尽心尽力了,钱赚够了,自然要往高处看。他是商人,他替我卖命时,那是因为我能给他想要的钱,他如今替皇后卖命,也是因为皇后能给他想要的权。” 徐晓妍把杯中的茶水倒在桌上:“人各有所求,勉强不来。他既然给我留了一份情谊,我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权他可能会输,但钱,精良米铺那两成分红,永远都惠及他肖家子孙。” 昌妈妈:“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徐晓妍:“先回去。” 突然,一群持刀的侍卫走了进来。 头领身高八尺,面色冷峻:“给我搜!” 昌妈妈问门外的碧儿:“发生什么事了?” 碧儿进来:“好像是说安宁郡主和县主藏在这里。” 昌妈妈:“雍亲王问斩时,就只有这两个人逃了出来,夫人,你的身份……这茶楼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徐晓妍皱了皱眉头。 里面戴上斗笠:“走。” 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要是等一会被撞破身份。 要是让她背负一个私藏安宁郡主的罪名,皇上借机发挥,很可能牵连侯府满门。 文家和侯府还在演不和的戏码,皇上既想成全士大夫之首的文家,把侯府赶出东京城,又不放心,侯府全须全尾的离开东京城。 要是平添一道勾结雍亲王叛国的罪名,侯府将会万劫不复。 徐晓妍急得冒冷汗。 加快步子从房间里出来。 却还是被侍卫堵上:“摘下帽子,检查一下。” 昌妈妈:“官爷,我家夫人出门喝茶的,而且身子如此不便,肯定也不是你们要抓的人啊,这也要……” 官爷压根不听这些:“谁知道是不是犯人乔装打扮了。” 徐晓妍拦住昌妈妈余下的话,从容的摘下斗笠,露出面貌:“官爷可别认错人了。” 她在赌,这些侍卫不不认识她。 与其遮遮掩掩惹人怀疑,不如大大方方给他们检查。 那个侍卫看了看手中的画像,见不是同一个人后,便放行了。 徐晓妍松了口气,重新戴上斗笠,正要往外走时。 身后传了一道声音:“慢着!” 这声音? 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 是司家的司大将军,三房大娘子的娘家,兄长,不好他们之前见过一面。 在侯府时,处置三夫人的时候,司将军见过她。 徐晓妍微微有些紧张。 她僵硬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回迈出去的步子。 司将军皱了皱眉头,越发怀疑,加快步子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转过身来!” 昌妈妈也看出了端倪,笑着解释道:“刚刚这个官爷已经看过来,终究是女子,我家夫人不太好意思露面。” 旁边检查的侍卫行礼:“禀报大将军,属下刚刚已经看过来,不是画中女子。” 徐晓妍转身,压着声音笑着说:“官爷,真是吓死我了,不知道官爷是在找谁,不然我帮你们看看画中的人,说不定我见过。” 司大将军气势不减:“既然不是朝廷要抓的犯人,那娘子不妨再让本将军再瞧一眼。” 徐晓妍还未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司将军接着说:“犯人能在这里躲藏这么久,肯定是有人故意私藏,本将军不得不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娘子,请吧!” 司大将军目光如炬,盯着她。 徐晓妍只得慢慢去扯斗笠。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声报告:“大将军,犯人找到了!茗县主当场被击杀,安宁郡主跑了!” 司大将军虎背一震,大吼道:“跑了?往何处跑的,快追!” 徐晓妍扯斗笠的手,微微顿住。 一个身上带血的侍卫握着一把刀,跑进来:“往城门跑的!身边还跟着几个武力高强的护卫。缠斗许久,需要增援。” 司大将军直接拔刀,徐晓妍赶紧让路。 她是想冲城门!? 绝对不能让她逃出东京城! 只见司大将军健步如飞:“速速跟我去追!” 属下们:“是!” 然后朝着大街上骑马狂奔。 徐晓妍看了看,绕到街尾,赶紧上了简陋的马车。 她吩咐:“此地不宜久留,昌妈妈你速速回米铺,茶楼离城门太近了,司大将军事后,还会回来彻查茶楼的,我以后再来找你。” 昌妈妈急忙点头:“好。夫人你也小心些。” …… …… …… 第135章 回老家? 想来也是雍亲王安插在东京城的人帮了安宁郡主,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撒谎反而会漏洞百出,不如实话实说。 其中,最怕的是,肖有钱为了帮太后,不承认和她来酒楼商量米铺的事情。 徐晓妍只能再吩咐昌妈妈:“你去一趟肖有钱那,把今天他走后司大将军来搜查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说,不需要言多,他会明白的。” 她还是赌不定肖有钱会怎么做。 只能做好下一步的准备,她吩咐碧儿。 “之前让你准备的船准备好了么?让他们靠港吧。今夜可能会用得着。” 碧儿:“奴婢这就去。” 周子衍在宫中安插了侯府的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侯府也能够立马知道消息。 徐晓妍回去时,周子衍还未回府,徐晓妍直接去了陈氏那。 周梓楠正在陈氏房间哭诉,见到徐晓妍过来了,脸色难堪,自己过得不如意,见到徐晓妍光彩夺目,自然心生怨怼。 她出声呛道:“哟,什么西风把您吹来了?” 徐晓妍懒得跟她废话,关乎侯府的身家性命,她耽误不得半分,脸色凝重,冷言:“出去。” 什么? 周梓楠不敢相信,她才刚刚落魄,徐晓妍就敢如此待她了? 她眼眶微红,委屈的看向母亲,希望母亲替她好好管教徐晓妍这个贱人。 陈氏虽然不愉快,却并未出言帮周梓楠,见徐晓妍面色过于凝重,心中不安。 她对周梓楠说:“你先出去?” “为什么母亲,你也让我出去,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吗?我才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她让我出去,我就出去?” 陈氏冷眼看着她,声音加重:“不要胡闹,你先出去。” 周梓楠:“母亲,你们,太过分了,呜呜呜,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徐晓妍吩咐青稞:“把周小姐请出去。” 青稞带着几个丫鬟,直接上手请人。 周梓楠就这样被人推搡着,推了出去。 怎么可能,徐晓妍居然敢这样对待她。 周梓楠哭腔:“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徐晓妍,你欺人太甚,你狗眼看人低,就算被休了,我好歹也还是侯府的嫡女!” 声音越来越远。 徐晓妍直接说:“老夫人,带着几个亲信,还有周梓楠,上船吧。” 陈氏微微一怔,这一天还是来了? “子衍的调令还没下来,我先走,不是说怕打草惊蛇吗?你和子衍怎么办,不行太危险了,我还是等你们。” 徐晓妍:“你们今夜必须走了,一旦事变目标太大了的话,侯府很难走得掉,如果宫中传来不利的消息,这几天,我和子衍也会来跟你们汇合的。” 陈氏:“让梓楠先走吧,我留下来等你们,我一个老婆子,生死早就看淡了。况且……”她看了看徐晓妍挺拔的肚子:“你就要最近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徐晓妍:“老夫人,周梓楠一个人走,你能放心吗?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去盯着她也是好的。” 陈氏无声沉默。 周梓楠第一次出东京城,还是坐船,这次计划隐蔽,要是周梓楠暴露了行踪,很可能会危及到周子衍和徐晓妍的安危。 确实马虎不得。 徐晓妍:“我会让人乔装打扮成你们的样子,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察觉到你们已经离开了侯府。” 陈氏瘫坐在椅子上,担忧的望着她的肚子:“你的身子……不如,你带着梓楠走吧,我留在东京城。” 徐晓妍:“宫中还有筵席,我是命妇,我不出席,太后会怀疑的。今日我去茶楼拉拢肖有钱时,撞见了来茶楼搜查安宁郡主的人。 虽然当时没有人识破我的身份,但是,不得不防备。我若突然走了,岂不是更惹人怀疑。” 陈氏浑身冰冷了个彻底:“如此,那便是不得不留下了……” 徐晓妍:“大夫人,收拾一下吧。我已经让人把船靠岸了,运上粮食后,便要出发,周梓楠那边,你先跟她说清楚要害,实在不行便敲晕了抬走。” 陈氏只好赶紧让窦妈妈收拾东西。 窦妈妈问:“老夫人,我们这是打算去哪啊?” 陈氏面不改色:“回一趟老家,祭祖。这件事你不要声张,任何人都不可以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窦妈妈的嘴巴还是很紧的。 陈氏:“等会让梓楠过来一趟。” 窦妈妈点头。 …… …… …… 第136章 对不起,我食言了 吵闹的街道上。 一群人追赶着一个身手矫健的女子,领头的喊了一声:“分开包抄!” 然后穿着黑色衣服的侍卫带着刀绕到了前面。 安宁郡主自知今天很难再逃出去了。 茗妹妹自持身份,说什么也不扮丑,晚上还跟小厮要了洗澡的水,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店家识破的。 才引来这些侍卫追杀。 她在漠北的时候跟着父亲习武,是会武功的,又有护卫保护,才能够坚持这么久。 但是,她眼底充满绝望。 她捏着手里的出城令牌,为了不牵连给她令牌的人,她得想办法把令牌扔掉…… 就在这时,她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一个老婆子。 这个老婆子,她有点印象,虽然不记得具体的名字,但是她没有选择。 她健步如飞,穿梭在人群中,看了看远处要抓她的护卫,她低着头故意不小心的撞了一下,这个妇人。 昌妈妈才刚刚完成徐晓妍吩咐的事情,从肖有钱家里出来,正准备去见徐晓妍。 突然,就被一个脸上奇丑无比,胭脂水粉堆得很厚的女子撞了一下。 “哎呦~” 似乎感觉腰间一痛,不过她皮糙肉厚,没有多留意,而是生怕撞坏了这个姑娘,她赶紧看过去,想要去拉住她看看她受伤没。 却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的,她就跑了。 昌妈妈不得其解,只能扯了扯衣服走了。 安宁郡主趁着刚刚已经把令牌塞进了那个妇人的衣服里,她看着身后追赶上来的人,心底的绝望半分不少。 她抬头看着高高的东京城门。 戒备森严,她根本逃不掉了。 谢轩和四弟还在等着她啊,她该怎么办…… 司将军大手一挥:“上!” 一群人围堵了上来。 她身手不错,和这些人周旋了几招。 一招一式,都是以杀换伤。 不要命的打法,不稍片刻身体就遍体鳞伤,不断的往外冒血。 雍亲王府只有战死,没有苟活。 司将军见此,急忙止住围堵的侍卫,他朝走投无路的安宁郡主说道:“束手就擒吧,皇上现在还不想杀你,你已经逃不掉,不如跟我们回去。” 官家下了死命令要抓活的。 安宁郡主捂着身上的伤口,却发现伤口实在太多了,根本捂不住,索性也就不再捂了。 看着远处的城墙,把她困死的这座繁华都城,她恍恍惚惚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个威风凛凛的男子站在城墙上笑着,温柔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少女面容。 她穿着铠甲坐在马上,冷冽炽情,眉宇间是青涩的英气。 隔着高高的城门惊鸿一瞥,就是一生。 左锁骨下的刀被她拔了出来,苍凉的吐了一口血。 “噗!”连泪水都出来了。 侍卫迟疑:“将军?” 司将军不敢上前,只能劝:“别再做无用功了,跟我们回去还能保你一条性命……” 忽然碎裂的笑出了声:“回去?” “回去……回不去了……” “父王,母妃,哥哥,弟弟,妹妹……都死了……” 她一步一步往城墙上走,周围围着的侍卫却不敢上去拦着她,怕伤了她。 安宁郡主冷眸:“他不想杀我,是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 司将军和属下对视一眼,想要冲上去把人制服。 没想到。 她用刀抵住自己的脖子:“你们别过来!” 司将军虽然不敢动,但是若是活捉不了,带一句死尸回去也是可以的。 “我的耐力是有限的,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城墙,看着城门下人来人往,城墙上她已经被里里外外的侍卫堵得死死的。 她眯了眯眼:“他灭我满门,还要拿我的命去威胁谢轩么?还是说,他想拿我的命做诱饵引四哥赴死?” 她自认这种忠义的决意时刻,不该掉一滴眼泪。 可是一想到曾经许诺一生的人,将阴阳两隔,她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 她的命,不值钱。 只是负担和累赘。 唯有死才是大义。 “父亲,母亲……孩儿赴义了……” 只见,安宁郡主纵身一跃,只在城墙上留下一道残影…… 司将军急忙上去,缺什么也没抓住:“阻止她!” “轩朗……对不起……” 答应你的事情,我做不到了。 只希望,我们都孩儿不要被他们发现。 你一定要回来找到我们都宣儿…… 好好照顾他。 砰! “啊!死人了!” “跳楼了,有人从城墙上跳下来了!” 皇宫中。 太后问:“今日安宁郡主死了,死前她在茶楼附近现身,司将军调查后发现她和茗县主住在那里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是不是谢家或者雍亲王残党在帮她们?而且,有趣的是,徐晓妍当天疑似也在那出现过。” 肖有钱谄媚一笑:“……当日臣也去过一趟茶楼。说起来还是臣把她约出来的,谈的是米铺的事情,她想收买臣,可是臣对太后您是忠心耿耿,所以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太后打消了疑滤:“哦,原来如此。想来也是,侯府应该也没这个胆子。” 侯府。 昌妈妈来到了徐晓妍这,把肖有钱的话传了过来:“老奴跟他说过后,肖有钱只说了一句话,让夫人,下不为例。” 徐晓妍松了口气:“至少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陷害侯府。” 徐晓妍吩咐:“昌妈妈,你出城吧。米铺如今已经不是以前的米铺了,太后肯定要动手了,很可能第一个对你下手,你带着家当去江南,在哪里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一切。” 江南那边她差不多操作好了。 基本上已经被北宣王派来的人手控制了。 昌妈妈就算离开东京城,短时间内太后也发现不了。 等太后发现江南米仓这几年的囤货都被她转移到莫北周边的米铺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再则,江南的米铺有北宣王的兵安插在里面,太后动不了。 周子衍也已经和北宣王联系上了,只要侯府出了东京城,他便会派人来接应的。 只是必须到他控制的疆土范围内。 否则还是很危险。 …… …… …… 第137章 孤城,血海深仇 昌妈妈遵循徐晓妍的话,连夜出了城门,直到离开了东京城,才发现身上不知怎么的多了一块铁疙瘩。 她琢磨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撞到的女子,很可能是她留下的东西。 想不明白为什么把这个东西塞给她,又不可能重新回去找徐晓妍,她只好把令牌收好,准备等徐晓妍汇合时,再询问她。 金戈铁马。 孤城苦战。 赵四独守孤城已经半月有余,雍亲王被满门抄斩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军营内,城内的百姓和跟随他的士兵都以为赵四会选择彻底反时,赵四居然还在苦战。 没人知道,就连他最亲近的属下也不知道,赵将军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继续死守这个已经背叛了他的国家。 朝堂不停的派来杀手暗杀他,城外北宣王的大军虎视眈眈。 两面受敌。 雍亲王抄家那日,属下就劝赵四反吧。 投降吧,别守了…… 可,赵将军紧抿着唇,穿上盔甲戴上头盔,亲自上了战场,厮杀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那几天,赵将军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清醒时就去军营巡视,随时随地准备下一次强攻。 他好吃好喝,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甚至不知疲惫的训练军队。 在朝廷彻底放弃了这座城池,甚至希望赵将军死的情况下。 奇迹发生了,岌岌可危的城池不仅仅守下来了,还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天。 就连那些维持中立的士兵,也忍不住泪目。 老百姓也纷纷跪拜赵将军,抹着泪感谢他。 大家也越发为赵将军而不值得,而委屈。 朝堂何其黑暗啊! 今夜还有一次强攻,赵四正在军营指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意了,眼底一片青灰色,阴鸷在枯竭的瞳孔。 城门外火把摇曳着如火海的光芒,半月没有攻下城池,谢轩将军已经准备全力出击了,几万人举着的火把连成一大片,隔着城墙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烧灼感和肃杀之气。 城墙内,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但是对方兵强马壮,人多势众。 “咱们寡不敌众啊!” 敌人攻城已经开始了,赵四拔出佩剑,剑锋闪着冷白的光,嗜血而阴森。 “守不住也得守!” 长期睡眠不足导致他脸色很暗沉,昔日的不羁少年瞬间苍老憔悴了不少,粗犷的脸上长满了青色的胡渣。 赵将军带着一众兵马补给城墙上的弓箭手,滚烫的油顺着城墙倒下来,顺着云梯爬墙的敌军被热油浇得摔了下去。 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浪接着一浪,即便是人海战术也够呛。 更何况是一群训练过的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 赵四身上已经挂彩了,这个时候有人传来了东京城最新的消息:“赵将军!安宁小姐死了!” “什么?!” 赵四手里握着的剑身颤抖起来。 巨大的震惊让他失神,煞白的脸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生机。 “安宁小姐在出城前行踪被暴露了,探子没有接到她,小姐可能是为了不连累您,最后从城门上跳下来了……” 难以接受的大口喘息了一下,似乎这几天的支撑他的信念突然土崩瓦解,崩塌。 他一下子居然没了力气。 连手中的剑都提不动了,怒急攻心下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将军!你怎么了,你撑住啊!” 赵四一把推开过来扶他的人,绝望,窒息,甚至想要呕吐…… 他难以接受,父母兄弟姊妹……所有人,都死了。 猩红的眼眶,再也忍不住波涛汹涌的泪意,这一刻,所有的情绪倾泻而出,绝望悲愤,他单手把剑插在地上,支撑着随时随地都要倒掉的身子,手痛苦的掩面。 泪水决堤一般宣泄着。 都怪他,识人不清,害死了至亲,都怪他,若不是他带着雍亲王旧部厮杀战场,毫不防备,怎么会落得被天子算计全家惨死的下场。 漠北大荒守护了一辈子,跟随父亲的意志,雍亲王一脉都是保家卫国的铁血男儿,没有一个人对不起这个国家,对不起李家江山! 他为之付出一切的国家,他哭着哭着苦笑起来…… 他以为,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只要他守住城池,拥有更多的谈判筹码。 安宁和县儿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精神紧绷了这么久,突然一下被冲垮,无穷无尽的疲惫感便涌现上来。 甚至了无生趣极了。 哀毁瘠立。 家破人亡。 他独活又有什么意义? 赵四站都站不稳,有气无力的说:“开城门……” 实在太吵了,属下没听清:“将军,你说什么?” “开城门!” 赵四悲怆怒吼一声,人也随之倒下。 “将军!” 城池内瞬间失去了主心骨,乱作一团。 直到城门被打开…… 谢轩骑着马进来,身后星火点点,如带着复仇之火的地狱阎王。 背着火光,隐约可见一张忍着怒气和悲伤的脸。 北宣战士跪在地上:“谢将军,赵四已经被擒获!是就地处决,还是关起来?” 谢轩冷声:“带过来。” 北宣战士犹豫了一下:“已经昏过去了。” 谢轩命令:“送到我的帐篷里,请个大夫了来医治。” 然后高声道:“赵四已经投诚北宣大军,即日起便是北宣大军的朋友,讨伐东京城的乱臣贼子指日可待,北宣王才是我们的正统天子!北宣王必胜!” 士兵高呼:“北宣王必胜!” “北宣王必胜!” “谢将军威武!” 即日起,谢轩和赵四带着复仇的决心没日没夜的带兵打仗,策反地方。 北宣大军征战四方,势如破竹,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占领赵家近乎半壁的江山,北宣王就此在漠北称帝,北宣皇帝。 …… …… …… 第138章 三更半夜,等人 三更。 陈氏焦急的站在岸边,身后停靠的船已经等不及了,让人过来催了好几次。 陈氏乔装打扮的一下,一副普通老妇人的模样,一脸歉意的跟船上的小厮说:“再等等,麻烦你了。我女儿还没来。” 窦妈妈也急得不得了:“夫人,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约好的二更就走,现在都已经三更了,再不走天亮了就麻烦了。” 她现在也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扮成这副模样悄悄离开东京城。 但是,不说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一定是侯府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了。 可是这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时间,怎么就一直不来呢。 文府。 六公主掐着周梓楠的下巴,阴冷的看着她:“说,三更半夜溜进文家做什么?一个弃妇,还敢回来偷小少爷!” 六公主嫌弃脏了手,甩开她的脸,让身边的嬷嬷掌嘴。 啪啪啪! 耳光的声音十分响亮。 六公主没有清走下人,旁边的丫鬟都不敢瞧,毕竟之前也是文家的女主人。 她们不敢看。 周梓楠颤颤巍巍的被按着跪在地上:“我就是来看看勇儿的……” 六公主显然不信:“你偷他做什么?带去侯府养?笑话!” 她挥了挥手,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舒舒服服的躺着:“接着打。” 啪啪啪! “唔唔唔……我是侯府的嫡女……你敢打我!再怎么说我也是勇儿的生母!” 六公主揉了揉太阳穴:“别停。” …… 良久。 周梓楠感觉自己昏了又被泼醒了,她已经被打成猪头了,面目全非。 她害怕极了,这才知道六公主的手段,她是真的要打死她啊! 之前,她那些柔情都是装出来的,阴狠毒辣,后宫养大的女人捏死她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现在才是她本来的面貌! 六公主不快的皱了皱眉头,问:“我让你停了吗?” 嬷嬷迟疑:“公主,再打下去可能要出人命了。” 六公主不以为然:“死了,便拖出去埋了。” 侯府早晚要完蛋,她毫无顾忌。 强烈的求生欲让周梓楠开口求饶:“我真的就是回来看看勇儿的,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六公主笑了,笑得残忍且变态。 不见棺材不落泪。 吩咐道:“把勇儿抱出来!” 嬷嬷:“是……” 周梓楠浑身一激灵:“你想干什么?!别碰我的勇儿!” 勇儿还是个不懂事的娃娃,见到母亲哭着跪在地上,小小的他十分害怕,哇哇哇—— 直接哭了出来。 周梓楠泪眼朦胧,想要爬过来却被嚒嚒扯住了头发。 “啊……” “勇儿别哭……” 六公主拿来六厘米长的银针,葱郁的手指捏着它,饶有趣味的对着勇儿。 这银针极其细。 要不是闪着淡淡的银光,根本看不见。 “宫里有种手段,用这种特制的银针,扎到皮肤肌理里会痛,但是拔出来,擦掉血珠后,却不见伤口。” 周梓楠崩溃大哭:“不要,求求你了!” 勇儿不知事只哭:“哇哇哇哇……” 六公主阴狠:“再问你一遍,你三更半夜来文家抱走勇儿是要去哪里?” 见周梓楠只知道求饶,却并不说。 她手上直接用了力,朝着勇儿大腿内侧扎去。 “啊,不要,我说我说!母亲让我和她坐船离开东京城,我心里不放心,便想偷偷把勇儿一起带走……” 周梓楠颓废下去,哑着喉咙。 “我都说完了……” 六公主收回银针。 “抱下去。” 然后,让嚒嚒去宫里一趟。 码头。 船一直没发,徐晓妍收到了消息,乔装打扮过来了:“怎么还没走?” 窦妈妈焦急解释:“小姐没来,我们还在等。” 陈氏脸色难看:“小畜生,关键时刻掉链子。” 徐晓妍冷眸,看了看天边渐渐泛白光。 “她不在府里。” 窦妈妈:“不在府里,那能去哪里了?哎呦喂,真是急死个人了!” 徐晓妍和陈氏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徐晓妍吩咐碧儿:“让船启航吧。” 窦妈妈迷糊:“这是为何,我们还没上船了,东西还在上面。” 徐晓妍:“今天不能去了。尽快回府。” 陈氏闭了闭眼:“这个孽畜啊,早知如此就不与她说半分,直接敲晕了带上即可。” 徐晓妍:“老夫人还是想想等会儿怎么面对皇家天威。” 陈氏无奈:“回吧,趁着那些人还没来。” 这次,梓楠可怕凶多吉少。 好不容易捞出来的人,又自个回去了。 徐晓妍吩咐米铺的忠实手下:“打扫一下,不要让人看出来有人来过。把那些知道实情的人通通送上船。” 手下:“是。” 徐晓妍:“你也上船吧,恐怕会有严刑逼供,你走了也免得皮肉之苦。” 手下并无异意:“属下这就带着他们上船。” …… …… …… 第139章 码头抓人,司将军避嫌 听到嬷嬷的禀报后,皇帝冷眼看着案台上的折子。 是周子衍调离东京城的章程。 还有由文相亲自呈上来打压永宁侯府周太傅的折子。 所以,他已经同意了。 奏折都已经批阅,只差明早颁发下去了。 皇上捏着桌上的折子,袖里的手握成拳,盛怒下直接把奏折撕裂。 太监和嬷嬷害怕得一同跪了下去,齐刷刷的低着头。 “皇上……皇上……息怒……” 皇城禁军扫荡,司将军来到码头岸边。 船已经去了多时,岸边搜过,却没有一个人。 只好抓了几个运粮的工头回去问话。 司将军终究还是手软了,收到消息后,他顾念和周子衍的同僚情谊,还有侯府的恩情和姻亲。 他故意延迟了些时辰。 拖到天微亮才出发来码头堵人。 侯府这次凶多吉少,以后怕是……司家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如今的地位,不能被侯府牵连。 他很是避嫌。 回府后,他将审问的事情都交给了其他同僚。 思前想后,他并没有让人去跟侯府通个信,他怕被皇帝猜忌,怕被小人诬陷。 只盼着侯府自己能有所察觉。 他跑去跟老母亲说:“侯府三房既然已经脱离了大房,那就不要来往了,以免招惹祸端。母亲记得找时间跟妹妹说一声。” 老太太心里也揪着:“现在侯府是一个烫手山芋,真是谁碰了都要被烫一下。你妹妹那边我去说,只是,你在军营受了侯府旧部的照拂才有的今天。” 司将军:“天子威压,不敢不从。再说,儿子如今的地位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老太太皱眉:“侯府旧部不可小觑,我担心,你要是对侯府太冷漠,会被那些侯府旧部诟病。当年永宁老将军在世时,雍亲王都是他手底下出来的,雍亲王旧部都是从这一脉发展。 老将军战死后,永宁小将军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和这帮旧部的子弟称兄道弟,那都是过了命的生死之交。世家有师承羁绊,军营的三代溯源、生死忠义比世家羁绊来得更深、更真。” 司将军觉得母亲多虑了:“周子衍弃武从文,寒了军中人心,甚至为了避嫌,和那些旧部早就断了联系。就算是……” 司老太太:“糊涂!正是因为周子衍弃文从武,旧部对侯府的愧疚和照拂之心才愈发难以抒发,那你以为先帝为何托孤于一个年纪轻轻的文官,当今圣上又为何忌惮永宁侯府,却又不敢轻易处死?忧心忡忡的吊着侯府,连侯府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 永宁老将军战死,军营悲歌响彻战壕,当年驻守东京城的旧部都不约而同挂了白帆,其间连雍亲王驻留的旧部也纷纷前来,齐刷刷跪在了侯府灵堂。这一幕,威慑到的不仅仅是天家,还有帝王之心。” 司老太太:“那时周子衍已经在军营历练多年,若是从武,必然是如日中天,说一不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但,他放弃了,你知道这其中的深意么?” 司将军皱眉沉思:“有所耳闻,儿子听说是父亲死后,周子衍看清了本朝重文轻武,永宁侯府人丁凋零,他再让侯府不想涉险,便弃文从武拜入翰林院文老师名下考取功名去了。” 司老太太看着窗外的败柳残花:“这只是表面。更深一层是因为,他看清了天家无情,帝王权术更无心。天家忌惮侯府在军中的地位,侯府将军只有战死魂,没有权臣。他弃武从文算是从了天家的心,为侯府忠心而证道。” 司将军:“母亲,就算如此,他周子衍一个文官,脱离军营这么多年,现在也不可能在军中翻起多大的风浪。陛下潜龙时期我就效忠他,现在自然没有后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如今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司老太太:“有一点,侯府之后事宜,无论陛下怎么安排处理,你都不要参与,免得寒了旧部人心。明日便拖病告假在家吧。” 司老太太的政治敏感性还是很强的,这么多年司将军听着老太太躲了很多的祸事。 北边有北宣王有卷土重来之势,东京城有皇帝猜忌叵测,谁也不知道跟的主会不会是最后的赢家,只能各为其主,全力以赴。 徐晓妍听到米铺那边传来消息,禁军派人来搜查,还带走了几个码头的人。 周子衍白衫轻薄,锦缎披肩。 陈氏焦躁不安,眉头紧锁。 在长久的沉默中,窦妈妈小碎步走了进来。 禀报道:“问过服侍小姐都丫鬟了,小姐压根没睡下过,是屋内的丫鬟假扮的,小姐天刚刚黑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丫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 陈氏:“这个孽畜,不用问了,肯定是去了文家!” 徐晓妍:“如今皇上已经知道了,本来女眷离京也没什么,只是梓楠去文家偷孩子,这就匪夷所思,不打自招了。就算我们说没有二心,恐怕陛下也不会信。 东京城的精良米铺很快就是太后掌控,码头运粮也一定有重兵把守,没有船,侯府这么多人,以后再出京,也是不可能了。” 陈氏懊恼不已:“这件事都怪我,我就不应该告诉她!” …… …… …… 第140章 分房,回避,体谅? 周子衍:“妍儿,你预产期就要到了,先去休息,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徐晓妍也不想再操劳,扶着身子回房间去了。 半月后,徐晓妍的身子已经足足有九个月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胎大。 她行动不便。 也越发焦灼。 总害怕孩子是不是太大了,自己挺不过去这一关。 女人生孩子,真的是九死一生。 鬼门关走一遭。 不仅仅她担忧,就连情绪内敛的周子衍也忧心忡忡。 虽然一直安慰徐晓妍多走动,孩子慢慢就会下来了,不着急。 实则他自己比谁都着急上火,笙嬷嬷那边也看过,她对治疗妇女生养问题那是没话说,可是,足月了却还没有反应,她也不敢随便用药。 一是怕伤了孩子或者大人。 二是怕血崩。 这时候,她只好建议周子衍去找太医来诊断用药。 周子衍这些日子没停,基本上把太医院的大夫都请来号过脉。 都说是胎位不正,不要太着急,开了点药。 徐晓妍肚皮被撑得很大,偏偏她身子骨单薄,骨架很小,挺着个大肚子,基本上看不到脚尖,也不敢弯腰低头。 行动不便就算了。 脚还浮肿了起来。 每每看着铜镜里越发憔悴的徐晓妍,周子涵便忍不住在旁边哄着她喝药,拉着她散步。 倒不是徐晓妍不想走,而是四肢浮肿,就是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也是很难受的,若是走上几步,便感觉那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腐肉般。 疼痛和酸痛一起叠加,更要命的是小腿还经常抽筋,一抽就是半响,疼得徐晓妍僵着身体直叫唤。 每次抽筋还偏偏选在熟睡时,突然来那么一下。 直接从睡梦中疼醒了。 冷汗都疼得冒出来了。 周子衍抱着她,不敢去揉,一揉,她就叫,边打他边叫,甚至疼得厉害了,还趴在他怀里,乱咬一通。他只能在她稍微好点后,去给她抽筋的地方按摩。 这一按就是半夜。 陈氏心疼儿子白天要处理皇帝的刁难,晚上还要被徐晓妍闹得睡不着,一连好几天后,她便提出来分房。 “女子有了身子不便,本来夫君就应该回避,也是为了你好。子衍喜欢你,屋里也没个妾室,你身边的碧儿和青稞都不错,你要是不放心,不如从这两位里选一个去服侍。” 徐晓妍身子不好,根本没有心情和她周璇。 听到这些话后。 直接送客:“老夫人不如自己同子衍说,我身子不适,你就先回吧!” 陈氏摇了摇头:“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子衍?身为女子,身为儿媳,子衍现在主内又主外,皇帝天天给我们家找麻烦,子衍最近忙得都憔悴了不少。” 徐晓妍冷声吩咐丫鬟:“听不到我说的话么,送客。” 等陈氏走后。 青稞和碧儿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夫人和公子情比金坚,我们绝无二心。” 徐晓妍让人扶,她身子不便,连站起来都困难。 “就不要给我添堵了,快起来吧。” 青稞和碧儿这才爬了起来。 浣儿过去扶。 徐晓妍问:“你们两个,还有浣儿,确实都到了该找人家的年纪了。” 碧儿:“夫人,奴婢只是想陪着你,并不想做什么妾室。” 青稞也表示:“奴婢是陪着夫人长大的,奴婢只想继续服侍夫人。” 徐晓妍:“女大当嫁,我怎么会白白耽误你们的终身大事,时候到了,我会给你们找好人家的。” 她可能会容许周子衍变心,重新纳妾,但是她是不可能把自己身边的贴心的丫鬟送给他的。 她自认为没有这份气量。 青稞和碧儿点头。 浣儿则低头沉默不语。 “谢夫人……” 徐晓妍:“浣儿,记得你原本也是个清白人家的好姑娘,父亲之前也是一乡县令,是家道中落了才被表亲买出来的。如今你改嫁的母亲来寻你,你可有什么打算?” 她父亲狱中服毒自杀后,母亲和兄弟姐妹都被流放,其间她母亲被司将军所虏,做了个外室,最近才听说被纳进了府中做妾。 巧合的是,碧儿就是当年躲过流放寄养在远方亲戚家的叶佳儿。 最近请了个嬷嬷来说情,想要把碧儿的卖身契拿回去,重新得个良民的身份,找个好人家嫁了。 徐晓妍自然觉得不错。 碧儿跟了她这么久,也该有个好归宿。 如今,她母亲自个找上门来,自然是欢喜和祝福的。 碧儿却推脱了:“……碧儿不想拖累母亲了,何况夫人待奴婢很好,奴婢这辈子就想留在夫人和公子身边服侍你们。” 徐晓妍也不为难,她自己的选择,她既然不想回去和母亲相认,她也尊重。 …… …… …… 第141章 是夫人让我来的 徐晓妍正在睡午觉,周子衍为了不打扰到她,最近都搬去另外的屋子看书,一般,他不太喜欢身旁有人服侍。 幽兰院的丫鬟也很识趣不会进来打扰。 今日,却有个毛毛躁躁丫鬟,退出去时,不小心撞翻了他的茶杯。 淡黄色的茶水倾了一桌子。 连带着他的衣服都湿了点。 周子衍连忙站起来,甩了甩长袍上的水渍。 “公子饶命,都是奴婢不小心,奴婢这就给你擦一擦……” 说着,跪在地上的浣儿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淡粉色的手帕,朝他身上擦来。 周子衍皱眉,避开一侧,推开她的手。 他冷眸:“出去。” 浣儿泛着红的眼珠子微微呆滞片刻,入眼的是一张愠怒的冰霜面容,她浑身一怔,这才连忙爬起来。 “奴婢是不小心的,公子要不你脱下来,奴婢帮你洗了吧,不然夫人会怪奴婢的。” 浣儿的声音柔柔细细的,很是好听。 周子衍不耐烦地扔掉还能挽救的书,喊了声清风。 清风推门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周子衍睥睨着那些包装精致的书纸,上面的水渍侵入不深,晒干了还能用。 “全扔了。” 浣儿听了微微垂下头去。 后槽牙微微发抖。 清风利索的把桌面收拾干净,全都打包在一起,准备扔掉。 看着旁边跪着不说话的丫鬟,他问:“这个丫鬟呢?” 周子衍看都懒得看一眼:“一并扔出去。” 浣儿大惊失色:“公子,奴婢错了,公子,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子网开一面。” 周子衍冷声:“你身上穿的和头上戴的,都已经超出了一个二等丫鬟的用度,妍儿待你不薄,扔出府去算是轻的了。” 浣儿情急之下只得说:“公子,公子,你饶了我吧,我也不是诚心的,都是,都是夫人自个的意思,不然奴婢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至于身上穿的和头上戴的,那都是奴婢今日故意捡好的用上的,平时奴婢和二等丫鬟用度是一样的啊。” 周子衍在听到都是徐晓妍的意思时,神情沉重起来。 看向丫鬟的眼神愈发冰冷渗人。 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出口的:“夫人示意你来服侍我的?” 事到临头,浣儿是不得不继续撒谎。 “夫人身子重,她怕公子你……与其让你找其他女人,不如让她知根知底的丫鬟来服侍你。夫人也是为了公子好啊……” “够了!”周子衍神情阴冷,“滚出去!” 浣儿急忙爬起来退了出去。 青稞疑惑:“浣儿,怎么了?你怎么从公子的书房出来了?” 浣儿慌忙整理了一下易容,淡淡瞥了青稞一眼,这才不冷不淡的说:“我进去送茶。” 青稞狐疑:“咦,你身上这身衣服真好看,还有你头上的发簪如此繁琐,早上起来得弄很久吧。” 浣儿不动声色的把头发上的发式拿了下来:“也要不了多久。” 青稞:“哦我想起来了,你这身衣服不是夫人请裁缝做给你相看人家的时候穿的么?你今天去牛管家见他儿子了?” 浣儿听到牛管家的儿子,差点翻了个白眼,就那个文不成武不就,家里连个服侍的丫鬟伙计都没有,他爹是大门大户的下人奴仆,他就算是躲过书,当了个教书先生又怎么样,还不是个下等人生的儿子,她怎么可能看得上。 浣儿道:“算起来,青稞姐姐你比我年长一岁,怎么说也该是你先嫁人才对。” 青稞不好意思:“我还想服侍夫人。而且……” 她其实有点喜欢清风,不过,清风似乎不喜欢她,而是喜欢碧儿。 碧儿聪明伶俐,又懂事,她觉得自己要是个男人,也会喜欢她。 所以,她就打算呆在夫人身边算了,以后三十好几了,找个人搭伙过个日子就成了。 浣儿笑道:“我也想服侍夫人,好了,青稞姐姐,我要出去了,夫人让我去采买些胭脂水粉,都快晚了。” “嗯,你去吧。” 青稞神经比较大条,并没有深想,她有任务在身的,幽兰院的吃食都是她盯着的,看了看时辰,差不多要去厨房盯着幽兰院的吃食了。 徐晓妍晚上不想动,但是,周子衍谨听医嘱,一定要扯着她从床上爬起来。 两人踩着月光,旁边有竹叶,月光洒下来,留下两人残缺的影子。 影影绰绰,相依而行。 周子衍牵着她的手,很肉很肥。 这段时间,徐晓妍都不敢照镜子,就怕自己胖得走样了。 很难看很丑陋。 生一个孩子直的太伤害她这副身子了,发胖浮肿,胎大,预产期都过来也不见有动静。 每个人都惴惴不安的。 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的都是煎熬。 徐晓妍小心翼翼的走着,她的腿实在是不适合走太久,现在的鞋子都已经是穿不了的了,重新做了几双浅浅挂在脚上。 不合脚不说,还硌脚。 她体型臃肿,自然走几步就累得不行。 “歇一歇吧。” 她也想多走动的,可水肿的腿是真的疼。 越走越肿。 周子衍不敢逼得太紧,扶着她坐在随从带来的软座上。 …… …… …… 第142章 文宿深夜来访 “擦擦汗。” 徐晓妍躲过他的手:“我自己来。” 周子衍收回落空的手,嗯了一声。 “太医最近给的药似乎有点用,我最近都感觉胎动越发频繁了,宝宝估计是想要出来了。” 周子衍摸了摸她的腿,轻轻的揉着。 “别担心,我去请最好的稳婆来。” 徐晓妍:“你说我肚子怎么就这么大呢……宝宝真磨人。” 周子衍靠过来,隔着肚皮听了听:“宝宝不听话,快从我娘子的肚子里出来吧。不然我就要教训你了。” 他的威胁似乎起了点作用。 隔着肚皮,徐晓妍和周子衍都感受到了明显的胎动。 两个人相视而笑,眼里尽是温柔。 徐晓妍母爱泛滥,摸着肚子:“不许说他。” “好。都听娘子的。” 徐晓妍问:“你喜欢男郎还是女娘?” “都喜欢。” 只要是你生的,都喜欢。 “老夫人说你不喜欢小孩,闹腾。” “她骗你的。” 周子衍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这柔情的模样不像是装的,看样子他是很喜欢孩子的。 徐晓妍:“生产后,我还要坐月子,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霸道的,你要是觉得需要,可以物色个姑娘进你房里服侍……” 她再不愿意,也得提。 绑不住的,还不如推自己一把,免得真到那个时候,来得突然,毫无准备,打得措手不及。 徐晓妍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墨色的发丝微微散发着冷意。 周子衍沉默良久。 再抬头时,已经准备拉着她走下一段路了。 “走吧,去那边逛逛。” 徐晓妍心里不快,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是因为在考虑她的心情么? 还是说,他默认了,想要个服侍的人。 夜。 淝河战后,北宣王一路凯歌。 皇帝的打压下周子衍在当朝的政治生涯基本无望,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后,太后和皇上一心想要彻底扼杀侯府。 仔细彻查后,终于查到了一些关于侯府的一些蛛丝马迹。 北宣王还是大皇子时,精良米铺就曾经运粮到漠北支援战事。 其中还有赵四的穿针引线。 皇上:“赵四这家伙真该死,当初他已经是我的门客,明知道朕要一绝永患,他居然还帮大哥!” 太后:“他已经彻底投靠了北宣王,当初,安宁要是不死,我们还能拿捏住他。如今倒给北宣王添了一员大将。” 皇上眸色狠绝:“不能再让侯府投靠北宣王了。斩草要除根,赵四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文宿乔装打扮一番,三更半夜敲响了侯府的小门。 “速速把你家公子请出来!” 事情来得紧急,周子衍简单披了件衣服便跑了出来了。 “何事这么着急?” 文宿面色急切,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哎,子衍兄,你快快携着家眷连夜逃吧,皇帝打算对侯府满门抄斩,圣旨都已经拟好了。” “文兄如何得知?” “今日我同六公主进宫见太后,晚膳回来时,你放在深宫的那个美人今日还没出宫就死在了我面前,好在她死之前认出了我,同我说了最后几句才走。” 想必是探子的身份也暴露了。 周子衍面色凝重:“六公主可知你见过那探子。” 他怕牵连文家。 文宿摇头:“六公主今夜留宿在太后那,并未跟我一起回来,我父亲知道后,今天带出门的小厮已经被我父亲送到老家去了。” “满门抄斩用的是何罪名?” “叛国通敌的罪名,那女子的原话是说,精良米铺通敌,漠北战事时曾经运粮给匈奴……赵四和侯府沆瀣一体。” 文宿着急:“子衍兄,快走吧,明日圣旨一下,一切都来不及了。” 周子衍赶紧让人把文宿悄悄送回去。 他知道要走,可是妍儿的身子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他才一直在东京城周旋。 想着,东京城的太医都是天下名医,等顺利生下孩子后再离开。 如今却是不得不走了。 如今东京城的精良米铺被太后掌握,码头也被皇家牢牢看管,没有船,侯府一家老小也不少,拖家带口根本跑不快。 可能还没出城门就已经被发现了。 徐晓妍还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她今晚上肚子一直隐隐作痛,所以睡得也不安稳,很容易就醒了。 “青稞,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进来的是浣儿,她盯着徐晓妍的肚子看了几眼。 回到:“公子似乎在让人收拾东西。听清风说,好像是考虑的夫人你的身子,想要带你出城小住一段时间。” …… …… …… 第143章 别喊了 徐晓妍微愣:“出城?” 浣儿点头:“是啊。” 徐晓妍心里慌了。 皇上盯得紧,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惹来猜忌,周子衍根本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出城小住。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 皇上要对侯府动手了,不得不离开了。 徐晓妍挣扎了几下:“扶我起来。” 碧儿过去:“夫人,你就别添乱了,马上就收拾好了。” 徐晓妍越是什么都不清楚就越焦躁,挥开她的手。 “青稞,让青稞进来,带我去找周子衍。” 浣儿按住她,灯光太暗了以至于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得见她的声音:“公子在老夫人那商量事情,吩咐过要让您好好休息。” 徐晓妍听到浣儿的话,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尤其是她按住自己的手,那么重,那么用力,仿佛带着难以再隐藏的恨意。 徐晓妍冷静下来。 “碧儿人呢?” 浣儿:“她带人去库房收拾行囊去了。” 徐晓妍还想问,青稞人呢? 浣儿便抢答了:“青稞去码头了。” 肩膀微微一松,浣儿放开了她。 看着徐晓妍探究的眼神。 浣儿笑着问:“夫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徐晓妍被她笑出了冷汗。 徐晓妍冷眸:“我要出去,你也要拦我?” 浣儿点头:“都是公子吩咐的。公子还说,照顾好夫人的话,他会抬我进门做妾的。……终究是要给我一个名分的,不然,以后怀了身子,无名无分送到夫人你面前,岂不是让夫人毫无准备……” 徐晓妍气急,想站起来却扯到肚子,很疼。 “你说什么?什么名分?” 浣儿:“奴婢就知道夫人什么也不知道,夫人公子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您怀孕以来就一直没有好好服侍过公子了,公子忍不住也是正常的,奴婢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告诉夫人你的。可奴婢是你的人啊,怎么能蒙骗你呢。” “思前想后,公子既然承诺了早晚会给我一个名分,奴婢不如早点同夫人报备一下,尽最后一点主仆之义。” 徐晓妍逆血上涌,肚子抽痛的同时,身下似乎有液体流出。 羊水破了! 徐晓妍痛苦掩面:“帮我喊人!进门的事情……” 徐晓妍脸色突然缓和:“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进门。” “快喊人!” 浣儿呵呵呵笑起来:“大家都忙着去收拾东西去了,夫人你就再坚持一下吧,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再麻烦别人了。” “反正你这个死胎也生不下来!” 浣儿阴恻恻的声音如同恶鬼低语一样,钻进了徐晓妍的耳膜里。 徐晓妍就是再镇定,面对身边亲近之人的毒咒,难免也陷入恐惧。 贴身的这几个丫鬟一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浣儿待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也从没有防范过。 要是对她的吃食动手脚,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天天养在身边的人居然是一条毒蛇。 自己一直生不下孩子,难道是因为浣儿动了手脚,她的孩子已经死在腹中了吗!? 不要! 她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苦苦撑到了九个月大,为了这个孩子,她身材走样,四肢浮肿,走路都走不动…… 她每天都在跟宝宝聊天。 最后,告诉她是个死胎。 她怎么可能接受。 “你做了什么?!” 徐晓妍崩溃。 浣儿收起笑容:“奴婢能做什么,自然就是夫人你想的那样啊。夫人,你要是死了,公子是不是就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公子那么好个人,全让你一个人拥有了,你不自私吗?” “同样是做大娘子的,东京城的女眷那个像你一样,善妒!公子身边没有一个服侍的人,我也是你的贴身丫鬟啊,你怀孕丑成这样,又不能照顾公子,还反过来让公子照顾你,怎么还不把我送给公子?” “可笑啊,你居然还找了个穷鬼给我相看,你自己怎么不嫁呢!我当初也是官眷家出身的大姑娘,身份不比你差到哪里去。” 徐晓妍捂着肚子,一分一分的拖着时间:“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一个罪臣之女,终身为贱民,做丫鬟都是抬举她的了,如今倒是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这才当真可笑吧。 浣儿一步一步逼近:“是啊,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该怎么去死,才能死得透彻。” “我原本想过下毒,可青稞和碧儿看得太严实了,而且被查出来的风险很高。今天,我终于有机会了。” “青稞!碧儿!来人啊!清风!” 徐晓妍扯着嗓子喊着。 幽兰院却像是都走了一样。 “别叫了,他们都去库房搬东西去了。其他丫鬟都被我支走了。” 浣儿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孕妇怎么可能拉扯得过年轻的女子。 直接被放到了。 浣儿坐在她的身上,凶狠的掐着她的喉咙。 …… …… …… 第144章 辛苦夫人了 徐晓妍痛苦都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死……了,你如何……脱身……” “夫人,奴婢现在已经什么也不想要了,只想要你死!” 说着,整个身子的力气都朝着徐晓妍使去。 “呃呃……呃……” ……我的孩子…… 她不能死! 徐晓妍敲打着地板,强烈的挣扎着。 就在徐晓妍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一道惊呼声传来! “啊!” “天呐,你在干什么!?” 随之,是花瓶杂碎的声音。 脖子上的手瞬间消失。 浣儿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之中。 徐晓妍已经几乎昏厥。 碧儿颤抖着手扶住徐晓妍:“夫人,夫人?救命啊,来人啊!” 浣儿头破血流,轻轻挣扎了一下,吓得碧儿还想找东西砸。 还好,浣儿只是挣扎了几下,就昏了。 皇宫。 皇上收到消息,公公跪在地上:“回皇上,永宁侯府那边似乎有动静 ” 周子衍带着侯府死士,在码头见了一个人,男人戴着黑色的面具,穿着夜行衣,这个人是北宣王留在东京城的内应,离京需要船,这个人可以提供。 死士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守好船只,护送他们离开。 正在商讨如何掩人耳目时。 周子衍收到了消息立马从码头赶到府中,徐晓妍已经痛苦的躺在床上了。 侯府住下的稳婆已经赶了过来。 丫鬟阻止:“公子,夫人在生产,你不能进去的。” 周子衍黑发微微凌乱,薄汗浸湿。 “让开!” “诶,公子。” 丫鬟压根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子衍进去了。 徐晓妍看了看天蒙蒙亮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侯府一家老小都等着离京啊。 “妍儿,我来了。” 徐晓妍肚子一阵一阵的阵痛,可大脑还是清醒的:“子衍,几时了。侯府是不是有危险,你别什么都不告诉我!” 周子衍拉着徐晓妍的手:“别想这些,我会处理好的,妍儿你坚持住,乖乖听……” 徐晓妍疼得泪水直冒,整个人都湿漉漉的:“还有我的孩子,浣儿说是死胎,她对我们都孩子动手脚了。” 周子衍压抑着周身的怒气,温柔的安慰她:“她骗你的,孩子很好。她我会处置的,妍儿你安心。” 一阵巨痛袭来。 徐晓妍痛得叫出声。 却还不忘记扯住周子衍的袖子,质问:“她说,她服侍过你,你要让她进门,是真的么?” 周子衍眸子微微愣,反应过来:“怎么可能,我没有。你怎么会相信呢。” “真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我连她叫什么都记不得。” “不过,已经也不用记了。” 周子衍眼里含着冷光,显然动了杀心。 徐晓妍这才松开他的袖子。 稳婆和碧儿帮她擦汗。 “公子,你快出去吧。等夫人生好后再叫你。” 妇人生产,男子是不能呆在里面的。 稳婆擦了擦汗:“夫人你是第一次生,现在多吃点,存着力气,等会儿我让你用力就一定要用力。” “等会可能要抬着夫人去船上生了……” 稳婆又劝:“公子你还是出去吧,女人生孩子血腥污秽,会折了你的男子的气运。” 徐晓妍已经痛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周子衍冷眼,不出去:“不用管我。你继续接生。” 稳婆:“……” 哎算了,她掀开徐晓妍的裙摆。 看了看。 稳婆:“夫人,老奴看了看还可以等,你先省省力气,生孩子都是女人的鬼门关,你一定要忍住,等会儿铆住了劲震。” 至于公子,他自个要留在这里,便留吧。 终于。 强烈的痛感袭来。 稳婆:“妇人,吸气——用力!” “吸气——用力!” “用力!” 门外清风急忙来报信:“公子,船得走了,皇宫那边已经有动作了,听探子来报,很快就要封码头了。” 周子衍掀开帘子出去:“先护送老夫人一干人离开。 ” 清风焦躁:“那你们呢?” 周子衍:“留守十几个死士,再等等。” 清风听着产房内撕心裂肺的叫声,也不再言语,恭恭敬敬的拱手退下。 周子衍进去,拉着徐晓妍的手:“妍儿,别怕。马上就好了。” 徐晓妍已经痛得糊涂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咬了下去。 他也不躲。 硬生生放在那给她咬。 直到见了血。 碧儿才惊呼:“公子,你的手。” 周子衍指尖轻轻颤抖:“无妨。” 徐晓妍脱力。 稳婆大喜:“生了!”抱着一个皱巴巴的都小玩意狂喜。 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哇哇哇哇——” “是个姑娘!” 所有人都送了口气。 周子衍吩咐:“收拾好上船。” 他接过两人的孩子,抱着小家伙的手都有些不知所措。 眉心柔和,宠溺的看着这个小家伙,是他们两的孩子啊。 蹲下来,温柔发摸了摸徐晓妍的头:“是个小姑娘,和你一样好看。” 徐晓妍艰难的看了一眼,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周子衍拉住她的手:“别乱动,她太脏了,等会儿洗洗再抱。” 被嫌弃的小家伙憋嘴。 碧儿接过孩子:“公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周子衍用干净的被褥包裹着徐晓妍,连头发丝都不给她露出来。 稳稳把人抱在自己的怀里,忍不住温柔的蹭了蹭她的额头。 “……辛苦夫人了。” …… …… …… 第145章 双胞胎 徐晓妍脸微微发红。 周子衍本来要留在徐晓妍的马车上的,但是清风过来说码头已经被堵了,可能要动手了。 徐晓妍才刚刚生产,受不得血腥。 周子衍不忍心打扰徐晓妍,便下了马车,准备亲自带人去清理。 徐晓妍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去哪?” 周子衍朝着她的脸上落下一个吻:“等我回来。” 马车还没走到码头。 徐晓妍就发现不对劲。 自己的肚子还很疼。 生完孩子后,肚子确实不会突然收回去,但是也不应该像她这样仔细按一按,还是硬邦邦的啊。 而且这种熟悉的阵痛。 徐晓妍愣了:“稳婆呢?” 碧儿抱着孩子坐在旁边,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在府里。” 徐晓妍疼得两眼冒金星:“碧儿,我感觉不对劲。” 碧儿着急:“怎么了。” “我肚子里可能还有个孩子,碧儿。” 徐晓妍都快哭了,她是第一次生,一窍不通就罢了,还胎大难产,生一个就算了,还有一个。 刚刚急着出城,走得都太急了。 稳婆估计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接生的孩子是两个,估计再等等,稳婆就能接着接生了。 陈氏在船上等了许久。 突然听到了厮杀声。 她知道是侯府的死士和拦路的人动手了。 周子衍从小习武,她还不算担心。 但是徐晓妍身怀六甲,听说刚刚羊水破了。也不知道生下来没。 陈氏终于等到了徐晓妍的马车。 下来的是碧儿,她怀里抱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孩子。 陈氏:“怎么回事,你主子呢?” 青稞在船上收拾,听到动静也赶忙跑了出来,红着眼睛说:“听说浣儿那死丫头弑主,早知道奴婢就不出来押韵东西了,留在夫人身边,我看她还敢不敢。” 碧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夫人,你生过,你快想想办法,夫人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我已经让人回府去叫稳婆了。” “可夫人说,这边一旦有厮杀,侯府那边也必然也乱了,估计这会儿官兵已经准备去了,侯府上上下下都在逃窜。估计也很难找到稳婆了。” 陈氏抱过碧儿手里的孩子:“这里不安全,你们几个去把徐大娘子抬下来,先上船。” 几个丫鬟和小斯抬着徐晓妍进了船里。 徐晓妍躺床上。现在她已经精疲力尽了,没有力气生了。 可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孩子和她都会死的。 “……给我灌口汤。” 她睁着眼睛。 青稞抹了抹泪,一口一口的喂进去。 陈氏:“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没有太医施针,要拖死了。” 窦妈妈看了看徐晓妍,已经有点不行了。 她有些不忍心:“要不,想点土法子,站着生,蹲着生,总比躺着好啊。” “也只能这样了。”陈氏进去吩咐,“把人扶起来。” 徐晓妍双腿打颤,人已经站不起来了。 窦妈妈:“这该怎么办。老奴知道附近有个稳婆,虽然比不得家里那个,但是周围十里八乡都是她在接生。” 陈氏看了看外面,厮杀声并没有彻底停下:“你且去,小心点。” 窦妈妈:“好,老奴一定把稳婆带来。” 徐晓妍眼角不自觉的流着眼泪:“……青稞,碧儿,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再让我看看孩子……” 青稞哭出了声:“小姐,我这就去找人,我就不信,家家户户去问,就没有一个大夫!” 碧儿擦了擦眼角:“别说丧气话。我去找笙嬷嬷。” 笙嬷嬷家离码头很远。 徐晓妍苦笑:“等你带着笙嬷嬷往返,我已经咽气了……” 陈氏突然进来:“稳婆我已经让窦妈妈去请了,什么声音?” 死士浑身上下都是血,冲进来跪在地上:“老夫人,有人杀进来了!” “快带着夫人坐小船离开吧!” 陈氏:“子衍呢?” “公子解决完船下的人,马上就过来。” 陈氏:“他还没上船?!” “皇帝派来的是心里有数的禁军和杀手,下的是格杀勿论的死命令,公子难以脱身。” “快走吧,没时间了!” 徐晓妍听到这些话,一个激动,直接趴下了床,摔了一跤。 青稞:“夫人!你别急啊。” 碧儿看见徐晓妍表情不对劲:“摔着了?” 一阵一阵的巨痛。 刚刚似乎是胎位不正才导致孩子生不下来,没有反应。 这一摔。 孩子估计摆正了。 徐晓妍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反正她现在能感受到子宫剧烈的收缩。 孩子极其的想要出来。 她连忙蹲起来,一把扶住青稞:“扶住我,啊!” 一声啼哭落地:“哇哇哇哇!” 徐晓妍彻底失去意识。 倒在了青稞和碧儿的身上。 地上的孩子无人来得及去管:“夫人!” …… …… …… 第146章 答应我,不许改嫁 陈氏自个跑去捡了起来,根本来不及看是男是女:“快,抱着孩子,走!” 碧儿抱着大姑娘,和青稞扶着徐晓妍,几人一起跟着陈氏,去小船的方向。 陈氏拿自己的外衣给孩子披上,顺便擦了擦身上的血,才发现老二是个男孩。 “他们在那!” 被发现了! 陈氏紧紧抱着孩子,推着前面几个人: “快下船!” 刀光剑影。 谁也不敢耽搁。 几人扯着徐晓妍纵身一跃,跳进了下面的小船里,在船上久等的人立马开始划船。 这才躲过这些人的追杀。 杀手跳下时,船已经划远。 陈氏松了口气,就在这时。 船上的人使用起了弓箭。 徐晓妍昏迷了,根本没有躲的意识,眼看着一把飞箭就要往她身上射来。 陈氏抱着孩子,只能用一只胳膊去挡,这些家伙是杀人如麻的凶煞,弓箭一转动,直接窜进进了陈氏的背部。 陈氏闷哼一声。 “老夫人!” 青稞惊呼:“老夫人你受伤了!” 陈氏胸口被贯穿,她举着怀里的孩子。 跪在地上吐了口血:“孩子……” “哇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震耳欲聋。 青稞抱过小少爷:“怎么办,老夫人你身上的箭……” 陈氏扶着船边侧躺下来,她摸了摸身上的伤口,血湿漉漉的。 满手都沾满了血液。 青稞什么也不懂,她就没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要拔了么。” 碧儿抱着小小姐,眼尾通红:“不能拔……” 陈氏知道自己大概是活不了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想到临死却出奇的平静。 她大半生都在为侯府荣誉活着,和二房大房争了几十年,低谷过,也风光过。 年轻时,便是为了能够儿孙满堂的老去,体面而威严。 为之宅斗了几十年,也撑起了一个走向衰落的大家族,也养育了三个孩子。 她以为自己能够安享晚年的。 她不真实的摸了摸身上的血,还有那支本冷的箭。 没想到死亡总会来得那么突然。 “夫人,你终于醒了。” 青稞大致跟徐晓妍说了目前的情况。 “老夫人受伤了,血一直止不住,我们该怎么办?” 徐晓妍脸色惨白,身子很虚。 她爬过去,看到陈氏半个胸膛全部都被血染湿,身上的箭贯穿整个胸膛,这样的流血量,根本不敢拔出来。 徐晓妍撕开身上的衣物:“先堵住!能堵住多少是多少。” 徐晓妍压在陈氏的伤口上,陈氏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发冷,生机全无。 血却怎么也堵不住,整个船上都弥漫着悲伤而绝望的气息,唯独两个哭啼的小孩声音刺耳。 “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不如让我死得体面些。” “……一定有法子的,老夫人你不要放弃。” “我死后能给我争一个诰命就更不错了。” “别说话了。”徐晓妍薄唇颤抖,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往外流淌了。 她和陈氏不和睦了这么多年,彼此冷心冷脸。 没想到,临了,还有这么悲切的一天。 “哭什么,我死了你岂不是应该开心,没了我,你心中的芥蒂和怨气也就消散了。” 徐晓妍咬牙:“你若不救我,我会更开心。” “不救你?你是我儿子的大娘子,是我孙子孙女的母亲,更是侯府未来的侯爵夫人。” “以后,侯府就要靠你了。” “你别说话了……” “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徐晓妍,哭什么,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儿子生死未卜,孙子孙女都还嗷嗷待哺,救你不过是我权衡下的决定而已。” “倘若真有时间权衡我早就死了…” 青稞和碧儿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听我说,不管子衍是不是死了,你一定要带着两个孩子重振我侯府门楣,我救你一命,你应我一件事,不要改嫁。” 徐晓妍哭声再也止不住了:“为什么堵不住,为什么!” “应我。”陈氏已经撑不住了,眼皮微微耷拉…… “应你,别死……” “之前的事你别怨我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陈氏缓缓耷下眼皮,彻底没了生机。 青稞扶住徐晓妍的身子:“夫人,你节哀,你才刚刚生产,我们现在危机四伏,一大堆事等着你做呢,你可别再气坏了身子了啊。” 碧儿抱着孩子,孩子哭得揪心:“夫人,孩子也饿了,一直哭个不停,夫人你先喂完奶吧。” 徐晓妍接过来抱着孩子,一个一个的喂奶。 终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一出生就经历了这么多,她也心疼。 还好她怀孕时营养充足,就算经历了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也还能出奶水。 …… …… …… 第147章 做鸟兽散去 老大长得稍微大一点,斤两也比老二足很多,吃饱后,笑起来很可爱。 徐晓妍没有多少心情去逗她,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很安静,嘟着嘴巴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徐晓妍看。 很乖很乖。 老二就不行了,在母亲肚子里时营养都被姐姐抢走了,瘦骨嶙峋的,很轻,估计在肚子里憋久了,皮肤颜色也不太正常,看着就像是养不活那种。 吃完奶后还是不舒服,一个劲的哭。 “老二以后就叫狗娃吧,贱名好养活。” 她是真的害怕老二养不活,逃难的路上,舟车劳顿,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追杀。 她很害怕。 青稞点头:“好,名字好听。狗娃也叫得顺口。” 碧儿:“那小小姐呢,叫什么。” 徐晓妍:“周知晓,之,和晓。” 是周子衍之前就想好的名字,他喜欢女儿,所以就想好了女奶娃的名字。 只是,如今他生死未卜。 提起这个名字她心酸。 青稞:“晓姐儿,真好看。和夫人你一样。” 徐晓妍没说话。 问船上的死士:“船上就你一个吗?” “其他人都还没上船,返回去保护公子了,恐怕……凶多吉少。” 徐晓妍:“东京城外你们哪里还有人?” “覃县有,但是,只有公子能够调动。” 徐晓妍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令牌一现,死士突然就跪了下去。 “这个可以吗?” “见令牌如见公子,这个可以,只是还有一点。覃县是我们的据点,一旦启动,牵扯到的将是老将军的旧部势力,这些人心高气傲,甚至有些效忠老将军的长辈已经去世,留下的恩情誓言很淡薄,那些替恩的小辈也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小的怕夫人你……无法控制。” 徐晓妍:“告诉我,哪一批人是绝对忠诚的老部下?” 死士:“浩山一派,浩山将军年轻时受老将军提携照顾,一家人的命都是老将军救下的,家中人人都是侯府死士。培养的手下也绝对效忠。” 徐晓妍:“先去这里。” 死士:“可以。” 覃县。 宅内。 一个小厮进去禀报:“老爷,门外有一娘子带着两个奴仆和两个奶娃求见。” 浩山雷已经收到东京城传来的消息,侯府主子四窜而逃了。 门外求见的很大概率就是侯府夫人。 “快请进来!” 浩山雷赶紧跑过来,远远便瞧见几人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模样,虽然憔悴,却依旧贵气逼人。 这肯定就是侯府的夫人了。 出于戒备他问:“你们来浩山府做什么?” 徐晓妍根本不废话,摒去下人后,直接亮出令牌。 “十四说,你们浩山一脉自死士解体后就一直隐居乡间,祖祖辈辈受侯府庇荫,对侯府忠心耿耿。如此,我只能来赌一把了。” “我是永宁侯府二公子的夫人,徐晓妍。” 浩山雷涕泪横流,直直跪了下去:“事发前公子就已经吩咐过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夫人,我这里刚刚收到公子的下落。还请夫人节哀,带着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徐晓妍强撑着镇定,堪堪收回令牌:“你起来说话。” “回夫人,公子被追杀至江边,他跳下湍急的江河里去了,已经四五天了,还没有打捞上来……” “夫人,你节哀啊!” “还有老夫人的灵柩,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安排,风风光光的让老夫人入土。” 徐晓妍根本不相信周子衍没了。 她眼睛干涩,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只觉得无比平静。 平静得可怕。 “消息可靠吗?” 浩山雷拂了拂眼泪:“千真万确。” 徐晓妍不知为何嗤笑了一声,居然也没有眼里,她已经自己会崩溃大哭,或者昏厥不起。 可,她心中悲怆,居然没有一点情绪,只觉得心麻麻的,耳朵轰鸣。 像是听不见了一般。 “夫人,夫人?” 好在,她缓了过来。 “你让人接着去打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浩山雷见夫人如此镇定自若,不禁有些佩服,不愧是侯府的大娘子,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仿佛能撑起一片天空。 徐晓妍交代:“我们来你这里的消息,暂时别让其他家族的死士知道,可懂?” 浩山雷是个人精,自然懂得徐晓妍在担忧什么。 “夫人放心,除了我浩山雷无人知晓夫人的行踪!” “不过夫人,你修养好之后,还有一件事必须处理。” 徐晓妍:“何事?” “侯府死士在老将军死后,天下安定,就已经开始隐匿了,大多数成了江湖中人。永宁将军这一辈,为了避嫌,基本上已经宣布解散侯府死士了,人心也早就散了,零零散散分成了很多派系,只在侯府留了些手脚厉害的乔装打扮成小厮,保家护院。 如今,侯府二公子死了,没有点实力这些人很难再聚齐。当然,保护夫人你们还是做得到的。” …… …… …… 第148章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徐晓妍冷:“明日,集结所有死士的头领。” 浩山雷:“夫人才刚刚坐月子,不需要休息一下么?” 徐晓妍讽刺:“休息?时不待人,高堂之上的人想要你性命,你还有心情坐在家里休养?那些东京城的死士已经暴露了,顺便抓一个就能把老窝翻出来,是等着人家来取你性命吗?” 浩山雷为难:“集结他们可以是可以,就怕夫人你应付不过来啊,这些人,散养久了,心高气傲,很难驯服。” 徐晓妍:“他们每年都领着侯府的银两营业,住的都是侯府名下的田产,种的吃的都是侯府庄子,先不说上一辈蒙受老将军救命之恩,如今也是受了侯府的钱粮恩惠的,每年侯府下发下来的钱财,投进去给这些小辈们营生读书的钱,都不剩一笔小数目,真当侯府是搞慈善的吗?” 浩山雷被问得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如今和北宣王那边断了联系,这才是她最担忧的,侯府死士虽然能暂时保住他们性命,最后想要长存,还是要靠军队。 局势俨然明朗了。 皇帝那边是彻底没戏了,唯有助力北宣王登基才可以为侯府杀出一条血路。 投诚就要有投诚的诚意。 诚意越大,能力越强,才越有话语权。 她是可以让死士护送,直接到达北宣王的管辖范围,北宣王自然也会收留他们母子。 再说一番悲戚的话,念着之前的恩情,北宣王也会好好善待他们。 可,徐晓妍咬了咬牙,如此卑躬屈膝,何日才能复兴侯府! 他们孤儿寡母,更应该深谋远虑,步步为营。 所以,她一定要趁着天下乱世入局,重新集结侯府散去的旧部,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她头顶有侯府余晖,又有人脉可牵线,她直接带着这些散落的草莽英雄追随新君,重新做出一番大事业。 徐晓妍住在浩山雷安排的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也很安静。 青稞哄着小小姐和小少爷,碧儿则是拿着银子出去找奶妈去了,徐晓妍虽然表面上像个没事人一样,但其实身体已经有反应了。 现在日日睡不了几个时辰,早上天还没亮就会醒过来,晚上三更了也没有睡意。 如此熬着,奶水早就没有了。 身子也单薄得厉害,最要命的是,她还没出月子。 一直没注意保暖,逃难途中胡乱吃胡乱吹风。 老了是要得病的。 碧儿害怕徐晓妍身体出问题,出去时,还请了一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病。 大夫皱了皱眉头:“体虚,亏空,心有郁结,多睡觉少吹风,好好做月子,一定要养着,现在你内里紊乱,精神亢奋,是感受不到身体的变化,如此不照顾好自个的身子,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如此说了一通。 又开了些药,才摇着头离开。 徐晓妍木木的听到太医的话,没啥感觉,倒是身边的两个丫鬟忍不住偷偷抹起了泪来。 第二日时间很快就到了。 浩山雷黑着脸走进来禀报:“这帮……实在骄横!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不愿意来,余下观望的自然也就更不愿意来了,都打哈哈,说什么今日太急了,还是要等夫人你养好了身子再说。” “还说,夫人你太不应该了,搞这些七七八八的做些什么,现在也不是夫人你摆架子的时候,一定要大家伙聚在一起跪拜你么。还说老夫人尸骨未寒,还不如让夫人你派几个人手,去路上野草土堆里把老夫人的尸骨请回来,做好儿媳的本分,为老夫人守灵带着小少爷为老夫人扶灵柩。早些入土为安才好。” 卫老:“一个妇道人家,整这些破名堂摆这些臭架子做什么!二公子尸骨都还在江水里泡着,我们忙着捞尸体就已经够忙的了,我们几个老部下又不是不管她了,誓死护着她就是了。尽是瞎折腾!” 刘老喂着小鸟:“先把老夫人的丧事办了再说,见与不见,以后再说。” 卫老的儿子也听说了东京城侯府倒台的事情,非常感慨:“没想到,说倒了就倒了,这么大一个家族啊。” 卫家大小子和二小子在庄子里种田,受侯府每年恩惠的银两,年轻时候也读过书。 所以看上去虽然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模样,但是脑子还算有点知识。 二小子:“天下乱了,北边打得火热,我看啊早晚要打过来,哎,侯府倒了不过是被乱世中淘汰了而已。好在侯府还有一个小少爷留了下来。” 大小子:“反正跟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不相干,一个妇人两个孩子而已,好好藏起来就行了,说起来当年爷爷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小将军啊,父亲,怎么到了你这一代就成了个农民了?” 卫老:“混账东西,你爷爷是跟了大将军才有的功勋富贵,再说了军功只有战乱的时候才会广布,天下大定后,重文轻武,就是想打仗也没出打,朝堂上上下下人人都要张嘴吃饭,哪还有一碗稀饭给我吃! 小兔崽子,倒是那你老子开刷!” 二小子突然想起点什么:“老爹,你说这个侯府夫人会不会带我去打仗啊,侯府和北宣王肯定是有交情的,毕竟都是一个层级的人。” 卫老差点笑了:“想得美呢,做你的春秋大梦,现在不可能了,二公子在世还有可能,他虽说是文官,但年轻时越是个足智多谋的骁勇小将军,他带着我们去投靠北宣王,肯定能大干一番事业。 可惜了啊,可惜了……数月前,二公子来信,我连屋里的家伙都插得程亮了,就是等着这一天,带着你们几个小子跟着二少爷投靠新主去。” “如今!哎,人算不如天算!等小少爷长大,天下大局早就定下了。逐鹿南北之梦,只能告吹。” …… …… …… 第149章 前面有块骨头 青稞听到这些人如此贬低自己夫人,心中愤愤不平:“说话也忒你难听了,夫人何等的身份,竟然被你们如此指手画脚的贬低。” 徐晓妍出声制止:“退下,何等的身份,如今也是个无权无势的仰人鼻息的寡母。” 浩山雷安慰:“夫人,不必如此自轻自贱,我们都是乡里野惯了,没有多少规矩,说话也没有轻重,还望夫人海涵。” 徐晓妍看了看正午的太阳,她并不想在集结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皇帝一旦查到覃县等侯府养死士的据点,就失去了先机了。 “你先把你的家中妇孺往北宣王境内转移,至于路上需要用的钱,我会让人送来。” 昌妈妈在各地米铺走动,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天高皇帝远,太后的势力根本无法渗透全部的米铺。 而且上次的船,徐晓妍看出了些许端倪,这船里面运过米,看停靠的位置和藏匿的位置,都是精良米铺的船舱附近。 周子衍借来这艘船,肖有钱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除非借给周子衍船的那个北宣王内应就是肖有钱。 可是,唯一让她疑惑的是,北宣王是如何搭上肖有钱这条线的? 她记得,北宣王还是大皇子时,曾经逃难,求过她一次,这时,肯定没有搭上肖有钱这条线的。 肯定是后来了。 徐晓妍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搭上肖有钱的不是北宣王,而是赵将军,赵四! 他曾经是精良米铺的幕后之人之一,肖有钱和他有联系并不奇怪,虽然不知道赵四许诺了肖有钱什么,让肖有钱为赵四做事情。 这也就说得通了,昌妈妈曾经来信说,她冥思苦想,才想起来身上这块令牌,是有一个疑似安宁郡主的女子偷偷塞给她的,看着像是出城的令牌,不过昌妈妈不太清楚是属于哪个人的。 徐晓妍想起,当天在茶楼。 遇到司将军抓捕安宁郡主,那时肖有钱就在茶楼,当天的见面地点也是他定的。 如果,他那个时候就在帮赵四做事情,那就说得通了。 安宁郡主是赵四的姐姐,应该是肖有钱把安宁郡主藏在茶楼的,当天应该是准备把出城的令牌给郡主,助她出城的,只是中途出了意外。 茗县主暴露的行踪被掌柜告到了衙门。 遭到了司将军的围堵。 后来赵四投靠了北宣王,肖有钱自然就成了接应侯府的那个北宣内应。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肖有钱也可能只是不想残害侯府,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有可能的。 浩山雷疑惑:“为何要搬家啊?我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 徐晓妍:“听我的安排就好,其他家,你也去通知一下。” 徐晓妍冷眸:“随便再带一句话,免得他们有异议,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徐晓妍:“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死士一旦落入皇家就要面对严苛的酷刑,就算是钢铁一样的硬汉,也要蜕几层皮,难保皇家会用什么手段撬开死士的嘴巴,暴露出侯府旧部的死士。” “诏安也好,还是一并杀了也罢,你们想要赌么?” 而且永宁侯府旧部的忠义之士,愿意踩着侯府恩公血肉招安吗? 徐晓妍眸光凛然:“乱世英雄出,今日我徐晓妍便煮一次酒,就问有没有人敢来喝!” “午时三刻,不问断头台,只问峥嵘十春秋,我便启程北走了。” 浩山雷浑身巨震:“我这就去!” 卫庄。 “报!浩山家又来了!” 刘庄。 “报,浩山雷又来了!” 某庄。 “报!” 某远庄。 “报!” …… 卫老四十多岁了,步伐矫健,穿起长鞋,跑得贼快。 “快快快!收拾东西,那小娘子有点本事,赶快搬家!挨家挨户的去通知!午时三刻之情前一定要收拾完!” 二儿子迷惑,他才种完庄家回来:“干嘛啊,庄子那么多人,怎么搬得完?再说了,地都种好了,搬家了吃什么去?这里有地又有房,又不是大荒年,逃难呢……” 卫老不骂其不争:“逃泥马的难,晦气!不会说话就憋说话,这小娘子有钱你怕啥,精良米铺的首富懂不懂?!搬!快搬!轻便出发,那些锅碗瓢盆要来作甚?晚了就让浩山庄子抢了先机了,牵我最快的汗血宝马来!” 大儿子扛着锄头走进来,更迷糊:“你要去哪啊,还要坐马,老爹你平时不是最爱你的坐骑了吗?” 卫老大骂:“滚球,土匪也要分个大大小小,也要论资排辈!再不跑快点,投名状都不知道些在那一排了!真特么便宜了浩山那臭东西!” 卫老郁闷:“怎么就不先来找老子我呢,我家住得不舒服吗?” 卫家大子似乎反应过来了,惊讶的问:“不是说没戏了吗?” “是我小瞧了那小娘子,能说出如此权谋话术的小娘子,这夫人恐怕也不是个内宅蠢妇,其野心和算计就是你我也要慢上几分!” “天下都已经乱了,早晚得打到咱们这来,与其那时行军投了个无名的路数,不如跟了她去抢这破天的富贵,我们可是永宁侯府旧部,就算是狗熊也是最前面的熊!” 卫老急得冒汗,一定要跑快些啊! 还好他庄子离浩山庄子近,哈哈哈哈! 在路上看到了老旧认,老旧认刚刚想过来打招呼,顺便打探一下这件事情靠不靠谱。 没想到啊,这个老男人像风一样窜了过去,压根没理会他,只留给他一个飞快的背影,生生像是前面有一块肉骨头,后面有跟着一帮饿狼凶狗一样,跑得跟其凶恶极之辈! 偏偏你喊他吧,他还跑得越快。 接着眼前又跑过一个骑着小毛驴的刘老,屁股下的小毛驴被打得嗷嗷直叫。 老相识,黄老喊了一声:“刘哥……” 刘老盯着他马车前面的马儿:“好兄弟,借我匹马,怎么样?” “我只有一匹,在拉……” “滚蛋,别打扰老子。”然后又跟小毛驴较上了劲。 老黄识相的关上帘子:“……” 他儿子坐在马车上,文绉绉的:“有辱斯文!” 老相识呵呵一笑,拍拍屁股下了马车:“快跑吧,我算是看出来了,前面就是有块肉骨头!” 儿子眼珠子挣得老大,眼睁睁看着他老子卸下马车,骑着马跑了,压根不管他的死活。 …… …… …… 第150章 皇上不好了 徐晓妍为陈氏披麻戴孝,洒酒。 悲壮萧索。 “各位,你我皆是侯府忠义之士,小娘子焉有安天下之志,今倾身下士,散财结客,聚集乡老旧部,只为得其欢心。让我们共饮下这杯壮士烈酒,今去兮不复返!共赴大业。” 徐晓妍摔破酒杯。 “北上侍明君,共赴天下之大业。” 悲壮兮,齐齐呐喊:“共赴天下之大业!” …… 当天夜里,追杀来覃县东京城军队,还未靠近徐晓妍便被全部击杀。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迟了一步,就短短一天的时间,徐晓妍居然集结了这么多的旧部,公然启程北上,投奔北宣王。 皇宫大内。 太监的公鸭嗓穿破宫内外:“不好了!皇上,急报,覃县居然有人带头起兵造反了,分布各县的侯府余孽都汇聚于此,甚至还有些闻风而去的平头老百姓,还有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也加入其中。声势浩荡,显然是公然挑衅天威、皇家威严啊,这是赤裸裸的造反啊!” 司将军来报:“皇上,永宁侯府起兵投靠北宣王的事情已经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天下人都知精良米铺是永宁侯府的资产,难民自觉有米吃,开始不自觉的向反叛大军集结! 已然是压不住了。县级市级的军队根本镇压不住。山高皇帝远,我们前有陵江战事吃紧,根本无法全力顾及后方叛乱。” 皇帝踉跄两步:“不是说周子衍跳江了吗!?” 司将军默:“他确实跳江了,至今生死未卜。” “那是谁?” “据传是一个女人,估计是侯府夫人,徐晓妍。她亦是精良米铺的主子,太后虽然控制了东京城的米铺,但精良米铺分布甚广,她根基还在,手里的钱财和粮食肯定都不少。 追随她的人肯定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尤其是那些战乱逃窜的难民,都是奔着精良米铺的名号去的。” 皇帝愠怒:“本以为杀死周子衍,侯府就翻不起大浪了,没想到,半路出来个徐晓妍!” 太后赶过来:“肖有钱传信跟哀家说,天下人都说精良米铺投靠北宣王了,各地米户察觉风向不对后纷纷向北宣王的领地迁移,再这么下去,精良米铺就只剩个空壳了!” 皇帝勃然大怒:“传朕旨意,侯府造反,精良米铺归属国库!赶紧让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停下来!” 肖有钱求见,皇帝:“让他进来。” 肖有钱:“皇上,太后,不好了,臣刚刚听太后吩咐巡视江南才发现,精良米铺在江南米仓内的粮食全部被掉包转移走了……” 太后重心不稳:“什么?!” 肖有钱:“是徐晓妍,她似乎提早就预料到了今天,暗度陈仓,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转移粮食,臣之前在米铺人微言轻,不及徐晓妍根基深厚,没防住啊!” 众人还未从这样的打击中出来。又有人来了急报。 文相来求见:“皇上不好了,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永宁侯府起兵后,天下大局越发飘忽不定,不少儒生也跟着出走了。” “天下儒生皆为朝堂而生,北宣王做皇子时便以儒雅闻明,广结天下名士,有不少与北宣王私交甚好的读书人,如今这些人私下出走北上,是想要以谋士的身份另谋新主啊!” “人心晃动,朝纲不稳啊!” “民间甚至有传位昭书的传言,说先帝传位的人本就是大皇子,说,是陛下您谋权篡位……” 皇帝冷笑:“传位昭书?哪里来的传位昭书?是赵四散播的谣言吧,雍王府都已经覆灭了,赵四投靠朕的哥哥,妖言惑众你们也信?谁敢再提,格杀勿论!” 雍王府覆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皇帝临死前,确实嚷嚷着要传位给大皇子。 当时听到这些话的人都已经被他杀绝了,除了赵四。 雍王府不灭,他寝食难安。 后面雍亲王府的灭门惨案,他其实从登基那天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皇帝:“陵江之战,一定要打赢,永宁侯府的余孽也一定要杀干净!” 司将军:“是。” 陵江鏖战。 双方军队正面交锋,势均力敌,不分伯仲。 突然从军中的后方,杀出一队身手不凡的草莽英雄,一身布衣,却有着非凡的身手。 北宣王眯了眯眼,身上穿着素色的衣服,并未着铠甲。 素衣,乃是为永宁侯府所穿,以示敬重。 他看到乌泱泱一片人马冲过来,身后甚至有不少用脚走来的难民,他眼中大喜:“来了。” 东京城的军队从背部遭受到攻击,一下子落了下风。 赵四乘胜追击,一举拿下了陵江! 北宣王笑逐颜开,开玩笑的说:“周夫人,你真是我们的福星啊,哈哈哈。你一来,看看给本王带来多少的好处,粮食也有了,人马也壮大了,还全天下为本王宣传了一遍,连儒生都吸引过来了。” 徐晓妍抱着孩子下了马车:“北宣王言重了,小女子此来还有一个好消息。” 赵四厮杀过后,脸上有血,对着她笑了笑。 北宣王引着徐晓妍进入军营,不过她身边的随从却不肯散去,紧紧跟了过来。 北宣王也不甚在意,本来人家带着军马、粮食和钱财投靠而来。 孤儿寡母的,有所防范也很正常。 …… …… …… 第151章 三年后 北宣王心情显然很好:“怎么说,有什么好消息还能比周夫人你送给本王的这些还要好?” 徐晓妍把孩子交给青稞和碧儿。 然后吩咐身边保护她的死士:“你们先退下吧,我既是诚心投靠,天下人都观望着呢,北宣王乃是君王做派,又怎么会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害我一个弱女子。” 手下纷纷退下。 北宣王笑:“说得好,本王自小就饱读诗书,以德服众,不喜杀人。更何况是这种小人做派,本王不会做。” 他看了看身边的护卫:“你们也退下吧。” 眼下无人了。 北宣王:“还有什么好消息,周夫人可以说了。” 徐晓妍:“诏书。先帝遗诏。” 北宣王大为震惊:“真有这种东西?我还以为是周夫人你在为本王造势呢。” 徐晓妍:“确实有一份先帝遗诏,是由先帝身边服侍的一个李太监冒死带出来的,但当时北宣王你自身难保,这份遗诏也就沉寂了。” 北宣王大喜:“那诏书在何处?” 徐晓妍毫不犹豫:“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只有我夫君知道。” 北宣王叹息:“可,周公子,如今恐怕凶多吉少了。夫人再想一想诏书被放在了何处?” 徐晓妍:“我只是个女子,不敢多问,只知道夫君那里有一份遗诏,就是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当天侯府连夜出逃,说不定就在夫君身上。” 北宣王痛心:“这就难办了,周公子跳入水中,就怕被大水冲走了,再难寻得到了。” 徐晓妍:“大王不要放弃,就算捞上来的是夫君的尸首,也有可能找到那份遗诏。” 北宣王:“自然是要捞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周夫人放心,就算没有遗诏,周公子是生是死,本王也要给你一个交代。” 徐晓妍:“多谢北宣王。” 此后,北宣王大军向着东京都城袭来。 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这一场仗打了三年,周子衍也下落不明三年。 所有人都默认周子衍已经死了,唯独侯爵大娘子徐晓妍还在派人寻找。 三年天下格局已经彻底改变了,北宣王的大军逼近皇城,东京皇城陛下亲自挂帅,江山社稷早晚要移主。 赵四操练结束后,带着些吃食走进一座雅致的院落。 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少爷坐在木马上,看着一个小小姐在地上玩泥巴。 狗娃吸了吸鼻子,虽然与姐姐同岁,却他长得瘦弱,常年体弱多病的原因,鼻子总是湿湿的。 小少爷短腿短手,十分笨拙,小心翼翼的摇着木马。 拘谨又呆萌。 看到姐姐在滚了一身的泥巴,还在抓蚂蚱,跳过一处水坑,衣服脸上全部沾上了水渍。 他皱着小小的淡眉,忍不住的担心姐姐。 他奶呼呼的指着姐姐的衣服,口齿不清的努力表达着自己想要说的话:“姐姐,你不要玩了。” 他磕磕绊绊的说道:“娘亲……会……会生气的。” 周知晓扎着两个羊角辫,很是可爱,肉嘟嘟的脸蛋晃了晃,像个小大人的模样抱着小短手。 口齿伶俐的说:“小结巴,你不要说话,我马上就要抓到了。” “抓什么呢?” 门外,赵四提着吃食盒子走了进来。 拍了拍丫头身上的泥巴:“这么脏,你母亲真的要生气了。” 周知晓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赶紧用手绢擦了擦身上的污垢,然后委屈巴拉的望着赵叔。 “我下次不敢了,叔叔你不要告诉母亲好不好……” 这丫头还真是变脸像是翻书一样快。 赵四好笑:“这是给你们买的零嘴,你母亲呢?” 狗剩慢吞吞的从木马上滑下来,两条小短腿略显焦急,跑过来好奇的盯着盒子里的吃食。 眼里亮亮的,指了指里面:“母亲在屋里。” 徐晓妍出来:“又来给他们带好吃的?这两个小馋猫。” 眼尖瞧见了周知晓身上的污垢,皱了皱眉头,吩咐丫鬟:“青稞,带小姐进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在出来。” 青稞听后走了出来惊讶的责备了一声:“小祖宗啊,你瞧瞧,一天要换几套衣裳啊,这么皮哪还有侯府小姐的样子……” 如此数落了一番,便带着周知晓去后院找衣服去了。 徐晓妍给赵四沏了一杯茶:“听说,匈奴那边有动静了?” 赵四坦诚相告:“嗯,我朝内斗,外敌自然会有所动作。时机不太妙,匈奴探子经常出没皇宫,我担心皇上狗急跳墙选择通敌。” 徐晓妍忧愁起来:“如果这样的话,这场仗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今年米铺已经收不到粮食了,老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 …… …… 第152章 江,取之江水,不易枯竭 赵四:“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我朝已经耗不起了。而且,听说,匈奴出了一个军师,心思极深,这次进攻边境也是他提出来的。恐怕,煽动皇宫那位和他们结盟,恐怕也是一个人想出来的。” 徐晓妍:“北宣王如何说?” 赵四抿了抿唇:“你也知道大王的性子,他居然这个时候惦念起了兄弟之情,希望皇上主动投降让位,亲自写退位诏书。他忌惮文官的口诛笔伐,也在乎后世史书评价,很是过于在乎这些虚名了。” 徐晓妍皱眉:“当初太子本来就得位不正,这个时候居然想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再说了,当初本来就有一份遗诏,只是至今下落不明……” 赵四忧心忡忡:“遗诏没有现世,便等于没有。” 他浅浅喝了口茶,看向徐晓妍:“子衍,有线索了么?” 徐晓妍面露哀色,缓慢的摇了摇头。 河道下游的村庄都已经找过了,这三年来,她从满怀信心的相信他不会有事情,到后来的一点一点的失望下去,在一次一次的消磨中,她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愿相信,到后面的不愿意接受。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继续寻找下去,也许是侯府旧部给了她足够的信念和底气,也或许是两个眉眼愈发像他的孩子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吧。 她几乎从刚开始的夜夜流泪,到后面的麻木坚持。 仿佛余生都可以用来寻找他。 失去时,才惊觉,原来自己早已深爱。 上辈子,她过得凄苦,受尽了委屈和压迫。这辈子,他把她养得娇惯,拥有东京城独一份的宠爱,她就像是黑暗中遇到了一束光,不知不觉就已经照亮了她的小世界。 一旦有了光,便再也耐不住夜的黑。 她可以陪伴着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好好的教育他们成材,也可以努力经营旧部势力,给子女搏一个好前程,给侯府一个潜龙之功,用心用力辅佐新皇。 给侯府扫清一切障碍,争得光辉殊荣。 只为有那么一天,等到她的夫君,带着盈盈笑意一袭华服归家,不需要再操劳政务只需要和她安享晚年过着儿孙满堂的惬意生活。 她偷偷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赵四识趣的不再提周子衍,见女子眼眶微红,忍不住伸出手,最后还是没有及时安慰她。 手指微颤,便藏进了袖子里,情绪克制的看了她一眼。 “没事,会找到的……” 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了。 但,他每次都会这样去安慰她。 徐晓妍:“这三年还要多亏了你,否则,就我一个妇人,身份受限,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让侯府旧部的势力在军中保存下来。到如今这般的势力。” 赵四摇头:“不必挂怀,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我决心复仇,你我目标一致,便是朋友。” 话虽如此,但是,她也很感谢,他选择了拥护这些旧部,而不是看着她的人被其他势力瓜分。 匈奴部落。 草原公主布雅戴着一朵野菊花,奔跑在大草原上,裙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她的声音十分甜美:“江,你看我头上这个好看吗?” 被唤作江的男子穿着游牧民族的服饰,头发全部被编成了一条条辫子。 却难掩男人周身的清冷贵气,眼眸流出淡淡暖意,他点了点头:“好看。” 布雅明媚的笑着,跟身边的随从侍女打笑道:“江说好看,你再去摘一些来,我要做一个花圈。” 侍女赶紧跑去采。 这时,一个留着长胡须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头上的装束象征着不可逾越的身份。 粗狂的体型很是威武,脸上的胡渣子很茂盛。 布雅亲昵喊道:“阿爸你怎么来了?” 部落首领示意她下去。 “江,皇宫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我们的计谋成了,你果真是我们的好谋士哈哈哈!你觉得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大举进攻?” 江:“大王,我们是游牧民族,骚扰周边掠夺财产你的手下才是最擅长的,但是,想要进军直接拿下整个赵家江山,还差得远。” 阿达王:“那该怎么办?我们都已经把这帮汉人打得屁滚尿流了,还不能去夺他们的皇位?” 江淡笑:“还不是时候,赵家根基尚在,还未到倾覆的时候。” 阿达王:“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法子了。” 江轻吐一言:“等。” 阿达王摸了摸胡子,反正他只负责打仗,其他的就交给江就好了。 “可不要辜负了阿达家对你的救命之恩啊,江。” 江拱手,与生俱来的书卷气让他单薄的身体在大漠的风中萧瑟,郑重承诺:“放心。” …… …… …… 第153章 他活着,只是为了复仇 布雅守在远处,等阿爸走了后,才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亲昵的拉了拉江的手。 撒娇道:“江,陪我去骑马吧。如今你身子也好了,正是锻炼的时候,可不能再懒了。” 江知道布雅是担心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每天都督促他吃饭睡觉,以及锻炼,不是缠着他去马场骑马,就是去射箭打猎。 江对这个单纯可爱的姑娘心存感激,语气也比对待旁人要柔和很多:“你先去换一身衣服。” 布雅粗糙惯了,衣服才不分什么骑马的平时的,反正看着都一个样。 只要好看就行了。 不过,江不行,他讲究。 看她穿着裙子,便一定要让她去换一身衣服才愿意陪她骑马。 不过被管着,她也很开心。 “那好,你等我,不要再偷偷跑掉了!” 说着少女拉着侍女飞快的朝着帐篷里跑。 徐晓妍盯着匈奴部落的地图看了许久:“他们想要的无非是等我们斗得元气大伤,再一举吞掉我们。他们好来个渔翁得利。” 赵四也是这样想的:“皇城那个不肯投降,肯定会同意向匈奴借势的,这是死局。” 徐晓妍揉了揉太阳穴:“记得匈奴部落也向精良米铺大量买过粮,他们是游牧民族,大多吃肉食,他们是想要屯粮行军打仗啊,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盯上中原了。” 赵四:“匈奴好战,外忧内患,是破国之相。赵家争斗,百姓尚可有一线生机,外敌入侵那真是生灵涂炭,汉民之悲。” 徐晓妍点了点地图:“也不是不可破,我们有内忧,他们也有。匈奴部落从几十年前被打散后就一直群龙无首,到处游牧。都是以各个部落散居,趁着他们还没有彻底被阿达部落收服。我们还有操作的余地。” 赵四:“你的意思是,给他们制造些障碍?” 徐晓妍点头:“没错,既然这个谋士能利用我们的内部矛盾消耗我们,我们也能,总要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匈奴部落的冲突可比我们汉人之间要激烈残酷得多。 只要阿达部落不再壮大,或者我们遏制他们的发展,大草原才是他们赖以生活的家,这些人自然无暇顾及中原的肥肉了。” 赵四笑了:“这倒是个妙计。” 徐晓妍:“我也闲来无事,明日我们带军队和粮食出发,驻扎在边疆附近,及时给边疆游牧族一个下马威,也方便接下来的操作。这里有谢将军在,我们也不必太担心。” 赵四犹豫了,他亲手杀死皇帝,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祭奠雍亲王府几百条性命,他想要复仇。 曾经他也忠君爱国,可这个国家对他而言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爱护之心了,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一腔热血的少年郎了。 他现在之所以行尸走肉般的打仗,为的不过是手刃仇人。 无关家国情怀,个人抱负。 徐晓妍见他如此,心里也懂了些,赵四的经历确实惨烈,不受他人罪便无权评判。 她尊重他:“无妨,我带着侯府旧部过去,我一个妇道人家,北宣王也放心些。” 赵四深深低着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极其艰难的压抑住情绪,他的道歉:“对不起。” 徐晓妍眼神温和:“不用道歉,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的是什么,赵四你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只希望你能走出来。娶妻生子,好好渡过余生。” “而不是,满腹罪恶感的折磨自己,伤害自己,活在曾经的痛苦中。” 她真的怕,赵四现在不要命的状态,二十好几的人了没有一点世俗的欲望,身边也没丫鬟娘子,除了偶尔来帮衬她、来看她,也不交朋友,也不应酬,不是在团练就是回家睡觉,生活两点一线,生活就像是被关掉了阀门,一点人气都没有。 他仿佛已经不想过正常的日子了一般。 她很担心,复仇后,赵四信念崩塌,失去生的欲望。 赵四听到她的话,眼眶泛红。 哽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晓妍启程了,北宣王并不是昏君,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性质,相反他很想急切的想要做一个天下人都称赞的明君,最好一点诟病都不要有的贤明之君。 有了前车之鉴,他才不要像三弟那样,即便做了皇位,也惴惴不安,受天下人之诟病。 史书都要遗臭万年的地步。 青稞和碧儿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小少爷生的小奶包子般,小小一个,没有小小姐生得壮实。 生生高出一大截,还好动,抱着没一会手就酸了,偏偏她还不安分。 动来动去的:“哇,母亲你快看,外面全部是草诶!” “狗娃快看,有羊!好多羊啊,还都是黑色的,不对还有白色的。” …… …… …… 第154章 打死你 徐晓妍在闭目养神,听到她吵闹的声音,抬眼看了她一眼:“你父亲要是知道我给他养了这么个聒噪的姑娘,估计气得都不想回来。” 周知晓皱眉,小小的指头对着自己指了指,问青稞:“母亲是在说我么?” 青稞香了她一口:“不然还有谁这么聒噪?” 小少爷安静的玩着碧儿手腕上的镯子,一点声音也没有。 周知晓生气:“母亲,父亲要是敢嫌女儿聒噪,我们便不要父亲了,母亲你说好不好。” 徐晓妍给了她一眼:“母亲也嫌你聒噪,那该怎么办呢?” 周知晓啊了一声,委屈巴拉的望着母亲:“不要,知儿最听话了,比弟弟听话。” 小少爷懒得理她,掀了掀眼皮,他不善言辞,干脆不说话。 只是讨好的拉了拉母亲的手。 周知晓也不甘示弱,钻进了母亲的怀里,撒娇卖萌道:“母亲抱抱。” 徐晓妍:“……” 也不知道这孩子鬼机灵鬼机灵的,到底是像谁。 还好只有三岁,秉性还可以改变,不然她真的可能会拿出棍棒。 前面有人挡住了路。 青稞掀开的帘子,惊喜道:“夫人,是赵将军!” 徐晓妍睁眼:“赵四?” 青稞:“对呀,他骑着马跟来了。” 侯府旧部都认识赵四,放行给他的人马过来。 徐晓妍:“你怎么来了?” 赵四眉眼冷峻:“我不放心,决定跟你一起去。” 徐晓妍略微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挺好,匈奴那边安定之后,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驻扎边境,并没有那么顺利。 深夜,匈奴突然夜袭。 还好徐晓妍和赵四早有防备,不仅生擒了几个偷袭的首领偷偷,还一路带着人马追到了蒙古包。 小打了一场。 烧了几个蒙古包后,乘胜归来。 阿达王知道后,自觉丢了面子,又觉得这帮人似乎不好惹,干脆井水不犯河水。 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用金银钱财还有粮食作为交换,拉拢了几个阿达部落的死对头。 收买了草原上的许多部落来跟阿达王争权,大家都想当草原首领,怎么可能便宜了阿达王一个人。 与周边部落交恶后,阿达王才惊觉这帮人的真正目的。 “江,这些也太坏了!” 江:“设宴请他们来,探一探他们的实力,实在不行,只能出兵灭了。” 徐晓妍受到了阿达王的邀请,与李四商议后,觉得去探探虚实。 两人出席的是草原的夜间节目,围着火把烤肉,好不热闹。 徐晓妍带了几百个人守在外面,身边还跟了几十个高手,宴会的地点也是她亲自挑选的,都不属于两方的势力范围。 所以周围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压根没人知道。 虚伪的笑着,眼眸下都是隐藏危机。 布雅公主今日稍微打扮了一下,头上戴着漂亮繁杂的首饰,首饰上的银色光芒在火光的照射下泛着淡黄的柔光。 衬托得整个人温柔可人。 年轻的脸颊微微泛着少女的红润。 布雅惊艳的盯着徐晓妍这个汉族女子的打扮,觉得新奇又漂亮。 她说着蹩脚的汉话:“姐姐,你真好看,你这衣服摸起来好舒服。” 徐晓妍笑,正想回复她什么时,她身后跟来的一抹熟悉的身影,让她彻底失神。 整个人愣愣的看着不紧不慢走过来的男子,穿着奇异的袍子,手里还拿着一只烤羊腿,这张熟悉的脸依旧谦谦公子般柔和俊美,这温柔的眸子此时此刻却没有看向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 被人灼热的眼神炙烤,男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眼不冷不淡地瞥了一眼。 这眼神如此冷漠,如此陌生,仿佛在看一个奇怪的陌生人。 眼里包含几分苛责,责怪她的无礼。 “江!是烤羊腿!” “我最喜欢吃了,好香啊!” 布雅青春烂漫的笑容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徐晓妍甚至都不敢上去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周子衍。 实在是太像了,可是,为什么,他如此冷漠。 他难道完全没有认出来自己吗? 江蹲下,从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细致的为布雅切好。 “慢点吃。” 他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这声音仿佛像是一把利剑刺穿徐晓妍的心脏,是他,真的是他。 可是,她不敢相信,周子衍还会对除了她之外的女子这么温柔这么细腻,这么体贴。 这神仙眷侣般的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直叫心头发酸,脸色惨白。 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赵四过来:“不去吃点东西么……” 话还未说完,他瞳孔微微紧缩,盯着旁边的江,脱口而出:“周子衍?!你他妈居然在这里?” 徐晓妍咬牙,手心攥成拳,不再看他。 布雅疑惑:“周子衍是谁?” 江背脊微微一僵,他知道自己失忆了,难道这帮人与自己的身世有关系,他忍不住看向刚刚失态的女子,此时女子白着脸深深低着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难不成她也认识他? 赵四盯着他手里的肉,以及吧唧嘴的布雅公主,瞬间恶心和愤怒涌上心头,仿佛要吃了他一般,狂怒道:“你他妈的,喂你妈!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不配为人!” 赵四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朝着周子衍抡了一拳,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像是野兽一般撕扯对方。 嘴里还骂骂咧咧:“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你消失这三年,你儿子你女儿还有你夫人!都是怎么挺过来的?妈的,徐晓妍为了你把侯府撑到如今的排面。 你还敢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是当着她的面,你对得起她吗?你个狗东西!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徐晓妍吓了一跳,想站起来去拉。 可看到周子衍居然第一时间把布雅护到了身后,她心瞬间凉了半截。 吹着黑夜的冷风,她讽刺一笑:“打吧,打死算了。” 她擦了擦眼角:“我宁可做一个寡妇。”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子衍和赵四同时停了下来,周子衍脸上身上都挂了彩,他压根没有还手,一直在躲闪。 至于被他拉到身后的布雅,一直在拉架。 …… …… …… 第155章 心冷嘴硬 赵四敲开徐晓妍的房门。 徐晓妍坐在椅子上,窗户开着,有风吹吹进来,桌上的书本随风翻动。 “周子衍和我谈过了,他失忆了,所以根本不认识我们。” 徐晓妍呆滞的眸子终于转动了一下,薄唇微微张开,声音干涩:“失忆?” 赵四回想着周子衍面色平淡的讲述着这三年的事情,不太像是装的:“他只记得被布雅公主从河里捞了起来,后来被她带到了草原,最后一直生活在这里。” 徐晓妍心中微凉。 苦涩无比。 “所以他做了他国的谋士?” “这些我也同他说过了。” 徐晓妍声音激动:“他怎么说?” 赵四咬着后槽牙,拳头磨得咔哧咔哧直响:“他说,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身上不想背负太多东西,现在的他不是周子衍,只是江,他不属于任何国家,他只想做他自己。阿达部落对他有恩,他不得不了结这些恩情。至于其他,他不愿再多想。” 徐晓妍怒火中烧:“他不是周子衍,难不成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前尘往事他说忘记就忘记,他不想做周子衍,他连孩子……连我都不想认,是这个意思吗?!” 赵四红了眼:“他说给他时间……” 徐晓妍哈哈哈大笑起来:“滚。都滚!他陪他的布雅公主,我孩子没爹,我也没这个丈夫!” 赵四心疼,上前控制住她:“你先别发火,当心其坏了身体。” 青稞疾步进来,看了看满地狼藉,眼眶微红:“夫人,公子在外面说想要见你……” 徐晓妍本想说不见,可是她不甘心,好好的夫君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让他进来。” 周子衍进来后,赵四适当给了两人空间,合时宜的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 徐晓妍看着他,这张公子世无双的脸,除了瘦弱了几分,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三年老天仿佛给他冻了龄。 不像她生完孩子后日夜操劳,才二十五、六岁眼角都有了鱼尾纹。 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青春娇美感,想起今晚看见的布雅公主,宛若活蹦乱跳的小兔子,青春活泼。 也难怪,失忆后,他见了她眼里仿佛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和触动。 “你是永宁侯府的继承人,如今却在帮匈奴攻克自己的国家算怎么一回事,你周家列祖列宗知道了,恐怕也不得安宁。” 她嘲讽着,恶毒的语气十分不留情面。 周子衍疏远的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生疏的看了她一眼,眼神略带几分对于自己身世的好奇和探究:“你是我的妻子?” 徐晓妍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周子衍心里叹息,他失忆时,约莫了一下自己的年纪,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妻有儿…… 此时此刻,摆在自己面前,他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甚至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徐晓妍:“这重要吗?比起是不是你妻子来说,我更担心的是周家满门烈士竟然毁在你手里。” 周子衍皱眉,听了这些话,让他十分反感。 醒来时,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草原上的人,无论是外貌还是习性都和他们格格不入,反而和中原人十分相似,这么几年他也十分怀疑自己是汉人的后代。 可是,周子衍无意识的摸了摸胸口。 隔着衣物仿佛还能摸到上面布满了难以愈合的伤痕。 三年前,本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他想,老天既然让他选择了忘记,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或许曾经……至少现在,他只想做江。 周子衍淡笑:“姑娘,现在的我实在难以代入周子衍的视角去回答你。” 徐晓妍心中一痛,一声姑娘喊得她肝肠寸断。 想起这三年苦苦支撑的信念,不就是为了等他回家吗?不就是为了等他回来时能有个舒服的家吗?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所有的付出都被他踩在了脚下,摩擦。 自己曾经的一切努力和坚持,就像是一场可笑的笑话。 含辛茹苦把他们的孩子养大,她一直一直告诉知晓和狗娃,你们有父亲,你们的父亲能文能武,他会骑着白马回来的。 徐晓妍不知不觉居然泪流满面。 周子衍眼中剧烈刺痛:“你……你别哭,我没有不负责的意思,我只是需要时间,我知道我们有两个孩子,龙凤双胞胎,我已经听赵将军和你身边的丫鬟说了……我只是需要时间……” 徐晓妍也不想哭,她擦了眼泪,眼泪又不值钱的掉下来,仿佛要把这三年的泪水全部都流光一样。 她一声也说不出来,只是怒视着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男人。 周子衍慌了神:“你别哭了,实在不行要不这样,你说的周家列祖列宗我会好好考虑的,毕竟那也是我的曾经,我会考虑的你别哭了。” “……那是你的曾经?”徐晓妍眼泪滚得更凶猛了,“周家有我爹妈吗?还要我求着你才大发慈悲的考虑……” “……早知你如此超凡脱俗,你何不去了那极乐世界,渡劫升天?干脆做个活佛,免得惹人生厌!” 周子衍碰了一鼻子灰。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决绝和锐气。 大有缴械投降之势。 “姑娘说的是,是我不负责任了……” 他向来心冷嘴硬,女人再怎么哭他到底也不会如此失魂,没想到却没抵抗得了她的眼泪,有了几分心软之意。 徐晓妍吸了吸鼻子,抹了他一袖子鼻涕,恨恨的甩开他的袖子:“好一声姑娘,倒也好,不用跟你求休书也罢,干脆遂了你的意,带着两个娃娃重新给他们找个爹爹……” “……” 这次周子衍说不出话来了。 在原处尴着。 一动也不动,像个木桩子似的。 劝也不是,不劝徐晓妍又伤心得厉害,眼泪抹了帕子往他身上扔。 徐晓妍哭累了:“你还是快些离开吧,我瞧见了心堵得慌。” 周子衍见夜深,不便再留,愧疚地拱了拱手:“……你,你放心,报恩虽报恩,但顾及我身世的缘故,我会把握分寸的……” 徐晓妍没有说话,她疲惫的看着周子衍,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 …… …… 第156章 全军覆没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周子衍便像是消失了一般,对他们避之不及,一连数月都没有再遇见。 直到某天。 草原的拓跋部落,也就是阿达部落的死对头,向阿达部落发起了攻击。 这场突袭来得迅猛,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趁着夜黑风高,一群举着火把的蒙面人在阿达部落放了一把火,借着火势,对阿达部落展开屠杀。 双方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这场草原内乱本是徐晓妍等人最乐意看到的,可,想到周子衍可能会有危险。 徐晓妍还是放不下心来,带着侯府旧部一队人马前去找周子衍。 黑灯瞎火的,全是厮杀嚎叫声。 徐晓妍骑着马焦急的在周围等待着探子的消息。 见到探子回来后,她急切的问:“如何?找到公子了吗?” 探子热得不行,满脸滚烫的红光:“火势太大了,天干物燥这拓跋部落居然敢放火,还敢浇油,简直是疯了! 里面原本还打作一团,现在都忙着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早就乱成一锅粥了,我们进去找了许久也没见到公子,也没见到阿达王一家,估计是已经被人护送走了。” 徐晓妍看了看火势,俨然是控制不住的了,周围都是草原,这些日子干燥,草都晒得脆脆的,这把火下去,周围不知道要波及多远。 见火势逼近,里面的惨叫声愈发惨烈,徐晓妍只好叫人先后退:“此地不宜久留,先退!” 就在徐晓妍等人马即将离开时,迟来的一个探子来报。 “报!找到公子了!” 徐晓妍停马,惊喜道:“在何处?” 探子骑着马飞奔而来,扑腾翻下马跪在地上:“报,公子被困在老拓山,周围全部都是拓跋军队。” 老拓山正是拓跋部落的势力范围,想必是被拓跋部下一路追杀逼入此地的。 徐晓妍眸色冷冽:“随我去救人!” 侯府旧部:“是!” 周子衍惨淡一笑,身边的护卫都已经被敌人斩杀了,现在他也是精疲力尽,苦苦支撑。 他故意吸引追杀来的拓跋部下,就是为了让阿达王一家能够成功脱险。 最后被逼进了拓跋势力范围内,周围全都是拓跋的部下,他带过来的人手并不多,更多的人被留下保护阿达王和布雅公主了。 他多撑一刻,他们便多一些逃生的可能。 只要他们回到阿达部落的城邦,就是这些拓跋人的死期。 拓跋带头追杀的人扛着一把冷刀:“束手就擒吧!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快说出阿达王逃走的方向,或许我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周子衍身上遍体鳞伤,周围估计围着几百个拓跋部下,他的腿被砍伤,只能跪在地上,单手杵着剑苦苦支撑。 男人的沉默不语,彻底惹怒了拓跋的杀手。 他冷呵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杀了!” 围过来的杀手举刀就想要砍掉他的脑袋。 没想到! 就在这时,远处飞来一支冷箭,直接把挥刀的人给射死了。 “噗噗!” 众人惊呼,纷纷转身,马蹄声一阵一阵的,像是地震一般席卷而来。 黑夜里只听见肃杀之声音,便是刀光剑影,周子衍也重新燃起来活下去的斗志,拔起剑来,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击杀着想要靠近他的敌人。 “保护公子!保护公子!” “誓死保护公子!” “公子在这里!” 确定周子衍的方位后,瞬间十几个人围住周子衍,把他围得严严实实,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杀出一条生路。 周子衍像是蚂蚁球的最内层,周围一层一层围上来的忠义之士,不顾生死,不求荣辱,全都凭着一股血气和铮铮铁骨把他围得里三层与外三层。 倒下后,又前仆后继的补上来,就是要把他安全送出敌人的包围圈。 被簇拥着前进的踉跄前进的周子衍,手心微微颤抖,唇边溢出难以压抑的悲鸣。 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素未谋面的士兵,为了他一个一个倒下…… 心中震撼难以平息。 “夫人,公子失血过多已经晕过去了,你带着公子快逃!”最后送周子衍出来的士兵吐了口血,应声倒下了。 徐晓妍这次带出来救周子衍的五百个侯府精锐旧部,损失惨重,如今就只剩周围这几十个了! 她来不及悲伤,一把扯住周子衍,借着士兵的力气跳上了马。 “驾!” 旧部士兵:“夫人,我们几个留下断后!” 徐晓妍泪目:“各位保重!” 徐晓妍骑着马飞奔在荒漠的大草原上,冷冷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眼神倔强中带着几分刚毅。 还有难以掩饰的愤怒。 五百多的侯府旧部精锐,全军覆没。 她怎么能不怒。 …… …… …… 第157章 被蛇咬了 徐晓妍一路狂奔,直到马因为脱力死了,才停下来。 她艰难的扶着周子衍,一步一步往前走。 踩到了一个石头,脚下不稳,直接带着周子衍顺着草坪滑了下去。 摔了几圈后,她整个人都摔蒙了,摸了摸头湿湿的,一定是流血了,精疲力尽只想就这么睡过去算了。 想起身旁还有个生死未卜的周子衍。 她又撑着精神爬了起来,在他身上摸了摸,受伤的地方。 借着月光,撕开他的衣服,才发现他胸口结了一层厚厚的痂,以及旧伤结痂后脱落的斑驳痕迹。摸上去赖赖的,不似曾经的肌肤那般细腻光滑。 徐晓妍把口子撕开大一些,发现他这些陈年的旧伤不止这些,这副躯体上,居然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 她不敢相信的掀开他的衣服,全都看了一遍。 全都是刀痕。 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轻轻拂过他身上的每一片肌理…… 肉红色的疤痕布满全身上下,挫伤、刀伤、刺伤…… 这样密集又致死的伤口得养多少年…… 难以想象,三年前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把完美的躯壳毁成这副惊心的模样。 重新相逢后,她一直都沉浸在他失去记忆的痛苦中,完全忘记了,三年前他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醒来后,才会变得如此厌恶世俗,不愿沾染曾经的往事。 看到这样的伤痕,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他失去记忆后醒来后,身上全都是未愈合的伤口,哪怕是再坚毅的一个人,也会被如此惨躯慢慢消磨意志。 会不愿意追寻这些不堪的痛苦往事,想要重新开始新的一段人生。 任谁面对这样的处境,都会觉得自己的前半生一定过得悲戚可怜,不是仇家追杀就是灭门惨案吧…… 流着眼泪,徐晓妍简单的找了些东西为周子衍包扎好伤口。 又给自己包了一些头。 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和周子衍静静躺着。 只要等赵四的救兵到了,他们就能活下去。 就在徐晓妍熟睡时,隐隐约约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吐信子的声音。 徐晓妍梦中惊醒,惶恐的看着草丛旁边赫然是一条胳膊粗的蛇,冷冷的盯着她,嘶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徐晓妍不敢动,她从来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而且,她很害怕这种冷血动物,尤其是蛇。 她和蛇双双僵持了几分钟,冷汗都冒了出来,就在这时,蛇突然发起了攻击。 她顾不上害怕了,只得被迫反击,危机关头,一把抓住蛇头。 她本来是奔着蛇的七寸抓的,没想到这蛇太滑溜了,移动速度太快,她一个失手就抓住了蛇头。 然后就被咬了一口,这蛇,咬完人就溜了。 徐晓妍昏迷之际,迷迷糊糊的想着,还好溜了,不然把周子衍咬了就完了,他本来就受伤了,没几点可活的了,再被咬一口,只怕当场就见阎罗王了。 徐晓妍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身旁的人似乎醒了。 艰难的诺挪动着身子往她这边爬过来。 周子衍扶住她,声音飘得很远,徐晓妍都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想要回答他,却浑身无力,全身都在发抖。 徐晓妍脸色发白,口吐白沫,眼皮外翻着,只露出眼白,浑身都在颤抖,显然一副中毒的模样。 周子衍颤抖着手:“……徐晓妍?徐晓妍?你醒醒!” 她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子衍看到她手上的伤口,暗道不妙,赶紧低头给她吸出来。 可她中毒的征兆还是没有缓解,他心中从未有过如此慌张不安,记忆之中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情绪,想要去留住一个人。 “你别死……” 感受着怀里女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不能坐以待毙,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只能趴着去寻着蛇的痕迹,趴着在草丛里一路翻找,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原来这里是这条毒蛇产卵的附近,被他们误入了。 他杀死了咬了徐晓妍的母蛇,去了牙齿里的血清和蛇胆,给徐晓妍服下,又拿了几个蛇蛋喂给徐晓妍,自己也吃了几个,补充了一些体力。 吃下这些东西后,徐晓妍的症状有了改善,不再抽搐,也不再翻白眼,安然睡了过去。 周子衍不放心,紧张兮兮的探了探鼻息,指头热热的,还好有气。 …… 周子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打量着从未见过的营帐。 这里是侯府旧部的驻扎的边陲之地,离阿达城邦至少有三天的马程。 进来的人是赵四:“醒了?站起来走走。” 周子衍忍着剧痛走了两步。 “我还以为你残了,没想到伤成这样还能走。” 赵四面对他向来毒舌。 …… …… …… 第158章 你代表的是侯府周家 周子衍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问:“她呢?还好么?” 赵四嘴里禽着一抹冷笑:“你说谁?侯府五百旧部?还是你夫人?还是徐晓妍?” 周子衍被他的话噎住。 “抱歉……” 赵四嗤笑:“不用跟我道歉,你是周子衍,你是侯府周家唯一活在世上的嫡子,侯府旧部效忠你,救你,为你赴汤蹈火,甚至不惜舍命相救,都是因为你的家族是他们的荣耀,你代表着你的家族。” …… 两人在营帐内议事,直到傍晚。 赵四才离开。 青稞:“夫人,阿达王还不死心,今日居然让布雅公主来请公子回去。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公子是永宁侯爷的二郎,怎么可能一直呆在他的部落里做谋士?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毁掉侯府老祖宗留下的基业和一世英名。” 徐晓妍何尝不知,可是周子衍失忆了,他只想做一个了无牵挂的江。 她也恨,她也怨,可是除了去说服去威胁他,她毫无办法。 徐晓妍:“中原在打仗,我们在陲势单力薄,侯府旧部刚刚才损失了五百精锐,为了救周子衍,我们又得罪了拓跋部落。 阿达王现在已经回了城邦,正是真正的地头蛇,他们那边我们不能轻易得罪,他派公主来我们便好好接待就是。” 青稞憋屈:“那公主三天两头往公子的房间跑,真不要脸!” 碧儿:“不仅如此,那卵子的公主真叫人生厌,今日还向我打听起了赵将军,说想要赵将军来和他爹爹打仗!?真以为自己家里有个屁大点的城邦,就觉得是一个国了?” 徐晓妍抿唇:“布雅公主才十六岁,正是单纯懵懂的年纪,不免莽撞了些。” 青稞:“那她去公子房间这事,怎么说,就是没家教!我都跟她说过了,公子是夫人你的夫君,而且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可是,她居然反问我,你们中原和我们草原一样吗,男人不是可以三妻四妾的么?我爹爹就有好多个媳妇……” 青稞学着她的模样好一顿吐槽:“气死我了!” 徐晓妍喝了点药:“他见过两个孩子了吗?” 碧儿:“公子陪了小少爷和小小姐一会,不过,两个孩子觉得陪着一个病人很无趣,便吵着离开了,暂时还没跟小少爷和小小姐说公子的身份。” 徐晓妍:“军营人多嘴杂,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碧儿叹息:“他们要是问了,夫人如实告诉他们便是,我瞧着公子也很喜欢这两个孩子……” 周子衍伤好后,便经常去找徐晓妍和两个孩子。 而每次来,身后总是跟着布雅公主。 布雅乐呵呵的:“妍姐姐,我们又来咯!” 青稞狠狠唾了她一眼。 周子衍看着徐晓妍仅仅穿了一件薄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最近风大,多穿点。” 徐晓妍看了他一眼:“布雅公主金尊贵体,怎么你来看我,还要把她一块带上?” 周子衍回味过来了,她这是吃醋了:“是我疏忽了,布雅你先回去。” 布雅走后,他解释:“我只把布雅当做妹妹看待,我既然已经接受了周子衍的身份,就不会辜负你和周家的。” 徐晓妍并不想逼他,自觉无趣得很。 只问:“她何时才走?” 布雅已经呆在这里一月有余了,是打算一辈子就待在周子衍身边吗? 周子衍:“她要劝我回去,我不回去,她便赖在这不走,我也不能赶她。” 徐晓妍讽刺一笑:“曾经的你可不会这般优柔寡断,到底是失去了记忆还是换了个人?这般委曲求全的呆在我身边,总让我觉得陌生。” 周子衍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作答。 徐晓妍见他眼中分明就没有情谊,语气幽幽:“终究是对我没有情,只有义务,布雅有救了你,你便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照顾保护,这次我和五百侯府将士救了你,你便委屈自己接受周子衍的身份……如此想一想,真觉得可悲。” 周子衍动容:“接受曾经的身份,是我自愿的。” “没有人逼你?” “没有。” “那为何不快刀斩乱麻,尽快断绝阿达部落的联系?” 涉及这个问题,周子衍沉默了。 徐晓妍盯着他的眼睛,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心里还是相信他早晚会想起来的:“知晓性子有点歪,你不要一贯顺着她,狗娃性子慢热敏感,你多点耐心。” 周子衍最近一直在跟这两个孩子接触,听说,把知晓娇惯得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辈他带骄纵了。 周子衍点头:“知晓很讨喜,和你又有三分神似,定然不是个坏的,姑娘娇惯些不是坏事。” 徐晓妍掀眼皮:“她性子可不随我。” 她儿时,被主母压制,向来懂事听话,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哪里像周知晓这样古灵精怪,脑子里全是些鬼主意。 周子衍:“倒是狗娃,名字俗了些,他也有三岁了,可以给他取一个大名了。” 徐晓妍:“那你说应该叫什么?” 周子衍:“周顾思,温润些。” 徐晓妍:“你是他父亲,你觉得可以便叫这个吧。” …… …… …… 第159章 同我去抢人 温馨总是短暂的,周子衍这段时间确实履行了作为父亲和丈夫的职责。 每天带着两个孩子游山玩水,今天学骑马,明天学蹴鞠,后天学射箭,好不自在。 两个孩子虽然一直喊周子衍叔叔,可是,其实心里也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也总是很喜欢与他亲近。 尤其是周知晓,每次被军营里面的老将领说嘴巴长得像周子衍时,便会高兴好几天。 周顾思则是性子慢吞吞的,睁着一个葡萄大的眼睛,迷茫的盯着大家,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 周子衍心细,又有耐心,明明很娇惯周知晓,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反而让周知晓不懂事的坏毛病给改了过来,每次见了徐晓妍都乖乖的,也不再叽叽喳喳的。 周顾思胆小的毛病也有所改善,可能是经常跟着周子衍出去狩猎,和军营的叔叔们围着火堆谈笑。 他胆子变大了不少。 徐晓妍摸了摸两个孩子都脑袋,她眼里流露出柔光,不得不承认周子衍算得上是个好父亲。 他用自己的方式把两个孩子以往的坏毛病都纠正了过来。 两个孩子在她身边长大,从小就缺失了父爱,她因为周子衍的原因,经常以泪洗面,每天即便装的再好,也难以掩饰住压抑的情绪。 把敏感和不稳定的情绪传递给了两个孩子。 这些负面情绪,多多少少都对两个孩子造成了影响,现在孩子们的父亲回来了,希望能弥补这些缺失。 周子衍:“把两个孩子给你安全的带回来了,听青稞说你担心了一整天。” 徐晓妍:“我能不担心吗?草原上这么危险,你还带着他们去打猎,他们才多大一点,小胳膊小腿都没长齐全。坐马上你也不怕癫下来。” 周子衍笑:“是我疏忽了,惹你不高兴了,下次我不带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徐晓妍:“你这般笑,总觉得是我操了老妈子的心。” 周子衍立马正色:“怎么会,是我想的不如你周到。” 周知晓仰着头眨了眨眼睛:“母亲,你就不要怪叔叔了,是我和弟弟想要去的。” 周顾思点了点头:“没错。” 徐晓妍不高兴:“这才几天?才说了他几句,你们两小个就向着他了?” 周知晓和周顾思立马摇头:“没有,母亲最好。才没有。” “那怎的,我说的话你们就当耳旁风,他说的话你们就当圣旨,说了让你们今天在家好好学写字,不要出去瞎晃悠。我才眯了一会儿,你们就偷溜出去了。” 周子衍摸了摸鼻子,主动揽下这不是:“是我,心软了,见他们拿着今日的作业苦苦哀求我,就没跟你说。” 周知晓一副我错了的模样:“母亲……” 周顾思则是低着头,拉了拉母亲的衣角:“我们再也不敢了。” 徐晓妍抵挡不住这两个软萌的小家伙:“算了,下不为例。” “嗯嗯嗯!” 周子衍见哄好了,便拱了拱手:“夜深了,你带他们早点睡,我也回去了。” 徐晓妍点头。 周子衍仅仅接受了父亲的角色,让他以丈夫的角色和徐晓妍躺在一张床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 这样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打破了。 这天,徐晓妍从军中部下那得知了东京城彻底乱了的消息,并且北宣王八百里加急,传召他们回去。 她好几天没见到周子衍,刚开始她以为周子衍和赵四去处理这件事情了,后来发现军中的部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才发现布雅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去了。 “碧儿,周子衍呢?” 碧儿也不知道。 “把赵四叫过来。” 青稞迷迷糊糊的想起来:“将军好像去参加婚礼了。” “婚礼?” “谁的婚礼?” 青稞:“奴婢前些天在将军那看到了婚帖,上面的字奴婢看的不太懂,不过应该是喜帖。” 徐晓妍心中不安,隐隐觉得不对劲。 寻了浩山雷过来问话:“周子衍呢?” 浩山雷左右为难,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夫人,属下有罪!请夫人责罚!” 徐晓妍怒不可遏:“我问你,周子衍去哪了!” 浩山雷红着眼睛说:“公子去,去结婚去了啊!” 徐晓妍仿佛被撞击了一下:“……” 浩山雷把来龙去脉说给徐晓妍听:“阿达王带领几万的军队来强迫公子回去,公子三天前就被接走了,然后便传来了大婚的消息。这些天属下都不敢告诉您,实在是怕你接受不了啊。” “属下所知道就只有这些了……” 徐晓妍冷眸,心中一片怒火中烧。 “同我去抢人!” …… …… …… 第160章 母亲,不哭 阿达部落。 周子衍赫然一身婚服,而马上的新婚女子赫然就是布雅公主。 阿达王笑得嘴都合不拢:“哈哈哈!江,快去把布雅抱下来,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 这大喜的日子。 周子衍不见喜色。 被几个人架着往外走。 突然,一片哗然。 只见一女子冲冠一怒为蓝颜。 徐晓妍凌乱的头发微微沾着汗水,她骑着马带着一众随从冲进了大婚现场。 徐晓妍不顾阿达士兵的阻拦:“阿达王,我乃侯府夫人,是周子衍的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今天我就要接周子衍回去,挡我者格杀勿论。” 阿达王皱眉:“这里哪里有什么周子衍?这位小娘子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话不投机,只能杀。 徐晓妍直接下令血洗大婚。 阿达王没想到来了个硬茬,赶紧让人去阻拦。 徐晓妍这次几乎把所有的侯府旧部全都带来了,七八万的大军直压阿达城门,战鼓喧天,黑压压一大片,突围进来的六百部下也都个个是精锐。 阿达部下:“报!外面围了一大片的人,起码有十几万……” 阿达王被突袭,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好歹也是一方霸主,手底下少说也有十几万的士兵,还个个都是套马的汉子。 顿时,双方僵持不下。 好不容易,徐晓妍近身到周子衍身边,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来接你回去……” 却收到周子衍责备的眸光:“你不该来的。” 徐晓妍微微僵住。 便听到他下一句话:“和阿达王斗得两败俱伤,对侯府旧部最不利,这也是我让所有人瞒着你的原因之一。” 徐晓妍瞬间被泼了个透心凉。 “所以,你不反对这门亲事?” 虽然很想忍住,可徐晓妍看着他的眼睛还是红了。 只听见周子衍用最为温柔却也是最冷漠的语气说道:“无法反抗,便要顺势而为,化劣势为优势,方为上上策。” 徐晓妍不敢相信斥责道:“即便是要你休妻另娶也可以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是。” 在他眼里,只要最终结果是对的,他不在乎其中的过程。 徐晓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手火辣辣的疼。 男人的下颌角被打得偏向一边,露出冰冷的弧度。 她绝望的吼道:“你对我真的没有情!” 良久的沉默后,徐晓妍终于放弃了什么似的。 之前她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做着白日梦沉浸在周子衍还会喜欢上她,或者恢复记忆,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这不过是周子衍处于愧疚和责任在同她演戏罢了,他在演给她看,看他像一个丈夫一样每天都教孩子读书玩闹,扮演着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角色。 根本就不是出自他的本心。 假的终究是经不住考验的,假的永远也是假的,权谋之下,自己在他的选项里只是一个意外,可以舍弃的意外。 徐晓妍终于承认了,他是江,他不是周子衍,真正的周子衍已经死了,死在了三年前…… 永远……永远…… 永远的死了…… 徐晓妍精疲力尽,只是喃喃一句:“真可笑……” 眼角碎碎落下几滴泪。 透着绝望和释然。 她怒吼道:“停手!” 侯府部下和阿达王这边停了下来。 阿达王也不愿意在大喜的日子跟一个疯女人大开杀戒,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住手。 徐晓妍红着眼眶,眼中带着决绝的泪意:“江,我愿你心想事成,只希望你不要忘记为侯府出生入死的这帮兄弟。” 她绝望的看了看天空:“我可以让步,我也可以为你的大道牺牲。” 她的眼神带着火辣辣的决绝:“但孩子我必须带走。” “和离书我会让赵四给你的。” 她笑着看了看远处的赵四,没想到啊,赵四也骗了她。 赵四眼神躲闪,眼眶微红,压根不敢看她。 到底是多大的诱惑,能让这么多年对她无微不至的赵四也一起跟着欺骗她。 徐晓妍不愿意再想了,权谋之下,只有森森白骨。 徐晓妍孑然一身,走了。 大婚被破坏,只能延期到一个月之后的好日子再举行。 徐晓妍带着孩子走的那天,天空下起了蒙蒙白雪,雾气缭绕山间,薄薄的雪覆盖在草地上,带着冰霜的寒冷。 周子衍和赵四都来送她。 她不愿见。 知晓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懂事起来,平时闹得很,今天却格外安静。 一直跟着母亲的脚后跟,帮着收拾东西。 “母亲,你看这是弟弟的小木马,我们也带走吧。” 徐晓妍看着那木马,是周子衍雕刻的,送给顾思的。 周顾思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徐晓妍,希望能够带走。 徐晓妍抿唇,摇头,轻声安慰道:“这个太旧了,去了江南,母亲重新给你选一个新的。” 周顾思看着母亲红红的眼眶,听话的点了点头,还把姐姐手里的木马抢过来扔在地上,再上前去补了几脚。 徐晓妍泪目,把孩子拉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放心,母亲不会让你们饿着冻着,母亲会让你们家财万贯,过得衣食无忧,无忧无虑……虽比不得达官显贵那般雍容华贵……” 说着,徐晓妍忍不住哽咽,终究是没有说下去。 周顾思为母亲擦了擦眼泪,比划着:“母亲,不哭。” 周知晓红着眼吸鼻子,咬着腮帮子望着母亲。 …… …… …… 第161章 天下大定 马车行至边陲之际。 被前方一众人马堵住,远处正是周子衍。 徐晓妍自知要断得干净,便下了马车。 荒草压在白雪下。 平添几分寂寥之色。 周子衍:“也许,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休弃你的意思……” 徐晓妍淡然:“是我不想呆了,祝你新婚快乐。” 周子衍抿唇:“还未……” “哦,我知晓延迟一个月,是我的不是耽误你们了。” “……” 一段无言的沉默后,周知晓下了马车,哼哼唧唧的抱着母亲的大腿,向周子衍投来一个恨恨的目光。 “母亲,我们回去吧,太冷了……” 徐晓妍抱起周知晓:“好,我们回去吧。” 母女俩便与周子衍彻底擦肩而过。 独留周子衍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雪地里。 手下上前:“公子,真的让夫人和孩子离开吗?” 周子衍:“不然呢……” “……” “她要走,何必去拦。” 接着又补充道:“派人跟着保护好他们。” 手下:“是!” 之后的路太危险了,他们走了也好。 半年后,徐晓妍带着两个孩子,开着米铺,住在了一间四合院里,昌妈妈也经常来串门,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就在她以为就这么得过且过的时候,听到了赵四登基的消息。 且,阿达部落俯首称臣,封为汗陵王,合理管理这个匈奴大草原,如有不服,朝廷还会派人去帮他教训周边作乱的部落。 徐晓妍听到这个消息后,恍惚了一阵子。 难怪…… 她笑了笑。 侯府旧部联手阿达部落,再加上赵四雍亲王底蕴都在北宣王那边,使用一些阴谋诡计很容易给北宣王重创。 权谋向来无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彻底打了北宣王和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谢轩本就背负这灭族仇恨,对帝王权势心灰意冷,赵四的亲姐姐安宁郡主又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对雍亲王一家也都抱有惺惺相惜之情。 北宣王被俘后,谢轩选择隐居田野,抱着发妻的牌位,离开了东京城的这个利益熏天的杀伐之地。 至于谢轩和安宁郡主的儿子,则是被肖有钱藏在了乡下,最后告知徐晓妍,辗转几年却都没有找到谢轩归隐后的踪迹。 便一直寄养在徐晓妍的家里。 这天肖有钱通过昌妈妈寻到了徐晓妍的住处,带着谢轩之子来到了徐晓妍家。 徐晓妍这才从肖有钱的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 原来,肖有钱投靠太后确实是真的,但是身为商人培养出来的敏锐让他惴惴不安,他瞻前顾后,最后决定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雍亲王被抄家后,他越发觉得天家无情,伴君如伴虎,他立刻联系了赵四,答应为他做事,投名状便是安置和保护安宁郡主。 虽然最后出现了意外,但也取得了赵四的信任。 同时也算是投靠了北宣王。 他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如果北宣王赢了,打进东京城时,一定要保他一家妻小平平安安。 后来,他又帮北宣王做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帮助周子衍找船,他当时乔装打扮了一下,不是非常熟悉他的人根本认不出来。 徐晓妍听后感慨万分,虽然之前有猜测过,但是得到证实却又是另一回事。 “那你现在呢?准备去哪?” “赵将军,不对,应该是当今皇上了,我决定继续跟着他,留在东京城做官吧。你呢,皇上其实还让我问你,想不想回东京城。他想跟你说几句话。” 徐晓妍果断摇了摇头:“不想……” 肖有钱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其实,皇上也偷偷来了,只是,看她如此抗拒,恐怕见还不如不见。 而且,肖有钱十分纠结,周相,周子衍也来了。 他们虽然不是同行,却在客栈相遇了。 他是皇上那边的人,心里自然是向着皇上的,可是,徐晓妍和周子衍曾经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对佳人,皇帝动了这歪心思也太不厚道了。 不过,他又想起了,周子衍似乎失忆了,看了看徐晓妍,说不定,皇帝还有机会呢。 毕竟,赵四苦尽甘来,不仅仅为雍亲王一家复仇了,还熬到如今的位置,好不容易才等到周子衍犯糊涂,这才敢表露一次心意,要是无功而返,又不知道要消沉多久了。 但,有一方面,肖有钱作为徐晓妍的朋友,又不希望徐晓妍进入大内宫中做一个娘娘,她还有两个孩子呢,她这性子,她这身份怎么在深宫中生存啊。 肖有钱喝了几口茶,叙了叙旧,便起身离开了。 天下格局从一开始的汉族当道,变成了一个融合大民族,匈奴人也可以进东京城参加科举,进京做官。 朝廷和部分草原部落达成和解。 荒漠大草原不费一兵一卒便被平定,为了巩固汗陵王和皇帝的关系,结束这动荡的战乱时期,甚至大臣提出了让汗陵王的女儿进宫。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 …… 第162章 好一对佳人美景 这日下着小雪。 赵四还是来了。 郊区的梅花树下。 徐晓妍躲避不及,只能相见。 赵四第一句话便是道歉,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边陲之事,我很抱歉……对不起,当时……” 徐晓妍打断:“你不用觉得抱歉,本来你也没做错什么,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会选择拉拢阿达部落,毕竟那可是天子之位。” 听到徐晓妍的话,赵四的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不过,正如徐晓妍所说,比起本就无疾而终的儿女情长,他还是会这样选择。 而且,这样的选择,也让周子衍和徐晓妍的关系彻底破裂了。 失忆的周子衍或许不懂徐晓妍所思所想,他却懂。 徐晓妍恐怕很难再原谅周子衍了。 这本来就是朝着他预测的方向发展的。 可是,如今他坐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了,天下之物触手可得,即便来之时他确实有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感,但真的到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不敢表明心意。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说了,徐晓妍也不会接受,甚至还有可能把她推得更远。 即便,他动用滔天的权势将她收入囊中,可她还是会挣扎,会痛苦,甚至会以死相逼,因为她不适合被困在深宫中,做一只蝴蝶的标本。 她的美,就应该自由而恣意。 哪怕,她的美不是为他而绽放,但至少她的自由和恣意是他给的。 “周子衍也来了,你若不愿,他要是敢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让徐晓妍听清楚了。 听到这个久别的名字,她的神情还是会黯淡几分。 “谢谢你……” 赵四似乎很享受她因为他而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眸也越发温柔起来。 “无妨,我如今这个地位,能为你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不过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徐晓妍听后笑出了声:“还真是,没一点当皇帝的样子。” “当皇帝是什么样子,不就是为天下老百姓谋福吗,你也是我的老百姓,周子衍要是强取豪夺,为难你一个小娘子,我一定饶不了他。” 徐晓妍笑出了眼泪:“真是个好皇帝。” “这才哪跟哪啊,就你我这交情,不给你封个镇国夫人,一品诰命,那都不算事。” 徐晓妍笑颠了:“你可饶了我吧。好好做你的皇帝,毕竟你的压力可不比前一位皇帝小,可不要向他那样乱杀臣子,还是要以德服众,杀伐不止渴。” “我你还不了解吗。只是最近很是忧愁,大臣似乎想让我册封一个阿达部落的女子做后宫娘娘。” 徐晓妍一提到阿达部落,尤其是阿达部落的女子,她便浑身不自在。 “朝中之事便不要同我说了。” 赵四见她抑郁烦闷,便也不再提。 周子衍今日本来是想要来找徐晓妍的,却吃了闭门羹。 没想到,游走到后面的梅园时,却恰恰看见了这天造地设的一幅佳人美景。 只见徐晓妍不知道被什么逗得乐呵,笑得花枝乱坠,腰都弯了。 眼底的月牙很是讨喜,浑身都是轻松愉快的气息,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影响她的心情。 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还在冷风中等着,那一颦一笑也不再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看清对面的男子后,他心里更是响起了锣鼓声。 他忍不住握了握拳,虽然当时自己并没有生出休弃她的想法,但是,他有限的记忆里,也谈不上多喜欢她才对。 “他这是怎么了……” 周子衍忍不住摸了摸心口,窒闷感越发沉重。 尤其是看到赵四的眼神和徐晓妍深情款款的交汇在一起时,眼中近乎发红。 难以忍受的感觉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扎在了他的心窝处,拔也拔不掉,直叫他不能喘息。 尤其是想到,赵四极有可能把徐晓妍带走,占为己有时,他嫉妒得发疯。 一种近乎毁灭他理智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占据着他,难以控制的,想要把人抢过来,哪怕和新帝决裂,重新让稳定的天下再次引来战乱…… 这疯狂的想法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周子衍神情莫测的看着赵四。 大步向前。 甚至带着杀伐之气。 “皇上,朝中事务繁忙,你怎么会来这里?” 赵四眯了眯眼:“爱卿,日理万机,又怎么会有如此闲情雅致呢?” 周子衍不慌不忙,语气加重:“自然是来接我的内子回去的,皇上见笑了……” 赵四吸了口气,不再与他装着皇帝的腔,冷言道:“周子衍你不会是忘记了吧,晓妍早就和你没有瓜葛了,再说了,你不是失忆了吗?跑来这里作甚?” 徐晓妍不愿看他,只觉得心烦意乱,干脆往赵四身后躲了躲。 就是这一躲,惹得周子衍眼眸一深沉。 …… …… …… 第163章 好高一个雪人 周子衍冷言:“皇上,这是臣的家事,再则休书臣都没写。而且,臣和妍儿还有两个孩子,怎么说断就断得了。” 徐晓妍嗤笑,孩子跟他屁关系。 赵四讥讽:“狗屁的家事,我看这是你一厢情愿。你既然已经忘记了,便不要再去折磨她,孩子我会帮你养。” 周子衍彻底阴沉下来:“……” 周子衍用一种杀意满满的目光看向他:“做皇帝都是如此儿戏的吗?” 赵四冷笑:“天下都是朕的子民,徐晓妍的孩子自然也是朕的孩子,朕会好好照顾她和孩子,怎么朕想要照顾谁还需要经过爱卿你的同意?” 徐晓妍惊叹,赵四的战斗力好强,为了她不惜得罪辅佐他的权臣。 啧啧啧,虽然赵四的话字面上是没错,可是乍的一听,还是感觉怪怪的。 周子衍咬了咬后槽牙,他突然很后悔当初扶持赵四。 “皇上,请自重。” 徐晓妍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位公子,该自重的应该是你。” 她用一种看待陌生人眼光看着他。 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仿佛一切都只是过往云烟。 周子衍心尖微颤,忍不住唤道:“……妍儿……” 徐晓妍只觉得恶心,忍不住冷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别用这种声音喊我,怪恶心的。” 周子衍瞳孔微缩,唇角泛白。 一下子不敢出声了。 徐晓妍回避他的灼热眸光:“公子打哪来便打哪去吧,别打扰我的生活……” 周子衍眼眶微红:“那他呢,你不会是打算进宫做他的妃子吧?” 徐晓妍忍不住自嘲的摇头,原来他是这样想他的。 她气急:“我就算是进宫又如何,与你何干?” “至于孩子,你听听到皇上说的吗?都是皇上的子民。他会好好替你照顾好的。” 赵四摸了摸鼻子,虽然知道是假的,刚刚却还是心跳了一下。 周子衍果真被气到了,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就连徐晓妍和赵四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回到家中后。 徐晓妍道谢:“刚才,冒犯了。” 赵四则是大气的笑了笑:“无妨。” 半夜青稞出去上了个厕所,发现后上梅园有个八尺高的雪人,吓死她了。 裤子都没系好,便急匆匆的跑回来了。 “夫人,不好了,后山有个死人!都堆成雪人了!” 徐晓妍在哄知晓睡觉,这丫头最近喜欢踢被子,这不就着凉了,一直发热,好不容易才退了下去。 她本来是没在意的,想着是这丫头鬼故事听多了,魔怔了。 不过,她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心中隐隐觉得不可能,却还是不能安心睡觉。 她问青稞:“你在哪看到的?” 青稞裹着被子,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会不会是有鬼啊,大半夜的,夫人你是不知道,奴婢才刚刚小便回来,打着灯笼,远远就看见一个那么那么高的雪人!” 青稞还用手比划起来。 “奴婢心里想着雪下得也不过几尺高,怎么可能堆得出这么高的雪人,奴婢便壮着胆子用灯笼照了照,哦豁,夫人你猜奴婢看见了什么?” 徐晓妍无语:“快说,别卖关子。” “奴婢看见了眼睛,会闪的眼睛,奴婢绝对不会看错,那双眼睛圆鼓鼓的黑不溜秋的,闪着寒光,怪渗人,吓得奴婢撒丫子就跑!” “诶?夫人你去哪啊!” 碧儿:“你小声些,小小姐才刚刚睡着。你过来看着小小姐,我跟出去看看。” 徐晓妍一路朝着后山狂奔,这疯子不会还在那站着吧? 不可能,周子衍聪明着呢,怎么可能天寒地冻的囫囵个站在外面等死? 徐晓妍跑得急,还不小心摔了一跤,等爬起来。 眼前赫然看见一个高耸的雪人停在远处,一动也不动,徐晓妍忍不住喊道:“周子衍?!” 只见那雪人毫无动静,仿佛死了一般。 “周子衍?”徐晓妍爬起来,声音忍不住打颤。 “周子衍……” …… 她无意识的喊着,不知道是不是被眼泪淹了嗓子眼,嗓子都有点沙哑了。 “周子衍……”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那雪人,似乎动了动,只见惊悚的扭动着脖子,僵硬得如同一个兵俑,艰难扭过头来。 徐晓妍加快脚步,直接把赵明的灯笼扔了。 飞快的跑了过去。 只见周子衍身上堆着一层厚厚的雪花,整个人僵硬的不能动弹。 像个木桩子一样被钉在她面前。 手一摸都快冻成冰疙瘩了,她用手擦去他身上的雪花。 不停的哈着气,给他的脸上解冻。 “你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我问你是不是疯了!” …… …… …… 第164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徐晓妍摸着他的脸,靠上去用脸上的体温去给他的解冻,不停的对着他的嘴和鼻哈气。 “你要是死在我家门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在徐晓妍不懈努力之下,终于见到男人脸上扯了扯,扯出一抹僵硬的破碎的笑…… 徐晓妍别哭别吼:“你别笑了,大半夜的你是想吓死我啊!” 徐晓妍半脱下衣服,用身体的温度去给他解冻。 “你是想死在我面前,然后让我记你一辈子是不是?” 他僵硬的靠在她身上,艰难的开口:“我只是在努力回忆……” 想回忆起关于她的记忆……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徐晓妍彻底大破防,大骂道:“回忆你他妈啊!” 周子衍的气息越来越弱,徐晓妍不停给他降温,威胁道:“周子衍,你要是死了,我就立马改嫁给隔壁院的孙秀才!” “嗯……?”周子衍动了动…… “你别睡,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终于,碧儿跟上来了,来不及惊讶,就听见徐晓妍焦灼的声音:“去打热水来,把青稞和昌妈妈都叫醒,热水,棉被,大夫……统统快去给我找!” 碧儿一刻钟都不敢耽搁,跑得极快,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山。 一番折腾后,周子衍终于被抬下了山。 一直用温热的药水暖到天亮,周子衍的肤色才恢复正常。 大夫整治后,十分不乐观的摇了摇头:“这小伙子也太不爱惜身子了,而立之年都还没有,身上就全是伤痕,如今还冻得半死不活的,再晚一点就要截肢了,怕不是要短命啊。” 徐晓妍眼泪已经流干了,麻木的问:“那该如何是好?” “养着,还能如何,哎。” 碧儿扶住徐晓妍:“夫人,你先睡吧,等公子醒了奴才叫你。” 徐晓妍心力交瘁,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孙秀才摸了摸脑袋:“我就先回去了……” 路滑有霜,刚刚要不是有他帮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周子衍搬下山。 徐晓妍勉强笑了笑:“你回去吧,改日我登门道谢。” 孙秀才腼腆一笑:“不,不用……都是举手之劳。” 青稞送走了孙秀才后,徐晓妍才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周子衍醒后,皮肤全是冻伤,他却不甚在意,只是问:“妍儿呢?” 青稞本来是对他印象不好的,可是看到他这身的伤,于心不忍:“夫人,刚刚睡下。公子有什么话,等夫人醒了再说吧,公子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可是夫人不行,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要是身子搞坏了,这两孩子不就没爹没妈了吗?” 周子衍被一个丫鬟的话搞得羞愧难当。 沉默着喝了药。 青稞这才离开。 两个孩子也发现了周子衍,不过被昌妈妈叮嘱过不要去打扰生病的叔叔,他们本来还想出一口恶气的,当初就是这个叔叔把母亲惹生气的,哭了好多好多眼泪呢。 徐晓妍醒后,过来看望周子衍。 “周子衍,我不吃这套的,帮你别做这些无用之功,让我看轻了你。” 周子衍现在脑子清醒了,也知道昨天的行为有多幼稚和疯狂,所以他低垂着眼眸,丝毫不为自己辩解。 她说过,自己不是周子衍,是江,她爱的是周子衍,不是江。 她说,周子衍死了。 他只是想做回真正的周子衍而已…… 可是,就算是濒临死亡,他也没想起来…… 他是一个缺失了过去,还断送了未来的人。 他当时钻牛角尖了,想着想不起来,成为不了周子衍,势必也再也没有机会把她找回来了,他当时这么绝望的想着,不知不觉就抱有必死心态了…… 不是逼自己想起来,就逼自己去死了算了,反正周子衍在她心里已经死了,如此一了百了。 徐晓妍:“……等养好伤,回去吧,回东京城,毕竟你也有自己的妻子了,别再纠结过去了……” 周子衍惊讶抬头:“我没娶……”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却很是肯定的跟她一遍一遍的确认。 “我没娶她……我没娶,更没有休你的意思,只是当时凶险,你走得越远越好,我便放你走了。” 徐晓妍:“若我当天没有阻拦,你是不是就娶了?” 周子衍无法辩解,他当时被逼无奈,是想过用大婚稳住阿达王的,即便是假的,他也确实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 更没有向她解释过,因为他当时觉得,她只是一份责任,他履行好就行。 “对不起……” 他只能道歉,一遍一遍的祈求她。 “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么?” …… …… …… 第165章 那般决绝那般狠心 徐晓妍收回眸光,并没有回答他。 而是叮嘱他好好养伤,便匆匆离开了。 出门之际,刚好隔壁孙秀才的母亲过来看望她。 孙秀才的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直很喜欢徐晓妍,孙秀才死过一个妻子,想着徐晓妍也是个寡妇,还读过书,又有钱,身边还有丫鬟服侍,想必做姑娘时一定是个大户人家。 便想着两个人给两人撮合撮合。 这不听说,昨天晚上,孙秀才帮徐晓妍背回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她不放心,便跟着过来瞧一瞧。 孙大娘手里提着一篮子的鸡蛋:“哟,妍娘子啊,听说你昨晚上救了一个人,我便想着带点东西过来给你,家里母鸡下的蛋,煮了给那人补补。” 徐晓妍盛情难却只好接过:“多谢大娘。” 孙大娘笑呵呵的拉着徐晓妍的手:“还喊什么大娘不大娘的,以后你和我家秀才那事要是成了,你就要喊我母亲了哈哈哈。 我上次说的,你考虑清楚了没啊,我可是把你当宝贝疙瘩一样对待的,你进了我家的门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就你那两个孩子,放心,我也让他们进我家的族谱。” 徐晓妍干笑:“不是说过了……” 周子衍抿唇,后续的话他听不清了。 浑身上下被悲伤的情绪所笼罩。 唯独那阴鸷的眸子闪着狠辣的冷光。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 他醒来时遍体鳞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上全部是包扎的绷带,并且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能力。 就只有他浑浑噩噩躺了三年,一直在养伤,直到第二年,身体才魂归附体般运作起来。 可,他做什么都不会感到开心,整个人就像是坏掉的木偶,五感回来了,却又好像没回来。 他知道他还病着,却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病。 他心中总觉得自己还有未尽之事,让他无法安身于大荒漠中了此残生,却想不起来那心中执念到底是什么。 心中空落落的地方无法被任何事情所填满。 所以,他想离开。 想去寻找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念念不忘,深深挂怀。 刚开始他以为是自由,毕竟他醒来时伤痕累累,生前一定受身份所迫,受到了残忍的虐杀。 所以,他拒绝了阿达王给他安排的婚事,布雅对他有救命之恩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只能用其他的方式去报答她,然后离开。 去寻找那些未尽之事。 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拓跋夜袭那晚他有了机会去报恩,他报完恩后,却意外的和周家的人有了不解之缘。 五百多的生命就是为了救他才牺牲的,他也渐渐明白,他对侯府旧部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晚他和赵四对话。 赵四嗤笑:“不用跟我道歉,你是周子衍,你是侯府周家唯一活在世上的嫡子,侯府旧部效忠你,救你,为你赴汤蹈火,甚至不惜舍命相救,都是因为你的家族是他们的荣耀,你代表着你的家族。” 周子衍细碎的眸光微微闪动,他的牙压住下唇的薄肉:“身如浮萍,飘若柳絮。也许这并不是全部的我,这只是江,属于江的,他已经还完了。” …… 所以。 他问了赵四关于他曾经的一切,赵四知无不言,全都跟他说了一遍,当然,可他说的都是赵四的视角看到的他,说的大多都是朝堂上的事情,与徐晓妍相处的点点滴滴并没有,只有一点,从赵四的口中得知,他曾经娇宠她。 那天晚上,他知道了周家的一切,也知道了周家倒了后,徐晓妍的操劳和不易。 他似乎真的知道了一切一样,也似乎真的就已经是周子衍了一样,可却没有周子衍的记忆。 同意成亲的事,他完全是为了谋权,为了周家,为了侯府的未来。 他甚至单纯的觉得,徐晓妍会理解她,毕竟为了周家好,也就是为了她和孩子们好。 他是为了让他们之后的生活能够安然,这明明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啊。 却唯独忘记了,在这场他自以为的为她好的谋划中,他和她那份情也正在被他消耗和作践。 可他当时没有办法啊。 他深知,自己和匈奴有了这次交集后,鉴于前车之鉴,他若没有绝对的权利,肯定还会被未来的君主大做文章,侯府灭门的遭遇早晚会再次降临。 他分析过,北宣王和皇上都不是值得追随明君,皇上自然不用说,已经快要倒台了,也和侯府撕破脸了。 至于北宣王思想过于迂腐,不一定能够完全接受他失忆后做过匈奴谋士这件事,不能接受的话,便是为侯府的将来埋下了巨雷。 赵四则不一样,他有着和侯府一样悲惨的灭门惨案,对他的遭遇和侯府的遭遇都切身体会,对徐晓妍的遭遇他也全都看在眼里。 人品上也比前两位磊落。 所以,他选择策反赵四,赵四报仇心切,又了无牵挂,且为了复仇已然有了赴死准备,而最好的报复就是雍亲王一脉当上皇帝,岂不痛快。 三言两语赵四便答应了下来。 至于后来,大婚后,徐晓妍闹了一通,他便借机让她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当时,他心中有动容,所以婚礼延期后,才会想其他的法子去稳住阿达王。 最后他想到了,许诺阿达王一些好处,让阿达王加入这次行动,他对阿达王了解颇深,很容易就能拿捏住他。 还提出,让他唯一的女儿,布雅公主嫁给未来的皇帝。 阿达王一想,布雅嫁给周子衍不过就是个侯爷,但是嫁给皇帝就不同了。 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当天晚上便取消了婚礼。 后来,他夜夜都会做梦,梦中都是那个离他而起的女子。 那般决绝,那般心狠…… …… …… …… 第166章 大结局 他开始害怕,开始担忧,只能每日看着探子汇报的消息,都是她的近况,吃的用的穿的…… 连身边的人他都一清二楚。 尤其是那个孙秀才一家,他已经忍他们很久了! 徐晓妍发现,周子衍居然赖在她家不走了。 脸皮厚到,赶也赶不走,好话坏话都说了一遍,他却浑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 这不,周子衍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哭丧着脸说:“我被孙秀才泼辣的母亲打了……” 徐晓妍掀了眼皮:“别装。我是不会心软的。” 周子衍眨巴眨巴眼皮:“我真被打了……” 徐晓妍扶额:“打哪了?” 不怪孙大娘想打他,孙大娘早就把她默认成孙家未来的媳妇了,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弱不禁风的野猫子,偷了家,还三天两头的跑去人家门口碎碎叨叨的说, “妍儿,不喜欢吃葡萄,喜欢吃樱桃,嗯嗯,下次给妍儿买樱桃……” 她一个老婆子都没他这么嘴碎,偏偏她都不耐烦听了,他还每天跟个公鸡打鸣一样,准时准点跑过来絮絮叨叨,妍儿长妍儿短。 她能不恨吗。 简直该打啊! 周子衍委屈巴拉:“屁股……” 说着还很是腼腆的扯着裤腰带,徐晓妍要是再不信,分分钟钟脱给徐晓妍看的架势。 徐晓妍沉默了:“……” 看到旁边又欺负弟弟的知晓。 “我终于知道那丫头的性子随了谁了……” “谁啊?” 周子衍莫名看了眼,闺女长得标致随她妈,真可爱,就算是装可怜也可爱。 周知晓得了便宜还买委屈:“青稞姐姐,弟弟是男孩子就应该让让我的,我要吃大的。” 青稞:“不行哦,你已经偷偷吃了好几个了,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哦。” 周知晓委屈巴拉的拉着弟弟的手:“好弟弟,你会让我吃这个大的吧。” 周顾思吸了吸鼻涕:“好。” 徐晓妍摇了摇头。 才刚刚回头,便瞧着周子衍那温柔得溢出水来的眸光,一寸寸盯着她。 徐晓妍拍开他的脸,打破他这无端起来的痴心妄想。 “别看我,影响我的心情。” 周子衍欲哭无泪。 …… 这样的追寻日子不知道过了几年。 街坊邻居都已经叫周子衍为:“晓妍她男人,你快过来给你家一条鱼,刚刚钓起来的,可新鲜了!” 这个时候,一向对谁都冷淡的周子衍,立马就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对着人家家街坊邻居一顿彩虹屁。 “大娘,大伯对你真好,每天都去给你钓鱼,真是好福气啊。” “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你大伯但凡能下地干活,我会更有福气,一天到晚就知道蹲在那鱼坑里头。” 周子衍满足的拿着鱼,邀功的看着徐晓妍:“妍儿,为夫今日要给你开小灶,我们家那馋丫头也不要让她知道。” 徐晓妍冷哼:“你舍得吗?” 周子衍眼睛亮亮的:“妍儿,我说的是……”为夫诶…… 徐晓妍似乎想起点什么,提醒道:“不要乱称呼。下不为例。” 周子衍的眸子瞬间暗淡下去,兴致缺缺的耷拉着眼皮:“……” 徐晓妍:“你都不用回东京城处理政务的吗?周相?” “我告假了,只有军中事务,我交给周继慎了。” 徐晓妍微愣:“侯府逃难那次,他没来得及上船,我以为……” “他躲了起来,后来跟着北宣王的人马参军去了,我也是后来和北宣王交战的时候才知道的。” “他都快弱冠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嗯,已经要给他商量婚事了,不过,一切事宜还是要等家中夫人操持的。”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徐晓妍。 徐晓妍躲避:“侯府三房当时受了司家庇护,不是还尚在的么。让三房太太给他说一个。” “家中无主母,亲戚也鲜少走往。” 徐晓妍沉默了。 周子衍靠近:“妍儿,你打算晾我到何时?” 徐晓妍微愣:“谁说我晾着你了,说的你好像吃定了我似的,我什么时候原谅你了?” 周子衍叹息:“韶华本就短暂,光阴一瞬即逝,何况大夫说我本就短命……” 徐晓妍呸呸呸了几声:“胡说八道些什么。” 周子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每天总想着我要在走之前,和你生好多好多孩子陪着你……” 徐晓妍彻底被他深邃的眼眸吸引。 就因为一时失神,就被他不偏不倚的吻了下去。 徐晓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 “我不许你走在我前面……”她红着眼怒斥着他,“听好了吗?” 周子衍伸手,为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 听话的点头:“嗯,都听夫人的。” …… …… …… ——完结—— ——撒花—— ——番外后续可能会出—— ——可能会补充一下上一世,或者完善一下这一世的甜蜜日常—— …… …… …… 第167章 回京 距离京城事变已有十年,如今两个孩子,知晓和顾思也已经十岁了。 徐晓妍还是同周子衍坐上了返京的马车。 要说她回京的原因,是她有多爱慕眼前的失去记忆的男子,倒也不完全是,不为别的,单单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前程,她也无法再继续躲在民间。 顾思虽然看似呆板不如姐儿灵气,却继承了他周子衍非凡的记忆力,的从小就喜欢安静的躲在一旁读书,四岁便已经通读古今,更是熟背于心。 仕途之路,显然已经是长在他心里的萌芽,也是他形成自我的必经之路。 做娘的可以选择避世,隐居田野,享受山林鸟兽的快乐。 可孩子们不行,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作为父母,她需要为孩子早做打算、深谋远虑,不能因为自己情场失意,舍弃十年积攒的底蕴,耽误了孩子。 身为女子,徐晓妍也更懂得女子的艰辛。 知晓这孩子自不用说,聪明伶俐,若继续荒废田野,其一,周遭过于单纯,知晓不懂执掌中馈之术,不懂驭下权谋,难以在三妻四妾的后宅生存。 其二,士农工商,商字当头,即便她家财万贯,自诩清流的人家也很难看得起商户人家的子女。她所接触的社会阶层也不如京城,日后议亲,知晓若是嫁个好丈夫好婆家还好,即便是日子简朴拮据些,她打不了养女婿一家。可,若是好婆家难求,人心也难测,人心不足蛇吞象,养一人容易,养一族难。 日后她年迈体弱,不可能顾得了子孙一辈子。 其三,若是孩子们长大,周子衍再娶个侯爵夫人回来延续香火,知晓和顾思若过得如意便也罢了,若是不然,周子衍跟着娶来的夫人生一大堆子嗣。 相互一对比,便是要生怨怼的。 即便徐晓妍心再大,也不想自己晚年时,看着周家踩在自己拼死打下的家业上,携着后来者居上的小娘子,子孙满堂,权势滔天。 她非得气死不可。 周知晓打了个哈欠:“娘亲,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啊?” 娘亲才刚刚过完二十八岁生辰,便被那个薄情寡义的渣爹哄骗得要回周府了。 当年娘亲带着她和弟弟刀光剑影讨生活,她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过父亲的身影。 周子衍捏了捏这丫头的脸,却被周知晓躲开。 他微微叹息:“快了,约莫还有三天的路程。” 而立之年的男人褪去了年少时的锐气清冷,多了成熟男人的儒气和稳重。 徐晓妍:“如今京城也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繁荣,也不知京中格局如何?离开了这么多年,恐怕那些官眷娘子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周子衍语调温和:“相熟的人自是知道你的。京中格局不似从前,皇族赵室宗族大多卷入太子事变,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已经不似从前。阿达王被封镇国大将军,为了加强在京城的话语权,将女儿布雅嫁给了皇帝,还让六公主改嫁给了阿达王的儿子。” 徐晓妍:“功高盖主,赵四这皇帝当得也不痛快。靠着人家的兵马起的家,很难不受限于人。” 周子衍:“确实有摄政之意。好在,尚有权衡。周继慎那小子颇有将帅之风,当年我为谋士,周家兵权便交给了继慎,继慎逃难时被大皇子手下抓去充军,因其才能被谢轩重用。后来,也是有他,夜袭大皇子帐内,取下项上人头,才能使大皇子溃败,彻底收回周家兵权。” 徐晓妍脑子浮现继子上辈子伪善的脸,看似纯良勤勉,实则阴冷残忍。 周继慎上辈子走的仕途路,没想到这辈子他无缘仕途,却还是闯出了一番天地。 取大皇子项上人头这种不君不臣的大逆不道之事,发生在他身上似乎无比合理。 毕竟,他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能做出弑杀养母的人。 周子衍:“不过,单靠周家还不能完全制衡镇国大将军,当初为了起事,也为了一己之私,保全周家。我确实做了件错事。” 徐晓妍倒是很少见到算无遗漏的周子衍能在权谋中算错什么。 “何事能如此介怀?” 周子衍神情失落:“自然是大错。引狼入室的大错。阿达部落终究为外族,虽然表面上现在是汉满一家,可实际上,一旦满人摄权成功,那士族将风雨飘摇,屈居满下,那简直是汉人之耻。” 徐晓妍愣了愣,没想到周子衍想得如此深远。 也是,如今局势尚且可控,但是赵四之后呢,阿达部落的首领阿达王,如今是镇国大将军,跟随的部落手下不少都封官加爵,他女儿更是大内的皇后娘娘,就连前朝六公主也被迫改嫁给他当儿媳妇了。 …… …… …… 第168章 皇后寿宴 阿达部落有父死娶母,兄死娶嫂的陋习。 强娶他人的正妻夫人,前朝公主,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伤风败俗可耻的事情。 徐晓妍:“谢家在军中的威望也很高,谢轩跟随大皇子领兵打仗这么多年,也有不少旧部。大皇子死后,谢大将军释兵权后,隐居山林,若他能回来,不仅仅能重振谢家门庭,还能和周家一同制衡满人。” 周子衍:“皇帝确实有此意,不过,谢轩当初大义,跟随的主君死后,见到起兵的是赵四后,他并没有做鱼死网破之争,保全下了不少战力。才能轻易推翻三皇子。天下才能这么快就安定下来。当今皇帝对他心中有愧,即便想请他出山,也不会强人所难,一直耽搁至今。” 徐晓妍想起养在肖有钱身边的谢家子,谢轩和安宁郡主的儿子。 “如果谢将军知道自己和郡主的儿子还活着,即便再心如死灰,为了孩子他也会重新考虑回归朝廷吧。” 周子衍笑:“娘子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皇后圣寿。 普天同庆,天下大赦。 午时摆设未时举行,有体面的官眷无不下了帖子进宫赴宴。 皇后是个满人,多被文官诟病,朝廷以文家为首的清流,有废后之意。 但碍于镇国大将军的老爹在,他们也不敢硬来。 只是送了好几位清流官家的贵女进宫,赵四为了制衡,也顺势册封了好几位官宦贵女,文家一脉分支蜀地的五品闲官,借着文家嫡系送进宫了一个嫡女。 举家搬迁进东京城。 这个嫡女靠着文家嫡系操作,已经成了文贵妃娘娘。 五品闲官的父亲带着家眷,跻身东京城清贵世家,站稳脚跟,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 文贵妃差不多才十七八岁的样子,秀美的脸上带着雍容华贵的妆容,红唇挂着,含蓄中带着点娇嫩。 屈膝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臣妾祝皇后娘娘山色既无尽,公寿亦如山!” 文贵妃的声音文文静静的,听起来很舒心。 皇后娘娘赐了座。 布雅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宫中礼仪,现在已经熟练掌握。 这样的大场合,她还算应付得过来。 祝贺后,官眷看完礼乐演出,也都渐渐没有刚刚进宫时那么拘谨。 战乱这么多年,今天的这样盛大的席面,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周家三房老爷的夫人也受邀其中。 本来周家三房的老爷官场上表现平平无奇,但是奈何人家周家一门不仅仅出了一个周二公子,周子衍,封侯拜相,如今已经是位列一品的宰相了。 还出了一个周小将军,周继慎,继承了周家老侯爷的衣钵,才弱冠之年便挑起周家军的大梁。 当今圣上能成为皇帝,他周小将军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虽然说小周将军是过继给大房已故长子名下的,生母出身似乎也不太好,但男子当自立。周小将军一刀一枪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本就是三房大朗的骨血,如今他得势了,三房便舔着脸,跟着沾光。 三房的当家夫人,司氏人逢喜事精神爽,把得意洋洋都写在了脸上。 曾经的南勇伯爵府,如今只剩下支脉亲戚,嫡系一脉除了谢轩和谢轩的儿子,其他族亲几乎死绝。 赵四新帝登基后,依照旧制,凡受太子之争迫害的家族都重新还以清白身。 从而南勇伯爵府的爵位并没有被罢免。 依照旧制,从族亲中选出了得力之辈世袭了伯爵位。 本来怎么算也轮不到,谢永一家,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谢轩居然退隐了。 曾经不起眼的谢永旁系便借势起来了。 但,子弟平庸,并未在东京城站稳脚跟。 自然也就没有伯爵府的昔日荣耀。 谢永之妻,比起周遭的贵妇人们,她白氏衣着朴实,脸上带着些不适应的怯场。 席间,有人问:“周家三夫人,听说继慎小郎君要议亲了。相看得如何了?” 三夫人司氏提到这个孙子便笑得合不拢嘴。 “自然是再看看,不着急的,还是慎重的好,毕竟要选个好姑娘。” 有人奇怪起来:“记得你这孙子是过继给了大房的,大房内宅虽然没了管事的女主人,但是周家三房已经分出来了,也不太好干涉婚事才对,周三夫人可是和大房商量过了?” 三夫人听到这话,立马踩着了尾巴一样,跳脚起来。 “大嫂已经去了多年,侯爵府一直没有正经大娘子管家,内宅空虚,子衍封侯拜相的人物,哪里管得了内宅事务。也就我这个三叔母替已故大嫂照拂了,再说,过继又如何,血脉至亲晓得不,哪有那么容易就断了。我三郎儿媳说了,对继慎视如己出。” 徐家大娘子,谢氏坐在末位,远远就听到周三夫人的声音,她有些听不下去了。 · · · 第169章 乱尊卑的丫鬟婆子 她谢家嫡系一脉没人了,她膝下无子,亲生的大姑娘心性坏了,害了卿卿性命。 她因为丈夫徐志谨小慎微,算是躲过了太子之争的一劫。但因为连坐的关系,也深受其害。备受婆家冷落,官眷避之,母亲姊妹兄弟皆惨死,娘家出事后,她生了场大病,偷偷回了徐家老家养身体,躲着朝堂动荡,直到现在天下大定,她才敢回来。 回来才得知,周家大夫人死了,徐晓妍也不知去向,侯爵府就只有周子衍和侄子回来。 徐大娘子经历了这么多世态炎凉,对徐晓妍这个庶出竟生出来几分母女情谊,她膝下无福,徐晓妍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 现在每每想起来,居然有种酸楚感。 听到周家三夫人如此嚣张,手居然伸到了大房内宅去了。心中很是不痛快,先不说徐晓妍本应该是执掌中馈的大娘子。 再说,她口中的周继慎,那可是她已故大女儿名下的继子,如今争取了功名,关她三房什么事?当初看不上他生母是娼妓出身,给了大房养着。 如今还有什么脸沾光,连议亲的事情都掺和。 徐大娘子忍不住说上几句:“三夫人,听你这话是要让大房把继慎小少爷重新还给你三房了?还说什么视如己出,要不是大房悉心教导,哪里有今天的小将军?” 三夫人一看居然是徐大娘子开的口,那可就有得说了。 “悉心教导?徐大娘子,你也就别往自己闺女脸上贴金了,你家本和我家是姻亲,我不好当着大家伙的面明说。你家大姑娘在我家当初可没少作孽,我家嫂子仁慈,没把她休了,你就阿弥陀佛吧!” 徐大娘子看着周围异样的眼光,无不透着些好奇,她脸色一变。 “即便我大姑娘有诸多不是,可没人敢亏待继慎小将军,我大姑娘走后,都是我家三姑娘帮忙照顾的,再怎么说,你三房也没有管过一次。” 三夫人呵呵笑起来:“徐大娘子你何必如此激动呢,都是我周家的子孙,难不成还能便宜了你徐家?我也没说你家三姑娘的不是,我周家都感激着她呢。不过,如今想想继慎的婚事还要由我来操持,实在是因为子衍内宅虚设,好几年了也没个正经娘子管家,内宅混乱一团,丫鬟不像丫鬟,婆子中饱私囊,实在是不像话得很。就算是悼念亡妻,也仁至义尽了。徐大娘子你说是不是?” 徐大娘子:“亡妻?我家三姑娘还活着,三夫人就这么盼着侄媳妇有什么好歹?” 三夫人一肚子怨气:“哎,我家大房实在可怜。既然是活着,总要见到人啊,内宅内宅无人料理,丫鬟婆子尊卑不分,子衍都而立之年了,虽说是有一对龙凤双胞胎,可也从来没瞧见过踪影啊!就单单是这几条,你家三姑娘就是再好,也够我家休弃几百回!族内长辈都已经在帮子衍物色管家的正妻了,好歹是一朝相公,当朝宰相。难不成要我家二公子为你家好三姑娘,守活寡不成,天下哪有这样的先例?” 徐大娘子气得不轻,事实如此,却也无话可说。 东京城人人皆知,周子衍的内宅形同虚设,又因为常年不在家,丫鬟婆子到撑起了管家主子的款,惹出了不少笑话。 都是三房的人去料理的。 时间一长,大家对传说中的侯爵大娘子充满了好奇,同时对于侯爵大娘子是否在世,存疑。 天底下哪里妇人会有好好的高门显贵的侯爵娘子不做,带着孩子做乡野村妇的。 大家纷纷猜测,是周相公接受不了大娘子和孩子亡故,侯府内宅才如此作态。 此谣言一出,挤破头皮想要嫁给周子衍的名门贵女,都可以从大内排到东京城外去了。 宴席申时结束。 舟车劳顿,徐晓妍安置好后,便在侯爵府丫鬟们诧异的目光中进入了周子衍的房间。 这些丫鬟都是新面孔,侯府旧人差不多都在那场逃窜中,死得差不多了。 丫鬟议论纷纷:“这真的是大娘子吗?” “估计是真的,主君亲自带进来的,还带着两个孩子。” “可,这穿着打扮也太寒酸了吧。” “赶路估计也不好太招摇。再说了民间吃穿用度都是有限制的,不比皇亲贵族。穿成这样,已经是很宽裕的人家了。” “你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没,有一个是妇人打扮,有一个看着都快是老姑娘了,还没许配人家,肯定是主子不好,故意的。” . . . 第170章 丫鬟想做主子 “看着大娘子的年纪也二十好几了,冷着一张脸,一看就不好相处。主君估计是被她那张脸迷惑了,不然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好人家的官女子哪里做得出这种事,先前世道又乱,她一个姑娘,指不定是不是被怎么样呢。不敢回来呢。说不定啊,那两个小的也不是主君的……” “呵呵呵,还真别说,外面传得风言风语的,主君早晚会嫌弃她的。” “听说,她是娘家是徐家的,还是个小庶女,他父亲受到谢家连坐官职都被罢免了,后来是徐家庶长子争气,当今圣上登基后,考取了功名,入朝当了吏部的小官。不然徐家早就搬出东京城了。” “孟姑娘你叔叔不是五品吗,这官做得比侯府夫人娘家都大哈哈哈!你叔叔下了血本把你送进来,虽然是个女使,但是也能接触到主君了。” 周子衍内宅很乱,他常年不在家,在朝中也属于半隐退状态。 有从龙之功,皇帝默许了,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内宅混迹进来几个良家女子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们口中的孟姑娘,便是他叔叔想要攀附周家,故意买通关系送进来的。 传闻周相公不看重女子出身,只凭个人喜好,他上一个正妻,就是如此,先前只是一个庶出小娘子,后来给他做了妾室,服侍得周到,便又被他抬成了正妻。 孟老爷不好把自己的亲生闺女送进来,毕竟是五品官员,自己的闺女尚且避免给人做妾,更不要说要做丫鬟了。他想要攀附,却也没糊涂。 所以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便是把族里冷门亲戚的女儿接进了东京城,远房侄女也是侄女,便送了进来。 有丫鬟调笑。 小柳:“以后你们几个要是有幸成了妾室,再抬成了正妻,可不要忘了关照我们几个姐妹。” 孟含玉:“别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所求也不多,正妻估计是没这个福分,但是妾室我还是想争一争的。” 孟含玉红着脸接着说:“主君内宅还没有姨娘,纳妾是早晚的事,只要等就行了。” 小柳:“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讨好今天来那个大娘子,她肯定知道自己不可能抓住主君的心一辈子,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你讨好了关系,说不定那大娘子是个好拿捏的,三言两语就给你个妾室的名分。日后,我们再帮着你,一定让主君厌恶她!” …… 青稞清了清嗓子:“这是我们侯府的大娘子,日后记牢了,行礼的规矩不可乱。我们大娘子说了,今日慢待了也就算了,下不为例。” 碧儿帮徐晓妍换下今日的衣服。 忍不住吐槽:“二公子的内宅也太乱了吧,硕大个院子,丫鬟穿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的姨娘。” 徐晓妍:“这些都是虾兵蟹将,主要的大头是那些管家婆子。周子衍不在京中,朝廷俸禄不少,庄子铺子利益的也不少,三房那边插手管了些,自也挪用了。 不过,院子要修缮,要采买,内院外宅还有几百口人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要一层层分下来的。三夫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管不下这么多。何况,分了家,侯府的丫鬟婆子说到底也不是她能插手的,个个面服心不服。 所以要漏不少钱财维系侯府内宅的用度。主家不在,这些钱财,先是经过管家婆子的手里,最后大鱼吃小虾,小虾吃虾米。贪污不断,相互包庇,全都是蛀虫,内宅也不得安宁。” 碧儿轻柔的梳着大娘子的头发:“大娘子说的极是,这帮狗奴才,贪了这么多,心都养大了。净想着拿乔摆款,逞主子的威风。咱们进来时,这帮人就干看着,二公子说了才起身过来帮忙。等二公子一走,就开始懈怠,装模作样的,哪有干活的模样。” 徐晓晓:“也别再叫二公子了,如今是主君了。” 碧儿:“是。” 徐晓妍:“这帮也不能全数发买了,免得说侯府苛待下人,得找个好的由头,慢慢整治。有些也不全是娇奴,磨一磨脾性,自然就好了。至于有些想要攀附主君,一步登天的,心太大,就不留了。” 青稞满肚子火气,絮絮叨叨的进来:“这哪里是丫鬟婆子,怕不是主子吧!我就只是让一个小丫鬟帮小姐收拾一下闺阁,没想到,这丫鬟不是打翻烛台,就是打翻花瓶,碎了好几个青花瓷瓶子。我骂了几句,她还哭了,跑去找婆子说赔给我!” “这是侯府的花瓶,赔给我是编排谁。说她几句就要死要活,还找了管事婆子来断是非,那管事婆子和稀泥一般,把我绕得脑壳疼。也不处罚,还拿主君说事,说这个丫鬟是最为体贴的,主君还夸她服侍得好,冲撞了小姐让我们不要见怪。” 青稞越说越气:“主君长年累月呆在落霞镇,只怕那丫鬟的模样都没看到过,睁着眼睛胡诌!夫人,真是气死我了!” 碧儿看了看夫人。 . . . 第171章 丫鬟被发买了 周子衍结束完今天的政务,下衙后直奔侯爵新府。 赵四登基后,结算余孽,皇恩浩荡,赐周家新府良田,庄子铺面。重新翻新后,便有了如今的几百顷宅院。占地面积和门庭排面算是东京城独一份了。 但,周子衍心不在此地,只想早日寻回徐晓妍,宅内无执掌中馈的女主人,只能托付给族中长辈照看一二。这才有了三房夫人插手侯府内务。 此番回京,太过匆忙,于礼需进宫面圣,朝中公务他撒手多年,自是要先去将复职程序走一遍。 于是便忙到了亥时。 已是入定之时。 夜色深沉,侯府上下烛火昏暗。 周子衍看了眼熟睡的两个孩子,又去夫人的院子,见已经熄了灯。 跟随的小厮道:“主君,夫人估计是睡了。需要奴才进去去通报一声么?” 周子衍:“舟车劳顿,让她先睡吧。” 最近,旱灾不断,蝗虫四起,大臣们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没有拿出治理蝗虫的决策来。朝廷国库空虚,老百姓经历战乱后,才刚刚安顿,却遇到了旱灾蝗灾,如今的朝廷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他既然已经回了京城,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当一个甩手掌柜。 “去书房吧。” 小厮点头:“好。” 忽的他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今日,有几个丫鬟似乎惹夫人不快了,主君打算怎么处置?” 周子衍蹙眉:“发买了。” 小厮名叫顺子,是周家老仆的儿子,是家生仆,很是忠心。周子衍见他办事得力妥帖,便留在了身边。 次日。 徐晓妍陪着周知晓玩了会蹴鞠,又给她安排了些书本作业,见她淘气,没个正形。便让周顾思监督起来。 “哥儿,别让姐姐贪玩,帮母亲看好了,她若是再一股脑的想着那蹴鞠,母亲便真要恼了。” 徐晓妍语气严厉,半分不开玩笑的样子。 周知晓立马正襟危坐,偷偷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一板一眼的弟弟,很是无趣。 周知晓:“母亲,我知道错了。” 周顾思像个小大人一样,行了个礼,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小孩童趣,恭顺的道:“母亲放心,我一定监督好姐姐。” 碧儿来回话:“夫人,昨日冒犯小姐的丫鬟被处置了。听小厮说,是主君亲自处置的,今天一大早就被婆子发买到庄子上做苦力去了。” 青稞:“昨天晚上主君在夫人你院外徘徊,想必是那个时候听小厮说了那丫鬟不敬。” 徐晓妍:“既是发买了,也就作罢。两个孩子初来东京城,还没有合适的书孰。听闻文家设有书孰,由文老爷子亲自教导。” 文家是书香世家,满门清贵。 文老爷子在前朝位居宰辅,乃是士大夫之首,如今退居后方,为了教导文家后辈,在家里设立了书孰。 周梓楠逝后,周家逃难,文家受皇帝忌惮,两王相争,文老爷子为了自保,便退了下来。 如今周文两家也有好几年没有来往了,周梓楠在世时为文家生了一个儿子,养在了前朝六公主的膝下,如今算起来,和顾思也是同辈,一起学习也是好的。 徐晓妍看了眼碧儿:“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如今文家是谁执掌中馈?” 东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文家这样的大家族,在东京城很有威望,很快碧儿便来回话了。 碧儿:“回夫人,文家老爷子在族中有心提拔了几个亲戚,其中最体面的是文献君老爷,在东京城立门户后,如今是皇家外戚。他是老爷子的远房堂弟,由是女儿进宫做了贵妃娘娘,沾了大内的光。” 徐晓妍有所耳闻:“文宿如今的续弦可就他家的亲戚?” 碧儿:“没错,是文献君老爷子正妻的侄女,刘氏。长得不错,只是刘家不是东京城本地的,家里也没什么官途,就是个清白人家。” “还有一件事,我们进京之前,文献君老爷子刚刚吃过官司,他那几个儿子个个不争气,先前没在东京城站稳脚跟,还算是收敛,后来家里妹妹做了贵妃后,就越发乖张罔顾王法,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 半月前,逼得一个卖茶的女子,跳河死了。不知何缘故,那卖茶女的家人报官后,事情就闹大了,最后是文老爷子亲自出面,大义灭亲,把文献君老爷子的三公子下大牢了。” 徐晓妍:“文老爷子不愧是清流,自是眼里容不下沙子。” 碧儿:“所以外面传言,说文献君老爷子和文老爷子似乎生出了嫌隙,两家不如之前和睦了。那刘氏在文家没有子嗣,咱们小姐的孩子也已经大了,跟刘氏并不亲近。反而和六公主亲近些。” 青稞来气:“听着真为周姐儿不值,周姐儿是被六公主给害死的,周家也被六公主害得不轻,小公子怎么跟六公主这个毒妇亲近呢。” · · · 第172章 文家书孰 六公主是老皇帝的女儿,两个哥哥相争皇位,战乱不断,如今是赵氏宗族的赵四堂弟做了皇帝。 天下大定后,为稳定宗室人心,她被封为文诚长公主,其他曾经的冷门宗室也都讨了好处,封号加官。 后,初定天下时,皇帝地位未稳,需要瞻仰各处势力,她被迫改嫁给了镇国大将军,也就是阿达王的大儿子,为妻。 名义上是妻,但大朗早就妻妾成群,儿子都有好几个。 阿达部落粗狂蛮横,天之骄女如何受得了这样粗鲁的丈夫。 想来也是可笑,因果报应,她年少风流,面首无数,坏了身子,不能生育。 二十好几才看中文宿,不惜破坏周文两家的姻亲,强嫁给文宿做了正妻,害周梓楠一个侯爵嫡女,也难寻良人,面对天家公主只能自降身份,处处受限。 徐晓妍:“十余载,六公主养了文小公子十余载,他尚且年少,又与周家没有往来,也不一定知晓当中的隐情。” 徐晓妍提醒:“日后见了文小公子,这些话就不要同他说了。一来,六公主是他亲近多年的长辈,他不一定会信我们的话。二来,周家逃难多年,和文小公子并不熟路,这番话有搬弄是非之嫌。等他长大了,心中自有定夺。” 青稞:“奴婢知道了,一定谨言。好在文诚长公主已经离开文家。” 文宿府邸。 刘氏欢喜的笑着:“原来是哥儿她舅母来了!快去把文欣叫来,看看谁来了!” 丫鬟赶紧去内院请人。 徐晓妍笑得热络:“我前几天便想来看看外甥了,进了京城,就惦念起来。” 徐晓妍把周知晓和周顾思也一同带来。 徐晓妍:“还不见过长辈。” 两个家伙还算有礼貌,乖乖行了礼。 “文夫人好。” 刘氏笑,一只手拉着一个孩子:“快别叫我夫人了,多生分,若是不嫌弃让孩子们叫我姑母吧。” 两个小家伙看了看徐晓妍。 徐晓妍点头:“哪有嫌弃的道理。” 两个小家伙甜甜喊了声:“姑母妆安。” 文欣不比周家两个孩子大几岁,进来时,身量和周顾思差不多高。 他性格腼腆,不敢看徐晓妍的眼睛:“舅母……” 徐晓妍拉过文欣慈爱的打量起来,文气得很,也不爱笑,虽然胆子小,但是很端庄。 “让舅母好好看看。是个好孩子,想来梓楠在天有灵,也很欣慰。” 文欣皱了皱眉头。 他是被公主母亲养大的,从小到大很少听说自己的生母。偶尔听闻,也是些不好的闲言碎语。 至于生母的兄弟姐妹,他曾听闻过一些,好像是逆贼,逃难了十几年。 直到现在,辅佐新皇登基后,才回东京城。 他身边的丫鬟嬷嬷都是公主母亲留下的老人,对他极好,说过最多的便是,生母娘家的不是。 他听得多了,所以对周家并没有好感。 今日,听到继母让他来见人,他心中便认定了这个舅母可能是来打秋风的。 继母刘氏,出身不好。 他见多了,刘氏的娘家亲戚来府里找刘氏接济。天底下,这种攀附亲戚讨好处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心生厌恶,这不,这个舅母和那些人的话术差不多,先是开始恭维他,夸奖他几句,然后再自以为聪明的透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见文欣居然半句话也不接,就沉默的低着头。 徐晓妍也察觉出,这孩子似乎不喜欢她。便也不再继续亲昵,放开他,笑了笑。 “想来我那小姑子福薄。” 文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尴尬笑了笑:“徐娘子,这是哪里的话。” 她看了看不太恭顺的文欣,赶紧撇清自己:“我本也没嫁过来几年,欣哥儿好命,之前都是尊贵的文诚公主养在膝下的。” 言下之意,欣哥自然是瞧不上她这个出身低微的继母的。 也暗示,欣哥要是对你不够亲厚,也不是我教的,是那文诚公主教的。 徐晓妍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语气淡淡:“想来也是我的不是,不在东京城太久了。周家文家渊源深厚,可惜内宅女子私交淡薄。” 刘氏点头:“以后经常走往就是,毕竟姐姐去得早,欣哥儿,就是太认生了。” 她身份低,对这个传闻中的侯爵夫人那是充满了好奇,如今一见,如此美貌动人,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二十好几的人了,肌肤还能如水般光泽剔透。 比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娘子还要滑嫩,一看便是养得极好的。 身上明明穿得很简单,但周身雍容华贵的气质却难以遮掩,尤其是一颦一笑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莫测感。这种压迫,她只见过文家老太太身上有。 · · · 第173章 财大气粗 登门拜访时,簇拥的丫鬟仆人好几十,车仗仪式根本不像会失宠的样子。乐见外界传言她被流寇所擒,污秽了身子,不敢回京。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传言周家十年前得宠时,这个徐晓妍手底下私产富可敌国,瘟疫时,她以身涉险,免费给灾区送粮食,作为一个妾室生生为自己争到了天家的诰命。 尊贵无比。 这样的女人,岂非是她一个小刘氏能够得罪的? 刘氏低头笑了笑。 外界的传言听听也就罢了,当事人不在时,天高海阔,管你狗嘴里如何攀咬污蔑,权当一个笑话,碎碎嘴皮子,自是不会损失什么的。可如今当事人大张旗鼓的回京了,便大不相同了,当初那些弥漫在东京城贵妇圈里的污秽谣言。 这些天就像是哑了一样。 个个提及侯爵府这位大娘子那都是讳莫如深,避之不及。 生怕传到这位侯爵夫人徐晓妍的耳朵里,开罪了她。 深知这点的刘氏,在看到侯爵府的拜帖后,她立马就选择恭敬招待。 徐晓妍今日本来是来说书孰的事情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不打算开这个口了。 倒不是放弃了文家老爷子开设的书孰,文家老爷子是个非凡之人,两个孩子能被他指点一二,那是这两个孩子的福气。 只是,她看了看文欣,一举一动,都显示着对她的抗拒,连带着周知晓和周顾思两个表亲,他也爱搭不理。 终究是被六公主养了这么多年。 亲疏不分,倒看不上生母周家了。 既然如此,她便不好再当着孩子的面提起书孰的事,再次自降了身份,倒让文欣这孩子看轻,以后在他家上了学,慢待知晓和顾思。 徐晓妍终究是做舅母的,让碧儿去把送给文哥的礼物拿来。连同文家几个庶出的兄弟姊妹也都不偏不倚的送了一遍。 只见侯爵夫人身边的女使端着好几个掐丝珐琅香盒,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碧玉吊坠,金钗首饰,以及一些冠饰。打开盒子,琳琅满目,晃得刘氏眼睛疼。 徐晓妍财大气粗,拿出手的东西都是好货。 就连文房四宝都拿出来了,文欣看着手里的墨盒,微微发愣。 徐晓妍挑了一个通体剔透的玉如意给他:“无需客气,舅母看着你便心生喜欢,十多年了,总算是见上这一面。都是些小玩意,挑拣些自己喜欢的留下,剩下的,让你嫡母送去给弟弟妹妹们。” 刘氏捂嘴笑了笑:“徐娘子客气了,还不赶紧谢过你舅母?” 文欣回神,比刚刚进来恭顺多了,行礼:“谢过舅母。” “我……夏青,快去库房把老太太赏赐的那对同心锁拿来。徐娘子,小小心意,就当是给两个哥姐儿祈福了。” 两个孩子也不用徐晓妍提醒,已经谢谢姑母了。 之后,收到礼物的文家庶子妹纷纷到了前厅来致谢,徐晓妍一一见过后,淡淡夸了几句。 门外走进来一个婆子,见礼后,说道:“侯爵夫人,我家老太太听说您今天特意过来了,想着也是十几年没见过了,便想请你去喝杯茶。” 刘氏忐忑的放下茶:“那便去吧,徐娘子我就不留你了。” 徐晓妍便跟着婆子去了文老太太的屋。 两家虽然曾是姻亲,但是,她那时辈分小,家里又有婆母在当家,和文家来往的都是她婆母。所以,她其实跟老太太并不熟。 文老太太是个笑面佛:“徐娘子来了。” 毕竟是长辈,徐晓妍很是恭敬:“老太太,我是来看外甥的,看到他养得这般好,我和他舅舅便放心了。” 文老太太眼神闪了闪。 “自从梓楠去后,本应该是养在我手底下的。不过,文诚长公主喜欢这孩子。我也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嫡母尚在,我一个做祖母的也不好夺人所爱。” 徐晓妍:“文诚长公主也是经历了三朝的人,身份自然是尊贵。能养在她手底下,也是文欣的福气。” 这语气虽然诚恳,可如今谁不知道,文诚长公主地位尴尬。倒是像是在嘲讽。 被迫改嫁,年少荒唐,她妇德有损,已经是文人言官口诛笔伐的事情。从前她有亲兄,生母生父庇佑,如今她不过是个名存实亡过气贵族。 文老太太哈哈笑了起来。 眼底闪过精明。 “如今他祖父得空了,欣哥儿的学业都是由他祖父亲自教导,会是个好郎儿。” 是在告诉徐晓妍,欣哥以前受到六公主影响,以后都会纠正。 徐晓妍也不再揪着文欣不放,终究是他文家的嫡孙,她作为舅母,只能说是在一旁鞭策鞭策这孩子,教育问题还是要教给文家自己来。 文家也知道文诚长公主当年所作所为,不仅仅害死了周梓楠,也害了周家满门。 关于文欣的教育问题,才会被一次一次拿出来说。 · · · 第174章 搬张床来 回府后,徐晓妍在午饭时,跟周子衍提起了两个孩子进书孰的事情。 周子衍:“我也正有此意。文家老爷子那书孰,现在是全东京城的权贵挤破了头皮都想要进的,明日我便同文喧说一声。” 徐晓妍:“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文欣那孩子,他也实在可怜,生母被养母所害,难以自处。听说,文诚长公主时常找各种理由来文家接文欣,文家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推脱过几次。可是欣哥儿正是开蒙初期,哪里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闹了几次,生出了反抗的心思,现在不用文诚长公主来接,自己偷偷就去了。” 文诚长公主改嫁其实有周子衍的手笔。 本来当初要嫁给镇国将军府的是皇室其他宗室的郡主,是周子衍在其中操作,文家早就想要剔除这个祸害,便顺水推舟,让六公主改嫁给了阿达王的大儿子。 一来,六公主无法生育,二来,六公主势单力薄。 不怕宗室和阿达王搅和在一起。 陛下也开出了赐文诚长公主这个封号的条件,让六公主同意了改嫁。 这番操作,也让文欣这孩子脱离养母,毕竟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天底下,哪有儿子把仇人当老娘养的道理,这让他长大后如何自处? 周子衍:“只能慢慢来了。” 徐晓妍:“十余年的母子情分,孩子又小,告诉他真相,说不定他还不理解,反而会适得其反。文诚长公主自己没生过孩子,要不是她于周家有不可磨灭的仇恨,想来她也是真心把这个孩子当亲子养的。不然,欣哥也不会这么挂念她。” 周子衍让人撤了饭菜。 拉着徐晓妍去洗漱。 “不说这些了,妍儿,为夫困了。” 徐晓妍淡淡拿开他的手:“我可同意与你同床共枕了?” 周子衍委屈:“都回家了,还要让我独守空房么。” 徐晓妍不咸不淡:“你若是有需求,我明日便去外面帮你纳几个妾室进门。哦,不对,这内宅乌烟瘴气的,有不少攀龙附凤上赶着爬你床的小丫鬟,不必等到明日了。等我看了花名册子,帮你选几个家世清白的。” 周子衍头疼:“娘子,可是糊涂了。明明说好了跟我和好的,怎么出尔反尔。” 徐晓妍:“和好和睡觉可是两码事。我和好是因为你是我孩子的丈夫,睡觉嘛,得你情我愿,来了兴致才行。” 周子衍眼角抽了抽。 真想堵住这张嘴,他便是说一百句,也辩不过。 徐晓妍眼眸冷淡:“而且,你都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跟我躺在一张床上,不别扭?” 周子衍压下唇角:“有何变扭?” 徐晓妍幽幽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睡得坦然。” 周子衍:“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想来是睡得很熟练。” 徐晓妍:“……” 曼妙的青纱轻轻被风吹动,男子身形挺拔,轻轻扣着她的腰肢。 边说话,边唐突的在她身上游走,虽然还算有分寸,不敢太过越界,但是腰肢上传来的细细痒痒的骚动,还是让徐晓妍不舒服。 周子衍倒不是真的要强人所难,只是,他心中不甘,总是要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自己的印迹,标识着这个是自己的东西才痛快些。 “娘子,前些日子,我看了些画本子,其中画得晦涩难懂,想找个人一起琢磨。” 徐晓妍心中微微不适。 冷声道:“修身养性才是长命之法门。” 周子衍语气轻佻,眼神乖张起来:“娘子莫不是怕了?” 徐晓妍冷笑:“我有什么怕的?激将我?” 周子衍嗯哼一声:“亲一个。” 然后凑在她脸边小小啄了一口。 徐晓妍脸皮薄,未来得及躲闪,被亲后脸颊透着些绯红。 周子衍:“娘子真漂亮,以前我一定很有眼光。” 徐晓妍:“能不能别忘自己脸上贴金。” 周子衍:“不然怎么会死心塌地的只想跟你好?” 徐晓妍:“……” 周子衍:“我听文宿说,你原本是嫁给我大哥的。可是被我强要过来养在我房间了。” 徐晓妍:“文宿何时同你关系这么好了?这种话也乱说与你听。” 周子衍:“我逼他说的。” 徐晓妍推了推他:“你别听风就是雨,不过是传闻而已。三分真七分假。” 周子衍:“那从中细节又是如何?我从未听娘子提起过。” 徐晓妍:“往事……不值一提。” 周子衍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手也规矩了,轻轻抱了抱她。似是安慰,又似是不满,松开后,已经见不到脸色异样的情绪。 依旧是那个百官看不透的周子衍。 报复性的揉了揉徐晓妍的头顶:“搬张床来,我睡夫人旁边就行。” . . . 第175章 小将军回府 徐晓妍淡淡一笑:“去搬。” 周子衍终究是主君,徐晓妍打算跟他过一辈子,总不能下半辈子都跟他置气,事事都要反着他,那日子就没法过了。现在内宅祸根不断,分房睡让那些搬弄是非的丫鬟瞧见了。 背地里又要作妖了。 她吩咐青稞去搬了张床,把旁边腾空后,房间里放了两张床。 然后去洗漱,也不管周子衍还在旁边站着,徐晓妍很快就缩进了被子里。 周子衍自讨没趣后,只能在旁边办公。 深夜,徐晓妍睡得很熟,她是被热醒的。 梦里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温泉池里,怎么也挣扎不出来,就在以为自己即将要溺死的时候,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来后,眼眸闪烁。 徐晓妍的睫毛动了动。 推了推身边睡得正香的人,四周散发着男子熟悉的墨香味。 使劲推,质问:“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周子衍收紧手,完全将怀里的人禁锢在身侧:“妍儿,困……” 他语气黏糊,声音暗哑,似乎真的很困。 徐晓妍挣扎:“……” 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对方睡着了。 徐晓妍坐起身来,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冷不淡的盯着身旁的人。她干脆翻身爬起来,抱着自己的枕头去了原本给周子衍准备的床。 四更时分,天还未亮。 周子衍指骨分明的手指触碰着旁边空落落的被子,睡眼惺忪的冷眸微微凝滞片刻,才稍稍清醒。 没人。 透过蒙蒙的晨光,薄纱幔帐中一抹女子的倩影,远远的躺在远处的床上,安静的房间中,可以听到女子平稳的呼吸声。 周子衍半斜着身子靠在床边,又冷又黑的眼眸紧紧锁定在那个倩影身上,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薄唇,使得空气都十分窒闷。 细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扣着床板,门外传来小斯的声音。 “爷,四更了……” 攥紧被子的手轻轻松开。 周子衍掀开被子,出去。 “不要惊扰到夫人,去隔间洗漱。” 小斯恭恭敬敬:“好。” 夫人昨夜一定是累了,瞧把爷心疼坏了。 追上公子的步伐,小斯问:“今日观宴楼新出了几道名菜,要让小的去替爷拿回来给夫人么?” 周子衍闷闷点头:“这点小事不必提醒我,照常便是。” 小斯欢快应下:“好嘞,早间奴才就去告知碧女使一声。” 小斯:“对了爷,继慎小公子今儿便要回京了。住处还没着落,爷打算是让他搬回来和夫人一起住,还是分家别院?” 周继慎是他的侄子。 原本是三房所出,后来过继给了大哥,大嫂死后一直是由老夫人和徐晓妍养着的。因为他记忆有损,所以只知道这些。还都是从旁人耳朵得知的。 其中细枝末节,知之甚少。 如今,大哥大嫂都已经没了,母亲也走了,周继慎理应该回府和他们住在一起。眼看着也是周继慎该成家的时候了,也好让妍儿帮他物色个好姑娘。 在周子衍的印象中,周继慎这个孩子是个行军打仗的好苗子,之前叔侄两个配合默契,他很欣赏这个孩子。 周继慎恰逢乱世,未能潜心修学,但也不似粗汉,比起其他弄刀舞剑的同龄人,他胜在性格温顺,对待长辈十分谦卑温和。 身上已经有了功名,这样的男儿在东京城说个好姑娘,想必也是不难的。 碧儿低头轻语:“夫人,继慎小公子回府了,是家主安排的。” 碧儿一直知道主子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公子,可能是受了徐慧兰的缘故。 徐晓妍放下手里的花簪子。 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 说:“既然安排好了,回来便让小斯通报一声,我也好去为他接风洗尘。” 碧儿把观宴楼的餐食盘子拿出来一一放在了桌上。 “这是家主吩咐人去酒楼拿来的餐食,夫人趁热吃。” 徐晓妍看了眼桌上的五六碟菜盘子,因为餐盒里有温水保温,拿出来都还冒着热乎气。 “夫人,继慎来给您请安了。” 周继慎收拾妥当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徐晓妍的院子。 他八尺高,体格健硕,身上透着一股顶天立地的男儿气息,即便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也显得威风凛凛。 他这模样倒不似上辈子那般文绉绉的羸弱。 剑眉心目,光彩夺目。 徐晓妍淡笑,眼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这小斯也不通报一声,本想去府邸外好好迎接你才是。既然已经回来了,也不必拘束,看看缺什么,只管跟舅母说就是。” 周继慎一直低着头,高高的个子却一直不正眼看向徐晓妍,显得有些突兀。他颔首:“我什么也不缺。” 徐晓妍擦了擦唇角的茶水,一直让晚辈站规矩也不好,显得自己刻薄,而且人家已经是军功在身的小将军了。 “坐下说话吧。你如今也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周继慎抿唇。 . . . 第176章 孟家媳妇来闹 徐晓妍帮周姐儿和周哥儿收拾好文家书孰的文具后,吃了点餐食,顿觉困乏。便吩咐下人浆洗打扫,她则是去房内小憩了一会儿。 外面吵的很,都传到徐晓妍的耳朵里了,似乎有女子在她院子外面哭。 院外,碧儿冷声:“还不拦着,都是干什么吃的,扰了夫人休息,拿你们是问!” 这几个妈妈不得力,有气无力的拦着,不过人多,还是把哭闹的孟含玉拦住了。 孟含玉哭得伤心,一副我见犹怜的娇柔模样:“就让我见见夫人吧,求求夫人了就见见奴婢吧……不然叔母会打死我的!” 府门外,也就是她口中的叔母,五品孟官爷的正经娘子,孟大娘子,闹得凶。她长得健硕,嗓门还大,若不是穿得还算体面,不知道的都以为这是东市茶楼的老板娘子。 “快让我进去,我好端端的侄女怎么到你们府门伺候了,伺候了你们侯府老爷这么久了,是打算什么时候给名分啊!”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碧儿眼看事态无法控制,赶紧说:“青稞,你去禀报夫人一声。” 徐晓妍已经打开了房门,她头发微微蓬松,有点乱,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好一出里应外合的大戏。 她看了眼门口跪着的哭的女人:“把人看住了。” 孟含玉低低啜泣:“夫人,夫人,叔母闹成这样,我是没脸活着出侯府的门了啊!” 徐晓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明知故问:“那你要我如何?” “求求夫人收了奴婢吧!”女人哭得梨花带泪。 “奴婢只要一个容身之处就行,不会跟夫人争抢主君的宠爱的……” 徐晓妍让碧儿留在这里看住她,带着青稞去屋内,坐在镜子前,安静的看着镜中的倒影,镜中女子顾盼生姿,是一副好皮囊。 徐晓妍吩咐下人上来给她梳妆。 她对青稞说:“去外面把闹事的人请进来。” 青稞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几个女使出去了。 片刻后,青稞站在外面禀报:“孟家那婆娘已经请进来了,正在偏厅坐着,夫人这是要去见她么?” 徐晓妍不太满意的看了看头发上的装扮:“拆了,重新梳。” 梳妆的婆子不解,自己明明梳得很好,夫人美貌,什么类型的装扮都好看。再说外面闹事的人还等着夫人去解决,怎么还让她重新梳?这不是耽误事么? 婆子好心提醒:“夫人,外面的人来势汹汹,再等下去怕又要闹了。” 徐晓妍:“既是来势汹汹,便要杀杀来人的锐气。也不用梳了,青稞去拿点果子糕点来,我嘴馋了。” 婆子默默退下。 孟大娘子气势汹汹的进来,叉着腰一副要讨说法的模样,却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正主。问了旁边给她倒茶的丫鬟,却被无视了,气得她翻了好几个白眼。 直到天渐渐黑了,才看见门口施施然走来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徐晓妍笑得客气:“久等了。” 孟大娘子气得七窍生烟,在屋子里骂了好几回,却没人理会她,吃的也不给,水也不给。 她想出去,外面站着几个煞气很重的壮汉,一看就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亡命徒。吓得她又唯唯诺诺的缩了回来。 磨到最后,她算是没脾气了,像是斗败的公鸡。 徐晓妍吩咐外面的那几个军爷:“你们回外院吧,跟周继慎说一声,这边无事。” “哎呦,侯爵夫人啊,你可算来了啊!” …… 孟家媳妇,孟大娘子抹了抹眼泪:“夫人,我晓得的,你的难处。可,含玉这丫头是清白之身入了你们侯府,一个黄花大闺女,如今正是议亲的时候,在你们侯府伺候主君半年也有了,哎!” 徐晓妍看了眼孟大娘子。 “犹记得,主君和我都是半个月前才进的东京城,如此说来,你侄女是在伺候谁?” “……这……” 孟大娘子突然上门,说自家侄女在侯府,想要给她讨十分,不然不清不楚,实在委屈。 说到底就是要周子衍纳她为妾。 “大清早的在侯府门外闹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家官爷是强抢民女了,还是怎么了。你这架势倒也不小。” 这个孟大娘子的夫君是五品官员,虽然不在东京城任职,但孟大娘子也算是官女眷,如此行事,实在恶心。 孟大娘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家侄女确确实实在你们侯府呆了半年有余,不行你去查花名册子,登记在册的!而且,我侄女可不是贱籍出身,那是实实在在的清白人家,良民!” 徐晓妍:“说到花名册子,你侄女是怎么被买进来的,又是谁买进来的,你且去找她理论去。我侯府的花名册子上可没你侄女的名字。” 孟大娘子急了:“你这怎么能抵赖呢?当初我们就是看着是进侯府伺候,我们才同意的,怎么到你这里就不是了?” …… …… …… 第177章 三叔母,慎言! 徐晓妍笑了笑:“稍安勿躁。孟大娘子有所不知,我确实没有你说的册子,说到底你这个侄女是我三叔母家的人也不一定?” 徐大娘子皱眉:“当初说的就是你们侯府,绝对错不了。” 徐晓妍看向青稞:“命人去三叔家,把三叔母请来。就说,孟含玉这丫头不在我侯府的册子上,定是她当初眼睛花了弄错了,把人放错了地方。人家亲戚来要说法,买卖良民可是犯法的,都是官家娘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好好的官途是不打算要了么?” 这番话,既指桑骂槐,又把侯府摘干净了,还是在警告孟含玉和三夫人,你们要是再闹,她就要追溯到底,把买卖良家女子的事情拍在你们脸上。 再者,徐晓妍还有更深的用意。 三叔母为了给她使绊子,也为了继续捞侯府的油水,还为了掩盖这几年在侯府做的假账,她一直不肯把侯府过去这几年的账本明细交给她,其中就包括侯府下人的花名册子。 她不给,徐晓妍干脆让她自己送上门来,求着她要才好。 半个时辰后。 三叔母焦急的跑了进来。 孟大娘子追着她问:“不是说了是去伺候周公子么?现在你家矢口否认,是什么个理?难不成我侄女白搭了这几年的青春不成?” 三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她:“哪能啊,都在院子里伺候这么长时间了,纳个妾怎么了,衍哥房里空得很,子嗣也单薄,就应该纳几个小妾添人丁。相信我大嫂要是在世,也一定和我的想法一样。” 孟大娘子得了三夫人这句话,心里也就踏实了,徐晓妍就是再跋扈,也只是别人家的儿媳,长辈的话岂有不听的理? 碧儿守着孟含玉,见她这般痴心妄想,前院还没消息,她自己却拿起了妾室的架势。 只见她扭着腰肢坐在椅子上,好不娇媚的喝着茶水。 语气调笑:“你这丫鬟盯着我做什么,是要吃了我?去再给我倒几杯茶水来,等我讨得主君喜爱了,到时候你巴结我,我还不稀罕。” 碧儿只觉得这女人恶心。 唾弃的瞥了她一眼。 孟含玉被如此轻视,瞬间也没了好脸色:“呵呵,倒是忘记了你是谁的丫鬟。等会我得给你主子敬茶,你早晚也要给我倒。” 碧儿忍无可忍:“就你,妖艳贱货跟不要钱似的,我家大娘子的茶也是你配喝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个德行!” 孟含玉被怼得不轻:“你!你出言不逊!污秽不堪!简直,简直就不是大户人家该有的丫鬟!” 碧儿吩咐旁边的妈妈:“给我按住了,免得这贱货又要发骚!” “……” 碧女使自从嫁人后是真的猛。 姑娘熬成嬷嬷,骂起人来学了不少市井手段。 …… 徐晓妍看着大摇大摆坐在旁边的三夫人,暗讽:“三叔母,分家之后侯爵府出事,我还以为你跟侯爵府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三夫人脸皮是真的厚:“周子衍是我亲侄儿,怎么不相往来?你这话说的,没一点普气,当初要不是我一把老骨头,帮子衍管理这硕大的侯府,你能回来捡现成的?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说话还阴阳怪气。” 徐晓妍:“是该感谢三叔母,不然三伯母怎么去贴补自己家?银子没少动,田产铺子更是没少占用。” 三叔母立刻变脸,厉声道:“你说的是哪的话,什么贴补,你好歹毒的心肠,子衍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娘子?” 徐晓妍高声:“那三叔母敢把这几年的账本拿出来吗!这几个月我一直等着三伯母将管家事宜交接一下,念在亲戚一场本也不想管侯府之钱的亏空了,可三伯母得寸进尺,撺掇外人来我府上大闹一场,是想干什么?三叔母我才是侯府的大娘子,你既不是我的婆母,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家的事。还是说,你惦记着侯府那些好处,不舍得放手?” 三叔母提高声音:“混账东西,我是你长辈!我们周家还轮不到你个小妾爬上来的贱人指手画脚!” 青稞立马出声呵斥:“我家娘子是侯爵夫人,更是先帝追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没让你行跪拜礼那是看在了你是长辈的面子上,出言不逊是对先帝的不敬!” 三叔母也自知理亏,当今皇帝登基,废帝没有入史册,但是为了正统,依然奉先帝为尊,追封了先帝的名号。 徐晓妍诰命夫人的名号虽然未曾被提起,但是圣旨已经是颁布了的,谁也不可能说先帝颁布的圣旨作废。 何况,赵四本就是赵家宗室的子弟,登基后也从未否定和推翻前朝制度。 徐晓妍这个诰命说起来,还真可能还是合法合规的。 门外哗啦一声。 只见周子衍一身官服未褪去,冷霜般的眸子盯着三叔母,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他周身的寒气还未消散,看着三叔母的眼神不算友善,甚至带着不敬的警告。 “三叔母,慎言!” 他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冷血,三夫人以前就跟周子衍这个侄子不熟,现在不过是仗着他失忆了,假装三房大房感情深厚、和和睦睦。 “子衍,你听三叔母说,我就是个口直心快的人……” 周子衍挡在徐晓妍的面前,眼中愠怒,以及官场威压的气势让周围冷了几分。 那冰冰冷冷的眼神,吓得三夫人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下一个这个表面文质彬彬的侄子,就会把她的脖子扭断。 她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急忙讨好的笑着解释道:“好侄儿,你听叔母说,你可别被这个……你家娘子骗了。她趁着你记忆有损便欺骗你疏远族中亲戚,想要挑拨离间啊。其心险恶!你可不要被她迷惑了!以前,你哪里会这样跟长辈说话,都怪她啊。” 三夫人苦口婆心的拉着周子衍,却被周子衍冷冷甩开。 “三叔母,你似乎认错了一点,没有我的妻,没有徐晓妍,便没有如今如日中天的周家。侯府,爵位,新贵?更是痴人说梦。” 周子衍紧紧搂着徐晓妍。 “三夫人,你跟你口中的族人好好想一想,要是没有徐晓妍,我还能不能回得来,周家还能不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你到周家军营去打听打听,徐晓妍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今天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三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确实有所耳闻,却只当是夸大。 徐晓妍一个女流之辈,跟这周家将士无非就只是扯后腿。 三夫人忍了忍。 · · · 第178章 三夫人吃瘪 他大手一挥,阴鸷的眼睛盯着孟大娘子:“不相干的人,是要人一棍子打了出去,还是自己走出去?” 孟大娘子碰到个硬茬,哪里敢再还口,孟含玉也是倒霉,人家夫妻恩爱,做小妾怕是没机会了。 她官人要是为了个小妾的位置得罪了当朝权臣,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是赶紧悬崖勒马的好:“叨扰了,叨扰了,侯爵娘子啊对不住了,我也是误会了,其实我家也是受害者,我要是知道花名册子压根进的不是你侯府,而是三夫人府邸,我哪敢来你府上说这些不是,那个,我家中有事,我就先走了!” 徐晓妍提醒:“把你侄女带回去,不是侯府的人,留着不合规矩。” “好好好!” …… 外厅。 “死丫头还不快走!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叔母,我……” “你别我啊你啊的,还不快跟我走!” …… 周子衍眉眼阴沉,显然对这个三叔母厌恶得很。 “至于侯府内务,三夫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该核对的核对,该算清楚的算清楚,陈年烂账你既然不给我家娘子算,那就由我来跟你算。” 三夫人气急败坏:“子衍!你大义灭亲!我帮你管家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捞你点油水怎么了?你用得着弄得大家都难堪?再说了,我是你们的长辈,我朝以孝为先,你们这么折辱我,传出去了入了那些文人墨客的耳朵里面,口诛笔伐,你们是不想做人了吗?” 徐晓妍拦住周子衍,笑着说道:“三叔母,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们是亲戚,自然是要给你留些退路的。这本是可以不难堪的,可三夫人不把账本明细给我啊,连我府中的丫鬟婆子小厮,我都不清楚来历。 哪天这些人要是横死在我府上了,抬出去一看,又和孟含玉一样是个良民,你让我们怎么说清楚,怎么跟他们的父母兄弟交代,这可是人命啊。 咦,索性这些人也不是我找进府里来的,谁找进府里的说去官府说清楚才对。如此说起来,花名册子我也不要了,丫鬟婆子你全带回去吧。” 三夫人驳斥:“我院子早就满了,这么多人你让我往哪里塞?我不带,大不了我就不要这张老脸了,你们去官府告我吧。” 她是笃定了这事情去不了官府。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还是显赫的侯爵府? 和长辈打官司,也丢不起这个人。 徐晓妍气笑,真是泼皮无赖。 说到底她确实是长辈,读书人以孝为本,收拾她,不能在明面上下功夫。 徐晓妍做出让步:“你能提供凭证的丫鬟婆子可以不带走,但是那些乱七八糟不知道哪里买来的,不清不楚的人,你必须带走。至于这些年你在侯府弄的烂账,亏空的你自己填满,零碎的也不必再算了,就当是孝敬长辈这些年的劳苦功高了!” 虽说是零碎,积少成多,也是不少的天文数字了。 三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要让她如数尽还那她是真宁可去衙门,她家开销大,用着这些钱财奢靡了好几年了,早就挥霍了大半。若真全还了,家底就掏空大半了。 她可舍不得。 周子衍冷眼:“三夫人可听清楚了?” 三夫人见好就收:“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就这样吧。” 三夫人本来想着大嫂死了,她能过来逞长辈的威风。 没想到碰到了徐晓妍这个软钉子。 更没想到这个女人消失这么多年,居然回来了,回来就算了,还带着一对儿女回来了。 真真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吃了败仗后,三夫人也就老实了几天,不过在外时,还是会跟其他妇孺编排徐晓妍。 说她不孝敬长辈,没大没小,目无尊长,不守规矩,这种品行不佳,劣迹斑斑…… 如此种种,云云。 反正,是个人都看出来了,三房夫人在和侄子媳妇打擂台。 自从周顾思和周知晓去文家私塾学习后。 文家和周家便走动了起来。 官场了官场。 女眷了女眷。 文夫人,刘氏是个勤恳的本分人,对文欣这个继子可谓是万般无奈。 只得放纵。 尤其是文诚长公主三番五次便会来文府做客,每次刘氏那是又尴尬,又要碍于她尊贵的身份盛情款待,做小伏低。 那番滋味,也只有做过继母的人才懂。 文诚长公主也是不避嫌,明明和文喧做过露水夫妻,怎么说现在也已经改嫁了,还能来文家做客,也是没脸没皮了。 刘氏苦闷至极,便想了个法子。 这日,她知道文诚长公主要来文府看文欣,便故意给徐晓妍下了帖子,请她上门做客。 便把周顾思和周知晓留了下来。 丫鬟:“周小公子,周小姐,今日你们的母亲要来做客,就别回去了,你们先去找欣哥儿玩吧。” 听到母亲要来文府,周家两个孩子便应了下来。 第179章 掌掴文诚长公主 文诚长公主正在拉着文欣说话,远远的看见走进来的两个小家伙,便问旁边的嬷嬷:“这两人是谁家的?” 范嬷嬷一直伺候在文欣身旁,所以知道周家这两个孩子的身份。 便如实回答:“是周府的,周相公的一对儿女,是双胞胎,长得七八分相似,性格却大不相同。” 文诚长公主却并未听完,她已经得知徐晓妍回东京城的事情了。 心里也猜到了这是周子衍和徐晓妍的孩子。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真是有福之人啊。” 听到这话,范嬷嬷不敢接话,文诚长公主这话酸得很。 周知晓远远就喊了一声:“文欣哥哥!咦,这是谁呀?” 她长得和徐晓妍眉眼有几分相似,文诚长公主眯了眯眼:“见到本公主还不跪下?” 她冰冷的声音威严无比,足以吓退这十岁的孩子。 却恰恰相反,只有周顾思缩了缩脖子,周知晓眼中狡黠不减,打量的看了眼面前的老女人,没了刚刚的热情,也不行礼。 周知晓冷哼一声:“哪门子的公主啊,皇帝叔叔有女儿了吗?” 她天真无邪的看着大家,然后十分童言无忌的接着说:“也不对啊,皇帝叔叔怎么会有这么老的女儿?” 文诚长公主冷笑一声,这个小贱人小小年纪就和她母亲没什么区别,伶牙俐齿还敢嘲讽她! “范嬷嬷给本宫掌嘴!” 范嬷嬷却犯了难,周家小公子和小小姐都是文老爷的学生,文老爷那是出了名的护短,再则,文诚长公主不过是个过了气的公主,要不是碍于皇家掩面,她早就被一杯毒酒赐死在深宫了。 要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她耍耍威风也可以。 可是,这两个可是当朝周大相公的宝贝疙瘩,范嬷嬷是真不想惹事。 “公主,就算了吧,童言无忌,再说了这都是小孩子。” “连本宫的话你都不听了?” 先帝都死了,你兄弟也死光了,得罪了周家,没人会给你撑腰的啊,公主! “狗奴才,你不打,本宫亲自打!” 就在她要站起来时,周顾思一把拉起周知晓,想要跑。 却被文诚长公主一把扯住了肩膀,小孩子怎么可能拗得过大人,文欣吓一跳,见母亲要打周家弟弟妹妹,赶紧上前去阻止。 却不想被母亲一把推开,撞到了石桌子上,脑袋当场就破了,血咕咕咕滚了下来。 周知晓还是被扯着,打了一巴掌。 周知晓眼眶瞬间红了,一股狠劲冲上来,扯着文诚长公主的手一口咬了下去,牛犊子般使不完的牛劲,死死的咬住她的手腕,怎么也不撒手。 旁边的丫鬟婆子怕事情闹大了自己受到牵连,赶紧跑去刘氏那里找人。 徐晓妍和刘氏听到风声后赶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周顾思为了保护妹妹死死抱着文诚长公主的另外一只手,旁边的嬷嬷怕弄伤小公子,又怕他伤了公主,扯着拦着,却不敢大力。 急得满头大汗。 刘氏看事情闹大了,心里也咯噔一下,她是想要给文诚长公主找不快,但是没想到这文诚长公主居然会打这两个孩子啊! 她心里瞬间六神无主,而徐晓妍当即就冲了过去。 旁边的青稞和碧儿二话没说,暴力地扯开了文诚长公主。 文诚长公主这番纠缠,发髻凌乱不堪,十分狼狈。 她大声叫骂:“你们不要命了,狗奴才敢扯我!” 徐晓妍见两个孩子还算安然无恙,但是知晓的左侧脸颊红彤彤的,一大个巴掌印,她眼神冷下来,转身就给了文诚长公主一巴掌,随即扯着她的头发,又给了一巴掌。 刘氏吓得方寸大乱,失声叫起来:“天呐!” 徐晓妍莫不是糊涂了。 徐晓妍还没收拾够,捏住文诚长公主的下巴,在她惊恐的表情中,徐晓妍又给了她一巴掌。 徐晓妍冷笑,捏着她的下巴几乎要把她捏碎:“文诚长公主,没人下人动手教训你,是对你的尊重。” 尊重? 你打本宫,还敢说是尊重? 徐晓妍身边来的人不少都是会拳脚功夫的,所以文诚长公主身边的下人全都被他们控制住了。 文诚长公主被打得嘴角流血:“你敢打本宫?你个低贱的贱人,居然敢打本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三朝公主!” 徐晓妍接过碧儿递给她的手帕,嗤笑一声:“三朝公主,我看你还是看不懂眼前的局势,你不过是皇室宗族的废棋,别说我打你,今天我就是失手打死了你,我也自有交代。” 徐晓妍低头看向范嬷嬷:“还不把欣哥儿带去包扎。” 范嬷嬷抖了抖,赶紧带着文欣离开了这里。 徐晓妍收拾完文诚长公主后,回头看向刘氏:“文夫人,文府是什么阿妈阿狗都可以进来的吗?文欣也流着我周家的血,你文府要是不会照顾人,我可以把他带去周家。” 刘氏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了,赶紧劝说:“侯爵夫人,怎么可能,我文家……实在是文诚长公主三番五次来做客,我们也不敢拦啊。” 徐晓妍:“有什么不敢拦的,她一个文府弃妇,难不成还想再进你文家当平妻不成。” 这话就杀人诛心了。 十年前,文诚长公主就是仗着先帝的宠爱,抢着和周梓楠做平妻。 文诚长公主知道没有人会给自己做主,当今皇帝不会,阿达王的儿子,她名义上的夫君也不会。 要是让她夫君知道,她不守妇道,来文家看儿子,她可能会被毒打。 她只能忍着痛,恨恨的盯着徐晓妍。 徐晓妍一定是笃定了没人帮她,所以才这当众掌掴她! 第180章 文家龙凤双胞胎 这件事情发生后,文夫人刘氏有些过意不过去。 一方面,她又怕因为今天的事情得罪了徐晓妍,另一方面,她又怕文诚长公主记恨她。所以左右为难,竟然有些懊悔生出的小心思,才有了这一幕。 她不愿意文诚长公主来文府,所以她弄今天这一出,本意是想要让徐晓妍出言呵斥文诚长公主,杀杀长公主的威风。 可是却没想到,徐晓妍胆子这么大,完全不顾及天家颜面,居然直接动手打了长公主。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长公主离开后,徐晓妍冷冷看了刘氏一眼:“此时正是知晓和顾思放学的时候,他们不回家,怎么会留在文府内院,留了也就算了,怎么偏偏和长公主撞在一起?” 刘氏知道事情败露,可是也不敢承认,只能死鸭子嘴硬。 “侯爵夫人,你这不是来府上,我……我是想让知晓和顾思留在这玩一会,等你一起回家的。没想到,这丫鬟不得力,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惊扰到长公主……” 刘氏厉色道:“翠果,你怎么办事的,拉下去给我掌嘴!” 随即又讨好的看向徐晓妍:“徐娘子,我真是无心之举。” 继续深究下去毫无意义。 徐晓妍去看了看两个孩子,除了收到些惊吓,并无大恙。 徐晓妍:“文夫人,你刚刚嫁入文府不久,年纪尚轻,既无子女傍身,又无娘家做靠山。急于在东京城站稳脚跟,你想借刀杀人我可以理解。不过,你不该把心思动在顾思和知晓身上。” 徐晓妍拍了拍顾思示意他带着知晓去马车上等她。 徐晓妍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语气不轻不重:“为母者刚,说你懂你也不完全懂。我可以给长公主两个巴掌,同样也会对利用我孩子的人,毫不姑息。” 刘氏被徐晓妍的眼神给震慑住。 心虚的低着头:“我,侯爵夫人,你不懂我的苦楚,你相信我,我的本意绝不是这样的。欣哥儿文欣今年虚岁十一,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看似胆小却被养的心高气傲,除了长公主,谁也看不上。 他头上的哥哥和姐姐,已经十四岁了,我没比他们大几岁,根本不敢多说一句。他们三个,由着不是一个母亲生养的,三人的关系不好,我这个继母是一点也不敢偏颇,生怕惹嫌。” “孩子不待见我这个继母,夫君的心思不在内宅,我……府上的下人对我也就不恭敬,看着我年纪小,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文诚长公主又是个不要脸的,每次来府上,倒不像是客人,更像是女主人,对我冷嘲热讽吆五喝六的,府上的下人对她有毕恭毕敬。两相对比,我这个正经夫人,倒像是外来者……” 刘氏抹着眼泪:“今日是我招待不周,徐娘子你能否别记在心上……” 徐晓妍让人劝住刘氏。 青稞赶紧出声:“文夫人,我家夫人心里明白,你也别哭了。” 徐晓妍:“看在你年纪轻没有生养过孩子,想来也是不懂为人母的心情和底线的,今日的事情可以翻篇。刘夫人,你低门高嫁,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带着丫鬟婆子离开了文府。 马车上,周知晓还在说自己今天表现得多威风:“顾思我今天威风吧,要不是我,那个坏女人肯定会让我们给她行礼的,我才不给她行礼,她是文大哥的恶毒后妈!” 周顾思抱着一本书,看了眼姐姐,没应声。 周知晓瞪着腿,对于十岁的孩子来说,有些过分活泼了。 徐晓妍食指低着额头,凤眼看向周知晓。 “这话谁跟你说的?” 周知晓眨着眼睛:“文姐姐呀,娘亲!” 她一脸惊喜的说:“文姐姐和文大哥也是双胞胎诶,而且和我们一样,也是龙凤双胞胎!你说巧不巧。” 文欣上头确实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是父亲文宿第一任妻子所生的龙凤双胞胎。 如今已经有十四岁。 文家大朗,叫文西尧,文家大姑娘,叫文西婼。 西字取自她的生母,文宿的第一任妻子,方淮西。 文家大朗,文采斐然,从小就受文宿重视,亲自教导,且经历过两次东京变故,所以性格沉稳。和文欣的胆小不起眼的性格不同,他浑身上下都是文人风骨,颇有文宿年轻时候的风采。 东京变故后,他一直待在文老爷子开设的书院学习,身上少了些文人的柔气,多了些老爷子身上的正气。 她来文府时,见过文西尧几面,身上沉稳的正派气息,倒是比以前那孤傲的文人风骨顺眼多了。 说起渊源,这倒是让她想起,上辈子。 上辈子这孩子和周继慎关系不错。 周继慎上辈子在文老爷子的书院读过书,文西尧作为老爷子的嫡孙,自身又有才气,所以在书院名声很大,周继慎比他大四岁,却也因为他渊博的知识主动结交。 时常跟她提起,文西尧如何如何,并把他的诗词拿回来仔细研究。 第181章 你管不管? 徐晓妍问知晓身边的丫鬟,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包括周知晓如何激怒文诚长公主,以及最后甚至下嘴去咬长公主的手。 听到这些,徐晓妍眉心跳了又跳。 周知晓缩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丫鬟小蝶,别说了啊呜呜呜! 看着母亲的脸色越来越差,周知晓立马低头认错:“娘亲我错了……” 周顾思也立马把书放下,低头乖乖等候发落。 徐晓妍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这孩子在乡野养了十年,是真不知轻重,更是不知道世间险恶! 她问周知晓:“你错哪里了?” 周知晓脑子不停复盘,最后扭扭捏捏的说:“我不该咬……咬长公主?” 她试探性的看了看娘亲。 “还是,我不应该讽刺长公主……” 徐晓妍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大袖一甩,冷呵道:“我看你根本不知道错哪里!今日回去,给我关禁闭,想不清楚了不要去文家书孰!” “啊?为什么,娘亲不是说要好好读书吗,我错了,怎么还不让我上学?” “顾思你快求求娘亲,你别干坐着不动啊,你也不想上学了?” 周顾思看了看娘亲的脸色,没敢说话。 徐晓妍:“只是你,不去上学。明天,顾思你照常去,且去跟文老先生替你姐姐告假!” …… 徐晓妍喝了好几口冷茶,才冷静下来。 青稞上前去劝解:“夫人,送去的晚饭小姐是一口也没吃。老爷知道了,恐怕要心疼了。小姐年纪小,有什么不懂的,夫人直接告诉她就是了,何苦罚她关禁闭。听丫鬟说,小姐回去后趴在被子上,哭了好一会儿……” 青稞是真心疼周知晓,毕竟这些年,这两个孩子她一直照顾着,跟她感情也很深。 看知晓哭成这个样子,她很心疼。 徐晓妍:“都是你们给惯的,她不吃,就让她饿着。” 碧儿过来,眼神示意青稞别再劝了。 夫人正在气头上,怎么劝也没用的。 周子衍回来后,听下人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第一时间往徐晓妍这边来了。 徐晓妍正在吃饭,她擦了擦嘴:“今日回来得晚些,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么?” 周子衍坐下后,下人递上碗筷:“也不是什么大事。” 吃了一会后,周子衍提起了女儿的事情。 “文诚长公主那边我会处理,说她和周家有血海深仇都不为过,皇帝会谅解的。说起来,知晓也没给咱们周府丢脸,也是周家儿女的血性。” 徐晓妍放下碗筷,瞪着周子衍:“你是来给你的宝贝女儿说情的?” 周子衍讪讪:“当然不是。” 徐晓妍吃好后,在丫鬟的服侍下漱了口。 徐晓妍:“有血性?你宝贝女儿知道周府和长公主的陈年旧事?” 周子衍堪堪一笑:“自然没人敢跟她说。” 徐晓妍气笑了:“那她哪里来的血性?要说血性,不如说是不知天高地厚,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且不说,她听了人家的三两句话就信以为真,心中丝毫没有考量不说,颜色尽数写在脸上,还要替人打抱不平,她以为她青天大老爷啊!我看,她是就是被你给宠坏了。” “这可不赖我,她犯了错你就说她是我的宝贝女儿,她没犯错,你就说是自己教养的好。谴责我这个父亲失职,没管教过她。” “那你管教没!你就是没管,跟个没脾气老妈子似的,一点父亲的威严都没有!” “我……我这不是人微言轻,知晓和顾思不待见我这个父亲,妍儿,我顾着追你回来都使尽了浑身解数。自然是不敢过重说他们一句的。” “所以都怪你,你不管我怎么弄,所以才一个跟闷葫芦似的,一个娇惯天真!十岁了,不是三四岁的顽童!再过几年,一个要嫁人,一个要娶妻,内宅深院,知晓这性子不就是给人牵着鼻子走吗,官海沉浮,你说顾思怎么应付?” “……” 周子衍收起笑意:“好,我管,管重了,娘子可莫要心疼。” 徐晓妍不以为然:“他们都是你的骨肉,能有多重?” 见周子衍但笑不语,徐晓妍心中微微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补充道:“你可给我悠着点,他们是你的儿女不是你的下属。” 周子衍笑出了声:“都听夫人的。” 周顾思第二日也告了假,被周子衍带去周继慎的军营,扔给堂哥带几天。 徐晓妍听到后,嗯了一声。 然后问碧儿:“知晓呢,他怎么没出手,他莫不是心疼了?” 碧儿:“老爷本就最疼小小姐,小小姐长得像夫人你呀。” 徐晓妍叹息:“今日,她还是不吃饭。” 碧儿摇头:“不吃。” 徐晓妍:“这倔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 第182章 送去三房玩几天 周继慎十八华年,威风凛凛的骑在马背上,浑身上下透着英姿飒爽。 “二叔?” 周子衍笑如狐,手里牵着一个半高的孩子,周子衍眼中散漫的看向周继慎,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透着柔光。 “继慎,帮我带几天孩子。” 周继慎有些迟疑:“我带么……” 因为过分惊讶,他没忍住说了心里话:“二婶放心我带么……” 他一直能感觉得到,二婶对他的不喜。 他心思敏锐,二婶眼中的厌恶和提防,即便是再怎么隐藏,也会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周子衍淡淡笑着:“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和你二婶想过几天二人世界,顾思就交给你了,你放心管着,形影不离的管着,你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必娇惯。” 周继慎看着闷呼呼的周顾思,心如明镜,有点明白了二叔的用意。 虽然他没和周顾思接触过,但是同在屋檐下,他还是有些了解这个堂弟的。 喜欢读书,几乎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不过就是不喜欢说话。 一天,可能说不上十句话。 周继慎点头:“那,二叔要什么时候来接他。” 周子衍似笑非笑:“等这臭小子哪天学会主动喊人,我再来接他吧。” 他要求不高,仅仅只是客套的喊人,是礼貌也是社交的即便礼仪,没让他立马就学会逶迤攀谈,是不想揠苗助长。 周顾思听到这个要求时,忍不住想喊一声继慎哥哥好,不过,嘴皮动了动终究是没出声。 就这样,周顾思一个文绉绉的读书人被留在了苦哈哈的军营。 白天跟着继慎堂哥操练,他站在一旁,看着堂哥坐在马背上,激昂顿挫的训话,然后士兵慷慨激昂的把忠君报国像是钢印一样刻在脑子里,尽显男儿血性,草场上全是厮杀的练兵声。 晚上,堂哥没有要回家的打算,继续驻扎在军营里,和这帮浑身是臭汗的男人痛饮。他则孤零零的缩在一旁,不知道该干什么。 “什么?你要把知晓送到三叔家待几天?” 徐晓妍不解:“三叔母上次才在我们这里吃了瘪,都快撕破脸了,把知晓送过去,那不是让她去受欺负吗!” 见娘子反应这么大,周子衍摸了摸鼻子。 “不去三叔母家受受气,知晓怎么知道人心险恶?娘子,知晓的身边太干净了,我们把她保护得太好不一定是好事。梓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知晓甚至更天真,也没有梓楠的狠厉。” 徐晓妍心里还是不愿意让知晓去三叔家。 三房人口复杂,里面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知晓去哪,不就是羊入虎口,等着被人收拾。 虽然不在意伤及性命,但是受苦受委屈是肯定的。 “就没有其他办法?” “目前只有三叔家,是一个最可控最安全,但最磨砺心性的地方。三叔一家有分寸,利用知晓也不敢太过分,我还担心他们顾及咱们不敢招惹知晓,反而给她惯出一身毛病。” 徐晓妍叹息:“你要是多纳几个小妾来,生一堆子女,我看知晓还天真不天真。” 周子衍汗颜:“娘子……” 徐晓妍:“知晓不笨,只是没吃过亏,三房孩子多,让她见识见识也好。” 周子衍忍不住拉着徐晓妍的小手,笑着:“夫人,为夫给你办了两件大事,是不是该奖励奖励为夫?” 徐晓妍:“我可提前说好,知晓过去小住几天可以,但是你可给我盯好三房,要是知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周子衍索奖励不成,自己凑过去索了一吻,他朝着徐晓妍的脸颊亲了一口。 随后低沉的说着:“放心,为夫有分寸。” 徐晓妍被他蹭得脸热,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压制住,她红着脸。 “你别乱来……” “知道。” 说完,他低头倾覆下来,吻上她的樱桃般娇嫩的唇,吸吮小酌。 “…唔嗯……” 房间的温度逐渐上升,气氛暧昧得粘稠起来。 许久后。 徐晓妍被迫跨坐在周子衍的腿上,骑虎难下的赤红着脸,郁闷的侧着头,不想看他。 周子衍还算淡定,只是因为极力压制而出了些薄汗,他克制的握着女人的腰肢。 动作轻柔得不像话,手掌轻轻拂过她娇嫩的肌肤。 徐晓妍犹如一颗熟透了的红果实,透着成熟女人的芳香,却含羞而不外露。更增添,几分似欲非欲的羞涩感。 男人垂着眸子,克制压抑着眸中的欲色邪念。 将人抱去床上,他最后在她额头啄了一口,温声道:“夫人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徐晓妍红着脸,点了点头。 然后立马缩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