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鸾凤还巢》 第1章 与柿子的不愉快回忆 前世,她信错渣男,落得个尸身被毁,国破家亡,株连九族的下场, 她的魂魄化作了厉鬼,无法转世投胎,终日游荡在山岭之间,却见得一身白衣的和尚,在她的衣冠冢前长跪不起,双手合十,与天地许下了18个愿望。 我愿修造一百零八座石桥,以无上功德帮她洗刷戾气。 我愿化身草木,忍受五百年风吹雨打,换她一线生机。 我愿将自身佛骨赠予她…… 直至十八条后,天地金光弥漫,一道无上威严的洪亮之音响彻天地。 如你所愿! 再睁眼,凤九卿打量着四周熟悉的摆设,捂着通通直跳的心脏,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她重生了,只是不知重生在了何年何月。 还未等她问过婢女,脑海中出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恭喜你,开启还愿系统。” “因果轮回,因以种,现在是该偿还果了。” “还愿成功,可留此世性命,日后可入轮回。” 一幕幕消失的记忆片段,如同光幕般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全部想起来了,自己化作厉鬼,是那如玉般温润的和尚,向佛许了十八个愿望,才可让她重活一世。 凤九卿咽了咽口水不假思索的问道:“如果还愿失败呢?” 系统听到了她的提问,严肃的说道: “如若失败,魂飞魄散。” 她目光暗淡了一瞬,而后又爆发出名将如同星辰般的光辉,重活一世,她定会让背叛她、伤害她的人不得好死。 “只是,这愿不是我许下的,为何只要我一人偿还?” 思虑了瞬间,她还是泯着良心问出了这句话,她并不是不懂感恩,只是随口一问。 脑海中的声音没有回答,须臾片刻,任务开启。 “第一个愿望,修造一百零八座石桥,以大功德洗刷你前世的厉鬼之躯。” 凤九卿急忙坐了起来,她摊开手掌,纤细修长,指节分明,手腕处还有细细的血管,与她变成厉鬼模样完全不同。 不过,她从来都信奉因果报应之说,也从不怀疑她脑海中的声音是自己的幻想出来的,否则她怎么会好端端的回到自己的床榻上。 “殿下,殿下!” 一道慌乱的身影快速跑了进来,打乱了凤九卿的思绪。 来人正是凤九卿的贴身婢女,也是她的贴身侍卫,春花。 而凤九卿正是凤梧国女王陛下唯一的掌上明珠,也是凤梧国王位的继承者,更是征战南北的凤梧大将军。 前一世,春花为了救出被困冷宫中的她,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这一世再见春花,凤九卿心中的愧疚与想念涌上心头,也未曾听春花说了些什么,眸子盯了她片刻,眼底闪过一抹水光,手掌就要附上春花的面庞。 “哎呀,殿下,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何事如此慌张。” 凤九卿压下心中的想法,让自己表现的平常一些,否则这些她的至亲之人,定会感到怪异。 “哎,我是说谢世子他投河自尽了,现在太医还在尽力救治。” “死活难料啊!” 凤九卿眯了眯眼睛,思索了片刻,狐疑道: “谢世子?” 春花见凤九卿这事不关己的样子,简直要气晕过去,奈何她为仆,而床榻上的是她誓死效忠的主子,一些略显刻薄的话说了半句又拐了弯。 “殿下,你还有没有良…..殿下,谢世子好歹是南图国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更是佛道大家,被您强迫着吃了肉,还喂了酒,更是,更是……” “总之,您要不想与南图国开战的话,现在最好去看看他。” 凤九卿依然在思索,他抓到了春花话语中的关键词。 “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佛道大家,吃肉,喝酒……” 忽然间,她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些不堪的,羞愤的画面,突兀的出现在脑海中。 她完了…… 她重生在了十八岁订婚宴的前一日,而昨天晚上,她酒兴大发,抓到了那个一尘不染佛道大家谢世子,凭借着自己的武力,强迫这小秃驴…….强迫这小和尚喝酒吃肉,更是无比下作的给他的酒里放了春药。 而这谢世子,佛道大家,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莫约就是她死后化作厉鬼,整日跪在她坟前为她祈愿之人。 深呼吸了半盏茶的功夫,在春花急迫的目光下,凤九卿才慢悠悠的下了床,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凤九卿知道,谢世子不会死,还会活的好好地,直到…… 明日,就是我的订婚宴了吗? 呵呵…… 当务之急是去看一看谢世子,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便没有危险,也该当过去好好地赔礼道歉,再认认真真的道一声谢。 说来,这凤梧国权倾整片大陆,作为凤梧将军的凤九卿也比较任性,在她十七岁的选婚宴上,挑选了八个男子留在了凤梧国当她的备选驸马,谢世子便是其中的一位。 而凤九卿洋洋洒洒的性格,自是见不惯衣着得体,仿佛常日挂在口中的谢世子,于是在整整一年闲来无事的时光里,每日的乐趣便是捉弄于谢世子。 她会当着谢世子的面,将捕获的野兽杀掉,在剥皮烧烤。 更会将一些美男带入谢世子的院中,当着她的面寻欢作乐,虽没有做出太放肆的事。 更甚,带着谢世子去剿匪,当着他的面将十八个盗匪的头斩下。 还会将肉食偷偷放入谢世子的吃食中,被发现之后,谢世子总会绝食七日,在亲手写上上千份超度经。 想到自己做过的恶事,已经来到谢世子房门外的凤九卿身子一顿。 “我怎么会有些紧张。” “大概是我的错觉。” 凤九卿极好的隐藏起因紧张微微发颤的手指。 她不是有些紧张,而是极度紧张,如同她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般。 “小秃……额,谢,谢世子?” 太医向外瞅了瞅来人,急忙让太医向外瞅了瞅来人,急忙上前行礼。 “见过殿下。” 凤九卿微微抬手,如同前世般,仪态大方不怒自威,着男装时,便是有着女子不输男的气概,着宫装时,便是凤梧国公主殿下的姿态。 第2章 殿下,还请自重 “太医免礼。” “谢世子如何了?” 清冷的嗓音透出几分关切之意。 那太医连连摇头,心底叹息。 “好坏都不是你造成的吗?现在作态给谁看。” “禀告殿下,谢世子,情况不妙啊!” 凤九卿蹙起了眉头,“情况不妙”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应当醒了,并将此事闹大,叫嚷着回国,不惜以死明志。 如今快到晌午了,怎会? 莫非重生一次,事情发生了变化。 “尔等先退下。” 身为凤梧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她说退时,果真太医与春花匆匆忙忙转身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凤九卿一时有些语塞。 “这太医真是,不与本殿委婉几句。” 好歹也得说几句谢世子如何不妙的话再出去。 凤九卿来到了床头,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向谢世子。 她上辈子虽信因果轮回,却不信佛。 如今,她双手合十,诚挚意切的祈祷。 “佛主,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收走谢世子,给我个机会来弥补我的错,偿还他的恩。” 说罢,她睁开了眼眸,目光打量着面色苍白的谢世子,将三根手指搭上后者的手腕。 今夕一见,已是一世。 说来奇怪,她捉弄了此人整整一年,却从未记得他长得什么模样。 心里只是有个模糊的影子罢了。 现在谢世子躺在病床上,凤九卿趁着这个时候,终于看清了男子的长相。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心中有沟壑,眉目做山河。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自己前世为何这么蠢笨,还口口声声小秃驴,小秃驴的叫着。 现在回想真是可笑至极,自己杀生时,寻欢作乐时,亦或者出言侮辱时,谢世子何曾凭借自己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身份怪罪于她,只是默默忍受罢了。 而当初选择他,凭他的身份也本可拒绝…… 一年前,朝华殿中。 “小秃驴就你了。” 女王:“九儿不可放肆,这位大师,乃南图国战神将军的独子。” 南图国以武为权,战神将军的手握重兵,牵制着整个南图国的命脉。 女王慎重道:“你若选了他,必要问过谢世子是否愿意。” 凤九卿:“不愿意来此作甚。” 谢世子:“小僧愿意。” 凤九卿:“哦,你如今说了愿意,我倒是不愿了,你可以说个愿意的理由,若合我心意,我便留下你。” “你总不会说,见我心喜,要还俗了吧。” 谢世子淡然一笑:“久闻凤梧将军大名,手段狠厉,令人闻风丧胆,今日我留下,是要阻止将军再造杀孽。” 如此,她便留下了谢世子更是糟蹋了整整一年,更可笑的是,她连谢世子大名都不知晓。 “脉搏很弱。”凤九卿叹息了一声。 “你不想让我造杀孽,我却不是因你放下手中剑,甘居后宫最后却落得了个惨死。” “如今,我即便是想听你的,却也是不可能了。” “那些害我之人,我定会将他们挫骨扬灰。” 凤九卿扯开谢世子胸前的衣衫,提起内力运于掌心之中,将玉手印在了谢世子的胸膛之处,触之冰凉,带着淡淡的莲花清香。 她刚要沉下心神,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不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凤九卿的手腕。 凤九卿顿时一喜。 谢世子醒了? 只见床榻上躺着的光头世子,一脸防备还夹杂着些许愤怒,目光警惕的看着凤九卿。 沙哑的声音传出: “你,明日就要订婚了,何故又要轻薄于我。” 说罢,谢世子将手放开无力的垂落一侧,头也转向一边,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又要轻薄?”凤九卿尴尬的收回了手,她何时轻薄过他。 “谢世子莫要误会,我在为你疗伤。” 听闻此言,谢世子有些不太相信的转回了头,目光下沉,扫了扫胸前大敞的衣衫,冷哼了一声,又生气的转过头去。 凤九卿好歹是敢于沙场饮血,也敢与士兵同被而眠,活过了一世的女人。 如今却闹了个大红脸。 她刚想解释什么,却又听得谢世子说道: “我现在病重,无法动弹,但你若敢轻薄于我,我定以死明志。” 凤九卿咬了咬银牙,心底默念了十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莫生气,莫生气。” 不过看谢世子这般模样到是与前世如出一辙。 上一世,听闻谢世子投河的消息,除了愧疚,恰巧凤九卿订婚在即,所以压根没有来见他,只听说了谢世子醒来后在下午就面见了女王陛下,说要讨要一个公道,更不惜以死明志。 如今,也是以死明志,此番种种现象,可以证明,重活一世的只有她,谢世子不知道上一世之事。 这也让凤九卿放下了悬着的心。 不过,自她大婚之后与谢世子便再无往来,而后被那渣男锁在了宫墙之中,更是天天喂食软筋散,变成了废人,想自尽也做不到。 这期间所发生的的种种事,她都一概不知。 不过自她死后,谢世子为何会守在她的墓前? “他虽然是佛道大家,但也不会对我这个滥杀无辜,作恶多端的女人抱有这么情真意切的拯救想法吧。” “莫非?” 凤九卿心中有了一丝恍惚。 按照她干脆利落的性格来说,有了想法必须要实现。 看着床榻上娇弱不堪的谢世子,凤九卿目光突然变得不正经起来。 红唇勾起一抹魅惑的微笑。 凤九卿食指挑起谢世子的下巴,强迫后者的眼睛直视自己,随后,她的脸慢慢靠近,吐气如兰,低声道:“我明日就要订婚了,但是这定婚之人让我十分不喜,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不如,趁此良日,你我二人……” 说到这里,凤九卿也红了脸颊,改变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你我二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谢世子瞳孔一缩,胸膛起伏不定,温润如玉的脸颊即刻泛起一抹红晕:“殿下,还请自重。” 第3章 仇人见面分外冷静 凤九卿直起了身子,不知谢世子对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一层情谊,如果再试下去,自己可就做实了那浪荡的名声。 重活一世,她想要在谢世子心中留下个好的印象。 “你不喜他,为何要与他订婚?” “你可有调查过,他并非良人?” 谢世子喘着气有些不太平静,只犹豫了片刻,便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凤九卿抿了抿唇,她总不能说上辈子瞎了眼,这辈子没有早些活过来。 害的他投河自尽,不过,还来得及。 “因为你投河,我幡然醒悟。” “你才是对我情真意切之人。” “我晓得你心中所想,知道你性子烈,不愿二男共侍一女。” “你放心,明日我退婚之后,我便告诉母亲,招你为婿。” 听到凤九卿所说,谢世子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把推开了凤九卿,脸涨的通红,似要咳的昏厥过去。 凤九卿心底乐了乐,将他扶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缓过一口气的谢世子双手合十,不敢看凤九卿的目光,歇息了片刻,一脸愁容的说道: “殿下,小僧已遁入佛门,若有来世。” 凤九卿抓住了谢世子的手,深情款款道: “我不要来世,只要今生,倘若你无情,为何不敢睁开眼睛看看我。”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佛号说完,这秃驴竟开始念诵清心咒。 凤九卿一整个大无语。 片刻后,见谢世子已无恙,凤九卿准备离去,就在她刚要起身,床榻之人突然说道: “殿下,倘若你想退婚,可以借小僧之事。” 凤九卿是何许人也,只他这么一提点,便知晓谢世子所言之退婚由头。 她缓缓地站起身,心中叹息了一声。 “谢公子,从前之事,是我对不起你。” “另外,谢谢了。” 说出这番话的凤九卿,感觉心中圆满了些。 “对了,那些狂言浪语,只不过是与你的玩笑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本殿不会招你为婿。” 言罢,凤九卿已经走出了房门。 谢世子看着手腕上的佛珠,愣怔了许久,直到手腕上的抓痕都没有了温度时,他才轻轻叹息了一声,诵了一声佛号。 谢世子所说的由头,正是她昨日对他所做的一些不能言与朝堂上的孟浪行为,只要她与女王陛下说一声,在将此事宣扬出去,就可以自己顽劣骄纵、孟浪任性,不配做明国太子之妃的借口,成功解决掉此次订婚宴。 倘若无缘无故的与明朝太子解除婚约,定会影响两国关系,给了明国出兵的理由。 而这片大陆,三足鼎立,南图国,明宣国、另外一个就是她所在的凤梧国,三国实力相当,又互相牵制。 倘若将谢世子拉入这摊浑水中,借着南图国的名号,是可以轻易的解决订婚这件事。 不过,这会损伤了谢世子与她的名声,莫说是重活一世的她,即便是上一世,她也从不在乎什么名声。 可是这一世…… 她必须要保全谢世子的名声。 “打仗而已,我十三岁便上了战场,而这大将军的名号也不是买来的。” 刚走回寝宫的凤九卿还未坐下,侍女便匆匆来报。 “殿下,您可让我好找,明国太子、使臣已于半个时辰前带着聘礼来到凤梧国,于女皇陛下商讨订婚事宜。” “订婚宴就设在朝堂之上,日落之时。” “还请您更衣准备……” 凤九卿听闻此事,心口突的一痛,而后便笑了几声,侍女见了,不由得打量了凤九卿几眼,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嘲讽,并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笑容。 “退下吧!” “那这婚袍”?侍女小心翼翼的问道。 “拿出去吧!” 侍女心中大惊,连忙跪下,片刻后见凤九卿并未责怪,心下得知,这殿下并不是不喜欢婚袍,而是不喜欢这订婚宴…… 侍奉凤九卿十多年,如何看不出凤九卿的意思。 侍女端着婚袍出了殿内,目光中有些担忧。 侍女出去后,凤九卿直径来到梳妆台前,将那方小心翼翼保存的锦盒拿出。 锦盒中,是一方袖帕,上面绣着两只像是小鸡般的鸳鸯。 正是出自她的手笔,也是她第一次放下长剑,拿起了绣花针为他人而绣。 鸳鸯旁,题着情谊悠长的诗词。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落日与晚风,朝朝又暮暮。” 此时的凤九卿心更痛了,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偏信了那人的谎言,将虚情假意,当作糖枣蜜饯。 还因为这首诗,将这婚宴定在了日落时分。 如今再看这首诗,她真是尴尬的无地自容。 本应爱恨相交,奇怪的是凤九卿重生一次后,心中对那人竟无一点半点的爱意,有的只是诛灭九族的恨。 这种恨无关爱,没有求不得的痛苦,只有满门覆灭的血海深仇。 “我为何当时不定在中午,这样的话,我此刻便能去解了这婚约。” “呵呵!明宣国太子殿下,他日,我便也让你尝尝诛灭九族的滋味……” 凤九卿拔出长剑,将那方手帕连带着锦盒砍的稀碎。 从今日起,她便还是曾经那个令人听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凤梧国第一将军。 两个时辰很快的过去,日落西山,天穹似被鲜血染红般绚丽。 凤九卿让侍女另行准备一套衣服。 与婚服一样的颜色,大红色的宫装,正是她平日上朝的穿着。 隐去眼眸中浓浓的杀意,换来平日里清冷高贵的模样。 凤九卿一路前行,直接走进了凤梧国的朝堂。 此刻的朝堂已布置成了订婚宴的模样,大红灯笼高挂,锣鼓喧声漫天,热闹非凡。 王座两旁摆放着几排木桌。 右手边便是凤梧国的皇亲国戚,臣子女眷。 左手边便是明国一行人所在之处。 凤九卿第一眼便看见了那身居左侧上位的明宣国太子。 “李宸。” 而这明宣国太子见到凤九卿之后,便是眼中一惊,而后便是浓浓的欢喜爱慕之色。 往日凤九卿与他相见都是身着铠甲,亦或者是一袭白衣。 今日的她盛装出席,明艳而又高贵,如同带着刺的花朵,更如同绝世宝剑,锋利却让人趋之若鹜。 世人或许都忘了,这凤梧国的大将军也是天下第一美人。 凤九卿走上前去,来到了右侧首位,转身落座之后。 唇边勾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明宣国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第4章 好表妹上场 “凤九卿殿下?本殿一切安好,今日便来履行我之诺言。” 李宸拱了拱手,字字分明,情真意切,这般模样任谁见了不说一句芳心暗许也得一说两眼放光。 因是凤九卿订婚宴,那些郡王亦或者臣子家中未出阁的女眷们,此时也来到了朝堂之上,坐在凤九卿后面几排,看着明宣国太子那丰神俊朗的模样,纷纷以帕捂面,羞红了脸,还是不舍的偷偷观望。 尤其是今日的明宣太子,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婚服,更是衬的他英俊不凡。 凤九卿浅笑了一声,随后拿起了酒杯,在原地起身改跪坐为跪的姿势,向中央的女王陛下行礼。 女王笑意盈盈,拿过酒杯,眼中满是欣慰,随后道:“吾儿免礼!” 低头抿酒的瞬间,凤九卿闭上了眼,将眼眶中的泪尽数收回。 在她被困明宣国的数年,被囚禁的消息不知如何传在了女王陛下耳中,凤梧国女王陛下御驾亲征,几次发兵,却因与李宸苟且那个凤梧国叛徒偷偷下毒,一代女王就此香消玉殒。 而后,便是布防图被偷,被明宣国一举歼灭,改朝换代。 前一世,她以真心换真心,凤梧国继承人的嫁妆,便是江山为嫁。 李宸娶了她,却是等都不愿等,短短几年吞并了凤梧国,更是将凤家株连九族。 如今再见女王,凤九卿怎能不痛,怎能不愧,怎能不伤。 “表姐,你今日,怎的未穿婚服?” 一道温婉的女子声音自凤九卿背后响起。 凤九卿转过了头,脸上并无表情,不过那身前捏着酒杯的手陡然发力,骨节分明,似要将酒杯捏碎般。 这个声音,她永世都忘不了,明宣国冷宫中漫长的等待,多亏了这个表妹,时时刻刻向她传信,凤梧女王之死,布防图被偷,凤梧国灭亡,更以她为挟,让她手下的将士被擒,一个个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一桩桩一件件,似一把锋利的刀在割她的心。 包括这对狗男女的大婚之日,赐予她的剔骨之刑,这些,都是她这个好表妹干出来的事。 “朝堂之上,注意些分寸,你我并无这般亲密。” 凤九卿隐下心中的恨,一切无常的说道。 那表妹面上出现了委屈之色,眼眶在瞬间泛红,似要涌出泪滴又强忍着般。 像极了一朵遭受风吹雨打的白莲花,看的让人心生怜悯。 文武百官将目光投向二人,虽不敢对凤九卿有半句微词,不过却是不吝啬对白莲花的怜悯。 凤九卿心中冷笑,眉宇微蹙,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白莲花,冷冷的开口问道: “你口上不知礼数也就罢了,怎的穿着也如此不知礼数。” 两人说话之声虽小,但是在这朝堂上,却被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众人不由的将视线转向了白莲花的穿着。 “嗯?这护国公家的小姐,今日怎么穿了大红裙,不知道今日是殿下的订婚宴吗?” “我本就年老眼花,殿下未来的时候,我还当这穿红裙的女娃是殿下呢,差点还跪了!” 就连女王陛下对这个一向亲厚的侄女也蹙起了眉头。 除了一人…… 她今日特意对白莲花发难,就是想看看那人会不会开口。 果然…… 李宸:“九儿,许是今日你我大婚,表妹心喜,故穿的喜庆了些,九儿你一向大度,何必为此小事伤了和气。” 凤九卿转过头来,表情意味深长,看的李宸有一瞬间的心慌。 “果然这对狗男女,早就勾搭上了。” 凤九卿喝了一杯酒,心底有了盘算。 “李宸太子,请你自重,今日只是你我的订婚宴,并不是大婚宴,况且,我之闺名并不是九儿,你还是莫要乱叫的好,省的冲撞了哪家小姐。” 李宸刚想解释一番,凤九卿继续说道: “再者,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如此孟浪,是否有些不妥?” “简单来说,是你我订婚,说复杂了,是两国和亲,你明宣国就是这等礼数?”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凤九卿的酒杯也重重的的落下,发出了掷桌之声,朝堂中顿时一惊,在一个呼吸间,都停下了言语,不敢发声。 谁知道这凤梧国的大姑奶奶又发的什么脾气。 李宸不知凤九卿为何突然翻脸,脸上闪过一抹难堪。 他曾经在私下叫过凤九卿九儿,后者也并未解释自己闺名。 况且,他要迎娶凤九卿定是在明宣国办大礼,今日的订婚宴之所以办的这么隆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水到渠成,也可算得上是大婚宴。 李宸在明宣国的处境并不算太好,他下面还有七个弟弟虎视眈眈,所以凤梧国发出凤九卿招婿的消息后,他堂堂明宣国太子不远万里冒着生命危险亲身来此,就是为了赢的凤九卿的心,借此来巩固他的太子之位。 只是尴尬了片刻,李宸的脸上便恢复了疏朗的笑容。 他温声说道: “殿下,我对你倾慕已久,今日又是你我的订婚宴,欢喜之余才会失了礼数,还望殿下莫要怪罪我的赤子之心。” 好一个堂堂的赤子之心,这一句赤子之心说的朝堂众官连连点头,说的凤九卿再怪罪一句,便是无理取闹,骄横放纵。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不再说话。 今日这婚约,她是解定了。 “好了,李宸太子亲身来此,足够彰显他的心意。” 女王招了招手,便开始了琴声流转,罗裙女婢从殿外而来,翩翩起舞。 这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似是没有发生过。 此期间,凤九卿还与她的舅舅敬酒,就是她那歹毒心肠的表妹的爹。 若可以,她重生第一件事,便是将她那白莲花表妹挫骨扬灰,但是做不到。 白莲花虽罪该万死,但她的舅舅和表哥却是真心实意为了凤家。 更是在凤梧国国破时,二人战至到死,得知白莲花叛变后,其家眷38人从城墙一跃而下,纷纷殉国。 跳舞的女婢退下后,众人举杯欢庆,正要商讨两国结亲事宜。 就在此时,那白莲花表妹悠然起身,径直走在朝堂中央。 凤九卿心中发自肺腑的乐了乐。 “真是我的好表妹。” 第5章 退婚第一步,先吵架 “陛下,今日殿下大婚,小女特意献上一舞,庆贺殿下与太子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女王陛下看见她身上穿的大红罗裙,一个女儿家,此刻又在订婚宴上如此大出风头,当下心中有些不喜,又不好拂了护国公府,她亲哥哥的面子,点头应好。 白莲花看了看凤九卿,随后将头转向了李宸,脸上流露一抹绯红,而后开口道: “我这一舞名为凤求凰,正是应了太子求娶殿下之意。” “听闻太子正是为殿下弹奏一曲凤求凰,才打动了殿下的心。” 女王惊讶出声“哦?” “还有这等佳事?” 凤九卿眼眸微垂,也不应答,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的花纹。 如同前世般,接下来,还有一出好戏呢。 李宸:“来人,将本殿的琴拿来。” “今日,本殿就在弹奏一曲凤囚凰,献给凤九卿殿下。” 随着两人的琴瑟和鸣,翩翩起舞,大殿内的众人,包括女王陛下的心中,都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跳舞的和弹琴的才像是一对儿佳偶。 再看凤九卿,独自喝着酒,脸上并无一丝愉悦,颇显孤独。 一舞过后,白莲花的俏脸微红,眼神三分含羞,三分欲拒还迎,还有着四分娇媚。 光凭这一份,便可让在场男子为之倾心。 当然也包括今日订婚宴的主角,明宣国的太子李宸。 二人的眼神你来我往,全然忘记了此刻身处何处,也忘了是什么场合。 凤九卿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二人,她前世为何就这么愚笨,看不出二人的眼波流转。 众人看着二人彼此心心相惜,突然闭上了嘴,大殿内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凤梧国女王,冷哼一声:“还不下去。” 这一声惊吓了众人,李宸与白莲花纷纷回过了神。 李宸心中一惊,暗道好险。 白莲花更是直接跪在了朝堂上,连磕三个响头,开口道: “陛下,我自幼与殿下情同姐妹,殿下远嫁明宣国,无一可说话之人,小女愿追随殿下远嫁,侍奉殿下。” 女王面色冷了下来。 “你乃护国公府大小姐,不用自降身份去明宣国当婢女。” 上一世,女王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有着傻憨憨凤九卿,自然是心欢喜的先感动了一番,随后亲口求情。 许是那时,女王已经看出这白莲花对李宸的情谊,只是凤九卿对李宸满眼爱意,更是苦苦相求,她又如何能回绝自己的女儿。 这才让这白莲花有可乘之机。 果不其然,女王陛下拒绝后,白莲花直接跪在了凤九卿的身前。 护国公大怒道: “放肆,丢人现眼,还不给我滚回去。” “表姐,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 白莲花没有理会黑脸的父亲,朝凤九卿磕头后抬起头来,已经是满眼泪痕,看的叫人心生不忍。 明事理的都能看出,白莲花这是倾慕明宣国太子李宸,不明的还以为二人姐妹情深。 凤九卿没有说话,眼皮子都没有抬起。 白莲花只能不断磕头,模样甚是狼狈,看的李宸紧握着拳头,于心不忍。 “陛下,九卿,表妹如此执着,何不答应了她,我保证,表妹过去之后,本殿会以礼相待,断不会将她当作婢女使唤。” 在场最知道白莲花脾性的莫过于女王还有她的亲爹护国公,听到李宸求情,二人更是黑了脸。 “丢人现眼!” 就在护国公要起身一把将白莲花拉回之时。 凤九卿说话了。 “凤大小姐,第一,我自记事起,便在书院中学习圣贤书,第二,我十三岁便上了战场,第三,你我加上今日不过是见了五面,这自幼情同姐妹,说的有些严重了,陛下只有我一个女儿,你又是哪里来的姐妹。” “与我情同姐妹,情同兄弟的是边关的将士,是为凤梧征战沙场的子民。” 凤九卿此话一出,那坐在后排的一众武官恨不得鼓掌叫好。 只是,此情此景,还是不出声的好。 “还有,李宸太子是在我寝宫外弹奏的凤囚凰,我的近卫,皆守口如瓶,李宸太子的下人想必也不会乱嚼舌根,你又是何时知道的?” 凤九卿说到此事时,特地顿了顿,在场之人顿时目露狐疑,在李宸太子与白莲花两人之间不停的穿梭。 跟随凤九卿的武将有几个粗人,说话也不分场合。 “怎么知道的,私相见了呗!” “什么私相见,不懂就别乱说,那叫私相授受。” 凤九卿心中一动,甚至想给这背后编排的两人升个官位。 “你如此苦苦哀求,只为了去明宣国,你是为了谁,你是给我做婢女,还是给李宸太子做婢女。” 话说到此时,已经夹杂了质问的语气。 白莲花面色苍白,将头伏低,已是乱了心神。 李宸急忙解释道: “殿下,你怎可这般误会于我,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被心爱之人误会的悲痛。 凤九卿嫌恶的看了李宸一眼,辩驳道: “刚刚你二人琴瑟和鸣,我都看在眼中。” “眼下也不用再解释什么了,李宸殿下,凤莲乃护国公之女,你何不就此娶了她,成全了她的一片赤子之心?” “这样一来,你与我凤梧国也算是结了亲,更有护国公这个老丈人做后盾。 这赤子之心一词说出来,如同李宸的那句赤子之心,听的极为荒唐。 不过,慌了神的白莲花凤莲听到凤九卿这么说,竟将头转向了李宸一处,目光恳切的看着后者。 李宸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阴沉,竟质问了一句。 “那你呢?” 女王陛下重重的拍了下龙头,怒喝道: “怎么,太子还要坐享齐人之福?” 女王陛下深知,凤九卿今日这般行径,只为了退婚,虽不知为何,但她膝下只有这一个孩子,于是只能将李宸与凤莲之事扩大,虽对护国公有些不公,但看凤莲这种种行为,分明倾心于明宣国太子,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意。 “陛下,臣儿自幼读的最多的书,便是兵法,未读过女戒,不会允许自己的夫君有三妻四妾。” “我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臣儿昨日才知晓,明宣国的李宸太子,竟还有两位侧妃,三位妾室!” 第6章 退婚第二步,找帮手 当然,这是凤九卿上一世嫁给李宸之后才知晓的。 李宸当时还是隐藏的极好的。 “什么?还是个花花太子?” “陛下!” “凤梧军请命,请解除殿下与明宣国婚事。” “镇北军复请。” “镇南军复请。” “……“ ”护国公府复请。” 一时间,凤梧国的文武百官都跪了下来,全部请命,请求女王陛下解除凤九卿与明宣国太子的婚事。 李宸一脸愤怒,差点拂袖而去。 就在女王陛下正要开口的一刻。 李宸身边的白发老者冷笑了两声。 突然间,自李宸身后有一个侍卫连滚带爬的窜了出来,跪在了凤梧国的朝堂之上。 “陛下,太子殿下对凤九卿殿下一片痴情。” “是小人多嘴,将太子殿下弹奏凤求凰一事传了出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说罢,那侍卫竟自震了心脉,气绝而亡。 凤九卿眯了眯眼睛,她知道今日退婚之事不会这般轻易,不过,只是作证一事,竟在凤梧国朝堂之上搞出了人命,她倒是不会心痛李宸多死几个侍卫,只是在朝堂之上,终归不太好看。 李宸身边的白发老者缓缓站起身。 “陛下,太子与殿下之亲,关乎着两国交好,也是双方情投意合定下的。” “天下间,谁能强迫的了凤九卿将军呢。” “如果不愿,又如何定下的这般婚约。” “我明宣国使臣行驶三月才来到此地,带着满心情谊,却遭到如此无礼对待。” “凤九卿殿下,您所说的理由,皆不是理由,倘若您嫁到明宣国,殿下自会休了所有妾室。” 白发老者看向李宸。 李宸面色稍缓,点头说道: “自是如此!” 白发老者笑了笑继续说道: “至于这凤莲姑娘,殿下前后也只是看她可怜,为她说了两句话而已,若您不喜,莫说明宣国,就是此时在凤梧国的短短时间内,殿下在公众场合见了她也会主动退避。” 李宸:“自是如此!” “凤九卿殿下,倘若您执意退婚,那老朽就该怀疑,太子就该怀疑,明宣国就该怀疑,您是否在拿我们开玩笑。” “不顾两国之礼,只为了您的任性妄为?” 凤九卿呼了一口气,前世的李宸能顺利登基,一是有凤九卿这强大的助力,二便是身边的这位白发谋臣。 甚至,凤九卿觉得,李宸求娶自己,也是这白发老者之意。 李宸前世能登上皇位,吞并凤梧国,绝不是酒囊饭袋之辈。 所以,今日的退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光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可办到。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凤九卿缓缓站起身,眼眸冷冽,直视对面的一众人,这一刻有着睥睨天下的风采。 她缓缓的出声。 “本殿……“ 而就在此时,一道佛号打断了凤九卿的话。 ”阿弥陀佛。“ ”陛下。“ 殿门处,一袭白衣,挂着佛珠的谢世子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他迎着微弱的月光,缓缓的走进殿中,是那般出尘脱俗,不染人间烟火,仿若九天之上坠下凡间的谪仙,凤九卿很明白,谢世子今日来此的目的为何。 咽下一抹苦涩,她怎么会让如此超凡脱俗之人,因她之事,堕入凡尘。 凤九卿急忙跪下,高声道:“母亲。”她在大殿上不顾君臣之礼,喊出了母亲。 “此事皆由儿臣……” “陛下,小僧特来告御状。” “凤梧国凤九卿将军,昨日对小僧欲行不轨,使小僧破了杀戒、色戒、妄戒、酒戒,更是破了佛心。” “小僧特来请陛下做主,望凤九卿殿下对小僧负责,否则小僧便要以死明志。”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天下人谁人不知聪慧大师,也就是谢世子。 他年幼时出家,十岁成佛心,十五岁成万佛寺主持,曾在三十八个国家宣扬佛法,为一千三百郡施粥送药,他的佛心名号比他的世子名号响亮许多。 即便是八十岁老者在他身前,也会心甘情愿的叫一声大师。 而此时? 他们刚刚没听错吧,犯了四戒,居然还有色戒。 更是失了佛心? 而使他破戒之人,竟然是正与明宣国太子李宸解除婚约的凤九卿。 造孽啊…… 这个国度,人人尚佛,佛教有很高的地位。 凤九卿或许因为任性与李宸解除婚约,凤梧国的所有臣子,只会也只能支持凤九卿,即便是引起两国开战。 但现在,她竟让聪慧大师连犯四戒,失了佛心。 简直是天理不容。 一道道愤怒的目光直视凤九卿。 就连王座上的女王陛下在吃惊过后,看向凤九卿连连叹气,心神俱疲。 凤九卿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她面对千军万马时,也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而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小秃驴的力量。 欺负了他一整年,小秃驴若是将她做过的事随便对外人说一两件,那也会引起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多谢小秃驴的不杀之恩。 谢世子几乎是不给凤九卿任何开口的机会,三言两语将她所犯的种种罪行宣于凤梧国的朝堂之上,宣告于天下。 谁又会怀疑聪慧大师所说之事? 况且,此事也并不是谢世子凭空捏造而来,凤九卿于昨日犯下的罪行历历在目。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她明白,谢世子来到这朝堂之上,从今往后,二人势要被紧紧的绑在一处了。 她重活一世,自可豁出性命。 只是可怜了那在她墓前长跪三年为她求的一线生机的小和尚,重活一世又因她的关系,名声尽毁,还可能遭到李宸的暗算。 “吾儿,聪慧大师所说可是真的?” 女王陛下心中的那杆秤已经倒向了聪慧,明明知道结果,还是满怀希望的看向凤九卿。 凤九卿点了点头,一脸歉意。 “臣女昨日饮酒过度,的确对聪慧大师行了荒唐之事。” “还望陛下恕罪。” “臣女定会对聪慧大师负责,对这天下人有个交代。” 此话一出,满座朝堂看客皆抽了口凉气。 “真下得去手啊。” 第7章 退婚第三步,暂时成功 女王挥了挥手: “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自一年前,谢世子留在凤梧国后,女王陛下对于这个名誉天下的聪慧大师特别上心。 时时刻刻监察…… 时时刻刻关心着他。 自然知道凤九卿对谢世子所犯下的罪孽。 起初,她有心要阻止,只是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两人之间,明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个是南图国手握兵权的贵族,一个是明宣国可能要继承皇位的太子。 若让她做选择,那自然是两个都收入囊中。 可凤九卿不喜。 若论人品来看,这聪慧大师怎么也比李宸太子强上的多,且身居佛门,也并未纳妾。 可凤九卿一心一意扑在了李宸身上,才有了今日订婚宴。 未曾料到,订婚宴上二人所做出的一系列闹剧,如今又加上了谢世子。 “倘若吾儿想要退婚,正可借聪慧大师一事。” 短短片刻间,女王便分析了利弊。 轻咳两声,缓缓开口。 “此事,既由你引起,自当由你承担后果,你乃凤梧国皇室唯一继承者,且领兵数年,为凤梧立下了汗马功劳。” “功过相抵,罚你俸禄三年,吃斋念佛三年,这三年中你且当聪慧大师的婢女罢。” “如此,也可偿还你的罪孽。” “众卿觉得如何?” “……” 堂堂凤梧国的继承者,吃斋念佛三年,还要当聪慧大师的婢女,众人自然无议。 “臣等无议!” 凤九卿也松了口气,当下跪拜道: “臣儿领命。” 只是,今日这事并不算完,朝堂上还有另外一个主角没有说话。 便是已经气成了猪肝脸的李宸太子。 众人落座后,才突然想到了李宸,一道道目光偷偷扫过。 女王陛下一脸尴尬,谢世子一出场,她都差点忘了这位太子。 虽两位皆是人中英杰,可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谢世子一出场,李宸身边的光线似乎都被夺走了一大半。 “呃,李宸太子,此事皆因劣女品行不堪,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 “她的品行,不配当明宣国太子妃。” “你们二人的婚约一事,就此作罢。” 李宸佛了佛衣袖,脸色铁青。 “凤九卿与本殿订婚一事,已昭告天下,若此时退婚,你让我有何脸面回到明宣,又有何脸面面对明宣的百姓。” “凤九卿的过错,本殿可不予追究,今日订婚宴照旧。” 李宸说完后,喝了口凉酒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他此时还不能翻脸。 与凤九卿成婚,是他登上王座最重要的一步棋子。 他日,待他登上王位,定要这个不忠不洁之人付出代价,也要扫清今日的羞辱。 “我的罪孽深重,要在青灯古佛前伺候谢世子三年,你我订婚之事,不如三年后再说。” 凤九卿眉目上扬,目光锁定李宸,只要给她三年,她便有了机会洗刷前世的种种仇恨。 李宸正要开口。 谢世子:“李宸殿下,我所受的屈辱,即便是凤九卿殿下当三年婢女也不可挽回,我所丢失的佛心,修炼三年哪能找回。” “此后,凤九卿要常伴我身侧,直至我找回佛心才可。” “否则,小僧定要以死明志,只是可怜我南图国的父王,手握30万重兵,却不能享天人之乐、儿孙绕膝。” 谢世子此言中有非常明确的威胁之意。 简单的来说,就是凤九卿倘若不陪伴他找回佛心,他就以死明志,他手握30万重兵的父亲,就要向凤梧国,以及拆散此事的李宸施压。 李宸当下只是一个手无兵权的挂名太子,名声是比世子响亮,只是这权利,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与那白发老者私下商议了片刻,决定暂时留在凤梧国,帮助谢世子找回佛心。 实为帮助,实则有着多重阴谋。 阴谋一,再次俘虏凤九卿的心,使她亲自开口与自己成婚。 阴谋二,暗害谢世子,只是这样做势必会遭到南图国的反击,不过,谢世子若死在凤梧,凤梧国自是脱不了关系,届时,明宣国便以亲家之因施以援手。 阴谋三…… 种种阴谋,以凤九卿上一世对李宸的了解,也可以猜出一二。 此事过后,她真要寸步不离的守护谢世子,以防他遭人暗算。 而这一年的时间,凤九卿了解到,谢世子不会武功,这也是颇为麻烦的。 第二天,凤九卿便换了身道袍,以帮助谢世子找回佛心为由,让谢世子住在了她的寝宫内。 为什么是道袍不是佛袍,只因佛袍不太好看。 而她也要开始谋划还愿之事。 还愿一,建造一百零八座石桥。 “小秃……嗯,谢世子,我深感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在这漫长的征战岁月里,杀伐过多,我想建造一百零八座石桥,帮凤梧国的百姓谋一些福祉,洗刷自己的罪孽,你觉得如何?” 谢世子略感诧异,随后又有些欣慰,他成功渡化了这女魔头。 “这是好事,我很支持你。” 凤九卿温柔的笑了笑,随后说道: “多谢谢世子体谅,此事颇费时间,我需与你告假半年,在这半年中,你万不可走出凤梧宫,即便要出去,也当带上十八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才可。” 凤九卿一脸期待的看着谢世子。 她也可以直接走,反正任性惯了,若是不在意谢世子上辈子的救命之恩,不在意昨日朝堂上的援手,可是她很在意。 “这个,不行。” 凤九卿眨了眨眼睛,前脚不是还支持吗? “谢世子,此事需亲力亲为,才可彰显诚意,你放心,半年后我便回来,定会帮你找寻丢失的佛心。” “小僧法号聪慧,嗯,姓谢名行止,凤九卿殿下,你该不会不知道我的名字,才会一直喊我世子吧。” 凤九卿喝了口茶,意图掩饰尴尬。 “怎么会呢,我只是对您颇为尊重,所以一直称呼您为世子。” 这句话说的,仿佛那一年时光里的“小秃驴,小秃驴,”并不存在似的。 谢行止:“造桥这种功德无量之事,有助我找回佛心,此行,我要与你一同前去。” 凤九卿无言。 倘若没有上一世,她自可说一句,你这个小秃驴,连武功都没有,还妄想跟在我身侧,拖我的后腿。 这一世不可以。 第8章 卿? 如此,这修桥造桥大功德一事,便加上了谢行止,以及凤梧军的一百个侍卫。 以及凤九卿的仇人。 李宸。 也不知这李宸太子从哪听到的风声,竟在女王陛下面前亲自请命,以帮助谢行止找回佛心,重拾与凤九卿的美好回忆为由,加入了造桥之事。 一路上,凤九卿有数次想拔剑杀了李宸,在看到谢行止那一脸佛光普照的脸后,收回了念头。 此事,还尚未到时机。 倘若李宸跟着她出了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因此事造成两国开战,那便……那也无妨。 只是凤九卿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李宸,前世伤她之人,非李宸一人,她要的并非李宸一人的性命,况且两个泱泱大国开战,所波及的便是无辜百姓,凤九卿如何忍心。 就在昨日,她已派出密探,前往明宣国。 她需要一个可以与李宸势均力敌的盟友,明宣国的三皇子。 辗转几日,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来到了凤梧国的边缘地带,鹊桥镇。 此地颇为荒凉,地处偏僻,时常有匪患出没,凤九卿在前几日与女王陛下一同审阅了奏折,确定了十几个郡县为目标地点。 造桥造福百姓为名,顺带着出兵剿匪。 三人下了马车后,李宸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脸上快要冒出青烟。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最可恨的便是凤九卿与那谢行止坐同一辆马车,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而他,在后面的马车中,即便中途休息的时间内,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凤九卿,你明明对我芳心暗许,现在又转投他人之怀抱,凤九卿……” 李宸恨的咬牙切齿,一拳砸在了车窗之上,随后手掌一阵剧痛,吸了几口凉气。 这一举动引的凤九卿与谢行止回头观看。 “李宸太子,你没事吧?” 凤九卿一脸幸灾乐祸,关切的问了句。 “无妨,本太子只是看看这车窗结不结实。” 谢行止:“阿弥陀佛,看来李宸太子已经找到了答案。” “卿,听闻这鹊桥镇有鹊桥最为出名,你我今日来此,何必着急造桥,不如先去了解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如何。” “???” “这卿字是在叫她吧?” 如此亲密。 凤九卿仿佛看到,天上的佛子突然长出了头发坠入凡尘,爱上一女子。 “自是可以。” 凤九卿含羞一笑,不知谢行止在做戏还是假戏真做,总之不能让谢行止在一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李宸怒红了眼,自要跟上。 凤九卿突的转过头说道:“李宸太子,不知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凤九卿一袭白衣,笑意盈盈,眼波流转,红唇娇柔,看的李宸呼吸都呆滞了瞬间。 当下脱口说道:“我当然愿意帮你。” 凤九卿:“那就多谢李宸太子了,还请李宸太子与此处的县令问询匪盗之患在于何处。” 李宸正要答应,忽的想到,这样一来岂不是见不到凤九卿与谢行止。 万一二人突生了什么情谊…… 直到现在,李宸还自以为是的当凤九卿依然对他有情。 “这,有些不妥。” 身前站的两人,早已不知去了何处,留他一人在冷风中慌乱。 “太子殿下,请吧。”侍卫一脸神秘莫测的笑着。 另一边。 凤九卿与谢行止来到了鹊桥镇的街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仿佛路途上的亲切感只是做戏给李宸看的,现在四下无人,谢行止还是那尊不动凡心的大佛。 如此甚好。 但又有些遗憾,不如她捉弄他时的欢乐,也不如他拯救她时的感动。 谢行止突然停下了脚步,凤九卿差点撞在了谢行止的背上,鼻尖传过一抹淡淡的莲花香味,她想,谢行止上一辈子定是佛祖养在金池中的莲子。 “殿下,当下无人,你可与我说说此行的真正目的了吧。” 看着凤九卿满脸疑问,谢行止继续说道: “造桥为次,实则是带我剿匪,在当着我的面,屠灭匪患几百余人,痛饮三碗热血。” “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只会杀人放血、诛灭九族的恶人?” 凤九卿一阵心塞,自己给谢行止都留了些什么印象。 “阿弥陀佛,小僧可能误会了你,但是你一年之内,带小僧剿灭三十八处匪盗,当着小僧的面喝酒饮血,还强迫小僧与你一起。” 罄竹难书啊…… 凤九卿咽了咽口水,不知该如何解释。 因为没得解释,此事是真的。 “那你为何要跟我到此。” 凤九卿问道。 “当然是阻止你再造杀孽,佛不渡你,我便渡你,阿弥陀佛。”谢行止双手合十称颂佛号。 倒是他的一贯作风,只是凤九卿没有想到,在经历了前几日的羞辱事件后,谢行止依然这么无怨无悔的要跟随……不,要超度她。 难怪他有如此深的执念,在她死后长跪墓前也要超度了她。 凤九卿顿时真相大白了。 果然是名誉天下的聪慧大师,十岁成佛心并不是妄语。 为了挽回一丝丝印象,凤九卿解释道: “其实,那血只是鹿血,并不是人血,我当时为了捉弄于你,故意设下的陷阱。” 虽然在佛门弟子的眼中,人血与鹿血没什么分别,都是杀孽,不过这可以让已经喝过了血的谢行止好受些。 “我十三岁上战场的第一件事,便是剿匪。” “当时,只因那匪盗说上有老下有小,我便起了恻隐之心,放虎归山,换来的是一个城镇被屠戮。” “三岁女童都没有放过。” “从那之后,哪怕是多造些杀孽,死后地狱轮回,我也不惧,定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杀光。” “我,担不起这代价。” 凤九卿垂下了眼眸。 从这一刻,满口仁义道德,哦不,满心仁义道德的谢行止居然理解了凤九卿的所作所为。 他急忙低头念诵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此事过后,谢行止岔开了话题。 “你说的修桥造桥一事,是真心话吗?” “自然是,这件事你可以相信我。”毕竟有还愿系统的管辖,她必须认真。 “你看此处这座桥……“ ”鹊桥?“ 第9章 聪慧大师的小家子气 凤九卿带着疑问低呼了一句,不知何时,二人已经走到了鹊桥镇最为出名的地方。 “你可知牛郎织女的故事?”谢行止感叹了一声,随后看着凤九卿的眼眸问道。 凤九卿摇了摇头。 “你若问我排兵布阵,我尚可与你说上一二,但要问我男耕女织之事,真的把我难住了。”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九卿殿下莫非不知道乞巧节?” 谢行止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凤九卿忠于君、忠于国、忠于民,却是忽略了自己,竟连乞巧节都不知晓。 “似是听说过,不过我行军在外,连中秋节也未曾回过几次凤梧。” “这是什么节日?很重要吗?” 凤九卿双手背于身后,难得显露出一副小女儿家好奇的姿态。 谢行止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解释道: “这是女子的节日。” “女子的节日?”听他这般说,凤九卿当下有了要捉弄小秃驴一番的意思。 “那下次,你与我一同过这节日吧。”女子的节日邀请聪慧大师一起,届时聪慧在众女之中端坐,念诵阿弥陀佛,这场景定是有趣。 她原以为谢行止会拒绝,没想到后者诵了一声佛号,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那好吧。” 顿时哑口无言。 二人来到鹊桥上,凤九卿的目光扫过石桥中央的断裂处,瞳孔一缩,心生惊叹。 “此处石桥并不是自然断开,而是人为导致。” 她指着断裂口说道:“你看石桥断裂处的石壁平滑整齐,似是兵器砍伐而成。” “这世间竟有削铁如泥的兵器,我行军这么多年,倒是未曾见过,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谢行止点了点头,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断口。 “阿弥陀佛,十分平整,石桥足有一米厚,能砍断这石桥,除了兵器外,还需极强的内力。” “此人的武力与殿下相比如何?” 说到这个点上,凤九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没有接应谢行止的话,在原地驻足发愣。 上一世,明宣国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将凤梧国吞灭,除了凤梧女王之死,布防图被偷,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 兵器!明宣突然增加了一批削铁如泥的兵器。 凤梧国的兵即使练的再强,也挡不住这些兵器的厉害,哪怕女王陛下没有中毒身亡,布防图未曾被盗,凤梧也挡不住明宣,只不过是多几年的苟延残喘。 她影影约约觉着,明宣国的改良版武器或许与砍断此桥之人有什么联系。 这一世来之不易,她必须谨慎小心,只要有一丝关联,她也要查个明白。 “殿下、殿下?” 谢行止连着呼唤了几声,伸出食指在凤九卿的肩头戳了戳,凤九卿回过神来,眉宇间却不似刚刚那般轻松。 行差踏错,便是深渊。 吹响口笛,一路保护凤九卿的暗卫现身。 “主子!” “凤七凤八,你二人轮流值班,十二个时辰监视李宸,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哪怕是逛了青楼这种小事,都要一次不差的记下来。” “是!”凤七凤八躬身退下,消失在街道。 谢行止目光深邃冷不丁的说道: “你倒是完全不避我,就不怕我将此事说与李宸知晓吗?” 凤九卿还真忘了这茬,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现在还可以补救,补救一,杀了谢行止,让他永远闭嘴,此事不妥,谢行止乃是她的救命恩人。 补救二,拉拢谢行止,以财物,此事不妥,谢行止不像缺财之人。 补救三,美色利诱,也不妥,如他这般温润之人,需得天下第一美人施以美色,这天下第一美人似乎是她,面对如此纯洁的谢行止她下不去手。 补救四,威逼利诱,可行。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冷哼一声,“你胆敢将此事泄露,那我便将订婚前一日对你所做之事,再来一……再来十遍。” 不知为何,在凤九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谢行止突然生气了,脸颊似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殿下,还请你自重。” 这越发的让凤九卿狐疑,订婚前一日,她除了逼迫谢行止喝酒吃肉,还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不自重的事。 不过那时她也饮了酒,这一段记忆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如何不自重了?”凤九卿将心底的疑虑问了出来。 谢行止没有搭理她,须臾片刻后,阴阳怪气的叹道: “有些人倒是忘的一干二净,倘若做过的错事都能忘了,那佛祖面前便没有忏悔之人,囚牢中的死刑犯也不会痛哭流涕的说着我错了,不想死。” 聪慧大师也是有些女儿家的小家子气在身上的,凤九卿这般想着。 天色渐晚,二人原路返回,凤九卿吩咐手下,明日开工修补鹊桥,顺带让人打听,这石桥是如何被毁的。 此行出来的三人一人是明宣国太子,一人是南图国举足轻重的世子,还有一人是凤梧国王位的继承者,所以凤九卿并没有大张旗鼓,只向陛下要了一个巡查使的职责方便办理事务。 住所,自然是朝廷驿站。 县城的朝廷驿站比不得郡内,装修十分简陋,就如同一家即将要关门大吉的客栈。 凤九卿打仗时风餐露宿惯了,没有挑剔,谢行止多年游历更是不在意。 至于李宸太子…… “这是什么破地方,本……本公子生平还未住过如此破烂之地。” “这般食物,你们也咽的下去口?” “来人啊,给本公子去买些上好的酒菜。” 李宸一脸怒色,站在原地发号施令,眼中的嫌恶不加掩饰。 可惜这是凤梧军,不是明宣军,没有人会理会他。 此刻的李宸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般。 凤梧军对李宸太子一直没什么好感,此刻上升到了不怎么待见此人。 这让李宸更加觉得丢了颜面,伸手一扫,桌上的饭菜砸落在地,噼里啪啦的传来一阵脆响。 凤九卿将碗筷放下,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 第10章 李宸的把柄一二三 “去,给李宸公子买十斤韭菜壮壮阳。” 众侍卫哄堂而笑。 “哈哈哈,卑职遵命。” “凤九卿,你,欺人太甚。” 李宸的目中闪过怒火,倘若此时身边有剑,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出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此时的凤九卿早已万箭穿心。 凤九卿抬头望了望屋顶,有些气郁。 “苍天佛主啊,就如此货色,也可逼得我变成厉鬼,古之成就帝王者,除了心智,成功的大半原因还需气运加持。” 凤九卿森然一笑,冷测测道: “李宸殿下,你可别忘了,此地在何处。” “而你为何在此处。” “你所命令的,又是谁的部下。” “鹊桥镇,还有一批匪患,尚未解决。” 威胁,满满的威胁,李宸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听不懂凤九卿话中之意,简单来说,就是在多嘴,便让你有去无回。 一向居高临下的太子殿下,歇了旗,心又有不甘,只能拂袖而去。 凤九卿急忙使了个眼色,凤七凤八会意,悄悄的跟了出去。 没有了这只狂傲的打鸣公鸡,驿站内瞬间安静了许多。 凤九卿的世界都快乐了几分。 “来人,将我们一路上打的野味,给将士们改善下伙食。” 一路来到鹊桥镇,凤九卿早已吩咐将士们一路上打些野兔野鹿,此刻刚好派上用场。 “多谢主子。” “主子英明!” 恭维感谢的话语声延续了很久,直到凤九卿身侧传来一道幽怨的目光。 “呃,多给谢世子准备两盘豆腐。” 本是玩笑话,没想到侍卫当了真,当一桌豆腐摆在凤九卿的方桌上时,凤九卿眼睛前出现了许多小星星,饿的头晕。 “主子,咱记得你要吃斋念佛三年,两盘豆腐怎么够你们二人吃的。” “谢世子,您也多吃点哈,我就不作陪了。”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凤九卿觉得,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正当她要偷偷溜走时,一只苍白无力的手掌抓住了她的秀腕,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没有力量。 不是谢行止,是谁。 “谢世子,男女授受不亲,这有些不妥吧。” 谢行止眯了眯眼睛,看着一本正经,端庄大方的凤九卿,觉得越发看不透她了。 就在前一刻,凤九卿还嚷嚷着十斤韭菜壮阳等不入流之话,还与将士们取笑,不拘小节。 这一刻,她又装出一副矜持婉约的样子,分明是想溜之大吉。 “殿下,这满桌的豆腐,岂可让我独享,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谢行止说罢,还贴心的给凤九卿夹了两块。 如此,凤九卿吃了上一世生平以及这一世生平的第一顿全……豆腐宴。 子夜,李宸回到了驿站,似乎心情不错。 凤七也带回了消息。 “主子,李宸太子先去了酒楼,点了十八种菜两壶酒,后因为没钱,将随身玉佩压下,而后去了您今日走过的鹊桥,因天色已晚,他差点从鹊桥断裂之处掉下去。” 凤九卿眼眸一亮,兴奋的说道: “掉的好。” 凤七“……” “主子,没掉下去,是差点掉下去。” “不过主子放心,他的鞋子掉在了桥下,属下看见他偷偷摸摸潜入一户人家,偷了一双鞋出来。” 凤九卿“……” 凤七继续道:“随后,他被那人家发现了,拿着锄头追了三里地。” “后来,他被一人救了。”凤七说到此处,还砸吧了一下嘴,语气带着一丝可惜。 似是没看到李宸出丑,令她有些惋惜。 重点来了,凤九卿双眼微眯,兴致勃勃的问道: “他被谁救了?” 李宸这一次出来,只带了一名亲兵,而这亲兵一边保护李宸,一边监视着凤九卿与谢行止。 今晚他气怒而走时,亲兵并不在身边。 “是一名壮汉,身高八尺,胡须荏苒,背着一把大剑。” “大剑?”凤九卿立马站起身来。 “不错,此剑很奇特,用黑布包裹,足有八尺长。” 凤九卿感觉找到了事情的重点,急忙追问道: “据你观察,这李宸可与此人认识?” 凤七:“似是不识,属下一路追下去,李宸与这壮汉回了一处破烂的屋子,似是那壮汉的居所,两人谈了半个时辰。” “这壮汉有些武力,属下不敢靠的太近,只听得李宸答应给这壮汉看病尔尔等话。” “与这壮汉交谈过后,李宸太子似是很开心,一路回到驿站,脸上的笑容也未曾消失过。” “这是李宸太子的贴身玉佩,属下偷偷的赎了回来。” 凤七单膝跪地,将玉佩奉上。 凤九卿:“干得好。” 凤九卿看这枚眼熟的玉佩,随后扔回了给了凤七,并让后者好好保管,她可清楚的记得,上一世,此玉佩可是李宸与凤莲的定情之物。 “凤七,现在带我去这壮汉的家。” “对了,将谢世子也喊上。” 若她没有记错,谢世子布药施粥数年,身上也是有些医术在身的。 此行造桥剿匪之行,她只带了治疗刀伤的军医,这壮汉极有可能是帮助明宣国军队实力壮大的重要人物,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只能在劳烦一下谢行止了。 不得不说,谢行止的佛学功力很深厚。 在子夜被人吵醒,没有半句的怨言,精神状态非常饱满。 并且严肃认真的回答凤九卿。 “若你所言不假,今夜一行确实是去救人,那小僧定当尽力而为。” “若殿下带小僧是去杀人放火,行不正之勾当,那小僧定会以死……” 凤九卿叹息一声,头上满是黑线,小秃驴能不能不要用以死明志这四个词来威胁她。 “世子,你这样总是不相信我,我很神伤。” “倘若你再耽误下去,那人就没救了。” 谢行止摸了摸光秃秃的头,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我如果不相信你,也不会在大半夜出来。” “你这说辞,倒是有些质疑小僧对你的心……咳咳,质疑小僧对你的信任。” “莫要耽搁时间,我们走吧。” 第11章 凤九卿的小计策 说罢,三人取了三匹快马,但由于谢行止不会骑马,所以这三匹又改为了两匹。 并且,谢行止言明不近女色,除非与凤九卿共骑一匹,还解释了他并未将谢行止当成女人,只是当成他要渡化之人。 凤七真相了。 快马奔走半个时辰后,三人到了地方。 凤七将三匹马藏在了树林中,剩下的一里路程,他们决定步行。 凤九卿向谢行止解释了事件的原委。 谢行止心下恍然大悟,得知自己又被抓出来当了免费苦力,不仅如此,他又知道了凤九卿的一个秘密,头上悬着的那把剑也越来越近了。 凤九卿:“待会我们三人假装成游客,天色已晚路过此地,借宿一晚。” “而后,我便装出一副头晕的样子,谢世子这个时候你就要施展你高超的医术为我看病。” “我的病情由你来定,最好说一些玄之又玄,药石难医的病,而后为我扎几针。” “几针后,我的病情好了。” “如此,便可引得那壮汉主动询问。” 凤九卿的粉唇勾起一抹小人得志的微笑,配合她这完美无缺、无可挑剔的脸颊,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谢行止在这个时候非常想说一句。 “不如你直接对那壮汉施展美人计!”又想到凤九卿何许人也,凤梧国第二女王,如何能自降身份。 能想到这个办法,他的佛心果然是一丝都不留了,叹息一声,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看到他说罪过二字,凤九卿以为谢行止罪过于撒谎之事,并没有发现谢世子心中的小九九。 凤九卿一脸愧疚随后无奈道: “谢世子,我知道,出家人不打妄语。” “但你要换个念头想,事情若真如我所料一般,此人或此人的家属身有重伤,因此事被李宸要挟当作他的走狗,造出一批武器,引起天下大战,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凤九卿这般说,又想到了自己若得到此人的助力,或许会借助此人之手,扳倒李宸,或许也会引起大战。 不知谢行止日后知道了,会不会自责愧疚,或者记恨于她,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免多出了一丝心烦意乱。 “殿下,小僧明白。”月光照在谢行止的秃头上,闪闪发光,总是让二人的目光不由的向他头上看。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想要摸一摸谢世子的光头的想法,就要实施这想法时,谢行止继续说道: “不过,你的故事太过于牵强,此地荒山野岭,哪里有游客会往此地去?” “再者,借宿一般都在寺庙道观里,据小僧所知,此地不远处正是有一处破庙。” “三更半夜,哪有女子在荒山野岭之中逗留,我们不像是去借宿,到是像去打家劫舍。” 造桥的工作结束后,他或许可以请凤九卿帮忙,将这寺庙重新整修一下,不过这是后话了。 “还有,你早不头晕,晚不头晕,去了别人家中就头晕,这施主定能看出你们二人身怀武力,这就更加做实了打家劫舍,图谋不轨的阴谋算计。” 三言两语,谢行止将凤九卿编造的故事全盘否定。 凤九卿变成了一脸苦相,没有开口反驳,因为,她觉得谢行止说的很有道理。 凤七:“殿下,谢世子说的很对。” “您要不在重编一个?” 凤九卿阴森森的冷笑了一声,瞥向了凤七,目光以及表情在这漆黑寂静的深夜中,显得有些瘆人。 “谢世子,那您说怎么办。再耽搁下去,鸡都打鸣了。” “干脆等到凌晨再过去。” 她正考虑要不要去破庙休息一晚,凌晨再过来。 谢行止轻轻一笑,小声说道: “这样,这般,嗯,可以。” 于是,一行人…… 荒芜破落,就连墙皮都斑驳了的草屋木门被大力震响。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命啊。” 不多时,那两间茅草屋的其中一间亮起了灯,一名面容粗犷,满身麻衣,身高八尺的壮汉走了出来。 他拿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手掌摸向背后的剑柄处,一脸警惕的问道: “来者何人?” 正在捂着肚子,假装病毒缠身的凤九卿悄悄打量了一下壮汉,果真与凤七描述的一般无二。 三更半夜时,长剑不离身,是个高手。 谢行止的面容比较有说服力,他主动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还请行个方便,我的同伴中了毒,需要及时处理,可否借给我们一间房子。” 凤九卿在心中仔细的品味了这几句话,说的十分有礼貌,举止也非常得体。 只是再说她,也就是同伴中毒的时候,似乎有些太过平静了,也没有表达出关心、关爱、关切的意思。 这件事办成后,要与谢行止在商谈下今日的表演,很不到位。 那壮汉在看见两名女子,以及一身白衣僧袍,面容无害的谢行止后,果然放松了警惕,打开了草屋木门。 “快快进来。” 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子热心,难怪会对偷人鞋子的伪君子李宸施以援手。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壮汉将他们引进了屋子,点亮了两盏油灯,屋内顿时明亮。 如何形容这里呢?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简陋的床与木桌,甚至木桌上连个水杯都没有,足可见壮汉的日子过的极为粗糙。 最为值钱的便是他从不离身的大剑。 进屋后,也未曾放下。 将凤九卿放在木床上,按照三人商量的步骤,谢行止拿出了一个布包,布包里放着二十八根银针,他在凤九卿的手腕上刺了三根,头发里刺了六根,当然不是重要穴位,头发里的银针都没有挨到头皮,只是扎在了发鬓中。 因男女有别,其他地方没有施针,随后凤九卿运内力,让功力在表层蒸发出一丝热气,看上去就是头上在冒烟。 片刻后,她面露痛苦之色,忽的坐起身来,喷出一口黑血,那黑血喷在地上,将石砖地腐蚀出几个小孔。 那发青的面色,转眼间变得红润有光泽。 壮汉看向地面带有强烈毒气黑血瞳孔一缩,脚步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震惊了许久,才缓缓叹道: “好霸道的毒……” 第12章 人为财死 凤七:“哈……咳咳,嗯,壮士所言不错。” “我家小姐正是遭人暗害,中了那神仙难救的天下九种奇毒之一的九阴收魂毒。”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剧烈咳嗽了几声,倒不是她在演戏,只是凤七这戏过了些,让她着实有些害怕穿帮。 果不其然。 壮汉轻疑了一声,黝黑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淳朴的好奇。 “九阴收魂毒,在下倒是听过九阴还魂丹,竟未曾见过九阴收魂毒这种如此霸道狠绝的毒物。” 凤七迟疑了几声,面露难色,看向凤九卿与谢行止。 明显是说出去的话,解释不回来,目光求助般的仿佛在对二人说:“怎么办?” 凤九卿呼吸一滞,将凤七的目光接了过来,而后转给了谢行止。 “怎么办?” 谢行止“……” “咳,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这天下圣药九阴还魂丹的功效,正是解开九阴收魂毒这般毒物。” “善哉善哉。”有着一脸人畜无害的老好人谢行止的解释,壮汉点了点头,低下了头颅,摆出一副极其不正规的礼佛姿势。 “多谢大师解疑。” “我这山野粗人,也拿不出什么食物招待你们。” “如果你们累了,可以在旁边的屋中休息,等到天亮时再赶路。” 三人闻言,点了点头,一致道谢。 沉默了片刻,凤九卿又轻咳了几声,这里的轻咳是演出来的。 没了?就这样没了? 不问问谢行止的医术如何吗? 不向他们三人袒露下心声? 凤九卿主动交谈。 “请问壮士贵姓?” 壮汉:“哦,我不姓贵,我叫王莽。” 凤九卿一愣,随即呵呵笑了两声。 “王莽壮士,今日,我等走投无路,多谢你施以援手。” 这话说的似乎严重了些,这四周都是路,况且,施以援手的是谢行止。 凤九卿咬了咬舌头,暗叹自己没有编故事的本领,奈何谢行止没有帮忙的意思,反倒是一边打坐。 她继续说道:“我看你性格洒脱,若是拿出金银感谢,定会辱没了你。” 王莽眼睛一瞪,眸子似乎有了些亮光,他咽了咽口水,正想要说:“不会,我就喜欢金银这庸俗之物。” 只是还未等开口,凤九卿转移了话题。 “从进门后,我瞧见你背后有一柄大剑,心知你应该喜欢兵器之类的物件。” “出门匆忙,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倒是有一把防身武器。” “倘若你不介意……” 话音刚落,这王莽一脸兴奋,急忙说道: “不介意,不介意,金银不介意,防身武器我也不介意。” 语气有些着急,似怕凤九卿反悔一般。 如此,倒是她有些看错人了? 喜欢金银,那更好,对于凤九卿来说,能用钱财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眼神示意,凤七撇了撇嘴,急忙将主子的金色短剑拿了出来。 有些依依不舍的递给了王莽。 王莽搓了搓手,谄笑了两声,刚要接过,那边的凤七却是暗中用了些内力。 她并不是接受到主子的示意,借此来试探王莽的功力。 而是纯粹的舍不得,这柄金色短剑,很贵,千金难求的那种贵。 这可是凤梧第一锻造大师打造的短剑,削铁如泥不在话下,其珍贵之处就在于剑伤人,流血不止,非药石可以止血。 最重要的是,凤梧第一锻造大师,已在五年前去世了。 两人一手持剑柄,一手持剑尾,谁都不放手,互相较劲。 凤九卿也没有多管,她要看看王莽的功力如何。 她的暗卫有九人,武力高低从一至九排列,别看凤七排名第七,但放眼整个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是凤九卿花了极大代价培养出来的暗卫,能潜入皇宫取其宝物,全身而退之高手。 两人互相比拼了半盏茶的功夫,王莽加重了力道。 凤七身为女子,擅长轻功身法,内力略差一筹,当下败下阵来。 同时,看王莽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明显在这半盏茶的功夫里未用全力。 心下不由得生出了一抹敬意,直接松开了手。 王莽拿到短剑后,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开口解释道: “姑娘,武功不错。” “我怎会贪得无厌,收此重宝!” “不过是平生喜武,又对兵器略有钻研,自你们进门时,我就注意到了此剑。” “见猎心喜,待我把玩片刻, 便还给你。” 说到此处,王莽就要拔出剑来,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砸了砸嘴,叹道: “若两位姑娘……呃,若几位少侠。”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一抹红晕。 “哎,我实话实说了罢,我最近手头有些紧,难以度日,饿了好多日了。” “看你们穿着打扮,似是富贵人家,若手头有闲钱,可否借给在下一二。” “他日,我有钱了,定会还给你们。” 此番说辞,倒是出乎凤九卿的预料。 这么直接。 直接的好! “凤七!”凤九卿挥了挥手,莞尔一笑,这破烂的茅草屋似多出了一抹春光明媚,沁人心脾。 王莽咽了咽口水,他终于理解,秀色可餐四个字的意思了。 等待了许久,见凤七没有动作,凤九卿轻咳了一声。 又等待了许久,凤七还是没有动作。 凤九卿咬牙小声说道: “还不把钱拿出来,何时变得这么抠了,我又不曾亏待与你。” “主,主子,奴没带钱啊。” 小屋之中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主仆二人互相对视,你看我我看你,随后将目光齐齐的看向谢行止。 谁知道,这小秃驴,不知在何时睡着了。 “阿弥陀佛,这谢大师的佛心,许是找不回来了。” “王莽兄弟,我手下人就在县中,不如你明日与我一同回去,想拿多少银子都有。” 王莽一听,当下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行不行,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你这样说了,肯定是要我为你卖命。” “明日就怕我有去无回。” “我刚刚还答应了别人,去给他造剑呢……” 第13章 简简单单的事 凤九卿心中一动,目光一闪,与凤七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当真以为自己找错了人,李宸是碰巧遇到了一位行侠仗义的高手。 还让她失望了好一会,甚至改变了其目的,将这深藏不露的侠士招揽在自己旗下,保护谢行止。 毕竟男女有别,自己也不能时时刻刻留在谢行止的身边,若此人能在谢行止左右,她也可放心许多。 在听到铸剑二字时,凤九卿知道,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不对,是宁可来此一趟,也绝不放过任何可能性的力气没有白付。 “哦?王莽兄弟还会铸剑?” “莫非你身后的这柄剑,就是自己铸造的?” 王莽点了点头,说起铸剑一事,他的热情也高涨了许多,也不用凤九卿在谋划的如何打听,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他解下背后的剑,将剑递给凤九卿品鉴,随后又拿起凤九卿的短剑,开始细细的观察。 一边说着: “我这柄剑叫玄铁重剑,是我师傅去世时留给我的。” “这柄剑,耗费了我师傅一生的心血,说是绝世宝剑也不为过。” “我这一辈子的目标,就是超越我师傅。” “可惜啊,这柄剑所消耗的材料十分昂贵,我承担不起。” 凤九卿点了点头,将重剑上的布条揭开, 一抹寒光一闪而过,就连茅草屋内的空气都降低了几度。 她眯起了双眼,双指并拢,用指背弹了弹剑身。 一声厚重的嗡鸣之音响彻屋内,回荡不止,并伴随着一抹极其危险的剑意。 凤九卿将麻布盖在大剑上,掩住其锋芒,眼中的震惊之色久久不能消失。 她确信,上一世李宸的明宣国就是用的此剑。 严格来说,是比此剑还要厉害一些,剑身没有这么长,剑体也没有这般重,但是锋利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十分温和也可以说破天空的温柔的说道: “我与王兄一见如故,知你喜欢铸剑,又生出了爱才之心。” “如果我为你提供锻造材料,你可否追随于我?”凤九卿眼眸明亮,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似君揽贤才,气势虽在上,却不压人,以礼相待。 见王莽仔细摩挲着她的短剑并未说话,她继续加码。 “王莽兄,倘若你喜欢,这把短剑赠予你,当作报酬。” “金银、神药,珠宝,只要凤梧国有的,你能说出来的,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王莽还是不说话,只是蹙起了眉头。 凤九卿欲言又止,忽的看了眼凤七,急忙道: “若你有难处,身中剧毒、或者是需要什么救命丹药,我都……” 此话还未说完,王莽打断道。 “这柄短剑,加了什么材料,竟然有这般功效?斗胆问上一句,可是伤人时,可令对方血流不止?” 凤九卿心下一喜,或许这把短剑,便是打动王莽之物。 “我也不知,此剑乃凤梧第一铸剑师所造,他去世已久,这把短剑已成绝物。” “你若想研究明白,此剑赠予你,你自可将它回炉一看究竟。” 谢行止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或者是压根没睡,他打了个哈欠,赞叹道: “凤梧将军,果真不凡,此剑若是放在江湖,定会引起血流成河的争抢。” “你却舍得,让王莽施主毁了它。” 王莽在听到凤梧将军四字后,手一哆嗦,差点将这宝贝短剑扔了出去。 当下也顾不得再品鉴,急忙跪在了地上。 “你,你是凤梧将军,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凤梧将军会光临草民的家里。” 凤九卿心中惊叹了一番,谢行止真是醒来的恰到好处,此话说的也恰到好处,聪慧大师的佛光不仅普照世间,还对她特别的普照了一番。 她柔情款款的看向谢世子,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般,如师妹对师哥的倾诉,如青梅对竹马的倾诉,同夫人对丈夫的倾诉,那无尽的柔情蜜意最后化为了三个字,“做得好!” 谢行止毫无意外的红了脸,低声:“阿弥陀佛。” 目光回转,凤九卿点了点头,“无需多礼。” “倘若我以将军的身份邀请你追随我,你可愿意?” 她十分和蔼的亲手将王莽扶了起来,这让王莽有些受宠若惊。 “草民,草民自是愿意,草民的心愿便是能为国家效力,为凤梧军铸剑。” 谁能拒绝天下第一美人,不,凤梧第一将军的邀请。 凤九卿听得此话,当然是大喜过望。 同时心中有些忧虑,王莽身为凤梧之人,上一世是如何投入李宸门下,莫非是被李宸抓到了什么把柄? 就在此时,王莽突然一拍脑门,有些悔恨。 “将军,我这,我这。” “哎,不瞒将军,我还答应了一人,为他效劳。” 随后,王莽将他如何救了李宸,李宸又如何给他下的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此事后,凤九卿阴测测的目光看向了凤七,她恨不得现在将凤七打一顿,耳背也不能耳背成这样。 哪里是王莽中了毒,分明就是李宸为感谢王莽的救命之恩,拿出一块铁牌送与王莽,而这铁牌的材料竟然是一块儿罕有的铸剑材料。 这才让王莽答应了追随李宸。 此事,也好解决。 当下,凤九卿不顾自己的将军身份,凤梧国继承者身份,天下第一美人的身份,又拉上了谢行止,对王莽编造了一个故事。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就是李宸是她的好友,欠了她一个人情,偿还这个人情便是将王莽送给她……效力。 有了这凤梧将军等三重华丽的身份,虎头虎脑,傻了吧唧的王莽自不会怀疑眼前这无比高贵之人还会对他说谎。 当下欣喜若狂的答应了。 为避免夜长梦多,在第二日清晨,凤九卿便让凤七护送王莽回到了凤梧军内。 而这罕有的铸剑材料,自是不用还给李宸了,她还十分大气的将那柄短剑送给了王莽。 凤七与王莽走后,凤九卿与谢行止回到了驿站,谢行止一脸疲惫的回到了屋中休息,凤九卿一脸愉快的躺在了床上。 就在二人前脚躺下的瞬间,一夜未睡、精神饱满李宸带着侍卫,前去了王莽的家中。 至于他会如何失望、愤怒、生气,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第14章 贼子哪里跑 这一夜,不虚此行。 解决了一件大事,距离报仇更近了一步,以至于凤九卿清晨回来后,直接睡到了晌午。 直到谢行止在门外喊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她才缓缓醒来。 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落,脸颊未施粉黛,却明艳照人,盈盈细腰不堪一握,一袭简单白色衣裙,穿在她身上,完美到了极致,将她整个人都映射出一种圣洁的光辉,天下间,不会再有第二人。 她行军打仗时,脸上总会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倘若她揭开面具,敌人便会不战而降,世人或许都忘了,凤梧国残暴的第一主将,还有另一个名号,天下第一美人。 这便是房门开启后,谢行止第一眼看到的模样。 上午,读了八百遍佛经好不容易找回一丝佛心的谢行止,又再一次的堕落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谢行止,笑声如魔铃般震荡在谢行止的心弦。 “今日,又犯了哪般罪过?” 心底念诵一遍清净咒,似乎并不管用。 谢行止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殿下,昨日种种,小僧看出,你是个倾国倾……咳,小僧看出,你是个宽宏大量,心地善良之人。” “虽然你有时残暴不仁,心眼不好,喜欢捉弄人,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凤九卿刚开始听着还眉眼弯弯,眼带笑意,慢慢的,这话越听越不对味。 她忍无可忍,冷声道: “有屁……谢世子,有话请直说。”差点将军中兄弟们时常说的上不得台面的话说了出来,暴露了自身。 真可谓是七年行军,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养成了习惯,隐藏在了骨子里,回凤梧一年,那些学到的诗书礼仪,在看见谢行止后差点破功。 谢行止又带着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声音洪亮。 “殿下果真是快人快语,那小僧就直说了。” “殿下修桥的材料若是有剩的话,可否修缮下昨日小僧提到的破旧的寺庙?”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嘴边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原来是此事,堂堂南图国谢世子,修庙还需用她修桥的石块,谢世子最近没钱花了吗? 当然心中的嘲讽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轻则引起谢世子不满,重则引起谢世子暴露他们二人昨日去过王莽之处。 “这等小事,你不必与我言说,直接吩咐凤梧军就好。” “我早同他们打过照顾了。” “见你,如我。” 凤九卿说完,当下关上了房门,她要洗漱了。 谢行止驻足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见你,如我。” “……” 许久之后,他轻叹了一声。 “阿弥陀佛,真女魔头无疑,竟给贫僧下咒,意图破坏贫僧那不剩一丝的佛心。” “那一刻,贫僧居然有了后悔出家的念头,罪过!” 洗漱过后,那便是吃饭时间。 晌午。 凤九卿与谢行止吃的是其乐融融,好不开心。如果不忽略那一桌子的素菜。 不过经过了昨夜的事成功收服了王莽,此刻的她竟觉得素食也这般可口。 “谢世子,多吃些。”嘴上客套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凤九卿将八盘素菜一一夹起,放进谢行止的碗中。 “阿弥陀佛,得妻如……嗯,得你如此对待,小僧真是受宠若惊。” “但贫僧,真是吃不下了。” 谢行止象征性的吃了碗中的两口菜,随后将碗推远。 若是吃的多了,那便是又犯了戒,贪戒,贪恋美食。 凤九卿砸了砸舌,有些唏嘘,双十年华的大好男儿,吃的竟比她一个弱女子还少,虽然她不算做弱女子。 正当此时。 李宸一把推开了驿站的门,目含怒色,一脸阴沉,似要滴出血来。 凤九卿没有理会,心知他心中为何不快,李宸不快,便是她的快乐,这还真像谢行止之前说的那般,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果真,滋味不错。 李宸今日去了王莽的家中,却发现王莽早已不知所踪,他家徒四壁,连一粒米都未曾留下。 之前也未曾问询他有什么亲戚,这才是找的着庙却找不到和尚。 本就一肚子怒火,回到驿站后,又看见谢行止在与凤九卿眉来眼去,这更让他心中不快。 奈何凤九卿与谢行止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一怒之下,竟一脚重重的踹向旁边的侍卫。 怒喝道: “废物,没看见我饿了吗,还不赶紧准备吃的。” “若是本殿看到一个素菜,便割了你的头。” 他原本是想与凤九卿一起坐下吃饭,没想到,凤九卿对那谢行止如此好,甘愿陪他吃素。 这无疑是给他心中的妒火又加了把干柴,而他唯一的侍卫,便遭此无妄之灾。 “殿下息怒,卑职这就去准备。” 发泄过后,李宸坐在凤九卿的另一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心里谋划着该如何开口。 “九卿!你……” 凤九卿抬手,身子向谢行止那边靠拢,一脸疏远的说道: “李宸太子,你我非亲非故,千万别叫的如此亲密,有损我的名节。” “你该依礼,叫我一声凤九卿殿下,或者是将军。” 李宸握着茶杯的手都白了几分,忍下这口气,他直说道: “殿下,可否给我借一些兵。” 凤九卿抬眸,上下打量了李宸一会儿,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配吗? 李宸被这目光看的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更让他无地自容的事情还在后面。 县令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一进门便跪在了凤九卿面前。 “钦差大人,卑职有事禀告。” 说罢后,县令神色忧虑,摆出了一副似要开口,却无从开口的样子。 目光时不时的转向一旁的李宸,又回转到凤九卿的脸上。 还未等凤九卿不耐烦,一旁的李宸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有事便说,你拿看贼的目光看我干什么?” “放肆,真是放肆。” 待他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些不堪的画面。 ; 第15章 六月飞雪的冤 不,不可能。”李宸喃喃低语,似在否认什么。 县令眼睛一闭,心一横,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开口禀告道: “禀告巡查大人,今早有人敲响了沉冤鼓,状告一名权贵之人,三更半夜闯人家中,欲行不轨之事。” 县令这个欲行不轨之事,便说的很委婉了。 凤九卿目光一冷,双手扶案,一字一句寻声问道: “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凤梧国竟有如此歹徒作恶。” “你细细说来……” 县令看了眼李宸,又见凤九卿有给他撑腰的意思,当下将此事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昨夜三更时,有一名身着华丽衣裳的歹徒闯入了一户人家,欲对那家中妇人进行迫害,幸那妇人的相公及时回来,这才惊走了歹徒。” 县令说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陈述道: “此事,本算作迫害未遂的一件小事。” “可那妇人的相公不依不饶,偏说那妇人与那歹徒是…… “是什么?说!”凤九卿眯起了眼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哎,是一对儿奸夫淫妇,见他不在家,约好行苟且之事。” “此事,便在公堂上闹大了,那名妇人,此刻要撞死在公堂,已证自身清白。” 县令说完,又是一声叹息,随后急忙做伏,有些委屈的哭诉道: “本来,这也是一件小事,卑职可以处理好。” “但是,那相公拿出了一纸书册,他居然是凤梧军退伍之人。” 凤九卿以及在众的一众凤梧军士兵心神一凛,十分重视此事。 凤梧军中退伍军人,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年龄到了六十。 二是在战场里受过很重的军伤,身体有残,不能再为国效力。 凡这两种情况,皆以书册为证,可领退伍俸禄,在凤梧国享有特别地位,即便犯了法也可依情处置,若是犯法较轻者,小小惩戒,犯法重者,交管凤梧军以军规处罚,当地衙门无权处置。 况且,此事也并不是这退伍老兵犯了法,而是受人欺负,在凤梧国境内,竟有退伍老兵受到了欺负,莫说惊动钦差,就算是惊动凤梧将军也是有可能的。 “卑职看巡查大人带着凤梧军,此事又关系凤梧军退伍之人,又牵扯到权贵,拿不定主意,这才来求见钦差大人。” “卑职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令,一死无惜,可就怕那权贵之人受不到应有的惩罚,还会将怒火转在那凤梧军退伍老兵的身上,更甚,更甚打杀我一家妻儿老小啊。” 县令说完,已是哭声连连,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哭到不能自己,哭到似要晕厥过去,可想而知,那权贵之人是如何的嚣张跋扈,欺男霸女。 凤九卿双目凝火,直接站起身来,对着一众将士说道: “岂有此理,拿我宝剑来,我倒要看看,此贼子是何方神圣。” 一旁的李宸被凤九卿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他并不心慌,昨夜他是去偷鞋,又不是去偷人,至于凤九卿所说的贼子想必是鹊桥镇的一方恶霸罢,他如此想着。 那跪伏在地的县令却并未有所行动,反而是将头埋的更低了一些。 凤九卿蹙起了眉头,发怒道: “还不带路。” 县令身子抖了抖,依然没有动作。 谢行止:“有钦差大人在此,有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此,有凤梧军一百位将士在此,你还惧怕什么?” “此宝剑,上斩王公贵族,下斩一切恶徒,皆不用禀告圣上。” “此人是谁,你可道来。”谢行止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县令抬起了头,手指颤抖,指向了前方,众人的目光跟随这根手指移动。 慢慢的,那指尖的方向转到了谢行止、凤九卿、最后的最后,停留在了李宸的身前没有再动。 场面,死一般的沉寂。 更甚者,屏住了呼吸。 李宸目光冷了下来,面色有些涨红,身子也在轻轻的颤抖,气的说不出话来,在凤梧朝堂订婚日被拒,并不是他最屈辱的经历,今日,才是他生平以来最屈辱的时候。 堂堂一国太子,竟会被人冤枉至此,当真是可笑、可悲、可恨。 更可恨的是,昨夜偷鞋被追的时候,他看清了那妇人和他的丈夫,那妇人已经是六十岁有余,头发花白,全身油污,在追打他的时候还满嘴不入流之词。 他李宸究竟是怎么了,自打来了凤梧国,没一件顺心的事。 凤九卿冷静了片刻,哪怕是王侯世子犯了法,她都有处置的权利,可,犯法之人是明宣国的李宸太子。 这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引起两国开战。 凤九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副不相信的口吻道: “你可知,你身前之人是谁?休要狂言,你可有证据?” 县令连忙磕了几个头,掷地有声,额头上已然沁出了一丝血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以死明志的坚贞不屈。 “卑职怎敢无凭无据,冤枉此人,大人请看。” 说罢,那一路跟随县令到此之人,弯着腰从门外进来,将一只金色绣云纹的靴子,摆在了地面,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退伍相公说,一路追随此人,亲眼见到此人进了驿站之内。” “而此驿站中,身着华服之人有三,一位是大师,大师着僧袍并无发,自然不识,另一位是大人您,您是女子自然也不是,那只有他了。” 县令言之凿凿。 全场,再一次鸦雀无声。 只是,所有人的目光慢慢转向了李宸。 他们如何不知,这正是李宸太子昨日穿的鞋子,这鞋子上的绸缎云纹,是明宣国皇室特有! 李宸气的嘴皮子抖动,双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头上都要冒出白烟来,这鞋子如何不是他的? 这明明是他去鹊桥上掉在水里的那只鞋。 冤枉,天大的冤枉,六月飞雪的冤枉。 饶是他的身份在如何尊贵,行事在如何得体,一切想解释的话说出口,就只剩下了所有犯人常用的: “我是冤枉的。” 第16章 来日方长 顷刻间,他想到了许多。 一,让他的侍卫将此事认下,他落下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过,此乃他的常用伎俩,这个想法出现了瞬间,便被李宸否决,他的侍卫昨夜并没有和他一起出门,驿站前后都有重兵把守,侍卫出门凤梧军怎么会不知?即便认下了,那也是凤九卿给他这个明宣国太子的面子,但此事,定会在凤梧军中传开,更甚,传回明宣国。 届时,凤九卿以及凤梧军会拿住这个把柄,要挟他退婚,他若拒绝,那明宣国便会知道他的丑事,几位皇子也有了反击他的理由。 第二,将自己昨夜出门的事解释清楚,说鞋是不小心丢失,然后潜入这夫妻家中为了偷鞋!此举可行,但是有损名声,凤九卿也不会相信他堂堂太子会看上个六十多岁粗鄙不堪的妇人,可惜会在凤梧军和凤九卿、谢行止面前失了脸面。 第三,咬死不承认,三大国边境皆有往来贸易,昨夜夜色不明,他的脸应当没有人看见,只要不承认,凤九卿也不敢拿他明宣国太子问罪,至于驿站之事,那丢鞋之人,也没有什么证据。 如此,便可。 李宸正要说话,正要说他想好的第三条计策时。 这个时候,一名凤梧军侍卫手里提着一人匆匆而来。 众人定眼望去,那侍卫手里提着的人,不正是李宸身边的侍卫吗? 这又发生了何事。 侍卫禀告: “报告大人,此人鬼鬼祟祟的从李太……李公子的房间里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裹,卑职怀疑他偷盗了李公子的东西。” 说罢,冷哼一声,将那侍卫扔在了地上。 李宸的侍卫,明显是被凤梧军打了一顿,鼻青脸肿,两条胳膊都被卸了下来,无力的搭拢在两侧。 “公子,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奉你之命,给你扔这鞋子的。” “谁知道,我刚出门就让他抓住,不由分说的将我打了一顿,公子,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李宸的侍卫,自李宸回来后便受命出门买了些酒肉,刚回驿站不久,正准备扔鞋子被抓了个正着,自是不知道此刻发生的大事,一脸狠毒,还期待着自家的太子给他找回场子。 李宸目露凶光,真想将这厮大卸八块,他明明在清晨就吩咐这厮将他的鞋子扔了,没想到这厮今日晌午才办这件事。 好啊,当他太仁慈了吗? 凤九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不着急了,慢慢的坐下身,等着看这场好戏。 侍卫将包袱一抖,两只鞋子掉在了地上,一只是普通的粗布鞋,至于另一只,与那县令身前放的一般无二,只分左右。 分明是一对儿来着。 这真可谓是不打自招。 李宸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咬牙切齿的看向在场的众人。 今日的种种一切,分明是阴谋算计。 是谢行止?是凤九卿,还是县令?还是个巧合? 最终,他的目光看向了凤九卿与谢行止,也只有他二人有这般本事了。 今日,是他输了。 随后,他涨红了脸,一五一十的将昨夜发生的事道出,一字不差。 众侍卫本以为凤梧军退伍老兵受了欺负,本是怒气冲冲,摩拳擦掌,听到李宸的解释,嘴边的愤怒又多了一抹憋笑,一众人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李宸说完之后,丢了尊严,也不愿久呆,当下就要拂袖而去。 这个时候…… “慢着!” 话音有些耳熟,不是凤九卿,也不是谢行止,但谁,又有那个权利,以这般口吻叫住他呢? 他转过身慢慢的看了过去。 是县令,跪在地下县令缓缓起身,带上了乌纱帽,一脸明断是非的表情看向了他,发问道: “若事情真如你所说这般,那妇人为何要以死明志,那相公又为何一口咬定。” “你!” “可有证据。” 凤九卿一乐,心下拍手叫好,待她反朝之日,就是这县令升官发财之日。 她心下总算出了口恶气,前世积累的怨恨也发泄了一两分,“李宸你也有今日,冷宫多年,你任由她人辱我、怠我、欺我,今日我便借他人之手来辱你、欺你、怠你,这只是你的第一道开胃菜,我们,来日方长。”今日种种,都是她设计的,凤梧军的退伍军人帮了她大忙。 凤九卿闭上了眼睛,一脸沉痛,声音也夹杂了几分悲重,当然是演出来的,她开口道: “即便你的身份再尊贵,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事关凤梧军一事,我身居此位,凡我凤梧军,皆是我的兄弟。” 凤梧军一百将士听在耳中,个个面色一暖,更有甚者,悄悄的背过头去抹了把眼泪,得将军如此,人生何求。 凤九卿面部以及声音的情感到位,又加了一句,“还望你明白我的难处。” 她这样说,明面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实则就是让李宸别走,拿出证据。 谢行止看到这里,若是还不明白此事都是凤九卿的设计,那他也不会得了聪慧二字之称,看向凤九卿的目光不由的多了一抹溺爱。 不,是无奈。 “昨夜,我见过一……”说到此处,李宸顿住了,王莽早已不知所踪,如何能做他的证据,他晌午回来,本是想问凤九卿借几个侍卫,去找寻王莽,不过,他并没有将王莽失踪一事归结在凤九卿头上,反而是将王莽当成得了他令牌就消失不见的市井之徒。 “我没有证据。” 那县令还想再质问几句,凤九卿制止了他。 此事最终,李宸会想明白是她在背后设计。 让李宸受辱便是她的初心,她也不可能因此事打杀了李宸,做到这样便够了。 不过最后,凤九卿还是带着李宸与那退伍军人见了面,当面致歉了半刻钟,并将发鬓上的玉饰当了五十两白银,当作给这对夫妇的赔罪。 今日受挫,李宸以无心跟着凤九卿去修桥,悻悻的回了驿站。 去修桥的谢行止与凤九卿并肩同行。 谢行止:“过几日,你当给这夫妇安排个去处,再给这县令一封调遣令。” 凤九卿:“理应如此。”两人心知肚明,相视一笑。 第17章 月黑风高夜 有了钦差大臣这道身份办事,再加上凤梧军相助,鹊桥镇的鹊桥在短短一日时间,便被修补完成。 凤九卿的心中也圆满了许多,虽然,还有一百零七道石桥在等待着她的修补。 她将县令喊来询问。 得知了鹊桥镇还有几处水域湍急的江河,为方便村里的百姓出入鹊桥镇买些衣物棉被。 她当下决定,在鹊桥镇多停留半月,再造五座桥。 县令:“钦差大人此举造福黎民百姓,自有上天念您之功德,也有陛下体恤您的艰苦,百姓感恩您的付出啊。” 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不会惹人反感,令凤九卿的心中十分愉悦。 “对了,今日便是乞巧节,既然鹊桥已修好,卑职决定在鹊桥镇大办乞巧节,届时宣扬您造桥一事,让鹊桥百姓知晓凤梧国女王陛下心系黎明百姓,心系天下。” 凤九卿点了点头,眼带笑意,很是赞同。 “你在鹊桥县当个县令,倒是有些屈才了。” 县令心中一急,连忙跪倒说道:“大人,卑职并没有向您求取好处之意,只是感念大人艰辛,故有此一说啊。” “起来吧,无需担心,待我返回凤梧,定会上奏陛下,予你加官晋爵。” 县令的脸上多了几抹褶子,是笑的。 之前听谢行止说了牛郎织女以及乞巧节一事,凤九卿对今天晚上的节日很是期待。 当下便决定,今夜出兵剿匪。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虽然今夜的月亮大如玉盘,亮如明珠,也丝毫不影响她的计划。 她已向县令打听过,此地最大的山头上盘踞着一伙盗匪,名叫日月教,莫约有两千人,教义是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但实则摆着正义的旗号,内里干着猪狗不如的事,不仅打劫富人,还打劫穷人,山头下十数个村子的良家妇女皆被这日月教掳上了山头,当了压寨夫人。 这一世,她与谢行止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转变,于是决定,此次出兵剿匪,将谢行止留在驿站中,让他好好过个乞巧节。 凤梧军的士兵皆以一敌百之辈,未免托大,凤九卿带上了八十人,可抵八千土匪,此事便万无一失了。 当晚,她从一袭白衣,换上了银色铠甲,若不知她是女子,此刻一看真是人高马大,丰神俊逸的小将军。 正待她在驿站门口点兵时,谢行止来了。 他踏着月光款款而来,径直走到了凤九卿身前。 “带上我。” 凤九卿有点诧异,谢行止不是最恨她出兵剿匪,杀人不眨眼吗,此刻竟主动要求一同前往。 有圈套。 “谢世子,今夜出兵剿匪,刀剑不长眼,你还是留在驿站中吧。” 如此,我也可放心,凤九卿心下这般想着。 省的谢行止看到她屠杀匪患时,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虽然以前也没少留,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谢世子可是她的心上人,呃!心里颇为看重的人。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又看了看今晚的月色,磨磨唧唧……慢吞吞的说道: “今日,是乞巧节。” 凤九卿凝眸,“乞巧节不可以出兵剿匪吗?”莫非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你忘记前几日许下的诺言了吗?” 谢行止诺言二字一出,八十凤梧军立马来了兴趣,竖起了耳朵。 “殿下与谢世子有事啊?” “有不可告人的许诺……” “那李宸怎么办。” “瞧那个孬货,还偷人鞋子,我战谢世子。” “可谢世子是和尚啊。” “只要不是太监就行,和尚怎么了,和尚能还俗,况且他的清白都让殿下毁了。” 凤九卿秀眉一蹙,冷哼了一声,如刀的目光直视凤梧军的最后一排,尤其是那窃窃私语的几人。 几人当即闭嘴,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凤九卿将目光转向谢行止,思考了片刻。 随后问道:“我许诺什么了?” 并不是她明知故问,真的是她不记得,许诺这种大事,上辈子对李宸那渣男做一次就够了,这辈子,她可不能轻易对人许诺,即便是谢行止也不行。 谢行止的目光有些幽怨,直勾勾的看着凤九卿,看的她心中一荡。 此刻竟想说一句,“你想来我便带上你。”好不容易将这念头打断。 谢行止又说道: “前几日,你答应我一起过乞巧节的。” “啊?” 一声惊疑后,凤九卿沉默了许久,她还以为喝醉的时候向谢行止许下了什么重要的诺言,原来再说此事,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有小小的遗憾。 “如若顺利,我会回来陪你过乞巧节的。” “出发!” 随着凤九卿一声令下,八十人马齐应一声,将这小小的驿站大门都震的有些摇摇欲坠。 士兵给凤九卿牵来了马匹,凤九卿单手上马,留给继续幽怨的谢行止一个帅气的姿势。 随后带头走在了前面。 倘若她此刻耳朵不那么灵敏,心里也不那么关心谢行止的话,一定不会回头看的。 这一回头,谢行止竟然穿过一匹匹马,径直走在了她的马匹后面。 他这是要干什么? 性情大变?还是这一段时间过的太顺利,缺少血与火的刺激。 亦或者是离不开自己,担心自己? 总不能是要跟着她在土匪山上过乞巧节吧。 凤九卿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谢行止或许是想跟着自己,看看能不能拯救一些土匪。 白皙的手掌伸向下方。 “上来。” 这一刻,她似乎在小秃驴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欣喜?应当是错觉。 八十一匹骏马,带着八十二人绕过了鹊桥镇,直接进入了山野。 疾驰中,惊扰了正在枝头休息的鸟儿,发出一声声啼叫,拍着翅膀飞入了夜色之中。 坐在马匹后方的谢行止,心生不忍。 凤九卿…… 凤九卿看着穿过自己腰间的双手,本是与她一同抓着缰绳,但这双手突然放开了缰绳,将双手合拢,显得极为滑稽。 随后便是耳畔的一声低语。 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撩人心弦,可惜这低语声说的是:“阿弥陀佛。” 第18章 凤九卿的高光时刻 她真想将谢行止踢下马! 这马儿随她征战多年,早已与凤九卿心灵相通。 此刻竟十分有灵性的刨了下后蹄,加快了速度。 谢行止快速的颂了一声佛号,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放开缰绳,牢牢的抱住凤九卿的腰身。 凤九卿“……” 待马儿放慢速度后,谢行止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正要念声佛号,突然感受到怀中的凤九卿。 “糟了!”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此刻,他与凤九卿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块,自己的两条胳膊完全将凤九卿禁锢在自己的腰间。 谢行止急忙往后挪了下屁股,将双手放回身前,连缰绳都不敢再握。 就在他撤回双手时,凤九卿单手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放在了缰绳上。 温声说道: “小心,摔下马我可是不管你。” “马儿平时只载我一人,今日多了一人,许是在向我发脾气,没有吓到你吧。” “呃,小僧无恙,小僧无恙。” 谢行止急忙说道,定了定心神,将心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驱逐脑外。 马匹快速穿梭在林中,微风拂过,凤九卿的长发轻轻飘起,有几缕落在了谢行止的脸上。 似她刚刚那般温柔的话语,拂在了谢行止的脸庞,也拂在了他的心里。 疾行了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一处狭隘的通道内。 凤九卿摆了摆手势,众人停马下来。 凤九卿: “这日月教不怎么厉害,只是占据了有利的山头,此地两面环山,只有一处通道,只要在两边的山头埋伏,纵有万人,也难攻破。” 侍卫:“殿下,朝廷曾三次出兵剿匪,都没有攻下这座山头,正是凭借着此处的地势。” “我们怎么办。” 凤九卿下马,示意众人不要着急。 昨日,她已派遣了凤八来此探查,若无意外,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会顺利的通过此路。 “谢行止,待会跟紧我,莫要离开我半步。” 谢行止点了点头,站在了凤九卿的身后,剿匪,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熟悉的知道抱紧凤九卿这条大腿才能保住他的小命。 不多时,山口处传来了一道布谷鸟的叫声。 凤九卿眼眸一闪,低声道: “将马匹藏好,所有将士,随我徒步进入山中。” 布谷鸟的叫声,自然是凤九卿与凤八之间的暗号。 众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就这么大张旗鼓、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山谷的隘口。 凤八早已等候多时。 “参见殿下。” 凤九卿点了点头,询问道: “可有受伤,里面有多少人?” 凤八:“回禀殿下,卑职无碍,山中有土匪一千八百三十五人。” “十五处放哨的,已被属下迷晕,倘若殿下再晚来一个时辰,那剩余的一千八百多人,也要被属下一力解决了。”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话,难怪在暗位中排名八,而不是一、二、三、四呢。 “办的好,进谷。”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投降者,捆在一边。” 凤九卿这样说,完全是看在谢行止的面子上,她一贯的作风可是斩草除根。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心中有些不忍,但回想起凤九卿的话,又明白自己的不忍可能造成他日的祸害。 照凤九卿的用兵之道,此地土匪皆是山鸡土狗之辈,用不着运用兵法,唯一难以攻克的便是两旁山谷的通道。 走过通道后,视野开阔,一众土匪正聚在一起喝酒,一群大老爷们也不知道在庆祝什么,也许在庆祝女子过的乞巧节。 直到凤九卿八十三人站到了日月教的大门前,里面的一众人才惊慌失措,拔出刀来大喊道: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我日月教。” “若不留下五万两白银,今日让你有去无回。” 看来情报有误,这伙强盗不仅打家劫舍,还顺带着干一些绑人撕票的买卖。 “吾乃凤梧军。” 凤九卿一字一顿,简简单单的说了五个字,只此五个字,便让人闻风丧胆。 “凤梧军,是凤梧军。” “老大怎么办?” “快逃吧。” “逃个鸡毛,没看见他们只有一百个人吗?” “全都给我上。” 如此,两帮人便打了起来。 刀光火石、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谢行止不停念诵佛号,如前几次一般,跟在凤九卿后面,不曾远离半步。 凤九卿从小学武,十三岁征战沙场,从无败绩,凤梧将军的名号也并非是浪得虚名。 她挥剑穿刺间,数名土匪齐齐倒下,短短的半柱香,死于她剑下之人已过了百数。 别处的战场上,两边人不停的厮杀,但是凤九卿这一处,无人敢靠前。 这便是凤梧将军之威。 眼看战局稳赢,凤九卿收回长剑,等待着最终落幕。 只可惜,李宸并未前来,凤九卿在临走时邀请了李宸,本想借着今日剿匪,给他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那孬种连声拒绝,谎称自己头晕。 越是如此,她便越恨前世的自己,恨自己瞎了眼,投入了李宸的怀抱。 想到此处,凤九卿看谢行止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了。 她心中暗道: “还是你好,即便你不懂武功,也愿意跟着我。” 这一眼,似千言万语。 但是在谢行止的心中,便是另一个意思了。 他眉头微皱,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声音似乎有些委屈。 “殿下,饶过小僧今日吧,小僧真的不能饮血,只能吃素。” 凤九卿惊疑了一声,随后陷入了沉思。 她究竟,给谢行止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叹息了片刻,战局已到了结尾。 凤九卿找了一块石头,当成了王座。 看着身下跪伏在地的一百多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投降之人,她冷声问道: “将你们所做的恶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倘若有半分虚言,下场你们应该知道。” 哪能不知道呢,旁边还堆积着一千多人的尸体呢。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我们与他们不一样,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专抢良家妇女,爱吃儿童心肝……” 可谓是,罄竹难书。 凤九卿是听的咬牙切齿,真想将这些人也一并铲除了。 第19章 两人的心意 有了这般的想法后,她看了一眼谢行止那慈祥、仪态大方、普度众生的脸。 还好有他,每每看他一眼,凤九卿总能压下心中的火气。 老幼妇孺便罢,下跪的一百人中有许多年轻的面孔,皆是这些个强盗掳走的女子所生,从出生便在土匪窝里,有的甚至连自己的爹都不知道是谁。 正是因为这些人年幼,跟着母亲一起生活,才没有与这帮土匪进行杀人的勾当。 至于那年老体弱的男人。 凤九卿眯起了眼睛,吩咐了一声。 他们年轻时都是土匪,年迈不是开脱罪名的理由。 凤梧军将十数人带出,就地正法。 谢行止闭上了眼睛,又是一声佛号。 “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凤九卿站起身,走在谢行止的面前,一只手抬起谢行止的下巴,强迫他睁开双眼,看着自己。 怎么感觉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味。 尸体在一旁堆了几座小山,现在的凤九卿对谢行止的所作所为,倒像是新的土匪头子般,在强迫良家妇……男。 “我没有这样想。” 谢行止抿了抿嘴,解释道。 “那你闭上眼睛念佛干什么!” “这等人渣,佛不会保佑他们,他们死了也是下地狱,休想上西天。” 谢行止“……” 念佛号还是他的错了。 众侍卫噤若寒蝉,此刻的凤九卿听了土匪的罪行后,正在气头上,偏偏谢世子还要念上一声佛号。 “我知你不是滥杀之人,这些人,死有余辜。” “你……不要再调戏我了。” 凤九卿还准备了一番大道理说给谢行止听,却因为他这一句话破功。 她把手放下,威胁的目光看了几眼谢行止。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再敢念诵一声佛号,我便将这些个土匪后代都杀了。” “将这些人都安置了,派一些人监视他们,年轻的都去鹊桥镇修桥,老弱妇孺给他们找地方住。” “谢谢将军饶命,谢谢将军饶命。” 凤九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只恨她下手太快,这些人渣死一万次也不足为过,不过剩余的那点怨愤对谢行止发泄完后,舒畅了许多。 谢行止,果真是她的福星。 “将寨子里的金银珠宝清点一下,半数发放给受土匪灾祸影响的百姓,半数你们自己分了罢。” 凤九卿吩咐完后,拉着谢行止的手,下了山。 “我们这是要去哪?不等凤梧军一起吗?” 谢行止问道。 凤九卿停下了脚步,嘴角轻扯起一抹微笑。 “如果你想看他们分尸的话,也可以啊。” 谢行止如遭雷劈,回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里,凤九卿虽让他喝血、看她杀人,也没有让他亲眼见到焚尸,如今,又要多加上一项了吗? 苍天啊,佛啊! “快些吧,带你去个地方。” “呃,只要不是带我焚尸就好。” 一个时辰后,鹊桥镇的鹊桥边,不少百姓纷纷出门,来参加这一年之中难得的盛会,在鹊桥镇,乞巧节要比过年更加热闹。 这里有个习俗,在乞巧节这一天,男女可不用避讳,在鹊桥上当面表达心意,互诉衷肠。 三年前鹊桥断,许多有情之人心生叹惜,如今鹊桥又修补完整。 今年的乞巧节,比往年的更加热闹。 凤九卿卸下了铠甲,挂在了马匹上,露出了里面的一袭白衣。 她与谢行止二人并肩走上鹊桥,看着一对对表达爱意的男女,一时间感慨万分。 谢行止感慨的是:“终于离开土匪窝了,来这里,看看风景听听情话,多么美好。” 凤九卿感慨的是:“我为什么要约谢行止一起过乞巧节,还马不停蹄的带他来鹊桥,三更半夜,此地人怎么这么多,成双入对看的人心烦。” “我该对他说点什么?” 一阵无言。 “姑娘,公子,来买个月老牌吧。” “挂在这鹊桥上,保佑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相爱一生。” 一名老者推着一个小车,走上了鹊桥,小车上挂满了木牌,木牌的上方系着一个同心结。 只要不是三岁孩童,谁都能听懂这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意思。 无疑,更尴尬了。 但,尴尬的只有凤九卿一人。 谢行止是佛道大家,成日里吃斋念佛,道行是比普通人深厚的许多。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二两银子。 一脸慈祥的说道:“买两块,不用找了。” 凤九卿一脸狐疑的看向谢行止,“什么时候,和尚的怀中也揣着银子了。” “出家人,买月老牌干什么,莫非他有了意中人,这意中人是谁?不会是我吧。” 凤九卿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许多传闻,南图国的王姑娘为了谢行止当了尼姑,李姑娘年方二十,为了谢行止抗旨不嫁。 谢行止将另一块牌子递给了凤九卿。 明媚的笑容挂在脸庞。 “殿下,听闻这鹊桥的月老牌十分灵验,你可在上面写你意中人的名字。” 凤九卿接过了牌子,意有所指。 “谢世子乃佛门大家,也会有意中人吗?” 谢行止: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出家人也会有自己的执念,我本是放下了,如今佛心被毁,不得不提起来,此事,还多亏了殿下。” 谢行止摇了摇头,便拿起笔,在木牌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三个字。 他看着空荡荡的另一边,心中生出了许多想法。 “李宸并不是她的良配,那世间之人,谁能与她相配,我的朋友?身份、相貌、才学够了,可惜性格太过逍遥洒脱,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 “明宣国三皇子?不,明宣国是龙潭虎穴,太子与三皇子又有何分别。” “南图国……” “罢了,暂且写上小僧的名字吧。” 谢行止的这块月老牌并不是为自己而写,而是为凤九卿而写,那洋洋洒洒的三个字,正是凤九卿,只是他思前想后,在空余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另一半的凤九卿。 “这重活一世的幸运,皆由谢行止所赐,成婚之事我已没那个心思,不如就写上谢行止的名字罢。” 第20章 阴云笼罩 “只是天下间,谁能配得上他这般温润如玉的人呢?” “表姐?表姐尚武,性格跳脱,成婚后定会欺负他。” “南图国的王姑娘?王姑娘已经当了尼姑,此事不妥。” “李姑娘?李姑娘违抗圣旨,向来是个做事极端之人,只怕皇后会看紧他,让他失去了自由。” “明宣国?明宣国没一个好人。” “罢了,暂且写上我的名字罢。” 于是乎,凤九卿写下的谢行止三个字,又在旁边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二人落笔,目光交错间,同时开口问。 “殿下写了谁的名字?” “谢世子写了谁的名字。” 随后,两人错开了目光,一人站在桥头,一人站在桥尾,分隔五尺远,将木牌挂在了石梁上,心中明明在意,可表面一定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或是长月清冷,明月披云遮身。 凤九卿与谢行止回到了驿站,一路无言。 凤七:“我看看这两人写的什么?” “嗯……又发现了殿下的一个小秘密。” “谢世子也?” “果然有奸情。” 十五日后,鹊桥镇的百姓感恩戴德,一路目送凤九卿一行人出了此县。 连造带修,凤九卿完成了还愿系统第一个任务的百分之一,成功造起了八座桥。 李宸在经历偷鞋一事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乎,一行人前往下一个地方,这一路上,凤九卿与谢行止依然共用一辆马车,李宸单独用一辆。 两人依然是有说有笑,不知道是演的,还是发自真心的。 这让李宸的心都蒙上了一层阴霾,心里偷偷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小四,你去……” 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李宸的侍卫小四不见了,这如何能瞒得过凤九卿的眼睛。 聪明伶俐又毒舌的凤八,不用凤九卿会意,便跟了上去。 按照预定的路线,凤九卿下一个前往之地,是南疆。 南疆地广人稀,山川大泽较多,山间常年阴霾密布,雨水多,时常引起一些山体滑坡,泥石流等天然灾害。 且南疆的蛮夷未化,从不遵守朝廷律法,自成一体,让风梧国女王陛下感到十分头疼。 凤九卿此行调遣了镇守南疆的三万兵马。 除了开路修桥一事,还有着以武力镇压南疆之意。 一行人,走了半个月,终于来到了南疆。 “李宸太子,此去南疆,凶险难测,不如你留在此地,我也可放心。” 南疆山川前,凤九卿穿好了铠甲,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对一旁的李宸说道。 李宸似是会错了意,眼眸中明亮了几分,心下一喜,柔声说道: “殿下,我知你关心我的安危,你放心,我定会一路追随你,保护你,绝不会拖累你,且,本殿在明宣国也时常处理蛮夷之地的政务,想来此行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凤九卿笑而不语,李宸不计划着谋害她,她就谢天谢地了好吗? 况且,与南疆接壤的便是明宣国,凤九卿心中有所顾虑。 去年,宫中密探打探到消息,明宣国的细作潜入南疆多年,似是与南疆大巫达成了协议,谋划些什么。 按照凤九卿平日里的性格,听闻此事定会调遣兵马,扫平南疆。 可惜,去年的她已经掉入了李宸所布置的甜蜜陷阱,一心一意的等待着李宸来娶她,心想着两国联姻,此后不分凤梧与明宣,南疆领土所属自是没那么在意。 如今清醒的她,自是将扫平南疆隐患,安排上了日程。 “李宸跟着我也好,倘若进入南疆发生了什么变故,便以李宸为质。”她心里这么想着。 随后大声说道: “大军开拔。” 南疆虽是凤梧国土,但守卫南疆的将士也不敢轻易踏足此地。 此地沼泽瘴气密布,毒蛇蚊虫数不胜数。 地势险恶,战马无法进入。 凤九卿只好带着军队步行前进。 短短的三日,便有十多位士兵遭受到了毒蛇毒虫的迫害。 “禀告殿下,今日有五名士兵不幸中毒身亡。” 凤九卿点了点头,看着上方遮天蔽日的灌木,心中也笼罩起了一层阴霾。 “谢世子?” 谢行止低头念诵了一声佛号,自是明白凤九卿想要问什么,当下回答道。 “此地毒物过多,天下十八种奇毒,皆出自这里,但凡被毒物咬上一口,不出三息,必死无疑。” “哪怕我医术再高明,也无法在几个呼吸内医治他们。” 凤九卿点了点头,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在出发前,凤九卿已命每个士兵都配备一些防毒虫的药粉,也配置了简单的解毒丹。 可人数太多,依然防不住此地的毒物。 “天色将晚,此地视野开阔,今晚便在此休息。” 大军建起军营,原地休整,南疆的晚上瘴气密布,若是到了丛林深处,那便加重了危险。 夜晚,将士们点燃篝火,拿出食物,享受着片刻的愉快时光。 谢行止看了看篝火上的烤肉。 低头叹息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干饼,穿在树枝上,独自在篝火上烤着。 凤九卿“……” “来人。” 凤梧军将士早有准备。 变戏法般的,从一个包袱里,拿出了许多点心。 “芙蓉糕,桂花饼,豆腐干……” 等等的一切东西,似乎都按照谢行止的口味准备的,都是他喜欢吃的。 谢行止眉眼舒展,目光带笑。 “殿下,有心了。” 凤九卿勾起了唇角,调笑道: “我只是怕你吃不好,在生病了,耽误大军前进。” “别拖我后腿。” “你是不是有点后悔随我出来了。” 长时间的相处,谢行止深知凤九卿的言不由衷,口不由心,对他好,偏偏还要找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怎么会后悔。” “小僧云游四方时,也曾到过此处。” 谢行止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抿嘴笑道。 这不由的引起了凤九卿的好奇心。 “哦?你进入过南疆深处?” “可否说一下你游历此处经历的事情……” 第21章 互赠信物 “我十五岁时,与师父游历此处,本是来寻找一味罕见的药材。” “却不想……” 谢行止说到此处,眉眼间的笑意更浓。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认识谢行止一年的时光里,凤九卿都未曾见他如此开怀过。 篝火映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了完美却又不带锋利的棱角,她心中这才想起,谢行止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罢了。 她遥想起包括李宸在内,所见过的那些男子,二十岁,不是在战场鲜衣怒马,便是在仕途上独领风骚。 而谢行止偏偏跟他们不同,他的二十岁沉默内敛、拔弃万事、悠然自得,他的二十岁已经走过了大江南北,走遍了万里路程,舍去光华,只留一份逍遥自在。 谢行止本是逍遥尘世仙,却被她拉来做了凡世人。 凤九卿的眸光中,不由的加上了一抹柔和,她将一块芙蓉糕用放在手帕上,递给谢行止,笑问道: “却不想什么?” 谢行止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却不想,进入此地,三天一病,五天一倒。” “我师傅是世外高人,也是医学大家,多亏有他,否则我的小命在十五岁时便折损在这里了。” “阿弥陀佛。” 凤九卿笑弯了唇角,她着实没想到,十五岁的谢行止居然会这么倒霉。 可这个事,也验证了此地的危险性。 “我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笑意敛去,凤九卿似在自言自语,似在问询谢行止。 谢行止将芙蓉糕放在嘴里,口齿中融化了一抹沁人心脾的甜。 随后看了眼凤九卿,又在后者不注视自己的情形下,将那方青色的绣帕叠好,放入了怀中。 “随心而定,莫问前路。” “还有一事。” 凤九卿抬眸凝视他,脸上的笑容再一次显露。 “怎么了?” 似是今晚的篝火太过暖人心,谢行止竟觉得,今夜的凤九卿对他温柔了许多。 “我十五岁游历此处,虽然遭受了不少挫折,但最终找到了那罕见的药材。” “师傅费了番心血,将这株奇药炼制成了一颗可解天下奇毒的解毒丹。” 凤九卿惊疑了一会儿,随后四下看了看,幸好李宸不在此处,除凤梧军之人,其余士兵皆在外面休息。 她当下小声责怪道: “如此重要的事,你怎么就随意说出来了。” 他可知,这一颗可解天下奇毒的解毒丹有多么珍贵吗?小命不想要了。 谢行止毫不在意,又将一块桂花糕放在了嘴里。 甜腻的厉害,不如芙蓉糕清香,悄悄吐在了一边,他说道: “我知它的重要性,眼下,也不是随意说说而已。” “有这颗丹药在,你大可放心,且不论三军将士,哪怕是我中毒了,定也会为你保留这颗丹药。” “让你平平安安离开此地。” 谢行止知道,他这话犯了戒律,违背了佛教普渡众生、救苦救难、众人平等的教义,但此时此刻,他只想随心。 凤九卿抬头看天,明明吃了一块芙蓉糕,不知怎的嘴里有些苦涩,如鲠在喉,上一世,她欠谢行止太多太多,这一世来不及报恩,便又要欠下他了吗? “为了我,值得吗?” 无论是上一世的她,还是这一世的她,都不值得。 她怎么值得谢行止待他如此。 只不过,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愿不愿意罢了。 “在我考虑值不值得之前,你先将此物收好了罢,免得我后悔。” 谢行止拿出了一方手帕,并不是青色的,而是白色的,这是他的手帕,他将那稀罕之物用手帕包好,如递食物般的轻描淡写,放在了凤九卿的手中。 凤九卿感受着手帕中的方盒,一时间无语。 踌躇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接受。 就在此时,谢行止眼睛一转,继续说道: “我将身上最珍贵之物送予你,礼尚往来,你也应当送我一件珍贵之物。” 这还以物换物来了? 只是,她一个武将,哪来的珍贵之物? 凤九卿犯了难。 要不回到凤梧之后,打开皇宫库房,让谢行止任意挑选。 不妥,此事显得她太过势利。 库房中大多黄白之物,怎可比得上谢行止这枚丹药,又怎么比的上他这番心意。 堂堂凤梧王位的继承者,居然如此穷,说出去真是让天下人笑话。 “怎么,殿下可是不舍得。” “嗯?不舍得什么?”凤九卿反问。 “不舍得便罢了,你颈中玉佩,定是十分重要的人送的罢。” 凤九卿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她颈中从小一直戴着一枚玉佩,乃是他父皇所留,只是…… “不是不舍得,只是这枚玉佩对我意义非凡,但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若你喜欢,那便赠予你。” 凤九卿将长发撩起,将玉佩取下,扔给了谢行止。 谢行止的眼中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深意,他用食指轻轻触摸玉佩,上面还残留着凤九卿的体温。 是一枚鸡蛋大小的椭圆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凤字,背面则是刻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凤凰。 此玉佩乃她出生时,她父皇亲手所刻,虽寻常的美玉,但对她来说十分珍贵,是她父皇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即便是上一世,她都不曾将此物送给李宸,如今却赠予了谢行止。 听到后方的脚步声,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凤九卿将秀帕带着锦盒揣入了怀中,谢行止则是低下了头,将玉佩挂在了胸口。 “这山里蚊虫真多,令人讨厌,殿下,我这里有些药粉,可避蚊虫之害。” 李宸酒足饭饱后,回来此地,一屁股坐在了凤九卿身旁,深情款款的拿出了一方药包,递给了凤九卿。 凤九卿皱了皱眉头,悄悄拉开了些距离,无视那药包,冷冰冰的说道: “蚊虫多,你便自己留着吧。” ”我行军打仗数年,早已免疫蚊虫了。” 谢行止将目光落在那黄纸包的药粉上,心底又多了一抹笑容。 此药包是凤九卿准备的,在进入南疆之前准备了三万份,谢行止也有,除了谢行止,想必此行的所有士兵人手一份,除了李宸。 想来,这药包是李宸在用食的时候,问士兵要来的,又转赠给了凤九卿。 如此,便引人失笑了。 第22章 太子又出幺蛾子? 偏偏李宸自己不知道,还拿着此物来凤九卿面前讨好。 有李宸在的地方,空气都变了丝味道。 行军三日,凤九卿实在有些疲乏,懒得与李宸虚以委蛇。 于是乎,称自己疲累了,直接走进了营帐。 因凤九卿、李宸、谢行止三人的身份尊贵,在南疆这种简陋之地,营帐也毫不吝啬的搭建了三个豪华版的。 至于普通士兵的营帐,那便简陋的多了,都是二十人合住的大帐。 当然,这是凤九卿的命令,她怕李宸对谢行止有不轨之心,不敢将两人安排在一处。 凤九卿当下住进了中间的营帐,李宸在左,谢行止在右,值得一提的是,凤九卿营帐的右边有一道暗门,直通谢行止营帐之内,但在外表却是看不出什么。 当然,她也不会提防谢行止对她有什么歪心思,哪怕是被人发现了,也只会怀疑她对谢行止有什么不轨之心。 南疆的夜里,瘴气弥漫开来,似乎在预示着今天的夜晚,不会太平静。 子夜,寂静的营帐内,突然传来几道“嘶嘶!”的声音,似某种动物,在地面蠕动般。 凤九卿武力高深,当下睁开了眼睛,右手握住床边的长剑。 她不敢下床,在枕头底下摸索出火折子,吹亮后,看到营帐中的东西,不由的大惊失色。 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红冠蛇,爬满了整个营帐。 火折子亮起,一条条蛇嘶嘶的叫唤着,拱起蛇身,张开锋利的蛇口,对准凤九卿袭来。 凤九卿的眼眸中欲要结出一层寒冰,手腕转动间,身前的十数条蛇被斩下了头。 她以床为支点,奋力一跃,直接跳在了营帐的门边,打开营帐却看见守夜的士兵,早已昏迷不醒,嘴唇发黑。 而营帐的四周,竟爬满了无数的黑蛇,乍一眼看去,分辨不清数量。 “来人啊。拿油桶来。” 凤九卿一声呼喊,不再顾其他,急忙窜到了谢行止的帐中。 说时迟那时快,谢行止的床头爬上了一条黑蛇,正欲对他的脖颈下口。 凤九卿当机立断,手中长剑掷出,将那蛇的蛇头钉在了床榻上。 “谢行止!” 她厉声大呵,床上的人竟然毫无反应。 “谢行止!!!”又是一声,这一声中夹杂着一丝颤音,一丝惊恐,还有一丝惧怕。 谢行止出事了,那她该当如何。 凤九卿将腰带甩出,缠在谢行止的胳膊上,手中发力,谢行止便被她拉入怀中。 看谢行止唇色正常,不像中毒之人,凤九卿松了一口气。 急忙用内力查探,这才发现,谢行止居然中了迷药。 有人暗算? 凤九卿抱着谢行止出去,营帐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士兵,他们按照凤九卿的吩咐,将油倒在地上,点起火焰。 黑蛇四处逃窜。 众人松了一口气,又着实有些后怕。 凤九卿这才想起了李宸。 干脆让蛇咬死算了。 凤九卿这般想着,还是将谢行止放下,来到了李宸的营帐前。 来到此处,她却意外的发现,黑蛇竟围绕在李宸营帐的四周,没有一条钻入。 再看看满地倒下的凤梧将士。 凤九卿咬牙切齿,手中长剑在不停的嗡鸣,似要饮血才能作罢。 她站在李宸的营帐门口,也未进去。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很显然,李宸在营帐中不敢出来,在里面询问。”听那语气,生龙活虎,活到一百岁也不在话下。 凤九卿目光森然,眼睛瞥向了一旁还未来得及逃窜的蛇,当下用剑尖挑起,将一条条黑蛇挑向李宸的营帐中。 足足扔进去二十条才肯罢休。 “啊,救命啊,有蛇,有蛇。” “殿下?” 几名将士走来,看着李宸的营帐,欲言又止的问道。 凤九卿收回长剑,冷冷说道: “莫管他,看看谢世子如何了,让军医看看这蛇毒有没有解救之法。” 在她营帐附近看守的,皆是凤梧军的将士,是精锐之兵,是跟她有过性命之交的兄弟,今夜却遭了暗算,损伤过半。 这如何能令她不气、不怒、不恼。 在联想李宸的营帐前,凤九卿确定,此事十有八九与李宸有关。 有解药便好,倘若没有的话,那李宸便跟着这些凤梧将士一起陪葬吧。 此时,谢行止走了过来,他双手合十,感叹道: “我身怀医术,竟遭人暗算,被人迷倒,罪过。” “我检查了几人,虽身中蛇毒,暂无性命之忧。” “还需为我抓几条蛇来看看。” 凤九卿点了点头,吩咐道: “半个时辰后,你们去李宸的营帐中,把蛇抓来。” 提前一炷香都不行,她要李宸也身中蛇毒。 谢行止的目光在凤九卿与李宸的营帐前来回扫视。 凤九卿当下将今夜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谢行止。 听完此事后,谢行止与凤九卿所想一致,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李宸。 “倒是个办法,只不过有些冒险。” “万一,此毒无解呢?” 谢行止询问道。 凤九卿摇了摇头,一脸笃定。 “定有解药,他还想着与我成婚,怎会将蛇放入我营帐,定是想用此事协迫我。” 她前世怎么没看出来,李宸这狼子野心,竟还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李宸是怎么召唤出这些毒蛇的。 早就听闻南疆巫师擅蛊术,擅御蛇之道,今日一见,果真不简单,李宸又是如何与南疆巫师联系上的。 这一切的种种,幕后的操控之人,令人心惊胆颤,仿佛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再者,他拿不出解药的话,我还有你。” 唯有谢行止在她身边,可让她稍稍安心。 谢行止叹了口气,当下说道: “定不负所托。” 当务之急,是解决凤梧将士所中的蛇毒,避免三万大军,军心溃散。 另外,南疆的隐患,也该早早的处理,若南疆施毒者与明宣国联手,对抗凤梧大军,那后果则不堪设想。 “吾,就应该带领十万凤梧军,踏平此地。” 想到此处,凤九卿将目光投向了谢行止。 看到谢行止在为凤梧军将士一一把脉,诊断伤势,那一副普渡众生的佛光脸后,才打消了这个心思。 她并不想大开杀戒。 第23章 戏太多了 虽然李宸懂得些武功,但毕竟不似凤九卿般厉害,在二十条毒蛇的围攻下,被深深的咬了好几口。 当下嘴唇连带着俊脸都变成了黑青色,人也早早的昏迷了过去。 凤九卿安排了人马,在李宸的大帐前大声疾呼,当然是做戏给那暗中之人看的。 “殿下,禀告殿下,李宸公子被毒蛇咬了七八口,身中剧毒,奄奄一息啊。” 有四名侍卫分别拽着李宸的四肢,将他抬在了空地上。 凤九卿看清李宸的面色后,心中当下一乐。 虽想着让他就这么死了,嫁祸给南疆,又想着李宸死在此地与她与谢行止都脱不了干系,况且,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了。 杀人乃下策,诛心才是上上策。 她欲对李宸先诛心,而后杀他。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李宸在意的莫过于明宣国的皇位。 她要亲手策划,让李宸先失皇位,而后沦为阶下囚。 想到此处,凤九卿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臆想的笑容。 谢行止蹙眉看向凤九卿的方向,无语的摇了摇头。 他踱步走向凤九卿身侧,小声低呼道: “你这戏,也太假了些,李宸在一旁身重剧毒昏迷不醒,你在一旁看戏,看戏且不谈,你为何还要露出开心的笑容,是深怕南疆之人看不出来吗?” 凤九卿轻咳了一声,脸色有些微红,当下手指用力的捏了下谢行止的胳膊。 “嘶!”一声痛呼。 谢行止目光不解的看向她。 却见凤九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李宸身前,脸上的坏笑早已消失无踪,双目有些泛红。 她用脚尖踢了踢李宸,悲痛高呼: “李宸殿下,你怎么了?你中了蛇毒可让我怎么办啊?” “你我订婚在即,你若是死了,那我定会以死……咳!定会派遣大军扫平南疆,将这南疆的毒蛇杀的一个不留。” 凤九卿此时说给众人听的毒蛇,有两种含义,一是咬伤李宸的毒蛇,二是隐藏在背后如同毒蛇般窥视之人。 随后,李宸被抬在了军帐中,与那五十位中毒的将士同躺在一个床榻。 大帐外,只派了两名士兵把守。 毒蛇扰营一事,耽误了凤九卿南疆之行的进程。 当下就在原地安置了下来,等着谢行止研制解药。 三日已过。 不得不说,聪慧大师除了佛道不凡,医术更是天下无双。 他将士兵捕获的毒蛇一一取了蛇胆,只花费了三日功夫,便将解药研制了出来。 凤九卿先给几位将士服用,成效不错,将士苏醒后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有些体虚。 凤九卿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此番出行带上了谢行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谢行止都是她命里的福星。 于是,大帐中所有中毒的将士尽数清醒,除了一人。 李宸太子…… “多折磨你今日,也是极好的。”凤九卿冷笑了一声,吩咐所有中毒之人,继续躺在床榻上,闭眼假睡。 若所料无误,李宸的毒,今晚便可解了。 当夜,所有人已入睡。 凤九卿与谢行止的营帐中,熄灭了灯。 二人躺在同一张床榻上,开始聊天。 凤九卿看向谢行止,刚想说什么,又觉着中间那人,十分的碍眼,她长剑一挑,将旁边将士的擦汗布扔在了李宸的脸上…… 即使今晚暗藏杀机,但此刻却是美好的。 原来,凤九卿与谢行止的营帐中早已安排好了两名士兵,在子夜熄灯。 而两人,已经来到了中毒之人所在的大帐里,一左一右,躺在了李宸的两侧。 可以这么说,除了李宸,营帐中的五十二人,都清醒着,他们今日要请君入瓮。 “你困了便歇息吧,来人自有我保护你。” 凤九卿抱着长剑,对一侧的一侧之人说道。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欲言又止,他想诵一声佛号,又怕凤九卿不喜。 其实,他想说的是,能不能睡在凤九卿的另一侧。 他,着实有些害怕。 但不到此处,他又有些不放心,南疆之人擅用毒,万一凤九卿中了迷药怎么办。 谢行止似乎忘了,就在前三日,他中了敌人的迷药,还是凤九卿解救的他。 于是,谢行止开始了几番叹气,欲言又止。 莫说凤九卿,就连躺着的一众将士都听不下去了。 “谢世子,您有什么事,倒是说啊,要急死我们了。” 谢行止脸色有些尴尬,刚想解释两句,又不知如何开口,怎么说都有些欲盖弥彰,他这说不出口的事,怎么能办到呢。 就在他目光瞥向一侧的凤九卿时,却突然发现。 凤九卿的胳膊似乎紧紧挨着李宸。 大帐中有两张床榻,一张挤着二十五人,这也是众将士心念殿下,特意留下了颇为宽敞的地方,居于床脚的几名将士都是侧身而躺的。 只是,在怎么宽敞,也只有一席之地而已,凤九卿的胳膊难免碰到李宸。 她行军数年,最早扮作男子,莫说与将士同榻而眠,就是同吃一碗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此刻当然不会注意这些。 但是谢行止……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三更半夜、有损清誉,这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见到凤九卿与李宸这般如此。 当即沉声开口道: “殿下,你与……嗯……殿下,我这里有重要的事,要告知你,不方便与他人言说。” 凤九卿心中惊疑不定,有什么要紧事不能在明天谈吗?不出半个时辰,那贼子就要来了。 刚想阻止,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以为是刺客来了,抬眸一看,原来是谢行止起身了。 “你要干什么?”最后两个字还未落下,谢行止一把拉过了枕头躺在了她的身侧,挤在了她与李宸之间。 令本就狭小的地方,更加拥挤。 谢行止:“施主,将他往旁边挪一挪,多谢!” 将士:“哎呦,谢世子,你看你欲言又止的,不早说!” “属下们也觉得你挨着殿下合适。” “嘿嘿嘿。”那将士拉着李宸的腰带,如同拖拉尸体般,给谢行止与凤九卿挪开了地方,口中还发出了猥琐的笑。 凤九卿“……”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第24章 柿子的小心思 凤九卿脸色羞红,本是不在意的她,经将士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 她抿了抿嘴,将头调转一侧。 却见到离她最近的那个将士与她挤眉弄眼,她恶狠狠的瞥了那人一眼,只得将身子转向另一侧。 只是,身侧中毒的李宸,已经换成了谢行止。 谢行止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李宸,与她面面相视。 两人的呼吸互相交融,一声又一声,一丝暧昧的情愫,弥漫开来。 凤九卿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急忙平躺,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幻想着谢行止那张无欲无求的佛脸。 只是,脑海中的那普渡众生的聪慧大师,不知怎的换成了明眸善睐,轻笑嫣然的谢行止。 他在黑暗中注视着凤九卿,眼中星光闪动,仅仅一个眼神,便似在诉说着动人心弦的情话。 凤九卿甚至都感觉到,谢行止慢慢靠近了她,在她的耳边低语倾诉着。 这,不是她的幻想,谢行止躺在凤九卿身边的小心思得逞之后,靠近了凤九卿,一点也不客气的躺在了凤九卿的枕头上。 “我袖中,藏了迷药,待会那人敢来,我便洒出迷药,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凤九卿睁开了眼睛,脑海中的聪慧大师、谢行止通通不见,就见得身旁离她一掌之隔的小秃驴。 “这便是,你无法对他人言明,只能对我所说的事。” 她还当真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例如他的秘密、或者是危难关头时,有什么想要对她说的话。 谢行止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 “有我在,你可安心。” “这些日子你也累了,睡一觉罢。”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惹的一众平躺的将士竖起了耳朵,更甚者稍微抬起了头颅,偷偷打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那好啊,我先睡了。” 凤九卿哪敢真睡,此言不过是与谢行止在开玩笑,靠谢行止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被人给宰了。 她闭上了眼睛,将呼吸放轻,假装自己睡着。 等待了片刻,刺客没有来,却感觉到谢行止将一床棉被盖在了二人身上,连头也盖住了。 如果凤九卿站在地下,便可以发现,黑暗中的谢行止将棉被盖在了头上,只留下了一道缝隙,缝隙中,一双明亮的眼眸在时时刻刻观察着李宸的一举一动。 感受到旁边人的身体紧绷,凤九卿想吓唬他一下。 却突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这道脚步声明显是会武之人,步伐轻盈,但是在寂静空旷的深夜中,引人侧耳。 “好高明的轻功。” 旁边一众将士的呼吸声,不曾有变化。 凤九卿肯定,这脚步声,只有她自己听到了。 “此人的轻功,不在我之下。” 脚步接近,慢慢的来到了李宸的身边。 临近时,谢行止,包括李宸身边的几个将士,都感受到了此人的存在。 凤九卿一踢棉被率先发难,谢行止也及时的将白色粉末挥洒在黑衣人的脸上。 当然,这凤梧军的一众将士,更不是吃素的。 “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几声怒喝,所有人跳下了床,几乎在一瞬间,众人的手抓向了来者。 那黑衣人面色一变,手中利刃照射出一道寒芒,刺向李宸。 凤九卿凤眸一凝,举剑去挡,李宸还不能死。 她的剑身刚落,却发现黑衣人使了一个虚招,看似刺向李宸,实则双脚在原地借力一踏,直接跃向了空中。 利刃划开了帐篷,黑衣人从上方冲了出去。 凤九卿目光一闪,急忙朝上方追去。 众人面色大变,惊呼不已。 “好厉害的轻功。” “南疆还有此等人物。” 他们没有飞上帐篷的本事,只好冲出大帐点燃火把,追寻着两道身影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南疆的丛林里穿梭,凤九卿手执长剑,紧紧的追着前方那道身影。 此人的轻功与她不相伯仲,半盏茶的功夫,她都不曾触到黑衣人的衣角。 凤九卿冷哼了一声,长剑一掷,插在前方的大树上,封死了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转过了头,二人对视了一眼,凤九卿刚要动手,目光一闪,突然觉得此人的眼睛有些熟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心中念头刚起,手中的动作也是未停,她伸手向黑衣人的头顶抓去。 你来我往之间,二人对招已是过百,这黑衣人虽轻功厉害,但手头功夫是差了一筹,和凤九卿对招时,只是一味的闪躲,并不主动出手攻击,也看不出时哪个门派的路数。 凤九卿一拳轰在了黑衣人的肩头,后者闷哼了一声,继续躲避。 她心中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 又是几招过后,凤九卿故意露出破绽,将自己的左肩撞向黑衣人的手掌。 黑衣人面色大变,急忙向后躲开,撞在大树上,捂在脸上的黑巾沁出了一丝血迹。 她这举,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打伤了凤九卿。 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凤九卿停下了手,在闭上眼睛的霎那间,眸中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为什么?”她轻轻问道。 在听到凤九卿所说的三个字时,黑衣的人身体有些颤抖,她缓缓的跪在了原地。 声音嘶哑,带着哽咽,还有一丝求死的绝望“奴婢有罪,辜负主子之恩,只求一死解脱。” 说罢,竟冲向了凤九卿树上插着的长剑,想要抹了脖子。 凤九卿面色一变,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就在她抵达长剑一米之处,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身子一软,倒下了。 凤九卿急忙冲过去,检查了一下。 松了口气,叹道:“多亏了谢世子的迷药,也不算是三脚猫的功夫。” 众人闻声寻来,只见树下的凤九卿怀中抱着黑衣人。 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是怎么了?打出感情了? 谢行止面色一怒,急忙冲了过去,临近一看,才发现这黑衣人是女子。 如此,他松了口气。 等等?这女子怎地这般眼熟,这不是凤八? 第25章 中邪了 凤九卿的几个暗卫十分隐秘,就连凤梧军都没有见过。 但看凤九卿此举,凤梧军心中明白,怀中的女子定是对凤九卿十分重要之人,当下也不敢说什么,心中也不敢质疑。 凤九卿命人将凤八抬了回去,安置在凤九卿的营帐中。 她亲自端了一盆水,为凤八清理着身上的伤势。 谢行止走了进来,不知该如何开口。 劝慰几句?但凤八对凤九卿的背叛之事已实锤无疑。 或许该让凤九卿莫要顾念主仆之情,但看凤九卿这模样,两人也不像是一般的主仆。 于是,他沉思了片刻,说道: “这迷药是我亲手配置的,需三天才能醒。” 凤九卿点了点头,神色有些疲惫,还有些难过。 她不想说话,只是一心一意的拿手帕清理凤八的脸。 谢行止叹了口气,想要出去,又有些放心不下,继续劝慰道: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罢。” “你们主仆二人的感情很深厚罢?” 凤九卿的眸色有些暗淡。 “这些暗卫,皆是伴我长大之人,是我收留的孤儿,赐予了皇姓。” 单单如此,也就罢了,更多的事她也无法向谢行止解释。 若是平日里的凤九卿,或许会放过凤八一马,或许也会让凤八以死谢罪。 但重活一世的她,不会再这样做了。 上一世,李宸给凤九卿下毒,捏着她的命脉做要挟,要求她的暗卫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们大可以一走了之,倘若衷心点的也可以以死明志,却为了她苟延残喘,受尽了屈辱。 而凤八在执行任务时暴露,被废了武功,李宸见她没有了用处,放过了她。 当时的凤八很傻,为了留在她身边,自愿让李宸的手下日日凌辱,最后为了救她,下场很凄惨。 即便今日凤八真的伤了她,她也不会怪罪于凤八,都是她前世欠下的债。 如今经谢行止的提点,凤九卿才细细想来。 当时的凤八并不肯出手打伤自己,反而有些极端,以死谢罪。 如果她中了毒被人以性命相要挟,大可以与自己明说。 况且,凤八的性子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什么事能让她背叛自己,甘愿去投靠李宸呢? 此事,还需得等凤八醒了问一问才行。 凤九卿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一抹决然。 “谢行止。” 她认认真真的问道。 “有没有什么慢性毒药,可以让我控制李宸?” 谢行止心底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轻诵佛号。 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嫁不了他便用毒药来控制他,爱之深、恨之切啊。 拿下了李宸,吞并了明宣国,下一个便是他了吧…… 谢行止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一系列不着边的想法驱逐出去,小心谨慎的说道: “难!” “且不论李宸贵为名宣国太子,身边能人无数,国库奇药不少,单单是与南疆的关系,就很难用毒来控制他。” “我早已说过,天下奇毒,出自南疆。” 凤九卿抬头叹息,心中有一股“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若她前世不是被李宸囚禁于冷宫之中,小小毒物又岂能要挟的了她。 哪怕这一世她掌握了先机,要改变日后的命运,依然很难。 王莽已被她收服,现在又多了个南疆。 “车到山前必有路,对付他何必急于一时。” “我总归是站在你身后的。” 谢行止的脸皮有些薄,说完这句话,觉得有些孟浪,也不等凤九卿作何反应,快步走出了营帐。 凤九卿一腔感激的言语只能咽回肚子里。 看着凤八的惨状,她恨不得拿李宸来抽筋扒皮泄心头之恨。 冷静了片刻,她吩咐士兵解了李宸的蛇毒。 就这么静等了三日,凤八终于醒了。 这三日,都是由凤九卿与凤七守在凤八身边,轮流照顾,以防她醒来逃跑。 当夜,军帐之内,烛光摇曳,凤九卿在中,凤七在左,谢行止在右。 凤七:“堂下跪者何人?” 凤九卿“……” 谢行止:“还不报上名来?” 凤九卿“……” 凤七:“将你所犯罪行老实……” 凤九卿实在听不下去了,高呵一声。 “够了。” 她目光如电,眸子清冷,气质陡然一变。 此刻坐在正位之中的不是与她们平日里嬉闹的凤九卿,而是凤梧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殿下。 是凤梧的大将军,是皇位的继承者,是权谋家、是政治家。 “凤八,你为何要救李宸。” “如实说来,本殿自可饶你性命。” 凤九卿压迫的目光直视凤八,那肃穆的面容,仿若另一个女王陛下。 “殿下,都是奴婢的错。” “奴婢辜负了您,辜负了凤梧,也辜负了凤八这个名字。” 在一番悲情的陈述后,又过了半个时辰,凤八在三人不耐烦的目光下,终于讲到了重点。 “是小四让奴婢这么做的。” 三人皱起了眉,互相对视一眼。 凤九卿看向谢行止,又看向凤七,那疑问的目光分明是在说。 “小四是谁?” 二人思考了片刻,皆摇了摇头。 又听见凤八说道: “奴婢与他是真心相爱的,没有他,奴婢宁愿死。” “世间再无他这般对我好之人。” “……” 又片刻后,凤九卿叹气无语,此时的凤八犹如中了魔咒,满脑子情的爱的,听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 “你先告诉我,这小四是谁?与李宸有什么关系?” 凤九卿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凤八那一脸爱慕的花痴样。 “是李宸身边的小厮。” 凤八老老实实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凤九卿沉默思索了片刻,脑海中缓缓的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卑躬屈膝,满脸谄媚,放大了看,那人一脸麻子,牙齿还有些许的黄,似乎还有点斜眼。 凤九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谢世子,眼睛瞪圆,眼球都要惊的掉出去。 凤七,张大了嘴,惊讶之余忘记闭上。 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小四,倒不是凤九卿不认识,只是这小四太过普通,普通到所有人都忽略了他。 第26章 凤九卿的渣女语录 凤九卿面色难看,许久之后才吐出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心绪无法平静。 “你爱的人,是小四?” 她希望凤八说不是。 哪怕是凤八说爱的是李宸,也可让凤九卿的心中接受。 或者是明宣国的某某侍卫,总之一定要衣冠整齐,五官端正。 至于小四,这一口大黄牙,凤八见了她能下得去嘴吗? 她身边的八个暗卫,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也是个个的貌美如花之列。 与李宸相处了这么久,凤九卿当然明白小四是什么人。 纯纯的一个狗腿子,若说小四是太监,凤九卿也不会怀疑什么。 当凤九卿提到小四之时,凤八又换上了一副花痴脸,回忆起小四的种种,脸上还流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三个人暗中对视了一眼。 此刻倒是没心思听凤八与小四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了。 若三人所料无误,凤八中了邪。 还是他们闻所未闻的邪毒。 有四点可以印证。 第一,凤八与小四认识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第二,凤八与小四相处的时间,就拿凤九卿让凤八跟踪小四那日来算,只有八日。 第三,凤八是凤九卿的暗卫,凤九卿自是知道凤八的审美,绝不是小四这般人。 第四,凤八对小四爱的太深,深到不顾自身之危深入凤梧军,深到可以背叛自己的主子。 从这四点来看,凤八怕是邪毒入体,失了心魄。 凤九卿给凤七使了个眼色,凤七心领神会,拉着凤八出了营帐。 “谢……“ 叹息了一声,凤九卿心累无比。 谢行止:“她昏迷的时候,我探查过她的脉象。” “毫无异常。” 两人并排坐在床榻上,齐齐陷入了沉思。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直到一个时辰后,谢行止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 他掰过凤九卿的肩膀,一脸严肃的说道: “卿,你可知,南疆最厉害的不是毒。” “而是蛊!” 凤九卿看了看谢行止的手,不能好好说话吗?这是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蛊?” “蛊惑人心?”凤九卿惊讶了一声。 她前世似是听闻过蛊一事,是一种十分厉害,能够控制人心神的虫子。 前世也未曾能来南疆走走,没想到,今世与这蛊有了联系。 “蛊,这般厉害吗?” 凤九卿迟疑道。 谢行止注视着她的目光,有些急切。 “卿,听我一言,我们对付不了蛊,南疆之事,日后再定,明日退兵罢。” 连谢行止都这么说了,凤九卿心下生出了犹豫。 她要报仇,第一件事就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倘若她或者是谢行止二人中了蛊,如同凤八这般魔障,那是她承受不了的。 可若如此走了,心有不甘。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解决造桥一事后,率领三十万大军,踏平南疆。 “行止,我听你的,明日就退兵,你放心。” 凤九卿反手抓住了谢行止的揉yi,点头应是。 谢行止如触电般的推开了凤九卿的手,脸上迅速升起一抹红晕,似是有些羞恼。 “殿下,还请唤我谢行止,莫要直接唤我小字。” 说罢,他双手合十,又继续的念诵了一段令凤九卿十分熟悉的,清心咒。 凤九卿巧笑嫣然,打趣道: “怎么,你唤我卿就可以,我唤你行止就不行?” 日常调戏谢行止过后,令凤九卿十分愉悦,暂时忘却了凤八带给她来的烦恼。 当晚,谢行止与两名军医一起为凤八诊脉。 凤九卿没有进去,透过军帐门帘的缝隙,只看见二人讨论了许久,而后便是一连串叹息,摇头无语。 她就知晓了结果。 解铃还需系铃人。 当务之急,是找到李宸的侍卫,小四。 有李宸在,小四不会一直藏下去。 南疆的大山中,雾气弥漫,无论是白天或者是夜晚,都笼罩着一层令人压抑的浓雾,仿佛所有的真相被这团迷雾所笼罩,让人呼吸都不太顺畅。 凤九卿独自走出了营地,看着篝火旁围坐的将士们,那一张张生气勃勃,讨论着家长里短,南疆的姑娘们如何如何的年轻面孔,心下微微叹息。 此行,是她太冲动了。 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凤九卿误以为是谢行止出来了,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正要打招呼。 却意外的看见了李宸。 笑容僵在了脸上,瞬间恢复如常。 “李宸太子不好好养伤,出来干什么?” 凤九卿的语气很平淡,辨别不出喜乐或者是哀愁,仿佛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李宸的面色有些受伤,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凤九卿,想要从后者的脸上发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一丝喜悦或者是愤怒,都可以表明,凤九卿心中是在意李宸的。 可惜没有,凤九卿对他的态度,都比不上对待凤梧军的一个普通将士。 “殿下,我心有一惑,久不能寐,特地来寻你解惑?” 凤九卿闻言转过了身子,与李宸直面相对。 “去年的百花宴上,你我情投意合,互定了终生,为何短短一年,你就变了心?” “还一心破坏两国和亲之事,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 李宸情真意切,字字肺腑,话里行间说的极为诚恳,眼眸中的深情似墨般化开,那般模样似要将心都刨给凤九卿看。 若是前世的凤九卿,或许会再一次的掉入李宸的陷阱。 但,重活一世的她…… 罢了,今日便将话说个明白。 “李宸,我行军数年,自不知儿女情长为何物。” “后来见到了你,你对我极好,日日讨我欢心,时间久了,我心中便对你生出了些许好感。” “我误以为这些好感便是男女之情,但是我错了。” “与你分别的半年里,我批奏折,出兵剿匪,流连酒色,赏花看月,唯独不曾想过你。” “于是我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孤寂太久,缺了个伴儿。” “但这个伴儿,能是你,亦可是别人,你明白吗?” 第27章 离家出走的柿子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说出这番话后,如心中放下了一块巨石。 有了这番话,手刃李宸之日,也不必给她挂上因爱生恨的名头。 她原以为,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定要心痛片刻,不过没有,有的只是如释重负。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如同她所说那般,她对李宸的爱慕,仅仅是独身多年的孤寂,是自幼所缺失的温暖, 她为凤梧军的将军,凤梧国王位的继承者,却也只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 所有人都敬她、尊她、惧她,唯独不曾有过爱。 身居高位,她羡慕百花宴上的大家闺秀,也羡慕市井人家中的寻常女子,她们幸福无忧,可以弹琴作画,为男子红了脸。 但是她不可以,自己前世相中李宸,无非是他表面的好,还有那门当户对的两国联姻,可以稳固凤梧国的局势。 但,她嫁到明宣国后,自问没有对不起李宸的地方。 可他呢?那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让凤九卿送他下地狱的理由。 此恨,无解。 李宸面色苍白,双手垂在两侧,脚步虚晃一下,退后了两步。 他心中的信念崩塌了。 凤梧国的第一美人,原来并没有爱过他。 凤九卿冷笑一声,不知道李宸现在这番模样做戏给她看还有用吗? 他倒是深情的很,对她深情,对凤莲深情,对他后宫中的妻妾更是深情。 “好了,李宸太子,你装出一副心痛的模样给谁看。” “我那表妹还在府中,苦等你的消息呢。” “不知她那凤钗,有没有被眼泪洗的掉了色。” 凤九卿抬手抚摸着剑柄处的流苏,慢慢说道。 上一世,她被囚禁冷宫的无尽岁月里,她的表妹凤莲日日陪伴着她,还给她讲了许多有趣的事。 比如,凤九卿还未与李宸订婚时,李宸私下送给凤莲一根凤钗,表达相思之情。 “花前三步花失色,只等凤钗配罗裙。” “依我看,太子送的凤钗不应配罗裙,应当配上大红喜裙才对,你说呢?” 此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接斩开了李宸的遮羞布。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张,手心都沁出了一丝冷汗。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我与凤莲只是……” “你派人监视我?” 凤九卿挑眉,现在的李宸倒是不想解释了,有些恼羞成怒。 “监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罢,这诗与凤钗不过是表妹同我所说的一些闺中密语。” 上一世,李宸爱凤莲堪比爱权利,更是许下了后宫之主的位置,还抵挡着被天下人耻笑的压力,让凤莲残害于她。 这一世,她要先让二人离心。 李宸闻言,有些不可置信,想明白之后面色难看,额头青筋暴起,似是不相信凤莲会背叛他,直接拂袖转身离去。 凤九卿嗤笑出声。 心中暗道一声: “妙,真是妙,这对儿奸夫淫妇,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就在此时。 谢行止:“见他恼羞成怒,你便开心了?” 谢行止不知何时从一旁的树后走出,全身笼罩在阴暗处,脸上晦暗不明,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只是,凤九卿怎么听他说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他怎么了? 柿子又有小情绪了,她何时惹着他了。 又听谢行止说道: “凤九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快乐便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予李宸如此,予我也如此。” “他是你孤寂时的玩物,你不喜他了,便要换新的玩物,我,便是你新的玩物……” “殿下果真没有一点心!” 哪怕是根木头,也能听得出来谢行止话中的失望、生气、不满。 凤九卿明白,谢行止这是误会了。 她对李宸说的话,带着几分气死他的玩弄之意。 谢行止怎可与李宸相比。 凤九卿:“心累”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凤九卿急欲解释,只是哪里还有谢行止的身影?只有空旷的夜色伴随着寒冷的山风呼呼作响。 凤九卿抬头看了看月色,欲哭无泪。 “我真是前世欠了你的。” 此话刚说出口,又是一声哀叹,谁说不是呢?她前世欠了谢行止。 孤独落寞的身影,被月色拉长。 一夜无语。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凤九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推开了谢行止的军帐。 她必须要解释清楚。 谢行止不仅是她的玩伴,更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的智囊军师,她的心灵寄托,是她这辈子除了她母亲,最重要的人。 轻咳了两声,准备好了一番说辞。 只是,军帐之内空空如也,被褥叠放整齐,哪里还有谢行止的身影。 凤九卿目光扫过,心中顿时不安,谢行止的包裹都不见了。 遭遇了危险,这是她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性。 “李宸……“凤九卿恨的咬牙切齿,心中慌乱无比,都不曾询问士兵,将谢行止失踪一事,归咎在了李宸的头上。 这个时候。 侍卫进来打扫。 ”哦?殿下,你也在此处啊。“ ”殿下,谢世子在今日凌晨时分,说是要外出半月,感悟佛心。” 侍卫似没有发现凤九卿的异状,自顾自的打扫营帐,并且当着凤九卿的面,打扫完又出去了。 凤九卿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心中如同打翻五味杂瓶,种种情素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这种种情素间,比较多的是委屈,担忧,还有一丝生气。 “他就这么走了。”这一刻的她终于感觉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也罢,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想走就走罢。” “我是不会找他的。” 片刻后。 凤九卿:“谢世子可有说了去哪里感悟佛心。” “从哪个方向走了。” 凤梧军将士们交头接耳,挤眉弄眼,齐齐献计。 “殿下,谢世子走的时候似是很伤心,一步三回头,不停的看向您营帐的位置。” 凤九卿扶了扶眉心,有些无语。 “那你们为何不向我禀告。” 侍卫: “殿下,是谢世子不允许我们打扰你,说你昨夜思虑过度,需要休息。” 凤九卿气笑了,那这一步三回头是做给谁看,这还离家出走了? 第28章 又开始了一番勾心斗角 “罢了,罢了,大军启程吧,撤离此处,返回南城。” 侍卫们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 “返回南城?殿下,你不准备管谢世子了?” 这又是作的什么妖,两人之前的情投意合莫非是演戏给李宸看。 “我这不是……咳!我们返回南城后,有缘自会见到谢世子。” “此地太过危险,不是久留之地。”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她这是什么,她这明明是要回南城寻找谢世子,偏偏这些手下啰哩啰嗦,非要让她说个明白,莫非打趣她是凤梧军将士现在的娱乐项目。 将士们摸不着头脑,听凤九卿话音坚决,也不敢出声询问,只是有那么几个凤梧军将士,在凤九卿走远之后窃窃私语道: “我看殿下八成是和谢世子吹了。” “谢世子转头进了南疆深处,殿下却要离开。” “可怜的谢世子,这一次我站殿下,谁让她是咱的主子呢。” 凤九卿是什么耳力,是在深夜里可听到一里之外动静的武功高手。 这些将士的窃窃私语如何能瞒得过她的耳朵。 “这些个……等等,他们在说什么,谢行止进了南疆深处?” 心脏一阵抽搐,凤九卿连忙抓住长剑抵在地面,久久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传吾之令,大军启程,即刻前往南疆。” 三万大军前进,自是比一人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凤九卿若不是三军主帅,真想独自离去,将谢行止抓回来。 所以,她只能派出了凤七。 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她安顿道: “凤七,此行前去,务必小心,凡遇事先以自保为上,断不可像凤八那般。” 沉吟了一会儿,凤九卿又嘱咐道: “若你不慎,落到了凤八这般境地,也该选择个聪慧伶俐之人,断不可背叛我,投去敌方阵营。” “哦,对了,若是找到了谢行止,莫管他说什么,直接抓回来便是。” “若他不从,敲晕了再抓回来。” 凤七听的十分认真,看凤九卿多次嘱托,她的眼眶隐隐泛红,心中无比感动。 有些依依不舍的拜别了凤九卿,独自踏上了路途。 也因为谢行止的离家出走,导致凤九卿的心情极为不平稳。 一路无言,一张脸上写满了不痛快三个字。 三万大军或多或少都能看出凤九卿的不悦,无人敢上前说话。 至于李宸,于昨夜在凤九卿处吃了瘪,一路上倒是安安静静,没有再作妖。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 不知不觉,凤九卿已经带着三万大军深入南疆腹地。 一路上并未看到谢行止的影子,也没有凤七的消息,这让凤九卿的心里始终怀揣着一丝不安。 深入南疆腹地后,倒是看到了不少身着奇服的南疆人,这些南疆人的眼中带着一丝抵触之意,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凤九卿。 但面对着凤九卿的三万大军,没有人敢向他们发难。 百年前,凤梧便攻下了南疆,但因此地地理环境特殊,所以凤梧国予南疆特别对待。 只是对外宣称南疆是凤梧领地,但管辖南疆的权利依然归于南疆所有。 凤梧国只管南疆权利的拥有者,大巫师。 百年前的大巫师听命于凤梧,但百年已过,大巫师已入土,凤九卿对于南疆现下的局势分辨不清。 再结合明宣国与南疆的私下联系,凤九卿可怀疑,现在的大巫师,早已听命于明宣国。 她环视着周遭的一切,心下暗叹: “幸好南疆人少,有三万大军足可扫平此处隐患,只是……” 她不由的想起初入南疆所遇到的毒蛇,还有凤八身上所中的邪术。 就在此时…… 一个头戴白帽,身披蓝色斗篷的年迈老者带领着数十人走了过来。 凤九卿抬手,示意大军停下脚步。 那年迈老者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木头拐杖,一张布满沟壑的脸庞上满是笑意,有些阴冷的三角眼也眯了起来,他躬身说道: “在下乃南疆大巫事,请问来者可是凤梧之人。” 凤九卿点了点头,并未做多解释,也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号。 “哦,请问将军率领大军来此有何要事?” 凤九卿浅笑: “无要紧之事,只是来巡查我凤梧领地,顺便来修路造桥。” 简单的交谈后,两人都没有从对方口中探出口风,凤九七命令大巫师找了一块空地。 于是,三万大军在此搭建起了帐篷,实在是南疆人口较少,房屋也少,容纳不了他们这么多人。 况且,住在南疆人的房子中,凤九卿真怕自己出了什么意外。 她命令士兵严加防守,绝不可出现毒蛇袭营一事。 当晚,大巫师带着南疆一众人齐来拜见她这个不速之客。 还别出心裁的准备了一场宴会。 凤九卿自是没有拒绝,她在军帐中,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女子的装束,倒不是她觉得男子装束不好,只不过,女子装束更容易让人轻视,让人放下戒备之心。 在大长老的邀请下,凤九卿坐在了宴会的正位上。 宴会有些简陋,露天席地,中央处点起了篝火,颇有南疆之风格。 本是简简单单的一场接风宴,但凤九卿换上了女子装束后,突然画风一变。 且不谈凤梧三万大军。 那南疆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一致将目光齐齐的盯着凤九卿的脸看,眼中满是震惊、惊艳,种种觉得此女应是天上仙女的感觉。 南疆女子容貌本就出众,七分艳丽,三分娇俏,还带着一抹奇异的美感,但是遇到了凤九卿。 这才晓得,什么是“众里嫣然卿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凤九卿举杯,心里暗叹一声糟糕,好像适得其反了。 她举杯敬众人,目光也落在下边的席位上。 “嗯,此人,坐在大巫师的右手边,应是有些权利。” “嗯?此人颇为年轻,头戴与大巫师一样的白帽,莫非是下一任巫师。” “……” 一个个看过,直到一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中。 一袭白衣映如雪,皎如玉树临风前。 第29章 二人的生分 此世间,谁能担得起凤九卿这般评价。 那人不是谢行止,又是谁。 显然,谢行止也注意到了凤九卿投来的目光。 二人的视线隔着几丈之远,在空中交汇。 凤九卿红唇欲启,而谢行止仿若不认识她一般,看了眼后,撇开了目光。 表情极为平淡,无悲无喜。 大巫师一直关心着凤九卿的神色,见她的目光停留在谢行止的身上,不再转动。 随后解释道: “大人,这位大师是我孙儿儿时好友,正巧前几日来此处拜访。” “他并不是南疆之人。”大巫师生怕会将谢行止牵扯到南疆事件当中,向凤九卿解释了一番。 看大巫师的神态,似乎并不知道二人相识,谢行止也没有向南疆透露过二人的消息。 凤九卿点了点头,神色如常。 不多时,歌舞声响起。 一众身材高挑,穿着火辣的南疆美女莲步轻移,走到了篝火旁,围着篝火开始热舞。 舞姿十分动人,一颦一笑、一摇一摆之间都显现出绝美的风姿,引人入胜。让三万大军都围在了后方,看直了眼。 尤其是那领舞之人,身着红色罗裙,舞姿摆动之间显露出一小片白嫩的肌肤,杨柳细腰笔管腿,千娇百媚尽芳菲,她带着轻薄的面纱,将芳容遮住大半,只留下了那欲拒还迎,欲说还休如水波荡漾般的双眸。 可惜,眼波流转,都投向了一人。 谢行止的方向。 凤九卿注意到,那带着白色围帽的南疆年轻人,目光一直看向场中跳舞的少女。 眼神火热,杯中的酒水洒了出来流在长袍上也不曾发觉。 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曲舞罢,众人鼓掌,大巫师介绍道: “大人,这就是我那孙儿。” “馨儿,还不过来参见大人。” 女子向凤九卿的方向遥遥一拜,态度十分恭顺。 凤九卿抬了抬手,示意后者起来。 “婉若惊鸿、翩若游龙,大巫师好福气,你孙女与凤梧国那些出众的女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馨儿显然是没想到凤九卿对她的评价会如此高,当下羞涩的垂下了头 “大人,您说笑了,与大人您相比差的远了。” 凤九卿笑而不语,也没有谦虚。 宴会开始,南疆部落之人擅舞更擅酒。 一杯接着一杯敬向凤九卿。 凤九卿一一应下,给足了南疆的面子。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谢行止的方向。 只见馨儿在谢行止的耳畔问着什么,谢行止笑的很温柔,轻声细语的为她解答。 凤九卿抬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突然觉得,南疆的果酒,也掺杂着些许苦涩的味道。 这般笑容与温柔,似是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谢行止给她讲了游历南疆的经过,倒是从没有讲过,他来到了南疆深处,还与馨儿成了儿时玩伴,青梅竹马。 “哎,我这是怎么了。” 前世,她得知李宸与凤莲暗结珠胎时,都没有这般惆怅过,有的只是痛与恨。 李宸看了看谢行止的方向,又将目光投向凤九卿,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凤九卿,你迟早都是我的人。”他心中这般想着。 酒宴结束后,已经到了午夜。 凤九卿回到了军帐。 行军七年,她理应住惯了军帐,却不知怎么的,觉得今夜的军帐内有些孤寂。 或许是旁边少了一个关心的人。 “人啊,总是这样,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将脑海中一切繁杂琐事抛出脑外,凤九卿理了理思路。 回想了深入南疆发生的一切。 她仔细回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大巫师腰间所挂的笼子,莫非就是他养蛊的器皿?” “还有下一任巫师,他对馨儿很是痴迷,似乎与大巫师之间有些不合。” “三长老,五长老……” 南疆人数不多,能进入巫师堂的不过寥寥数十人。 没想到,这数十人之间也有极深的争斗。 三长老与五长老似乎站在继任巫师的身后,二长老、六长老追随大巫师,剩余长老是中立派。 那么,与李宸勾结的,到底是大巫师,还是继任巫师。 或者是两者皆有? 此事急不得,还需慢慢观察。 凤九卿合衣躺在了床榻上,今夜的酒喝的有些多,她有些头疼。 一刻钟后、半个时辰后。 躺在床榻上的凤九卿睁开了眼眸,叹息一声。 “谢行止,为何对我视若无睹?” “他是气没有消,还是有别的原因。” “不如我现在去问问他。” 想到此处,凤九卿更是睡不着,当即起了身,准备去夜探南疆。 而就在此时。 营帐的门边传来响声。 “殿下!” 凤九卿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当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凤七,你为何今夜才现身。” 凤七将营帐门帘拉好,点起了油灯,单膝跪地。 “殿下,属下一路追踪谢世子的脚步。” “谢世子在深入南疆的第二天,遇到了馨儿姑娘,属下便悄悄跟随。” “一直跟踪他们回到了此地。” 凤九卿点了点头,略微沉吟。 “谢行止第二天遇到了馨儿?” “如此说,这名叫馨儿的女子在前几日去过我们营地附近?” 那么,这馨儿极有可能是给她们放出毒蛇的背后人物。 看她今日的表现,似乎与李宸不认识,二人的目光也没有任何交集。 那谢行止呢?他是受人所迫,还是心甘情愿来此的。 只听凤七继续道: “这几日,属下埋伏在此地,探听了不少秘密。” 凤七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了凤九卿,连谢行止与馨儿一共见了几面这些小事都不曾漏掉。 果如凤九卿所猜测般,巫师堂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派是以大巫师为主,一派以继任大巫师为主。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李宸的侍卫,小四也在此处。 但小四近日与大巫师和继任巫师都见了面,并且聊到了深夜。 还暂时不确定李宸与哪一派的人有联系。 不过确定的是,明宣国的手,已经伸到了南疆。 第30章 三更半夜敲门声 凤九卿揉了揉眉心,这南疆的水有些深。 “此事辛苦你了,明日我会放凤八出来,你监视他们二人,看看小四到底给凤八下了什么药。” 第二日清晨,凤九卿刚出了营帐,便看见了一个南疆女子在门外等候已久。 “馨儿姑娘?” 凤九卿有些惊讶,问道: “馨儿姑娘一大早见我有什么事吗?” 馨儿欠身行礼。 “大人,我是奉爷爷之命,带大人四处逛逛。” “大人不是说要修路造桥吗?” 凤九卿差点把这个事忘了,铲除南疆隐患是真,修路造桥也是真。 两者都很重要,她早问过还愿系统。 修路和造桥一样算在还愿业绩里。 “那,有劳你了。” 就这样,馨儿带着凤九卿转了一天,关键的是,这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将南疆逛完。 凤九卿身边的几名侍卫初步估算了一下。 “殿下,截至目前为止,南疆需修桥三座,造桥八座,修路十四条。” 好家伙,此地事情忙完,她的还愿系统都要完善二成了。 奇怪的是,馨儿这一路上都没有提起谢行止的事,也没有说其他事,就是认认真真的陪着凤九卿逛了逛南疆。 一路上还显得颇为兴奋。 不停的给凤九卿介绍南疆的花草野兽。 甚至在晌午时,还亲手为几人做了一顿南疆的特色美食。 烤虫子…… 初来乍到,凤九卿本不想拒绝她的美意,只是这白花花的虫子,实在让她难以下口。 只吃了些野菜。 看馨儿有些难过失望的脸色,凤九卿到怀疑她自己想多了,误以为这馨儿姑娘是想让给她个下马威。 “今日不早了,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几人回到了住的地方,凤九卿淡笑吩咐道。 馨儿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期待之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人,那我明日再来,南疆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带大人见识过。” 凤九卿“……” 她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勉强。 馨儿正欲走时,凤九卿忽的想到了谢行止,开口随意问道: “对了,上次宴会上见到的那名高僧,似有些……眼熟。” 她实在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切入主题,只得用了眼熟二字。 “啊!你是说聪慧大师啊。” “听说他是佛教的高僧,经常游历外出,大人指不定与他见过呢。” 说到聪慧大师四字,馨儿的面色明显变了变,双颊浮现了一抹红晕,小女儿家的姿态显露无疑。 凤九卿脸带微笑,观察着馨儿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脸上细微的表情。 毫无破绽。 “果真是个厉害女子。” 看来,她今夜势必得去谢行止那里打探打探消息了。 不知谢柿子的气消了没有。 凤九卿从不怀疑谢行止会因为一些小事耿耿于怀,与她疏远,前世,她那般为人,谢行止都没有放弃她。 更何况今世,她与谢世子已经建立了坚固的友情,勉强算是吧。 夜深人静,偶然有鸟儿的鸣叫声响起,凤九卿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袍,悄悄出了营帐。 直接来到谢行止的门前。 看着屋内微弱的烛光,凤九卿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屋内没有什么动静,谢行止莫非睡着了? 又是连续三下的敲门声,静等片刻后,屋内似传出了一声叹息。 倘若凤九卿不是内力深厚,还真听不到这声微弱的长叹。 谢行止似乎并不想开门。 踌躇了片刻,凤九卿观察了眼四周,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你来干什么?” 屏风后,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似有些恼怒。 “怎么?不欢迎我?” 凤九卿冷哼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向屏风后走去。 床榻上,谢行止衣衫大敞,貌似刚刚换过衣服,还未来得及穿好,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凤九卿的目光快速打量了一眼,急忙转过了头。 他的腰间,有一道一寸多长的刀疤,似乎是多年的旧伤,而他的胸膛处还挂着凤九卿送她的玉佩。 这让凤九卿的心中小小的高兴了一下。 谢行止抬眸,眼中闪过一道怒意,在看清来人后,怒意转为了惊讶,而后便是尴尬,最后化作了羞恼。 “怎么是你?” 他问道。 凤九卿挑了挑秀眉,不是她还能有谁。 “看样子,谢世子有些失望。” “三更半夜,你在等何人来访?” 莫非是在等南疆那小丫头,青梅竹马的力量还真是强大。 凤九卿直接走到了桌旁,倒了一杯冷冰冰的茶水。 冷茶也挺好的,起码能降降她心中滋生的小火苗。 不多时,谢行止穿好了衣服。 他走下床榻,先将门关好,随后坐在了凤九卿的一侧。 接连叹息三声,垂下了头,念诵了几声佛号。 这长吁短叹的是在干嘛? 每天好果子好蔬菜的吃上,还有青梅竹马的陪伴,谢行止不是应该很快乐吗? 凤九卿想到此处,砸了砸舌,将飘去醋缸的思绪拉拢回来。 随后切入正题。 “你怎么会到了此处?” “不是说南疆危险吗?” “我原本准备退兵,得知你被困于此,又追了过来。” 此时的谢行止,满脸愁容,又听到凤九卿话中的关心之意,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脸上笑意刚刚出现,不过片刻后他的眉毛又拧成了麻花,可以看出,谢行止十分的忧郁。 “你不该来的,深入虎穴!” 凤九卿蹙眉,不解的看向谢行止。 这般的欲言又止,倒是符合他一贯的性子,只是有时候恨的人牙痒痒,也猜不出他到底要说什么。 “到底怎么了?” 谢行止又是一番长吁短叹,欲言又止,看的凤九卿捏紧了茶杯。 后者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满,急忙补充道: “我中了毒!” 凤九卿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安慰道: “哦,中了毒,没事,好好调养一下便可。” 这句话刚说完,顷刻间,她瞳孔微缩,语气加重了几分,一脸的不可置信。 “中了毒?” 谢行止是医道大家,怎么会中了毒。 凤九卿连忙将右手握住了谢行止的胳膊,想要用内力探查他身体的毒性。 谢行止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盖住了凤九卿的玉手低声道: “没用的。” 第31章 失心的柿子 “此毒连我都探查不到。” 谢行止面色有些颓废,那往昔的聪慧大师,谢世子似乎遭受了不小的挫折。 “但你为何?”凤九卿说到此处,闭上了嘴。 她探查谢行止的脉象,十分平稳有劲,面色红润,丝毫没有中毒之人的样子。 看来是南疆之毒太过诡异,但凡中毒者,不是嘴唇泛青,面色苍白,就是脉象有异。 谢行止又如何能不知凤九卿的言下之意。 他当下解释道: “我对自己中毒之事,毫无发觉。” “你可记得我与你分别之日?” 凤九卿点了点头。 “第二日,我碰到了南疆的馨儿。” “不过,自那之后,我便失去了中间的记忆。” 凤九卿抿了抿薄唇,目光里掩饰不住的震惊。 “你是说?” 谢行止:“嗯,我不是被打晕带到这里的。” “凤七应当与你说了,我是与馨儿一同回到了南疆此地。” “但这中间的八日,我都毫无印象。” “可以这么解释,凤七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我就像一个行尸走肉,提线木偶,被人牵引着来到了此处。” 凤九卿闭上了双眸,掌心却不自觉的用力,抓疼了谢行止。 她内心的震惊已经无以言表。 谢行止被人控制了,她可以这么理解。 那个外表可爱单纯,毫无武力的女子竟然这么可怕,事情超出了她认知的范围。 “此毒,怎么解。” 当下,她将谢行止送她的解毒丸拿了出来。 谢行止摇了摇头,推了回去。 “这丹药你留着,此毒可控制人的心神,却对身体无害,我不知道馨儿想对我做什么?” 说罢,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谢行止看了看屋外,又抓住凤九卿的手。 无比慎重的说道: “昨日接风宴上,你可记得大巫师说了什么?” 凤九卿深吸了几口气,细细回忆。 “他向我介绍巫师堂的人,二长老、三长老……继任巫师,你,还有馨儿。“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行止的语气有些着急,眼睛时不时的瞄向窗外。 凤九卿警惕了心神,并未发现屋外有什么异常。 “你可曾记得,大巫师是怎么介绍我的?” 哪里会不记得,当下凤九卿将大长老与她说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 “他说,你是馨儿儿时好友……等等” 谢行止点了点头。 “事情就怪在这里。” “我在篝火旁,与你说过我同师父一起游历南疆之事。” “那时候我对你所说的话,没有半分隐瞒。” “可自打我来了南疆,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 “咚!”的一声,凤九卿推开了椅子,一下站起身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脸色有些苍白。 二人心照不宣。 她哪里还不明白谢行止所表达的意思。 儿时玩伴,青梅竹马,谢行止的脑海中多了这些记忆,但这些记忆,是别人强加在他的身上的。 “巫术?” “邪术?” “巫蛊之祸?” 这究竟是什么毒。 还未等凤九卿理清思路,谢行止站起身,看了眼窗外,急忙对凤九卿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 “我在这里等你许久,除了等你,还等另一个人。” “快些藏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鬼魅的身影忽的出现在门外。 木门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缓缓被推开。 凤九卿目光一冷,身子旋转间,跳在了房梁之上,躲进阴暗的角落。 她屏住呼吸静静的观察着下方的一切。 谢行止坐立在窗前,手捏着佛珠,默念着清心咒。 屏风外的那道身影缓缓向前。 待她走近,凤九卿凝眼一看,果不其然,是大巫师的孙女,馨儿。 “大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此时的馨儿换了套装束,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长袍里,只露出一颗头。 她话音柔美,但是那冷艳的脸上,全无笑意,相比白日,多了几分鬼魅。 也丝毫没有了白天里的温柔,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谢行止的对面。 谢行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后又闭上了眼,没有说话,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 “哈哈哈哈!” 突然间,那馨儿如同着魔了般,在深夜里,发出了瘆人的笑,那张脸如同换了个人,双眸之中竟出现了一抹狠毒。 她掏出怀中的铃铛。 “叮咚,叮咚,叮咚。” 三声铃铛作响,凤九卿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身子也向一旁坠落下去。 心中一惊,她一手撑住了房梁,咬了咬舌尖,灵台恢复一丝清明。 凤九卿抬眸看向下方。 异变突生。 那原本闭目诵佛的谢行止,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串令他视若珍宝的白玉佛珠,掉在了地上,沾染了一抹尘土。 馨儿冷哼了一声,继续摇动铃铛。 “看着我的眼睛。” 谢行止抬眸看她,眼眸中没有丝毫灵动,有的只是木讷呆滞,像个活死人般。 “明日,你约凤九卿去暮人豁。” 屋外一声猫叫传来,馨儿面色一变,又一声冷哼,离开了此地。 而谢行止,直接趴在了桌上,昏迷不醒。 等个半个时辰后,凤九卿确定馨儿走远,这才跳下了地面。 “谢行止!谢行止!” 她拍了拍谢行止的肩膀,后者慢慢苏醒。 眼中多了一抹茫然。 “怎么了?我怎么睡过去了。” “我刚刚说在哪了?” 凤九卿倒吸了一口凉气,揉了揉眉心,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而就在此时,谢行止突然开口道: “对了,那馨儿怕是要来了。” “你先回去,明日午时我们在暮人豁见面详谈。” 凤九卿的肩膀有些轻颤,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也不觉得疼痛。 厉害如斯,恐怖如斯。 若不是她刚刚亲耳所听,恐怕现在真要听谢行止的话。 明日与他在暮人豁口见面。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谢行止。 谢行止不明所以,慢慢的,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妖女来过了?” 凤九卿点了点头。 “我刚刚约你去暮人豁了?” 第32章 深入险境 凤九卿一脸复杂。 谢行止捡起了地上的佛珠,十分心痛的擦了擦。 “罪过。” “我并没有去过暮人豁。” “也不知道如何走。” 凤九卿冷笑了一声,眼底升起了一抹杀意。 真是巧了,今日馨儿似无意般的给她指了暮人豁的方向。 这妖女究竟是何人,不仅知道谢行止的身份,也知道她的身份,更是对她们二人之间的事了如指掌。 她知道,谢行止相邀的话,凤九卿必然会去。 谢行止:“这几日,你不要来寻我了,我若是去寻你,你必然不能出来见我。” 谢行止的话音有些难过,脸色也黯淡了下去。 此时的凤九卿,真有拔刀杀人的冲动。 小小妖女,竟将她与谢行止玩弄于股掌之间。 两人谈了许久,凤九卿直到凌晨时分,回到了营地。 同昨晚约好的步骤,谢行止在晌午,来到了营地,约凤九卿前往暮人豁。 “请君入瓮。” 若不是上一世情爱脑附体,她凤九卿何时惧怕过此事,瓮中之鳖还指不定是谁。 ”凤梧军听令。“ “组建战车,带领一万士兵,全副武装,随我一同前往暮人豁。” 凤九卿身着银色铠甲,手握长剑,红色披风随风飘扬,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陡然呈现。 隐藏在暗处的馨儿,目光里露出一抹阴郁,她咬了咬银牙,转身离开。 一万将士穿着铠甲,三千齐射,三千步兵,四千盾兵,拿着油桶、火把、推着十辆炮车,在凤九卿的带领下,进军暮人豁。 值得一提的是,此行凤九卿还邀请了李宸,不管对方愿不愿意,都必须去的邀请。 此人极好,危难时,还能当作人质。 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暮人豁口。 凤九卿看着豁口新建的石碑,冷笑了几声。 “暮人豁。” “想必以前叫做活人墓,死人谷吧。” “我倒是要看看,里面有什么邪祟。” 大军进入活人墓不久,正当晌午,活人墓内,泛起了大雾。 雾中似有黑影闪动,还有无比熟悉的爬行声音。 凤九卿也懒得派人查探,吩咐道: “火炮军准备,将此地迷雾给我冲开。” “将活人墓的所有东西,都给我烧了。” 凤梧军军队素质、执行能力十分强,当下不由分说,摆起了阵仗。 凤九卿双手搭在剑柄上,胸有成竹的看着前方的一切。 她才不会管馨儿在里面设下了什么圈套,无论是人、还是蛇,一个时辰后,都要化作粉末。 就在此时。 李宸:“等等。” 凤九卿眯眼。 “怎么,你有意见。” 有意见也没用,大军是她的,南疆的领地是凤梧的。 李宸: “呃,殿下,我们如此大张旗鼓不好吧。” “那些南疆巫师会误以为我们在向他们宣战。” “况且,将南疆生存之地如此糟践,不利于民心啊。” 李宸这个狗腿子,果然是与馨儿一伙儿的。 她当下恼怒道: “生存之地?活人墓里如何能生存?吾乃是帮他们,清理了这瘴气中的一切邪祟,明年花开之日,此地便能居住。” “李宸太子,要不你先进去看看,倘若里面有人的话,你回来给我报个信。” 李宸闻言,看向雾气中闪现的一道道黑影,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接连退了几步,躲在了火炮军的后方。 “哎,殿下,我也是好心提醒。” “莫要误会了我。” “一切随你吧。” 凤九卿不想再听他放屁,举起了右掌,士兵们拿起火把,待她掌心一落,十枚人头大的火药便可将活人墓内夷为平地,莫说是活人,就连死去多时的尸身,也能给她炸成了粉末。 而就在此时。 幽暗的密林中,一道箫声响起。 如同鬼物吟唱一般,邪魅又渗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不自觉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旁的谢行止,双目变得空洞而无神。 毕竟,昨夜控制谢行止心神的是一枚金色的铃铛,这箫声倒与一众人初入南疆时听到的颇为相似,召蛇之声。 箫声很短,只响了片刻。 一万大军中,忽然有几名将士如同中了邪般,抽出了长刀,向着周围的众人砍下。 “呃!张虎,你干什么?” “你为何要对兄弟们如此。” “二狗、李三……你们在做什么?” 数十名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人群中骚乱成一片。 凤九卿的眉目染上了一抹冷凝,冷声喝道: “将他们几人制住。” 就在士兵中邪的风波刚停下。 凤九卿身边的一名将士,面色一变,指着活人墓前方大吼道: “谢……谢世子,你干什么?” 包括凤九卿在内的一众人,齐齐转头,只看见谢行止的白色背影,走在了活人墓里面,慢慢消失在迷雾中。 “火炮军停手,所有人在此地等我。” 凤九卿吩咐了一声,几乎是毫不犹豫,追寻着谢行止的背影,快步跑向了活人墓内,消失不见。 片刻后。 “谢行止,谢行止……” 她在迷雾中大声呼喊着,眼前的视线被一层层雾气遮挡,身边十分安静,在迷雾深处,不断有黑影掠过。 将一颗避毒丹塞在口中,凤九卿拔出了长剑,一边向前方缓缓移动,一边注视着四周,谨防有人暗害。 走了许久,都没有看见谢行止的身影。 当凤九卿将目光缓缓移到一株无比眼熟的参天大树上,她停下了脚步。 这株大树上,还有她留下的痕迹。 走了这么久,竟然回到了原地。 她迷路了。 活人墓瘴气弥漫,又有参天蔽日的巨木遮挡,很难辨认方向。 休息了片刻,凤九卿换了个方向,继续寻找。 她不会放弃谢行止的。 况且,进入活人墓这么长时间,莫说是找一条路,就连原来的路都不见了踪影。 若此地迷雾永不消散,凤九卿都不会怀疑,她会永远困在此处。 就这么走了许久。 直到夜幕降临。 迷雾浓稠了许多,雾中的那些黑影似乎像是活了过来,发出了一声声鬼哭狼嚎之声。 第33章 白骨堆里诉真相 像是婴儿啼哭般,扰乱人的心智。 凤九卿并不害怕,每到夜晚,当凛冽山风吹过活人墓两侧如刀片的豁口时,就会产生如同鬼般的叫声。 世间哪里有鬼,就算有也不能现身,更是伤不到凡人。 况且,鬼见了她也得退避三尺。 上一世,她可是化作了凶狠,无法投胎的厉鬼,即便是厉鬼也无法找李宸报仇雪恨。 这里的鬼影只是一些特殊景象,是有心之人用来装神弄鬼罢了。 凤梧崇尚佛教,也相信天神鬼魅的传说,此地的鬼影虽对她没有影响,却是能扰乱士兵的军心。 凤九卿走的累了,在原地点燃了篝火。 只希望谢行止看到火光能及时找来。 她一头扎进活人墓里,虽有些莽撞,但并不后悔,在她的心中,谢行止的安危大过一切,保护他比铲除南疆隐患重要,也比手刃李宸重要。 夜深,下起了雨,篝火被雨水浇灭。 凤九卿脱下了被打湿的披风,看了眼四周。 雨水来临,雾气消散。 活人墓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饶是凤九卿上惯了战场,见惯了生死,但看到周遭的景象后,心跳也不禁停止了一瞬。 如深海般无尽的白骨,不知叠加了多少层。 她用鞋子拨开了脚下的泥土,一些白色骨头的露出地面,真正的白骨深渊。 用活人墓、死人坟六个字来形容这里,也有些名不符实,此地应该叫万骨枯。 那是经历了无尽的岁月,无尽的战争,才能形成的白骨堆。 凄惨异常。 凤九卿眨了眨眼,细细思索着来此之前,在凤梧国看过的一些史册。 在数百年前,南疆本是一个大国,可堪比凤梧、明宣、南图的泱泱大国。 后来因为内部矛盾,爆发了一场蛊惑之灾。 一夜间,数十万南疆大军在世间消失无踪。 若她猜测无误,此地便是那数十万南疆大军的埋骨之地。 况且,能令数十万大军在一夕间生死的,恐怕只有南疆的蛊毒。 倘若用这蛊毒来对付凤梧,凤九卿不敢想象。 哪怕是她,亦或者是谢行止,谁都对抗不了如此阴暗歹毒的东西。 出了南疆,她要加快对付李宸的计划,以防变数太多。 “殿下。 ” 正在此时,一道温润的声音混着雨水声传来,在凄冷死寂般的活人墓中,显得格外温暖与亲切。 “谢世子。” 凤九卿回眸,脸上带着一抹喜色,心中也松了口气,正欲询问两句时。 她的目光突然扫见了谢行止身后的白衣女子。 “妖女!!!” 她怒喝一声,长剑出鞘,剑鞘插入白骨堆中。 脚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剑刃,直直的冲向了馨儿。 大声呵斥道: “还不放开他。” “今日,你若敢伤他一根汗毛,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反应不及,谢行止在见到凤九卿时,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在这一瞬间,又被吓得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傻,他惊叫了一声,将馨儿推向一旁,自身也退后了几步。 这般反应,让凤九卿更是怒不可遏,只以为谢行止又受到了妖女的胁迫。 于是,手中的攻势也凌厉了几分。 人还未到,剑意已化作了实质,虽未刺到馨儿,剑意却割伤了馨儿的脸颊。 一道血丝顺着雨水飘散在大地。 凤九卿脚尖点地,身子旋转,正欲再次出手。 白衣馨儿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忘记他的毒了?” 这句话,比凤九卿的剑还要锋利几分,一下抓住了凤九卿的命脉。 剑尖在她的心脏一寸前停下,再也无法刺入。 “把解药拿出来。” “否则,我让你尝遍凤梧的二十八种酷刑。” 白衣馨儿冷笑了一声,似是没有将此话放在心上,那清冷的目光反而是将凤九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随后又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听闻凤梧将军天下第一,智谋双全,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凤九卿收起了长剑,眉头微蹙。 “你不是南疆妖女?” 此女虽然长得与馨儿一模一样,但整体的气质却是与妖女天差地别。 妖女善蛊惑人心,偶尔也装出纯真善良的模样,但是此女颇为孤傲,那冷然的气质也不似装出来的样子,似是天生如此。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走上前来,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见你无恙,我便放心了。” “你怎么就冲进来了。” “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办。” 他说完后,仔细的看了看凤九卿的身上,见她没有外伤,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此时的谢行止如同见到了分别多年、牵挂多年的恋人,见面后不提正事,先表达了一番自己的牵挂之情,互诉了一番衷肠。 白衣馨儿:“咳咳!”他是不是有些偏题了。 谢行止“……” 谢行止“哦,差点忘了正事。” “她是馨儿施主。” 凤九卿蹙眉。“……” 能说点有用……能说点让她理解的话吗? 随后,谢行止又三言两语的快速解释了一番。 闻言,凤九卿收起了长剑,看着白衣馨儿的那张脸,颇感惊讶。 原来,这白衣女子才是大巫师真正的孙女。 至于南疆之地的妖女,是馨儿失散多年的……娘? 这是什么奇怪的故事。 雨势越下越大,由白衣馨儿带路,三人找了一处避雨的石洞,点起了火。 谢行止拿着一根竹竿,仔仔细细的给凤九卿的披风烘烤。 凤九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为何会在此地。” “你娘又为何要下毒祸害众人。” 从谢行止三言两语的描述中,她可以得知,白衣馨儿是与她们一伙的,呃,目前是。 白衣馨儿的脸上永远挂着那副清冷的模样。 在说道自己的母亲,也那般的古井无波,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是被她困在了此地。” “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娘抛下了我爹,离开了此地,在一年前突然回来。” “她回来没有告知任何人,从那之后,她便成了我。” 第34章 真假妖女 “她没有杀我,将我放在了此处,任我自生自灭。” 总归是生母,说到这里时,她明显感觉到馨儿的脸上有了一丝难过,不过转瞬即逝。 “她擅长驱蛇下蛊,却不知道我也有这般本领。” “此地的红冠蛇,不仅供她驱使,也供我驱使。” “我在此地蛰伏了一年之久,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言罢,凤九卿与谢行止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看到后者的脸色一片唏嘘,显然馨儿还没有对谢行止说过这些事。 后想一下,倘若馨儿没有驱蛇的本领,岂不是要死在此地。 凤九卿:“你这般说,我走进了活人墓里,没有遇到一条蛇,可是你暗中出手?” 馨儿没有解释,不过那表情是默认了。 凤九卿:“你母亲是想助明宣,攻打凤梧?” 馨儿摇了摇头。 脸色有些晦暗。 沉默了片刻又听她说道: “助明宣之人,并不是她,是继任大巫师。” 凤九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继任巫师还未对她下手,尚且不知道他的实力,倘若馨儿的母亲与继任大巫师联合起来,那后果十分可怕。 馨儿:“我只知道,她与南图有些联系。” “李宸太子不会杀你,他只是要掌控你,而她,想将你们都杀了。” 馨儿此处所指的她自然是妖女,她的母亲。 听到此话后,凤九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而谢行止的脸色大变。 此事,竟还牵扯到了好老人南图国。 她看向谢行止。 后者拨动佛珠,脸色恍惚。 喃喃自语。 “不会是我父王。” “过些日子,恐怕我得回去一趟了。” 凤九卿点了点头,她是相信谢行止的,至于他父王,南图镇国府,她前世没有得到相关的信息,也不了解谢行止的爹有没有意图。 看来南图国也不太平静。 “馨儿姑娘,你欲如何?” 要轻松解决此地困境,馨儿是一个重要的关键点。 此时,就要看她站在哪一方了。 馨儿:“我南疆并不想参与三国的争斗,只希望与世无争。” “想要破坏南疆和平的人,皆是我的敌人。” 她一字一顿说道,抬头与凤九卿对视,目光灼灼。 凤九卿点了点头,馨儿这般想,那便是对凤梧有利,南疆好歹是凤梧的领土。 无论是明宣还是南图国,想要通过南疆入侵凤梧,都是在破坏南疆的和平。 “你爷爷,站在哪边?” 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大巫师,即便大巫师已经年迈,但也是南疆现在的主导者。 说到大巫师,终于看见了馨儿的神色变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荡漾起一丝涟漪,脸上也有了几分紧张。 一看就是爷爷将孙女抚养成人的老戏码了。 “殿下,无论我爷爷站在哪一方,我都可以劝服他归顺凤梧。” “只希望此地之事解决后,你能放过爷爷。” 凤九卿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她心中已经猜测出了一二。 南疆的大巫师,才是真正的精明之人,他既不站凤梧一边,也不站明宣、南图两国。 他是坐等渔翁之利的人。 只要哪边的形势对他、对南疆有利,他就站在哪一边。 不过,倘若大巫师不出手帮助南图或者明宣,凤九卿自然不会追究,年迈之人,寿命也不过五年之久。 翻不起什么风浪。 她当下说道: ”出去之后,我会帮助你成为南疆的下一任巫师。” “继任大巫师,我可以解决。” “只是你母亲,有些棘手。” 说到此处,凤九卿看了眼谢行止,随后问道: “你将谢世子的毒解了,便是我们达成协议的第一步。” 馨儿浅笑了一声,目光在凤九卿与谢行止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也不正面回答凤九卿的话。 道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早就听闻,殿下对明宣国的李宸太子一见倾心,更欲结下秦晋之好。” “今日一见……” “果真传闻不可信。” 凤九卿的脸色冷了几分,重活一世,只恨她不能回到一年前。 这可好了,南疆这种偏僻的地方,还有她与李宸那渣男的丑闻。 馨儿也不敢过多取笑凤九卿,怕后者真的恼怒。 当下补充道: “谢世子中的不是毒,而是蛊,此蛊不难解,只是有些费力。” “此蛊名曰,噬心夺魂。” “下蛊之人会通过一些手段,来控制中蛊之人。” 凤九卿叹了口气,担忧的目光黏着谢行止,一想到他聪明绝顶的脑瓜子里有条虫子,就觉得谢世子更可怜了。 同时心底也颇为担忧。 馨儿似是看出了她的忧虑,解释道: “此蛊很难养活,她不舍得过多投入。” “殿下放心,你的一万大军无恙。” “嗯……顶多牺牲十个八个。”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下便问道: “那谢世子的蛊毒如何解?” 馨儿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此蛊毒无解,只能以毒攻毒。” “我爷爷那里有一种蛊,只要将那蛊虫种入人的身体,便会吞噬这噬心夺魂。” “到时候,再将那蛊虫引出便可。” 凤九卿看着馨儿,摸索着手中的长剑,扯了扯嘴角。 说来说去,谢行止的命脉还是捏在她们一家三口人的手中。 事情解决了,又没有完全的解决。 “那谢行止如何能不受你娘的影响。” 虽然这蛊虫无害,可保不住馨儿的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例如让谢行止杀她,虽然此事的成功率极低,但保不住谢行止自杀,那可比杀了她更诛心。 “有,此蛊怕蛇。” “只要你将此蛇放在身上,压制此蛊。” “即便她摇铃摄人心魂,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说罢,馨儿竟从袖中,掏出了一条红色的小蛇。 小蛇静静的攀附在馨儿的掌心,如同她的一条小宠物。 但在凤九卿与谢行止的眼中,可就完全变了味。 两人动作一致的躲远了些,世间毒物如何分辨,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看颜色。 毒药、毒草、毒蘑菇、毒虫、毒蚁、毒蛇,莫说是谢行止,连凤九卿都清楚,这些东西颜色越鲜艳,毒性越强。 再看馨儿手中那通身红的似血般的毒蛇,谢行止突然觉得,还不如拿根绳子捆着他来的舒服。 第35章 你面相挺老成得 谢行止:“馨儿施主,你还是给贫僧一个痛快罢。” 凤九卿抿了抿唇,此时的她应该悲呼谢行止的遭遇,但为什么,她这么想笑呢。 “柿子,你还是收下吧,等解了蛊毒,再解这蛇毒也不迟。” 谢行止还能拒绝吗,他的一生为什么会这么坎坷。 尤其在遇到凤九卿之后。 罢了!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凤九卿的安全,被蛇咬便是了。 馨儿眨巴了下眼睛,这两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当下,她变戏法般的从身后取出一个小笼子,拳头般大小,刚好够装小蛇。 如此,谢行止安心了许多。 趁着雨势未停,三人在洞内谋划了一番。 此番谋划的便是,由凤九卿出面对付继任大巫师,馨儿对付她娘以及调节现任大巫师那颗左右摇摆不定的心。 谢行止,对付好噬心夺魄蛊便可。 三人休息了片刻,凤九卿与谢行止踩着黎明前的黑暗,走出了活人墓。 由于馨儿在此地的缘故,凤梧军也不可轻易用火炮攻击,避免伤害了自家盟友。 一万大军来此地装腔作势了一整天,又跟着凤九卿返回了营地。 回到南疆腹地,谢世子又上演了一波苦情戏码,得偿所愿的满足了他留在凤九卿身边小心思。 凤九卿也不点破,免得伤了谢世子还未完全痊愈的破碎心灵。 刚返回营地不久。 冒牌馨儿,也就是正宫馨儿的娘,鬼魅般的出现在凤九卿与谢行止的身前。 “凤大人,你们去哪了?” “昨日我和大人约好,一起去视察南疆的。” 冒牌馨儿咬着下唇,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倘若没有昨夜的事情发生,凤九卿定会安抚一番馨儿,然后许下明日再去视察等等的豪情壮语。 但此刻,凤九卿只感觉到心中升起了一股恶寒。 于是,安抚的话也被恶寒影响了八成。 “馨儿姑娘,你多大了?” 馨儿明显愣了一瞬,歪头说道: “嗯,今年十八。” 凤梧军:“馨儿好可爱啊。” “我在凤梧从没有见过这般可爱的女子。” “得馨儿如此,夫复何求。” “不行,我得攒军功,身得荣耀后,来南疆求娶馨儿。 一系列骚操作话语,听的凤九卿恶寒加倍,凤梧军的士兵们若是知道眼前这个装嫩的女子,其真实年龄已四十五有余,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做噩梦,不过看她这驻颜术比蛊术厉害多了。 凤九卿:“既然十八了,就莫要学幼女般撒娇。” “你可知,我还当你只有十二岁。” 周遭的空气,顿时凝固。 冒牌馨儿装出来的稚嫩与笑容,僵在了脸上。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后者,倒是没有发现她任何的恼怒之意。 几个呼吸后,那僵硬的笑容逐渐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难过、悲伤、似被人抛弃、冤枉般的痛苦,比之窦娥也不遑多让。 “姐姐为何这般说我?” “馨儿不是故意演出来给你看的。” “是我想与姐姐亲近,却不知这样会惹恼姐姐。” 凤九卿“……” 嗯,恶寒加三倍。 “老妖……咳,馨儿姑娘,你莫要叫我姐姐。” “我在凤梧的地位不低,你叫姐姐有乱攀富贵之嫌。” “况且,我看你面向挺老成的,若被别人看到你这般称呼我,恐怕要当我有三十多岁了。” 凤九卿此般言语说完后,冒牌馨儿的脸色再一次僵住了,这一次是悲伤僵在了脸上。 又是一阵沉默,一万人的齐齐沉默。 而就在此时,谢行止突然怪叫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他,还一时间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不测。 不过这怪叫,凤九卿倒是琢磨出了几分,那是刚发出大笑,又觉得不妥,即刻改变了声线,变成了怪叫。 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十分痛苦的一个过程。 谢世子的内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贫僧为何就忍不住笑了呢。” “即便佛心不在,那颗老成坚韧的心也消失了吗?” 不过谢行止这一声,将冒牌馨儿的注意力直接转移在了他的身上。 冒牌馨儿第二次眼泪婆娑。 馨儿:“谢大师,你快帮我解释。” “还有你怎么会与大人一起回了营地。” 很显然,冒牌馨儿的第二个问题,才是她心中想知道的。 她在试探,试探谢行止是否已经觉察到了她的蛊毒和阴谋。 “阿弥陀佛。” “馨儿施主,你我虽是儿时玩伴,但一同经历过的儿时,只有短短的七天。” “我相信,你并无坏心思。” “但大人的话,也十分合情合理。” “此忙,贫僧帮不上。” 顿了顿,谢行止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 “贫僧今日邀约大人一起去了暮人豁,我们在里面遭遇了毒蛇。” “大人怀疑是我在背后算计她。” “所以,贫僧现在是她的犯人。” 众侍卫不明所以,开始目光交流。 “殿下和谢世子怎么了?又在抽……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嗯,殿下一向花招多,你看两人在皇宫里待了一年,殿下总会想到各种奇怪的理由去逼迫谢世子。” “这可能是两人间的小情趣吧。” “我们莫要多管闲事。” 冒牌馨儿的脸色多出了一抹狐疑,想着继续探查一下凤九卿的口风,看看话中有没有什么破绽。 但此刻的凤九卿,已经是很不耐烦了。 若不是与正牌馨儿有了谋划,她身前的妖女已经死了百次。 “来人啊,将这秃驴押回我的营帐,我要亲自审他。” 凤梧军领命。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营帐,却见馨儿也慢悠悠的跟在了后方。 凤梧军冷哼了一声,两柄大刀横在了她的身前。 凤梧军是何人,是跟着殿下走南闯北、行军打仗多年的老油条。 如何看不出凤九卿对待馨儿的态度。 凤九卿的态度,便是他们的态度,即便他们心中对馨儿有诸多不舍。 但,女人如衣服,殿下是饭主。 营帐的门帘垂下,谢行止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凤九卿。 二人的眼眸在空中交汇,不约而同的笑弯了嘴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其乐融融。 第36章 恐怖如斯 冒牌馨儿没讨到任何好处,也没有打听到有用的东西。 冲着众士兵所在的地方,抛了一个媚眼,悻悻离去。 接连过了好几日,凤九卿决定实施计划。 这几日,谢行止过的十分快乐,光秃秃的头变得油光锃亮,原来吃素也可以令人发胖。 以前在凤梧宫,凤九卿的眼皮子底下,谢行止每天祈祷着一件事,那就是希望凤九卿莫要去找他。 但是在南疆,谢行止祈祷的事变成了凤九卿莫要离开他。 可谓是,不经历一番风雨,怎么会明白卿的好。 大军修桥铺路的计划,终于拉上了日程。 这一日,凤九卿带着李宸以及继任大巫师,一同前往了南疆的东边。 她指挥大军开始修路。 并且发挥出了生平之力,去做一个长公主殿下、皇位继承者、无败仗将军应有的骄横蛮纵、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总之是一切能引起李宸与继任大巫师生气的地方,她都要一一尝试一遍。 日出时分。 凤九卿: “李宸,你去将这块儿地方清理干净,莫要耽误我中午吃饭。” 李宸“……” 凤九卿: “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有所不满。” “你看士兵干什么,他们忙着修路,此乃大功德,造福黎民百姓的事。” “你每日无所事事,让你扫个地都不愿了?”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吃白食?” 晌午时分。 “继任小巫师,你相貌这般丑陋,馨儿姑娘能看上你吗?” “听闻她的巫术也十分不凡,我说你干脆将这个位置让了罢。” “嗯?你腰间的篓子里放着什么虫子,拿出来给我玩玩。” “……” “这虫子怎的这般脆弱,我轻轻一碰便死了。” “你还不如养头牛,平日里还能耕地。” “你瞪我干什么?大不了赔给你就是了。” “……” “南疆果真不凡,蚂蚁也这般大,你暂且将这蚂蚁收了吧,比你的虫子好用多了。” 于是乎,在清理杂乱树叶的李宸,一脸阴郁。 而看着养了十年蛊虫尸体,又看了看一旁的蚂蚁堆的继任大巫师,面目狰狞。 傍晚时分。 吃饱喝足的凤九卿,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两人,眸子在两人的身上来回变换。 似是在寻找下一个倒霉对象。 公平起见,她决定给他们一人一次机会,一人一句打击。 正要开口。 只见二人面色大变,齐齐的喊道: “够了!” 凤九卿凝眸,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长剑陡然出鞘了一半,寒光刺痛了二人的眼睛。 “你们二人说什么?” 继任大巫师第一个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 “大人,您看今夜夜色已晚,大军也累了。” “不如我们明日再动工。” 凤九卿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天色确实有些晚,士兵们劳作了一日,也该歇歇了。 况且,她还要回去陪……回去审问小秃驴毒蛇一事。 还有一点,快刀斩乱麻,不适合李宸与继任大巫师,对付他们二人,一定要温水煮青蛙,钝刀子捅人心,慢慢折磨他们。 直到他们耐心用光,对凤九卿出手。 那便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解决继任大巫师的理由。 至于李宸,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即便他犯了罪,凤九卿也不能私下处决他。 况且,以李宸的奸诈,定会让继任大巫师做他的刀。 前世,他便是这般对凤九卿的。 当晚,凤九卿审问了谢行止两个时辰,后者出门时,拍了拍肚皮,一脸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第二天天一亮,南疆大巫师的随从早早的来到军营与凤九卿告假。 有些意外的是,李宸身边消失多日的随从小四,也来到了军营向凤九卿告假。 说来还真是巧合。 一人说继任大巫师身体不适。 一人说李宸昨夜偶感风寒。 凤九卿冷笑了几声,才一日便受不了了吗? 她当下下令。 “凤梧军。” “卑职在。” “派遣四十人,分成两拨,去请继任大巫师和李宸过来。” “对了,身体不适也要抬过来。” 于是乎,第二日的折磨开始了。 小四搀扶着李宸,随从搀扶着继任大巫师。 二人又开始了一番昨日的操作,可惜的是,继任大巫师今日没有带蛊虫。 让凤九卿有些欣慰的是,冒牌馨儿这几日没有找她的麻烦。 许是被自己的亲闺女缠住了。 直到晌午时分,来了一名送饭的女子。 这女子身着青色长裙,长发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青丝如墨,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凤九卿砸了砸舌,心中暗道: “还别说,凤八穿这套行头,有些美丽。” “嗯……” 凤九卿拿出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凤八,心里赞叹了一声。 突然间,她眼皮子一跳。 “嗯?” “凤八打扮成这幅鬼样子干什么?” “她是我的暗卫,怎可在白日里光明正大的出来。” “况且,她不是最喜黑衣吗?”这不是重点。 凤九卿心中惊疑不定,不过,时间是证明真相的唯一真理。 凤九卿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凤八与小四之间暗送秋波、眉来眼去。 如此模样,已有半个时辰了。 这哪像中了蛊毒,分明就是得了失心疯。 凤九卿相信,若她不在此地的话,凤八会直接投入小四的怀抱。 叹息一声。 凤九卿: “凤八,我理解你为了真爱不顾一切。” “你若真心喜欢他,便去吧,我还没有严厉到不准下属说话的地步。” 在凤八的心中,凤九卿的话堪比圣旨。 她扔下碗筷,眼眸有些泛红,一步步的走向了小四的身旁。 每走一步,那双明眸像是说了一句情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种深情,倒让凤九卿想起了谢行止与她说过的牛郎织女的故事。 不过那牛郎的面容倒映在小四的脸上,就变了个味,活脱脱的像土匪抢了良家妇女。 凤九卿心底欲哭无泪,她哪舍得凤八被小四糟蹋。 刚刚那般说,便是想看看凤八中的蛊有多厉害。 这下她看到了。 厉害无比,恐怖如斯。 第37章 卿的回忆 凤九卿抿了抿嘴,目光闪烁,脸上犹豫不定。 今日,她该做这棒打鸳鸯之人,还是先成全了凤八的心,给她平静无波的暗卫生涯里留下一点小小的回忆。 最终...... “凤八!” 凤八与小四的间隔只剩下了一米,还有一米便可投入到小四的怀抱中,还有一米便可触摸到日思夜想的人,抚摸他的眉眼,触碰他的棱角。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凤九卿打量了二人几眼,若小四也这般情真意切,她倒不介意二人的事,大不了策反小四,让他离开李宸,转投她的门下,天下间,还有比在她手底下干活舒服的事吗? 上一世不算...... 但小四的眼眸中并没有半分的爱意,眼底露出些许得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凤八奔来的方向,只有玩味、嘲弄。 他眼角轻挑,眼底带着喜色,嘴角歪了三分之一,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鼻孔外扩,随着呼吸一大一小的收缩,那样子分明是在说。 “瞧爷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厉害吧。” 于是乎,凤九卿一脸不悦的叫住了凤八。 罢了,给凤八平静无波的暗卫生涯里,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待她解除蛊毒想到这些事,恐怕会羞愧而死,跳崖自尽。 “凤八,你去将凤七给我叫来。” 凤八虽然得了失心疯,但好歹还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只是离开时,目光依然停留在小四的身上,领命的时候,都没有看一眼凤九卿的脸。 “现在就去。” 凤九卿冷呵一声,心中有些不满。 待凤八走远后,凤九卿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凤眉带着几分凌厉,目光如寒冬腊月的冰,看上一眼便能让人如堕冰窖。 李宸与继任大巫师咽了咽口水,心中不知,又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姑奶奶,偏偏还没法子与这姑奶奶讲道理。 你敢反驳一句,她便加倍的折磨你。 古人有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凤九卿起身,向着李宸走去。 眼中的寒霜似化成了实质,她每靠近一步,李宸的面色便难看一分,小四的身子也佝偻低了一分。 孰高孰低,当下可判。 小四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凤九卿的脸。 他双腿打颤,若不是李宸在此,他当下便要跪下了,凤仪之威,今日总算领教。 凤九卿的目光从李宸的身上挪开。 脸上的寒意也转化成了杀意。 她猛地一脚踢在了小四的胸前,用了三分内力,后者飞出两米远,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小四捂着心口,痛的在地面打了几个滚,嘴角的血迹混合着泥沙,糊了一脸。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凤九卿身前,大声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凤九卿没有说话,俯视着身下如同狗一般的畜生。 慢慢解下了腰间的鞭子。 这是一根加长版的细鞭,看着小巧玲珑,十分秀气,没什么攻击力。但里面加了一种不至死,却可让人痛的死去活来的藤蔓尖刺。 这是她最喜欢的武器。 凤梧水牢的犯人们,嘴硬的很,往往承受着十几种酷刑,也不开口。 不过,再嘴硬的犯人,都受不住她十鞭子。 李宸面色难看,宽松的衣袖下,双拳攥紧,因为用力显的两边袖子微微震荡。 他胸口处起伏不定,目光游移,不知该开口还是暂时隐忍。 打狗也需看主人,他好歹是明轩国太子,这凤九卿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虽然他合谋继任大巫师指示小四对凤八下蛊,但是凤九卿找不到任何证据,凭什么对他的下人如此。 李宸心中暗道:“凤九卿在众人面前这般不给我脸面。他日嫁到明宣,岂不是要爬到本宫的头上了。” “待本宫执掌明宣,定要让她跪服在本宫的脚下。” 凤九卿的眼中杀气腾腾,右手攥着长鞭,抖动之间,“砰!”的一声,地面的泥土向两边裂开,露出中间深达一寸的裂痕,裂痕中还有几块一分为二的碎石子。 李宸瞳孔一缩,那哽在喉咙口的辩驳有些说不出口。 李宸:“凤九卿,你莫非还想动手。” 他阴沉着脸,目光盯了凤九卿片刻后,只是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凤九卿与李宸对视:“我动手,你又能拿我如何。” “为了一个狗奴才,你敢与我翻脸吗?” 说罢,凤九卿怒喝一声,长鞭带着令人窒息划破空气的锐声,抽向了小四的后背。 “我让你迷惑凤八!” “我让你痴心妄想!” “我让你手段卑劣” 三鞭下去,小四整个人蜷缩在地面,痛苦呻吟,口齿不清,每说一句话都要喷出不少的血沫。 但此时的凤九卿仍然不解气,地面上痉挛抖动的人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李宸。 “我让你得到她的真心却视如草芥。” “我让你欺她、辱她,让她生不如死” “我让你……” 种种的一切,都是李宸上辈子犯下的罪过,凤九卿现在不能将李宸怎么样,但是却能肆无忌惮的对小四出手。 凤九卿一鞭子控诉一条罪行,她恨小四,更恨那罪魁祸首李宸,这一鞭子不仅抽给李宸看,更是抽给自己看。 恨她上一世瞎了眼,迷了心,失了魂。 恨她上一世忠奸不分,让凤梧三十万大军客死异乡,让凤家一千多人死无全尸。 恨她自己无能,软弱、受李宸挟持。 地上的小四衣衫破烂,早已昏死过去,背上的皮肉翻开,可见到森森白骨。 周围的众人谁都不敢上前阻止,李宸也退在了一旁,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打了多久,凤九卿停下了手。 她看着苍穹,不让眼里的泪流下。 心中的心酸,痛苦,似在顷刻间发泄了出来。 “来人,将他抬下去,用最好的药,让他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凤九卿看着一旁的李宸,一字一顿的说道。 李宸咽了咽口水,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总觉着,凤九卿意有所指,那些话,似是对她说的。 第38章 凤九卿的怒火 继任大巫师在距离凤九卿极远的石块上坐着。 他垂下眼皮,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扒拉着地下的枯叶。 凤九卿鞭打小四的此番情景,被他尽收眼底。 心中生出一抹恐惧的同时,又不由得怀疑他与明宣太子联手的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若李宸没有强大的底牌,定是斗不过凤九卿。 自她深入南疆后可以看出,她对李宸的态度十分冷淡,连知交好友都算不上,更莫说李宸对他说的凤九卿爱慕他的事。 继任大巫师在思考。 思考他应该留在李宸的阵营,还是向凤九卿坦白。 倘若凤九卿知道凤八的毒是他下的,会不会直接杀了他。 “此女的性格睚眦必报,为了一个侍女便如此大动干戈,若是她知道与我李宸联手谋害她,定会将我大卸八块。” “不如,提早……” 继任大巫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手中的树枝被他折成两段。 在片刻间,脑海中已经构想出了一个计划。 在凤九卿鞭打小四的时间里。 南疆的另一端。 僻静幽暗的森林中,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阿弥陀佛。 他目光清明,看着前方的两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馨儿,放虎归山,不留后患。” “况且,你母亲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莫要再迟疑了。” 明明是劝人下狠手,由他说出来倒是像劝人出家。 谢行止身前的两人,正是馨儿与她的母亲,此刻两人手执长笛,不断吹奏着乐曲,音调时而悠扬,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又时而悲鸣。 谢行止观察了许久,这两人应该是在对方的体内都种下了蛊毒。 而这笛声便是控制蛊虫的。 孰强孰弱,就要看对方谁培养的蛊虫厉害了。 冒牌馨儿的脸上冒着黑气,额头处青筋暴起,贝齿将下唇咬出了一道道血痕。再反观馨儿,脸不红气不喘,吹奏笛子间游刃有余。 很显然,馨儿的蛊虫略胜一筹。 只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她迟疑不动,不舍得对她娘下狠手。 于是便有了谢行止说的那番话。 冒牌馨儿:“贼秃驴,你给我闭嘴。”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生你这么大,你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你跟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哈哈哈哈!” 她扔下了手中的长笛,忍着脑海中一阵阵的刺痛,仰天狂笑一声,突然间转过了头,双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银针,射向馨儿与谢行止的方向。 馨儿本身是会一点武功的,身子向左移动了三寸,堪堪将毒针避开。 而谢行止瞳孔瞬间放大,毒针射来的速度太快,他只能拼命的躲开,因为反应速度太慢,几枚毒针齐齐的刺入他的胸口处。 谢行止眼睛发黑,脚底一软,只觉得自己的小命不保,直接躺在了地上。 “咳咳,凤九卿,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馨儿面色一变,高呼道:“谢世子?” 后者没有反应,她眼中的迟疑终于变成了决然,再一次将长笛放在嘴边,声调拔高了几分。 躺在地上的谢行止斜眼看去,发现冒牌馨儿的眼中,尽是决别、解脱、释然。 他试着动了动胸口,拔下一枚银针,这才发觉银针上并未淬毒。 “馨儿,等等。” 谢行止坐起身,惊呼了一声。 冒牌馨儿是抱着求死之意,她并不想杀他,也不想伤害自己的女儿。 可是为时已晚。 长笛的悲鸣停止,馨儿停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谢行止:“节哀顺变。” 馨儿:“......” 馨儿“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杀她,抱歉,她终究是我娘,生我给了我为人的机会,虽然她没有养过我,但我实在是下不了狠手。” 馨儿:“我拿蛊虫封住了她的神魂,让她暂时变成一个活死人罢了。” 如果冒牌馨儿就这么死了,谢行止会有些遗憾,得知她没死,那可不是遗憾这么简单的事了。 谢行止:“啊!你能封住她?万一她醒了怎么办?” “还是将她......” 感受到馨儿那阴恻恻的目光,谢行止急忙闭上了嘴。 虎毒还不食子呢,况且只是子杀母。 馨儿走了过去,摸了摸妖女的脸庞,脸上有些难过。 “谢世子,还请转告凤九卿殿下,我的事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看她了。” 馨儿瞥了一眼谢行止,瞧了眼后者胸口的银针,冷哼了一声,扶着她娘掉头离去。 谢行止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胳膊扯到胸前的皮肉,传来一阵锥心的痛,痛的他龇牙咧嘴。 他将银针一根根拔下,又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布包里。 “这银针的材质不错,收集起来,针灸可以用到。” 没想到,南疆的最大隐患,冒牌馨儿,这么棘手的人,被她的女儿两下给解决了。 现在就剩下了继任大巫师。 谢行止看着天色已晚,心知凤九卿即将回到营地,当下一瘸一拐的往回赶。 当他返回营地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只不过,今日营地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一向爱蹦跶的李宸,乖乖的躲在了营帐里,不在叫嚣饭菜如何如何。 奸诈精明的继任大巫师,也不留在营地中,趁机向士兵下个蛊,给饭中撒把毒。 而八卦碎嘴子投胎转世的凤梧军,也静悄悄的,没有编排他与凤九卿的一千零一个小故事。 不对,十分的不对。 “怎么了?”谢行止没有出声,张大嘴,用口型问向凤梧军。 凤梧军的士兵们见到谢行止后,就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爹,个个激动不已,掩面流泪。 先是对谢行止摇了摇头,而后目光一致的转向了东侧。 谢行止蹙眉。 他看了眼东边,什么都没有。 只有两顶豪华版的营帐。 一顶是他的,另外一顶,是凤九卿的。 “凤九卿?” 谢行止咽了咽口水,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了一抹慌乱,墨黑的瞳孔里满是害怕,也不顾脚上的伤势,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凤九卿的军帐边。 第39章 担心 他两步走到凤九卿的床前。 又怕动静太大打扰到凤九卿。 接近时,放慢了动作,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拨开了凤九卿额间的碎发,轻轻触摸着她的脸庞,温柔的似怕吵醒了后者。 “你怎么这么傻?” 谢行止嘴里低喃着。 手掀开了凤九卿的被褥。 他想看看,凤九卿的伤势严不严重。 而正此时。 凤九卿睁开了双眸,神色有些触动。 快如闪电的手掌,迅速的从被褥里伸出,抓住了谢行止的胳膊。 她原本是阻止谢行止掀起被子,谁曾想一个惯力,后者的整个身体直直的扑向了她。 谢行止瞪大了眼珠子,一只手腕被凤九卿抓住,另一只手急忙的撑住床榻。 才堪堪撑住身体,只不过。 他看向眼前放大的脸,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山是眉峰聚,一点红唇淡着装。 完美的脸颊毫无一丝的瑕疵, 美的绚烂,美的令人心神荡漾。 谢行止感受着温热的呼吸扫在脸颊上,那双秋水般的明眸中,倒映着他的脸庞。 一下子痴了。 凤九卿眨了眨眼睛,目光瞥向右边。 脸上迅速的升起一抹红晕。 “还不起来?” 她并无恼意,说话的音调也十分轻柔。 “哦。” “呃……” 谢行止喉咙动了动,急忙端正身子。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口中快速的念诵佛号。 只是脑海中,不断的呈现刚刚的画面。 两人的距离,只差了一指,若是凤九卿不开口,他会不会…… 当这些复杂的思想,出现在脑海里,谢行止知道,自己入魔了。 “罪过,罪过。” 他拿出佛珠,手中慌乱无比,拨动间连一二三四都数不清楚。 凤九卿悠悠叹息。 “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她看出谢行止的窘迫,非常适宜的岔开了话题。 给了后者一个台阶。 后者终于回想起来,他来此处的真正目的。 谢行止呼出了一口气,收拢了心思,目光瞥向一旁的纱布和药粉。 “你受伤了?” 他声音低沉,鼻尖耸动了一下,眼底有着一抹深深的担忧。 凤九卿“……” 凤九卿心中暗道:“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难怪会如此紧张。” 于是说道: “没有,我今日惩戒小四时,不小心弄伤了手。” “并无大碍。” “倒是你?” 凤九卿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谢行止。 极少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白色僧袍的袍摆、鞋子沾了不少泥土。 走进来的时候,似乎一只脚轻一只脚重,分明是腿瘸了。 即便如此,他都没有先去换衣服,洗漱一下,再来见她,定是回到营地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她的军帐里。 凤九卿没有睡觉,再者以她的功力,即便是睡着了,也能在听到门帘响动的时候,第一时间醒过来。 在谢行止走到军帐外的时候,她便听到了。 只不过里面只穿着亵衣,有些不方便起身。 于是便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 随着凤九卿的目光打量,谢行止也检查了下自身。 当他看到有些脏了的僧袍时,叹息了一声。 “又给她心中留下了一丝不好的印象。” 他何曾这般不爱干净过。 只不过是被馨儿与她娘吸引过去。 由于她二人决战的地方较远,谢行止一路小跑追过去,摔了一下,才变得灰头土脸。 谢行止:“哎,小僧去换身衣服,再与你详谈。” 凤九卿原本是想阻止他,说她不介意。 但是看见谢行止的神色有些尴尬,又有些丢了脸面的不自在,直接把话咽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 一身干净利落的谢行止再次出现在凤九卿的营帐前。 他双手合十,目光透过围的结结实实的营帐,往里看了看。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殿下,我能进来吗?” 他轻轻的扣动门帘。 凤九卿:“……” 凤九卿“怎么突然还客气上了。” “请进。” 她大声说道。 谢行止嘴角轻轻上扬,推开门帘走了进去。 凤九卿早已起了身,换上了青色的纱裙,正坐在木椅上等着谢行止。 他沉吟了几声,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凤九卿的对面。 木桌上,摆满了饭菜。 如往常一般。 都是谢行止爱吃的素食。 奔波了一天,他滴水未进,更别说吃食了,当下见到美食,肚子里响起一阵咕噜声。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葱般洁白的玉手,给谢行止舀了一碗莲子粥。 亲手递给后者。 从前,她都是无酒不吃,无肉不欢,自打认识了谢行止,和他吃惯了素食,突然觉得这般也挺好的。 不知是因为厨子做的素食太过美味,还是每日吃饭都有谢行止伴她的原因。 “你怎么弄成刚刚那番模样的?” 她问道。 谢行止端着那碗热腾腾的莲子粥,那温暖直接传递在了心间。 他轻轻用勺子舀动。 喝了几口热腾腾的粥。 此时此景,真有一种家的味道。 能得如此貌美,手艺如此好的女子,夫复…… 呃,想到哪里去了,谢行止咳嗽了两声。 当下,将他是如何遇见馨儿,又是如何看着馨儿与妖女斗法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凤九卿连连点头。 听完谢行止所说的事后,也惊讶不已。 心中更是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总算将最棘手的事情解决了。” “现在,只剩下继任大巫师了。” “若我所料不误,今夜,他便会对我下手。” 凤九卿喝着茶水,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也没有一丝紧张,似乎继任大巫师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小喽啰。 谢行止: “南疆人,手段高明。” “虽然妖女被控制住了,但是其他人也不可不防。” “继任大巫师能坐上这个位置,总有两把刷子。” “万事要小心。” “嗯,今晚,我陪着你。” “你可放心休息。” 谢行止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又是这般陪着、放心的话语。 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 不过,凤九卿很领情,当下又给他夹了些许的菜。 第40章 迷糊的柿子 谢行止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凤九卿右手掌心。 白色纱布一层层的缠绕,中间沁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你的手?” 难怪,她刚才舀粥用了左手。 凤九卿摇了摇头,有些失笑。 “太久没动手了,甩了几鞭子,倒是受了些小伤” “无碍,我上战场受过的伤多了去了。” “此等小伤,三两天便好。” 谢行止皱起了眉头,眼中带着一丝责怪。 哪有女儿家这般不娇气的,留下伤疤怎么办。 说罢,他拿起床榻前还未收拾的纱布,食指沾了些金创药的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 “极为普通的伤药,虽可以治伤,但总要留下疤痕。” 谢行止从腰间的包裹里寻找了一番。 一手拿着纱布,一手拿着一个云纹图案的白玉瓷瓶。 再一次坐在凤九卿身前。 没有等她开口,他拉过凤九卿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将纱布解开,手心处翻开的皮肉带着刺目的鲜血,暴露在谢行止的眼中。 他目光晦涩不明,下巴崩紧,用食指粘了些白色的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凤九卿的掌心。 后者看着他,如玉般的脸庞带着一贯的认真。 “你对每一个病人,都如此吗?” 手心处传来一股刺痛,伴随着酥麻的感觉,让凤九卿的心中微微发颤,随口问出了这句话。 哪知…… 谢行止的脸色变了变,眉宇间显露出了几分不悦。 “是啊,我对八十岁的老婆婆也这样。” 将纱布重新裹好,谢行止抿了抿嘴,嘴角下弯,桌上还散发着余温的莲子粥也没有了诱惑力。 “好了,你去休息吧,我守在门前,你可安心。” 凤九卿“……” 安心什么,他守在门前,倒是让她操心。 “你去躺在床上,装成我的模样。” 谢行止愣了愣神,想要拒绝,又想到了自己微薄的力量,有些泄气般的叹息了一声。 听凤九卿的话,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枕头上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的脑海中又回忆起不久前的画面。 佛心已经变成了一颗痴心。 “阿弥陀佛。” 索性,他将被子蒙在了头上,十分熟练的露出一双眸子,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凤九卿吹灭了蜡烛,隐藏在营帐的角落中。 一个时辰后。 谢行止打了个哈欠,困感袭来,他用指甲掐了掐手心,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 可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香,许是昨日太过疲惫,谢行止睡了很久,睡到了午饭时间。 “糟了!” 他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凤九卿?” 谢行止小声低呼道。 军帐内哪还有凤九卿的身影,倒是桌上,重新换上了新的素菜。 谢行止刚要下地,低头一看,自己的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件素色衣裙。 嗯,是女人的衣服。 这营帐中,只住了凤九卿一人。 默念两声罪过,谢行止将衣衫叠好,摆放在床头,急忙出了军营。 侍卫:“哎呦,谢世子,您可醒了。” “殿下去了南疆大巫师那里。” “昨夜,南疆继任巫师刺杀殿下未遂,被殿下革去了巫师一职,现正在推举馨儿姑娘,为南疆新巫师呢。” 谢行止点头称谢,急忙跑向巫师殿的方向。 侍卫:“谢世子,您不吃饭了?” 他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刺客昨夜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怎么什么都听不到。 自己怎么会睡的这么死。 还口口声声保护凤九卿,若不是凤九卿在,他的小命都要没了。 直到谢行止跑远,侍卫们收起了目光。 侍卫一:“哎你们看见了吗,谢世子是从殿下的营帐中出来的。” 侍卫二:“对对对,昨夜进去的。” 侍卫三:“我今个晌午的时候,还去里面送了饭菜,谢世子睡的可香了。” 侍卫四:“这么早,还未订婚便侍寝了?” 侍卫五……暗卫凤七:“你们在说什么呢,还不闭嘴,此事有关殿下的声誉,嘴边最好有个把门的。” 凤七:“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否则,我定要在殿下面前掺你们一本。” 其实,这也不怪谢行止。 刺客是半夜来的,莫说谢行止,就连凤九卿都差点睡着。 凤九卿在昨夜晚饭前已经安顿好了士兵。 所以,继任大巫师顺利的迷倒了门口守夜的两名士兵,将自己放了进去。 而她不费吹灰之力,不等继任大巫师放出蛊虫,便一个手刃,拍晕了后者。 至于谢行止。 凤九卿看他睡的香甜,未忍心打扰,让人悄悄的将继任巫师拖了出去。 至于她,当然是趁着月色观察了一番谢世子。 在看到后者将她床头的罗衫抱在怀中时。 终于是一脸羞恼的离开了军营。 没有了睡觉的地方,凤九卿连夜惊动了巫师堂,审问此事。 可惜继任大巫师倒是个硬骨头,没有将李宸供出去,似是有什么把柄抓在李宸的手中。 凤九卿决定,将继任大巫师带回凤梧,慢慢审。 当谢行止赶到巫师堂的时候,馨儿已经接过了巫师权柄,参拜在正位上坐着的凤九卿。 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谢行止:“我来晚了!” 凤九卿:“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大巫师,你该给谢大师解蛊了吧。” 凤九卿眯了眯眼,嘴角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看着馨儿说道。 馨儿相信,倘若她敢说一个不字,那手中的巫师权柄恐怕会断成三截,巫师堂也会被凤九卿夷为平地。 她点了点头,老巫师已经将衣钵传给了她,包括罕见的几种蛊虫。 其中有一种名曰:“情人蛊。” 蛊虫十分霸道,可压制一切蛊。 馨儿摇晃着手中的木笼,看了看正位上端坐的凤九卿。 眼底突然出现了一抹狡猾,嘴角露出一丝玩味。 是谁曾言,馨儿是一个骨子里清冷,生性坚强,不喜与人说话的少女。 如今南疆的危难解除。 这清冷少女,露出了属于自己的…… “殿下,此蛊可以解除噬心夺魄蛊虫。” “不过,有一个小小的后遗症。” 第41章 倒霉的柿子 凤九卿喜上眉梢,眼眸也明亮了三分,当下摆手说道: “无妨。” 只要能将谢行止头里的虫子取出来,小小的后遗症又算得了什么。 她行军打仗的时候,若是军营里的军医不够用,便会用一些略懂医术的士兵,这些士兵治疗伤患,通常会留下些后遗症。 手抖失明都算小事,日后慢慢治疗便可。 “哦,那谢世子您过来吧。” 馨儿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而后对谢行止招了招手。 后者听到,多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截,只差一点点便可全部放下。 馨儿从竹篓中,捏出了一条通体雪白的虫子,大约有拇指般大小,长得甚是可爱。 “好了,张大嘴巴。” “莫要将它咬死。” “培育这么一条情人蛊很费力的。” 馨儿双指提着虫子,一脸深笑,看着谢行止。 谢行止“……” 妖女都被制服了,他不解这蛊可不可以。 这虫子虽然很可爱,但是。 “呕……呕……” 但是想到他要将这虫子生吞了,就泛起了一阵恶心。 除了恶心,还犯了戒律。 “阿弥陀佛。” 凤九卿见他磨磨叽叽,催促道: “谢行止,快些吞下。” 谢世子神色为难,心中叫苦不迭。 不过,凤九卿的命令,足够给予他莫大的勇气。 为避免凤九卿用强……为避免凤九卿亲自动手,谢行止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在众人的注视下,毛茸茸的小虫子顺着谢行止的喉咙钻入他的体内。 片刻后。 谢行止停止了呕吐。 “罪过,还好没什么奇怪的反应。” “对了,馨儿施主。” “这蛊虫为何会叫情人蛊。” “又有哪般的后遗症。” 谢行止干笑了两声。 馨儿沉吟不语。 她理了理思路,正欲解释时,咚!的一声,谢行止一头栽在了地上。 凤九卿心中一急,几步走了过去,扶起谢行止,探了探他的鼻息,一切正常。 她面色有些难看的扫向了馨儿。 “这便是你说的后遗症?” “他会昏迷几日?” 这馨儿,还是遗传了几分她娘的性格,不早些出声,万一柿子的头被砸坏了怎么办。 一旁的大巫师,抚了抚并不长的胡须。 大笑了几声,开口解释道: “馨儿说的后遗症不是这个。” “殿下,此蛊正是您手下那名姑娘中的蛊毒。” “三日之后,待他苏醒时,会爱上他见到的第一个女子。” “所以,此蛊名曰,情人蛊!” 凤九卿蹙眉不语,脑海中浮现了凤八对小四的种种模样。 原来,凤八是中了情人蛊。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谢行止变成凤八的模样可怎么使得。 她甚至可以想到,普度众生的聪慧大师,穿上了一身红袍,一脸谄媚讨好般的围绕在一个女子身边。 “卿卿,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我们永不分离,可好。” “卿,你爱我吗?有几分爱?” 凤九卿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清理出去。 不爽的问道: “这便是你所说的小小的后遗症?” 若是谢行止成了凤八这般,那这噬心夺魄还不如不解,将妖女杀了便是,解决根源问题。 馨儿捂嘴笑了笑。 “殿下,请听我解释。” “情人蛊是我爷爷豢养的,待世子醒了后,将蛊虫招出便可。” “只不过,这情人蛊的症状总要维持个几天才可消失。” “放心,我绝不会占谢世子的便宜。” 馨儿这般说着,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凤九卿的方向,一脸恍然大悟的问道: “你们二人?” “不如待谢世子醒后,让她第一眼看到殿下。” “这样也可成全了你们二人的……” 凤九卿刚想点头,忽的看见馨儿那一副揶揄的眼神。 心中不免的有几分尴尬。 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 “我们二人什么?” “我与谢世子清清白白,知交好友罢了。” “既然事情是你们南疆引起的,又由你给他解毒,这些时日,你来照顾他。” 说罢后,凤九卿细想了一番,后又叮嘱道: “他乃是佛教的聪慧大师,尊贵异常。” “万不可让他生了情欲,你可明白。” 馨儿砸了砸舌。 女人啊,总喜欢口是心非。 看到凤九卿不善的眼神,她端正了态度,眯起了眼睛,如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所以,昏迷不醒的谢世子再一次被安顿在了原来的房子。 南疆隐患解除后,凤九卿本应该高高兴兴,但是又发生了谢行止一事。 心烦意乱的她又将矛头对准了被凤梧军看押的,前继任大巫师。 在三番五次的折磨之后。 终于逼迫后者解除了凤八的情人蛊。 营帐中。 凤八“……” “殿下,您杀了我吧,卑职已无颜面对殿下,面对凤梧军,无颜面对父母,面对凤梧的父老乡亲。” 凤九卿挑起眉毛。 抿了一口茶。 “你是被我收养的孤儿,哪来的父母。” “再说你是暗卫,不用面对凤梧军,也不用面对凤梧的父老乡亲。” “这只是你平静生活中的一些小插曲。” “莫要放在心上。” 凤八“……” 只要回想起她对小四做出的种种爱慕之事,便觉得羞愤欲死。 这南疆的蛊虫,当真可怕。 凤八当即对凤九卿发誓,出去后此生再不入南疆一步。 凤九卿:“……” “这恐怕不行,本宫还需要你留在南疆,监视馨儿。” “以防她母亲生出什么事端。” “况且,你对蛊术有一定的了解。” “凤七心思较为单纯,不适合留在此地。” 凤八真是欲哭无泪,南疆一行,她失了心不说,还差点失了身。 “对了,我将小四折磨……咳,我将小四教训了一顿。“ “他没有个半年下不了床。” “将他留在此地,以防李宸再出什么幺蛾子。” “在此期间,你要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凤九卿将尽心尽力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其中的意思非常明显,给凤八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只要不出人命便可。 三日时间,过的非常快。 每过去一天,凤九卿对谢行止的思念便多了几分。 第42章 二人离心 “谢行止出家十多年,应当绝情绝爱了罢。” 她不停的在军帐内来回的踱步,心中暗道。 “他应当不会像凤八那般罢。” “即便像凤八那般,但只要解除了蛊毒,谢行止会恢复到从前那般模样。”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愁容满面,思虑忧愁。 “可是万一呢。” 她想到馨儿那张清冷美艳的面容,若她是个男子,也很难拒绝这样的美人。 “罢了,我去看看罢。” “只去瞧一眼。” “我只是怕他佛子的名声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凤九卿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后,不再迟疑,直接去了南疆谢行止的住处。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床上。 谢行止睁开了眼眸,觉得头晕目眩,喉咙干哑。 “这小小的后遗症,也不好受。” 他昏迷了三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下起身,拖着疲惫昏厥的身体,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怎么又回到了此处,凤九卿呢?” 洗漱后,谢行止推开了房门,准备前往军营。 而另一边,刚走到南疆深处的凤九卿,在路上遇到了馨儿。 馨儿亲切的与她打照顾。 “殿下,我正要去看看谢世子。” “你也是吗?一起走吧。” 凤九卿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抹假笑。 心里酸溜溜的,如吃了杨梅般。 “馨儿姑娘可真早。” “我闲来无事,便来此处逛逛,刚好走到了谢世子这边。” “大军在南疆耽搁太久,不知谢世子什么时候能醒。” 她随便拉扯几句。 馨儿抬眸,看向凤九卿绝美的面容,眼底荡漾开一抹微笑。 “哦?只是闲来无事逛逛啊。“ ”若我所料不错,他今日便可醒了。“ ”待会,我先进去房间,你在门外等我便可。“ 她观察着凤九卿的神色,可惜后者隐藏的极好,说到这般境地,也并未见她有一丝异常。 馨儿心中暗道:“我看你还能装道什么时候。” 于是乎,刚出门的谢世子,巧遇了并排而行的凤九卿与馨儿。 两人看到后者,齐齐的停住了脚步。 馨儿神色并无异常。 但是凤九卿,心中颇为紧张,她愣怔了片刻,转头看向馨儿,又看向谢行止的方向。 “谢……世子,你醒了?”、 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只剩下了废话。 这不是废话是什么,没醒的话,凤九卿看到的是谁? 馨儿:“谢世子,身子可有不妥?” 谢行止摇了摇头,低头叹息道: “多谢馨儿姑娘,小僧并无不妥之处。” “小僧睡了多久?” 明明谢行止说的是极为礼貌,也极为普通的话语,神色也一如往昔,但是在凤九卿的眼中,谢行止似变了一个人。 他与馨儿说话时,似乎比平常温柔了许多,轻声细语,生怕吓坏了馨儿。 而那眼神中,似夹杂着一丝道不明的宠爱?就是宠爱。 凤九卿打断了谢行止的提问,直接问出了她心中想知道的问题。 她皱眉。 ”谢行止,你打开房门,第一眼见到的是谁?“ 此事极为重要,若是馨儿的话,那凤九卿或许会采取一系列的措施,待馨儿解蛊后,让他与谢行止分开。 待得谢行止神志回归,在安排他与众人见面。 谢行止的神情有些惊讶。 他不知道凤九卿为何要问这种问题。 他出门就是要去寻找凤九卿的,见到二人一同前来,目光自然先落在了凤九卿的身上。 “呃,有什么事吗?” “小僧也忘了,似乎是馨儿姑娘。”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 凤九卿听到谢行止如此说后,神色一僵,脸上柔和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眉宇间似有一抹难过。 “哦,原来是这样啊。” 凤九卿嘴里回答着谢行止的话,目光转向了馨儿。 她与馨儿并排前行,谢行止为何第一眼会去看馨儿,难道在他的心底,馨儿比她更为重要吗? 馨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下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谢行止。 他听完后,陷入了沉默,三人沉默。 沉默总归不是办法,片刻后,凤九卿问道: “谢行止,你打算如何?” 她的目光黏在了谢行止的身上,如果后者抬头看一看她,便会发现她目光中的所求,希望他与自己回军营。 只是谢行止低头了许久 思考了片刻,他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念诵佛语。 “馨儿施主,你先将小僧的蛊拿出来吧,至于小僧,还是暂时住在此处。” “待殿下修好路后,小僧的病症,也当好的差不多了。” 凤九卿停下了脚步,身子仿佛被一根绳子捆住,不能动弹,她希望谢行止与她回军营。 但今世不同于上一世,她无法用凤梧国长公主的身份要求他,也无法再化作骄纵无理的人,谢行止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应当给他尊重。 倘若,倘若他二人因为此事,生出了情谊怎么办。 她是否还能要求谢行止与她一路前行。 或许,三人同行。 只是,从此之后,她要以什么身份夹在两人的中间。 “也好。” “我等你。” 心中有诸多苦涩,凤九卿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谢行止目送凤九卿远去,并未阻拦,待她的身影消失后,谢行止叹息了一声,转头回到了房间。 在此期间,他没有看馨儿一眼。 他说谎了,又犯下了戒律,他从何时开始变成了口是心非的人。 第一眼,看到的明明是凤九卿。 馨儿在门外有些无趣的瞥了瞥嘴,似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底露出几分玩味,转头离开。 这一天,凤九卿与谢行止很难过。 一日的时间,从没有这般的漫长。 凤九卿心不在焉的指挥着士兵造桥修路。 将士同她说了许多的话,她都未曾听到,脑海中只萦绕着谢行止的身影。 他的温暖,他的眉梢,还有他吃瘪的表情。 这些日常的琐事,竟让她如此贪恋。 而房间内的谢行止也并不好受。 他甚至都忘了让馨儿给他解除情人蛊。 第43章 戳破 或许是错觉,中蛊之后,脑海中时常出现凤九卿的身影,那些曾经令他咬牙切齿、不愿说道的事,如今回想起来,竟有些留恋。 笔尖的墨,滴在了宣纸上,谢行止回过神。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字迹,呆滞了许久,慢慢地,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清心咒。”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只是,在这清心咒的最后,佛经通通变做了三个字,“凤九卿。”书写不下百遍。 谢行止摇头叹息,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在了茶杯中。 他看着凤九卿三个字化作墨水,与茶水相融,有些失神。 字容了,那心中的人,又该如何融掉。 “情人蛊,很厉害。” 他自年幼时遁入空门,一心向佛,怎会生出了情。 只是这情人蛊作祟罢了。 他低头呢喃。 “我对她好,只因儿时的救命之恩。” 谢行止摘下胸口的玉佩,细细揣摩着,玉佩上缓缓的浮现了一副倾国之容。 在儿时,他失足掉进了冰河,他没有学过凫水,自认为性命要交代在冰河中的时候。 穿着小小盔甲的凤九卿跳入冰河将他拉了上来。 那应该是凤九卿初入军营,也不知那般的小小人儿 ,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谢行止多番打探后,才得知救他性命之人,正是凤梧国的继承者。 待他游历归国,听到了凤九卿择婿的消息。 一向沉稳,一心向佛的他,告别了故乡,也不管自己聪慧大师的身份,更不管自己是否会遭天下人耻笑,遭人诟病,毅然的赶往了凤梧国,成了供凤九卿玩乐之人。 一年的磨砺,他自认为还清了凤九卿的债,准备告辞离去。 但听到凤九卿与李宸订婚的消息时,谢行止留下了。 “待此间事了,我便回南图!” 谢行止一直在考虑回国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南图国与南疆发生了联系。 更是因为凤九卿,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对凤九卿生出了情愫。 他只是害怕自己的救命恩人,所托非人。 幸好,凤九卿与李宸决裂。 待他回到南图国,重归佛教,青灯古刹,佛音木鱼会帮他找回初心。 而他选择居住在此处,更是为了与凤九卿避嫌。 他不愿意受到情人蛊的蛊惑,对凤九卿做出什么不矩之事。 谢行止不舍得摩挲了会儿玉佩,将它重新挂在胸口。 以救命丹药,偿还救命之恩,此恩情就此了却。 玉佩他会好好的保存,只当做个纪念。 至于不舍,许是对即将离别的不舍。 将宣纸重新铺平,不再写清心咒,也不再写凤九卿。 只写“守心” 多时草木少时人,长守自信清净心。 夜晚,光影惆怅。 凤九卿独自坐在石凳上,看着将士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士兵将烤好的肉食端在她的面前。 “殿下,难得谢世子今日不在此处。” “您也没有了束缚。” “不如吃些肉食罢。” 凤九卿点头说好。 将一块鹿肉放进嘴里。 她轻轻咀嚼,眉头皱了皱。 往日,她最喜鹿肉,在谢行止被妖女蛊惑,不在军营的时候,也吃过了许多。 不过今日的鹿肉,似乎有些老了。 如同嚼蜡,倒不如她与谢行止平日里吃的素食那般可口。 凤九卿将碗碟推远了些。 一日未吃食,也不觉饥饿,脑海中总是回想起与谢行止的种种事情。 尤记得第一次强迫谢行止品食鹿肉时。 后者抱着鹿的尸体,悲伤了许久。 “这般有灵性的生灵,你也舍得对它们下手。” “还要强迫小僧与你同吃鹿肉。” 谢行止那时很悲愤,绝食了三天,手抄了千份往生咒,表示他的不满。 回想到此处,凤九卿的嘴角弯了弯。 “来人。” 侍卫:“卑职在。” 凤九卿:“吩咐下去,即明日起,我凤梧不得再食用鹿肉,也不许猎杀鹿。” “如有违抗者,按凤梧屠杀牛的律法处置。” 凤梧律令,诸侯无故不杀牛,牛为耕者,其性忠诚,杀牛便是犯了死罪。 侍卫愣怔了一下,心中也有了些许的猜测。 这猜测自然与不食肉的谢世子有关,当下明白了凤九卿心中所想。 只是想不到,凤九卿会为了谢行止做到如此地步。 其实侍卫们想问上一句,南图国也没有禁止食鹿肉,不过碍于凤九卿的淫威……碍于凤九卿的威严,只能将此命令传回凤梧国。 从此之后,凤梧又要少了一道羞臻美味了。 第二日,馨儿帮谢行止解除了情人蛊。 此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凤九卿点了点头,并未有多开心。 不是还有着几天的后遗症吗?她也不想去了解谢行止与馨儿的事情,无非是徒增烦恼罢了。 接连着好几日,一行人住在南疆深处,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修桥铺路的事情接近了尾声,这也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南疆与凤梧修了一条宽敞的官道,日后的联系也更紧密了些。 凤九卿每日早出晚归,亲自参与到修桥的事务当中,回到营地已是疲乏不堪,洗漱过后早早的休息,无暇想谢世子,让她高兴了很多。 而谢行止每日忙着抄写佛经,与南疆退休的前任大巫师探讨医术,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凤九卿,只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去军营不远处逛逛,名曰消食散步,实则是暗中观察着凤九卿的动态,想要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一看他朝思暮想的人。 馨儿这几日颇为烦闷。 给谢行止解蛊的哪是情人蛊,只不过是比较厉害的蛊虫而已。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捅破凤九卿与谢行止二人隔着的窗户纸,成全两人的心意。 未曾想,好心办了坏事,隔着的窗户纸,居然变成了铁皮。 于是乎,夜不能寐、闲暇之余,又生一计。 馨儿与他爷爷共同谋划,将谢行止与凤九卿叫在了一处。 巫师堂正厅里。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错开了目光,没有任何交流,仿佛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第44章 佛珠蒙尘 老巫师:“……” “你二人怎么了,又不是不认识。” 老巫师仗着年老脸皮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直接无视了凤九卿与谢行止之间的微妙气氛,不仅如此,还要当面点破。 凤九卿怒火涌上心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提哪壶。 “老巫师叫我们前来,有何贵干?” 她没好气的问道。 后者抚须不语,笑眯眯的看向了馨儿。 馨儿:“呃!” 馨儿的俏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当即跪在了凤九卿身前。 着实把凤九卿吓了一跳。 馨儿:“还请殿下恕罪。” “馨儿学艺不精,误将毒蛊认作了情人蛊,给谢世子服下。” “虽然此蛊也可解噬心夺魄的毒。” “但是造成了殿下与谢世子的担心,都怪馨儿不好。” 凤九卿“……” 无语了。 她字字诚恳,一脸任你处置的模样。 看的凤九卿有火发不出,况且,此事只是闹了个乌龙罢了,谢行止的毒已解。 她又有何理由,惩戒馨儿,怪馨儿让她白白担心? 有些小题大做了。 凤九卿将目光转向了谢行止。 这般道来,谢行止并没有像凤八一样,对馨儿日思夜想,都是她的胡乱猜测罢了。 凤九卿听到此事,心中有了一丝庆幸。 但是谢行止愣在了原地。 他的眸子死死盯着馨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问道: “你说什么?” 很少见谢行止发怒,尤其是在这种小事情上,即便凤九卿杀了人,谢行止也顶多抱怨几句而已。 凤九卿侧目,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暗道:“他在不高兴什么?” 谢行止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杂瓶,不是滋味。 又如同一桶冷水浇在了头上,透心凉。 若没有情人蛊之毒,他对凤九卿的种种行为该如何解释。 房间中的一百多张画像,又算什么。 还有他刻在桌上的字。 一桩桩一件件,岂不是在告诉他,动情不自知? “阿弥陀佛,馨儿施主你太过分了。” “小僧现在心乱如麻,恐怕是不能在此处待着了。” “我要出去冷静冷静。” 谢行止走的有些慌张,急迫的想要逃离此处。 他不敢去看凤九卿的目光,更不敢同她搭话。 两人之间的纱布被揭开,并没有如馨儿意料中的情谊相许,只有逃避。 只愿这几日所经历的事,只是一场梦。 馨儿“……胆小鬼。“ “他是如何在数万人面前宣讲佛法的。” 大巫师:“哎,在佛道高僧的眼中,数万人与一人并无差别,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在谢世子的眼中,都是凡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馨儿啊,你若是太闲了,不如出去游历一番,莫要整天想着霍霍人。” 凤九卿疑惑的看着两人,他们在说什么,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消息。 不过谢行止。 “他心中莫非有些小遗憾,没有同馨儿发生什么的遗憾?”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的背影,当下起身告辞。 留下了巫师堂里一脸惋惜的爷孙俩。 “谢世子?” 凤九卿小跑了几步,跟在谢行止后面,冲他的背影喊道。 后者的身体一僵,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你干嘛走的这么快。” 凤九卿面色难看,冷哼了一声,脚步轻点,用轻功跳跃,落在了谢行止的身前。 她转过身子,一脸得意的看着谢行止。 眉眼上扬,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分明在说:“看你往哪走。” 后者急忙刹住了脚步,差点撞上凤九卿。 他看了凤九卿一眼,一脸羞愧,闭上眼睛念诵佛号。 凤九卿:“……” “你能不能不要再念经了,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 语气带着几分责怪,还夹杂着一丝娇嗔,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凤九卿。 谢行止心田荡漾,当下就要睁开眼眸。 而就在此时,手中的佛珠嘣!的一声断裂,轻盈剔透的白玉珠子洒落了一地,滚在了泥土里,失去了光泽。 凤九卿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刚想弯腰去捡。 谢行止:“不用捡了,佛珠已蒙尘,就算捡起来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心如死灰啊。 凤九卿真是他命中的劫,哪里是佛珠蒙尘,分明是他的心蒙了尘。 “小僧还有五千遍佛经未抄写,这段时间,不能陪伴殿下了。” “小僧告退。” 谢世子匆匆离去,留下了原地在风中凌乱的凤九卿。 凤九卿:“他该不会又中了什么邪术罢。” “为何不捡,聪慧大师用过的佛珠,可抵万金。” 凤九卿拿出一方袖帕,将散落在地面的佛珠一一捡起,用袖帕包好。 她虽不缺钱,但凤梧国人人信佛,尤其是南疆王。 南疆王是凤九卿的外公,凤梧国女王陛下的亲爹,常年镇守南疆,笃信佛教,将聪慧大师随身携带的佛珠献给他老人家,定可让他老人家开怀。 一个时辰后,凤九卿返回了军营。 而谢行止回到了与凤九卿分别的地方。 他拿起树枝,不断的在地面上刨土,刨来刨去,刨来刨去,片刻后眼底露出一抹不甘。 “我的佛珠,明明是掉在此处的。” “怎么一颗都找不到了。” “罪过啊,师傅,弟子对不起你。” 谢行止当时说的痛快,回到屋子里打坐时,才想起自己散落的佛珠,是他师父临死前传给他的。 为避免与凤九卿见面,谢行止特意晚去了一个时辰。 没想到啊,就是这么一个时辰,佛珠一颗不剩。 “莫非是南疆人拿走了?” 谢行止直接忽略了凤九卿捡走佛珠的可能性。 先不说这满地的泥土,他还记得一年前,凤九卿带她出游时,不小心掉落了一枚玉佩,玉佩沾染了一些水渍,凤九卿头都不带低一下,口口声声说道,东西脏了,便扔了吧,若是穷苦百姓捡到,也可抵得上家中十几年的开销了,当做了一件好事罢。 可想而知,她怎么会屈身捡这十几颗佛珠。 对了,凤九卿掉落的那枚玉佩,就保存在谢行止凤梧国的寝室里。 他偷偷捡了回去。 第45章 李宸又欠揍了 谢行止翻遍了方圆一里地,一直寻找到半夜,最终放弃了。 本就难过惆怅的心,又多添了点悲伤。 又过了三日。 凤九卿告别了南疆,带着一众士兵、谢行止、李宸,以及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继任大巫师前往下一个地方。 她来时匆忙,未能赶到南疆王府中,拜见她的外公。 凤九卿想着等出了南疆腹地,将三万兵马还给南疆王,也趁着这个机会,将谢世子……咳!将她捡到的佛珠,送给南疆王。 只是,在大军返回的路途中,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人是馨儿,她怕凤九卿不管她,特意跟了凤梧军三天三夜,直到被凤九卿发现。 还有一人,便是馨儿旁边如同行尸的妖女,正是被她控制的亲娘。 她巧言善辩,承诺了凤九卿诸多好处,例如凭借着自己与妖女一模一样的外貌,为凤九卿打探南图国的阴谋,或者用自己手中的蛊毒,帮凤九卿控制别人等等的事情。 最终让凤九卿同意了她一路相随。 凤梧军里又多了一个特殊的人。 凤九卿、谢行止、李宸以及馨儿。 不过,在凤梧军中,馨儿的地位大过于谢世子,远超李宸。 这多亏了她人畜无害的样貌,还有温婉清冷的性格,以及擅长下蛊的手段。 凤九卿也懒得计较这些,她一方面想借馨儿,帮助她达成目的,另一方面又担心谢行止看到馨儿旧情复发。 两相纠结,两相权衡了许久,就这么的抵达了南疆镇国府。 三万士兵带着一百凤梧将士返回了军营居住。 凤九卿带着几人,直接住到了南疆王府里。 李宸右手捋着长发,欣赏着南疆王府的景色,意味深长的对凤九卿说道: “南疆王府竟如此阔绰,碉楼玉石,气派恢弘,眼见之处,皆为天下奇珍,比之凤梧宫也不逊色。” “南疆王手中又有二十万雄兵,真是好大的福气。” 他话中有话,明面上是称赞南疆王府,可实则暗指南疆王府过于繁华,南疆王拥兵自重。 凤九卿冷笑了一声。 李宸这个外来人哪里会知道。 南疆王府是凤九卿亲手布置的。 也是女王陛下给予南疆王的殊荣。 凤九卿初入军营,便是跟着当时还未镇守南疆的外公学习兵法之道。 直到她成长起来,名头压过了外祖父,可以独挡一面。 外祖父这才自请镇守南疆,防着南图与南疆深处的作乱。 成为凤梧将军后,凤九卿每年会在南疆王府小住一段时日,南疆本就荒凉,她心念外祖父,将一批又一批的战利品运往此处。 常年累积,南疆王府的布置与凤梧宫一样繁华。 上一世,凤九卿嫁给李宸后,连带着南疆这片地方划给了明宣国。 外祖父没有怨言,卸下兵甲,云游四方,直到凤九卿出了事,也没有听到过南疆王的消息。 这一世细细想来,南疆王即便是云游四方,得知凤九卿出事,定会返回凤梧带兵攻打,若是有南疆王在,凤梧国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落败。 她到死也没能等到她的外祖父,甚至她的母亲女王陛下亲自领兵,这其中有诸多的疑点,或许南疆王在云游时就遭到了李宸的迫害。 心念如此,凤九卿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 她盯着李宸的后背,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周身泛起了冰冷的杀意,真想一剑刺穿他的后背。 她稳固了南疆巫族,得到了王莽,还有外祖父的助力。 这三点,用来对抗明宣国,有几分胜算。 就在此时,一块清甜的芙蓉糕,出现在凤九卿的眼中,挡住了她看向李宸的视线。 谢世子? 凤九卿愣了愣神,也未接过手,拽了拽谢行止的袖子,轻咬了一口芙蓉糕,将手推开。 芙蓉裹着蜜糖的清甜,融在口齿中,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几分。 她图谋的是明宣,并非李宸一人,若不是有谢行止,差点失态。 谢行止停下了脚步,落在众人身后。 他看着手中缺了一口的芙蓉糕,以及大拇指处沾染着的一丝晶莹唾液,抿了抿嘴,俊脸迅速腾起了一抹红晕。 凤九卿总是这般不经意得撩拨,将柿子吃的死死的。 等回过神来,凤九卿三人已经走远,不知去向了何处。 谢行止加快了脚步,脸上的红晕未褪,又多了一抹绯红,是熬炼的。 柿子的心中很悲伤。 谁能告诉他,南疆王府为什么这么大,院子里为什么要放这么多假山。 他走了半个时辰,也找不到凤九卿的影子,连正厅的门都找不到,还在假山里转转悠悠。 “阿弥陀佛,贫僧不慌,凤九卿定会回来寻我的。” 若是在其他地方,凤九卿定会发现谢世子消失。 但是在南疆王府里的她,只想快点见到外祖父。 正厅里,一众人着急的眺望。 南疆王府的公子,小姐,婢女丫头,齐齐撺在门口处。 “卿卿怎么还不来啊。” “这都快晌午了,跑哪去了。” “都怪你爷爷,说好的去门口迎接,又改成了此地。” “你不知道咱家的院子大么。” 一身红色罗裙,容貌明媚的少女娇嗔道。 她正是南疆王的亲孙女,也是凤九卿的表妹。 但是此表妹非凤莲表妹,凤九卿对她很是爱护。 “哼!给她娇惯的,即便她是凤梧将军,也得亲来此地见我。” 南疆王将手中的佛珠拍在了木桌上,苍老的面容不怒自威。 但是那浑浊透着几分精明的眸子里,也多是急切。 此时的他,很想出去迎接,但又碍于自己的面子,牢牢的坐在椅子上,等待凤九卿。 真是,如坐针毡。 表妹努了努嘴,还想反驳一二。 一名俊秀的少年,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妹,莫要多说了,爷爷这是气卿表姐没有拜访,先去了南疆。” “他老人家今日三更时便来了此处等待。” “在木椅上坐了四个时辰。” 表妹捂着小嘴,眼角眯起,乐呵呵的。 “风胜男,你这是乐呵什么呢?” “不会是见了我喜不自胜吧。” 凤九卿站在前院,看着厅里的众人,眉梢中浮现了一抹喜色。 “卿表姐!!!” 第46章 祖父的心头肉 风胜男率先冲出来,满心欢喜的小跑着,直直的冲入凤九卿的怀中。 紧接着便是南疆王的亲孙子风报国,还有一众的小厮丫鬟。 凤九卿弯眉低眼,摸了摸怀中少女的秀发,又用食指刮了刮她的琼鼻,一脸宠溺的笑道: “胜男如今也是个大美人了。“ 风胜男双手抱紧凤九卿,看着比她高一头的表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恋恋不舍的将头埋入凤九卿的怀中。 风报国脸色涨红,神态有些扭捏,这表姐二字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口。 他多想如儿时那般抱抱表姐,但男女有别。 凤九卿显然注意到了风报国的神态,取笑道: “报国可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还这么瘦?” 风报国:“表姐,我吃的很多了。” “就是不长个子。” 他努了努嘴,脸颊两侧鼓起了大包,被凤九卿取笑后似有些羞恼。 李宸抿了抿薄唇,目光炯炯,看着凤九卿的方向,心脏跳动的有些快。 他从未见过凤九卿这般明艳照人的模样。 仿佛在他身前的并不是凤梧国的长公主殿下,也不是军营中的大将军,只是一个离家许久未归的少女,归家后满心欢喜,明媚如花。 他见过凤九卿的高贵、威严、蛮横、冰冷的样子,即便是笑,眼底也总带着三分疏离。 却从未见过凤九卿笑的这般灿烂,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般,这一瞬间,满园的春色都暗淡无光。 这一抹笑容,会永远留在他的心底。 丫鬟:“殿下,您可是许久都没来了。” “王爷天天念叨您。” “您的房间,奴婢们每日打扫,从不敢懈怠,就盼望着殿下能来。” “您可得多留几日。” 凤九卿美眸带笑,点了点头。 她推开风胜男,目光透过丫鬟,透过奴仆,透过重重光影,看向了正厅里威坐着的南疆王。 风报国扯了扯风胜男的衣袖。 小厮丫鬟们也识趣的退去两边。 凤九卿向前缓步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对于他们来说,凤九卿只是一年未归。 而对于凤九卿来说,恍若隔世。 年幼时,她的父王重病去世,她成了凤梧国王位的唯一继承者。 母亲严苛,又要处理朝堂事宜,无暇顾及她,她日日夜夜被困在书房中,不停的学习,抄写兵法,熟读治国之道。 直到八岁跟了外祖父…… 她鲜衣怒马,上树掏鸟,下河抓鱼,同龄孩子该做的事,她一样都不曾落下。 外祖父从不曾亏待她,待她如亲子,教导时严厉,玩耍时宽容,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在她的心中,外祖父是比母亲更为重要的人,也是照顾、陪伴了她十年的亲人。 凤九卿走至大厅。 看着正位上满脸皱纹的老者。 心中的酸涩和委屈,似是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泪水打湿了衣襟。 她一步一叩首,走了十步,磕了十个响头,跪在了南疆王的身前。 “外祖父,孙儿向您请安。” 凤九卿无比郑重的又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时,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大片的痕迹。 那正位上的老者,不知何时满目通红,他布满老茧的双手有些颤抖。 扶着凤九卿的两条胳膊。 “只不过是一年没见,行这般大礼作甚。” “莫要矫情,还不快起来。” “快让我看看,我的好孙儿有没有瘦了。” 门外窥视的众人…… 风胜男:“爷爷果然最疼表姐。” “这般关心的话语,他可是从未对我说过。” 风报国揉了揉他妹妹的头发,将一头秀发弄的乱糟糟后,才撇撇嘴叹道: “可不是吗?表姐是爷爷养大的,咱们父亲都没享受过爷爷这般待遇,更别提我们了。” 南疆王纵横沙场几十年,有猛虎之名,亦是有猛虎之威,他性格坚毅,又不善表达,也从不会对子嗣做出这般亲昵的姿态。 他对待子嗣极为严厉,除了凤九卿。 说到此事,风胜男应当感激凤九卿,她身上有几分凤九卿年轻时的影子,才让南疆王对她如此纵容溺爱。 胜男类卿无疑了…… 不过再溺爱,也比不得他的心头肉,大家的好表姐。 这不是吗?爷孙两人直接忽视了院子中的众人,将两名贵宾抛在此处,以及迷路了一个时辰的谢世子。 好在风报国是个懂事的人,将一众婢女丫头打发了之后,又给李宸与馨儿安排好了住处。 可怜的柿子,最后还是馨儿发现了他消失不见,让风胜男去寻找。 大家识趣的没有去打扰爷孙两人。 凤九卿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南疆王。 包括他与李宸退婚一事。 这期间,还小小的提调了几句谢世子,大力的夸奖了一番。 她说起谢世子的时候,是这般想的。 “嗯,先让外祖父对谢世子留个好印象。” 凤九卿随皇姓,南疆王一家是风姓,是镇守凤梧国几百年的世代家族,圣宠不衰,南疆王的长女嫁给了当时的太子,最后当了皇后,如今又当了女王陛下。 可以这么说,只要女王陛下或者是凤九卿还在世的一天,南疆王府的荣耀会一直延续下去。 南疆王听了凤九卿一番说道后,脸上惊疑不定。 “李宸?外公就该去凤梧参加你的订婚宴,见见这个明宣国太子。” “没想到,此子这么阴险。” “这婚,退的好!” 南疆王一拍桌案,有些气愤,案上的茶杯都震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响。 凤九卿订婚时,恰遇南疆有些糟乱,为震慑宵小,南疆王留在了南疆,并未出席凤九卿的订婚宴。 上一世的她,还为此遗憾了许久,若是她外祖父在的话,定可看出李宸的狼子野心。 也定会阻止她,她最听外祖父的话了。 幸好还有这一世。 两人聊了许久,从晌午聊到日暮。 五分说家事,五分议国事。 直到晚宴的时候,爷孙俩终于想起了被凤九卿带回的几个宾客。 “外祖父,未到时机,李宸此人暂不可动。” “您莫要为了我出气,露出端倪。” 第47章 将阴阳怪气修炼的炉火纯青 南疆王:“卿儿放心。” “外祖父知道分寸。” “等时机成熟了,只要你一声令下。” “外祖父带着二十万大军南下,定将明宣国铲平。” “将那些欺负你的人,斩于刀下。” 南疆王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凶狠,他早就怀疑明宣国狼子野心,如今竟敢欺负在她外孙头上。 凤九卿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心中的酸涩再一次涌上心头。 只有她的外祖父永远向着她,只凭她一句“李宸娶她是为了皇位,暗地里早已与凤莲勾搭上了,他派遣探子潜入过南疆巫族。”的话,就毫不怀疑的相信她,不会考虑两国之争带来的损伤,只是为了替她出口气。 南疆王:“卿儿莫哭,一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扭扭捏捏的了。” “若你不是谋划太大,外祖父现在就去宰了李宸。” 凤九卿擦去了眼泪,露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容,外祖父养她长大,也知她的性子。 凭借着三言两语,便知道她所恨的并不是李宸一人,图谋的是李宸被后的势力。 晚宴开始,南疆王向来不喜繁文缛节。 将晚宴设在厅堂之中,只摆了一张圆桌,凤九卿的舅父、舅妈在军营里,并没有回来。 八仙桌上只坐了寥寥几人。 南疆王、风胜男、风报国,以及凤九卿、谢行止、李宸、馨儿。 桌面上的饭菜,也不过是些家常便饭,虽然简单,但无一例外,都是凤九卿爱吃的。 凤九卿:“外祖父,这是孙儿的好友,南图国的谢行止、谢世子。” 谢行止主动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南疆王一杯。 后者开怀大笑。 “哦?你便是名誉天下的聪慧大师。” “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谢行止连忙说道: “聪慧二字,实不敢当,只不过是天下人给小僧取的佛号罢了。” “南疆王之威名,如雷贯耳,小僧的父亲还有小僧都很钦佩您。” 谢行止的父亲是何人,那可是南图国鼎鼎大名的镇国将军,若不论年岁,是与南疆王平起平坐之人。 风九卿嘴角弯起了弧度,明眸善睐,看了眼谢行止,他这马屁可算是拍到了点子上。 南疆王笑的更开心了,端起酒杯,灌入喉中。 谢行止也跟着笑,发自内心的纯真笑容,直到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南疆王的手腕时,笑容僵了一瞬。 上好的雨前龙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酸涩。 南疆王手腕上的十二颗白玉佛珠,可不就是他丢失的东西吗? 此事不用解释,已然明了。 “卿啊,想不到你也是个马屁精,投其所好,还非得慷他人之慨!” 果真应了那句,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谢行止虽然有一丝丝的心痛,但并没有打算要回佛珠。 佛珠是他自己开口说不要的。 况且,他连最珍贵的丹药都送给了凤九卿,又何必吝啬一串小小的佛珠呢?虽然这佛珠是他师父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但为了卿开心,值了。 痛饮三杯后,凤九卿看了眼馨儿。 继续介绍道: “外祖父,这位姑娘是现任巫族大巫师。” “此番是跟着孙儿外出游历的。” 南疆王轻咦了一声,目光打量了馨儿一眼。 他看到馨儿同她孙女一般大,有些震惊,但心中没有一丝的轻视。 他镇守南疆多年,也与南疆巫族打过一些交道。 这是个神秘的部落,百年前实力鼎盛,与凤梧、明宣、南图三大国比肩。 即便现在没落了,但那蛊毒之术,依然不可小觑。 莫说是大巫师,想进南疆巫族的巫师堂都十分困难,需要掌握百种蛊术,千种练毒之法。 凤九卿的目光看向他的外祖父,轻轻点了点头。 南疆王叹息了一声,心中颇感欣慰。 凤九卿的点头示意,只指明馨儿是站在她这一方,而馨儿又是大巫师,可以代表南疆巫族的态度。 没想到,他啃了几年的硬骨头,被凤九卿给拿下了。 但想到拿下巫族的人是凤九卿,他就觉得脸上有光。 当下又痛饮了三大杯,喝的馨儿脑子泛晕,满脸通红,拿绣帕捂着嘴,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凤九卿笑着摇摇头,继续斟酒。 正欲抬起手,介绍下一人的时候。 看到李宸那期许的目光,凤九卿手腕一转佛了佛耳边的秀发。 “明宣国太子,李宸。” 她毫无感情的介绍,甚至目光都没有在李宸的身上停留过一秒。 南疆王“嗯,本王如今年老体弱,不能过多饮酒。”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见过面认识了。 李宸端起的酒杯,尴尬在了半空中。 不过他一向脸皮厚。 谄笑了两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南疆王何故有此一说,本宫看您龙精虎猛,老当益壮。” “本宫先干为敬。” 不过后者并没有理他,拿起筷子将饭菜夹在了凤九卿的碗碟中。 “卿儿,这些都是你喜欢的饭菜。” “来,多吃些。” 风胜男与风报国看着爷孙两人对待李宸的态度,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这也决定了他们二人日后对待李宸的态度。 凤九卿也给他的外祖父夹了许多菜。 若是没有李宸这个碍眼之人,今日还真是其乐融融的宴会。 酒过三巡后,风胜男扶着南疆王回去休息。 她的外祖父得知她要来的消息,苦苦等了一整天,昨夜觉都没有睡。 风报国这个小机灵鬼也将李宸请了出去,安顿他早些休息。 以防这个讨厌鬼打扰了表姐吃饭的兴致。 于是,宴厅中,只剩下了凤九卿、谢行止、馨儿三人。 谢行止瞥了眼凤九卿,端起茶杯,笑意吟吟的看向了馨儿。 拔高声音说道: “馨儿,今日多亏有你,否则小僧现在还在王府后院吹着冷风。” 此番话说的极为诚恳,也有些亲密,竟连后缀馨儿后面的施主都没有加。 凤九卿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又听到柿子阴阳怪气的加了一句。 “不像有些人,有了祖父,忘了朋友……” 馨儿低头暗骂了一句:“不能当我不存在吗?我现在可以走吗?” 第48章 柿子保重 馨儿:“明明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带上我。” 凤九卿:“......” 凤九卿看向谢行止,后者感觉到了身侧那抹无法忽视的目光,他心一横,就是不转头,否则那一两个时辰的冷风不是白吹了。 最可气的是,他笃定凤九卿发现他迷路了,会第一时间找他,他坐在假山石旁等啊等,等到肚子饿了,身上的芙蓉糕也只剩下两块,一块还是被凤九卿咬过的。 谢行止心中明明知道凤九卿见到南疆王太过开心,才会忽略了他。 可他又不是圣人,心中难免有些小情绪,这些小情绪在饭桌上看见南疆王手腕的白玉佛珠后,彻底放大了两倍。 凤九卿看着阴阳怪气的谢世子,长叹了一口气,无奈扶额。 论过去的一年里,凤九卿时常捉弄谢行止,且乐此不疲。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谢行止总是阴阳怪气的对她说话。 另一部分小原因,则是谢世子太过做作,成日里将佛挂在嘴边。 她还记得,去年择婚宴,将谢行止留下,过了几日去见他时,后者一边冷笑一边说道: “殿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各国的英杰、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难道没有殿下满意的,如今才想起我这个和尚。” “可惜小僧乃是清心寡欲之人,陪不得殿下饮酒作乐。” “小僧在这里奉劝殿下一句,纵欲伤身,圣人有言,欲败度,纵败礼。” 凤九卿好歹是凤梧王位继承者,且一向恪守律己,外界对她所传的流言蜚语也不过是一些残暴、肆意滥杀等名声。 谢行止却将她比作青楼那些个花花公子,怎么能让凤九卿不恼。 于是,她便对谢行止开展了长达一年的调戏...... 不,是开展了长达一年的捉弄。 谢行止哪哪都好,如果他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照以前谢行止这么阴阳怪气的与她说话,凤九卿早就生气了,还得强迫他喝下三大碗酒。 不过现如今。 该哄还是得哄得。 她沉吟了片刻,轻咳了一声,找到了一个回旋的余地,这余地既不会失了她的面子,也可让谢行止停止阴阳怪气。 转移话题!!! 凤九卿:“行止,你今日喂我吃的芙蓉糕,滋味很是不错。” “到与凤梧军厨子做出来的有些不一样,哪里寻来的?” 馨儿的内心: “开始打情骂俏了,怎么办。” “我如果在此时走了,会不会打扰了他两。” “不走才是打扰。” 馨儿低下了头,背微驼,将身子缩小,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意。 一边向后退去,心中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谢行止嗯?了一声,目光闪动,微笑着转头: “是吗,我借用军营的厨房,自己做的,在原有的材料上加了一些蜂蜜和香料。” “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再……” 说到这里,谢行止顿住了,脸色垮了下来,有些欲哭无泪。 说好的生气呢,说好的让凤九卿道歉呢? 诡计多端的凤九卿…… 他脸色有些尴尬,别过头去。 正在此时,就看见馨儿偷偷摸摸的欲要从门口溜走。 “馨儿……”谢行止眯了眯眼睛,拉长了声调。 “你要去哪里?” “小僧还没有向你道谢。” “今日,多亏了你……” 于是,他将刚刚感谢的话语再次重复了一遍,当然也没有忘记编排凤九卿的那段。 凤九卿扣问苍天,谢行止上辈子是个女人吧,如此小肚鸡肠。 她咬牙切齿的笑着道: “馨儿,你若是疲乏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馨儿早就等着凤九卿开口了,如蒙大赦,右脚跨出门槛,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比被仇敌追杀时还走的要快,生怕谢行止再口不择言的说出什么事。 谢行止:“罢了,小僧今日也有些疲……“ 凤九卿一拍桌子,冷声呵道: “你有没有完了。” 随后,凤九卿又是一番柔情蜜意的哄骗,加上三五个台阶,软硬兼施下才将谢行止哄好。 两人也开始商量正事。 谢行止:“一两天后,我准备回返南图国。” 他认认真真的端详着凤九卿的脸,希望后者同意,心中又有一丝别样的感受,希望凤九卿挽留,十分矛盾。 凤九卿咽下了口中的菜,放下筷子。 沉默了小一会儿之后,凤九卿低下了头,她看着碗中想念已久的饭菜,顿时没了滋味,碗碟里装的满满当当,凉了之后上面凝固了一层油脂,很像她现在的心情,虽然是喜欢的菜,但是没办法再咽下,若强行咽下,肠胃也会不舒服。 上一世,在她与李宸订婚的第二日,谢行止便不告而别,返回了南图。 重活这一世,她是幸运的,谢行止长达两个月的陪伴,对她来说已经是恩赐。 南图是谢行止的家,她怎么好意思强行留住他。 只恨她大仇未报,不能随谢行止去南图国看看。 若有机会…… 凤九卿暗叹了一声,哪还有什么机会,大仇未报,还愿系统的十八个任务还未完成,再见多凭缘分了。 凤九卿:“好。” 她淡淡的说道,清澈的眸子里恢复了往日的疏远,若是在做小女儿姿态,到怕谢行止会犹豫不决。 谢行止咽下一口唾沫,心中设想了许多,凤九卿发怒、质问、难过,甚至是告别。 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平淡,连一个朋友之间的告别也吝啬的不肯说。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回南图吗?” 凤九卿低眉不语,问了又怎么样,如谢行止这般思虑周全的人,打定主意才会与她言明。 无论是去调查南疆与南图的联系,还是回到南图佛国做他的得道高僧,这些又有什么不同,他们要分开了。 凤九卿抬起头,目光直视谢行止,眼底的难过被她隐藏的极好,她淡然微笑,独自斟酒。 “谢行止,一路保重,这杯酒算是为你践行了。” 体面的话还是要说上一两句的,否则显的她气量小。 保重二字,是真心实意,凤九卿只愿谢行止莫要忘了她。 第49章 打工人风报国 一壶酒下肚,凤九卿有些醉了。 她摇了摇头,身子有些摇晃的站起身,独自往门口走去。 谢行止欲言又止,想要去搀扶。 被后者一把推开。 “谢世子不用过来,我乃是凤梧将军,岂会喝醉,你莫要看不起我。” 凤九卿的酒量十分好,尤其是在上阵杀敌前后,最喜饮酒。 一两壶酒是喝不醉她的,可惜今日的最后一壶酒名曰伤心。 凤九卿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房间,推开窗户,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心中突的一痛。 顷刻间,那如寒月般的凄凉孤寂,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似千万的蚂蚁在啃食着她的心。 她本就习惯了孤独,如果不曾遇到谢行止。 在世间众多的孤独里,月亮最是得意,因为它告诉你,世间最难的,是再相遇。 谢行止看着凤九卿走回房间,在院中的阴影处站了许久。 当他返回房间时,已经是深夜子时。 宣纸铺平,笔墨挥动间,留下了一句话。 “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既是告白,亦是告别。 凤九卿许是饮了酒的缘故,这一觉睡的十分踏实,睡到了日上三竿。 南疆王:“卿儿怎的还未起?” “谢世子都走远了!” 风胜男:“卿表姐知道谢世子离开的消息吗?” 风报国:“谁知道呢?” “卿表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 “她爱睡便让她睡吧,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南疆王:“……” 风胜男:“……“ 风报国:“我错了。” 南疆王双眼微眯,拿着谢行止留下的笔墨反复的斟酌。 片刻后,他低声说道: “不行,卿儿这万年铁树好不容易开花,差点开在李宸那斯身上,现在长在了谢世子头上,可不能让他凋谢了。” “我爱孙的终身大事,就是南疆王府的事。” “报国,你去跟着谢世子回南图。” “万不可让他有了别的女人。” 风报国愣住了,风胜男也愣住了。 二人齐齐的看向南疆王。 风报国心中哭诉:“爷爷,我才是你的亲孙子。” 他乞求的目光被南疆王忽略,又听得后者说道: “嗯,再拿上一幅卿儿的丹青,挂在谢世子的房里。” 风报国嘴唇颤抖,在并不存在的风中凌乱了片刻。 呆滞到南疆王从书房中取了凤九卿的丹青回来,还未回的过神。 南疆王面有不快。 “你傻呆着干甚,几个小辈中,只有卿儿与你有几分担当。” “如今一看,倒是我走眼了,只有卿儿一人才能担得起担当二字。” 风报国欲哭无泪,那可是南图啊,不是凤梧的哪个偏远小镇,犄角旮旯。 那是别国啊,他这一去还有回来的可能性吗? “爷爷,此去定凶险……” 还未等风报国说出后面两个字,南疆王双眼一瞪,胡子被吹的有些飘荡。 “你说什么?” “他可是你的亲表姐。” “你此去只是有些凶险,她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风胜男扯了扯亲大哥的衣袖:“表哥,莫要气爷爷了,为了表姐的终生大事,你小小的牺牲一下,又有何妨。” “大不了,我女扮男装……” 风报国:“停……” “我去便是,道德绑架没有你们这般的,等我的消息吧。” 就这样,在爷孙二人的规劝下,年仅十四还未过冠笄之礼的风报国一路追上了谢行止。 他从小习武,功力只比凤九卿逊色一截。 一个时辰的追赶便看到了被侍卫护送的谢世子。 谢行止走的十分慢,比他当年上佛山一步三回头,七步三叩首的拜入空智大师的门下还慢。 昨夜话说的容易,可真到了离别之时,才知有多痛苦。 他真心渴望凤九卿能够出来阻拦他,或者使一些小手段逼迫他就范留下。 那他便会给自己找个理由,晚一些时候再回南图。 但是没有,走的再慢,半天时间也走到了南疆城门。 谢行止叹了口气,站在城门楼下最后一次眺望南疆,心中带着悲伤与不舍,他在南疆是过客,不舍的是凤九卿。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风胜……风报国?” “她来了?” 谢行止的目光穿过风报国,不停的向后张望,期盼着见到心中思慕的人。 风报国只身前来,走在谢行止面前与他说了一句话,后者苦笑着收回目光。 “世子,我表姐并未前来。” 谢行止:“风小将军,可是来送我一程的。” 风报国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太熟练的慈祥般微笑。 “世子,我要随你一起。” 谢行止:“啊?” 是他听错了吗?追随他做什么,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追随应当去找凤九卿。 “阿弥陀佛,我随祖父剿匪数次,手中沾满了鲜血。” “每晚夜不能寐,闭上眼就会看见无数的冤魂向我索命。” “这世间,能帮助我之人,只有世子了。” 谢行止沉吟了一会,点了点了头,觉着风报国的话说的无懈可击。 他回到: “嗯,这个且不谈,你表姐稍了什么话快些说出来吧。” 风报国懵了,他表姐到现在恐怕还未睡醒,能稍什么话呢。 他挠了挠头,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呃,什么话呢?什么话?” 想了片刻,风报国目光一亮,大声呼道: “嗯,对了,表姐让我随你去南图,好好学佛。” 谢行止等待着下文,见眼前这个年轻小伙说完后不停的傻笑,有些无语。 蹙眉问道: “还有呢?” 风报国:“没有了啊。” 谢行止:“没有了?” 风报国:“嗯!!!” 谢行止:”就这么简单?” 风报国:“对啊,就这么简单。” 谢行止:“……” “好了,不用再送贫僧了,到了南图自会有人接应贫僧。” “明宣也有几大佛教,你随便找个佛门,凭借你的身份,能轻而易举的混……轻而易举的进去学习佛法。” “保重。” 谢行止掉头就走,心中不是滋味,懒得再与人说话。 风报国的心里:“不是吧,这就是普度众生的聪慧大师。” “传言果然不可靠。” 第50章 共白头 “哎,谢世子你等等我。” “我走的着急,一时间忘记表姐对我说的话了。” 谢行止停下脚步。 “哦,那我回去问问她,下午再出发也不迟。” 风报国呆若木鸡。 心里很是无语,暗自揣摩道: “你到底要不要走,拖拖拉拉。” “真不像个男人。” 就这般,两人拉扯了会儿,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踏上了返回南图国的路程。 凤九卿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不过听到谢行止与南疆王在她屋外谈话的声音,又选择了继续睡觉。 昨夜的告别,已经让她很难受了。 今日还是回避一下,免得难受加倍。 晚宴还是昨日那些人,只是少了风报国与谢行止,显得有些孤寂。 南疆王与风胜男小声的吃着饭,一边打量着凤九卿的神色。 见她神色无恙,吃的十分开心。 二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南疆王:“你表姐这是怎么了?” 风胜男:“该不会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有些悲极生乐了吧。” 南疆王:“我看不像,皇帝老子死的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 风胜男翻了个白眼。 “表姐那会儿才几岁,刚到了记事的年龄。” “或许我们都猜错了,谢世子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关系好点的朋友。” 南疆王摇了摇头。 “不,卿儿从没有这样对祖父夸赞过一个人的。” “他与李宸订婚前,给我写了封书信。” “上面寥寥几字。” 凤九卿看着这爷孙俩眉来眼去,打着哑谜,狐疑的眯起了眼睛。 二人似默契的商量好了般,同时站起身。 同时说道:“我吃好了。” 然后,同路去了书房。 凤九卿也想追过去看看,但一旁的李宸。 “殿下,多吃些菜。” “我瞧你这些时日瘦了许多。” “多年行军在外,难得有这样的清闲日子。” 得知谢行止回国的消息,李宸的心底乐出了一朵花。 他追求凤九卿最大的阻碍,莫过于谢行止。 但奈何谢行止的身份,与他一般无二,又在凤九卿的眼皮子底下,没办法对谢行止下手。 现在这个障碍物自己走了,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一桩好事。 越发对凤九卿殷勤了许多。 凤九卿凝眸,嘴角微微扬起,点头称谢。 将李宸给她夹的菜一一送进口中。 吃饭的同时,心中生出了许多想法。 “谢行止走了,我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李宸,上一世你欠我的债,是该偿还一二了。” 李宸见凤九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一张俊脸上写满了高兴。 尤其是南疆王也不在此处,让他越发的放肆起来。 接过酒壶饮了两杯,开始吟诗。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听的凤九卿差点吐掉了嘴里的饭菜。 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表面上是在欣赏诗作,实则。 “妄想与我共白头,异想天开。” “等回宫之后,我便送你一桩天大的惊喜。” “李宸,你等着吧。” 另一边,南疆王府的书房中。 风胜男读着凤九卿订婚前写给南疆王的书信,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第51章 百花宴择胥 风胜男将凤九卿写了满满三页纸的书信,反复读了两遍 其中大多为诉说思念之情的话语,只有寥寥一句: “我与李宸情投意合,故结两国之姻亲。”的话,交代了她与李宸的关系,以及订婚的事。 风胜男:“渍,如今看,表姐对谢世子的喜欢,确实大过于李宸太子。” “谢世子昨日来咱们家的时候,不是走失了吗!” “我去寻他,路上与他说了许多话,他说的话里三句离不开表姐。” 南疆王拂了拂胡须,脸上故作深沉,另一只手拨动着白玉佛珠。 “嗯,万不能让这桩大好的姻缘丢了。” “一切,就要看报国了。” 就这般,凤九卿在南疆王的府中,小住了两月有余。 一来是挂念外祖父,闲暇之余想多陪陪他。 二来是完成还愿系统的第一个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南疆偏远,且经济落后,许多地方水路不通。 凤九卿与南疆王商议,派出十万精兵,参与到了建桥修路一事当中。 只用了两月,修建好的路与桥数量过百。 凤九卿也完成了还原系统的第一项任务。 还愿系统共有十八项任务,每一项任务有三个月的周期。 眼下第一项任务完成,距离三月周期还差二十天。 在第二项任务未发布之前,凤九卿离开了南疆王府,带着李宸返回了凤梧国。 上一世,凤九卿与李宸的订婚宴后,李宸返回了明宣,直到一年后她嫁给李宸,去了明宣。 这一世的时间发生了改变,命运的轨迹也悄悄扭转。 为避免李宸与凤莲这两个祸害,再生出什么诡计,凤九卿打算将二人打发回明宣。 于是,她在回宫的第三日,奏请女王陛下,在凤梧宫设下百花宴。 御书房中…… “吾儿,你一向都不喜这些宫廷宴会,繁文缛节,如今怎么一反常态,办起百花宴了。” 凤九卿:“母亲,儿臣此番回来,还带上了胜男。” “胜男如今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再过一年便要行及笄之礼了。” “此番的百花宴正是为她而设,让她提前见一见凤梧的青年才俊,免得守在南疆,嫁给一介武夫,终日提心吊胆。” 女王:“哎,你啊,明日将那丫头带过来,我也好多年没见她了。” 凤九卿笑着应是,带风胜男回凤梧国,除了给后者挑选夫婿外,还事关凤九卿打垮李宸的一步重要计划。 女王:“对了,听说谢世子回南图了?” 凤九卿脸上正挂着踌躇满志的光芒,幻想着如何打倒李宸,听到谢行止三个字,她脸上的光芒顿时消散,神色有些暗淡。 “嗯。” “他终归是南图佛子,一直留在凤梧像什么话。” 避免女王陛下继续问下去,凤九卿早早的告辞离去。 女王:“……” “这孩子,走的这么快,母亲不过是关心你,胜男到了豆蔻年华,你知道为她挑选夫婿,但你都是桃李的岁数了,不说为自己想一想……” 第52章 凤九卿的谋划 凤梧国的三亲六戚、文武百官将长公主殿下举办百花宴的事,第一时间告知了家中的妇人。 一时间传的满城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哎,你们听说了吗,凤梧将军在凤梧宫设下百花宴,宴请天下英才。” “听闻此次百花宴,各个国公府的贵公子与小姐皆要出席。” “哎呀,不仅如此啊,百花宴门槛设的很低,莫说是状元探花郎,就算是秀才,也可参加。” “凤梧将军不会是要给她自己择婿吧。” “听说前几个月,她当众退了明宣国太子的婚事。” “你这斯,嘴上没个把门的,凤梧将军也是你可议论的。” “下设百花宴是为了南疆王之孙,风胜男小姐准备的。” “那可是皇亲国戚啊。” “风胜男小姐,年芳十三……” “渍渍,对了凤莲小姐年芳十六了吧,早过了及笄还未许下人家。” “都是皇亲国戚,都是凤梧将军的亲表妹,这待遇,天差地别啊。” 护国公是南疆王收养的义子,曾立下了汗马功劳,封王拜相,镇守凤梧,皇帝尚在时赐下凤姓。 凤莲是护国公的嫡女。 凤九卿自幼便与胜男亲近,倒不是因为血缘关系,只是因为她年幼跟着南疆王,又年长风胜男六岁,他舅父舅母忙于打仗,所以她照拂胜男多一些。 她与凤莲没见过几面,虽不亲厚,倒也是给予了后者很多的方便,否则在上一世也不会任由凤莲跟着她嫁在了明宣,看出了她的狼子野心。 百花宴的消息放出去之后,短短几天,举国皆知,就连风胜男的画像都在访市中流传开来,当然画像的角落里,还备注上了风胜男的喜好。 不过都是些不靠谱的无稽之谈。 那些在外游历,或者是军中博取功名的贵族士子,皆告了假,赶回凤梧国。 就是为了亲眼目睹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会。 凤九卿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举办宴会。 她平日里不喜宴会,不仅是繁文缛节太麻烦,那些贵妇之间的争斗看的她太过心烦。 她的姑母每年都要举办一次百花宴,凤九卿偷偷参加了几次。 每次都有千奇百怪的事情发生,不是这家的小姐落水得哪家的世子相救,就是那家的小姐在花园里与秀才相会,被抓了个现行。 如此几番波折,凤九卿的心中没有了一丝参加宴会的想法。 但今年的百花宴是以她长公主殿下的身份设下,自然不太一样。 先不说这是凤九卿第一次下贴设宴,光凭她在凤梧国的地位,就注定了此次宴会空前盛大。 “丫头啊,这是你第一次参加百花宴,祖母定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让天下人见识见识我们王府家的小姐。” “吾儿,你可了解过南疆王府家那位小姐的喜好了吗?” “百花宴上,莫要让为父失望。” “哪怕博不了南疆王小姐的欢心,也尽量博得护国府小姐的青睐,这对你的仕途大有帮助。” “女儿啊,那首曲子练的如何了,你得在百花宴上露脸啊,也可为你日后找一个好婆家。” 这种情况,在数不清的世勋家族里出现。 表面上是为了风胜男挑选夫婿的宴会,但那些家世有些薄弱的公子哥和小姐,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他们不敢攀高枝,只想在此次的宴会中露露脸,男方为自己争取一个好前程,女方为自己争取一个好婆家。 因为是凤九卿设下的宴会,女王陛下定会出席。 又因每年凤九卿姑母举办的百花宴上,少不了吟诗作画,弹琴奏乐,用来显示各自的实力,所以这些个公子和小姐们都卯足了劲,没日没夜的练习,就等在百花宴上,一放光彩。 凤九卿没有举办宴会的经验,将她的好姑母还有护国公的当家主母,平北王的当家主母一起请进宫里,帮助她准备宴会。 明面上帮忙,实则所有的工作都是三人准备的,凤九卿当了甩手掌柜。 宴会的前一日。 凤梧宫中,昭华殿内。 (昭华殿是凤九卿的书房) 凤九卿、凤一与馨儿三人坐在书房里。 凤一:“殿下,幸不辱命。” 凤一身着黑色长裙,头发简单的束起,插着一枚十分简陋的木头簪子,眉眼清明,皮肤白皙淡雅,脸色不喜不悲,有些无欲无求。 但她却是凤九卿最为信任的人。 她是暗卫统领,武艺高强,心思缜密,擅长暗器轻功,武功之高连凤九卿都自叹不如。 上一世,便是她第一个发现了李宸的狼子野心,将消息传递回了凤梧,在凤九卿被囚于冷宫之后,凤一三次刺杀李宸,虽没有成功,但是杀了李宸最得力的助手他身边的军师,后来李宸以她性命相要挟,一代暗卫统领不得不拔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凤一将一枚玉簪呈给凤九卿。 凤九卿点头微笑,朗声赞道: “辛苦你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 ”若我没有记错,你年芳十八了罢。“ ”明日让宫里的嬷嬷给你做几身鲜亮的衣服,你以凤梧军指挥使的身份同我一起参加百花宴,若挑中了哪家公子,本宫给你娶了过来。” 凤一波澜无惊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尴尬之色。 “殿下,暗卫是不能露面的。” “再者,属下只想侍奉殿下一辈子,并没有嫁人的想法。” 凤九卿不高兴的扫了凤一一眼,上一世,她记得凤一在她出嫁前夕,说过一个男子的好话。” 一时间,她忘了是谁,只记得那人是探花郎,明日将八个探花郎叫过来,看看凤一钟情哪一个。 “本宫自有打算,你执行命令便可,无需多言。”与凤一说理是说不通的,只需拿命令去压她。 凤一有些吃瘪,心中有些小小的不愉快,只能咽进肚子里。 凤九卿将目光转向了馨儿。 凤一也随着凤九卿,将目光转向了馨儿。 有这么两位武力超群的人注视着她,还真是压力山大。 馨儿沉吟了一会儿,慎重的问道: “殿下,明日当真要如此?” 第53章 择婿 凤九卿眯着眼睛,唇角挑起了一抹魅惑的微笑,心中的小算盘打的框框作响。 “当然了,万一胜男没个看中的,总归还有他们这对儿天造地设的姻缘。” “百花宴耗资不菲,不能白白的举办了不是。” 馨儿:“……“ 明面上是为了风胜男设下的,实际上是为了他们二人设下的吧。 此话,馨儿可不敢当着凤九卿的面说出来。 当下说道: “既然殿下做了决定,馨儿定会鼎力相助。” “蛊和毒都准备好了。” 南疆一行,收获最大的不是平定了南疆祸乱,也不是完成了还愿系统的第一个任务,而是带上了馨儿这个蛊毒高手,让凤九卿从未想过,也从未觉着可以实现的一些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办到。 凤一与馨儿离开后,凤九卿躺在榻上,久久的难以入眠。 心中的小激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的不断增加,她要将上一世李宸算计她的阴谋,加倍偿还给他,在他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不断的失去。 杀人可谓下策,诛心才是上策。 就这般等待了一天一夜,百花宴如期举行。 凤梧宫的灯火照亮了整条街道,皇城宫墙外停下了百余辆马车。 打扮精致的贵族夫人与小姐拿着帖子排着队进入了皇宫。 在宫女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走进了百花宴会,一一落座。 百花宴设在凤梧皇宫的御花园。 四周为水榭,中间为亭台。 水榭一边为皇室贵女之席位,另一边为贵族功勋子弟席位。 按照每年的规定,百花宴除了赏花之外,还设下头筹,引贵族子弟吟诗作画,贵女争相斗艳,中间的亭台便是表演的地方。 头筹由凤梧女王准备。 待得所有人落座,百花宴正式开始。 凤九卿扶着女王陛下缓缓走出。 由婢女通报后,百花宴上的诸人纷纷下跪。 “臣等参见女王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女王陛下:“免礼平身。” 女王陛下脱下了龙袍,换上了久违的宫服,引得一众人连连侧目,觉得今晚的陛下格外的明亮照人,不失威严又带着几分和蔼可亲。 不过最让人瞩目的便是凤九卿。 她身着大红色宫裙,衬的肌肤如雪,眉目如画,鬓间的碧玉流苏轻轻摇曳,当真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感。 若不考虑她的武力和名望,这些水榭里的贵公子,真要立时吟唱一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考虑到凤九卿是他们攀不上,也不能妄想的主,这些贵公子将目光投向了凤九卿旁边的女子。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裙随风远,顾盼遗光彩,精妙世无双。 果真那些坊市里的画作太不靠谱了些,谁说武将世家养出来的女子,定要飒爽英姿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 “风小姐果真遗传了她表姐……咳咳,遗传了女王陛下的美貌。” “不错,年芳十三,但娇容已显。” 那些个本对于风胜男娘家实力有图谋的贵族子弟,在看见风胜男的样貌后,心中惊为天人,将求娶风胜男的决心加固了十倍。 一旁水榭中,早已落座的凤莲…… 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了吞进肚子里,她与风胜男皆是女王陛下的侄女,她们的父亲一个为护国公,一个为现任镇南王,二人的身份是平起平坐的,但凭什么,她要在这里跪拜风胜男,凭什么风胜男可以站在凤九卿的身边。 凭什么这百年空前盛大的百花宴是为了风胜男举办的。 凭什么风胜男可以穿红装,她却不可以。 凤莲垂下了眼眸,眼底闪过一抹阴郁不甘,手中的秀帕被她拧成了一股麻绳。 “我定要为自己谋划一条出路,太子殿下……只要我当了明宣国的太子妃,他日母仪天下,这些人定不会再小看我,今晚的百花宴头筹,谁都别想从我手中夺走。” 几人落座后,百花宴正式开始,宫廷乐师开始奏乐。 女王与凤九卿以及大长公主殿下,就是凤九卿的姑母,还有护国公主母、平北王主母几人坐一桌。 风胜男原本是坐在下面与凤莲一桌,但南疆王府的主母并未前来,所以凤九卿拉着风胜男坐在了她的旁边。 “表妹,可有你中意的?” 凤九卿饮了一杯酒,看着风胜男红扑扑的小脸,打趣道。 “哎呀,表姐,这里的男子,怎么一个个长的跟个绣花枕头似的,那胳膊细的,风一吹都能折断。” “到不如南疆的男儿般,威武雄壮……” 凤九卿扶额失笑,手指轻点风胜男的额头,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 女王陛下:“胜男,天下英杰才俊可不能光凭相貌论断,就比如说洛北那孩子,长相面如冠玉,但在十七岁的时候,单枪匹马闯入敌方营地,手刃敌首,令十万敌军不战而降。” “对了,洛北那孩子今日来了吗?” 女王陛下笑意吟吟的看向平北夫人。 那心中的小九九不言而喻,她想为风胜男与平北王的嫡长子洛北说媒。 平北夫人一惊,紧接着喜不自胜,忙呼道: “来了来了,胜男第一次来凤梧,明日便让我那小儿陪着胜男在凤梧逛逛。” 说着说着,摘下了腕上的玉镯,塞给了风胜男。 原本女王陛下要将凤莲许配给洛北,虽没有明意,但两家都多多少少知晓此事,何况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凤莲在外也是女子中的佼佼者,就等着洛北在挣些军功,回来定亲了。 但凤九卿订婚宴上,凤莲与明宣国太子李宸眉目传情的事情宣扬开了后,平北王夫人早就想与女王陛下说道说道,又怕惹恼了陛下,一直为此事惆怅不已,如今女王陛下有意撮合风胜男与她儿子,怎能让她不开心。 只怕待会便要让丫鬟将此事禀告给平北王了。 听到洛北这般厉害,风胜男的心中已经勾起了小小的好奇心。 第54章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不过她年幼单纯,出生在军营,生长在南疆,自是不懂得几句话里的弯弯绕绕。 十分豪爽的说道: “哦?十万军中杀敌首,这般厉害,我当真要见识见识。” “这玉镯便不用了吧,我无功无绩,怎可收您的礼物,况且我初来凤梧,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可与您交换的。” 众夫人捂嘴轻笑,被这小丫头单纯的想法给逗乐了。 平北夫人更是喜上眉梢,平北王也是武将世家,家中人十分豪爽,看见风胜男这不做作的姿态,越看越喜欢。 凤九卿:“胜男,收下吧,长者赐,不可辞。” 洛北,凤九卿对此人的印象十分深刻,上一世在他与李宸大婚前夕,凤梧女王下诏将凤莲赐予洛北。 两人还未来得及订婚,凤莲随她去了明宣,当初只以为凤莲送她出嫁后,便会返回明宣与洛北成婚,没想到凤莲与李宸苟合…… 在那之后,洛北终生未娶,在女王陛下战死凤梧被攻陷后,他带领着平北军死守到底,苦苦坚守北平三年被李宸歼灭,满门忠良,无一投降,全部尸骨无存。 若这一世洛北能与风胜男结下姻缘,也是天大的一桩好事。 宴会进入高。潮。 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当众画了一副牡丹图,画卷展开竟不逊色于皇室争相斗艳的牡丹花,引得蝴蝶围绕,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工部侍郎家的嫡长女弹琴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曲毕,众人睁开眼睛,面色遗憾,咂舌回味无穷。 还有…… 还有护国公府家嫡女,凤莲献上一舞,舞姿妖娆,仿若红楼中的头牌舞女,眼睛勾魂,眉目传情,看的众人痴痴呆呆。 当然,以上是凤九卿给予她的评价。 实则,超凡脱俗,舞姿堪比天仙下凡,让人眼前一亮面露绯色,一舞作罢,众人的脑海中还不断回想起那明艳而独立的舞姿,恐怕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贵族世勋那里,早就知道凤莲倾心李宸,欣赏归欣赏,心中有不屑,在凤九卿与李宸的订婚宴上,当众勾引,作出如此失德之事,让护国公府蒙羞,让天下人耻笑,不过那些个状元郎酸秀才,当真是看直了眼睛,只觉得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一舞,尤其荡漾在了李宸的心尖上。 他最喜欢的便是凤莲这种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此舞跳的不是妖娆,而是端庄,是气节。 那一颦一笑,皆向着他,李宸明白了凤莲心中所想。 叹息了一声,心中暗暗决定。 “莲儿,抱歉了,凤九卿我必须娶,你,我也要。” 就在凤莲一舞落下,满堂喝彩之时。 小可爱风胜男: “凤莲姐姐舞虽跳的好,就是……” “她怎么跳舞的时候,老向李宸太子那边张望啊。” “让我以为她是给李宸太子跳的独舞呢!” 凤九卿:“呵!胜男,说得好,不枉费表姐白疼你一场。” 女王陛下:“……” 大长公主:“……” 平北王夫人:“……” 护国公夫人:“……” 几个女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凤九卿与风胜男身上。 凤九卿轻咳了一声连忙改口。 “胜男,莫要胡说。” “小心我明日将你嫁了,让你婆母磋磨搓磨你,改一改你这小性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平北王夫人着急了: “哎呦,殿下说的哪里话,我与平北王就喜欢胜男这种纯真的性格。” “再说,哪家的婆母敢搓磨南疆王的爱孙啊。” 态度很明确,如此便放心了,女王陛下与凤九卿相视一眼,笑出了声。 风胜男挠了挠头,她日后的婆母干平北王夫人什么事。 她着急什么? 世勋夫人台下的众看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斟酌着风胜男的话,再将目光投向台上的凤莲。 哪知,一语中的,跳舞时众人倒是没发现,这一曲舞毕后,凤莲久久不下台,眉目含情的望着李宸太子。 后者也是面露惊艳,笑着回应。 非要在当众场合将这出早已传遍了贵族世勋家中的,私相授受再上演一遍。 许多抱着怀疑态度的贵族世勋,此刻算是亲眼见到了,目露鄙夷。 从此之后,只怕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凤莲变成了护国公之女百家嫌了。 护国公夫人面色越加难看。 “还不去将你家小姐叫下来,还不嫌丢人显眼吗?” 丫鬟急忙跑了过去,将凤莲喊下了台。 护国公夫人:“哎,妾身教女无方,让诸位看笑话了。” 凤九卿:“夫人不必介意,我凤梧本就民风开放。” “男子若是心仪一女子,尚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美誉之称,如今反过来,却成了女子失德,这又是哪般说法。” “况且,我与李宸的婚事已退,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她拔高了音量,一句话传遍了整个水榭。 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贵族世勋夫人:“殿下心胸宽广,宅心仁厚,是我等狭隘了。” 此话也帮护国公夫人解了围,后者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凤九卿倒不是刻意为之,她的确是如此想的,哪怕台上不是凤莲是其他女子,若有心仪的男子,都可以大方的去追求。 只是凤莲,她错就错在上一世,在他与李宸订婚后,二人苟合偷欢,错在她叛国求荣,错在她背弃道德底线。 凤九卿虽对护国公夫人敬佩,但一码归一码,凤莲这种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她必处决之。 另一边的水榭中。 众人的目光扫过李宸,神色意味不明,大多数是看李宸笑话的。 笑他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此处是凤梧,又不是明宣,这些世勋贵族只是看在女王陛下的面子上,给李宸三分薄面。 若是两国开战,他们也丝毫不惧,凤梧尚武,且有凤九卿、平北王、镇南王、护国公、平西王五大将领在,又有投军报国的大好儿郎在,一个太子之位都没坐稳的太子殿下,有何可惧。 李宸的脸色阴沉如水,双手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第55章 自是花中第一流 凤九卿在文武百官面前说的这些话,是在扫他的颜面。 举目看去,满堂宾客皆是看他笑话之人。 李宸羞怒,却也无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愤恨之余只能拂袖而去。 凤九卿的食指轻轻叩响桌子,眼底带着一抹嘲讽的笑。 宴会继续。 女子的头筹自是被凤莲摘了去,女王陛下赏了樽观音像。 其意不言而喻,让她多学佛法多净心,少出门。 若今晚无意外发生的话,凤莲回到护国公府是怕要被禁足了。 接下来便是男子的较量。 凤梧尚武,文人秀才也多。 这些贵族子弟表演的大多项目为吟诗作画,没太多新意,远不如贵女们的弹琴跳舞来的赏心悦目。 不过此次宴会其目的就是让青年才俊、闺中少女们出来露露头。 若是有彼此相中的,也可成全了几桩美事。 命妇们看的是津津有味,评头论足。 这家公子哥长相英俊不凡,那家公子哥才学过人等等。 倒是今朝状元郎上台吟了首诗,诗词有些不凡。 诗意慷慨激昂的表述了如何如何钦佩女王陛下,如何如何钦佩凤九卿等等。 女王陛下高兴之余赏了大家的书法,以示奖励。 平北王夫人:“陛下,殿下,风小姐,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了。” 平北王夫人指着台上的白衣少年,笑着介绍道。 凤九卿与风胜男同时侧目。 凤九卿:“翩翩公子,爽朗清举。” 她话音一转,低声笑道:“胜男,你觉得如何?” 风胜男:“表姐,你觉得好就好,为何还要问我。” “从样貌看,似是一个文弱书生,但有了之前那般事迹,可称得一句卓尔不群。” 众人笑的很开心,尤其是平北王夫人与凤九卿。 她自是了解家中的表妹,卓尔不群当真是极高的评价了。 洛北一袭白衣,剑眉星目,身高八尺,头戴玉冠,脚穿黑靴,站在台上落落大方,气度自是不凡,将场中的八成男子都比了下去,果真同凤九卿上一世所了解的一模一样,是人中君子。 只见他手执长扇,笔墨挥洒间,写下了一句话。 他并没有当众念出来,反而是将折扇命人呈给了陛下。 洛北双手抱拳,恭敬退下。 平北王夫人:“这孩子,打什么哑谜呢?” 女王陛下打开折扇,看见上面的诗词及落款后,摇摇头有些失笑: “此物另有她主。” 说话间,将折扇扔给了一旁的风胜男。 风胜男有些意外,又有些小慌张,明媚的脸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如同四月的桃花般,酒不醉人花自醉。 她悄悄在圆桌下打开折扇。 凤九卿眯起了眼睛,偷偷在旁观望。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落款,赠胜男。” 难怪,若此诗当众念出来,倒叫凤九卿有些尴尬了。 毕竟,此诗对应在她身上,也是绰绰有余。 何须浅碧深红色,今日穿深红色的有三人,女王陛下,凤九卿,还有风胜男。 自是花中第一流,如此高的评价,莫非洛北早就对胜男有意。 凤九卿不禁这般想着。 风胜男看了一眼,便急忙合上了折扇,还四处观望了一下,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凤九卿:“怎么了,胜男,洛世子给你写了什么。” 她明知故问,笑意盈盈的问道。 风胜男:“没什么,不过是些普通的诗词罢了。” 凤九卿轻笑出声,没有戳破胜男的小心思。 贵族子弟轮番上场后,接下来便是文人秀才了。 凤九卿招来侍女,传下话去。 不一会儿,对面水榭中的五代探花郎,齐齐起身,最大年岁三十有余,最小年岁莫约十六,五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为何要召我们五人上台。” “不知道,此前没有消息。” “她刚才说与李宸太子解除了婚约,莫不是要从我们五个中……” “不会吧,我不要做她的面首。” 五代探花郎走入了亭台,对着女王陛下与凤九卿的方向拜了三拜。 女王陛下“……” 大长公主殿下:“……” 众人面露疑惑,此前公主殿下才说了女子也可大胆的向男子求爱,而后便是宣布与李宸太子解除婚约的消息,现在又招了五位探花郎,她到底要干什么? 不得不说,状元必须文采出众,但探花郎不仅文采出众,还需样貌无双。 五人站在楼台中,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了水榭中的女子频频观望。 女王陛下轻咳了一声,目光看了看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回视:“收到。” 随后笑着问道:“卿儿啊,你将五位探花郎同时招上台,莫非是要考究他们的学问。” 凤九卿抿唇微笑,“怎么会呢,我是要看看谁长的更俊美一些。” 不过此话,她当真不敢说出去,否则明日,天下人要将一顶贪恋美色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她不要脸面,也需考虑下凤梧国和皇室。 “姑母,自是如此。” 凤九卿的目光一一扫过,上下打量,台上的五位探花郎身躯一震,有两位还差点失足掉入水里,幸得旁边的同僚拉了一把,才没有出丑。 “你们五人,不如就各自写一篇文章吧,莫要写儿女情长,只许抒发时政。” 五人面色一白,心中暗道不妙。 抒发时政的文章谁敢写,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抄家灭族的,那不是在侧面批评女王陛下吗…… 五人领命,各自拿起了一张白纸,开始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凤九卿百无聊赖的靠在木椅上,心中盘算着时间。 “半个时辰到了,停笔吧。” 一名探花郎面色一僵,看着手中只写了两个字的白纸,一屁股坐了下去,汗水趟湿了衣衫。 “凤梧军指挥使何在?” 凤一:“……” “臣在。” 凤九卿:“将他们的文章收上来。” 此事婢女可做,众人不知晓凤九卿为何要让凤梧指挥使做此事,不过未敢多问。 凤九卿观察着凤一的动态,只见她裙摆飘扬,面色如常,当她走到第三位探花郎时,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 “有戏。” 第56章 陷害 第三位探花郎年约二十,神态自若,不过额间细密的汗珠出卖了他紧张的内心。 凤九卿接过五篇文章,与女王陛下一同审阅。 第一位探花郎,字迹规整,文采斐然,可惜写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无关大局的事,日后可去编纂史书,略过。 第二位探花郎,交了白卷。 凤九卿一拍桌子,怒喝一声:“酒囊饭袋,凤梧要你们是出谋划策,为天下解忧,为陛下谏言的,不是在一个小小的百花宴上,一句话都写不出来。” “来人,将他脱去官袍,除去探花之职。” 凤九卿发怒,众人心下一凉,谁都不敢开口求情,亦不敢朝凤九卿这边观望。 那名被除籍的探花郎,直接晕死了过去,被侍卫拖出了宫门。 第四位探花郎,有些想法,言语太过激烈,需得搓磨一番,留待观察。 第五位探花郎……字里行间皆是在歌颂凤梧,歌颂女王陛下的仁爱之心,歌颂凤九卿晓勇有谋,纯纯的马屁精无疑,日后也去编纂史书吧。 第三位,女王陛下与凤九卿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慎重。 “食禄者日增,力田者日耗……纵观朝堂,员数有加,职名无减……” 敢于直言,犀利的点出了凤梧现下的弊端,尤其是朝廷开销没有节制,加重了百姓的税收一项,一针见血。 女王陛下连连点头,口中说了三个好!好!好!字。 可惜时间太短,此篇文章后续没有写完,不过有此一页便可证明第三位探花郎的才学。 “赏!” 凤九卿看向了落款,宋宛,倒像是个女子的名字。 自此之后,宋宛此人,便在凤梧出了名,深受女王陛下的重视。 酒过三巡,凤九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向后张望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几名婢女匆匆而来,跪在女王陛下身前小声禀告。 “陛下,李宸太子喝多了酒,闯入清水阁里,冲撞了凤莲小姐。” 犹是婢女声音再小,但那口中之言,传入了整桌人的耳中。 况且,这几个婢女是凤九卿的人,早早的训练过,禀告时的声音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最好让圆桌上的几位夫人都听到便可。 女王陛下脸色一变,直接站起了身,桌上的酒杯倒下,顺着轻纱流淌了满地。 “你说什么?” 护国公夫人当场晕厥了过去,大长公主与平北王夫人,急忙搀扶。 此处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一片人的注视,不少人纷纷跑过来,想要为君解忧。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护国公夫人她怎么了?” “陛下,臣等去请太医。” 凤九卿站起身,有条不紊的说道: “无事,护国公夫人这是老毛病了,歇一会便好,有本殿照看,尔等放心。” “宴会照旧。” 她虽这般说着,但看女王陛下那一张阴沉的脸,谁都能猜测到几分。 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事。 女王陛下:“带朕前去。” 凤九卿:“你去叫十个侍卫和嬷嬷,随我们一同前去。” 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皇室丑闻、两国之事。 当下,在侍女的带领下,女王陛下、凤九卿、大长公主殿下、平北王夫人,平西王夫人,还有昏厥不醒的护国公夫人,火急火燎的赶往清水阁。 清水阁距离后花园只有一里地,是容纳朝堂百官的休息场所。 众人赶到了清水阁门外,听着屋内的靡靡之音,面露难看。 大长公主:“无耻,玷污我皇室之名。” 平北王夫人、平西王夫人:“陛下,李宸太子如此作为,当真是恬不知耻。” “有负陛下厚爱,亏了太子之德行,实不配留在凤梧。” 言下之意,是要驱赶李宸回国。 女王陛下叹息了一声,面色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宫女也就罢了,偏偏是凤莲,一切等护国公夫人醒了再说吧。” “尔等先离开吧。” 凤九卿眯了眯眼睛,她费尽心机,怎会让自己的母亲打马虎眼接过此事。 她明白,女王陛下是为了保护李宸和凤莲的名声,不得已出此下策,但凤九卿不允,名声是小,他日赔上凤梧便是大事了。 当下沉声说道: “我等只是听到侍女禀告,并不确定清水阁中是何人,或许只是侍卫与宫女行苟且之事。” “不如调查清楚,再下论断。” “明宣国太子李宸,护国公府凤莲,二者皆是知书达理之人,儿臣不相信二人会做出这等不堪之事。” “况且此事关系到二人声誉,还望陛下明察。” “此事一旦结束,日后总会有流言蜚语中伤她二人。” “不如现在调查清楚,也可还二人一个清白。” 凤九卿字字句句,表明了她的态度。 女王陛下看了眼凤九卿,目光里有些沉痛,心下叹息了一声。 “吾儿,你当真要做的如此吗?” 大长公主:“陛下,卿儿所言在理。” “倘若不是他二人,此事就此结过,若真是他二人,陛下需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女王陛下点了点头,眸子中闪过一抹决然。 对着侍卫点了点头。 木门从里面反锁,被侍卫强行撞开。 屏风后面苟且的男女,似隔绝了天地,乌云楚雨在床榻之上,呻吟怒吼之声频频传来,不堪入耳。 饶是见惯了宫女侍卫私会的嬷嬷,都羞愤的想钻进窟窿里。 “还不将二人给我拖出来。”大长公主严词呵斥道。 几个嬷嬷绕过屏风,将床榻上难舍难分的二人拉开,勉强的捡起了地上被撕碎的衣服,遮住了二人的重要地方,拖着两人,拉在了屏风前。 那俊脸微红,沉醉在温柔乡回不过神来的不是李宸,还能是谁。 那媚眼如丝,衣衫褴褛都遮不住斑驳痕迹的不是凤莲,又是谁。 场面不忍直视,众人怒骂连连。 “有损颜面,有损颜面啊。” “恬不知耻,罔顾伦理道德。” “奸夫淫妇,败坏朝纲。” 一桶冷水泼在了李宸与凤莲的头上。 二人这才清醒。 第57章 赐自尽 凤莲慢悠悠的回过神来,但她却无视了身前的一众人,应该是意乱情迷,没看到,直接忽略了。 随后,竟出人意料的钻入了李宸的怀中,柔声叫道: “殿下,莲儿从此以后,便是你的人了。” 可怜了刚刚苏醒的护国公夫人,见到自己女儿这般模样,又一次的昏厥了过去。 可想而知,凤莲此事对一个身体强健的武将夫人打击是多么大。 李宸恢复了神智,当下看清了身前的一众人,包括女王陛下还有凤九卿那一脸冰冷的表情。 他急忙将凤莲推开,一脸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辩驳,呆坐在地下。 女王陛下气急,一个巴掌拍在了凤莲的脸上。 后者的俏脸顿时红肿了一大片,目光终于从李宸身上转移到了前方。 “护国公满门忠烈,怎么会教养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 “赐自尽。” 凤九卿正欲看好戏,忙不迭的听到了赐自尽这句话,心中一惊。 急忙说道: “陛下,此事还有待查证,婢女禀报,是李宸太子闯入了清水阁,凤莲或许是遭人强迫。” 话虽这么说,但凤莲那一句句,莲儿从此以后,便是你的人了,还在耳边环绕,怎么看都是郎情妾意。 不过凤九卿哪会允许凤莲轻易的自尽,那岂不是太便宜了她,她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宸:“陛下,九卿,你们听我说,我是被冤枉的。” 凤九卿一脸厌恶的看着后者。 “李宸太子,说此话之前,你是否先该照照镜子。” 他的胸膛上,布满了男欢女爱留下的印记,还有脸说自己的冤枉的,莫非一个女人还能对他用了强不成。 若是谢行止在此,哪怕是中了媚毒,他宁可跳井自尽,也断然不会做出此等肮脏之事。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怎么又想到谢行止了。 这出好戏,谢行止没看上,当真有些遗憾。 凤莲委屈落泪,哭泣不止。 “太子殿下,是你自己来找莲儿的,夺了莲儿的清白之身,如今又要与莲儿撇清关系。” “你这是逼的莲儿去死啊。” 凤九卿凝眸,这凤莲当真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事无转机,将一切祸水嫁接在李宸身上,凤梧不敢动李宸。 倘若此事错在李宸,凤莲便是受害者。 十有八九,女王陛下与护国公府为了名声,会将凤莲嫁给李宸。 李宸的眼中满是冷冽,他一把推开凤莲,心中已经对眼前这个女人有所厌恶。 “分明是你……” 此话还未说完,凤莲拿出了一枚玉佩。 上面雕刻着龙纹图案,背面清清楚楚写着一个大字,宸。 没错,此物件正是李宸太子的,是他在鹊桥镇抵给当铺换取了酒肉的玉佩。 证据确凿,石锤无疑。 李宸没空去想凤莲为何会有这枚玉佩,他慌张的在地下翻找。 明明是凤莲拿着自己的簪子,邀约他来此见面。 凤九卿看着两人狗咬狗,心中好不快活。 明宣冷宫里,我跪着如狗般的求你放过凤梧,放过我的母亲,如今是你如狗般的跪在地上,李宸,你也有今日。 翻找了片刻,李宸终于瞧见了那枚簪子,在凤莲散乱的头发处插着。 “贱人,你敢陷害我。” 李宸冲到了凤莲身前,掐住了她的脖子,眼底的愤怒喷涌而出。 凤莲呼吸困难,抬起头呻吟了几声,似要咽气。 凤九卿:“还不快将他拉开。” “做了错事还不敢承认,李宸,你就这般能耐吗?” 他心灰意冷的倒向一旁,他知道,自此之后,他便与凤九卿再无可能了。 若是他的父皇得知了他这般丑事,太子之位不保。 李宸:“陛下,此事是我之过,怪我酒后失德。” “可否请您网开一面,莫要将今天的事告知我父皇。” 女王陛下:“你因订婚前来,如今干出失德之事,明日,你便带着凤莲离开凤梧,日后不可踏入我凤梧半步。” 李宸知道,女王陛下这是应允了,他的太子之位暂时保住了。 凤九卿冷笑,她倒是不会将此事报给明宣国皇帝,只会将此秘闻卖给明宣国三皇子。 次日,凤梧国传出一则消息,李宸与凤莲情投意合,一见钟情,与凤九卿退婚,带着凤莲迫不及待赶回明宣国成婚。 昨日百花宴会上女王陛下、凤九卿几人匆匆离去,今日李宸与凤莲双双私奔。 流言蜚语不可避免的在坊市流传开来。 好听点的说二人早就看对了眼。 难听的便是说二人暗结珠胎,凤莲有孕在身,跟着李宸着急忙慌的回了明宣。 护国公府,只觉得家门不幸,与凤莲断绝了关系。 在后者离开时,竟无一人相送。 将这两个祸害驱逐出凤梧后,凤九卿的计划,达成了一半。 又过了十几日。 凤梧军来报。 “殿下,李宸太子带着凤莲离开了凤梧国边界,进入了明宣国境内。” 凤九卿合上奏折,眼中精光一闪。 “好,可以动手了。” 侍卫退下,凤九卿看向窗外,雨滴淅淅沥沥的打在石板上,溅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注定了今夜的不平静。 “凤莲,你当真会认为自己可以平安回到明宣国,当太子妃吗?” “那本宫在明宣冷宫中度过的一千多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夜晚,又该如何偿还。” 这一夜,发生了一件惊动凤梧与明宣的大事。 李宸带着凤莲以及一众使臣刚踏入明宣,遭遇了一伙土匪。 二人在匪窝里被困了三天,才得明宣国大军解救出来。 李宸被打的不成人样,凤莲衣裳破碎,全身没有一处好皮肉。 此事被明宣皇室掩盖,成了一件秘闻。 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这寥寥几人中,就有凤九卿。 正是她凤九卿在背后推波助澜完成的。 这是她送给凤莲的一份大礼。 二人是以情投意合的名义返回明宣,凤莲被辱一事被明宣国遮掩。 那李宸便没有办法弃了凤莲,不但不会舍弃,还会娶了她,只要凤梧和护国公府再添把柴。 她就是要让二人成婚,互相恶心对方。 第58章 柿子有难 当晚,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愿系统第二个任务,塑一百尊佛像。” 紧接着,第三个任务同样出现。 “为你前世所欠之人,塑一座金身佛像,受香火供养。” 凤九卿眯着眼睛斜躺在榻上,右手拨弄着一缕秀发。 “为谢行止塑一尊金色佛像。” “他是举国闻名的聪慧大师,为他塑一尊佛像受万民香火也是极其容易的事。” 只是这尊佛像要塑在哪里? 凤梧还是南图。 谢行止生于南图,发名于南图,况且南图的佛教气氛比之凤梧要浓郁的多。 香火数量自然也多。 凤九卿闭上了眼,将脑海中一切杂乱的因素抛出脑外,安安静静地睡觉。 今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她将佛像一事告知了女王陛下。 想要以倾国之力建造,不出一个月,还愿系统第二个任务也可完成。 女王陛下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这也是一桩好事。 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凤九卿,意有所指的问道: “你对李宸与凤莲施以雷霆手段,逼迫他与你退婚,带着凤莲返回明宣。” “凤莲怎么说都是你的亲表妹。” “如今又要塑造百尊佛像,可是心中有悔?” “悔?”凤九卿加重了语气,自嘲的笑了笑。 她怎会有悔,凤莲之事是她咎由自取,这一世,她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塑百尊佛像,只因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因果轮回转到了这辈子要偿还的。 不过重生之事,虚无缥缈,凤九卿也没有办法向女王解释此事。 未避免母女二人之间有了嫌隙。 凤九卿开口解释道: “在儿臣与他订婚之前,凤莲便与李宸私相授受,交换了信物。” “表面上说着如何爱慕我,到了夜深时坐拥佳人在怀。 “且,儿臣深入南疆时,又意外发现李宸与巫族的继任大巫师暗中勾连,意图吞并巫族,对凤梧反向倒戈。” “表妹凤莲城府极深,若不将她驱逐出凤梧,他日若与明宣开战,她便是李宸的内应,会对护国公府、凤梧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女王陛下不再说话。 眉心处有着一丝可以看到的疲惫。 缓了片刻,她悠悠的叹了口气。 “那护国公可知此事?是否要提防护国公府。” 凤九卿摇了摇头,上一世凤梧国破,凤莲以明宣国皇后的身份招降护国公府,也未能让护国公府屈服,甚至,护国公夫人带着一家女眷殉国。 这等忠勇之家,何谈提防,即便是这一世,她相信护国公绝不会叛变。 “母亲,护国公不知凤莲一事。” “否则就不用等到儿臣出手了,护国公不但不用提防,还要重用。” 只当是对护国公府的补偿。 当日,凤梧宫内传出了圣旨。 护国公府嫡长子凤青山,才思敏捷,智勇双全,用兵有道,扞卫江山,赏黄金百两,赐免死金牌一块儿。 护国公府一家人接过了圣旨后,有些说不出话来。 凤莲做出如此有损凤梧之事,陛下没有怪罪,还赏赐了免死金牌这等重宝。 护国公几次叹息,硬朗的脸上有些动容,眼眶有些湿润。 “臣叩谢陛下,定时刻谨记陛下之恩德,忠君报国,为凤梧生,为凤梧死,在此立誓,凡我护国公儿郎,若无战功,不可用此免死金牌。” 当然,护国公所说的这番话,也被太监一五一十的传回了宫里。 女王陛下赞许凤九卿的帝王之术又上了一层楼。 就在凤梧下旨建造寺庙佛像之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到了凤九卿的手中。 消息递出者,是与凤九卿分别不久的风报国。 “表姐,分别一月有余,弟心中甚是挂念,每日念经礼佛,总不能平心静气,想起幼时与表姐同玩耍被人打的趣事,恍惚间就在眼前,弟一切安好,勿念!” 凤九卿反复的琢磨风报国的话。 “分别一个月为什么要写信?” “念经礼佛,他何时还加入佛教了?” “幼时玩耍被人追的趣事?” 看字迹,确实是风报国所写,他为何要提起这无关痛痒的小事,若是为了叙旧,怎的以前没写过。 凤九卿仔细的回忆二人幼时发生的事,她与风报国在军营中长大,从小学武,总喜欢去惩恶扬善。 每每打了人都有凤梧军的护持,怎么会反过来被人打。 除了那一次…… 她带着年幼的表弟爬上了一户人家的墙头,摘了户主家院中的柿子,户主拿着锄头放出了恶狗,追了她们三里地。 柿子? 念经礼佛? 世子有难…… 她终于明白,自己离开南疆时,为什么没有见到凤报国相送。 凤九卿当时带上了风胜男,也想带上凤报国一起回凤梧参加百花宴。 但是他的外祖父似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凤报国替他办事去了。 原来,凤报国是随着谢行止回到了南图。 不用多想,此事定是凤九卿的外祖父示意。 凤报国此时来信,信中多番寒暄,不提他在南图国之事,只是隐晦的用念经礼佛告知凤九卿他所在之处。 他一不提南图,二不提谢行止有难,却又用如此别扭的话给她传递消息。 想来二人是被人控制了。 “谢行止遇到了大麻烦。” 凤九卿叹了口气,心中杂乱无比。 重活一世,她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便是谢行止有了危险。 南图国,她必须要走一趟了。 信件是一个月前写下的,正好符合南图与凤梧国的距离。 她今日启程,一个月后才能踏入南图。 凤九卿不再犹豫,多耽搁一分,二人便多了一分危险。 当下,她直接赶去御书房,用女王陛下的名义,拟了一道圣旨。 “凤一,你去请探花郎?” “就你心仪的那位,带上他直接去北城门。” “事情紧急,我来不及与你解释。” “我在北城门等你。” 凤一:“……” 凤一:“卑职没有心仪他,殿下请放心,卑职定会将人请来。” 凤九卿急忙出宫,在凤梧军里点了三千精兵,直接赶往了北城门。 第59章 千里迢迢见世子 晌午,凤一带着宋宛如约赶到了北城门,见到了等待多时的凤九卿。 凤九卿今日换了身玄色男装,姣好的面容似笼罩着一层阴霾,眉头紧蹙,薄唇抿着。 宋宛下马。 “臣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唤臣来此,有何要事。” 宋宛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说道。 凤九卿点了点头,将一道圣旨传给了后者。 “陛下下旨,封你为凤梧使臣,即刻出访南图国。” 宋宛双手接过圣旨,心底有一丝狐疑,试探的问道: “陛下要求臣出访南图国,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凤一此时正在宋宛的身后,脚尖轻轻的踢了一下后者的小腿。 “既有圣旨,无需多问,陛下自有其意。” “快上马吧。” “等到了南图就知道了。” 凤一早已看出凤九卿烦躁不安的神色,即便是带兵打仗时,凤九卿总会谋划几日等到万无一失,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很少见到她这番模样。 想来是谢世子在南图国发生了什么事。 怕宋宛问下去会惹的凤九卿不高兴,凤一小声提点了后者。 宋宛心思细腻,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下翻身上马,跟着凤九卿一路向北奔去。 骏马在官道上疾驰,将长袍吹的猎猎作响,一般马匹并没有这样的速度,很显然,他身下骑的是极为珍贵的千里马。 宋宛的目光扫过凤梧的三千精兵,这些精兵换上了寻常的衣服,但是胸前鼓鼓囊囊,在策马扬鞭之时会发出一种铁片碰撞的声音,原是将盔甲藏在了宽袍之中。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马匹所到之处扬起了一地尘土。 官道两旁的百姓纷纷侧目,躲远了些。 “这是哪支军队,这么着急赶着去干什么。” “我这烧饼刚出锅就不能吃了。”官道两旁的凉茶铺子老板苦下了脸。 “看最前方领头的似乎是穿着红色官袍的大人。” “凤梧五品大臣,才能有资格穿红色的官袍。” “定是去干些大事。” 时间过的很快。 一天一夜过去了。 宋宛饥肠辘辘,肚子响了好几次,但没有凤九卿的命令,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凤九卿一言不发,神色凝重,手中的鞭子扬起,重重的抽在了马身上。 凤一追上前去。 “殿下,我们已经策马奔走了一天一夜。” “莫说人吃不消,就连这些千里马都快要倒下去了。” “让马儿休息一下吧。” 凤九卿神色纠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三千将士。 果然一个个面露疲惫,马匹的脚力也慢了许多,还有数十匹马儿的嘴角已经淌出了白沫。 凤九卿抬了抬手,勒紧了缰绳,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原地休整三个时辰。” 众人的面色轻松了许多。 一个个下马,各自忙碌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搭建了几间营帐,开始生火做饭,给马匹浇水散热,喂食鲜草。 一旁的士兵将凤九卿的马匹拉走。 凤一说道: “殿下,时间紧急,还有许多路程要走,你去休息一下。” “卑职守在你的军帐外面。” 凤九卿:“不用守在我门口,你也去休息一下,照顾好宋宛。” “到时间了叫我。” 凤九卿心中挂念着谢行止,不觉疲惫,如今下了马,才觉得浑身酸痛,身上的骨头似要散架了一般,脑子抽抽的疼。 在未到南图之前,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病倒了。 当下也不矫情,直接走进了军帐,未曾和衣,便躺在了榻上。 凤一没有听凤九卿的话,执拗的守在了她的军帐前,靠在一旁的军帐上,闭目养神。 宋宛刚刚烤好一个馒头,看见了凤一,直径走了过去。 “吃点东西吧。” 凤一睁开了眼眸,看着身前冒着香气的馒头,又看了眼宋宛,用剑柄将馒头推了回去,摇了摇头。 “想要照顾好主子,自己得有力气才行。” 他不由分说的拉过凤一的手,将馒头塞入她的手里,又将她推了一把。 “你去休息两个时辰,我来守着殿下。” “两个时辰后,你来换我。” 凤一看向宋宛,明明是一介书生,却有着这般大的力气,她累了一天一夜,宋宛又何尝不是呢。 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原来被人照料,是这样的感觉。 “多谢,这馒头你吃吧,我自己去拿。” 凤一又将馒头递了回去,离开了军帐。 他有些哑然失笑,一口将馒头咬下了一大块,看着凤一去吃饭,这才放下了心。 守了两个时辰后,凤一来换班,看到宋宛哈气连连,双手不停的揉搓着困倦的脸庞,眼底已然出现了血丝。 “快去休息吧。” 她说道。 宋宛点了点头,强撑着身体露出了一抹爽朗的笑容,也没有多说话,走在一旁的篝火堆前,就那么不顾形象的躺在了地上,头枕着一块木头。 倒不像是个探花郎,像行走江湖的侠客,以地为床,以天为被。 又一个时辰后,凤一揭开了军帐,给凤九卿送了一碗清粥和一些小菜。 后者似乎早就醒了,用帕子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将清粥一饮而尽。 凤九卿:“出发。” 就这样,原本是一个月的路程,在凤九卿日夜不眠的赶路下,一行人十五天抵达了南图国。 在此期间,凤九卿向宋宛告知了出使南图国的原因。 很简单,却又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他匆匆受令,官阶升了两品,成了凤梧国使臣,而出使南图国的原因,只是为了将南图国的佛教经典引入凤梧。 只是此事让一个和尚来做,更为合适。 凤九卿还问了宋宛,有没有看过佛教经典的书籍。 让他装作笃信佛教般的模样,与南图国皇帝交流。 而凤九卿不会暴露身份,会隐藏在使节当中。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凤九卿让宋宛用尽一切办法的见到聪慧大师。 宋宛心中沉思:“聪慧大师,是南图国谢世子。” “虽没有见过此人,但在凤梧国时,常常听到殿下与谢世子的一些传闻。” “千里迢迢来此,想必是为了此人。” 第60章 将死之人 在驿站休整了一天后,三千精兵留在了此处,宋宛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带着凤九卿、凤一两人一起入宫,面见南图国主。 凤九卿与凤一扮作宋宛的侍从,一左一右站在他的后方两侧。 在侍卫的带领下,穿过幽长狭隘的宫道后,三人一路走至南图国朝堂,奢华威严的朝堂里有些空荡,一人端坐在上方的龙椅上,另一人站在龙椅左手旁。 “凤梧国使臣宋宛,参见陛下。” 三人一同跪拜。 片刻后,一道苍老有些气虚的声音从上方传出。 “平身。” 凤九卿在起身之际,偷偷的朝着上方扫视了一眼。 心中一惊。 南图国国主,头发花白,眼神虚浮不定,双手撑在龙椅的两边,眼珠子十分浑浊,面带死气,显然是大限将至。 站在他左手边的男子,身着明黄色的蟒袍,头上金冠竖着五颗明珠,若她所料不错,此人应当是南图国太子。 “你们……所来何事?” 南图国王有些气喘,说两个字要歇息几秒方才能接上后一句。 宋宛不敢懈怠,当下将凤九卿交代他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了南图国王。 “陛下,听闻南图国聪慧大师,博学多才,精通佛道,熟读三千佛经。” “在下想去佛教道场拜见聪慧大师,向他请教佛学理论。” 上方的两人没有说话,凤九卿用余光偷偷打量,很明显,宋宛在提到聪慧大师四个字的时候,南图国王将目光转向了太子。 神情似乎在询问太子的意见。 凤九卿:“当真苍老到这个地步吗?” 她想到了去年,凤梧国使臣出使南图国回朝后,向陛下禀告南图国王身体强健,老当益壮。 怎么短短一年时间,就走到了寿命的尽头。 凤九卿心中有所怀疑,但没有确切的证据,南图国王确实是太老了些,十八岁登基,在位六十余年,如今已是八十岁的高龄。 太子向南图国王轻轻点头。 南图国王咳嗽了两声,随后缓缓的说道: “自是可以,此事交由广陵王负责。” 说罢后,他似是体力不支,整个人虚脱了般,斜靠在龙椅上。 凤九卿此时还没有看出来。 直到两个太监进来,走到了龙椅旁,下跪道。 “广陵王,奴才们扶皇上去休息。” 那名明黄色蟒袍的男子,缓缓的点头,目光扫向了下方的三人。 凤九卿急忙收回了视线,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居然不是南图国王太子殿下,是南图国王的第九子,广陵王。 凤梧密探收集过南图国十位皇子的消息。 广陵王此人平平无奇,喜欢云游四方,弹琴听书,终日以琴棋书画为伴。 但今日见面,才觉非同小可。 南图国皇帝病重,凤梧使节来访,竟唤广陵王伴驾,太子去哪了? 再者皇帝病重,身边竟没有一个服侍的人? 诸多的疑点如同一团迷雾,笼罩在凤九卿的心弦。 看来密探所探知的平平无奇都是假的,实则是深藏不露,表面上的平淡,只是他想让众人看见的。 凤九卿对于南图国皇位之争并不感兴趣。 她在意的只有谢行止。 但谢行止除了是聪慧大师,还是南图镇国府的世子。 他的父亲,有没有参与到夺嫡的事情中,所支持的又是哪一位皇子? 若镇国府参与到了这件事当中,谢行止也不能置身事外。 谢行止的危难,又是如何发生的。 当务之急,是见到谢行止。 宋宛露出了一抹爽朗无害的微笑,他心中所想,正是如凤九卿猜测一般。 笑着问道: “广陵王殿下,那在下何时能见到聪慧大师?” 广陵王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眼如黑墨,从神色上看,并不能猜到他想什么。 “若是你们着急的话,现在便可以。” 下方的三人心中一惊。 事情似乎有些过于顺利了。 宋宛:“哦?那如此,便多谢广陵王殿下了。” “在下对聪慧大师钦佩已久,如今终于圆满了。” “对了,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广陵王殿下成全!” 广陵王“……” 他眯起了眼,沉吟了一会儿,笑着问道。 “说来听听?” 语气十分缓慢,虽缓慢但却有着一丝胸有成竹的感觉。 似是从未将宋宛三人放在眼里,三人好比跳梁小丑。 “哦,广陵王真是胸襟广阔啊,哈哈哈。” 宋宛干笑了两声,随后有些迟疑的说出了凤九卿交代他的话。 “凤梧钦佩聪慧大师已久,不知能否借贵宝地……” “在南图一座空山上,塑造一尊聪慧大师的金身佛像。” 说到此处,宋宛怕广陵王不答应,急忙又加了一句。 “广陵王放心,一切的钱财,都由凤梧国室所出,塑佛的山头,我们也可以买下来。” 宋宛又尴尬的笑了几声。 谁知道凤九卿心中怎么想的》来这里搭救谢行止已经是水深火热十分危险了,那也便罢了。 为他塑造一座金色佛像是干什么,是等他们任务失败了后,祈求佛祖的保佑吗。 广陵王胸有成竹、一丝不变的脸色,在听到宋宛要借一座山头为谢行止塑金色佛像的时候,僵硬了一瞬。 他心底狐疑,狐疑自己是否有些多虑了。 这位使臣或许真是久仰谢行止聪慧大师的身份前来。 否则为何要塑金色佛像。 这般的笃信到也不像是做出来的样子。 广陵王:“呃……“ “可以,没想到凤梧使节如此信佛。” “本王现在就带你们见过聪慧大师。” 广陵王从上方下来,笑意盈盈的走过三人身前,一把拉着宋宛的胳膊。 朝着店门走出,凤九卿与凤一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上。 广陵王“并没有内力,想来是不会武功。” “但他身后的两名女子,似是有些轻功。” 凤九卿与凤一都是女扮男装的模样,两人在脸上涂了一层抹粉,省的模样太过出众,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广陵王向着皇宫后院走去。 凤九卿心中一凛,为何聪慧大师会住在皇宫里? 第61章 怪异的谢行止 他不在佛教,不在镇国府,在皇宫里做什么,莫非是被人控制住了? 宋宛笑呵呵的似随口问了一句。 “南图国皇室竟装扮的如此清新典雅。” “小生还以为聪慧大师在南图国第一佛教内修行。” “听闻广化寺的山门建在南图最高的山峰上,想着见到他要费一番功夫,” “没想到,聪慧大师在皇宫里修行。” “不愧是南图佛子,居于闹市之中,亦可心中有佛。” 广陵王没有回避此事,顺着宋宛的话解释道: “倒不是本王将他请过来的,是他自愿在此参悟佛道。” 走了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一座阁楼前。 这座阁楼位于南图皇室的偏僻处,阁楼外种植着成片的绿植,宫女和太监极少来此。 想到即将见到阔别已久的谢行止,凤九卿打起了精神。 靠近阁楼,听到了诵经之声,伴随着木鱼敲打的声音。 广陵王站在阁楼门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一脸伪善的看着三人。 “本王不通佛经,每每听到诵经之声,便觉得头痛欲裂。” “聪慧大师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 凤一暗中给凤九卿使了个眼神。 凤九卿心领神会,预感此阁楼中定设下了什么机关陷阱。 宋宛谢过广陵王,心底有些局促不安。 乌纱帽下的发丝,也沁出了一丝汗。 奈何一旁的广陵王暇目等待着三人进去。 宋宛深深的吸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敲响了阁楼的门。 “咚咚咚!” 屋内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咯吱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 凤九卿眯了眯眼睛,目光十分迅速的扫过屋内,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十方蒲团,坐的十个和尚。 而蒲团的正中央位置,端坐着一位白衣僧人,从背影看,与谢行止倒有八九分相似。 白衣僧人并未转过头来。 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和尚,听到门外的动静,悄悄回过头张望了一下。 这一眼,吓得凤九卿差点失了态。 “凤报国。” 凤报国身着灰色僧袍,那一头长发一丝不剩,同谢行止一般无二。 很显然,后者一眼看到了凤九卿,眼底震惊一闪而过后,恢复了见到陌生人的惊讶,又将头转了过去,开始敲打手中的木鱼。 宋宛:“多有打扰,还望见谅,阿弥陀佛。” “请问,哪一位是聪慧大师。” “小生来自凤梧国,久仰聪慧大师佛学之道,今日特来请教。” 终于,蒲团中央的白衣僧人转过了头。 正是谢行止无疑。 “贫僧法号聪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还请入内探讨!”一旁的僧人在谢行止的身旁多添了几个蒲团,宋宛带着凤九卿二人直接走进了阁楼内。 宋宛:“阔别一年,聪慧大师别来无恙?” 谢行止皱起了眉头,看着宋宛,疑惑不解。 宋宛低笑了两声,解释道: “一年前,凤梧国宴上,在下有幸瞻仰过大师的风姿,不过在下当时只是一介无名之辈。” “聪慧大师不记得在下也无可厚非。” “如今请了圣旨,想要与大师探讨佛法,将佛教经典引入凤梧,造福百姓。” 之后,宋宛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开始询问谢行止几本佛经的注译。 广陵王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宋宛问完了两本佛经,这才转身离开。 一旁的凤九卿观察着谢行止的动态,皱起了眉毛。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哪怕她装扮的丑了些,但以谢行止的眼力见,怎么会不认得她。 从进门到现在,过去了一个时辰,在此期间,二人沉浸在佛法探讨里,谢行止仿佛是没注意到她似的。 还是凤九卿咳嗽了一声,谢行止才将目光转向了他。 但眼眸里并无一丝变化,有的只是被打扰的一丝丝不悦。 “他不认得我?” 凤九卿心中担忧,询问的目光又看向了凤报国。 凤报国一直低垂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什么经文,除了初见时的那一抹震惊,再无其他动作。 两个人皆是如此,凤九卿心中也猜到了些情况。 她站起身来,除了凤报国与谢行止两人,其余的一众和尚,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一致看向凤九卿。 凤九卿:“……” “呵呵,抱歉,坐的太久腿有些麻了,站起来活动活动。” 凤九卿敲打一会腿,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了蒲团上,听宋宛与谢行止探讨佛学理论。 她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得不称赞一句,探花郎真有一肚子墨水,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说的有理有据。 不仅精通四书五经,政治理论,连佛教的一些知识也有所涉及。 若是不知道他的底细,定会认为此人意淫佛教经典十数年。 凤九卿对凤一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凤一:“哎呦,我的肚子好痛。” 众和尚头也没抬。 凤一:“好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请问此处的茅厕在何方?” 众和尚还是没有说话,仿佛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监视谢行止。 宋宛:“呃,你早干嘛去了?” 他责怪了一句,随后有些尴尬的问道: “聪慧大师,可否让一名僧人带我这侍从去如厕。” 谢行止:“可以。” 他点头示意,一个和尚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有些冷漠的说道: “施主,请随我来。” 凤一看了凤九卿一眼,捂着肚子走出了阁楼。 肚子痛是假,实则要摸清楚这里的地形,谢行止与凤报国待在此处十分危险。 尤其是谢行止的状态,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幸好南图国的皇城并不高,南图国开国皇帝爱民如子,特意将城池建立在百姓居住的地方。 明面上是皇城,也可以说作一间比较大的宅院。 城池外,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此处阁楼,位于南图皇城较为偏僻的地方,若是从皇城一侧翻墙而入,将谢行止二人解救出来,混迹在街中的百姓家里,也是可行的。 凤一心思剔透,将皇城四周的布局尽收眼底。 第62章 事情很严重 很快,夕阳落下。 宋宛露出了意犹未尽的表情,谢行止低笑了一声,邀请三人一同吃斋饭。 广陵王没有再过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谢行止,若今天轻易的走了,再进宫也没有了借口,夜晚劫人,只是无计可施最坏的情况。 此处好歹是一个皇城,虽建在街道中,但也是龙潭虎穴,重兵把守,凤九卿的心底没有几分把握。 斋饭十分简陋,青菜豆腐,连谢行止平日里爱吃的芙蓉糕也未曾上桌。 凤九卿:“没想到,南图佛子竟吃的如此清淡。” 谢行止:“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出家人不可食过多油腻。” 凤九卿:“大师所言在理,那吃些芙蓉糕一类的糕点也是可以的?” 她说到芙蓉糕时加重了语气,同时在暗中观察着谢行止的一举一动。 谢行止眉头蹙起,许是不想多说话,嫌弃凤九卿问的太多。 沉默了片刻,出于礼貌还是解释道: “芙蓉糕太过甜腻,容易扰乱佛心,让人得到满足感,实则犯了戒条。” 凤九卿连连称是,笑着赔礼道歉。 心底不由得腹诽。 “芙蓉糕太过甜腻?你来我凤梧的时候,可是日日都要吃上一块芙蓉糕。” “随我行军时,也要将你最喜欢的宫廷糕点师带上。” “不仅吃,还要亲手去做,如今又嫌弃它甜腻了。” 腹诽归腹诽,凤九卿忧心忡忡。 谢行止的一言一行,与平日里大相庭径,往常的他不拘小节,虽不食肉,但颇喜甜点,偶尔还会与她谈论一些无关佛教的小事。 例如新科状元的文笔如何如何,凤梧的将军与将士太过亲近等等。 但如今的谢行止,嘴里念叨的都是佛,若有人讨论起无关佛教的事,他会皱眉制止,除了佛,不愿多说一个字。 若用两个字形容,那便是,刻板。 仿佛是佛教精心塑造出来的佛子。 宋宛吃了些豆腐,觉得口中寡淡无味,又打听起谢行止从前的事。 “听闻聪慧大师幼年时随着师傅游历四方,布药施粥,拯救黎明于水火之中。” 此话原本是奉承,哪怕谢行止如今换了个模样,也得说两句谦让的语言,而后温和的一笑。 没想到后者的脸色变了变。 谢行止:“此事不用再提,是师傅他六根未净,才会游历人间。” “入佛门,六根不净,难断欲断念,四大皆空,断绝尘缘,终为红尘俗世所累,为佛,却混于市井之中,终难参透人间大道。” 凤九卿面色一变,眼底出现了一抹寒芒。 谢行止心善所以布药施粥,而他师傅,是他平生最为敬重之人。 而眼前之人,竟会编排自己师傅的不是,说他师傅六根未净,混迹在市井之中,参不透佛道。 凤九卿不敢相信,她心心念念的谢行止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一世,她与李宸订婚后,谢行止返回了南图,再无音信,在她化作厉鬼之后,又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换凤九卿消除业障,转世投胎。 谢行止执念如此深,为何没有在凤九卿活着的时候去救她。 南图国谢世子有着镇国府三十万大军做靠山,绝对有这个实力。 且明宣歼灭凤梧后,南图最终也会被明宣吞并。 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凤梧与南图联合攻打明宣。 上一世,凤九卿被困明宣,凤梧女王多次请南图出兵支援,还向镇国府写过几封密信,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若算算时间,上一世的她已经与李宸订婚,准备嫁过去的事宜。 莫非就在此期间,谢行止出了事。 那他最后是怎么逃脱的。 凤九卿的眼底笼罩了一层阴霾,事情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宋宛:“对了,聪慧大师。” “在下慕名广化寺已久,不知大师明日可有时间。” “呵呵,可否带着在下去参观参观广化寺。” 宋宛的心底颇知自己殿下的那套路子,若是说理不得,便会强取。 很显然,眼前的谢世子已经不认得殿下,若他所料无误,凤九卿的下一步计划便是将谢行止劫走。 若能请动谢行止出宫,那劫走的时候也安全了许多。 谢行止:“贫僧还未熟读三千佛经,不便出去。” “可让贫僧的师弟带几位前去。” 宋宛遗憾的点了点头,也不抱着三言两语请动谢行止出皇宫的想法。 广陵王的话当真无疑,是聪慧大师自愿留在皇宫里的。 至于是不是被逼迫的,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还是自愿的可能性大一些。 晚饭过后,谢行止下了逐客令。 三人也不便停留,倒是一旁的凤报国,有了小动作。 他将一张纸条快速的塞入了凤九卿的手中。 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三人碗筷收拾走了。 凤九卿一路上心事重重,直到返回了驿站房间后,她才拿出被汗水沁湿的纸条。 宋宛、凤一:“殿下,纸条上写了什么。” 凤九卿将纸条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行小字,字迹十分工整,墨迹发旧,纸条泛黄,不像是手写,像是从书页上撕下来的一截。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凤九卿:“这是佛经?” “报国想要传递什么消息?” 凤一:“是不是撕错了。” 宋宛:“……” 凤九卿:“……” 她沉思了一会,研究了凤一所说的可能性,若是报国的话,撕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宋宛:“殿下,这句话是出自佛教中的金刚经。” “风小将军,应当是要向我们传递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八个字。” 凤九卿心下无语,这年头不会些四书五经佛经道经,还看不懂别人传递的消息了? 宋宛突然问道:“殿下,风小将军可信仰佛教?” 凤九卿:“未曾听说过。” 宋宛摇头叹息: “那事情,便有些严重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意思人在修行中,会对事物产生不同的看法,这些看法会影响人的思想和行为,这一点在佛教中,名为着相。” 凤九卿有些无语。 “宋宛,说一些大家能听懂的。” 宋宛点了点头,又是一阵叹息。 “若风小将军不通佛经的话,这八个字便是他要向我们传递的信息。” “谢世子,是假的。” 第63章 真假谢行止 凤九卿:“啊?” 凤一:“啊?” 两人没有听懂宋宛的意思,或许是根本没有朝着假这个方向去想。 宋宛:“风小将军向我们传达的意思便是,今日见到的人不是真的谢行止。” “是冒名顶替的。” “殿下,还请您仔细回忆一下,今日见到的谢世子,与你认识的谢世子,可有不一样的地方?” 凤九卿闻言,眉头蹙起,神色的不同寻常已经告诉了宋宛结果。 只听她语气冰冷,缓缓说道: “与我认识的谢行止大相庭径。” “他是尊师重道之人,性格再怎么变化,也绝不会编排自己师傅的不是。” 宋宛:“还有呢?” “还请您在仔细的回忆一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落下。” 凤九卿点头,将她疑惑的地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口味变得很奇怪,从前他最喜甜食。” “每一餐里必须有甜品糕点。” “今日只吃了豆腐青菜,谈论到甜品的时候……他表现的有些不喜。” 除了这两点,凤九卿又想起了一件十分怪异的事。 “谢行止有洁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衣服不整洁。” “今日,他虽穿上了平日里的白色僧袍,但袍底和鞋底又沾染着泥土。” 宋宛细细斟酌。 “泥土可是新鲜的?” 凤九卿白日里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在意这件小事。 如今得宋宛提醒,这才回忆起,泥土不仅是新鲜的,鞋底似乎还粘着一片绿色的叶子。 宋宛:“他拒绝我的邀约,说要静心参悟佛经。” “理应足不出户才对,为何鞋底会粘着土,又为何没有及时清理干净。” 凤一:“我今日借口去如厕,一路走的是青石路,并没有踩到土。” “不过阁楼后面有一处写着禁地的园子,从外面看,只能瞧见到两株大树。” 凤九卿:“莫非谢行止被关在了园子里?” 凤一:“园门处,守着几个和尚,都是高手。” 事情有些难度了。 凤九卿接着问:“若你对上这些和尚,胜算如何?” 凤一:“一个可以,两个打不过。” 凤九卿心下一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凤一的武功来讲,在江湖上可以排进前十。 莫非南图国的几大高手,都扮作和尚来看守园子了。 难怪南图阁楼的守卫松懈,有这三个和尚在,可抵得上三千禁卫军。 凤九卿继续问道:“若不与之缠斗,将他们引开呢?” 凤一:“有些难度,可以一试,不过还请殿下做好万全准备。” “你并未以凤梧国长公主殿下的身份来此,现在只是一名侍卫。” “若被这些人发现了,恐怕会下死手。” “凤梧也不能追究责任。” 凤九卿点了点头,她身上还有着家国、复仇的担子,不能轻易冒险。 但她也不能放弃见到谢行止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很渺茫,如今的线索只有风报国的一张纸条,他们凭借着假冒谢行止之人的鞋子推断出谢行止被关押在了阁楼后方的禁地里,猜对的几率很小,有赌的成分。 而就在此时,凤九卿的手下敲了敲门。 “宋宛大人,有人拜访。” 凤九卿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此时将近子夜,寻常人家早已熄灯入睡。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到驿站。 “稍等,我马上出来。”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宋宛走在前方,凤一与凤九卿跟随在两侧。 见到了来人。 驿站的一楼里,站着一位年约三十岁的青年,打扮成南图普通百姓的模样,但步伐沉稳,下肢有力,很明显有些武力在身上。 宋宛笑了笑拱手道:“敢问兄台有何要事,为何在深夜来此造访?” 那青年男性眯了眯眼睛,也未多说什么,右手揣入怀中,掏出一方卷轴,转手抛给了宋宛。 宋宛并没有练过武,若强行去接,恐怕会被撞飞,凤一目光一闪伸出手,将那卷轴抓在手中。 青年说道: “你们若关心此人,便跟我来。” 说罢,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外,步伐缓慢,似在等着三人。 凤梧军看向凤九卿。 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去管。 凤一检查过后,将卷轴打开。 卷轴中,画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站在花丛里,仰头看天,旁边还题着一句再熟悉不过的诗词。 愿卿如星我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而这画轴中的女子,正是凤九卿。 凤九卿目光一冷,将卷轴抛给宋宛。 “收好它,凤一,我们追。”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如两支离弦之箭,冲出了驿站门外。 那青年并未走远,见到二人追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提起了轻功,跳跃上屋檐。 凤九卿与凤一的轻功并不弱于这青年。 不过凤九卿想看看这青年到底要将她们引在何处,紧追着青年,也与他保持了五十米的距离。 如此半个时辰后,青年带着二人出了南图国的街道,在一处偏僻的密林中,停下了脚步。 “这幅卷轴,你是从哪得到的?” 凤九卿靠近青年,冷声质问道。 只是还未等青年回答,刹那间,密林的四周窜出来数十个黑衣人,将她们团团围住。 凤九卿面色带煞,右手放在了腰间处,准备随时出鞭。 凤一靠在凤九卿的背后,手中长剑已然出鞘一截。 黑衣人并未有所动作,几个呼吸后,在密林后方出现了一道人影,黑衣人从两边散开,腾出了一个位置。 一位身穿蟒袍的老者,缓步走出。 他双手背于身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金冠,脚下的墨色长靴镶了金边。 面容中带着几分威严,眸子中闪烁着精光,显然是身居高位之人。 凤九卿从这老者的脸上,还看出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心中一动,当下想到了关键处。 此人竟与谢行止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若她猜测不错,此人应当是南图镇国将军,谢行止的亲爹。 凤九卿刚要说话。 那老者突然摆了摆手,黑衣人将一副卷轴在老者身前展开。 第64章 亲爹无疑 “点火。”镇国将军一声呼喝。 几支火把点燃,照亮了密林,也照亮了凤九卿与凤一的脸。 镇国将军仔细的看着卷轴中的女子,而后又将视线频频投在凤九卿与凤一的脸上。 他蹙眉,狐疑道: “是这画太美,还是人太丑的缘故,怎么看着不像呢。” 凤九卿:“……” 凤一:“……” “阿三,消息可靠吗?” 那名引凤九卿来此的青年,低声说道: “十分可靠。” “多半就是她们了。” 镇国将军:“哦,想来是吾儿心中喜她,将画卷美化了几分。” 凤九卿:“……” 凤一:“……” 能给她一个开口的机会吗。 凤九卿:“您……” 她正要询问镇国将军的身份,还未说出第二个字,镇国将军便打断了她。 凤九卿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最后停在了凤一的身前。 “你便是吾儿钟意之人?凤梧国的长公主殿下?” 语气中,露出几丝狐疑,几分不信,几分长公主殿下怎么平平无奇的感觉。 倒不是凤一与凤九卿平平无奇,只是妆容效果而已。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镇国将军怎么在询问凤一? 认错人了? 凤九卿轻咳一声,颇有礼貌的问道: “你便是南图镇国将军,谢玉?” 谢玉:“不错,正是本王。” 凤九卿继续问:“如何证明?” 此事事关重大,虽然眼前之人与谢行止有七八分相似,但也不可不防,毕竟南图皇室阁楼中,那位假冒的谢行止与真正的谢行止长的一模一样。 天下异术奇多,易容术便是其中的一样,只可惜易容术失传已久,没想到竟在南图国出现。 谢玉挑眉,暗自赞叹旁边女子的心思细腻。 目光却不曾转移,依然停留在凤一的身上,心中在想:“怎么她不回答我呢?” “凤梧国长公主骁勇善战,有不败将军的名号,实则是个哑巴?” 谢玉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扔给了凤一,随后道: “若你是我儿钟情之人,定会认得此物。” 凤一:“……” 她若是说出实情,说镇国将军认错人了,会不会将危险转移在主子身上,还是闭嘴吧。 凤一将玉佩接过,又传递给了凤九卿。 谢玉:“果然有些隐疾,天下间除了我儿,当真没有十全十美之人,她虽有隐疾,相貌平淡,但威震四方的实力也足匹配我儿了。” 凤九卿摸索着手中的玉佩,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轻轻叹息一声。 她如何解释,这枚玉佩她看不出个究竟所以。 以后还是莫说钟情二字了。 谢玉:“如何,现在证明了吧。” 凤九卿:“只此一件,不足证明,可有别的东西。” 谢玉的眼底出现了一抹锋利,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凤九卿。 冷哼了一声。 “呵,好个谨慎的女娃,待会我证明自身,你们也需证明,若是证明不了,休怪我手下无情。” 他这么大张旗鼓、有恃无恐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全因此处是他的地盘,若身前这两个女娃是广陵王派来的奸细,也有十足的把握,让二人从此消失。” 说罢,他将自己身上的物品一件件摘下,手腕上的佛珠,胸口处的书信,只要是他儿子送他的东西,都一件不落的摆了出来。 凤九卿一一看过。 佛珠证明不了什么,玉佩也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当她打开书信的时候,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确实是谢行止的字迹无疑。 应当是谢行止准备返回南图国时给镇国将军的信件。 里面说了南疆巫祸一事,此事寥寥几笔,说的很简单,至于那剩下的两页长篇大作。 无一例外,倾诉了他忧郁纠结的心,以及让他忧郁纠结爱慕的人,凤九卿。 一字一句,无不露出他对凤九卿种种复杂的感情。 磨叽又废话连篇,当真是谢世子无疑了。 饶是重活了一世的凤九卿,当着谢行止父亲的面,看见这两页的长篇大作,也羞红了脸。 她暗自碎了一口。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信件收入了自己的怀中,她又拿到了谢行止的一个把柄。 镇国将军瞪了瞪眼睛,惊讶无比,还有这样拿人东西的? 凤九卿腼腆一笑,恭恭敬敬的向镇国将军施了凤梧公主的礼仪。 随后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粉末,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此书信,可以证明,凤九卿见过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一愣,惊讶的退后了几步,看了看凤一,又看着凤九卿本来的样貌,居然与画中的一般无二,甚至比画中的更美三分。 一个月前,谢行止返回镇国府,将一幅画轴挂在了自己的房中。 先有书信,后有画轴,他偷偷的去看过好几眼,还跟手下们炫耀了一番。 自己的儿子眼光有多好等等之类的。 今日见到易容后的两人时,心中还有些不平。 不过,那一丝不平,也被眼前的凤九卿给冲散了。 “果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吾儿身陷囹圄,你竟放下自己的身份,闯入这龙潭虎穴中,没有辜负了行止的心意。” “你虽是凤梧将军,但与行止相爱,我作为他的爹,受你这一礼也是受的起的。” “不过,日后不必行此大礼,若他日你登上皇位,地位可就比我高了。” “等你俩成婚时……” 凤九卿最初听时还频频点头,觉得镇国将军说的有理。 只是越听越不对劲,什么相爱,什么成婚?她与谢行止何时发展到这一步了。 凤九卿面带黑线,出声制止。 “呃,将军,我们是否先将谢世子救出来,再作打算?” 镇国将军尴尬一笑,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威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见到儿子媳妇的喜悦。 凤九卿终于明白,谢行止为何这么能念叨了。 因是随了他爹啊。 镇国将军:“前段时间,他进宫后,几天没回家,我多次去找,但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我这个父王不理不睬,一心向佛。” 说到此处,振国将军的表情有些悲伤。 一向亲厚的儿子突然与他疏远的悲伤。 “我怀疑,他中了毒。” 凤九卿的内心:“自己儿子被调包了也看不出来,亲爹无疑。” 第65章 搭救 凤九卿:“将军难道没有发现,谢世子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镇国将军:“有,有,” “有一次,我带着他的乳母进宫,原意是想留下乳母照料他,不过行止也不知怎地了。” “连他乳母的名字都能叫错。” 凤九卿与凤一对视了一眼,果真是个冒牌货。 不过这镇国将军也太不靠谱了些,粗心大意到这个地步。 谢行止能活到这么大除了命好,也是他早早的拜入了佛教,离开了南图。 凤九卿不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镇国将军身上,救谢行止,还要靠她自己。 凤九卿:“将军,您信我吗?” 振国将军:“我不信你,但是我相信我儿子,他信你。” 凤九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重。 “想要救出谢行止,我需要些人手。” 镇国将军:“需要多少,三十万大军够不够。” 凤九卿扯了下嘴角,三十万大军都可以逼宫了,他们是要救人,不是要造反。 “我只需要十个高手,能将谢世子手底下那三个和尚困住便可。” 振国将军:“这还不简单。” “阿三。” 被他叫到的阿三,就是带凤九卿二人来此地的青年,虽然轻功稍稍逊色,但若有十人,也足够给凤九卿争取些时间了。 振国将军:“你什么时候需要?” 凤九卿眯眼一笑:“现在。” 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到三更了,正是宫里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振国将军雷厉风行,凤九卿说完后,不问缘由,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给她着召集了十位高手。 阿三多次跟随镇国将军出入皇宫,早已将皇宫地形摸透。 凤一率先登上南图国的城墙,将城墙上的守卫打晕。 十多人偷偷的摸到了禁地边缘处,隐藏在暗中观察。 守卫禁地的和尚,一天到晚从不离开,即便是夜晚也在禁地的门口打坐。 哪怕里面不是谢行止,但也是南图国的重要东西。 凤九卿比划了个手势,众人会意,黑布蒙上了脸,分头行动。 将三个和尚引出后,凤九卿与凤一顺利的进入了禁地。 凤九卿:“分头行动。” 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找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两人再次碰头。 凤九卿:“如何了?” 凤一摇了摇头。 “挨着墙角摸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 凤九卿点头,心底有些着急,她目光扫视了禁地。 入眼可以看到全部的景象,并没有任何建筑。 只有中间的三株大树。 那三名武功高强的和尚,该不会在此守护这三株枫树吧。 凤九卿绕着大树转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叹息了一声,今夜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她握紧了拳头,有些愤恨的砸向树干。 扑通!一声,凤一回眸。 凤九卿与后者对视了一眼,再一次用拳头砸了砸树干。 “里面是空的?” 二人跳上树干,果不其然,在树干的上方,有一口黑洞,黑洞上的枝头还垂下了一根绳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凤九卿没有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落地后,凤九卿适应了下树洞里的光线。 忽闻一声:“什么人?” 嗓音与谢行止有着七八分相像,但凤九卿肯定,此人不是谢行止。 追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竟是假冒的谢行止。 而他身前静静躺着一人,双眼紧闭,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正是谢行止。 假谢行止面色一惊,正要呼救。 凤九卿当机立断,抽出腰间的长鞭,直接绕在了假谢行止的脖子处。 “再出声,我便杀了你。” 假谢行止冷哼一声,很是不屑,但也顾虑着自己的小命,没有高喊。 凤九卿疾步走过,伸出双指,搭在了谢行止脖颈间的脉搏上。 “气息紊乱,但还活着。” 凤九卿:“他怎么了?” 假谢行止冷笑了一声,眯起了眼睛。 “他中了天下奇毒。” “不想让他死的话,我劝你乖乖的束手就擒。” “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凤九卿:“……” “你满口的仁义道德,普度众生,竟会给人下毒。” “你这佛心圆满了吗?” 假谢行止听到佛心二字后,面色变了一瞬,只在顷刻间恢复了正常。 “聪慧他入了红尘,佛法难成,我这是在帮助他。” “免得他走上师父的老路子。” 凤九卿目光闪动。 “师傅?你是广化寺的和尚?是谢行止的师兄,还是师弟。” 假谢行止闭上了嘴,不想解释。 凤九卿用力拽紧手中的鞭子,直到后者的脸色涨红,呼吸困难,眼中出现了求生意志后,她又松开了一丝。 “谢行止死了,我会让你陪葬。” “乖乖的拿出解药来。” 假谢行止用力的喘了几口气,随后有些疯魔的大笑了几声。 “你便是扰乱聪慧佛心的女子?” “我不会拿出解药的,只要他死了,我便是世间上唯一的佛子。” “这个位置,本来是我的。” “都怪他,都怪他,是他偏心,明明我才是佛子。” 假谢行止脸色阴沉,双臂张开,疯狂的大笑,神智有些不清楚。 风一在树洞口投下了一块石头。 “殿下,他们要回来了。” “御林军也正往此处赶。” 凤九卿收起绳子,屈指一弹,将一枚毒药弹入了假谢行止的嗓子里。 他捂着脖子,想要吐出来,须臾片刻间,脑袋昏昏沉沉,就要倒下。 “你给我吃了什么?” 话音刚落,整个人昏迷不醒。 凤九卿看着二人的服饰一般无二,心下生了一计。 他扛着谢行止飞出了树洞,来到了阁楼处,吹响了一声口哨。 风报国偷偷摸摸的出了阁楼。 “表姐,你终于来了。” “咦?你将他打晕了,谢世子被关在了禁地里。” 风报国小声说着,目光四处张望。 凤九卿:“报国,此人是真的谢行止,那和尚被我扔在了禁地里。” “待他醒后,你提醒他莫要做傻事,等我消息。” 凤九卿摸了摸怀中,取出了一方玉盒。 正是谢行止送给她的解毒丹,想来她是用不着了,还是留给他吧。 第66章 以身殉国 三个和尚返回禁地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树洞里的谢行止。 假谢行止被凤九卿用毒药迷昏后,昏倒在地上,从外表和衣着看与真正的谢行止一般无二。 殊不知,两人早已调包。 真正的谢行止吃了解毒丹,在阁楼里慢慢的苏醒。 他坐起身来,刚想要说什么。 一旁的风报国及时捂住了后者的嘴。 十几个和尚同住在一间屋子里,若是说话,定会暴露真实身份。 他在谢行止的手心写下了几个字。 “凤九卿。” 谢行止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眼眸中有欣喜,更多的是感动。 凤报国继续在谢行止的掌心写字。 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字一句的告知了后者。 再看另一边。 凤九卿回到驿站后,休息了两个时辰,天未亮时独自一人去了镇国将军府。 她还需要搞清楚一些事。 镇国将军还未醒,阿三将凤九卿带到了谢行止的房间,让她在此处稍等。 阿三退下,凤九卿来到了谢行止的寝室。 他的寝室装扮的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几本佛经。 凤九卿的目光被左右两侧墙上悬挂着的画所吸引。 右侧的画轴有些老旧泛黄,中央处画着一名和尚,慈眉善目,和尚的右手手腕上串着一串佛珠,不多不少十二颗。 与谢行止送她的佛珠,有些相似。 “这便是谢行止的师父?” “原来这白玉佛珠,竟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画轴的底部,还题着一句诗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凤九卿抿了抿唇。 “你师父,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凤九卿看的有些入神了,不知何时镇国将军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是行止的师父,亦是他半个父亲。” “我这个亲生父亲,实在是惭愧啊。” 凤九卿:“将军何出此言?” 她对谢行止的家事不太了解,但看振国将军对待谢行止的态度,应当是十分亲厚。 “行止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 “他出生到成长的六年期间,我率兵在外讨伐。” “只能将他扔给了府中的婆子照料。” “待我班师回朝后,才发现府中的下人苛待他。” “他生下来的时候先天不足,后来又遭歹人欺负,身子骨不好,御医看了后,说这孩子难活过十五岁。” “本王寻遍天下良方,都无计可施。” “最后是他的师父救了他。” “自那之后,他便跟着他师父一起生活。” “说来也是可悲,我这个亲生父亲见他的面,还不如广化寺的和尚多。”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谢行止贵为镇国府世子,幼时的遭遇竟是这般坎坷。 她与谢行止还真是同病相怜。 不过对比谢行止的遭遇,她算是幸运的了,她幼年丧父,从小入了军营,练武学习兵法虽然辛苦,但有着外祖父的照料,日子也算过的开心。 谢行止的童年一定很孤独吧。 凤九卿:“将军,我想知道南图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谢行止会遭遇不测。” “为何老皇帝命不久矣。” “又为何不见南图国太子,只见广陵王执政。” 凤九卿并不想干预南图国的政事,凤梧的国事一堆,她的大仇未报。 只是南图国皇室之乱,十有八九关系到谢行止的安危。 她也不能不顾一切,将谢行止带走,留下他的父亲在此。 镇国将军的面色一变,一阵青一阵白,眉宇之间浮现了一抹戾气。 许久之后,他冷哼了一声。 “若本王的消息无误,广陵王犯上作乱,挟持陛下,软禁太子。” “意图要颠覆皇朝。” 凤九卿微微点头,这个答案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本出生于皇室,又在上一世的时候亲眼见证了李宸与明宣国其他皇子之间的手足相残。 皇位的诱惑力太大。 凤九卿:“将军,你为何不率领三十万大军逼宫,清君侧。” 这是当下最有效的办法。 无论是哪个王国,手握重兵之人才有话语权。 镇国将军眉头蹙起,有些无奈,又有些神伤。 他没有回答凤九卿的问题,反问道: “你可知,南图国皇室的情况。” 凤九卿思考了一下。 “南图陛下有九位皇子,四位公主。” “皇后所出嫡长子是太子,传闻英明神武,仁爱天下。” 镇国将军点了点头,扶着桌子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那张威严的脸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不是本王不想清君侧。” “只是广陵王太狠毒。” “他杀了七个兄弟,只剩下了太子。” 凤九卿心中一惊,手臂上的汗毛顿时竖起。 只见镇国将军继续说道: “这十年来,南图国的皇子一个接连一个死去,最小的只有六岁,全部死的很蹊跷。” “直到广陵王挟持了陛下后,我才找到了些证据,是他亲手杀了七个兄弟。” “陛下年迈,若是逼急了他,杀了太子,那整个皇室,只剩下了他一个血脉。” 凤九卿久久不能回神,广陵王的手段好狠毒。 将镇国府、将整个皇室逼进了死胡同。 她倒是有心让镇国将军取而代之,不过听闻镇国将军是南图皇帝一手养大的。 定不会做出犯上作乱之事。 凤九卿:“太子被囚于何处。” “若是救下太子,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镇国将军点头。 “我儿进宫想必是探查太子的行踪,没想到也被广陵王捉了去。” “广陵王当真是好手段,连广化寺都听命于他。” “除了我手下的三十万大军,南图的五万御林军,十五万红巾军都被他收服。” “再加上他掌握着陛下和太子的生死,朝堂上有一半官员都是他的人。” “本王,并无多少胜算。” 凤九卿沉默了,镇国将军这样说,岂不是说南图皇朝的事,是一个死局。 这可如何是好。 凤九卿有些棘手。 像谢行止这种宅心仁厚,仁爱天下的性格,定不会舍弃南图,舍弃他的父亲,随他回凤梧,搞不好,还得来个以身殉国。 第67章 娶媳妇还俗 凤九卿:“现在怎么办,我们反其人之道,将广陵王软禁起来,再用南疆蛊术控制他的心智。” 她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镇国将军当了真。 认真思考了良久,随后答道: “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凤九卿:“啊?” “……” 镇国将军:“只是广陵王手下有一能人,似是南疆人,擅长蛊毒之术。” 凤九卿点了点头,莫非是馨儿她娘? 凤九卿:“可是一名女子?” 镇国将军摇了摇头,神色有些疑惑。 “是一个老者。” 凤九卿听后,心中不得不重视起来,当下又询问了镇国将军许多事。 从三三两两的线索中,可以初步判断,馨儿的娘在这名老者手下办事。 若涉及到巫术,当真让凤九卿觉得头疼,一名厉害的巫师,比二十万大军难缠。 想来,又得麻烦馨儿了。 凤九卿:“将军,此番我带来的三千精兵,定被广陵王严密监视。” “我要传一封密信回去,还需借助您的力量。” 镇国将军点头,他在南图官场上混迹了几十年,手底下总有几个身在暗处的棋子。 “你是想搬救兵。” 凤九卿:“巫蛊之毒,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几十万大军都得搭进去。” “我要请一位南疆的朋友来此,对付广陵王手下的巫师。” “从凤梧赶到南图,快马加鞭也需十几日的路程。” “在此期间,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另外,我必须见谢行止一面,您可有办法?” 镇国将军一拳砸在圆桌上。 朗声道:“你尽管放手去做,此事,我会想办法的。” 如此,凤九卿在南图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几日的时光。 在广陵王的严密监视下,她与宋宛大摇大摆的走在南图的街道上,参观了解了南图的地理风情。 南图皇宫御书房里。 密探禀报。 “王爷,宋特使今日带着十多人,去往了香书楼喝茶听曲,一直到傍晚才返回驿站,无其他动静。” 香书楼是南图出名的茶楼酒馆,受达官显贵们的追捧。 广陵王摆了摆手。 “继续监视。” 密探走后,广陵王转过身,对着屏风后面隐藏的人问道: “国师,你觉着凤梧特使在这个时候来到南图,意欲何为?” 屏风后的老者,久久没有说话,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缓缓的答道: “不知。” “总不会是来求取佛教经典的。” 此话说了,相当于没说。 广陵王的神色有些阴霾,再有一个月,他便要大功告成,登上那个位置,成为南图权力最高的掌控者。 偏偏,出现了个谢行止,差点破坏他的计划。 控制住了谢行止,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宋宛,为何最近做事总是不顺。 看来要加快些进度了。 广陵王心念一动,想去后花园阁楼处看看情况,上一回发生的事,让他心绪不宁,虽然谢行止没有丢,但总让他放心不下,感觉有些事情失去了他的控制。 就在此时,太监禀告。 “王爷,镇国将军进宫了,想要求见陛下。” 广陵王:“哼,又是这个老匹夫,待本王登基之后,第一个便收拾他。” 但眼下还未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南图陛下垂危,镇国将军作为陛下最信任之人多次求见,都被广陵王挡了回去。 这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广陵王:“将军还望见谅。” “父王他身体不便,太医嘱托,不能见外人。” 镇国将军冷哼了一声。 “本王是陛下养大的,何时也算是个外人了?” 广陵王:“呵呵,将军误会了。” “陛下有令,除了御医谁都不见,莫说是您,就连小王也见不到父皇啊。” 镇国将军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依然不依不饶的与广陵王扯皮,直到后者有些不耐烦后,他转移了话题。 “罢了,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本王也不好违背。” “对了,我儿最近怎么样了。” “他已有一月没回家了,我要去接我儿回家。” 听到镇国将军说道谢行止一事,广陵王的神色轻松了不少。 他心中知道,假的谢行止断然不会跟镇国将军回去。 当下说道: “聪慧大师一心向佛,执意留在宫中。” “小王也多次规劝无果。” “您若是想见他,自可每日来宫中相见。” 说罢,广陵王找了个借口先行告退,镇国将军提到南图陛下,让他心中有些担忧。 随后急忙折返到了皇帝寝宫中。 看着床榻上昏厥不醒的皇上后,冷笑了一声。 “父皇,待你归天后,儿臣会让你最钟爱的太子与你作伴。” “来人啊,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入此处,哪怕是一只蚂蚁也不可以。” “听懂了吗?” 太监:“奴才遵命。” 镇国将军带着几名侍从,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御花园的阁楼处。 当然几名侍卫中,就有易容过的凤九卿。 他不顾礼仪,一把将阁楼的木门推开,经堂中的十多个和尚,停止了念经。 谢行止转过身,面色有些不好看。 “镇国将军,为何三番五次打扰贫僧清修。” “贫僧早就说过了,既入佛门,再与尘世无瓜葛。” “还请镇国将军莫要……” 此话还未说完,一块令牌掷出,砸在了谢行止油光锃亮的脑门子上。 后者的脑门处多了一道红色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一圈。 “你说的叫什么话。” “你是老子生的独苗,什么叫再与尘世无瓜葛。” “今日老子便要将你捆回去,给你找个媳妇,让你还俗。” 凤九卿愣了一下,心里不得不夸赞一句:“秒啊。” 此举正得我心。 谢行止也愣了,此番模样自然是他装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做戏给这群和尚看。 但他的亲爹,下手也太狠了吧,他揉了揉脑门,痛的呲牙咧嘴。 就要脱口而出:“我与凤梧长公主有约,不得随意婚配。” 凤报国还在一旁看着呢,若是将这个消息传递在凤九卿的耳中,让他如何解释。 但想到此处是何地,他还是忍了下来,心中有些幽怨,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 第68章 请说重点 镇国将军的心中本就攒了一小把火焰,听到谢行止口诵佛号,如同在火焰上浇了一碗油,顿时燃起了三丈高。 他吹胡子瞪眼,撸起袖子,竟要亲自动手,将谢行止拉回将军府。 旁边的十余名和尚,不敢阻拦,生怕当了将军的刀下亡魂,再说老子打儿子,他们凑什么热闹。 眼看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凤九卿使了个眼色。 阿三与另一位护卫急忙拉着镇国将军。 阿三:“这样吧,咱们先出去,让将军与世子爷好好聊聊,父子之间,没必要弄的这么难堪。” 众多和尚面带犹豫之色…… 镇国将军冷哼一声,装腔作势。 这些人,终于是不敢再久留,与侍卫一并退出了房间外。 房门掩上的前一刻,镇国将军将桌上的一盏茶杯,扔了出去,直接扔到了房门外,四分五裂,向众人告知他此刻愤怒的心。 阿三:“我们躲远些吧,将军容易暴怒,每一次暴怒之下,总有几个无辜者白白丢掉了性命。” 几名和尚本想守着房门,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但阿三如此说,他们面露纠结,直到屋内的吵闹声越响越烈,几名和尚不敢再待下去,同侍卫走远了些,但这些人的目光,紧盯着阁楼处,生怕错过一丝的消息。 一柱香后,阁楼中的吵闹声停止,镇国将军一脚踢开房门,拔出手中的刀,目光巡视一圈,锁定在了几个和尚身上。 “都是你们这些个秃驴,将我儿子带坏。” 呵斥一声,竟从二楼处纵身一跃,那阵仗和架势,仿佛要让长刀饮血般。 和尚们四处奔逃,众侍卫拼命拉着。 没有人再多出心神留意阁楼上的谢行止。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纤细的身影钻入阁楼中,顺带将门带上。 谢行止坐在窗边,一脸哀愁,思绪不知飘在了何处,连屋内进来人都不曾发觉。 凤九卿绕在谢行止的身后,如葱般细嫩的双手遮住了后者的眼睛。 轻笑道:“猜猜我是谁。” 谢行止身体一僵,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巧笑的声音同优美的旋律回荡在耳边,他仿若生出了错觉。 凤九卿在身边的错觉,莫非是自己想她想的太紧,着了魔,凤九卿怎么会混进此处? 他双手将凤九卿的玉手拉下,放在了胸口处。 低声喃喃:“我好想你,若能见你一面就好了。” 凤九卿有些错愕,很少见到谢行止当着她的面吐露心声的,尤其是儿女情长这方面的事。 谢行止拇指摩挲着白净的手背,肌肤感受到了一缕温热,是如此的真实。 他咬了咬唇,有些痛。 原来这些都不是梦,凤九卿真的来了。 谢行止没有转过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胸口处交叠的手,耳根慢慢滚烫。 “我刚刚说的话,她没有听到吧。”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僵持在了原地。 过了片刻,凤九卿抽回了手,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总不能抱上半个时辰,说一句你还好吗,而后离开。 凤九卿坐在了谢行止的身前,看后者还在发愣。 伸出食指在对方的眼前摇了摇。 “醒一醒,南图就要灭亡了。” 谢行止:“你说什么?” “我刚刚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凤九卿眨了眨眼睛,心底有些无奈。 “时间紧,任务重。” “你可要听清了。” “你有没有探查到南图太子的下落?” 谢行止飘忽在九霄云外的小心思,终于飞回了自己的身上。 “呃。” 凤九卿:“说重点。” 谢行止:“嗯。” “你果真来了。” “我好想……” 凤九卿的脸上荡漾起一丝笑意。 “哦,不是,我好像知道太子殿下的下落。” 谢行止抬眸,眼中出现了陌生人的身影,他一个酿腔,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在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易容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将我从密牢中救出来的人,是不是你?”虽然凤报国说过此事,但谢行止有些不太信,他不相信凤九卿会为他做到如此,千里迢迢深入这龙潭虎穴之中。 凤九卿:“不是我,你莫非要指望你那不靠谱的爹……” “咳,不是我还能有谁,谁有这般本领。” “好了,说重点吧。” “镇国将军他撑不了多久。” 谢行止点头,正欲说太子的事,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转问道: “我的毒是怎么解的,你是不是用了我赠你的丹药。” 他问的很急迫,急迫到此事超过了太子殿下安全一事。 凤九卿将手放在了谢行止的手中,柔声说道: “没有,是我逼那个假和尚交出的解药。” “你是想让我现在带你离开,不淌南图国这趟浑水,还是想让我帮你解决此地的事。” “莫要骗我,你心里清楚,我来了,定是要带你一起走的。” 谢行止刚想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他本想让凤九卿离去,自己留在此地解决南图国的事。 但后者心思细腻,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想要多说些什么,阁楼处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不舍。 他轻轻的张口,低声说了句:“天牢。” “保重。” 凤九卿点头,从窗户外跳出去,而就在此时,阁楼的门被推开。 广陵王站在门外,向里面扫视了一眼。 目光在窗户旁停留了几秒,随后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谢行止摇头,目光已然恢复了冷漠。 广陵王后面,便是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谢行止,今日你给我个准话,究竟回不回家。” 谢行止双手合十。 “贫僧无欲无求,脱离红尘,还请将军莫要打扰。” 广陵王嘴角含笑,一脸温和。 “你看,将军,并不是本王困着聪慧大师。” “是他自己不愿意离开。” 镇国将军:“你这个逆子,罢了,我过几日再来。” 事情已经达成,镇国将军也不舍再奚落自己的儿子,小声骂了几句后,甩袖离开。 第69章 本王手底下的阿三 皇宫外,凤九卿与镇国将军使了个眼色,默默的退在了侍从中间,低头走路,装扮成一个毫不起眼的人。 镇国将军心领神会,一脚将路旁的石子踢远,愤怒的咒骂道:“这个贼小子,我堂堂镇国将军府,怎么会生出他这样不近人情的秃驴!” “满口的无欲无求,这是无欲无求吗?分明是六亲不认!” “还有这脱离红尘,真要脱离了,怎么不上天呢?还吃五谷杂粮做甚?”人到了气头上,看什么都不顺眼,石头踢走后,镇国将军又对路边的小草发了难,命令侍卫将这小草连根铲除,可终归,未对手下人发难。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中,广陵王端坐于正位,听着暗卫一五一十的禀报,在听到镇国将军是如何生气,如何踢坏了街边的摊位,又如何打碎了自家府门前的石狮子后,眼底的那抹戒备和怀疑,彻底消散。 “这个老匹夫,等事成之后, 我便送你去见聪慧大师!” 暗卫退下后,广陵王站起身子,径直走到了屏风前,态度谦虚的对着屏风后面的人影微微鞠躬,低声问道: “国师?聪慧大师中的毒,真的无药可解?”前几日禁地的动乱,让他心下不安,虽然树冠里的密室毫无异样,但他总觉着禁地已经不安全,镇国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等到老黄帝升天后,极有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造反,而谢行止便是他的一道筹码,捏住镇国将军脉门的一道武器。 等待了半晌,屏风后传来了嘶哑的声音:“此毒不会损害性命,但会让人永远的沉睡下去,看起来与活人无异!” “我知你担忧的事,但你放心,此毒,哪怕是谢世子的师傅重活过来,也无可奈何!” 广陵王松了口气,再次躬身一拜! 他担忧谢行止清醒,以佛子的名号,说些不该说的话,毕竟守护谢行止那三个老和尚,是被他蒙骗要挟过来的,而他手底下的兵也并不是听命于他,而是听命于兵符,佛子之言,足以动摇人心! 他害怕谢行止死,谢行止死,那镇国将军再无后顾之忧,至于那个冒牌的聪慧大师,总有一日会被人发现! 此毒无解、又无伤性命,那他便放心了。 镇国将军府里,凤九卿将谢行止提供的消息,告诉了镇国将军。 “天牢?”镇国将军惊讶的问道。 他万万没想到,太子竟被关在天牢里,被关在了眼皮子底下! 广陵王真是好手段,难怪他将方圆千里搜遍了也搜不出太子藏身的地方,谁能想到,太子就关在京城里的天牢内,与一众死刑犯关押! “如何营救?”振国将军一拳砸向桌案,皱起了眉头。 凤九卿垂下眼眸,细细的思索了片刻后,解释道:“天牢内的死刑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数,闯天牢劫人只会打草惊蛇,唯有混进去,找到太子的下落,才可施展下一步计划!” “那我派.....”镇国将军一句话还未说完。 凤九卿抢先说道:“我亲自去。”救太子一事,同谢行止性命相关,其他人她不放心!镇国将军身旁的几个暗卫中,阿三的功力当属佼佼者,但阿三的功力,比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殿下,不可,让我去。”凤一脸色难看,大步一迈,在凤九卿身前跪下,若让殿下混入牢狱中救人,那还要暗卫做甚。 凤九卿摇头,将凤一扶起,解释道:“凤一,还有件要事,要你去办!” “我内功比你强些,但你轻功却远超于我,我要你混入皇宫,打探广陵王身边的幕后高手!” “广陵王背后应当有位擅使毒功、蛊虫的高手坐镇,你此去不可莽撞,一切以保全自身的性命为主。”若能探清此人的实力,待馨儿来后,也可知己知彼、对症下药。 宋宛皱了皱眉头,不断摩挲着手里的木头珠子,这珠子还是他为了装作信仰佛教,在街头的摊边上花了两文钱买下,如今倒是成了他驱赶心中烦躁的静心之物。 他的主子是凤九卿,他的义务是听凤九卿的吩咐,但实没想到,凤九卿同谢行止的情谊这般深重,竟愿冒着生命危险,入囚牢......囚牢脏乱,无论是地上爬的,还是囚牢里关押的,都是鼠蛇毒虫之辈!凤九卿千金之躯,怎能待在这等脏污之地?若出现什么意外,他如何向女王陛下交代,满门抄斩也难辞其罪。 虽知凤九卿不会同意,宋宛还是请求道:“殿下,让臣去!”他的态度很坚决,若仔细观察,还可发现眸中带着一丝恳求。 凤九卿没有过多考虑,直接拒绝道:“不可,你作为两国使臣,需待在驿站里,作戏给广陵王看。”她与凤一扮做侍卫,在与不在都无关紧要,但一国使臣消失不见,定会让广陵王心生警惕。 镇国将军长出了一口气,为凤九卿的举动,心头划过了一丝暖流,得妻......他的儿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们不用去涉险,此事,是我南图之事,谢行止是南图镇国将军府的子嗣,救太子,当我将军府出马!”镇国将军端坐于正位上,义正言辞的说道。 凤九卿、凤一、宋宛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凛。 果然,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还有后手,阿三应当只是镇国将军身边的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他手里面,定有武功不输于凤九卿、凤一等高手。 南图毕竟是他国,任凭凤一、凤九卿的身手在厉害,也不可能当做自家的宅院般来去自如,无论是皇宫还是天牢,此去危险重重,若镇国将军手下有人,自是减少了风险,增加了成功的几率。 宋宛抱拳,朗声问道:“将军若有可用的人手,那便无需殿下亲自出马!”他松了口气。 镇国将军点头,招了招手,慎重的解释道:“当然有,本王手底下的阿三......” 第70章 莫要推辞 凤九卿,凤一,还有宋宛三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目光看向了阿三。 这便是镇国将军的底牌?相貌平平,武功毫不起眼的阿三?亏凤九卿心里还生出了一抹希望,若不是为了谢行止,谁愿意深入那肮脏逼仄的阴暗牢房里。 沉默了半晌,凤九卿叹了口气,认真道:“还是我去吧。” 阿三看到三人投在他身上毫不信任的目光时,黝黑的脸羞愧到泛红,身高八尺的他,头一次觉着自己像是个小矮子一样,被人蔑视到砖缝里,好歹,他也是镇国将军的第一侍卫。 深吸了一口气,阿三跪下,不卑不亢的辩解道: “殿下,卑职的武功、智谋虽差了些,但胜在熟悉天牢地形,时常与市井之徒打交道,更明白如何在鱼龙混杂的场合中打探消息!” “卑职认为,此去救太子,武功的强弱,并不重要,毕竟再厉害的高手,也阻挡不了天牢的众多死士!” 凤九卿惊讶的抬起眸子,看向阿三,实没有想到,面相憨厚的阿三,也能将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她微微点头,示意阿三继续说。 “重要的是如何打探到太子的下落,在里应外合,不露马脚,不耗兵力的将太子救出天牢。” “如果让你去,你会如何做?”宋宛插嘴问道。 阿三拱了拱拳头,不紧不慢的解释:“卑职在天牢中认识些熟人,可以托关系,混个小小的劳役当,劳役可随时出入天牢,做事打听也方便。” 凤九卿松了口气,是她太着急了,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阿三的几句话,足以证明,他是游走在南图街头的地头蛇,交友广泛,就连天牢这般讳莫如深的地方,都有他安插的......熟人只是说辞,若她所料不错,应该是眼线,是镇国将军府安插在天牢里的探子。 一个功高盖主的镇国将军,又如何能在这四面围虎的地界里,安安稳稳度过十几年...... 再者上一世,她并未出手也不知南图的大患,谢世子还不是安然无恙。 如此想来,倒是能理解阿三的武功不显,但却能成为镇国将军得力臂膀的原因了,由他混进地牢,救出太子的成功几率,确实比自己高。 凤九卿颔首,歉意道:“是我一叶障目了,在此地,你的本领比我大。”她从不是深养在皇宫不谙世事、尊贵无比的长公主,而是出生战场,沾染了些草莽性子的女将军。 即便她的身份再高,对便是对,错便是错,她误解、蔑视了阿三,理应向阿三道歉,也该为自己的自大狂妄道歉。 阿三咽了咽口水,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眼凤九卿,一眼后,他急忙低下了头,暗骂自己的唐突行为,只是他没想到,尊贵无比的人,也会对他这等草芥卑微的奴仆道歉。 镇国将军长叹了一口气,有种公公看儿媳,越看越满意的感觉,身处高位,却无高位之刚愎,反倒是温和有礼,对错分明,真像南图国上一任国君,仁宗陛下。 也不知镇国将军得知了凤九卿对谢行止做过的种种荒谬事儿,还会不会用温和有礼四个字来形容她。 镇国将军解围道:“公主无需这样说,你是爱之深,关之切,你对犬子的心意......” “等那小子回来,本王定会一五一十的告知与他。” 凤九卿的身子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下,尤其在听到“爱之深,关之切!”六个字后,饶是她久经沙场,与战士们同住同吃惯了,也经不住振国老将军这般的打趣。 凤九卿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宋宛是朝堂新贵,凤一是暗卫统领,两人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这件事儿,瞧着凤九卿一脸羞意的模样,两人暗中对视了一眼,极为适当的转移了话题。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镇国将军,那就请您立即安排吧。” 镇国将军大手一挥,喝道:“好!阿三!” 阿三:“卑职在!” “此事关系重大,做事不求快,但求稳,下午,你便潜入天牢,暗中打探太子消息,本王会派人在外面接应你的。” 阿三:“卑职定不负所托!” 处理完此事后,已经到了晌午的时间,会客厅中早就摆满了酒菜,凤九卿、凤一、宋宛还有振国将军四人一同前往用餐。 凤九卿先敬了镇国将军一杯酒,而后凤一、宋宛也分别敬了镇国将军一杯。 这酒并不烈,但入齿留香,回味无穷,鼻息间还隐约漂着淡淡的花果香草味道,凤九卿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一来想借着酒缓解自己的压力,二来是有些想念谢行止。 酒过三巡,镇国将军长叹了一声:“孽子不在,本王都能痛痛快快的拿出珍藏多年的美酒喝上一杯了。” “公主前来,本王都没有好好招待过你,礼数不周,还请见谅啊。” 凤九卿礼貌又得体的弯唇轻笑,回答道:“大敌当前,礼节之事无需在意。”只不过,这孽子二字?莫非在说谢行止?称呼的也太顺口了。 老将军一连喝了七八杯,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谈笑风生,谈着谈着,就谈在了住宿的问题上。 “公主,驿站简陋,你千金之躯,想必是极不适应!!!” 凤九卿张口正欲回答,她很适应,驿站比军帐舒服多了,她是公主,但不是千金之躯,没必要在衣食住行上挑三拣四。 话还没有说出口,镇国将军热情的邀请道:“公主,你以后就住在我镇国将军府,住在行止的房间里!”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帮凤九卿拿定了主意。 凤九卿闭上了嘴,看着老将军热情真挚的眼眸,她不准备解释了,毕竟是谢行止的父亲,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大方接受道:“将军的一番美意,若我要推辞的话,倒显得不懂事了。” 镇国将军仰头大笑了三声,心情颇为愉悦,紧接着,说了句让凤九卿后悔不推辞的话。 “莫要推辞,反正你和行止日后也是要住在一块儿的。” 第71章 相思 “……” 纤细修长,嫩白如葱的手指微微一颤,酒水顺着杯身溢出了些,滴落在桌上,很快连成了一滩酒渍,印出了凤九卿绯红绝美的面颊,她自予功力深厚,自幼练武时,要每日手持重剑,在日头底下举上半个时辰锻炼平衡力,可如今,却连一个小小的酒杯都端不稳,险些连酒带杯子一起扔出去。 常言道:“父债子还!”眼下,她却觉着应该是“子债父承!”她上辈子欠了谢行止一条命,这辈子,活该受他,还有他父亲的折磨! 宋宛和凤一小心翼翼地吞咽口水,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开口解围道: “将军还请慎言!!!” “将军不拘小节。” 也不知在解围,还是在揶揄她。 两人呆滞的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又像是商量好的般开口重复了对方的话! “将军不拘小节!!!” “将军还请慎言。” 镇国将军的目光在宋宛和凤一之间游走,云里雾里,“呃!到底是慎言,还是不拘小节?你二人想说甚?”他可是说错了什么话?慎言似乎在提醒他说错了话,但不拘小节似称赞他说对了话。 凤九卿放下了酒杯,把手放在桌下,擦掉了上面留下的酒渍,实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呼出一口气“今日兴致所起,不免多喝了几杯,将军,请容我先行告辞,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她嫣然一笑,将自己双颊泛红的女子娇羞,全部推在了“不胜酒力”四个字上! 镇国将军并未多想,在凤九卿起身离去的前夕,关切的道了句:“快请公主回房休息!” 末了,又加了句,“公主放心,行止的房间,本王日日派人打扫,铺了三层软榻,舒服的很!” 凤九卿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阿弥陀佛!!!” 待凤九卿离开大堂后,宋宛和凤一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容的展露笑颜,凤一虽生的极美,但作为长公主的第一暗卫,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严肃的很,就连开心的表情也甚是少见,哪像今日般笑颜如花,眉眼欢悦,犹如寒冬腊月的红梅,夺人心扉。 宋宛愣怔一下,蓦得,心脏处犹如擂鼓般,咚咚咚的震动起来,似要跳出了嗓子眼,只是瞬间,他坐直了身子,目不斜视,着急忙慌的摘下了手腕上的廉价佛珠,开始念诵:“清心咒。” 刚念了一句,他便狠狠的咬了下舌尖,心中暗道:“我又不是出家人,何故要守戒?”宋宛深吸了一口气,便又转过头去,想要再一睹那令人倾心的笑颜,可惜,凤一已经收回了神色。 镇国老将军是过来人,揶揄不成凤九卿,将无处发泄的八卦放在了宋宛和凤一身上,欠打的说了句,“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嘿! 凤一是武将出身,对于吟风弄月的诗句并不太懂,只以为镇国老将军又在含沙射影的说她主子,可主子不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她不想惹怒镇国将军,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至于宋宛,脸色顷刻间便成了蒸熟的螃蟹,一边打量着凤一的神色,一边使劲儿对着镇国将军使眼色。 第72章 朝朝辞暮 过了半晌,凤一眸光闪烁,心里记挂着主子交代她的事儿,也没有心思在吃下去,当下站起身来欠身行礼,“今夜,我便潜入皇宫打探消息,失陪!”说完后她急匆匆的拿起一旁的长剑,走出了大堂。 镇国老将军本想说两句“要小心、多注意。”之类的贴心话,见凤一走的快,一溜烟人便没了,只好作罢,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流,咋舌暗道了一声,“公主是个贴心人,公主身旁的暗卫,也贴心的很。”这份情,他记下了,待儿子回来,必要大摆三日流水宴,好好酬谢酬谢…… 老将军略一沉吟,眸子的余光瞥见宋宛一脸担忧惆怅的神色,以及绷紧的身子和握紧的拳头,显而易见,后者担忧的是谁……总不能是阿三,于是乎又想起了一出子,在这酬谢的后面,默默加上了,“再为这好姑娘撮合一桩好姻缘。”别的不说,他这做媒的本事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而另一头的凤九卿自然而然的被婢女领在了谢世子的屋子内,婢女虽不知凤九卿的真实身份,但能被老将军请回来的,岂是寻常人?况且,凤九卿举世无双的容貌和雍容不凡的气质摆在那,竟比早已仙化的王妃还要美,再蠢笨的人,也能猜到她定是个贵主,所以一丝都不敢怠慢! 再说,伺候老将军的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将这主子直接带在世子的屋内,这让婢女在伺候的同时,心里免不得添上了两分忐忑,眼前之人,八成是以后的世子妃也说不准。 “姑娘可是累了?可需奴婢伺候姑娘沐浴……” 婢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凤九卿摆了摆手,“不用服侍,退下吧。”她确实累了,还愿系统的任务还遥遥无期,谢行止又身陷囹圄,一桩未平,一桩又起!不过再累,也不能在男子的屋内沐浴更衣,这像什么话? 若不是重活一世,此刻的她,恐怕早已经失去了耐心,任由谢行止自生自灭,真不知上一世的谢行止,是怎样耐着性子?忍受着孤独苦累?完成十八桩愿望,只是为了替她求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婢女应了声:“是!”一脸恭敬的低下头,弯腰倒退着走出了屋子,在合上屋门的瞬间,她从缝子里瞧见了贵人双手背过身后,瞧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发呆! 难怪!婢女脸色猛然一变,身体瞬间犹如弦般绷的紧紧的!难怪她总觉着贵人有些眼熟,竟与画中的女子一般无二,不!应该说是本人比画还要美上十分。 难道这贵主是?婢女慌慌张张的小跑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后堂,将这惊天动地的大八卦,立马分享给好姐妹。 画是凤梧国的宫廷画匠特意为女王陛下所作,画着凤九卿十六岁时的样貌,因思念女儿,女王便将画挂在御书房,每日对着画中人碎碎念,时常批评两句,偶尔怀念一声,后被凤九卿的外祖父要走,便于睹画思外孙女,如今,却是挂在了谢行止的屋子里,与谢行止逝去的师傅,挂在一块...... 不过,她可没有看着自己画像自恋的癖好!她看的是画作上的诗,笔墨尚新,“尔尔辞晚,朝朝辞暮。”好似写下这句诗的人还在身边,从清晨到黄昏,从一盏灯点燃到熄灭,从他一句句念着诗词,期盼着心上人能出现的每一个瞬间。 凤九卿薄唇开阖,唇齿间吟出犹如情人互诉般呢喃的柔肠之词,温柔眷恋的眸子眨了眨,带上了一抹湿意,彼时,她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更不敢去猜测谢行止的心,她不懂,谢行止对她所做的一切,是可怜她,还是喜欢她。 或许,有喜欢的成分在,可他是谢行止,是心静如水的佛子,是将身家性命都可舍去,求百姓平安的圣人,凤九卿相信,谢行止有着割肉喂鹰的品行,哪怕是一个乞丐,都能得到他的这般施舍,他心中有爱,可却是大爱,他心中有人,那人只是佛。 可如今,圣人居然坠落了凡尘,佛子抛下了善哉,只是为了她!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 “谢谢!”凤九卿闭上双眸,将心中的情谊尽数揉捏成两个字宣之于口,她找不到任何的词!来描绘她的心意,她的感恩!只有谢谢,谢谢他喜欢她,能被品德高尚,温润如玉的人喜欢竟然是这般感觉,甚至让她有些自惭形秽,总觉着玷污了柿子,他的喜欢对她来说是救赎。 “我保证,日后,再也不杀生了……”感受着心里的甜蜜和喜悦,凤九卿想了想,有些呆愣的竖起三根手指,冲着画像发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仇人不算。” 不想坐以待毙,等着阿三和凤一传递回消息,在屋子里歇息了片刻,凤九卿换了身侍卫衣裳,重新装扮成男儿身,叫上宋宛去了广化寺。 广化寺是谢行止的老巢……不,应该是谢行止出家之地,更是南图第一大佛寺,看守密道的那三个内功高强的和尚,也是来自广化寺,或许能从此地探听出一些消息。 凤九卿同几名侍卫一道跟在宋宛身后,从山脚下一路向上步行,登过一千八百个台阶,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广化寺的山门,她与侍卫有武功傍身,攀岩爬山不在话下,只是可怜了宋宛,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上来,还没等喘上两口气...... 广化寺看守山门的和尚迎上来,双手合十念诵了声佛号,见着熟人,喜不自胜,“原来是宋施主,快请。” “施主果真有向佛之心,前日才来,今日日头都要落下了,还不辞辛劳的前来参佛,正好,今日便住在广化寺,小僧定要与你秉烛夜谈,讨论经文。” “啊???” 凤九卿见宋宛瞪大眼睛,半张着嘴巴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惊呼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颤抖。 她抿了抿唇,无声可怜同情宋宛的遭遇。 第73章 你双脚间,安上了戒尺? 宋宛为了隐藏前来南图国救人的真实意图,前日特去了趟广化寺,与此处的和尚讨论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佛经,用满肚子的学问折服了这帮小秃驴,未曾料想后劲儿有些大,导致他一出现,便被广化寺的和尚拉了去。 夕阳染红了苍穹,霞光如同轻薄的纱衣披在寺内庙宇梁顶上,那大小金瓦殿,屋瓦镀金,顶上脊梁的中心位置,矗立着一座纯金的佛教重宝,至于是什么,她也不识,只觉着炫目的同时又不失庄严肃穆,山门内,佛店前,香炉中飘荡着一缕缕着氲的烟火气,嗅之沁人心脾,让情绪不由得平静下来。 凤九卿细细观察着每一处地方,想从中找到谢行止存在过的画面。 心中的念头才闪过,\\\"咚咚咚......\\\"嘹亮的钟声响起,打乱了凤九卿的......思柿子情绪! 她只知道晨钟暮鼓!夕阳落山敲得甚钟?怪吓人的。 一旁的小沙弥见几人发呆,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发呆,其余人都看着这个人发呆,他只好上前催促,站在凤九卿身前,淡笑道:“施主,请随我来!” “几位施主佛缘深厚!”小沙弥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大钟的方向,回过头来解释,“寺内规定每日要朝暮课诵!”原来这钟声是课诵钟! 至于佛缘深厚的原因,小沙弥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但即便如此也依旧隐藏不住心里的激动,双颊泛起一抹红晕,高兴地说道:“今日,有聪慧大师的讲座。”那可是举世闻名的聪慧大师,他年龄尚小,比不得师兄们沉稳,莫说听课,只要能见着聪慧大师一面,便觉着佛光照顶,头顶!!! 凤九卿与几名侍卫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有震惊之色,侍卫心领神会,明白主子不好露声,于是主动询问道:“聪慧大师?” “欸?聪慧大师不是在皇宫内静修吗?”那个劳什子广陵王在聪慧大师的身边安插了足足二十八个眼线,怎会轻易放他出来?即便是假聪慧,广陵王也一样戒备的紧。 小沙弥呵呵笑了声,耐心的解释:“诸位施主有所不知,每月的十五,寺内都会开设一次讲座,以往都是由大师兄主持,但大师兄前些日子去云游四方,讲座的事情,便落在了聪慧大师身上。” 凤九卿能听出来小沙弥话音间的愉悦,似乎广化寺的大师兄去云游四方,由聪慧大师代替是什么百年一遇的惊喜大事般,让人高兴的恨不得跪在佛堂前上三炷香,求佛主让大师兄永远不要回来。 她默默的叹了口气,广化寺的大师兄,便是冒充谢行止的假聪慧,如今躺还在树洞里半死不活,不过她算是明白了,明白假聪慧为何会对谢行止下死手,假聪慧讲经十年无人问,沙弥只记聪慧好。 既如此...... 凤九卿粗着嗓子,瓮声瓮气,迫不及待的说道:“还请师傅带我们去佛堂,我等若能听一次聪慧大师的讲座,死后也能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她说的夸张,再加上肢体动作,像一个狂热的信徒般。 小沙弥一愣:“呃!!!” 众侍卫:“......”主子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说些让人无言以对的话。 小沙弥哆嗦了一下,干笑了两声,带着众人往佛殿走去,讲座是特意为寺内弟子开设,若是让旁人知道此事,只怕广化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不过凤梧国的使者,理应享受此等特权,毕竟,聪慧大师与凤梧国的那位,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 谢行止来此,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不过这样也好,上次见面,只有片刻时间,总共讲了八句话有七句还是废话,待会儿,需得想个办法让谢行止留宿一夜,也可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迈过门槛,进入佛殿,凤九卿迅速的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状况,佛像庄重肃穆,殿内充满静谧祥和的气氛,地上摆设着上百个蒲团,一众僧人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手中持着一串念珠,默默地诵读着佛经,而佛像的下方,有一个明显高出寻常蒲团的坐垫,应该是聪慧大师的地方。 小沙弥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众人,从旁绕在众僧人的侧方,凤九卿这才看见,宋宛和广化寺的几名黄衣高僧排排坐,有模有样的敲着木鱼。 小沙弥本想带着几人在两侧的空地上坐下,他们这些小和尚,是没有资格坐在蒲团上的,不过能坐在侧方,也是莫大的荣幸,既能从侧面观摩聪慧大师的风采,亦能更好的聆听佛经。 不过没想到,凤九卿见了宋宛后,毫不客气的径直走过去,直接坐在了宋宛身后,挤在了两名高僧中间,小沙弥本想阻止,那留下的几名侍卫,眼疾手快的堵在了他身前,一会儿看看佛像,一会儿小声惊讶几声,就是不让路。 坐在侧方,如何与谢行止传递消息? 别看这里的蒲团多,但每个蒲团都有对号入座的僧人,宋宛那个还是一名高僧特意给腾出来的,后排的僧人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心想着,“哪里来的冒失人,这般不懂规矩。”还未来得及阻止,佛像后堂,便走出了一位眉眼舒朗的白衣僧人。 众僧的脊背挺直,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低眉顺眼的齐齐开口:“聪慧大师!” 凤九卿还是第一次见到谢行止这般模样,与他平日里念经时极为不同,今日的他,像是超脱世俗的佛般,眼眸里带着慈悲,嘴角挂着淡然的微笑,当真应得上那一句:“佛渡众生!”美好,充满光明。 当然了,此刻的凤九卿已经在心里给谢行止默默的镀上了一层金光,若在平日,定要腹诽两句:“装模作样。”还要问一问,“你双脚间,安上了戒尺?”脚下每一步的距离怎么一模一样? 谢行坐于蒲团上,双手合十,正要回礼,“阿弥!”两字刚念出口,便瞧见了最前方挤在四人中间的,凤九卿! 第74章 半夜会面 后两个字哽在了喉咙中,谢行止又惊又喜,惊的是害怕凤九卿被人发现,喜的是凤九卿竟然想到来此处寻他。 众和尚见聪慧大师话音一顿,不解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前者脸上。 为首的五位黄衣僧人欲言又止…… 聪慧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十二岁时便悟出了佛心,从小自持稳重,心灵空明,连得道的老僧们也自愧不如,今日怎会连佛号都念不利索了?脸上又何故出现了呆呆傻傻的表情? 五人对视一眼,心中咯噔一声,聪慧他好不容易脱离了凤梧国的苦海,离开了那杀人不眨眼的粉面骷髅,如今又被南图国皇室遮住了眼睛吗?五人误以为聪慧是被皇宫的权利和金钱蒙蔽了双眼,忘记了今日要讲的经法,心中有些担忧! 正想着如何开口劝解时,佛殿的后堂突然走出了十位和尚,正是凤九卿那日在南图皇宫见到的一群人。 她心神一凛,急忙低下了头! 好在这群和尚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直接盘腿坐在了佛殿的侧旁,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宋宛。 谢行止定了定心神,心中暗呼一声:“差点露馅。”他轻咳一声,脸上恢复了淡漠,轻轻拨动念珠,开始讲经说法。 凤九卿隐藏在宋宛身后,一边听着经文,一边偷偷打量着十人,这些人从外貌衣着来看,与广化寺的和尚一模一样,但与广化寺的和尚坐在一块儿时…… 广化寺的和尚慈眉善目,而这些人的眉宇间都带着几分凶狠之色,眼神锐利,不像是和尚,更像是蛰伏于黑夜的暗卫,还有,他们似乎与广化寺的和尚并不相熟。 甚至和凤九卿一样,在听经时,忍不住的打哈欠,睡眼朦胧。 “应该是广陵王的侍卫。”广陵王明面上与假聪慧沆瀣一气,背地里却在提防着后者,害怕假聪慧泄露秘密。 谢行止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凤九卿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见凤九卿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心中的念头突然间就不豁达了。 他停止了原本的经文,话锋一转,突然间拔高声音念道:“世间最大的苦,不在于身体上的疲惫劳累,而在于内心的空虚与折磨,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和痛苦,都来源于人的分别心。”他特意咬重了分别两个字。 “内心的空虚和折磨?”凤九卿瞳孔一缩,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行止,光秃秃的脑袋在灯烛的照耀下格外明亮,他在说什么?这是佛经?不会是讲给她听的吧?在众僧人面前? 再看众僧人听的津津有味,有人点头,有人皱眉思索,似乎这空虚和折磨,当真是佛经! 见凤九卿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谢行止嘴角轻轻扬起,“正如佛说,是故一切法,如镜中像,无体可得……” 凤九卿本想在谢行止念完佛经后,找个机会与其传递消息让谢行止留下,但谢行止心里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乎,将一个时辰的讲座,增加至了两个半时辰,听的众人饥肠辘辘,上下眼皮子打架时,聪慧大师终于结束这场漫长又煎熬的讲座。 谢行止身边随行的十人,本想在讲座结束后,将聪慧大师带回皇宫,但讲座结束已是午夜时分,人在又累又饿的状况下,意志力会逐渐消退,底线也会一松再松,偏偏聪慧大师直接去了寺内的膳堂…… 同样是素斋,但广化寺的素斋与其他地方的素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豆腐青菜也能被做成色香味俱全的样子,不亚于肉食的美味。 在见到宋宛吃完了斋饭直接与僧人离开,期间并未与聪慧大师交谈,十人身体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迅速坐在了谢行止四周的饭桌旁,开始狼吞虎咽。 这装和尚,不仅要剃头发,还要吃素,广陵王说他们太壮不像和尚,于是要求他们每日吃素,可皇宫里的素斋,狗也不乐意吃。 饭后,谢行止直接返回了僧舍,作为佛子,他在广化寺有单独的僧舍,关上房门后,谢行止摸了摸腰间的迷魂香,这还是风报国给他的,正想着如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迷晕外面的人,好去找凤九卿会面。 但就在此时,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似乎是东西落地之声,他发出一声轻呼,转头一看,凤九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来了?”外面还守着这么多人,刚问出口,谢行止便心中明了,难怪凤九卿晚饭未多食,想必是早早的来此处等候着他,那这么说,凤九卿要在此处与他共度一夜? 他虽是出家人,但也是男子,孤男寡女,成何体统,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有损公主的清誉?不过公主的清誉早已败光…… 正当柿子想入非非的时候,凤九卿直接拉起谢行止的手,径直向内堂走去。 “等,等等。”谢行止小声说了句。 凤九卿疑惑不解的抬眸看他,便见后者冲着房门处大喊了声,“我饿了,去端些糕点和茶汤来。” 凤九卿:“……” 屋外的十人,正平躺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不是他们不愿意坐着,而是吃多了肚子撑的坐不起身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聪慧大师吃的比他们早,结束的比他们晚,几人亲眼看着聪慧大师吃了一碗豆腐花,八块糕点,还有些许斋饭,三更半夜的,这是饿的哪门子? “你们两个,速去速回,省的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十人中的头领,无语的瞥了眼屋门的方向,不耐烦的咒骂了一声。 刚坐在榻上的两人,自然而然的听到了屋外的谩骂,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小声问道:“他们可有苛责你?”在广化寺都是这般态度,可想而之,谢行止在皇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谢行止重新握住凤九卿的手,一脸笑意的摇了摇头。 “他们不敢!”只是吃不好睡不好难免会摆脸子!广陵王的手下,素质极差,还是公主身边的暗卫好啊! 第75章 甜在心间 谢行止不由得怀念起在凤九卿身边的日子,渴了有人递水喝,饿了有人端糕点,散步有人陪谈心,当然了,谈心的话,无外乎是公主的种种。 凤九卿都不知道,自从谢行止阻止了她与李宸的婚约后,她手底下的暗卫,皆把谢行止当做了救命恩人,态度转了十八个弯,俨如第二个主子。 “那就好!”凤九卿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安顿道:“你放心,救出太子后,我会第一时间会把你带出来。”其实,南图谁做太子,谁做皇帝都与她无关,只要边疆不起战事,八岁的孩子做皇帝也未尝不可,她只在乎谢行止。 谢行止虽入了佛门,但因为身世原因,最终还是逃不过党阀斗争,重活一世,命运的齿轮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道,她很害怕,谢行止不会再如上一世般平安无事,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答应我,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 “南图的天,不会塌的!”凤九卿低垂着眸子,反手握紧了谢行止的手,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的亮光映射出她不安夹杂着一丝无助的脸颊, 谢行止能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度,同少女微蹙的眉心般,他的心也跟着纠结起来,他知道凤九卿话中的意思,是让他在困难时放弃救太子直接逃出皇宫! 若在以往,他定是拒绝的,他心中有百姓,有家,更有国!广陵王这般颠覆皇朝篡位的行径让他无法袖手旁观,太子品行端正,日后也是明君,但广陵王阴险狡诈,若他日登上大宝,难免荼毒百姓…… 他有多到数不清的理由,为他所做的事正名,但只要望进凤九卿那双温柔眷恋的眸子里,这些理由,便说不出口了。 谢行止真诚的点头,“我答应你。” 害怕凤九卿不相信,他细细的解释了一句,“如果我死了,以我父亲的脑子,八成是救不出太子的,我死了,想必你会直接回凤梧国,所以,我死了广陵王会篡位成功,那我还是好好活着吧,虽然陛下只剩下两位子嗣,但好在陛下的兄弟不少……” 广陵王若一意孤行,他便带着镇国将军府的三十万大军,在以佛子号召天下人清君侧,拥护陛下的兄弟上位,总之,江山还是陈家的江山。 若让镇国将军听到谢行止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恐怕会直接气的一棍子把亲儿子打死。 就连凤九卿听了,也直皱眉头,暗呼一声邪性!柿子是如何能风平云淡的说出,“好在陛下的兄弟不少”的话?这不是在明的说,太子死了就死了吧!皇帝总是不缺的。 凤九卿摇头失笑,不过他猜错了,若谢行止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必定带领凤吾军,踏平广陵王府! 谢行止见凤九卿笑,也跟着一起笑,眸光流转间心念一动,“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我好不容易见面,不能总说正事!”他更想知道,凤九卿为什么会从凤梧来救他,如果是出于朋友之谊的话,那就太让人悲伤了。 凤九卿闻言一愣!她们二人之间,好像还未曾聊到正事吧? 罢了,先聊一会儿闲事儿再做他说,只能聊一刻……半个时辰吧。 可这闲事又该从何聊起?正当她犯难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两人身体一颤,凤九卿急忙下榻,飞身跃在房梁上! 谢行止念了声佛号,起身走在外堂打开了屋门。 假和尚端着木头托盘,托盘里摆放着两碟子糕点,还有一壶热茶,见着谢行止,面色不变的说了句:“聪慧大师,这是你要的糕点。” 待谢行止接手的瞬间,假和尚竟然直接跃过了谢行止,疾步冲入了内堂,练武之人的目光敏锐,即便在黑夜,也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东西,他竖起耳朵,听着细小的动静,眼神扫了四周一眼,见内堂没有什么奇怪之处,这才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无他,只是见聪慧大师三更半夜竟还穿着外衣,所以起了疑心,事关主子大业,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谢行止将托盘放在床榻的矮桌上,面色平静的看着和尚,“是否需要我点燃灯烛?” 和尚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聪慧大师莫见怪,你毕竟是佛子,我等必须保护你的安全!”和尚一边说着,眼睛还不停的转溜,甚至还靠近了床榻,踢了一脚,生怕这实木床塌里藏着什么暗道似的。 凤九卿在房梁上的阴暗处,屏气凝神,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只要这和尚敢抬头,这匕首会在下一刻刺入他的心脏,可有些事,真不经想,想什么来什么,和尚见床塌无异,嘶了一声,竟然真的抬起了头! 一瞬间,她目光如炬,紧张到了极点,身体绷直,手腕的一端顶在了胸口,已经做好了将匕首投掷出去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谢行止突然冷哼一声,开口问道:“检查清楚了吗?何不将屋外的九人也带进来,一并检查?”声音隐隐约约有不快之意,若是真聪慧,定不会有这般态度,可如今,他正扮演着假聪慧他的大师兄,大师兄发怒也是常事,不会引人怀疑。 假和尚被聪慧大师打断,收回了目光,见前者发怒,不敢在多停留,直接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合上了屋门,“聪慧大师,早些歇息,晚上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屋外的和尚使了个眼色问道:“可有异常?”检查之人摇了摇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嘲笑一句,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假聪慧,最讨厌吃桂花糕,我刚刚特意拿了两碟子桂花糕。” “让他三更半夜不睡觉折磨人。” 多停留了片刻,凤九卿收回匕首,从房梁上跳下来,坐在了谢行止的对面,心有余悸的吸了口气,不满嘟囔道:“你三更半夜,叫甚东西吃?”差点被发现了。 可下一秒,一块儿温热清香的桂花糕,送在了她的口中! 原来,这糕点,是给她的…… 第76章 就这么说定了 凤九卿怕那群假和尚有所怀疑,所以晚间在饭堂露了下脸,胡乱又匆匆忙忙吃了几口,便急忙赶到了谢行止的屋内等着。 没想到,谢行止心细如丝,在防备敌人的同时还有空注意她,这些糕点,竟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桂花糕带着淡淡的香气,入口即化,里面裹满了蜂蜜,同谢行止带来的甜蜜,一起揉进了凤九卿的身体,想她贵为公主,一不缺权,二不缺钱,但常年身居高位,免不得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下属敬她,母亲待她严厉,外祖父又时常见不着面,缺的便是一份发自心底,纯粹不参加任何利益的关心,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那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真正意思。 “好吃吗?糕点是不是有些凉了?”谢行止倒杯了茶,放在凤九卿身前,双手拨弄着佛珠,盘腿坐在榻上,静静的看着凤九卿吃东西的模样。 “没有,很好吃。” “桂花糕是你最喜欢吃的,不吃些吗?”吃了三块后,凤九卿停下,反问道。 谢行止摇头,在矮桌的掩护下,偷偷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再吃,怕是要撑死了。 好奇怪,他一向恪守己身,每日的吃食只当是用来饱腹维持生命的东西,吃个七八分饱便停手,今日却吃了这般多,这犯了贪戒,许是见着凤九卿太高兴了,人高兴就容易开怀开胃。 “等此地事情了却后,你我......”话说了半句,凤九卿突然打断道:“对了,皇宫禁地的那三名老和尚,可是来自广化寺?”三名老和尚的武功不弱,三人互相配合,联起手来十分难缠,凭凤九卿一个人是对付不了的,她很奇怪,如果真是广化寺的和尚,为什么会对广化寺的佛子下手? 谢行止手中的佛珠一顿,瘪了瘪嘴,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罢了! “是广化寺看守藏经阁的老僧,不知大师兄用了甚法子,劝说三位师傅帮他!”都是半只脚迈入黄土的人,竟会插手皇宫的事?这半辈子的佛算白修了,谢行止微叹了一声,心里有些悲哀。 “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或许是被你大师兄骗了?”凤九卿看出谢行止的情绪惆怅,一边安慰,一边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前者提到此处,谢行止便明白了凤九卿的意思,解释道:“我也有想过,与他们好好谈谈,但又怕真实身份暴露,让计划功亏一篑!”如果三位老僧同大师兄一般的想法,就是着了相,看他不顺眼呢? “嗯,那还是不要冒险了,呃......” “你刚刚准备说什么?此地事了却后,你我?”凤九卿抬眸看着谢行止的眼睛,将后者的每一个细小表情收入眼底,莫不是此地事情了却后,谢行止要与他一起回凤梧?当然了,此处岂能比得上凤梧好!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刚刚有勇气说出口的话,现在,感受着后者近乎压迫的注视,他心底打起了退堂鼓,觉着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唐突,身处险境,前路未卜,怎么好给人承诺...... 其实,他想问的是,回到凤梧,他二人的婚约,还做数吗? 幸亏他没问,不然凤九卿定会反问一句,“你我二人何时有的婚约?” 凤九卿贯会开玩笑打趣柿子,但柿子却将凤九卿的一言一行都当了真,甚至做好了忍受众人责骂的心理准备。 想清楚这些后,谢行止摇头,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纸张,“这是城中的兵防图。” “将此图给我父亲,他自会明白!” 凤九卿神情严肃,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作为一个征战沙场数年的老将,自然明白这兵防图的宝贵,救出太子后,振国将军便可凭借这兵防图,控制住广陵王手下的军队,实在没想到,武功平平无奇的柿子,还能将广陵王的兵力驻防图搞来,若他不是和尚,想必会子承父业,当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即便不是将军也是极为出色的狗头军师。 她的脑海中幻想出了谢行止长出头发的模样。 “太子的消息,你大师兄可否知晓?”这是一件重要的事。 谢行止点了点头,太子被关在地牢中的消息,还是大师兄透漏给他的,不过当时的大师兄在说完这个消息后,便给他下了毒,想必觉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醒了。 不过谢行止确实没想到,广陵王给他服下的是天下奇毒,若没有他赠给凤九卿的丹药,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有醒来的那一天,谢行止关切凤九卿,将天下间唯一一颗解毒药丸赠给了后者,阴差阳错,这枚解毒丹又救了谢行止,如若他自己拿着,定会被广陵王搜出来。 凤九卿面色难看,如若这么说,天牢内有任何的动静,广陵王就会第一时间怀疑到谢行止头上? 救了太子让谢行止身入险境?这怎么行? 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霾,几个呼吸的功夫,凤九卿便拿定了主意,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报国那应当有迷药,等到镇国将军救出太子后,我便去皇宫救你,这迷药,用来对付那三个老和尚,在合适不过。”法子虽然有些下作,但常言道,无毒不丈夫。 聪慧大师还有他的大师兄,都是广化寺的得道高僧,谁会想到广化寺的高僧,会用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至于广陵王的手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她甚至不需要出第二剑! 谢行止眨了眨明亮的眸子,对于凤九卿提出的办法,心里没有一丝芥蒂,甚至还隐隐约约的有一种期待感,他摸了摸腰间,风报国的迷药,正在他的腰带里藏着,还是他主动要过来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意思分明是在说,“就这么说定了。” 柿子虽然有些小脾气,小倔强,但在生死攸关的当紧事上,还是很听劝的。 “对了,广陵王手下有一名掮客,十分厉害,你务必要小心。” 他说的,应当是那个手段高明,擅使用巫术的人,想到这儿,凤九卿握了握拳头,好似一颗大石头压在了心尖,重的她喘不过气来,巫术诡异莫测,任凭武功再高也难以应对,不知道馨儿何时才能来? 未免谢行止担忧,凤九卿轻笑一声,挑眉打趣道:“放心,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巧笑声在耳边回荡,如柳絮般飘荡在他的心头,抓的他心尖痒痒的,谢行止一愣,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在凤梧宫中的日子,尤其是那夜,他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双耳泛起一丝红晕,好奇怪,三更半夜的怎么会这么热?凤九卿,的确很有本事...... 看着谢行止快速波动佛主的双手,凤九卿有些摸不着头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念经?“你有空念经,还不如去躺着休息。”想他白天还要应付广陵王和一众和尚,晚上还要保持警惕,应该是疲乏的很,短短的十多日,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大圈,没有头发的脑袋都不怎么明亮了。 柿子本就心思敏感,通常一句简单的话,能联想出千奇百怪的后续,听到凤九卿这么一说,他身子一僵,眉宇间闪过一抹挣扎,倒抽了口凉气,看了看不远处的床榻,脸上出现了扭扭捏捏的表情。 扭捏了短暂的一个呼吸后,他站起身,径直走在床边脱鞋躺在了里侧,见着凤九卿久久没有动作,妥协道:“来吧!” 凤九卿:“???” 柿子裹紧了被子,又十分欠打的说了句:“不过可说好了,你不能轻薄我。” 凤九卿呆愣了数秒,无语的揉了揉眉心,谢行止把她当做什么了?她给谢行止都留下了些什么印象? 想到外面广陵王的手下随时有可能闯进来,她哪里有心思睡觉,提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轻声问道:“报国可还好?”报国从小跟在她外祖父身边,一直到边关稳定后,又独自去外面闯荡了两年,应变能力强,只是性子活脱,许是适应不了枯燥乏味的佛家生活。 她不担心表弟的安全问题,后者在同龄的青年才俊中,无论是武学还是文采皆出类拔萃,有着自保的手段,只怕后者性格跳脱,给谢行止惹出什么麻烦来。 “暂无危险。”谢行止有些失望的扔下被子,从床上坐起,再次坐到了凤九卿对面,与她细细道明了入皇宫前的事情原委。 谢行止带着风报国回到了南图后,得知了广陵王杀兄囚禁太子一事,于是打着佛子的名号,带着风报国以及一众广化寺的和尚,打着为老黄帝祈福的名号深入皇宫探查,他是皇帝亲封的佛子,有随意出入皇宫的特权,只是刚探查出些眉目来,广化寺的大师兄便来了,找了个机会将谢行止软禁起来,带上了人皮面具冒充他。 本以为风报国也会遭遇毒手,但没想到前者十分机灵......第一时间觉察到了谢行止有危险,竟给自己剃了头发,装成谢行止云游四方时新收的弟子,彼时的谢行止已经被掉了包,谁都不知道风报国到底是不是谢行止收的弟子,广化寺大师兄害怕露馅,因此被风报国骗过! 就这般,风报国和一众广化寺弟子留在了皇宫, 好在广陵王手下的注意力都在假聪慧和树洞里昏迷的真聪慧身上,并没有限制广化寺和尚的行动范围,除了不准出宫,允许他们在饭后有一刻钟的活动时间,风报国用重金买通了宫里的小太监,往外寄了封古怪的家书,这封家书寄到了凤梧在南图设下的暗点,后送到了凤九卿手中。 过程甚是复杂。 解释完一切后,谢行止看着凤九卿问道:“对了,你怎知我今日会来广化寺?” 凤九卿哪里知道,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有模有样的解释,“在你出事的那几日,我心中时长惴惴不安,昨日,心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总觉的你会来广化寺,所以我便来瞧瞧。” 看着谢行止不可置信的眼神后,凤九卿抿了口茶,从容不迫的接了下一句,“想必是心有灵犀吧。” 一句话,将柿子搞了个大红脸。 无论在凤梧还是在南图,她都喜欢捉弄谢行止。 两人就这般坐在踏上说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凤九卿继续躲在房梁上,谢行止光明正大的走出了房门,直接被十人带着返回了皇宫,多等了一炷香时间,凤九卿从后窗跳出,路上问询了小沙弥后,径直去了饭堂与宋宛等人回合。 宋宛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有些炸,想必是与小沙弥促膝长谈了一整夜,精神萎靡不振。 “一般的熬更守夜,怎么公......你的精神头就这么好?”宋宛揉了揉睁不开的眼睛,看着凤九卿跟没事人一样,心中叫苦不迭。 凤九卿没有回答,给了宋宛一个,“你说呢?”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征战沙场的人,别说一晚上,有时候熬个三天三夜不睡都是常事,再说了,有柿子陪着她,睡觉不睡觉的不重要...... 一行人吃过早饭后下了山,刚从后门绕回了镇国将军府,便见到振国将军穿上了官服,急匆匆的正要出门去。 “老将军?宫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凤九卿和宋宛对视了一眼,心中顿时警觉起来,凤一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凤一......一瞬间,凤九卿的胸口如同被针扎了般的疼痛,上辈子,凤一为了救她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凤一潜入南图皇宫,凤一的轻功虽然了得,可她面对的是诡异莫测的巫师。 如若凤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 宋宛面色变了变,与凤九卿想在了一处,还以为是凤一被功力的侍卫发现了,心陡然间乱成了一团麻,想都不想,就跟在了镇国将军身后,“老将军,我同你一道去。” 第77章 鸿门宴 “这?行,行吧。” 镇国老将军还以为二人又有了甚主意,需进宫一趟,当下答应,他看了眼二人的着装,“宋宛,你把官服穿上,广陵王召大臣们进宫,不知发生了何事?” 镇国老将军也有自己的担忧,凤九卿宋宛担心凤一,镇国老将军担忧的是陛下,心里虽然知道陛下已是风烛残年,但真死了,老将军的心里免不得一阵悲怆,恨自己没有保护好陛下,看护好皇子!为臣为弟,都没有做到好应尽的职责。 听到是“广陵王号召大臣进宫,”的话,宋宛和凤九卿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如果真是凤一暴露了,不至于兴师动众的召集大臣,没准是南图的老皇帝不行了,广陵王想趁此机会,登上皇位,搞不好还要来个鸿门宴。 将人困在宫中,实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手段...... 不过,凤九卿和宋宛还是安全的,一来,他们是南图国的使者,广陵王想要对南图使者动手,那得提前掂量掂量南图国的几十万大军,和那位铁血手段的凤梧将军,宋宛在南图出了事,保准他广陵王还没登上皇位,就要面临着凤梧大军压境的危机。 二来,南图使臣打着参佛塑佛像金身的名号来,至少在表面上不参与南图的皇位争夺,广陵王也没有对他们动手的理由,镇国将军手下有三十万大军,也不惧怕广陵王。 杞人忧天也没有用,先去看看再下结论。 一阵短暂的商议后,宋宛换了身官服,和凤九卿一起,从后门走出了镇国将军府,接待使臣的驿站和镇国将军府只隔了一条街,于是凤九卿和宋宛避过了广陵王的探子,两拨人马假装在前往皇宫的路上相遇! 当然了,除了他们,还有南图国的众位官员,一道在前往皇宫的路上碰了面。 几位大臣见着镇国将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擦了擦额头的汗,急忙走在了镇国将军身边,“老将军,你说广陵王他又想耍什么花招?为何要召我等入宫?” “是啊老将军,自陛下长卧病榻后,三月有余没有上朝,今日为何兴师动众,莫非?” 众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脑海中有了不好的想法。 “老夫,老夫本想装病推辞,但广陵王是带着圣旨来的,抗旨者斩无赦啊!”一个年迈的文官当真是怕到了极点,说话间大喘着气,该有的文人骨气也竟数给丢了,年过半百,还如此的怕死? 凤九卿和宋宛摇了摇头,觉着南图真同老黄帝般,已经到了日落西山,垂垂老矣的地步。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官员冷哼了一声,此人入官场时间尚短,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只是还未来得及施展胸中报复,便遇到了这档子事,心中郁结,说话间也不藏着避着,直接道出了不快,“陛下病了三月,这哪里是陛下的圣旨,分明是广陵王的旨意,广陵王竟敢越权,真不怕被天下人所诟病?” “他杀......” 杀兄弑父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镇国将军面色一变,厉声打断道:“住嘴,皇宫前可不是你们四处嚷嚷说理的地方,城中处处有广陵王布下的眼线,老夫不怕,但希望你们珍惜......” 镇国将军没有说后面的话,不过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有兵权在手,又是南图国老臣,自然能以长辈的身份指点两句,即便他心知肚明广陵王的作为,但也不敢说出那四个字,他都不敢说,这些无兵无权的大臣说了,一但传入广陵王耳中,以广陵王睚眦必报的性子,或许真会在宫里摆一道鸿门宴祸害众人也说不准。 那些胆小懦弱的鼠辈,死便死了,可,镇国将军深深的看了眼后方几个朝堂新贵,他日太子登基后,还需要这些臣子辅佐,万不能逞一时口快,被广陵王抓住错处,冤屈的死去。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吓得闭紧了嘴巴,更有些年迈的大臣,身子摇摇晃晃,似要昏厥过去,也不知热的,还是怕的。 凤九卿安静的在宋宛身后走着,心中不免感叹皇权之争的残酷,自幼时起,在她父王病逝母后登上了皇位后,她便被当做下一任女皇培养,因为她无兄无弟,凤梧国只能由她继承,人们往往对唾手可得的东西不会珍惜,她厌烦整日的学习,厌烦打仗,更不想像母后一样,日日为了凤梧废寝忘食,直到后来遇到了李宸,天真又一厢情愿舍了国,舍了家。 在她的帮助下,李宸登上了皇位,李宸利欲熏心,早早的露出了狼子野心!荼害她一族一国,可笑的是,那时的李宸不知晓,凤梧是她的嫁妆...... 对她来说,皇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是她命定的,但对其他人来说,就比如李宸,南图国的广陵王,为了皇位竟能做出弑兄杀父的残忍行径,用柿子话说,便是着相了,权利的诱惑,竟能让人失去理智,可谓是人为权死,鸟为食亡。 “主子!”身后传来一道极浅的女声,凤九卿的思绪被打断,惊喜的回头看去,凤一不知何时换了身侍卫衣裳,走在了她身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凤一的嘴角弯了弯,四下看了眼,走在凤九卿身边,“皇宫里的大部分御林军,都被派遣在了一处地方,守着皇帝的寝宫!”在后半夜换岗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跃上了殿顶...... “同镇国将军预料般,南图皇帝已到了弥留之际,广陵王背后的巫师很难对付。”不仅是巫术难对付,内功也深不可测。 为何还没有死,莫非是看着广陵王这个逆子?那一口气咽不下去?当然了,这般想法,凤九卿是不会说出去的,免得让凤一觉着她没有个正行。 还有一点,凤一皱了皱眉头,即便她刀下沾染了无数鲜血,但想起自己昨晚见到的一幕幕画面,依然是浑身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此人极其邪恶,用活人练蛊虫。”宫内一晚上就死了将近一百个太监宫女,死状恐怖,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脑子和眼球都被蛊虫蛀空,想到那些可怜的宫女和太监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凤一咬紧了银牙,眼神露出一抹杀机。 “那些虫子很可怕,见到活人同疯了般,直直的钻入了人的身体里,速度快的以肉眼难以分辨,活生生的人在半炷香便被啃食成了空壳。”细节她没有说,免得主子恶心。 “嗜血虫?”宋宛嘶了声,突兀的插了句嘴。 两人转头一看,宋宛不知何时站在了凤九卿的另一旁。 “嗜血虫?你知道这蛊虫?”凤一惊讶道。 宋宛摇了摇头,见到活人同疯了般,直直的钻入了人的身体里,那不就是嗜血吗?或者说,是以人的血肉当做饲料,他没见过嗜血虫,但听说过行军蚁,十个呼吸内,所过之处,草木都被啃食的一干二净。 “嗜血虫是我给它们起的名字,试想一下,巫师先将嗜血虫饿上几日,在将这些虫子放出来,只要虫子的数量多,莫说十人百人千人,只怕有十万人也不够它们啃食的。”说完了这些,宋宛往前走去,使节和侍卫说长道短,会引起他人怀疑,见凤一平安回来,他就放心了。 凤九卿和凤一对视了一眼,面色极为难看。 “主子,要不我去准备些姜黄?” 凤九卿:“也......” “姜黄是活血化瘀的,想来对虫子没甚作用,你说的应当是雄黄,但雄黄是驱蛇的,术业有专攻,对付此虫应当让馨儿来。”宋宛不知何时又走在了两人身边,压低声音解释了半晌,后又离开。 凤一俏脸一红,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上回在南疆对付馨儿的娘布下的蛇阵,她分明听见主子让凤梧军去准备姜黄。 感受到身边灼灼的视线,凤九卿目不斜视,无视掉凤一的目光,心中微叹,幸亏她那句“也好!”及时的被宋宛打断,否则她也该找个地缝钻一钻了。 临近皇宫,凤九卿不敢在说话,与凤一老老实实的跟在宋宛身后,眼眸如距,装成一个合格侍卫的模样。 宫门前有重兵把守,凡入宫者必须缴械,御林军搜查的很仔细,甚至连官员的帽子、内衫都挨个检查了一遍,镇国老将军眼眸微眯,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前些日子他入宫时,可没有缴械这一说法。 更重要的是,凤九卿就在身后,还有后者的贴身暗卫,她二人是女子,一个又贵为千金之躯,怎可让人如此冒犯,想到这儿,老将军不在沉默,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死死盯着一旁的御林军副统领,将手中的大刀从腰间解下,暗自加了些力道,冷笑一声,“此乃陛下赐下的龙鳞宝刀,你可接好。” 话音一落,长约六尺背宽一寸的玄铁大刀带着一道劲风直扑御林军副统领的面门,副统领面色巨变,不敢托大,猛地伸出双手去接,被暗劲儿裹挟着的大刀,似有千斤重,更像一座大山,重重砸在了副统领的身上,副统领发出一声闷哼,双臂下沉,“噔噔噔!”倒退出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心有余悸的看向老将军,刚想问他为何如此?却见到后者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副统领急忙低下头,“多谢老将军赐教。”他本是山野一村夫,后来投靠在了镇国老将军门下,得老将军重用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老将军对他这般,是在恨他投靠了广陵王。 可相比太子的仁慈治国,他更喜欢广陵王的阴险毒辣,古来成大事者,哪个不是踩着累累白骨登上的王位,他不后悔,更不觉着自己有错,错就错在道不同。 镇国老将军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嗤笑,目光盯着御林军副统领看了许久,随后一甩衣袍,目光扫过身后跟着的众人,看了眼城墙上阁楼的位置,朗声说道:“广陵王好大的架子,摆出今日这阵仗难不成是在防备老夫?” 老将军虽已年过半百,但声音浑厚,气势如虹,光站在此处便有着睥睨沙场的雄霸之姿,一句话出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尤其是看守宫门的御林军等人,心尖都攥着一把汗,生怕老将军生气拿他们开刀,死上几个御林军,广陵王不会为他们出头,这便是镇国将军之威严。 若镇国将军有意,那南图恐怕早已易主!可他偏偏比任何人都忠君爱国,副统领眉宇间复杂,暗叹了一声,若他手下有三十万大军,定不会像老将军这般顽固,说难听些便是愚蠢。 城楼上无人应答,广陵王的手下更不敢插嘴,斥责一声“放肆!大胆!”的话! 场上一时沉默,可突然间,老将军的火就莫名其妙的发到了身后跟着的文臣身上,“你们这帮小鸡崽子,缴械,呵,我看你们身上连跟绣花针都没有,一个个都是懦夫,给你们十息的功夫,立刻离开此处,免得让老夫见了心烦。” 宋宛见状,心念一动,装模作样的抖了抖身子,“老将军,您别发怒,别发怒,我们这就走!”宋宛冲着凤九卿和凤一招了招手,三两步跌跌撞撞的跑在侍卫跟前,主动翻开官帽,甚至撩开了衣衫证明自己的身上真是没有兵器。 凤九卿和凤一作为随行侍卫,自然拿着剑,二人脸上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把剑扔给御林军,跟着宋宛跑进了宫中,御林军有意阻拦,又想着镇国将军的话,只能看了眼副统领,副统领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管。 广陵王下了圣旨,所有官员必须入宫,但老将军之威严话也不可当做耳旁风,众文官只好往宫里头跑。 待到文官都跑进了宫中,副统领这才站出来说道:“镇国将军,请您不要为难在下。” 第78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在宫中当职八年,副统领深知南图国的文官,不过是一群绣花枕头罢了,空长了一张堪比利器的嘴,只能过过嘴瘾,即便藏了刀,也只能用来雕萝卜花,他真正在乎的,是南图的武将,南图武将有七成皆听命于镇国将军,他怕老将军狗急跳墙,找不着太子便让手下的高手暗害广陵王,以命换命。 镇国老将军看了眼副统领,目光好似在说:“你好自为之!”随后率先走入了宫中,至于身后的武将,爱怎么查便怎么查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先给副统领一个下马威,再将凤九卿和凤一送进宫里,顺便磨一磨广陵王的锐气。 至于谋害广陵王?副统领小瞧了镇国将军。 进宫后的凤九卿和凤一呼出一口长气,凤一小声道:“主子,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还让老将军动了肝火。” 是啊,“早知道!”这三个字和“后悔”两字的意思一样,早知道宫门搜查的这般仔细,她们定不会来,但来都来了,看见搜查便转头溜走,岂不是遭人怀疑。 凤九卿解释道:“聪慧大师说过,偶尔生气,有助于排毒养颜,无需担心老将军,看他面相,不像是个短命的,走,去看看广陵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一:“......” 宋宛:“......”公主在朝堂上,可不是这般模样,他日登上皇位,着实令人堪忧啊。 待众人到齐后,朝堂宫门从内打开,两名太监甩着浮尘站在了宫门两侧,尖利的嗓音高呼道:“请诸位大臣入殿!”好在说的不是“上朝!”二字,否则这些文官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在史书上狠狠的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的记上。 众人面面相觑,揣着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宫殿,宫殿除了几名太监空无一人,刚一进门,凤九卿便看到宫殿两旁,摆设着几十张矮桌,桌上有着美酒和珍馐,两侧的回廊里,早已放置好了用来歌舞的乐器,这豪华富丽阵仗,堪比她与李宸的订婚宴般。 估计,只有凤九卿有心情想到别的事儿,众位大臣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看着两旁的矮桌,冷汗连连,脑子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三个字,“鸿门宴。” 这可不就是一场“鸿门宴”吗? 太监走上前来,领着众人落座,官位高的坐于前方,官位低的坐在后面,可搞笑的是,广陵王并未邀请宋宛,导致众大臣都坐下了,只有宋宛,还有他身后的两位贴身侍卫,孤零零的在大殿上站着,或者不能说是孤零零,应该说是极为的显眼。 镇国老将军岂能眼睁睁的坐视不管,斥责道:“我南图堂堂大国,设宴居然没有凤梧使臣的位置?岂有此理?” 太监失声,卑躬屈膝的伏在老将军身前,“呃,镇国将军,是奴才之的错,是奴才的错......奴才这就去让人在摆张桌子。” 太监还没站起身,老将军一拍桌案,无语的咒骂道:“往哪摆?你是想让凤梧使臣坐在芝麻小官的身后?传回凤梧,让凤梧女王陛下如何看待我南图。”让他的儿媳妇,如何看待他这个公公? 芝麻小官互视一眼,眨了眨眼睛,老将军惯爱看不起人,芝麻小官哪有资格上朝,他们好歹也是六品官员,在老将军嘴里,竟是管县级的芝麻官。 老将军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说完后扫视了身旁,指着不远处的一人道:“王莽,你来我身边伺候,让使臣坐在你的位置上。” “是,将军。”王莽是镇国将军的手下,在镇国军中担任副将一职,官居三品,即便是太子再此,也不敢让三品大将坐在身边当一个伺酒者,只有老将军才有这般权利,毕竟柿子常年不在身边,这些副将、冲锋小将以及军营里的伙头军,都尉都是他的干儿子。 宋宛感恩代谢,尽量表现出和镇国将军不熟,但又想攀扯上些关系的模样,坐在了王莽的位置上,凤九卿和凤一居于宋宛身后,一人切肉,一人端酒,毕竟侍卫没有资格入殿,她们需得表现出很忙,很有价值的样子。 不久后,太监退出了宫殿,临走时还神秘莫测的给众人关上了殿门,此举更是将众人吓得一激灵。 众人不敢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广陵王现身,可等啊等,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那些耐不住性子的,终于憋不住开始小声交谈,“广陵王怎么还不来?” “他是要做甚?” “是不是想把我们活活的饿死!!!” “王大人,你这般说就不对了,你身前有酒有肉,何谈饿字?” “呵,老夫可不敢吃,谁知这美味佳肴里面,有没有参加砒霜毒药。” 与王大人交谈的是广陵王的人,正是户部尚书,此刻的他吃的正欢,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的油,“你看,我吃了,不是还好好的吗?”随后便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大家放心吃。 那些年轻的官员以及武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将户部尚书的话当做是屁,可那些老臣,人老了身体总会出些毛病,快到晌午还未进食,头便有些晕厥,双眼也有些发黑,身子更有些软,于是乎打起了桌上美食的主意。 而就在此时,老将军身旁的王莽冷不丁的来了句,“我们是分桌而食,毒应当也是分开下的,宋使臣,您可得千万忍住......”他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广陵王自不会毒害手下,所以要分桌下毒,他们,尤其是镇国将军和王莽那一桌,保不得每道菜种都下了剧毒。 而宋宛坐在了王莽的桌上,定要仔细些,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场中瞬间鸦雀无声,人人各怀心思,宋宛“哈哈!”干笑了两声,放下了酒杯,极为害怕的拍了拍胸脯,小声嘟囔道:“我,我现在还能回吗?”平日的宋宛哪是这般模样,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这番作为,是故意在广陵王的眼皮子底下塑造出一个没有半分威胁模样的使者,以此打消这些眼线的怀疑。 凤九卿眼眸微垂,将场中众人的动作尽收眼底,恐惧的、无惧的,以及狗仗权势的,广陵王此举之意,应是要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击破众人的心里防线,尤其是那些意志不坚定,或者说是保持中立的墙头草,在这般接二连三的恐吓下,应当会顺服广陵王。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宫门缓缓敞开,广陵王身穿蟒袍,踏上红毯,缓缓走进殿内,装模作样的将双手背在身后,将头发高高竖起,如同登临皇位的新帝般,一步步走在皇位......的旁边,当着镇国老将军的面,他还真没有那个勇气坐在皇位上。 凤九卿没心思去看他装样子,垂着头,等待流程走完。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广陵王身上,面色隐忍,想看看他卖什么关子。 广陵王一眼扫过下方,“全都来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看到了宋宛,眉头一皱,“他怎么也来了?”念头刚闪过,便在下一秒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心中又想起了一件事“凤梧使者来了也好。”免得他登上皇位,还需特意放出消息给凤梧国。 轻咳一声,广陵王声音朗声说道:“诸位大臣,父皇身体不适,故让本王来此......” 话音一顿,他面带微笑,伸出手掌冲着殿门外,接住了上面的话,“设宴款待明宣国太子殿下!!!” “李宸!!!”凤九卿、凤一、宋宛三人心中一惊,瞬间抬起了头。 好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宸是如何与广陵王勾结在一块的?如果在南图境内,杀了李宸,那便与凤梧国无关了......凤九卿咬紧了后槽牙,心中顷刻间便想到了十八种“如何杀死李宸!”的法子。 凤一和宋宛汗毛竖立,他们不怕广陵王,也不怕李宸,就怕公主忍不住。 门外的金色光束照进殿内,李宸浴光而行,俊朗的外表再加上明黄色的太子袍服,显得气质出尘,他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径直走入殿堂的正中间,微微颔首。 这个节骨眼上,明宣太子来参和什么,再加一个凤梧使臣,三国齐聚,好不热闹,难不成是来看南图笑话的? 众人心里揣测着,谁都没有说话。 广陵王像是一天娶了十八个侧妃一夜生了二十八个继承人似的,高兴地眼睛都在放光,邀请道:“李宸太子,还请入座,你能来我南图,真是我南图之荣幸,让我南图蓬荜生辉啊......” 李宸很满意广陵王对他的态度,正要落座,座位对面的镇国老将军,不合时宜的插了句嘴,“这马屁拍的,快要拍进皮燕子里了。” 众人屁股一紧,咬着下唇,有人忍不住的“哈......”的笑了一声,急忙附加了几声咳嗽,装作被呛着的模样端起酒杯灌酒,刚喝下去,又想起来酒中可能掺着毒物,一时慌乱下吐了满身,总之,镇国将军的一句话,将十几位极不稳重的臣子弄得人仰马翻,失了礼数。 广陵王嘴皮子抖了三抖,气到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只能忍着,谁叫他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镇国将军。 “这老匹夫,总有一日,我要让你......”这般不能实现的咒骂话,广陵王说了不下百遍。 李宸面色一冷,转头向后看去,在看见镇国老将军丝毫不惧的眼神,又看见这后者所坐的位置,当下便猜到了老将军的身份,收起了冷脸,恭敬的抱拳,“李宸久仰镇国将军大名,今日能见到将军,不需南图此行!”任他肚子里装着堪比猪还多的花花肠子,但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将军点了点头,没让李宸落下面子。 凤九卿最佩服的便是李宸这点,心思阴沉,还懂得礼贤下士,落了面子更是能给自己找回来。 落座后,李宸捻动了下手指,呵呵笑道:“听闻南图陛下病重,本宫此行特意带了珍宝献给陛下,盼望陛下能够康健。” 还没等众人想明白李宸话中的意思,是真希望老皇帝好起来,还是随口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便又听李宸说道:“还有一事,特来祝贺南图国下一任新帝登基!”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新帝登基?新帝在哪?太子失踪......”不过哗然声在镇国将军的一声冷哼中消散,李宸毕竟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这新帝是谁,而南图陛下病重是三国都知晓的事,所以也不能揪住李宸祝贺新帝登基的事说,此时此刻,保持沉默便对了。 镇国将军和广陵王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一个呼吸后,广陵王先转移开视线,感受到朝堂下的尴尬气氛,便找了个话题,可他要死不死的,找在了凤九卿身上。 “听闻李宸太子与凤梧公主定下了婚约,太子乃人中俊杰,凤梧公主又是倾国之姿,你们二人,可谓是天成佳偶,龙凤结合!” 李宸笑了笑,没有应答,但看那模样,像是默认了。 凤九卿斜眼看过去,目光森然,在红唇轻启的瞬间,两道拍案之声,响彻大殿,她被吓了一跳,因为其中的一道,就在她身旁,是宋宛,至于另一道,居然是镇国老将军。 “呃......” 众人瞪大眼珠子,看着二人,目光不解,老将军又要出甚幺蛾子? 广陵王忍无可忍,但依然还是忍着,从牙齿缝里憋出一句话,“镇国将军,你......”他本想说,镇国将军,你佛我的面子也就罢了,本王祝贺李宸太子与凤梧公主,又合着你什么事了? 不过,当他看见镇国将军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时,心里一个哆嗦,将矛头指向了宋宛。 “凤梧使者,你为何拍桌?” 第79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好一个欺软怕硬,但此时此刻,宋宛非上不可,他不上,主子下一秒就会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李宸在听到“凤梧使者!”四个字后,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凤梧使者在何处?何时来的?他怎么不知?李宸眼高于顶,进殿便把目光放在了广陵王和镇国将军,简而言之就是南图国的中心人物身上,岂会注意到坐在下方的凤梧使臣。 宋宛拱手,不卑不亢的朗声说道:“还请广陵王慎言,我凤梧国长公主,与李宸并无婚约!”订婚宴都没办成,哪来的婚约?李宸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受众人待见的追求者,况且还做出了......宋宛目光一闪,若单说这一桩事,不足以让李宸丢人,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凤九卿解气,他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随后拔高声音,一脸鄙夷又条理分明当着众人的面解释道:“李宸太子在追求我凤梧国公主的同时,与凤梧公主的表妹不仅暗通款曲,更是暗渡陈仓,所做之事,为天下人所不齿,公主是何等之姿,岂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能配得上的!还请广陵王慎言。”在南图皇位之争下,他必须装小人,但在凤九卿的事上,他必须当大丈夫,不容他人有半句污蔑凤九卿之词。 此言一出,犹如春雷般炸响,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炸的想要讨好李宸的广陵王也惊讶的合不上嘴。 惊天大瓜啊!!!!! “真没看出来,明宣国太子竟是这种人?” “与凤梧国长公主的表妹暗度陈仓?眼睛瞎了不成?” “此等卑劣行径,也配与我南图太子齐名?” “小声点,李宸就在前面坐着,没准人家和凤梧公主的表妹是真爱呢!” “那他刚刚怎么不站出来解释?若不是凤梧使者在此澄清,我等还得送礼恭贺他一番!” “一边做出不要脸的事,一边又想借着她人之名谋取权利,算盘珠子都要崩在老夫脸上了。” 众人瞪大眼珠子,先是不敢相信,而后便是无数道鄙夷、可惜、嘲笑的目光汇聚在李宸的身上,像一面照妖镜般照的他无所遁形,啧啧称奇之声更是不绝于耳,像一根根针,戳在了李宸的脊梁骨上,他握紧拳头,气到头皮发麻,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此生,从未这般丢人过。 凤九卿!!!一切都是你...... “住嘴,你污蔑我!”李宸怒不可遏,双眼泛红,恨意滔天的在大殿中喊出了一句话,那目光似要杀人般,全然没有了那最初温润如玉的模样。 宋宛丝毫不惧他,“呵!污蔑!”宋宛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宸,与李宸对峙,“何谈污蔑,你做的丑事,不仅凤梧国举国上下所有的百姓都知晓,只怕在明宣国也瞒不住吧!凤莲已被你带回了明宣,想必孩子都有了......”话音顿了顿,宋宛放慢了语调: “不过李宸太子与谁成婚,都与我凤梧国无关,与凤梧国公主无关,请你莫要拉扯我凤梧国的公主!!!”宋宛一甩衣袖,冷眼看着李宸,随后坐下! 凤九卿呼出一口气,看着李宸吃瘪的脸色,心中着实痛快的很,宋宛一方面向大家解释清楚了她与李宸的婚约之事,另一方面更向南图众臣子传递出一个消息,李宸即便娶了凤梧国护国公的千金,也与凤梧国没有半分关系,更别想借此与凤梧国攀扯亲戚。 那些势利眼墙头草,想要投靠广陵王和李宸的,还需考虑一下李宸自身的价值,值不值得他们这般做。 李宸气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场面陷入了僵局。 广陵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本想借着李宸之势,助他登上帝位,李宸毕竟是明宣太子,又有着凤梧公主做靠山,没想到啊,没想到,此人的品行居然这般恶劣,即便他杀兄弑父,但依然看不起这种追求别人同时,染指人家表妹的无耻之徒,流连在女人身上,与烟花浪子有何分别,岂能干成大事?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看着李宸僵持在大殿上,广陵王无他法,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此事,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呃......”这话说得他没底气啊!!! 就在此时,镇国老将军突然站起了身,一脸厌恶的看着李宸,张嘴咒骂道:“李宸太子,你这等卑鄙的行径,还想做凤梧公主的男人?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凤梧公主与我儿一见倾心,又岂会看上你,还与你订婚,老夫的牙齿本就剩的不多,今日要全部被你笑掉了。”李宸小儿是太子又如何,他手握重兵,还能怕了一个无权太子? 凤九卿一脸呆滞的看着老将军,捂着额头闭上了眼睛,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模样,不过镇国将军昨日晌午吃肉时,牙齿还坚硬的很,怎么会被李宸笑掉?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世子深明大义,竟真的舍弃了自身,去劝那凤梧女魔......女将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是啊,世子此举,是为了让边关再无战事,让万民享受安乐,世子不是佛子,而是真正的佛啊。” 凤九卿真的要被气笑了,比见着李宸还要生气,这些老匹夫是耳朵有问题吗?镇国将军说的分明是,“她与谢行止一见倾心。”怎么到了他们口中,就变成了谢行止舍生取义? 且不谈这个,就说南图佛子要还俗成婚,明明是犯了戒律,没人诟病不说,还被天下人所称赞? 谢行止当佛子可惜了,应该去当皇帝,一呼万应的皇帝。 李宸已经被气的失去了心智,五官扭曲,森然冷笑道:“你儿,你儿是谁?我配不上凤九卿,你儿就能配上了?”一个牙都没长全的小孩子罢了,也来与他争?都怪那个女人不识抬举,有朝一日,待他登基为帝,定会让凤九卿臣服在他的脚下。 第80章 犯了众怒 不过李宸说此番话时,似乎忘了,镇国将军有一举世闻名的儿子,若说谢世子知晓者甚少,但要说“聪慧!”二字,天下皆知。 听到李宸这般说,老将军吹胡子瞪眼,脸色涨的通红,衣袖鼓荡大步一迈,直接跨过了矮桌,站在李宸对面,和李宸硬杠,“我儿是谢行止,天下间,只有他足矣与公主相配,你,就凭你?”无耻小儿,还有脸与他争论个高低? 众人心中一惊,都从中看出了些门道,“凤梧公主与聪慧大师?”两人结合,那老将军的权利岂不是更大了?不过看老将军这架势,莫不是要动手打人?那他们是该劝,还是该躲得远远的?等到李宸剩一口气后,再出面调和一番! 大殿上方的广陵王无疑也是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心下晦暗,他登基的最大阻碍便是镇国将军,如今听到镇国将军这般维护凤梧国公主,心下有些发凉,听闻凤梧国长公主用兵如神,手下有几十万大军,更是凤梧国的唯一继承者,一个镇国将军,外加一个凤梧国,两方联合起来,岂是他能对付的了的? 不过转念间,广陵王便想通了,因为连接两人的至关人物,在他掌心里攥着,谢行止已经是个废人,那他何不利用这个废人,拿捏凤梧国公主?若真如老将军所言,凤梧公主应当十分喜欢谢行止,老将军柴米油盐不进,那她便将凤梧公主请来,让假聪慧出面调和,在助他登上皇位...... 看着老将军和李宸剑拔弩张的模样。 宋宛和凤一偷偷的观察着凤九卿的神色,心中有些担忧,老将军见着李宸污蔑公主的反应也太大了,让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也自愧不如啊,不过看老将军这护短的模样,公主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李宸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谢行止?”好耳熟的名字,他想起来了,是那个小秃驴,当日,这秃驴和凤九卿眉目传情的模样都被他看在了眼中,若不是这秃驴,凤九卿早已是他的人。 妒忌涌上心头,李宸忘了场合,心中的阴暗促使他面目全非,当着南图众臣狂笑着撕声说道:“我看凤九卿早已与那秃驴厮混在了一块儿。”对,一定是这样,不是他与凤莲厮混,是凤九卿与和尚厮混。 顿时间,整个大殿一片哗然,大殿上方的广陵王面色一变,被李宸这蠢样子气的快要吐血。 众人睚眦欲裂,怒声咆哮道: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不仅是镇国将军一人发怒,南图的众位大臣皆站起身来,目光不善的看着李宸,聪慧大师,岂是他可污蔑的? 谢行止不仅是南图的佛子,更是天下人心中的佛子,整整十二年与其师傅走遍三国,每走百里地,便会停下给当地百姓布施三日,除了施粥还附带赠药看病,南图国的百姓、商贩以及使臣,行至凤梧国明宣国两国地界,只要说一声:“南图人。”两国的百姓必定会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再看近十年凤梧与明宣两国的流寇匪患不断,但南图却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皆是因为谢行止,其他一人之力,让流寇参军,使孤寡穷困者安家,更将南图皇帝赐下的宝物,以及镇国将军府的家财全部散尽,都接济了穷苦百姓,所以说,聪慧大师在镇国老将军心里可能是个逆子,但在天下人眼中,是圣人。 李宸敢污蔑圣人,这无疑是犯了众怒,可前者似乎还不明白,甚至在心里给凤九卿和谢行止胡编了一套, 勾搭成奸一起污蔑他的戏码。 听到众人的话,他得意的笑着,“我说,凤九卿与那秃驴......” 广陵王面色一寒,伸手指向李宸,怒喝道:“住嘴。”冰冷的两个字打断了后者接下来的话,这个蠢货,即便谢行止和凤九卿真有些什么,也不是李宸能说三道四的,在外人面前,他都不敢对谢行止有丝毫不敬的地方,甚至想法子搞了个假聪慧,就是怕百姓造反,可李宸...... 李宸皱起眉头,眼神微眯,一脸怨气的看着广陵王,他不明白,广陵王既想与他结交,此时为何不帮他说话? 但紧接着,他便明白了,南图的众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武将握紧拳头,面露杀机,甚至那些柔弱的文臣都端起了酒杯,这个时候,李宸可不会觉着他们要喝酒,这些酒定是用来泼他,酒杯是砸他头的利器。 如果他真说出了那句话,恐怕下一秒便会血溅南图大殿,李宸的心重重沉在了谷底,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瞬间清醒,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当着南图众人和凤梧使者的面,说了些什么话! 心中的闷气不仅没有发泄出去,还得罪了凤梧和南图......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我......”李宸的嗓子哽住了,支支吾吾的解释不出来。 广陵王深吸一口气,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的宣布道:“诸位大臣,李宸太子醉酒失态,还望诸位见谅,今日的宴会先散了吧......”今日本想利用李宸之势,威逼利诱,助他赢得臣子的支持,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看着李宸,只觉着此人当真有些可笑。 南图臣子们本在暴怒之中,但听到广陵王要放了众人,替聪慧大师出气和性命间,当然是性命重要,那些没骨气的人纷纷离开矮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但李宸侮辱了谢行止了凤九卿,岂是广陵王一句话就能摆平的?镇国老将军,还有众位武将可是不同意。 “慢着!!!”镇国将军大手一挥。 场中的气氛,再一次凝结,广陵王心里知道,今日之事恐怕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镇国将军一步步走在李宸身前,每走一步,便将李宸压得直不起腰来,眼神四处躲避! 第81章 墙倒众人推 看李宸的模样,老将军心中嗤笑一声:“孬种。”威慑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直问道:“尔等可看见李宸竖子饮酒?在凤梧国也是这般饮酒失态?和凤莲做出了丢人的事儿吗?”老将军是何人,活了半辈子的老油条,凤梧官员间的消息早就传在了他的耳朵里。 包括李宸和凤莲的种种...... “你???”是谁将他和凤莲的事传出去的? 三国皇室中,岂能没两件腌臜事儿,比如说广陵王杀了几个兄弟,软禁皇帝,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心知肚明也不能故意去外面嚷嚷,将这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摆在明面上去打皇室的脸。 可李宸着实把老将军气的够呛,一股脑的吐出了口,若不讨回一个公道,让他的儿媳妇,怎么看他这个未来的公公? “今日,老夫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众人面色一惊,哑口失声,广陵王也是如此,他不敢去劝阻,第一,他还没有坐上太子之位,第二,他惧怕镇国将军的势力,第三,他没有那个权利,镇国将军会给陛下面子,但岂会给他这个乱臣贼子脸面?他害怕后者一怒,将他与李宸一并收拾了。 若他请出身后之人,强行以武力解决,那势必会犯了众怒!罢了,李宸这个没脑子的,让镇国老将军教训一顿也好。 可偏偏有人不嫌事大,凤九卿默不作声的碰了碰宋宛的肩,宋宛回头,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仿佛在说:“公主,我上?你让我上?你是认真的?”他一介文官,官居五品......难不成让他和老将军一道上去,给李宸左右各来一嘴巴子?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 宋宛:“......”呵呵,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老将军还未动手的时候,宋宛站起身,一脸义愤填膺,“老将军,李宸不仅侮辱聪慧大师,还侮辱在我凤梧国的头上,我虽官职低微,但舍了命,也定要为我凤梧国公主讨回一个公道。”说罢,宋宛撸起袖子,三步两步跑在了老将军身后,蓄势待发。 宋宛这一根柴火,将一米高的火焰增加到了两米,不仅仅是这般,一石更是激起了千层浪,七八人走出,“将军,聪慧大师救过我母亲,冒着杀头的罪,我也要报答聪慧大师的恩情。” “将军,算我一个,无他,就是看这卑鄙小人不爽。” 广陵王当场石化,一人是教训,两人是重伤,十人那岂不是死都没个完整样? “住手,快住手,他可是明宣国太子,你们是想挑起明宣和南图的战争吗?”广陵王歇斯底里的喊着,可脚步却未动分毫,精明的很啊。 宋宛躲在镇国将军身后,阴险一笑,“诸位莫怕,我凤梧国大将军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对对对,聪慧大师吃素长大的,但我南图子民,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李宸再也不能保持理智,一脸惊恐的后退,“你们别过来,我是明宣太子,岂容你们放肆!” 这群天杀的,欺负他手无兵器,身后无权,“咚!”的一声巨响,惊慌失措下,李宸又被后面的矮桌绊倒,衣袍掀飞,整个人仰面躺下,矮桌上的饭菜扣了满身,油污印在了黄袍上,狼狈的不成模样! 但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拳头,他也不顾不得丢了脸面,左手一个盘子,右手一个酒壶横在胸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豆大的汗珠子布满了额间。 凤九卿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一切,心中恨意弥漫。 彼时,她也如这般,跪在李宸与凤莲的脚下,被二人硬生生的打断了双腿跪下! 她抛下了全部的自尊心,恳求李宸放过凤梧,李宸搂着凤莲的肩嘲笑她,“凤九卿,你这般尊贵的人,也有向我下跪的一日?不如,我摆一道火炭路,你跪着走过去,我会好好地考虑,考虑要不要放过你母亲!哈哈哈!” 一幕幕血泪盈襟的往事仿佛就在昨日,她的亲人皆因李宸而死,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李宸拿走! 如今看着他,凤九卿薄唇微启,吐出了一句让人心头发凉的话,“李宸,你也有这一天......”等着吧,她定会亲手摧毁李宸的一切,拿走他最重视的东西,慢慢的折磨他。 阴恻恻的话在耳旁响起,凤一看了眼主子,不明白主子为何对李宸恨至这般,这绝不是简单的生气和怨恨,仿佛是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般,难不成爱之深,恨之切?可不对啊,李宸在凤梧国时,与主子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主子去柿子那里倒是勤快的很。 说不通啊,还有一点,主子的性格好像变了,对她不想往常那般,苛刻了。 广陵王闭上了眼睛,心如死灰,不想去看李宸的惨状。 可突然间,镇国老将军停下了脚步,仰头大笑了三声,“哈哈哈!!!”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中,笑的众人搞不清楚状况,他们官服上的皮带都抽出来了,老将军这是做甚?还打不打了,老将军不动手,他们也不敢一拥而上啊。 镇国将军一脸鄙夷的冲着李宸摇了摇头,若李宸敢正面与他相对,他定会好好教训此子一顿,但此刻,瞧此人这软骨头的模样,打他岂不是脏了手,此番李宸丢人现眼,可比他动手要来的更为痛快,等他日传回明宣,自有明宣帝亲自动手。 “老夫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倒了?”老将军虽然不动手但比动手还要厉害,所谓杀人先诛心。 “你们,你们!!!”李宸恨不得一剑抹了脖子,恨意直冲脑袋,将所有人的面貌都记在了心里,他日定要他们百倍奉还,还有凤九卿,谢行止...... 广陵王松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扶起李宸,便见着了镇国将军的目光,缓缓移动在了他的脸上。 心头一阵不妙的预感袭来,下一秒,便听镇国将军冷声说道:“广陵王,李宸辱我南图佛子,辱凤梧公主,此事关系三国之谊,关系太大,还需请陛下出面定夺......” “是啊,广陵王,此事搞不好会引发三国之战,还请陛下出来主持公道啊。” “请陛下出面!” “请陛下出面。”几十位官员集体走出来,犹如上朝般整整齐齐的站在大殿下方,言之凿凿,逼人的目光直视着广陵王,不容置疑的语气像是一把把利剑,悬在了广陵王的脖子上,如果广陵王不给他们一个交代,那他们定会把今日之事宣扬开来,让南图的百姓都评评理,广陵王眼睁睁的看着南图佛子被辱,却无动于衷。 这个老匹夫,原来在这等着他?光临王的眼角抽搐,咬了口舌尖,强烈的痛感从口腔蔓延至全身,让他的脑袋找回了一丝清明,思索着应对之法。 “我们要见陛下。” “我们要见陛下。” 三个月前,南图的臣子就如今日般,嚷嚷的见陛下,后在太阳底下晒了一整日被赶了回去,今日又重现了三月前的画面。 若是将蛊虫放出来,将他们全部杀了只需要片刻,可真杀了,南图的百姓就要造反了。 他自然不敢请出皇帝,但又不敢让皇帝归天,因为南图的传国玉玺被他偏心的父皇藏了起来,任凭他巧言以辨,如何逼迫,甚至用太子的命威胁,可老家伙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宁将皇位传给同性兄弟也不肯传给他,没有传国玉玺,没有盖印的圣旨,登上皇位,那是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都有理由推翻他。 所以,他只能忍着,一直到今日,老家伙快死了还不肯告诉他传国玉玺在哪,近在咫尺的皇位,他苦苦筹谋了二十多年的皇位,他终是等不下去,密信一封,请了李宸来相助。 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心情,广陵王解释道:“父皇病重,你们执意让父皇来此,难不成是想谋害皇帝?是想做乱臣贼子?” 此话说的,极没有威慑力。 南图老臣也不是吃迷魂汤长大的,镇国将军轻笑一声,从宫殿下方冷眼看着上方的广陵王,气势并不低于后者,“陛下不能见我们,那我们就去见陛下。” “只要陛下亲口说一句,我便愿奉你为皇......” 众人心中一惊,眸子里出现了动容之色,紧接着,无数大臣冲着镇国老将军的方向,微微颔首,异口同声的迎合道:“只要陛下亲自开口,我等愿奉广陵王为帝!” “愿奉广陵王为帝!”如洪钟般的声音响彻大殿,广陵王瞪大眼眸,双眼泛出了一抹猩红,这是他盼望、期待了二十年的话,可为什么,为什么要附上另外的条件,可这条件他实在做不到。 广陵王的师傅有一种秘法,可用蛊虫驱使他人做事,就如同馨儿生母用蛊虫驱使谢行止般,馨儿生母的秘法便是来自广陵王的师傅,可老皇帝的性命垂危,莫说嗜心夺魄虫这般强悍的蛊,只怕一只小小的毒虫入体,都会让皇帝顷刻间归天。 传国玉玺还未找到,他的兵力不足以与镇国将军抗衡,皇帝归天,他剩下的筹码便是太子与谢行止,广陵王害怕啊,害怕镇国将军在皇帝死后,不顾念太子与谢行止,与他彻底撕破脸皮,所以他要留着皇帝,一方面找玉玺,一方面制衡镇国将军,毕竟镇国将军是皇帝亲手养大的,父子感情还在。 老皇帝在,镇国将军总归念着教养之恩,不会下死手! 李宸已然无用,为今之计,倒不如找另一个盟友...... 想到这儿,广陵王眯起了眼睛,心下拿定了主意,从容不破的答应道:“好!本王答应你们。”话说的十分敞亮利落。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还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激动,他们不相信广陵王会这般轻易的答应他们,害怕其中有诈,但想着若能见到陛下,又是忍不住的身体发抖,只要陛下言语一句,他们便拼了老命也要跟广陵王抗争到底。 届时,若能将陛下从广陵王的手里救下,那事情便还有转机。 朝下臣子脸色各异,广陵王站在殿上,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目光最后定格在了镇国将军的脸上,看着镇国将军激动的脸庞,他背过双手,眼眸里出现了几分戏谑的味道,又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父王重病,如今陷入了昏迷。” 众人脸色一变,镇国老将军差点暴起发难。 “你在戏耍我们?” 广陵王忙不迭的解释:“本王已经请了高人为父王续命,待高人来此,尔等自可面圣!!!” 而此时此刻的凤九卿,正猜想着广陵王又要暗中玩什么把戏,不过,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把戏竟然玩儿在了她的身上。 在镇国将军府内静静等待了七日,凤梧那边飞鸽传书,传来一则信息,是密信。 密信展开放在将军府大堂的桌上,凤九卿、凤一、宋宛三人看着密信上的内容,皱起了眉头,尤其是凤九卿,无语到了极点,密信的落款是谢行止,与其说谢行止,倒不如说是假聪慧,就连字迹都一模一样,毕竟是出自真聪慧之手,内容有些可笑,大概意思是谢行止遇到了生死危机,请求凤九卿前来相助。 密信先由广陵王从南图传过凤梧,凤梧的密探接受到密信,又飞鸽传书传回了南图,到了凤九卿手上,这来来回回浪费了三日的时间! “你们猜,广陵王邀我前来为何意?” 宋宛指尖轻点桌面,嗤笑道:“广陵王邀公主来南图,与邀李宸来南图的原因大致相同,想借公主之威,震慑南图众臣。” 凤九卿点了点头,镇国老将军气的牙痒痒,“这贼子就怎么知道?公主会相助他?” 宋宛的目光再次落在密信上,理由不用再言明,若凤九卿对谢行止真有情,不会看着求助的密信坐视不理。 第82章 讨公主欢心 凤九卿拿起密信,随手扔进了灯盘里,失笑了一声,“看来,我要与聪慧大师共同演一出戏了。” 此时的广陵王还不知假聪慧已经变成真聪慧,也不知凤九卿早已身在南图。 皇宫的东角的阁楼里,广陵王端起茶壶,满脸堆笑的倒了杯茶水,送在谢行止身前,“聪敏......哦,不,应该是佛子!”他细细观察着后者与聪慧大师一般无二的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继续说道:“待凤梧公主来此,还需佛子助本王一臂之力啊。”聪敏是谢行止大师兄的法名。 谢行止皱眉,看着广陵王这个跳梁小丑,故意问道:“我并不知晓聪慧与凤梧公主之事,也不敢保证凤梧公主看了信后,会不会前来南图。”如此也好,凤九卿不必偷偷摸摸的与他相见,更重要的是,此刻他们想见都见不到,如果凤九卿以公主身份露面的话,少不了与他往来,一边可以与公主多多相处几日,一边可为镇国将军争取时间,完成救太子,兵力部署的大事。 广陵王张口无言,眉宇间闪过一抹忧色,其实他也在赌,但此事的成功率还是极大的,镇国将军不是那种口不择言的人,若他敢在众臣面前,在李宸和他面前指明:“凤梧公主和谢行止一见倾心。”的消息,那两人间的情分应当不浅,看着自己心爱的秃驴深陷处境,公主怎还能坐得住? “呵呵。” “佛子放心,公主定会前来!”广陵王拍了拍胸脯保证,他不放心的是假聪慧成天摆着一张死人脸,在凤梧公主面前露了馅。 于是乎,言语间便夹杂了几分威胁之意,“听闻凤梧公主与谢行止情投意合,有了凤梧的助力,本王定会顺利登上皇位,若失败了,那本王,还有佛子的下场,想必我不说大师也明白。”他若失了皇位,第一件事便是将假佛子的事供出。 说罢,广陵王从怀中掏出一沓子厚厚的纸张,放在了谢行止身前,郑重其事的解释道:“这是本王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信息,大师定要熟记于心,一言一行都要按着谢行止的做法来。”目光落在了那沓子纸张上,他叹了口气,看着假聪慧呆板的脸,有一丝愧疚。 毕竟让一个无欲无求的出家人干这些事,难度极大,希望这聪敏能克服自己心里的难关,不过万万没想到,聪慧看着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竟背地里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想必是那凤梧公主太会勾人。 谢行止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目光简略的扫过,顷刻间脸色一滞,这是什么???“凤九卿夜闯谢行止屋内,停留了足足三个时辰,期间听到谢行止痛苦哀嚎声不断,凤九卿走出房间后,表情十分高兴。” 谢行止的身子剧烈的抖动了下,眼睛瞪大,纸张两旁褶皱的不成模样,他气的牙齿都在打颤,急忙拿起了第二张,“凤九卿外出郊游,谢行止跪在一旁,手中拿着糕点含在了自己嘴里,然后对着凤九卿......” “荒唐!!!无稽之谈!!!” “哈!!!”谢行止被气笑了,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重重的扔在桌子上,脸颊气的圆鼓鼓,脑海中更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幅幅不堪的画面,“卿!来张嘴!奴要亲自给你喂芙蓉糕。” “卿,你都两日未来了,让我想的心都痛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谁写的?滑天下之大稽。 广陵王舔了舔嘴唇,咽下了一口唾沫,一边观察着谢行止的脸色,一边将谢行止揉成团的纸张展开,冷笑不屑的附和道:“佛子说的极是,本王也觉着甚是荒唐,这聪慧平日看起来一本正经,没想到,会做出此等丢人败兴之事,实不配称为佛子!” “唉,若不是为了本王,也为了大师,为了你我二人的大业,本王定不会让你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你放心,待本王坐上皇位后,定会将谢行止的丑事公布天下,到时候为你正名,让你不必再顶着聪慧大师的名号,让你堂堂正正的做佛子。” 广陵王丝毫都没察觉到谢行止不对劲的地方,还以为后者是看了信上的内容一时无法接受,毕竟,假聪慧若要笼络凤九卿的心,必须要使用些下流的手段讨好凤九卿,他不知,谢行止压根不是因此而恼怒! 谢行止恼怒的是写这消息之人,将他和凤九卿写的这么不堪,编不出来也可以写一些对诗作画,花前月下,踏青春游之美事,这半夜勾搭在一块儿,香肩外露,敞开胸怀是什么不入流的靡靡之语?更让人生气的是,做讨好之事的,都是他。 谢行止不知,自他孤身去了凤梧后,广陵王便派了暗探前往凤梧监视谢行止的一举一动,但凤梧皇宫固若金汤,莫说混不进去,就连那看门侍卫的嘴像是被铁铸死了般,只言片语都不肯透漏,暗卫深知广陵王的脾性,怕交不了差,于是去茶馆里听了几套男欢女爱的戏码,逐字不差的传给了广陵王。 那茶馆是甚地方,说些文绉绉的话,众看官岂能买账?遛鸟玩狗喝闲茶的公子哥,最爱听的便是这些迎奸卖俏、逾墙窥蠙的风流段子! 这风流段子如今套在了凤九卿和谢行止的身上。 饶是脾气好的谢行止也坐不住了,冷然的目光看着广陵王,质问道:“你让我一个出家人,做这上面写的事?” 广陵王本就一直被镇国将军压着,后请来了李宸又被气的够呛,此刻好言好语劝解了半天,但假聪慧还是一脸质问的模样,心里的火顿时窜起了三丈高,重重的一拍桌子,“你质问本王做甚?若本王能让凤九卿动心,还用得着你?” “凤九卿是天下第一美人,让你去与她谈情说爱,难不成还委屈了你?别不知好歹!!!” “哼,若你聪明,便知道该取舍时必须取舍。” “况且,你顶着的是聪慧的名号,此事他日大白于天下也与你聪敏无关。” 广陵王怒不可遏,威胁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踏上的谢行止,直接拂袖离去,“啪!”的一声,屋门被重重的合上,未过半晌,屋外又传来了一道命令,似故意拔高了声音,“来人啊,监视好佛子,让他将信件全部读完,一字不落的读完,他若不看,你们就念给他听。”吃硬不吃软,哼! “是!!!” 没过多久,十名假和尚走进了屋内,一个个面带嘲弄的看着谢行止,“佛子,渍!是你自己看,还是让兄弟们给你念?我们倒是很好奇,聪慧大师在南图和那凤梧公主究竟干了些什么事?让你气成这样?”为首的那名假和尚搓了搓手,脸色淫荡,还十分下流的舔了舔嘴唇。 谢行止心里一急,慌忙的将书信揽在自己身前,“退下!” “事关聪慧大师之清誉,岂容尔等放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发这般大的怒火,周身显现出来的气势,像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猛虎般,愤怒狂吼,十名假和尚面色微变,“你,你吓唬谁,聪慧都被你下毒了,还管他的清誉做甚!”假和尚的声音极小,虽这么说,但都不约而同的退在了屋门前。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不过是看着谢行止平日不发怒,以为他好欺负,十名假和尚看似是监视假聪慧的人,但十人心中都明白,广陵王需要假聪慧,后者的重要性,远远大于他们。 谢行止心里叫苦不迭啊,早知道推辞几句便答应下广陵王,也不用忍受如今的折磨,也不知为何,看见他与凤九卿的淫词艳语后直接失去了理智,他遁入佛门早已看开身外之事,这些言语伤不了他,但就怕这些东西传出去,流言蜚语中伤凤九卿,凤九卿与李宸退婚不久,万不能在遭受这般打击。 门旁的假和尚还在监督着,谢行止目光一动,毫不犹豫的点燃了灯烛! 众人面色一紧,“你干什么?” 谢行止没有理会他们,将怀中的信件拿出来,读一张,烧一张,铁了心绝不让第三人知晓,监视的十人看他读的认真,也没有去管。 不过,熟读千本佛经、圣贤书、草药医理的柿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过小黄书。 如今还要细细的品读,对他来说比凤梧十大酷刑还要折磨,尤其是看见,“小和尚被佛珠捆住了双手,躺在床上,公主欺身而上......”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成了两半,久久失神。 守在门前的众人面色烦躁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完没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纸上是不是写满了阿弥陀佛?我去tm的陀佛,你们留着吧,老子听不下去了。”十张纸,念诵了不下百遍阿弥陀佛,这个臭和尚。 一封又一封的信纸被点燃扔在了陶盘里,本就不大的房间里里外外都飘荡着刺鼻难闻的浓烟,再加上柿子不断地“阿弥陀佛。”那守在门口的十名假和尚终于忍无可忍,当然他们不敢动手,看着谢行止手里的信纸少了一大半,于是给心里的防线松了又松,纷纷躲在了外面。 谢行止松了口气,他何尝想看这些东西,正打算将剩余的信纸都烧毁,在信件接触到火苗的前一瞬,他顿住了手,目光落在信纸上,眼眸流转,挑起眉角,慢慢的收了回来。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我佛不负卿。”此篇信件内容陈述了一则故事,许是坊间编排的,故事的主角是以谢行止为主展开。 佛子为了天下百姓,闯入凤梧宫,感化女将军,功德圆满后却发现自己动了凡心,可他的归宿只能是青灯古佛。 那一日,谢行止站在凤梧城门外,与城门之上的公主四目相对,相顾无言,风沙迷人眼,天地也垂怜,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只可惜,一别经年,相思两处欲难言。 好一则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写的不错!”谢行止眉眼舒展,嘴角轻轻扬起,将手中的信件折叠起来,放入了怀里。 当日,他从南疆王府离开,便是这般的心情。 心念一动,谢行止捂着胸口,此故事太过幽怨悲愁,他与凤九卿,怎能以这般结局收场?想了想后,他重新取出纸张,将最后一行划掉,笔尖蘸墨,重新写上了:“凤凰于飞,梧桐是依,雍雍喈喈,福禄攸归!”如此这般,心才可安。 如他一般心安的还有一人,广陵王得知佛子看完了信件后,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第二日便急不可待的吩咐宫里给谢行止做了几身新衣裳,当谢行止见着了那些衣裳后,眉毛立马竖成了八字。 “这?” “广陵王,凤梧国公主,应当喜欢聪慧大师着白衣。”他叹了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循环了三遍后,谢行止忍无可忍的说道。 可此番建议,广陵王压根就没听在心里,大手一挥,“无妨,有聪慧大师这幅皮囊,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尤其是这件粉色僧袍,密信中曾多次提及,对了,还有一事...... 广陵王眯起眼睛,“聪敏大师!” 谢行止心尖一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紧接着便看见广陵王的手下,拿来了一样东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生无可恋,想找一块儿豆腐撞死。 “聪敏大师,带上试试!”盘子里放着几幅男子的头发,顶端还用胶制物品做成了半透明状的发套! 谢行止双手合十,没有动作,广陵王心中深知假聪慧的抗拒,也不在好言相劝,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三名和尚走上前来,两人帮着谢行止穿粉色僧袍,一人帮谢行止带假发。 装扮好后,广陵王目光闪烁,看着眼前温柔俊美的男子,情不自禁的仰头大笑了三声,不断的拍掌,“好好好!凤梧公主定会高兴。” 呵呵,且不论别的,广陵王比李宸更会讨凤九卿开心。 第83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谢行止在宫里遭遇的一切磨难,镇国将军与凤九卿并不知晓,此刻两人正在镇国将军府的书房里,商量着排兵布阵,南图一向以仁爱治国,历任皇帝更是秉持着与民同苦、与民同乐、与民同生活的理念,将南图的皇城建于繁华的京城内! 一座皇宫占据了京城三分之一的土地。 镇国将军与凤九卿站在书房的正中央,中间摆放着一副沙盘图,若是仔细观察便可发现,沙盘正是缩小版的南图国,皇城、角楼、宫殿的位置都与南图皇宫里一般无二,沙盘图上摆放着数十个泥做的小人,一个黄色小人代表一伍,五个人一伍,一个红色小人代表一卒,五伍为一卒(5*5)白色小人代表一旅,五卒为一旅。(25*5) 此刻的白色小人,尽数集中在西、南、北三处皇城外。 宫里共有三万禁卫军,以及三千御林军,三千御林军守着城内,三万禁卫军守着城外,而南图皇城三面环街,每一面皆有一万禁卫军把守,易守难攻,想要占领皇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凤九卿微蹙着眉,目光停留在东面的城墙处,指着问道:“此处为何地?”又为何没有重兵把守? 镇国将军解释:“皇宫东城后是高耸的悬崖,莫说步兵,只怕是武功高深的暗卫都爬不上去。”所以广陵王将兵力着重放在西、南、北三面宫墙上。 凤九卿挑了挑眉,心中突生一计,“老将军,东城悬崖下方有多远?” 镇国将军将军看了眼凤九卿,陡然间便知道了凤九卿心中所想,他摇了摇头,“不远。”只回答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也曾想过从东城攻入皇宫,但悬崖上布满了苔藓,又十分陡峭,镇国军尝试了几次后无功而返,只能作罢! “不远?那悬崖下方可有禁卫军?” 镇国将军坐在椅子上,抚了抚胡须,瞧他这儿媳妇说的,南图国的兵力皆在他手里攥着,广陵王的一部分兵力在镇国军营的不远处安营扎寨,监视着镇国军的动向,剩下的兵力全部聚集在皇城里,哪里来的那么多兵力调去悬崖下守着,顶多有一支不过百人的巡逻队而已。 他南图国一向是好老人,又不像凤梧和明宣,重武轻文,王爵侯位不下百数,人人手里攥着兵,少则千人多则数十万...... “倘若我等有办法从悬崖处上去,那便能轻易控制皇宫。”他也惆怅啊。 听到镇国老将军这般说,凤九卿心里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气,嫣然一笑,“若有数十根绳子从悬崖上方垂下,镇国军能否爬上去?”若是她手底下的兵,那自然是不用问的,但镇国将军手下的兵?毕竟南图的流寇匪患皆数被柿子以佛理感化了去,边关常年无战争,老将军手下的兵恐怕缺少锻炼,攀崖对他们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心里正想着,老将军目光一亮,猛地一拍大腿站起了身,“公主,你是说?”此法子甚好,年轻人的头脑果真是聪敏,不过,如何深入皇宫,又如何去明目张胆的绑上数十根绳子? 广陵王虽没有在东城上布防,但东城内有一队御林军日夜巡逻着呢,他将此事细细的与凤九卿说了一遍。 不过这些事,早已在凤九卿的预料中,一队御林军而已,又不是一万禁卫军,小事一桩。 两人商议了整整一下午,最终定下了三个计划,第一便是从东城攻入占领皇宫,放绳子的事由凤九卿负责,如果失败的,便施展第二个计划,由副将亲率三十万大军压城,当然,此法子劳心劳力,极易引起百姓惶恐不安,实为下下策。 第三,便是由镇国将军和凤九卿一行人以武力压制广陵王,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但此法子又极其危险,毕竟广陵王身后有一个用蛊高手。 当然了,这三条计划的实施关键点,便是先救出太子,没有太子,一切都是白做,除非镇国老将军狠下心肠,放弃太子,拥护南图皇帝的亲兄弟上位,这几日闲来无事,凤九卿还特意打听了一番,南图帝的亲兄弟也与南图帝一般,都是些牙齿掉光的老头,好在各个年轻时风流倜傥,儿孙有许多。 从中挑两个有能力的,也不是甚难事。 倒是还有一件值得提起的事,南图嫡长子,便是太子,年龄三十五有余,膝下却无儿无女,太子妃死了十多年,也不曾在续弦,搞得自己身陷牢狱,都没个继承江山的子嗣留下,不然镇国老将军挟天子以令......拥护少主登上皇位,那也是一桩美差。 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凤九卿收回思绪! “公主!是微臣。” 来人正是宋宛,凤九卿与镇国将军对视了一眼,宋宛不是去了广化寺打探消息,明为打探消息,实为暗中观察,若是柿子去广化寺礼佛,宋宛便派人回来通知凤九卿,好让一对儿有情人能够再次互诉衷肠。 书房门打开,宋宛擦了擦额间的汗,显而易见,他是一路跑回来的,天都快要黑了。 “发生了何事?”不过从后者的面相上来看,应当是一件好事。 喝了两杯茶水后,宋宛兴致勃勃,“你们猜,我今日在广化寺遇见了谁?”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谁?”凤九卿与镇国老将军面色一震,异口同声的问道,当然了,凤九卿初来乍到,不太认识南图的各个王爷诸侯大臣等重要人物,她这么问,全然是给宋宛面子。 “是平安王夫人!” “啊?” 宋宛又接着解释道:“以及平安王世子。” “平安王世子?”镇国将军眯起眼睛,平安王是陛下的兄弟,可惜身子不太好,早些年便去了,留下孤儿寡母,无兵无权的,怎么?这孤儿寡母也要参与进皇权的争斗来? 很显然,老将军想的有些多。 宋宛目光一闪,说出了一则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平安王世子,与太子模样,竟有六七分相似。” 凤九卿心思流转,瞬间便明白了宋宛的意思,镇国老将军亦是想法重重,不过,《尚书·无逸》中说过:“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简而言之,便是老一代与少一代之间就有一道难以飞渡的深沟。 老将军与凤九卿和宋宛的想法完全离了轨道,他厉声说道:“不可!” “平安王世子长得再像太子,也不可取代太子的地位,太子的学识、品性万中无一,怎是平安世子能代替的了的?”他若拥护平安王世子上位,与广陵王谋朝篡位又有何分别? 宋宛身躯一震,明白镇国将军理解错了,急忙解释道:“将军,不是平安王世子替太子登基,而是......” 凤九卿接上了话,“是平安王世子替太子去......入牢狱。”她将死改为了入牢狱,言语中虽稍显无情,有些残忍,但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谁让他们身后没有会做人皮面具的高手镇场子,南图的王公贵族世代承袭,享受富贵繁荣的生活,在国危难之际,也该出一份力了。 镇国老将军眉头微蹙,干咳了一声,面色稍显不自然,自我调解了半晌后,忘记了尴尬,一边思索,一边说着,“不错,确实有六七分相像,若能将天牢中的太子换出来,可谓是大功一件,即便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果然是历经过血雨腥风的沙场老将,将死说的这般容易。 “本王这就去平安王府走一趟!” 凤九卿和宋宛看着镇国将军不怒自威的容貌,深吸一口气,跟在了后者身后,总归是劝人去送死,哦不,是去坐牢的,不能以武力威慑,免不得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逼急了,让后者投入广陵王的门下,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人从将军府的后门走出,坐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向平安王府疾驰而去。 宋宛在马车里,将今日在广化寺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二人,平安王妃带着世子去广化寺礼佛与他巧遇,便找了处厢房一道讨论佛经,那平安王妃也是个多嘴的,讨论到一半便开始念叨宫里的事,一会儿感叹广陵王的卑鄙行径,一会儿可怜太子的悲惨遭遇,还拉过她亲儿子,与宋宛仔细的介绍了一番。 更是与有荣焉的说出了,平安王世子与太子模样如何相似的话。 平安王世子年纪二十出头,尚未娶妻,身子骨有些孱弱,因年幼失去了父亲,便留在家中一心一意侍候母亲! 宋宛咂舌,“说是尽孝,但我看他一言一行皆以平安王妃为主,甚至晌午吃饭时,还被平安王妃哄骗着多吃了碗。” 凤九卿有些无语,按理说,男子十八岁便该成家立业,但平安王世子无妻无业,还日日围着母亲,想必那平安王妃也是个厉害的,门户低的人家她看不上,门户高的人家,又不想将女儿嫁进去,受平安王妃的磋磨,导致二十出头还守家待业,这便是母亲太强势,儿子没主见。 “唉!”凤九卿叹了口气,平安王妃将他儿子视作命根子,莫说去替太子受苦,只怕在祠堂里跪一炷香的时候,还得带上两个婢女伺候,难办。 “恐怕难以劝说。”不如等馨儿来了,给平安王世子下一条蛊虫。 念头刚刚闪过,凤九卿和宋宛便看见镇国老将军,突然莫名其妙的用双手拾掇了下头发和胡须,还顺带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 两人有些惊讶,这是做甚? 镇国老将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露一丝悲痛,“我虽为一介莽夫,外人皆称我为南图的撼山虎,但他们又何曾知晓,我也是有感情的人,只对我夫人一往情深。” 凤九卿知道,谢行止的母妃死的早,见到镇国将军这般,虽然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不住安慰道:“镇国将军......”后面的话还未曾说出口,便听镇国将军吟诵道: “人生无奈老来何,日薄崦嵫已不多!” “呃......”宋宛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胳膊,小心翼翼问道:“镇国将军,怎么突然吟诵这般悲伤的诗词?可是想起王妃了?” 镇国老将军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夫人,他日日挂怀,尤其是今日,“那平安王妃未出嫁时,对本王一见倾心,曾追求了本王数年,如今,为了我南图太子,老夫万不得已,只能用......”接下来的话,他实在无颜与凤九卿言说。 只能“以色诱之。”可怜的镇国将军年过半百,血染沙场,在广陵王面前也没低声下气过,如今为了南图太子,还得打扮一番,讨那人的欢心。 不过时长练武之人,容貌稍显年轻,凤九卿瞧了眼镇国将军的脸,并无多少褶子,想来此计策能成功,平安王妃能否被说动,皆靠将军了。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平安王府......的后门,有些蹊跷,镇国将军怎知平安王府后门的位置? 镇国将军再一次整理了身上的衣物,敲响了大门,平安王府的管家出门迎接,看清来人后,欣喜恭迎道:“将军,您可是好一阵子没来了,王妃昨个还跟奴才......” “咳咳!”镇国将军忙不迭的捂嘴咳嗽了两声,眼睛一瞪,那管家急忙闭上了嘴,迎着三人入内。 平安王府内十分气派,亭台楼榭假山的位置极其讲究,园内的花草也是些罕见的品种,最重要的是,平安王府的花园布置,竟与镇国将军府的有几分相似,凤九卿目露了然,无语失笑。 宋宛与公主相处久了,深知公主并不是那种礼数分明的人,胆子也大了许多,这不是,走上前去,竟在凤九卿的身旁小声念叨了一句话:“微臣虽没见过太子,但仔细的瞧过了平安王世子的模样,与谢世子并无相似的地方,公主放心。” 第84章 快速达成目的 凤九卿的斜视了宋宛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摆着,镇国将军与平安王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绝不会做出让平安王戴绿帽子的那种卑鄙行径,再说了,像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抢了谢行止的柿子地位? 抢了又如何?柿子在凤梧国当她的......应当比世子、或将来承袭王位的身份更加尊贵。 镇国将军带着两人,轻车熟路的穿过亭台楼榭,直奔平安王妃闺阁前方的小花园处停下了脚步。 “我等在此等候王妃。”老将军目光炯炯的瞅了眼王妃的闺阁,站在月光下,搓了搓空落落的双手无奈之下背于身后,静静的候着,每每前来,他总会摘一朵最鲜艳的花,但碍于两个年轻人跟着,也不好做此孟浪行为。 至于王妃,那平安王府管家早早地通知了下人镇国将军来此的消息,此刻,想必是在梳洗打扮,女子梳洗打扮,总是不能催的,即便等在半夜也要等。 估摸着平安王妃心里头也是火急火燎,因此没让众人等多久,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便打开了房门,见着镇国老将军面色一喜,加快了脚步,但瞥见老将军身后的两人时,又装作了得体大方的模样,捂着一方秀帕,欲拒还迎的扭着腰身,款款而来。 凤九卿仔细的打量了平安王妃一眼,秀眉凤目,玉颊樱唇,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插了一支红梅模样的白玉簪,虽称不上一句倾国倾城,但也是朱唇粉面,漂亮又极其有韵味,年龄虽不知晓,但看模样,与那些三十出头的女人无甚分别,正是风韵犹存,让老将军心痒的年纪。 有一个至关点,她没有忽略,镇国将军头上的白梅玉簪竟与平安王妃头上的红梅玉簪是一对儿。 还有一个至关点,宋宛也没有忽略,王妃白日去广化寺时,穿的极为朴素,这般粉嫩的颜色,豆蔻少女也极少穿吧? 凤九卿与宋宛面面相觑,两人的眼神在对话! “这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便是只对夫人情有独钟?” 两人在此,镇国将军与平安王妃难以发挥,聪明的宋宛急忙找台阶,“管家,我们是特意来寻世子的,劳烦通禀一声,顺便带我二人前往平安王府正厅等候。”将军便留在此处发挥魅力,只要能打动平安王妃,那事情变成功了一大半。 能做管家的,哪个不是眼光毒辣,见着二人跟在镇国将军后面径直来了王妃的居所,而将军也并未让二人避开,便深知两人的地位不低,也知二人是想给王妃和镇国将军单独说话的机会,当下不敢怠慢。 “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快去叫世子。” 凤九卿与宋宛跟着管家,刚踏出平安王妃的小院,便听到身后难以羞耻的对话。 “柔儿,你瘦了。” “将军,你让柔儿好想。” “......” 管家老脸一红,不知该解释什么好,竟惊慌失措的道了句:“柔儿,是王妃的闺名。”这是怕他二人听不懂吗?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被管家带到了平安王府的大厅内等候,刚入座,婢女便奉上了茶水! 宋宛浅尝了一口,“空山新雨后,难得的好茶!!!”好茶二字被他说的回味悠扬。 可不是好茶吗!空山新雨后为南图的贡茶,只有皇宫、东宫以及镇国将军府才有资格品尝的东西,至于平安王府的贡茶是哪来的,不用多说,孤儿寡母守着偌大的王府,难免被他人欺负,老将军此乃是照顾兄弟遗孤,真是心地善良。 等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平安王世子身着一身湛蓝色长跑,袖口镶着银线流云文的滚边,步履匆匆的迈入了大厅,看衣着装扮,是个讲究人。 “宋使臣!”世子拱了拱手,眉宇间带着一抹书卷气息,还有几分病态的柔弱,向宋宛施礼。 “陈世子!”宋宛回礼,平安王世子原名陈崇然,平安王府也是南图皇室,陈则是是皇姓。 陈崇然的母亲管教甚严,又因他身子骨差,不能如同龄人般鲜衣怒马,涉猎春游,从小的学业也是请了师傅在府中完成的,日日呆在家中将养着身子,所去过最多地方便是广化寺,所以他朋友甚少,尤其是半夜来家中做客的更是少! 此处不得不提一下,镇国将军隔三差五的来平安王府做客都是走的后门,陈崇然并不知晓。 眼下见了宋宛,又想起白日在广化寺与宋宛聊的开心,单纯无朋友又一根筋的陈崇然,也不先问问宋宛三根半夜来访有何要事,眉眼开怀,心里一门心思只想拉着宋宛去观赏一下平安王府的后花园。 眼下见过了礼,他便十分亲切的喊声了,“宋兄!”本想邀请后者与他赏花,但目光落在凤九卿的身上时,陈崇然的视线忽然被定格了,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像见了初春绽放的花朵,像听到了树林中的呦呦鹿鸣,更像是所学之物,真实的出现在了眼前,“书中自有颜如玉。” 他年岁已不小,说亲的人家快要踏破平安王府的门槛,有时,还带着自家小姐特意见上一面,他对那些个小姐并无多大感觉,胖的瘦的,美的亦或者平平无奇的,在他眼中不过是“女子”二字罢了,只要母亲喜欢,他便接受。 但眼前之人,让陈崇然的心头悸动不止,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有了“不枉此生!”的念头,只因是见了她一面。 “宋兄?这位姑娘是?” 宋宛看着陈崇然呆傻犯花痴的模样,又看公主一袭女装,心下犯了难,早知便让公主换上男装了,谁能知道这个听母亲话的乖男人,也会被凤九卿的容貌迷了眼,不过,公主确实有这个实力。 凤九卿不缺权,不缺势,更不缺追求者,看陈崇然一脸迷恋的目光,她心下仿若明镜般透亮,若是在前世,她定要冷冷的撇上后者一眼,在斥责一声放肆。 但如今,柿子不在,何不利用自己的美貌,快速的达成目的...... 第85章 一唱一和 毕竟镇国老将军年过半百依旧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她只是小小的巧言蒙骗两句,并不为过...... 凤九卿给自己心里小小的建设了一番,随后站起身,嫣然一笑,颔首道:“陈公子,我是镇国老将军的,侄女!姓谢,名安卿!”她随口编排了一个身世,反正镇国将军绝不会拆穿她。 镇国老将军的侄女?陈崇然脸色茫然,未曾听过镇国老将军还有兄弟?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此时此刻,前者的全部身心都牵挂在了少女的身上,迫不及待但又怕唐突了少女,躬身行礼道:“见过谢姑娘。”站起身后,看着少女捂嘴轻笑,陈崇然的脸色瞬间变红,就连耳根和脖颈处都染上了一抹粉色,紧张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宛目光一转,呵呵笑道:“此番半夜来访惊扰陈兄,还望陈兄海涵呐!” 陈崇然急忙摆了摆手,“不惊扰,不惊扰。”那呆愣花痴的模样,看的宋宛一阵想笑。 见他不问,宋宛只好主动解释:“陈兄,我二人是随镇国将军一道来的。” 听到镇国将军四个字,陈崇然面色一变,惊呼道:“镇国老将军也来了?”人在哪?他来做甚? 两人对视一眼,果然是个单纯的公子,也不好奇他们是怎么来的,一男一女,一个是凤梧使臣,一个是镇国将军的侄女,八竿子都联系不到一块儿的人,不曾下帖,也没有长辈带领,大晚上的却突然一起出现在了平安王府的大厅里,这不是有些奇怪吗? 这般愚笨人物,让他去天牢中受苦,会不会经受不住折磨,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刻平安王府的厅中,还站着两名婢女伺候,说话间难免拘谨,更不好说一些关键事情,凤九卿故作赞叹的问道:“陈公子,我是第一次进京,从未见过如平安王府这般气派的宅院,此刻月明星稀,不知陈公子可否带我二人去参观一下。” 陈崇然本就想带宋宛参观后花园,但见了凤九卿便将此事忘在了脑子后,一直想着如何寻找话题,多了解一下凤九卿的喜好种种,眼下见她主动开口,心中更是喜不自胜,当下邀请道:“谢姑娘请,宋兄请。”他站在门口,脸色温柔如水。 就是那眼神,时时刻刻黏在凤九卿身上,看的后者心里有些折磨。 一路步行至后花园,陈崇然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重要人物,疑惑道:“怎不见镇国老将军?他去哪了?” 呵呵,这个傻小子,怎么不捎带问问自己的母亲?想归想,宋宛认认真真的解释道:“镇国将军去祭拜平安王了。”祭拜的地方,自然是平安王府家的祠堂,平安王虽为皇室宗亲,但无功于社稷,死后也不能供奉在太庙中,安葬地在皇陵的周边,牌位供奉于自家王府内。 当然了,一般人是进不得祠堂的,但若是镇国老将军想必是可以的,老将军毕竟是平安王世子的继父,哦不,老将军毕竟是先皇一手带大的,与年龄较小的几个宗亲关系如手足般,亲兄弟祭拜一下死去的大哥,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很显然,宋宛猜错了,陈崇然一脸木色,“呃,祭拜我父王?镇国将军同我父王何时有这般深厚感情的?”他怎么不知,况且,父王的祭日都不见老将军来祭拜过,今天是祭拜的哪门子? 凤九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一脸沉痛的接上了话茬,“广陵王把持朝政,肆意残害皇室,宗亲死的死,残的残,更有甚者,被关押在天牢里深受折磨,老将军这是害怕平安王府也遭受荼毒,所以今日来看看,又害怕被广陵王的探子给瞧见了,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晚上前来。” 后面的话不用再解释了,悲痛欲绝的老将军见着平安王妃孤苦伶仃的模样,自然要去平安王得牌位前哭诉祭拜一番。 看凤九卿与宋宛二人的神色不似说假话,陈崇然闻言脸色巨变,“广陵王把持朝政,肆意残害宗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难怪,他的母亲这些时日禁止他出门,说城中混进来一个江洋大盗,就喜欢劫富济贫,下手目标往往是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三个月了,他只出过一次门,便是昨日陪母亲去广化寺上香。 凤九卿抿了抿嘴,见着陈崇然,今日才知:“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以当做褒词,也可以当做贬意,不过平安王府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即便广陵王登上皇位,想来也不会过分苛责平安王府,一妇一......弱,留在家中避世不出,不能怪罪。 可偏偏陈崇然长得与太子有六七分相似,此番劫难,他注定逃不掉。 凤九卿脸色肃然,瞬间化身为南图爱国少年,义正言辞的说道:“陈公子,我此番不远千里来到京城,便是想着捐躯报国。” “千古见胸襟,自愧女儿身,无处请长缨!”她孤身站在月光下,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凤九卿绝美的脸庞,以及那双明亮的眸子,眸子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是泰山压于顶面不改色,是风未骤起泰然处之,是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豪爽胸襟! 此刻,陈崇然在少女的脸庞上,竟读出了:“气节!”两字,他心灵震荡,无法忽视,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冲动直逼天灵盖,这股冲动让他想追随女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姑娘的一番话,着实让陈某汗颜!”陈崇然躬身一拜,行了大礼,“我贵为世子,享受着世勋待遇,却从没有为南图尽心尽力过,今日听姑娘一言,胜读十年圣贤书,姑娘如此,我亦有何惧,待会儿见了镇国老将军,我便主动请缨,加入镇国军,誓死报效国家。” 凤九卿对宋宛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出手了。 宋宛咋舌,本想着要仔细劝说个几日,期间或许要用到软硬兼施的手段,才能逼迫对方就范,没想到啊! 第86章 巧言哄骗 公主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个人魅力,难怪能迷晕聪慧大师。 宋宛沉思了半晌,组织好语言后,一字一句的开口解释道:“不错,广陵王野心勃勃,欲与明宣勾结,挑起天下战争,我虽是南图使臣,但绝不会眼睁睁的做事不管,任由边关再起战事,任由三国的百姓流离失所。” “宋兄!!!”陈崇然深吸一口气,一脸敬佩的看着宋宛,三人像是郁郁不得志的苦难秀才般,站在花园里抒发着一腔抱负,不过,凤九卿和宋宛二人的抱负都是演出来的,一唱一和,演给陈崇然看。 又说了一会儿帮不上大忙、起不到大用的慷慨言语,见陈崇然胸中的斗志已经被激发,宋宛直接切入了正题,“陈兄,前几日,镇国将军的密探打听到太子被囚在了天牢中。”他握紧陈崇然的手,眼中的恳求之意再明显不过。 陈崇然的手都被抓痛了,“太子殿下,为何会被囚禁在天牢里?莫不成是犯了什么错?”是陛下的命令? 好啊,他们二人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多次提及广陵王:“弑父杀兄!”四个字,都被陈崇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那他这一腔抱负是?不会是觉着要打仗了吧?连朝堂局势也不明白,令人无语。 无法,宋宛只好跟陈崇然细细的解释了一遍最近南图发生的事,这其中包括,镇国将军无法派兵的缘由,简而言之是告诉陈崇然,“你不用去当兵,当了也没甚用,花拳绣腿的上了战场,你的继父还要派兵保护你。”当然,换太子一事还需要慢些说,免得露出宋宛与凤九卿二人的势利来。 没想到,一根筋的孩子听说不用去当兵,面露一丝苦涩,急切的问道:“谢姑娘,你不是说要捐躯报效南图,你能去,为何我就不行?”宋宛算是瞧明白了,合着这世子想当兵,全然是因为凤九卿。 不过看那模样也是逞一时之勇罢了,真上了战场,莫说两军交战,光是军营里吃风沙咽土苦日子都受不了,同样是世子,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凤九卿有些想念谢行止。 压下心头那抹厌蠢的烦躁,凤九卿再次打起精神,目光悠悠的看了眼陈崇然,决定给后者下一剂猛药,于是露出一抹凄然的苦笑,“陈公子,我并非去当兵!” 沉默了半晌,在陈崇然一再疑惑的目光下,凤九卿说出了心底话,“我是个女儿家,从小长在闺阁里,学的是琴棋书画,并非排兵布阵,如何能上得了战场?” 她低头闭上了眼睛,咽下苦涩,“陈公子,你看我这副皮囊如何?” 此刻莫说陈崇然了,就连宋宛都搞不清楚公主准备说什么?好端端的提起皮囊来?虽不清楚,但陈崇然还是说了心底的实话,“倾国之姿。”他一眼便为之倾倒。 凤九卿点了点头,“我要入宫,想来凭借这副皮囊,接近广陵王并非难事。”话说到这里,读过几本圣贤书的都知道凤九卿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靠着美色接近广陵王,然后暗杀等等,当然下场都是十分凄惨的。 可陈崇然的脑瓜子,似乎上了铁锈,尖叫惊呼:“什么?”这一声吼,把花园里树上栖息的鸟儿都吓得从枝头上坠下,蒲扇着翅膀飞走了,把眼皮子正在打架的下人吓得惊慌失色,镇国老将军和王妃正到了情投意合的关键处,被这一声尖叫吓得失了魂。 “是我儿,是我儿,将军,你先等等,让我先去看看然儿!”老将军箭在弦上,哪能让到手的鸭子飞走,不由分说的抱起王妃,径直走入了屏风后面,“柔儿,不用管崇然,在府上能出甚大事?你我二人还年轻,不如......”若是陈崇然在天牢里遇了险,岂不是要了柔儿的半条命,柔儿还年轻,行止也不似要继承他衣钵的样子,再多一个子嗣也未尝不可。 这一瞬间,镇国老将军想了许多。 陈崇然捂着胸口,尖叫过后有些气喘,“谢,谢姑娘,你要去给广陵王当妃子?就算你再美,广陵王也未必肯听你的话,放弃皇位!” “再说,自古君王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坐拥三千佳丽,你不如,不如......”不如嫁给我,陈崇然差一点就说出了这句话,急忙的收住了口。 凤九卿的表情在夜色下逐渐僵硬! 想法真是独特,宋宛没好气的开口解释道:“陈公子,谢姑娘并非贪恋富贵之人,她深入皇宫,也并不是去当妃子的,而是深入虎穴!你可知荆轲刺秦?” 话到此处,脑子坏掉的陈崇然终于明白少女入宫要做什么,脸色急速转变,眸色沉痛,“那怎么可以?不行!你会死的。”他一脸绝望的看着少女的脸,好不容易才相遇,便要分离了吗? 凤九卿可不管陈崇然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见面不到一个时辰,便喜欢到无法自拔了?重活一世的她,深知爱都是虚妄的幻想。 “陈公子,若死我一人,能救南图众百姓,那我便是死得其所。” 陈崇然正欲接话,凤九卿看前者那模样,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打断道:“如果所有人都抱着侥幸的想法,那南图国谁来守?等他日大祸临头,一切都晚了。”她这句话在点明陈崇然,都像后者这般守着王府,作壁上观,谁去扞卫国家? 好在一句话点醒了陈崇然,“我!!!”他张嘴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 差不多了,拿捏人必须先打一巴掌,在喂一颗枣吃,凤九卿眨了眨眸子,靠近陈崇然,脸上挂上了一副只对柿子才有的表情,温柔款款的看着他。 “陈公子,我知你心中的抱负,我知你身上的傲骨,你绝不会让平安王府蒙羞的,对吗?”近乎蛊惑的语言,在陈崇然的耳畔响起,少女的话似乎有魔力般,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宋宛咽了咽口水,一脸赞叹。 两人还以为目的达成了,刚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陈崇然忙不迭的退后了一步,说出了一句话,险些让凤九卿怀疑自己的美人计失效了。 好在他说的是:“谢姑娘,我愿意像你一样捐躯报国......但我的母亲!” 哈,王妃啊,王妃好说,有镇国将军在,十八个王妃也能摆平,宋宛邀请陈崇然坐下说,“王妃深明大义,得知你报效南图,定会引以为荣,况且,此番不需要你为国捐躯,只需要你做力所能及的事,虽然有危险,但......”宋宛皱起眉头,大拇指摩挲着手指,看向了凤九卿。 该说实话,还是说假话?换太子不能说“没有性命之忧。”一语,十有六七会惨死在牢狱中,若能死的痛快,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凤九卿坐在陈崇然的另一侧,不想瞒他,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解释道:“太子被困于牢狱中,暂无性命之忧,但广陵王以太子性命要挟镇国将军以及南图众臣,我们这一方即便有三十万大军,但因太子却只能处于被动的一面,你与太子有些相似,所以我等,想让你替换牢狱中的太子。” 只有太子出面,才能使南图臣民归心,才可揭穿广陵王的阴谋,将他绳之以法。 看陈崇然脸色变得惊恐苍白,凤九卿安慰道:“我不能同你说此行没有性命之危,但我跟你保证,你有五成的几率能活下来,入牢狱之前我会送你一颗假死药,若你觉察不妙,便可吞服假死药逃过一劫。”当然,有假死药也不能完全保证陈崇然的安全,只能为他多加一分活命的机会。 陈崇然神色茫然,但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凤九卿的话。 给了后者半炷香思考时间,凤九卿继续加药,“若换太子的事情失败,镇国将军必会暴露,南图恐怕避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若成功,你,还有平安王府便是太子的恩人,是南图国的恩人,也是南图百姓的恩人!” 宋宛深吸了一口气,话说的有些严重,“若失败,我与镇国将军会带领军队攻打皇城,有我凤梧大军与南图大军在,不至于收拾不了一个广陵王,只可惜,天下势必大乱,长安街上血流成河,平安王府又岂能置身事外。”要不是老将军性子执拗,柿子又见不得百姓受苦,宋宛倒觉得直接用兵最好,凤梧便是马上打出的天下。 他说这话时,还偷偷的观察了下凤九卿的神色,有这位公主在,他将凤梧大军直接说出来,似是有些越俎代庖,好在公主并未计较。 宋宛的意思很明确,陈崇然只要答应了,能不能换出太子都是大功臣,但陈崇然不答应,一但解决了广陵王,那无论哪个新帝登基后,势必会拿这些中间派开刀,尤其是镇国将军求上家门也无动于衷的平安王府开刀,虽不至死,可这门楣的荣耀可保不住,宗亲贵族丢了爵位,想必比死还难受。 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配合的很完美。 见陈崇然还是一言不发,宋宛有些着急的看了眼凤九卿,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莫着急。 “若这个计策成功,那你我二人都能保下性命,若这个计策失败,陈公子先行一步,我杀了广陵王便与你在地府中汇合。” “天下太平后,我定邀陈公子去赏花游湖。” 话说到这儿,陈崇然的神色终于变了变,直勾勾的看着凤九卿,让宋宛不得不暗道一声:“人在花中死,做鬼也风流。”平安王世子与其母妃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老将军直接来此,想必是有说动平安王妃的把握。 也正如宋宛预料的那般,待三人回到正厅后,镇国将军与平安王妃早已坐在厅中等候,不得不说,平安王妃又换了套衣裳,眉眼带俏,红唇饱满,看老将军的目光,与其儿子看凤九卿的目光可谓是一模一样。 害怕老将军露馅,凤九卿迈入大厅后,欠身施礼,喊了声:“叔父!”顺便见过了平安王妃。 一声叔父,将镇国将军和平安王妃喊了个大愣怔。 镇国将军半张着嘴,眨了眨眼睛,而平安王妃心中顷刻间百转千回,想的有些......长远。 “老将军哪来的兄弟?此女容貌竟这般惊为天人,又是将军的侄女,若能与崇然相配,岂不是亲上加亲?”不错,就在上一刻,闺房之中,软塌之上,镇国将军许诺平安王妃,天下太平后,便求一道旨意,迎娶平安王妃过门。 当然了,一个诺言并不足矣打动王妃,将军只能委婉的告诉王妃,谢行止和凤梧公主的小九九,以及谢世子恐怕无法继承王位的故事。 镇国将军的身和心外加将军府的爵位,这个开价,够高了。 王妃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周到,镇国将军的侄女,岂是泛泛之辈?且不论家世,光凭容貌这一点便胜过天下女子,再看陈崇然,二十出头,还未找下个知心人,今日去广化寺,便是求姻缘的,王妃甚至做好了放低标准的想法,但眼下见到了镇国将军的侄女,突然便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乐呵的直言道:“原来是将军的侄女啊,可曾许配下人家?” 凤九卿:“嗯?” 镇国将军还未从“叔父!”两个字里缓过神来,又被这一声:“可曾许配下人家!”的话,搞得一脸懵,他匪夷所思的看了眼平安王妃,又看了看陈崇然,突然就明白了。 岂有此理,竟然觊觎他的儿媳妇?老将军面色薄怒刚想斥责,但又在太子一事上亏待了这一家子,斥责的话只好咽进肚子里,转移了话题,“王妃,说这干甚?事情紧急,先把大事说了!” “呃......等救出太子后,让,让我侄女多来平安王府走动走动。”老将军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第87章 营救太子 “嗯,对对对!先说大事要紧。” 平安王妃收回了婆婆挑儿媳的目光,转到亲儿子身上,“崇然,跟母亲过来。”她招了招手,见陈崇然看着镇国将军侄女的方向傻傻发呆,忽略了她的话,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开心,衬道:“这傻小子终于开窍了。”有什么可着急的,日子还长着呢。 冲着老将军抛了个媚眼,王妃攥着手帕,径直拉着儿子走入了后堂。 待母子二人走远了,三人终于松了口气,尤其是凤九卿,她口干舌燥的饮下了一大杯茶,刚放下茶杯,却又意外的对上了老将军的目光!目光里似乎有些惭愧,聪明如她,立刻就想明白了老将军惭愧的由头,后者之前那态度不明的话,像是给了平安王妃和平安世子一个暗示,等到南图事情解决,凤九卿会同平安王世子好好相处相处。 但老将军并不知,凤九卿与宋宛二人早就瞒着他使了一出计策,未免此事传到谢行止耳朵里,还是不提的好。 凤九卿轻笑开口,“无妨,将军不必挂怀。”一句话给了老将军一个台阶下。 还有一件事,让她十分好奇,便直问道:“对了,将军是如何打动平安王妃的?”以平安王妃那护犊情深的性子,怎么能轻易答应平安世子冒着生命危险去换太子? 话说到这一块儿,镇国将军面色一红,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绷直了些,避重就轻的只捡了几句能说的话说,“我告诉柔儿......呃,我告诉平安王妃救太子一事关系到......” 凤九卿和宋宛点了点头,倒是与他们劝说陈崇然的那套一模一样,先点明利害关系,在许诺些好处,最后在保证会照顾好陈崇然,至于打动的详细过程,那便不是他们能听的了。 不多时,平安王妃带着陈崇然从内堂里走出来,后者的目光很奇怪,一脸幽怨的瞥了眼镇国将军,随后又换做爱意满满的模样,看了眼凤九卿。 平安王妃则是笑眯眯的与镇国将军比划了个口型,“成了!” 镇国将军虎躯一震,目露精光,手掌重重的落在扶手上,朗声喝道:“好,老夫没看错崇然,崇然是有血有肉的好男儿!”虽不比上他的亲儿子,但能有此勇气,也算入得了眼了。 镇国将军在南图的地位十分显赫,权威又高,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难得有夸人的时候,陈崇然虽对母亲和老将军的那件事,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听到老将军如此说,还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脸上有些小窃喜,偷偷摸摸的扫了眼凤九卿,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凤九卿身怀内功敏锐力过人,见着陈崇然这副模样,心里咋舌,但嘴上却毫不吝啬,“世子此举大义,将来定可载入史册,让天下人都为之敬仰。”再加上她这最后一颗甜言蜜枣,终是打消了陈崇然心里最后一丝犹豫。 又安顿了些其他细节,例如陈崇然与太子相差十多岁,模样虽然相似,但脸面稍显稚嫩,所以这几日,尽量不要睡觉,白天的时候多晒晒太阳,闲来无事便去自家的后花园除除草,总之一句话,多多磋磨个几日,人自然就老了,年龄自然就更像了。 天色不早,众人告辞,镇国将军一往情深的看着王妃,毫不避讳陈崇然的目光,近身安顿了几句,看来在内堂里,王妃给世子做了不少的心里功课。 忙活了一整日回到镇国将军府,大家各自去歇息。 一直到第二天,凤一敲响了凤九卿的屋门,告知她,阿三回来了! “阿三?”莫不是太子那边有了消息,凤九卿急忙穿上了衣物,及腰的发丝用一根玉簪简单的挽起,拾掇洗漱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屋外的天色还未亮,灰灰蒙蒙带着一丝压抑的气氛,似是要下雨了。 凤九卿、镇国将军、宋宛,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了书房,宋宛与凤九卿打扮的一样简单,镇国将军只穿了件外套,头发还散乱着,阿三好不容易打探回些消息,容不得多等。 “卑职见过将军,见过公主,见过......” 老将军摆了摆手,语气有些着急,“免礼!”随后直接坐在了正位上,神色严肃的问道:“阿三,可打探到太子的消息了?”他伏低身子,看着面前的阿三,两条健壮的胳膊捏住了阿三的双肩。 阿三点头,目光扫视了眼众人,又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说出了消息,“太子被关押在一字号天牢中。”他进入牢狱等了很多日,天天用银子行方便,用酒肉与看押犯人的狱头混熟了后,成功的混进了天牢深处,正是一字号天牢,找到太子后,又在牢中住了好些日子,等众人打消怀疑,今日天未亮,便找了个买酒肉的由头,回来传递消息。 “一字号天牢?”镇国将军面色难看。 一字号天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里面共有八间牢房,关押的皆是些恶贯满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奸邪之人,最为关键的是,一字号天牢的四壁,都浇灌了铁水,若没有钥匙,单凭外力根本无法破开! 阿三潜入天牢数日,自是不会只打听到一则消息,他可是镇国老将军的心腹,目光一闪,接着说道:“关押太子的牢房有两把锁头,一把在牢头手里,另外一把应该在广陵王手里。” 众人面色一窒,有些说不出话来,“本王早知道,广陵王不会这般简单的将太子关押在天牢里!”上了两重锁,打不开牢门,那接下来的种种计策都无法施展,难不成先要想个法子,从广陵王那边取出钥匙?怎么取? “将军,牢头狱卒好对付,只需在酒中加上一剂蒙汗药,但牢门上的锁......”阿三说了半截话便闭上了嘴,他观察过那两把锁头,一把与其他牢门上的无异,另一把像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即便是削铁如泥的大刀也无法斩开。 第88章 营救太子2 镇国老将军面色阴沉不定,思考了好一阵也没想到甚主意,不由得把希望放在了凤九卿身上。 “公主,你手下,可有擅长开锁之人?” 凤九卿叹了口气,有也没用,她手下确实有一名暗卫擅长开锁,但不用多想便知道,天牢的锁暗卫解不开,一则是关押太子的天牢没有重兵把守,二则是听阿三的意思说,狱卒没有甚防备,竟日日饮酒,广陵王这般放心天牢,总不会是放心天牢里的狱卒,十有八九是放心他的锁。 既如此,凤九卿冷笑道,“广陵王这么有把握,我等也不必想着如何破锁之事,需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双手抱胸,目光里带着一份胸有成竹。 镇国将军与宋宛对视了一眼,“公主是说?”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引蛇出洞!” 半个时辰后,阿三回到了天牢中,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酝酿已久的风暴幻化成一只巨手撕破了苍穹,如珍珠般大小的雨珠肆虐的跌落大地,整片天幕瞬间拉起一道雨帘! 如此恶劣的天气,让所有人的眉宇间都染上了一层阴霾,除了一人,坐在皇位上的广陵王,他斜靠在金色的软椅上,看着手中的书信,朗声大笑,空荡荡的宫殿回荡着他笑声,压过了殿门外的雨声。 “我的计划快要成功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堂堂正正的坐在皇位上,接受南图众人的跪拜。 此封书信,自是凤九卿传来的!告知广陵王她已从南图动身,十五日之内必到。 “看来凤梧公主对聪慧大师......”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慌慌张张的推开了殿门,冷风夹杂着雨丝呼啸的吹在了广陵王的脸上,他皱起眉头,斥责之声还未说出口,便见太监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大殿下方,“王爷,不好,不好了,有人劫天牢了。” 噼里啪啦的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苍穹,广陵王猛地站起身子,如遭大敌般“什么???”是谁?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劫天牢? “是不是那老匹夫?快说!”这老匹夫是如何知晓的? “快让御林军去,快!”广陵王的神色惊怒,一把推翻皇位前的桌案,心里一瞬间便想到了各种可能性,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胸膛起伏不定,气到手背都在打着颤,他咬紧牙关,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不管不顾的冲入了雨中。 关押太子的地方,虽然是铜墙铁壁,但他怎能放心,必须要亲自去一趟。 外面暴雨倾盆,天牢里乱作一团,看守天牢的士兵大部分在里面躲雨,可突然间,不知哪里来的一群蒙面黑衣人,直直的冲入了牢狱内,二话不说,进来后扔下十几包东西,只是眨眼间功夫,那东西便散发出一股股刺鼻的浓烟,叫人眼睛都睁不开。 “警戒!警戒!”牢头的嗓子都快喊破了,见黑衣人阵仗大,来势汹汹,急忙打开了一间牢房躲了进去,又将锁子扣住。 天牢离皇宫近,只要坚持片刻,只要片刻,御林军定会前来相救,牢头紧靠着墙壁,摸了摸怀中的钥匙,将一堆稻草揽在身前,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早上辰时,大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越下越大,平日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百姓都在家中睡懒觉,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刺耳的踢踏声吵醒了睡梦中的百姓,“架!架!”一道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发出了一声嘶鸣!向前奔跑的速度更快了些,马蹄溅起了一片片的水花。 众人从店铺里的缝子里张望,“这,这是御林军?这么多御林军,发生了甚事?今日快别开门了。”这弑杀之气,让他们眼皮子直跳。 广陵王心急如焚,脸上酝酿着比乌云还厚的阴霾之色,大雨冲刷着他的身体,厚重的衣裳,被冷雨浇透,挂在身上,让他喘不上气来。 “吁!!!”天牢门前躺着几具穿着守卫衣裳的尸身,他勒紧缰绳,从马上跳下,御林军副统领紧随其后,一众人的目光里带着冷然的杀意,拔出刀剑,走入牢狱中。 “格杀勿论,不留活口!”他握紧拳头,从牙齿缝里蹦出八个字,无论谢玉在不在此处,他都不会放过后者,当做劫天牢的乱贼杀了,众人也找不到他的错处。 天牢内的浓烟滚滚,带着刺鼻的辛辣味,众人一踏入便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涕泗横流,广陵王心头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捂着鼻子冲入天牢深处,那里关押着太子。 狱中的牢犯一脸兴奋的趴在牢门边,挥舞着手里的枷锁链子,笑的猖狂! 天牢不比其他地方,最深处有穷凶极恶的犯人,就连着普通牢狱中关着的,都是大恶之徒,见牢狱发生暴乱,非但不害怕,还兴奋的手舞足蹈,如不是二十斤重的枷锁烤着,他们便能反了天。 广陵王保持警惕,一步步走过去,心都提在了嗓子眼,终于看见关押太子的地方,铁门的锁还在,“锁还在,锁还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心里咯噔一声,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此处虽有浓烟,但不见一人?莫非,莫非太子已经被救走了? 不可能,锁还在,可偏偏此处的铁墙密不透风,只有一个送饭的口子,他趴下身子,从送饭的口子上看了眼,里面空无一人! 广陵王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急忙拽下来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了铁锁,可门上有两把锁子,他愤恨的一脚踹向了牢门,“快把牢头给我找过来,把这该死的门给我打开!!!” 天牢本是建在地底洞坑里,将自己锁入牢内的牢头还等待着他人救援,浓烟让他看不清东西,但这似要杀人的咆哮声,让他瞬间便听出了此人是谁,牢头一脸惊恐,哆嗦着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脸色惨白一片,跌跌撞撞的往深处跑去。 看着跪在脚下的牢头,广陵王恨不得一剑刺穿他的心,但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第89章 偷梁换柱 扯过牢头手里的钥匙,他目光一寒,一脚重重的踹向牢头的胸前,牢头被这一脚踹了个半死,撞在后方的墙壁上,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随着门上的铁锁掉落在地,广陵王眯起眼睛,心里不断的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随后打开了牢门,天牢内幽暗无比,夹杂着一丝恶臭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他是练武之人,几乎是一个呼吸间,便找到了蹲在角落里的男人。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身体甚至有种轻飘飘的感觉,“皇兄!!!”过了许久,他看着角落里的男人,有些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角落里的男人,嗤笑一声,没有答应,只是说了四个字,“乱.臣.贼.子!” 此话听的广陵王想拔剑捅了前者,但心里那最后一丝不安也随着这四个字消失不见,他确认,是太子的声音无疑。 “哈哈!”留下了一声狂笑后,他走出了牢房,看了地上的锁头,此锁制法特殊,需有钥匙才能开,也必须有钥匙才能锁上,锁乃玄铁铸成,刀看不断,火融不了,正要捡起锁。 突然间,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从通道的尽头传来,“广陵王,老夫听闻有贼人劫天牢,特来相助,你无事吧!”烟雾中,一道身影正向着广陵王缓缓走来。 顷刻间,广陵王的身体僵在了原地,竟然没有了动作,牢狱中的太子,面色一喜,声音嘶哑的喊道:“镇国将军!”是镇国将军来救他了,可恨,他被长期喂食软骨散,莫说没走出牢门的力气,就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太子的话,同一盆冰水直接浇在了广陵王头上,惊的他回过神来,眼中慌乱无措,手忙脚乱的去捡地下的铁锁,刚捡起来,挂在铁门上,便听镇国将军轻疑了一声,“嗯?这声音怎么这般耳熟?广陵王,刚刚是谁在说话?”脚步声陡然加快,甚至让广陵王觉着,镇国将军已经来了他身前。 再也顾不得其他,镇国将军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若让他见着太子,势必会直接动手,两方动手,他不敢预料事情的后果,“镇国将军,刚刚是我在叫你。”他忙的答应了声,钻进烟雾里,走了几步,便看见镇国将军手握大刀,一脸探究的看着他身后。 “咳咳咳,老将军,此地脏乱,你我快去外面说话。”他拉着镇国将军的胳膊,想要将后者拽走,可拽了几下,后者纹丝未动,他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镇国将军当做没看见,一脸狐疑,“本王似乎听见有人在叫我!我要去看看。”说话间,老将军一把推开了小鸡崽,不由分说的朝里面走去! 广陵王心里一惊,大声喝道:“不行!”这一句话,镇住了老将军,老将军回过头。 “将军,本王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同将军说!”天牢外面吵闹声不止,但深处却寂静的很,静到二人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镇国将军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 就在二人僵持的瞬间,牢狱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不好了,不好了,江洋大盗被人劫走了!” 哪怕整个牢狱中的恶贼都被劫走了,都与他广陵王无关,他在乎的只有太子,可没想到,镇国老将军面色一怒,大声呵斥道:“甚?” “竟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劫狱,广陵王,你我一同去看看!”广陵王正愁老将军站在此处不走,一听此话,眉宇间都染上了一抹喜色,当下不由分说的应了一声。 二人刚走出天牢深处,便见到牢狱中几名犯人正与御林军交手,殊不知,牢狱中的犯人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更早已习惯此处幽暗的环境,藏身在浓烟中偷袭,时不时的便有御林军的惨叫声传来。 “岂有此理!”镇国将军大喝一声,挥舞着大刀,冲了上去! 广陵王瞧了半晌,见镇国将军不见了人影,正想返回去将牢门给锁死,一柄长枪带着一股霸道的劲风直冲他的面门,他面色一惊,脚步一闪,整个人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才堪堪躲过这柄长枪,想都不用想,定是镇国将军的人,想趁乱杀死他,可他的眼神扫过跌落在地的长枪时,竟发现,这是御林军副统领的武器。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便听到一声高喝:“是广陵王,快抓住他。”一柄接着一柄的大刀,带着一道道残影,朝他身体劈了下去,竟是那群被关押在牢狱中的江洋大盗,见他身穿蟒服,想着劫持他以保自身! 莫说去关牢门,此刻的他,竭尽全力与几名贼子纠缠在了一块儿,再无心去做其他,可双手怎能敌众人?不多时,广陵王的身上便见了血,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柄长刀挡在了他的胸前。 镇国老将军今日也是吃错了药,见广陵王遭遇祸事,不由分说的提着大刀冲了上来,“大胆贼子,敢伤害皇子?看老夫不劈死你们。” 众贼子见老将军出马,深知讨不到什么好处,将手中抢来的兵刃丢向了二人,喊道:“能走几个是几个!”趁着烟雾未散,竟是纷纷冲出了天牢。 天牢里面空间狭小,只能进来一部分人,剩余的六百御林军皆在外面守着,可来时匆匆,众人未准备弓箭与盾牌,近身搏战,哪里是武夫的对手,被这些江洋大盗冲垮了阵脚,眨眼间,便有数十人倒在了雨水中。 反倒是天牢内暂时恢复了宁静,老将军喊着捉拿犯人的口号,一刻不停地紧追在犯人后面,冲出了牢狱。 广陵王本想去帮忙,毕竟镇国将军刚刚救了自己,可是?眉宇间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后,他咬紧牙关,回到了牢狱深处,打开牢门,见太子并未有何闪失,再不敢在浪费时间,省的老将军在折返回来,急忙锁住了牢门,捂着胸口的伤,走向外面。 待他出去后,哪里还有贼人的影子,只有满地的伤患。 第90章 偷梁换柱2 镇国将军大刀底端抵着地面,重重的喘着气,脸色通红,头发凌乱,像是累的不轻,身旁跟着的十多名侍卫都受了重伤。 他面色阴沉,刚想质问一句“怎么回事。”便见到御林军副统领,拨开人群走上前来,跪在他身前,低声禀告道:“王爷,天牢中的十二名死囚被劫走,请王爷立即发布通缉令。”这些贼子真是好轻功,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便与他拉开了距离,雨幕中的能见度本就低,他又害怕广陵王出了事,只好先回来。 广陵王的喉咙里像是被卡了根鱼刺般难受,气到头皮发麻,御林军死的死,伤的伤,甚至连他都受了伤,只有御林军副统领安然无恙,真是好算计,是啊,他怎么忘了,此人以前乃是镇国将军的麾下,被他拉拢过来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在牢狱中的一幕幕,那跟差点刺穿他胸口的长枪,他面色一暗。 “是镇国将军的授意?不,不,如果是镇国将军授意,为何还要冒险救我!”应当是牢狱里犯人的同伙,借着雨势发难,御林军副统领见局势混乱,自作主张的朝他掷出一枪,杀了他,御林军副统领便是立了大功,此刻,他心中的天盘不由得倾斜,一方面怀疑御林军副统领是老将军的人,假意投靠,另一方面,怀疑前者是两面派,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总之,倾斜在哪一面都是错的。 至于太子,广陵王暗道:“他们应当不知,只是碰巧,罢了,今晚便将太子转移,如此才能安心。”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点,广陵王抱拳,“多谢将军施以援手。”无论老将军揣着什么鬼心思,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镇国将军摆手,还是寻常那副见不惯广陵王的模样,“我虽与你对立,但绝不会任由作乱的贼人杀了你,触犯皇家威严,今日劫狱一事,老夫定会调查清楚。”威胁的目光扫视了眼后者,老将军提起大刀,上了马。 广陵王心里纳闷,看老将军这架势?是在怀疑他?劫狱一事当真与老将军没关系?还需回去问问师父...... 老将军上了马后,并未着急离开,撸了把胡须上的雨水,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在天牢中说有重要的事?是何事?”估摸着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广陵王嗓子一噎,那是他随口编造的,眼下只能搪塞过去,“是一件好事,此刻我受了伤,不方便与将军细说,等......十五日后,将军便知晓了。”不能与这老匹夫告知凤梧公主即将来的事,免得他暗中接触后者,呵呵,等到凤梧公主来之日,便是他得利之时。 老将军翻了个白眼,架着马匹扬长而去。 清点了一下,伤势较轻以及没受伤的御林军还有五百人,广陵王让他们守着天牢,清理尸体,带着一众伤残返回了皇宫。 雨水冲刷掉地面上的血迹,直至晌午乌云消散,见了晴天,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长安街,还是如往昔般热闹,只是那酒肆之中,坐了比寻常多出两倍的人数,偷偷议论着今日的大事。 下午,皇宫便出了通告,开放两处城门,只许出不许进。 正值多事之秋,又遇上了天牢里逃走了十二个犯人,广陵王当下一门心思扑在抢夺皇权上,哪里有功夫去管什么江洋大盗,至于祸乱百姓,等他登上皇位再想法子,于是便发出了这样一条告示,意思是让江洋大盗赶紧出城,去嚯嚯别的地方,莫留在城中嚯嚯官员! 此举,又让数不清的正直人士私下将广陵王骂破了脑袋。 而此刻,一处偏僻的宅院中,十二名犯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坐在饭桌前举起酒杯,一脸狰狞的狂笑着,“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他们当中,有滥杀无辜的恶人,更有淫邪无比的采花大盗,总之,蛇鼠虫蚁聚集在一窝里,至于口中的女侠,自然是将这些人从天牢里救出来的人。 几名恶徒对视了一眼,看着黑衣女侠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身下邪火作祟,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嘴唇。 那女侠直接无视,站起身,举起酒杯,“我冒着杀头的危险救下你们,是想你们替我杀十二个人,成功后,自有千两白银奉上!” “别说杀十二个,杀二百个也不是难事,女侠,我们先干为敬,哈哈!” 十二人被关押在天牢中已有数十年,早就忘了酒是什么滋味,当下喝尽了杯中的酒,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杯子,一杯酒不仅勾出了他们的馋虫,更是勾起了他们的欲火。 “不知女侠要我们去杀谁?” 黑衣少女见众人都饮了酒,放心的露出了一抹笑容,红唇轻启,“一、二、三!”众人还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下数过,十二人突然面色巨变,但还未说出一个字,便纷纷倒在了地上,模样恐怖森然,竟都是七窍流血而死。 黑衣少女,自然是凤一,她嫌恶的瞧了眼十二人,走出了屋门,此毒名曰:“穿肠断。”那十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凤一辛辛苦苦的将他们这群死刑犯救出天牢后,又在酒里下了毒,此事传在旁人耳朵里,还需得无语一句:“吃饱了没事干撑的。” 不过这番辛劳,自是有大用。 镇国将军府里,太子换了身黑袍,苍白的脸色挂着难以言喻的激动,跪在广陵王身前,真心实意的磕了一个响头,“老将军救命之恩,君昊没齿难忘。”太子名为陈君昊,人如其名,是一位胸怀宽阔的谦谦君子。 等待太子磕过头后,老将军突然跪下,竟泪眼婆娑的做出了与前者一般无二的动作,“老臣见过太子。”话音哽咽,神色动容,一度让凤九卿怀疑谢行止到底是不是老将军亲生的,这激动的模样,恐怕谢行止的母妃死时,都未曾有这般待遇。 等两人哭够了,抱够了,太子终于想起了书房里,还有一人。 第91章 挟恩图报 一老一......中年男人的面色皆是有些尴尬,互相搀扶着起身,生死磨难都遭遇过了,竟会这般放任自己的性子,太子有些惭愧,眉头微蹙,墨黑的瞳仁里夹杂着一丝不好意思,径直走在凤九卿身前,行了九十度的大礼,“多谢凤梧公主施以援手,救命之恩,君昊......” 不知太子想到了什么,说完君昊二字后,竟停顿了几秒。 凤九卿心头一颤,轻咳了一声,急忙解释:“太子无需多礼,凤梧与南图一向交好,你身陷囹圄,本宫岂有不救之理,再者......行止受难,我定要前来相救的。”她第一次这般亲切的称呼“行止”二字,脸颊有些发烫,险些咬住了舌头,之所以这般说,便是怕太子同陈崇然一样,对她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此番想法显得她颇为自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太子妃死的早,南图太子又一直没有续弦,她怎么说,也是凤梧皇位的继承人,出于何种缘由,是感恩也好,是谋权谋色也罢,太子极有可能说出“联姻报答”的话,她还是趁早将这火苗掐灭吧。 若不是重视谢行止,凤九卿才懒得管他。 “啊?这,这!” 陈君昊正想着怎么报答凤九卿,刚想出了些眉目,便听到凤九卿......其实,他对凤梧公主与聪慧大师的事,也略有耳闻,想着要不要用个法子撮合二人,让聪慧大师还俗之类的,又想起二人的身份,一个是身份地位都不弱于他的南图佛子,一个是凤梧的将军,他一个落难皇子又哪里来的权利。 念及至此,话音不免停顿了一瞬,哪想到让凤梧公主直接误会了,他虽没有续弦,但绝没有找个实力强大的女人联姻的意思。 陈君昊尬笑了两声,只好附和着凤九卿的话,点头应是! 然后又想起什么,忙加了一句,“公主放心,待南图风波平息,君昊便与聪慧大师结为异姓兄弟,定让他的身份与你相配!”镇国将军与聪慧大师有恩于陈君昊,但后者却苦于没有赏赐的东西,镇国将军手握大权,在朝堂上的分量比太子都高,聪慧大师受万人敬仰,一呼百应! 两人的权利财富名声都不缺,陈君昊真没有能拿出手的东西,只有王位,可镇国将军若是想要王位,又何必救他,直接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拿下广陵王便可,毕竟他的兄弟们都死在了广陵王手里,他又被广陵王秘密囚禁在了天牢中,天下人都不知,皇室一族死绝,镇国将军镇压贼人,被天下人推上王位,这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 在肮脏腐臭,不见太阳的天牢中苟活了三月,陈崇然想过各种死法,饿死、病死、被广陵王杀死,或者在天下异主后,被新帝秘密的杀死,但他没想到,还有走出牢狱的一天。 想到父皇膝下九子,七子被谋害,他被囚禁,八人加在一起都干不过一个逆臣贼子,反倒是父皇一手养大的镇国将军,常年守卫边关立下汗马功劳,在南图皇室陷入危机时,还能挺身而出,天下间再也找不出比镇国将军更为忠心的人了。 陈君昊叹了口气,思前想后,只能与聪慧大师结为异姓兄弟,报答二人。 凤九卿听着太子的话一愣,这投桃报李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一个虚名有什么用,她可不是因为谢行止聪慧大师、镇国将军独子的虚名才喜欢谢行止,而是喜欢他的温良品格、潇洒性子,还不如给些钱财来的实在,咳咳,再说了......凤九卿眸色一暗,不是谢行止配不上他,是她配不上谢行止。 镇国将军“啧!”了一声,厚着脸皮想了一想,他是陛下的养子,他与太子是异姓兄弟还差不多,若行止成了太子的兄弟,那他岂不是平白无故的高了一截辈分?罢了罢了,广陵王霸占着皇宫,想必太子也拿不出甚好东西,只能许一个空名,虽然不如些金银珠宝来的实在。 不是这公公儿媳妇两人势利,只是这带兵打仗的,都知道富兵强国皆需要一个“钱”字。 凤九卿目光一闪,先开口说道:“我与聪慧大师相知相许并不是因为他的地位,若太子真要赏赐,不如在万佛寺中给聪慧大师塑一座金身佛像,让他能够接受南图子民的香火供养。” “塑像的东西,由我提供。”一座纯金佛像的造价不低,凤九卿估摸着自己的家底儿都要被掏空了,塑金身佛像是还愿系统的第三个任务,她本想在谢行止的出家地“广化寺!”完成这个任务,但转念一想,广化寺还有其他的寺庙里,还要塑够百尊佛像完成她的第二个任务,不如将金身佛像放在万佛寺。 毕竟,柿子是万佛寺的住持! 一般佛寺内供奉的皆是现在佛,还没有哪个活着的人被高高供起,皇帝进了寺庙可是要参拜的,参拜佛也就罢了,参拜活着的佛子,那便是有损天子威严。 凤九卿来南图前便想着,若南图帝不同意,她就把佛像塑在凤梧国,不过没想到,南图是眼下这般局势,不如趁此机会,向未来的南图帝讨要一个好处,南图的佛教香火比凤梧的更甚,谢行止的金身佛像再此,接受的信仰供奉更多,等他日圆寂后,或许真能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陈君昊目光一动,顷刻间便点头应和道:“公主此言有理,我亦是有这个想法,聪慧大师是我南图的佛子,理应给他塑金身佛像,又岂能用凤梧的钱财?”哈,别说金色佛像,哪怕是立聪慧大师为太子他都愿意,毕竟他膝下无子,登上皇位也坐不稳。 见凤九卿提了要求,老将军的心里也有些痒,瞧了眼太子的神色,摸着胡子感叹道:“老夫膝下有两子,皆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啊。” 这两字,把太子给说懵了!莫非镇国老将军在外头养了个妾室?想要在今日接回府中,给庶子个身份? 第92章 太子的复杂心思 这,陈君昊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语,这般小事跟他说做甚,只要不威胁到皇位,爱老将军生几个孩子生几个,难不成,他是想给那庶子求个爵位? 凤梧公主会不会不高兴?陈昊然擦了把额间的汗,哪方都不敢得罪,于是乎便解释道:“老将军先把人接回来,本宫自不会让将军的孩子无名无分。”一个空壳爵位罢了,广陵王残害了这般多的兄弟、宗亲、大臣,正好省出了许多空位,只要老将军开口,将军家的狗都可以入庙堂。 镇国将军看着太子那一脸晦暗不明的神色,便知太子想多了,当下将平安王世子替换太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后者。 临了,还加了句,“我答应过平安王妃,迎娶她过门。”这不是娶一般的女人,是平安王的遗孀,需要告知皇帝,再由皇帝亲自下旨才行,不过老皇帝快不行了,还是先跟太子打个招呼,免得他日在朝堂上提起,让人震惊,想起老皇帝,镇国将军不由得揉了揉眼眶。 太子还处在世子替他的事情中震惊不止,又看见镇国老将军这般悲怆的模样,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想歪了,平安王世子,其实是镇国将军的儿子,平安王妃与镇国将军早就有染,此番,镇国将军亲儿子替他受难,是想让他承了这个情,让陈崇然改回谢姓!天爷啊,好一出让皇室蒙羞的惊天大瓜。 不过,那又如何?陈君昊一脸肃然,根据自己胡乱臆想的那一番故事,开始替镇国将军解围,“将军,你放心,待君昊救出父皇,定和父皇禀明缘由,让崇然世子改回谢姓,在昭告天下,平安王,是,是无生育能力,怕爵位落到外人之手,因此才托你......”太子的话音越来越低。 凤九卿和镇国将军对视了一眼,脸上写着离谱两个字。 怕凤九卿多想,老将军面色一黑,小声喝止住太子,“太子,老臣是想求个恩典,迎娶平安王妃!并不是让平安王世子改名换姓。”还有,这懦弱的儿子,怎么能是他的种? 好吧,这脸皮今日是不能要了,“太子,平安王妃与我......” 情投意合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凤九卿立马跟老将军使了个眼色,接着上句话说道:“与老将军有个约定。” “太子也知,平安王府只有一少一妇,孤儿寡母,平安王妃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了陈崇然身上,不指望着他建功立业,但一心一意守着陈崇然,盼着他娶妻生子,快乐无忧,给王妃养老送终。” “此番深入天牢,有没有命回来谁也不知,平安王妃没个靠山。” “老将军心怀不忍,立过誓,要照顾平安王妃一家子,我等与广陵王还有一战,届时南图势必乱成一锅粥,所以将军是想在今日接回王妃,给她个名分,即便我等在大战中遭遇不测,平安王妃凭着镇国将军遗孀的身份,也能安享晚年。”镇国将军太过实心眼,情投意合也不能这样子说。 太子看着凤九卿的目光,心中一惊,转头去看镇国将军时,已经是眼眶泛红,凤九卿说的委婉,但他却从这委婉的言语中听的一阵心痛,老将军为了救他,付出了太多代价,眼下,连清誉都舍去了,竟要迎娶平安王妃那个市侩的女人。 凤九卿美眸眨了眨,心底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感叹。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权倾朝野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她不知道陈君昊心中对老将军的想法,是感恩,还是感恩中还带着一抹浓浓的危机感,这般做,只是想让这份恩情在深厚一些,等陈君昊他日登上南图皇位,会念着镇国将军付出的一切,让老将军安享晚年。 镇国将军深深的看了眼凤九卿,咂吧了下嘴,还是他儿媳妇想的周到啊! 一连相安无事的过了十几日太平日子,广陵王没有动作,老将军这边亦是按兵不动,慢慢筹谋着,至于凤九卿,今日的她,身着宫装,端坐在十六人抬的大轿里,带着一万亲兵,缓缓进入了南图。 广陵王带着一众大臣一早便在城门口等着,迎接这位凤梧国第二矜贵的女人。 凤九卿特意命亲兵放慢了步伐,直到晌午,才慢悠悠又十分隆重的来到了南图的西城门。 刚入了秋,下过了一场秋雨,但南图的气候还是热的要命,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众人像是泡在了熔浆热炎里难受的厉害。 御林军不停地从宫中地窖里搬运冰块,给众位等候着的王公贵族降温,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热的满头大汗,尤其是穿戴整齐的广陵王,热汗打湿了五层衣裳,黏腻在皮肤上,胸前的伤口疼的厉害。 再看镇国老将军与南图的宋使臣,像是商量好了只穿了一层薄薄的棉麻长衫,撑着伞,仿佛是来逛街的。 广陵王不停地用冰帕子擦拭着额头的汗,心中火急火燎的难受,嘴唇有些苍白,他的低下头,胸前的衣衫上不知何时沁出一抹刺眼的鲜红色,本就没好利索的伤口,在日头下站了两个半时辰终于发了炎症。 “王爷,您的伤口?”身旁的随从一脸担忧的问出声。 广陵王摇头,“无事,小伤而已。”伤势不重要,重要的是凤梧公主,今早,他并没有通知镇国将军,也不知这老匹夫从哪到的消息,知道凤梧公主今日会来来图,一早便出现在了城门口。 若让这老匹夫将公主请回去,定会说一些对他不利的话,哪怕是痛死,他也要等到凤梧公主,直接将她迎回皇宫。 街道两旁的百姓不停地扇着手里的扇子,脸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我手里的鲜花都蔫吧了,这凤梧公主,怎么还不来?”广陵王一大早派出御林军挨家挨户的敲门,给南图百姓的手里塞满了鲜花,正是为了营造一种夹道欢迎的氛围感。 第93章 哭错坟 \\\"老头子,别说了,一上午都等了,又不差这一中午和一下午,再说,咱们还收了广陵王一两银子,这不比你摆摊卖烧饼挣得多?打起精神,瞧仔细喽!人一来,咱们就把花扔出去。\\\"街道两旁的百姓少说也有八千人,一人一两,八千人便是八千两,广陵王为了凤九卿,可谓是下了血本。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广陵王已经累的两眼发黑,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他捂着脑袋吩咐道:“快,给本王拿把座椅来。”还是坐下等吧,这凤梧公主怎么回事,明明说好了今日上午到,眼看就要晌午,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屁股刚挨着椅子,背还未靠上去,突然间,一声嘹亮刺耳的号角声自城门楼上响起,众人心神一凛,这是? 广陵王一个激灵,忙的站起身,“快,赶紧把椅子搬在后面!莫要让凤梧公主瞧见了。”让凤九卿瞧见了,还以为他是个弱不禁风的皇子,印象会大打折扣。 南图的众大臣打起精神,手忙脚乱的整理着官服和官帽,听说凤梧国长公主容貌倾城,国色天香,手段狠辣,若真如传闻中这般,那他们这一上午也算不白等啊。 随着号角声再次响起,一支军队慢而有力的驶入了南图,为首的是一名女将军,她骑着枣红色的骏马,穿着银色的铠甲,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作为先锋人物,虽见不到其容貌,但观身形健朗,脊背挺直,从头到脚连发丝都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不禁叫人叹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 “欸,那戴面具的莫非便是凤梧国长公主?真有威严啊。” “渍,那不是,你别瞎说,带青面獠牙面具的是凤梧军的副将,凤梧公主是凤梧军将军,带着黑面獠牙的面具!” “是吗,一个副将都这般有气势,真想看看凤梧公主什么模样?” 凤梧副将进城后,紧随其后的便是禁卫军,这些人是从凤梧皇城中抽调出来的兵力,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男儿,无论是作战能力,侦查能力、护卫能力皆比凤梧军强了两倍,即便日夜不眠的赶了十五天路程,但依旧是面不改色,身躯挺立,烈日当空,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镇国将军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叹,早听闻凤梧是马上打出的天下,男女皆可参军,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整齐划一,意气风发,每前进一步都散发出如钢铁般的节奏音律,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啊。 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说一句,凤梧的兵,胜过南图的兵。 广陵王看着凤九卿身边阵仗庞大的禁卫军,发自真心的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这比那手无兵权,满口瞎话的李宸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若能得到凤梧公主相助,他的大业指日可待。 想到这,李宸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目露精光,挺起胸膛,径直走在了......凤梧副将马前,含笑恭敬道:“凤梧公主能来我南图,是我南图之幸......” 众大臣看着广陵王这般模样,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接待凤梧公主的话与接待李宸那套一模一样也就罢了,怎么还找错了人,哭错了坟?连凤梧国的百姓都知晓,此人是凤梧军的副将。 “广陵王的脑子,都用在如何残害手足兄弟上面了!” “周尚书说的极是,我等小声些。” “你看那凤梧副将的脸色,有些发青,定是生气了!” “她戴着面具,你怎么能瞧出来她脸色发青?” 广陵王此刻全部心神都倾注于马匹上的女人,自然无暇去听南图众臣子在小声议论些什么,他说完话后,厚着脸皮一把牵住了马儿的缰绳,一边给凤梧公主牵马,一边仰起头等待着后者答话。 可等啊等,等啊等,凤梧公主竟是一字未说,戴着一副面具,瞧不出来任何表情。 广陵王心下有些忐忑不安,种种害怕的情绪直往脑子里钻,害怕凤九卿得知聪慧大师是他人假冒的,害怕凤九卿得知他邀请了李宸…… 纠结不安了一阵后,他态度卑微的小声询问道:“公主,可是身体不适?”想来凤梧公主对那聪慧大师应是用情至深,凤梧到南图需一月路程,可前者却昼夜不停、快马加鞭仅用了十六天便赶来南图,如此情谊,真让人羡慕,聪慧大师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大德! 面具下的少女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转头扫了眼广陵王,毫无感情的解释道:“广陵王,我乃凤梧副将,凤浔,公主在后面,还请你放开缰绳,我的马儿脾气可不好。”说罢,那马儿似有灵性般的打了个响鼻,把广陵王吓了一大跳,身子后退了几步。 他咽了咽口水,一脸惊慌的看了眼少女脸上的面具,又像是木偶人般机械的转过头,果然,那禁卫军中间,赫然有一座金丝楠木制成的十六高抬大轿,轿子的四脚垂悬金丝编边的帷幔,帷幔里面还有三层薄纱,透过薄纱,可隐隐约约的见到轿中的曼妙身影,头枕着玉腕,斜靠在坐垫上,饶是见惯了美人的广陵王,也不由得被那轿中的人迷住了眼睛。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欲拒还迎,向来比直观面容更能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凤九卿绝世美人的名声在外,众人恨不得冲上前去,揭开帷幔,一堵美人的真容,不过敢想与敢做那就是两码事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广陵王,此刻的他几乎要把拳头都捏碎了,当着南图众臣,当着凤梧众人,他竟然做出了丢人现眼的事,上赶着对一个副将溜须拍马,最可恨的是,凤九卿的副将也这般目中无人,不早提醒他。 广陵王骨头握的咯吱作响,为了自己的大业,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自顾自的找了个台阶下,“呵呵,凤浔将军误会了,本王怎能不知公主在轿子里,本王是想问问你,公主可是累了,要不要直接回宫?”从手下口中打听凤九卿的状况,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凤九卿的副将凤浔,可不是普通的女子,更不是普通的副将,她为凤九卿出生入死,为南图立下汗马功劳,更甚冒着得罪天下的危险,给凤九卿出过各种对付柿子的馊主意。 心中早知广陵王是乱臣贼子,眼下又见广陵王巧言以辩,毫不留情的讽刺道:“公主累与不累,你问我做甚?你去问公主啊,浪费功夫。” 此言一出,广陵王身后的南图众臣子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再也不嚷嚷着“见凤梧公主”之类的话,现场一片寂静,除了镇国老将军、宋宛几人面色如常外,其余大部分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生怕广陵王在此处丢了面子,怪罪于他们。 还有一小部分见不惯广陵王的人心里暗爽,巴不得凤梧公主多给广陵王找些难堪。 就连凤浔都觉着,广陵王定会生气。 没想到,等了半晌,后者干笑了两声,仿若之前的事情没发生似的,径直走在了凤九卿的轿子旁,躬身行礼,“久仰凤梧公主大名,吾乃南图广陵王,今日特来迎接公主。“话音诚恳,态度低微,无半分恼怒之意! 镇国老将军面色一寒,暗道一声:“好一个拿得起放得下。”古来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怪广陵王能扳倒八位皇子,囚禁南图帝,正是因为他温润有礼、与世无争的模样,蒙骗了众人。 幸好,凤九卿知道广陵王的阴谋,不然真要被这幅谦顺给骗了眼睛。 等了足足半晌的功夫,轿中才传出了一道极其悦耳的女声,“劳烦广陵王!不知聪慧大师可还好?”凤九卿此举是明知故问,但她因谢行止而来,此刻自然要说足了场面话。 果不其然,广陵王一听凤九卿谈到聪慧大师四个字,瞳孔里闪过一抹喜色,正欲回答,便瞧见镇国将军迈开大步往凤梧公主的轿子前走,他本想说“聪慧大师平安无恙!”但瞧着镇国将军这架势,莫不是想将凤九卿带回将军府,他深知,想要说服凤九卿,必须要抢先占据话语权。 于是话锋一转,“公主,聪慧大师正在皇宫里为南图陛下念经祈福,大师吩咐过,请公主直接进宫寻他!”他等了一上午,被太阳晒了一上午,便是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凤梧公主与镇国将军接触,此刻,又怎能容镇国将军与凤九卿说话,连忙询问道:“公主,本王在前方带路,只需半个时辰,公主便能见到聪慧大师。”话语声有些急切。 凤九卿装作全然无知的模样,点头轻笑道:“还请广陵王前方带路。”镇国将军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广陵王看,凤九卿此行正是要前往南图皇宫里,并且要在皇宫多留几日,完成一系列的布局。 随着广陵王一声呼喊,凤梧禁卫军不做停留,直接动身,镇国将军面色浮现一抹戾气,冷冷的看了广陵王一眼,先行离去。 在半个时辰后,凤九卿也如愿的进入了南图皇城,可惜一万禁卫军被安顿在了驿站,只有她的六位贴身婢女,还有副将凤浔,以及抬轿的十六名轿夫与她一起入了皇城。 不过,人数虽少,但对付广陵王足矣,六位贴身婢女里有三人是武功高强的暗卫假扮的,还有一人,正是接收到凤九卿密信的,擅长巫术蛊虫手段的馨儿。 广陵王顶着太阳,进入皇城后,三番五次的转头去看轿子里的凤九卿,有些无语,都进皇城了还不肯下轿!派头比皇帝还大,希望聪敏大师见着凤九卿,莫要耍那套和尚的驴脾气,伺候好这个女人! 待众人行至大殿前方时,广陵王叹了口气,委婉的邀请道:“公主,还请下轿入殿,聪慧大师,正在殿中等候。”这姑奶奶是一步都不愿意走啊。 一旁的婢女,也意识到轿子抬不进殿里去,冲着抬轿车夫做了个手势,随后从轿子踏脚处拿出脚凳,恭敬的跪在两旁,“请公主下轿。”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广陵王都怀疑凤梧公主不是下轿,而是去上朝,真是天上地下第一装腔作势的女人。 薄纱被掀起,凤九卿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扶着婢女的手,缓缓的迈出轿子。 广陵王也终于瞧见了凤九卿的真实容貌,果真是天仙下凡......他的目光在后者的脸上流连了一个呼吸的功夫,便慌忙的移开了视线,凤九卿美的不似凡间女子,尤其是那张摄人心魄的眸子,像是能一眼看穿人的心中所想,一颦一笑,一个眼神,都足矣让天下男人发疯。 他怕看的久了,中了凤九卿的美人计,将全盘计划打乱。 “公主!”广陵王轻咳了两声,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变得嘶哑难耐。 “公主,聪慧大师正在殿中等候。”他忍着心头的悸动,径直走在凤九卿身前,抬起了一条胳膊,其意不言而喻,是想让凤九卿搭上玉手! 可惜,凤九卿心底冷笑了一声,淡淡的瞥了眼广陵王,无视了对方的好意,径直走入了殿中。 殿堂早已铺好了红毯,皇位下摆着三张矮桌,一个在正位,一个在正位的左右方,两张矮桌空着,只有右边的矮桌上,坐着一名......粉衣男子。 “此人是谁?莫不是广陵王圈养的面首?”凤九卿皱着眉头,脸色有些不喜,一个男人穿粉色衣裙,也不怕丢了祖宗的人,怎么不见柿子? 既来之则安之,她头也不回的一路行至左方的矮桌处直接坐下,正方的矮桌,应当是广陵王给自己准备的,广陵王不准备坐在上面,而是选择与她平桌交谈,不得不说,这服务和态度都很周到。 感受到一阵灼热的目光正看着她,凤九卿收回视线,冰冷的眸子扫过前方。 第94章 讨好 当视线与那熟悉的眸子交汇后,她睁大了眼睛,愣怔了三秒,呃!谢行止干嘛穿成这副粉嫩的模样?怪尴尬的,凤九卿从头到脚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柿子一遍,初看时只觉着有些搔首弄姿,但粉衣的主人是谢行止的话,细看还真有那么一番味道,眉眼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肤如羊脂玉,笑容暖人心。 看来是她的柿子无疑......秋天的柿子,已经成熟了。 广陵王看着凤九卿的模样,心下喜不自胜,特意绕了一截路,深怕从中间路过,打扰了凤九卿情深徐徐的目光。 而凤九卿坐在客位上,红唇带着一抹娇媚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谢行止,眼底似有询问,又似在取笑。 “柿子打扮成这模样,是要干什么?”这番促狭的表情,广陵王不知道其中的深意,但与凤九卿朝夕相处的谢行止哪能不知,羞恼瞬间上了头,撇着嘴垂下了眸子,双颊升起一抹红色,不敢再去看凤九卿的眼睛。 身临大敌、身入险境、身,身,唉,都什么时候了,凤九卿就知道笑话他。 至于坐在正位上的广陵王,整个人有些僵硬,刚刚握住酒杯的右手,不自觉的捏紧,两个眼睛珠子已经化作了两把弯刀,在谢行止的身上翻来覆去的划着道子,这假聪慧果真上不了台面,整那和尚的死出,露出这番小女儿的姿态做甚?难不成还想让凤梧公主先开口表达相思之情?若不是他比聪慧大师高了半头,又不懂佛经那一套。 此番戴着人皮面具,坐在凤九卿面前的定是他...... 广陵王将杯中酒灌入嘴里,拔高声调,“聪慧大师,凤梧公主不远千里来到我南图,皆是为了你啊。”他说的情真意切,隐隐约约露出几分羡慕的味道,但实则,是在威胁聪慧,莫要再假正经,让凤梧公主瞧出端倪来。 凤九卿十多日未见谢行止,心中有说不完的话要告诉后者,但看谢行止今日这副模样,粉色僧袍,面如冠玉,还带了及腰长的发套,便知广陵王定是暗中给谢行止灌输了乱七八糟的思想,让谢行止打扮成这副模样取悦她。 等等,广陵王对她的喜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她什么时候喜欢过这般身娇体弱的男人了?柿子虽也离不开“身娇体弱”四个字,但柿子的嘴硬啊。 她微微叹了口气,身前的若是旁人便罢了,可此人是......她又怎能让高风亮节的谢行止做这般荒唐事,取悦她,还不如让他上刀山下油锅来的舒服,凤九卿心中不想让谢行止为难,于是主动开口道:“广陵王,我与聪慧大师数月未见,心中千言万语!”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目光幽怨的看了眼谢行止,脸颊出现了一抹生气又害羞的娇嗔之意,继而小声解释了一句:“第一次来南图,不知聪慧大师可有时间,带我去皇宫转转,欣赏下花园的风景。”入秋一段时日有余,莫说室外的花,哪怕是养在室内的花,都尽数凋谢了。 广陵王自然听出了凤九卿话中的意思,是想与聪慧大师单独交谈,至于交谈什么,无非是诉说相似之苦种种,他眸子一转,瞬间便想通了,这假聪慧许是个道貌岸然的和尚,在他人前做不出那荒诞事,但在背后的话...... “你瞧,本王都差点忘了公主是第一次来,本王还需去照顾父皇,聪慧大师,还得劳烦你带公主去观赏下南图皇宫的风景!” “后花园的花儿,开的正盛。”他故意将后花园三个字咬重,是说给假聪慧听。后花园,他会提前布置好,让侍卫婢女太监都退下,绝不会打扰到二人谈心。 凤九卿也非常大方的冲着广陵王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看的后者心里一激动,加快了脚步退去了后堂。 此刻,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凤九卿与谢世子两人,前提是忽略暗中监视的敌人。 凤九卿站起身,笑意盈盈的走在了谢行止身前,伸出玉手,“聪慧大师,我们走吧!”无论是互诉衷肠也好,还是密谋大事也罢,在这人多眼杂的宫殿里,都放不开身段。 谢行止的目光停留在那只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的玉手上久久不能回神,耳边不停回荡着:“聪慧大师!”四个字,凤九卿平日在正经的场合中也会叫他聪慧大师,但今日,他总觉着,这四个字是凤九卿故意说来打趣他,凤九卿聪明至此,定知道他今日穿上这身俗物是要做甚。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柿子双手合十,念诵了声佛号,避开凤九卿的手,独自向外走去。 凤九卿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跟在了柿子屁股后面 大殿后堂里,广陵王暗中窥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当看见聪慧避过了凤九卿的手后,“啪嗒!”一声,身旁太监手中的拂尘,被他折成了两截,太监的身子抖了三抖,仿若那拂尘并不是拂尘,而是他的胳膊。 “不识抬举,哼!” “可恨杂家没有聪慧大师那副好皮囊,不然定不会让广陵王失望,让凤梧公主伤心。”太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迎合着广陵王的话,讨好了一句。 也不知是南图皇宫的太监婢女都死绝了,还是广陵王与下人打过了招呼,凤九卿与谢行止一路步行至后花园,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见着,两人也乐的轻松。 凤九卿走在谢行止身旁,本想说两句关心的话,但看谢行止这模样,面色羞恼,她只好切入重点,“过几日,镇国将军会领兵攻入皇城,你不用担忧,也无需任何的准备。” 谢行止:“嗯。” 凤九卿:“太子已被救出,如今在镇国将军府内。” 谢行止:“嗯。” 凤九卿:“我手下有一万禁卫军,到时候也能派上些用场。” 谢行止:“嗯。” 凤九卿抬眸看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想我了吗?” 谢行止:“嗯。” 在话音落下的三秒后,谢行止如遭雷击,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凤九卿问了什么,一丝名曰:“爱意”的情愫在心底里无限蔓延,起初只是浅浅的一丝,但不知何时,已变成了蜘蛛网般,将他的心捆的密密麻麻,全无缝隙。 他想念凤九卿,甚至于那空灵明澈的心,第一次有了涟漪,活了二十年头一遭感受到了梦境,他以前不会做梦,但现在日日做梦,梦境里,都是凤九卿。 谢行止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也从来不会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可爱意如洪水猛兽瞬间席卷心间的那一刻,他慌了,像一盘珠子杂乱无章的洒在了斜坡上,流窜的速度比他捡起的速度更快,从小遁入空门的他,在穿上粉衣僧袍,带上假发套时,期盼凤九卿能来相见的那一刻起,佛心如同流走的珠子般,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清规戒律,还是红粉佳人,他心里的天秤开始倾斜,想起来与凤九卿的点点滴滴,羞耻的选择了后者。 犯了色戒,应受一百戒棍…… 可他是万佛寺的主持,是广化寺的佛子,戒棍应当加三倍,希望他能挺过去。 “此间事情了却,我便还俗。”谢行止压抑着心中的羞涩,抬起头直视凤九卿的目光,双唇颤了颤,眼眸里带着浓厚的期许,他这句话,说的够明显了吧,凤九卿一定能懂。 “你要还俗?为何?”凤九卿身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览天下大局,猜测人心,可偏偏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总是缺一根筋,可谓是当局者迷,全然不了解,柿子的此番话,是变相的对她表达着爱意,抛弃世人,抛弃佛门,只是为了她。 谢行止不知凤九卿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不懂,满心期许却陡然间化作了一场空,心头那朵光明圣洁的白莲花散发着一缕缕黑气。 “为何?” “为能吃肉喝酒,尤其是那新鲜的鹿肉。” “为能光明正大,心无挂碍的斩杀强盗土匪。” “为能与……”他深深的看了凤九卿许久,转过头去,恶狠狠的呼出一口气,讨厌的公主,他再也不说这般话了。 常言道:“讨厌的人,自有讨厌之处!” 比如说凤九卿,见着柿子生气,心头一荡,突然间生出来一抹想要捉弄的坏心思,打趣道:“阿弥陀佛,聪慧大师终于明白了吃肉喝酒的好处,不过也用不着还俗,民间常念叨,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掩护你吃酒和肉,带你打抱不平。” 听了此话后的谢行止,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不想再理会凤九卿,加快了脚步,径直向前方走去。 凤九卿小跑了几步,“你走的那么快做甚?” “真生气了?” “聪慧大师?” “谢行止?” “柿子?” “小师傅、小和尚、小秃驴?”凤九卿见四下无人,干脆放下了公主架子,一会儿蹿在谢行止的左边,念叨一句,一会儿又蹿在谢行止的右耳旁私语一声,巧笑嫣然、美眸勾人的模样,让谢行止那颗在风中凌乱的心,更乱了。 “公主,还请自重。”谢行止偏过头,满脸涨红的躲过了凤九卿迫人的目光,还有那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呵气声与痒意,嘴上无情,但心却一头扎进了云端里,飘飘然的厉害。 凤九卿像是没听到谢行止的话,下一秒便将手伸入了谢行止的掌心里,十指互相缠绕。 瞧他说的,她自重,谢行止也自重,那么他二人只能恭敬有礼的站在两旁,中间留下三米宽的地方,说句话,还要喊出来,那怎么谈秘密?怎么谋大事?不是生怕广陵王听不到吗? 左右她放荡不羁的名声在外,干脆做实,一来不会引人怀疑,二来能与柿子好好的交谈。 谢行止感受着掌中传来的无骨柔腻,还未细想,一阵如梅花般的寒冷清香便钻入了鼻尖,他心头一慌,想要抽开手,可这时,凤九卿在她耳边幽幽的说了句话,“别动,暗处有人。”那人还是广陵王,一个心有诡谲,处事不惊的王爷,来此偷听墙角,听的还是风花雪月的种种,真叫人暗道一声:“闲出了屎!” 在凤九卿的好心提醒下,谢行止果然不敢在动了,看着紧紧相贴的胳膊,半晌后,他额间便沁出了细密的汗,脸色涨红,不知是怕的,还是其他因素导致的,不过,聪慧大师天不怕地不怕,死不怕受苦不怕,唯独怕心中的人。 等到情绪平复了后,谢行止念诵一声:“阿弥陀佛。”正准备与凤九卿说正事,“待会儿……”话音被一方轻柔的丝帕截断了,那丝帕正耐心的给他拂去头上的薄汗,如一根轻柔的羽毛,在撩拨他的心弦。 “阿弥那个陀佛!”小僧艳福不浅……哦不不不,小僧罪过啊。 谢行止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珠子,他心里,怎么能出现这般艳福不浅的肮脏的想法?名节不保啊! 凤九卿为谢行止擦过汗后,把丝帕直接揣入了后者的胸口,“南图这几日热的很,这是冰丝帕,你留着用。”她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但每一件,都同广化寺的钟鼓般,击碎了柿子那濒临崩溃,又强行糊起的防线。 “你刚刚,要同我说什么?” “待会儿,会发生何事?” 谢行止皮笑肉不笑的弯了下嘴角,企图掩饰他的尴尬,“待会儿,待会儿。” “公主,待会我会做一些有违常理的事,你莫要怀疑,也莫要……觉得不舒服。”恶心两个字,被他换成了不舒服,一名和尚对一名少女做这种事,后者定会觉得膈应吧。 起初,凤九卿还不知道谢行止说的是何事,直到两人走进御花园里,谢行止拉着她坐在凉亭中,然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端起一盘糕点,靠在了她的肩头,“公主,啊,吃块点心!” 第95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另一头,装成凤九卿婢女的暗卫与馨儿,以及凤梧军副将风浔,在太监的带领下,直接去了接待公主的休息室,休息室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院中莫约有四五个房间,一间正房以及供下人住的四间偏旁,众人集聚在正房中,正房分内屋与外堂,地方虽小,但五脏俱全,装饰华丽,书籍、笔墨纸砚、还有给京城贵女们供应的胭脂香粉,应有尽有,堂内还事先熏过了香料,从里到外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关上屋门后,凤五、凤六将背后的包裹直接扔在地上,活动了下筋骨,对视了一眼,各自分头行动,检查休息室的四周!包裹里明面上是公主的衣物,但实则是一些方便行动的秘密武器。 检查完后,几人回来,坐在厅中,开始商议。 凤五负责引开御林军,凤浔与凤六负责在皇宫的东城门绑绳子,以便镇国将军的人马潜入皇宫,控制御林军。 至于凤三,擅使毒粉,她与馨儿一同去探查广陵王背后的用蛊高人。 “公主第一次来南图,想必皇宫里的探子,都被广陵王派去监视公主与谢世子,此刻我们是安全的。” “不如趁此机会去打听消息!” 听完凤浔的建议后,馨儿点点头,默不作声的摸了摸玉腕上缠绕的红蛇,轻吐一声:“去吧。”在众人的注视下,那红蛇直接钻入了馨儿的衣服里,两个呼吸后,又从脚腕处滑出,从屋门处的缝隙钻出消失不见。 见此情况,大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此蛇看着虽小,可若被咬一口,神仙都救不回来,用蛊之人果然诡异莫测,谁能想到表面看着人畜无害像是闺阁少女的馨儿,手腕上缠绕着天下一等的毒物,腰间的布袋里,放了几十条轻易能夺人性命的蛊虫呢!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这屋子里有七个女人,七个女人敞开房门,前后相跟着往皇宫深处走去。 暗卫的话向来很少,风浔也不是爱说话的人,馨儿更是,能动手便不动嘴,可此刻,这七个女人叽叽喳喳,交谈声竟比南图国最繁华的长安街头那酒肆还吵闹。 “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一汪水池,这水池里的鱼怎么蔫了吧唧的,可是比不上咱们凤梧宫的鱼儿机灵。” “渍,此处的地面这般不干净,把我的鞋子都弄脏了。” “唉!我们去城门楼看看吧,听说能纵览整个南图国的街道呢。” “走!” “嘻嘻!!!” 凤浔打头,带着一众婢女的来到了城门口子上,婢女们脸上挂着笑,像是见到了什么稀罕物件一样,嘻嘻嘶嘶,不停地用手比划着,笑声不断,城楼上的御林军,好奇的打量着凤梧国宫里出来的婢女,心思有些活跃。 “凤梧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身旁跟着的婢女也这般出众,若能讨一个做老婆,此生也无憾了。” \\\"早听说凤梧民风开放,男女平等,这些婢女来了南图皇室,竟没有丁点的惧怕!\\\" 正当凤浔带着婢女们准备登城的时候,那些守城的御林军,对视了一眼,冷声呵斥。 “慢着!此乃皇宫重地,闲杂人等,不能上去!” 御林军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话,婢女们便炸了锅,尤其是为首的风浔,脸色恼怒,像是丢了颜面般怒斥道:“岂有此理,是广陵王邀请我凤梧公主来此做客。” “我们不远千里来南图,连观赏南图景色这般小事还要阻拦?这就是南图的待客之道?” “走,去找公主,让公主回国。” “对,这南蛮子都太不讲理了,我们去找公主。” “南图不欢迎我们,我们也不稀罕留在这儿!” 附近的御林军见此处发生争端,纷纷围了过来,在听到婢女们口中的话时,面色巨变,尤其是拔刀阻拦众人的那位御林军,他们不知道凤梧的习俗,莫非凤梧城楼允许女子随意上去观光,可?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只是阻止她们上去,何时变成了南图不欢迎凤梧公主? 这让广陵王听去了,还不把他们的脑袋给削了? 御林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 “姑奶奶们,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啊,此乃南图重地,若把你们放上去了,就是犯了杀头的罪啊。” 凤浔一众人才不管他是被杀头还是五马分尸,她们就是有意挑起事端,好达成探查的目的,广陵王对凤九卿有事相求,知道她们放肆,也会看在凤九卿的面子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正好新任御林军统领张良巡逻到此处,看着僵持不下的两方人,皱着眉头问道:“发生了何事?因何再此吵闹?”这不是凤梧公主带进来的婢女吗? 御林军见统领来了,像是找到了救星,当下将凤浔等人想要上皇城参观南图街道的风景快速的解释了一遍,张良摸了摸下巴,倒抽了一口气,有些狐疑,他的目光扫过一众婢女,最后在凤浔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眼珠子一转,笑呵呵的放下刀,抬手邀请道:“凤梧的贵客想要上城墙,你们阻拦着干甚,一点都没有大国的气度。” “下人不懂事,几位姑娘莫要生气,请!我亲自陪你们上,全当是赔罪了。”自从天牢被攻破后,广陵王对御林军副统领起了疑心,于是找了个由头,将副统领打发出了皇城,他一个御林军队长,直接升了两级,成为御林军统领,正是因为会做人,说的简单明了些,便是会拍马屁。 御林军统领深知广陵王想要成就大业,需要凤梧公主帮忙,因此即便是凤梧公主的婢女,当下也不能怠慢了去,不就是上城墙吗,三万御林军守着城墙,连只鸟都飞不进来,莫说守住这七个女人了,况且,还有他亲身作陪,七个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凤浔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在胡闹便是她们不懂事了,说轻些有损公主威严,说重些便是暗地里有鬼。 守着城梯的御林军悻悻的站在两旁,请诸位姑奶奶上去,婢女们路过时翻了个白眼,用鼻息发出一声冷哼,听得众人低下了头,暗道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南图的御林军虽比不上凤梧的禁卫军,好在也是军规森严,守城的将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都不转一下,凤浔见状,心念一动,缠着御林军统领,要求他给介绍南图街道上的风景。 “那是什么地方?好热闹啊!!!”凤浔不停的问问题,城墙外街道上的眼见之物,哪怕是卖糖人的,她都要问一遍,如此,也能给其他姐妹争取机会,好好探查一下南图的城墙,尤其是东城墙!她们需搞明白南图御林军的换班时辰,如此才能利用换班的差档,偷偷潜入。 南图另一头的御花园中,凤九卿看着送在唇边的糕点,听着谢行止言不由衷的撒娇后,头都大了两倍,表情有些为难,为配合后者,她张开红唇,将谢行止手上的八宝点心咬了一小口,这南图国不知怎么了,人比不上凤梧,连糕点都比不上! 谢行止将手中剩余的糕点一口塞进嘴里,小声问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凤九卿:“......” 这还没开始讨好她,便觉着疲乏了?与她在一块,不比念经好吗?当然了,这些心里话凤九卿是不会对柿子说的,拍了拍后者的手背,安慰道:“怎么也要扮上一个时辰!” “柿子,我渴了。” 谢行止:“......”卿今日是怎么回事,颇有种蹬鼻子上眼的味道。 “公主,那小僧喂你喝茶。”谢行止倒了杯茶,放在凤九卿身前,看着后者并未动作,等人伺候的目光盯着他,他脸色一红,将茶杯送在了凤九卿的红唇前。 广陵王躲在枯树后面,五指紧紧扣着树干眯着眼睛暗中偷窥,“好,好,聪敏干的不错。”只要俘获凤梧公主的心,何愁凤梧公主不站在他这边!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事情往往不会一帆风顺的发展,总要经历各种磨难,广陵王正想着晚上该安排什么宴席招待凤九卿,一道突兀的声音,自御花园中响起,“光天化日,你们二人在做甚?”声音中蕴含着几分薄怒和不可置信,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两分伤怀。 是谁在说话,谁这般胆大妄为,找死?广陵王面色一寒,他明明吩咐过,禁止任何人出入御花园,谁都不许打扰凤九卿与聪慧大师的好事!是谁? 凤九卿与谢行止二人,也被这道极不和谐的声音吓了一跳,凤九卿侧目,上一秒还在与柿子谈情的她,下一秒面如寒冰,眼神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意。 “李宸!!!”这个卑鄙小人,凤九卿宁愿看到的是广陵王,也不愿见着李宸,真倒胃口。 感受到身旁人的情绪变化,谢行止抓住了凤九卿的玉手,似宣誓主权般的牢牢的握在掌心里,目光冷淡的看着李宸,“原来是,明宣国太子,是哪里的风,把你给吹来了?”即便他被囚禁在皇宫一角,但有风报国这个百事通,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包括李宸如何羞辱凤九卿与他的事。 谢行止本以为李宸是个人物,没想到,竟是个伪君子,自己失利做出卑鄙行径不说,还在背后诽谤凤九卿,脸面着实难看,与这种人打交道,还不如被囚禁在树洞里的好。 李宸没有回答谢行止的话,他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两人互相交握的手,慢慢的染上了一抹猩红,脸上夹杂着一丝戾气,他追了凤九卿半年,都没有碰过凤九卿的一根手指头,凭什么这个和尚就可以!这一切,原本是属于他的。 “秋天的恶风,叫人真不喜欢,柿子,我们换一处地方吧,免得让人打扰了兴致。”李宸就是那股子恶风,吹得人作呕,眼下还要收拾广陵王,凤九卿懒得与李宸虚以为蛇,等她腾出手来,有李宸好看的! 正好,谢行止也不想看到这个碍眼的家伙,两人手牵着手站起身,走出凉亭! 可偏偏,有人就是喜欢自讨没趣,李宸直接堵住两人的出路,冷声呵斥道:“站住,不许走。”他们两个想去哪做见不得人的事? 妒火已经烧红了眼睛。 凤九卿停下脚步,冰冷的目光似一把利剑直直的扫向了李宸,周身散发的寒意,任任何人看了,都要退避三尺,她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的回问道:“凭你,也敢阻拦我?”一个没落太子,无权无势,外加一身不入流的武功,在凤九卿面前,什么都不是,李宸以何身份拦她? 凤九卿松开谢行止的手,抚上腰间的软剑,一步步逼近李宸,眸中的杀意,已经化作了实质,“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还是以为,在南图国发生的事,远在凤梧的我不知晓?”嗖的一声,软剑出鞘,剑尖直指李宸的心脏处,只要她手腕一抖,李宸的心脏,便会被她刺穿。 李宸看着身前的剑,不知为何,心脏莫名的一痛,退后了一步,强撑起笑意,“你敢杀我?”即便心里害怕,但他还是不愿意在凤九卿前失了面子。 停顿了半晌,长袍下的双拳,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他不服,凤九卿对他是有情义在的,无情又何来的恨,李宸目光一闪,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的复杂之色,已然变成了决绝,他往前迈出一步,右手握住凤九卿的长剑,直直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他注视着凤九卿的眼眸,想从中找到一丝波动,哪怕是一丝,也足矣证明,凤九卿心中还是有他的。 “那些话,都是气话,你不明白吗?”是他气不过凤九卿与谢行止在一块,这些,都是他爱凤九卿的证据。 第96章 相依双栖 鲜血顺着李宸的掌心滴在落叶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的梅花,凤九卿想抽回剑,可剑尖被李宸死死的抓着,后者似乎铁了心的要与她在南图的御花园里纠缠不休! “都是气话?”她嗤笑一声,“你的气话,是侮辱他人吗?”她也就罢了,可李宸连谢行止都不放过,如翠竹一尘不染的君子,竟被他在南图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诟病一句:“与人苟且?”即便苟且的对象是她也不行。 凤九卿没等李宸作答,此刻的李宸在她的眼中,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般。 连作戏,都这般的谨慎,凤九卿看着深入李宸心脏一指头的剑尖,也不知道刺破皮没有,八成只是刺穿了衣裳,她突然一笑,李宸这么想证明自己的心,那她何不成全。 目光陡然间变的凌厉,凤九卿手腕用力向前刺出,李宸的瞳孔浮现了一抹惊恐,但后退已经来不及,剑尖顺着李宸的掌心划出一截,“噗!”的一声,直直的刺入了后者的心脏,在心脏前一丝的地方堪堪停住! 谢行止站在凤九卿的后面,看了眼李宸胸口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被松开的手掌,掌心似乎还留存着凤九卿的温度,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酸楚,每次遇到李宸,凤九卿总会失去了理智,他不知道,李宸在凤九卿心中究竟占据着什么地位,佛说:“无爱便无恨,无恨便无爱!” 即便他与凤九卿联手毁掉了订婚宴,但订婚宴却不是假的!凤九卿有过订婚的念头,更不是假的,谢行止有时候总会想起此事,心中又不断的思考,他与李宸在凤九卿心中,究竟哪个更重要些。 看着凤九卿与李宸剑拔弩张的模样,谢行止突然生出一种,“第三者!”的感觉,他插不上话,更帮不上忙,仿佛一个局外人。 凤九卿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后,松开了剑,嘲讽道:“你这么喜欢犯贱,那这把剑,就留给你吧。”即便不能杀他,也要让他受尽苦楚!这伤,够李宸消停一个月了。 凤九卿重新握紧谢行止的手,“从今往后,若你嘴里再敢说一句聪慧大师的不是,那么此剑,定会刺穿你的胸膛。” “吾说到做到。”冷冷的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李宸,凤九卿拉着谢行止离开了御花园。 谢行止看着凤九卿的侧脸,明眸中荡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原来,凤九卿是在替他出气,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似乎有答案了。 躲在树后的广陵王心中一惊,惊的是凤九卿居然敢用剑捅李宸,惊的是聪慧大师在凤九卿的心中,竟然这般重要,幸亏凤九卿出了剑,不然他就要出面了,李宸!狗都嫌弃的东西。 广陵王厌恶的看了李宸一眼,并不准备宣太医,可要死不死的,在凤九卿与谢行止刚走出不远后,李宸居然一头栽到了地上,毕竟是明宣国太子,若死在南图皇宫,他逃不了责任,看了眼远去的二人,广陵王咬牙切齿的从树后走出,又狠狠的踹了李宸一脚。 “去,叫太医来。”不得不说,凤九卿这个女人下手真狠啊。 再多一分力道,李宸便不是失血过多,而是性命堪忧了,与这样危险的女人打交道,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幸亏他攥着这女人的命脉,希望聪敏大师莫要露出什么马脚,只需坚持两三天,两三天便可。 一路走到了后宫的假山长廊处,凤九卿这才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着谢行止直勾勾的看着她,脸上多了抹不自然,小声问道:“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她真是被李宸气坏了,如一个女罗刹般剑出见血,那又同以前的她有什么分别?那个时候,她不在乎谢行止,想杀谁便杀谁,但如今,却怕自己的狠辣,让谢行止感到不安与厌恶。 谢行止摇了摇头,没有错过凤九卿眼底一闪而过的小心翼翼,他温语解释道:“没有,你做了我不能做的事。”出家人不打妄语,有那么一刻,他心底犯了杀戒,居然希望李宸消失,去西天也好,下地狱也罢,只是别来打扰凤九卿。 转念一想,谢行止捏了捏凤九卿的手背,“不过,你不必为我如此的。”这般恩情,小僧无以为报啊,只能以身......咳咳! 凤九卿知道谢行止在指什么,没有接话,看着谢行止俊秀的脸庞,含笑摇了摇头,她活了两辈子,生一趟,死一趟,做鬼一趟,早就不在乎身外名,可她决不允许别人诬陷谢行止,报仇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保护自己喜欢的人,那才不枉重活一世。 夕阳慢慢钻进薄薄的云层,刹那间染红了西边的天空,长廊中,两人的影子互相依偎! 直到晚饭时分,广陵王命太监请回了凤九卿与谢行止,三人同晌午一样,坐在南图果清冷的大殿中,广陵王端起酒杯,“凤梧公主,本王敬你一杯,祝公主与聪慧大师白头偕老。” “难为王爷费心了。”凤九卿本想摆个脸子,表达心中遇见李宸的不快,可这杯白头酒,必须喝。 她端起酒杯,在半空中与谢行止碰了碰,一饮而尽,豪爽中不失妩媚和风情,明亮的灯烛照亮了她的眼眸,里面像是蕴藏着如灿烂繁星般的光彩,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沉沦! 哪怕是另有所图的广陵王,见着凤九卿这般模样,也将诡计暂时忘在了脑后。 今日的凤九卿格外动人,晚饭前换了身浅碧色的宫装,衣裙的下摆处绣着深蓝色的凤凰于飞图,肩头用金线勾勒出浅浅的梧桐枝模样,头发高高的挽起,赘着一支金色的凤钗,柔美处亦不失威严,谢行止摸了摸胸口的纸张,纸张上面编织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绝美故事,他还特意将最后一句,改为了雍雍喈喈,福禄攸归! 夕阳下,长廊里,他拿出纸,同凤九卿讲了这则故事。 对衣物之类不甚感兴趣的谢行止,突然就看懂了,凤凰于飞,梧桐相依,雍雍喈喈,福禄攸归!这是回应!他说的一字一句,凤九卿都记在心中。 “公主,这是我特意请的凤梧国厨子,制成的美食,你尝尝,合不合胃口。”凤九卿美眸下垂,扫了眼矮桌上的酒菜,确实是凤梧的口味,她随意吃了两口,点头微笑,算是给广陵王一个面子。 过了片刻,眼见气氛已经烘托到位,广陵王饮下一杯酒,抬头看着殿外苍穹悬挂的一轮明月,长长的叹了口气,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怅然若失,以及胸中的郁郁不得志。 一般在这种时刻,一同饮酒的好友、同僚等,定会问上一句,“广陵王为何叹气?可是遇到了麻烦。”然后在尽其所能的给予帮助、给予开解。 但谢行止与凤九卿可不是广陵王的同僚、朋友之列,他们是仇人,是对立方,也深知广陵王故意叹气是为何,就是想引起凤九卿的注意,好让后者先开口,如此,广陵王才可顺着话题往下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带笑,任凭广陵王叹气、低眉、苦脸,两人就是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酒,一会儿欣赏下月色,一会儿又看着盘中的菜,冲着对方摇头,示意这菜味道不怎么样,用独属于两个人的默契在交流。 等了许久的广陵王见凤九卿不搭理他,面色发黑,杯中的酒瞬间变得苦涩起来,他咬着后槽牙,没法子,只能主动的恳求道:“凤梧公主,你不知,本宫最近......”话说到了一半。 凤九卿突然重重的放下酒杯,疑惑道:“广陵王,听闻南图有三宝,一为南山玉雕,二为盘湖翠菊,三是......”她突然看了眼谢行止,抿唇展露了一抹笑容,三自然是受人爱戴的佛子。 “不知聪慧大师明日可有时间,本宫想去见见南图的两宝。” 谢行止目光一亮,正想点头答应,他早想着带凤九卿去看看,不过介于广陵王在此,他心中一顿,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一脸为难的看向广陵王。 意思很明确,他在等着广陵王下令。 夫唱自然要妇随,凤九卿面色不喜,直接畅出了不快:“聪慧大师为何总是看广陵王,莫非,是广陵王不许你出宫?”话音落到最后,夹杂着一丝狐疑的语气。 见到凤九卿怀疑,广陵王心头一惊,哪还有心思求前者帮忙,当务之急,是打消凤九卿的怀疑,他爽朗的一笑,解释道:“公主,你误会本王了,是父皇病重,聪慧大师这些时日在宫里给父皇祈福!” “聪慧大师,本王心知你挂念父皇,但也不能因此怠慢了公主,若是父皇知道,定会严厉的责罚小王,明日,你便带着公主去见识下我南图的宝物,一定要招待好公主。”此话,便属于假聪慧与广陵王的密语了。 谢行止冲着广陵王点了点头,目光复杂,还带抹一闪而过的厌烦,“小僧知道了。”他这番作态,就是演给广陵王看的,他巴不得与凤九卿多相处几日,并且是单独相处。 酒过三巡,广陵王找不到借口说正事,别无他法,只能结束今日的宴会。 柿子则是跟在凤九卿的身后,一路护送凤九卿回了休息馆,并进去讨了杯茶水喝,喝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返回了自己的居所。 当然,这一个时辰也并非单纯的喝茶,是与凤九卿和一众暗卫互通了下消息,策划了一番拯救南图的大计。 第二日,谢行止换了一身俭朴的白色僧袍,取下了头发,换做了往常的模样,陪伴着凤九卿,带着一众护驾侍卫,名曰侍卫,实际是广陵王派来监视两人的狗腿子,坐着马车驶出了宫城。 和平大国南图虽然重文轻武,但也有重文轻武的好处,此国的文人墨客、圣贤大能者居多,再加上一个咬文嚼字者都十分喜欢的“玉石、菊花!”两物,此地便成了天下众才子,都要来逛一逛的地方,上午鉴赏玉石,做个玉扳指,下午再去观赏菊花,吟两句“此花开尽更无花!“的酸诗。 刚解释到此处,侍卫一拉缰绳,“两位主子,南山到了。”南山玉并非玉石的名称,只因此地名为南山,山上的玉石种类繁多,名闻天下,所以冠了“南山!”二字,实则是些硬玉。 凤九卿今日换了身青色纯色长裙,裙摆和长袖点缀着暗红色的梅花,长发上斜插着一根未经雕琢的纯白色玉簪,不过这般朴素简单的风格,在这幅绝美面容的映衬下,便一点都不朴素了,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做雕饰的雅韵。 二人刚下马车,便听到了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杂声。 此处是南山脚下,一座玉矿山脚的街道,竟比南图街道还要繁荣,店铺鳞比,卖成品玉的、半品玉的,有的玉器店,居然建起了三层楼,豪华尽显。 “各位公子小姐,来我们店瞧一眼,有南山上新出绿玉、红玉!” “各位老板,翠云阁今日售卖云山大师亲手雕刻的十八件玉器,名额有限,先到先得,错过今日,便没有机会了啊!!!” 云山大师?凤九卿偏头看谢行止,目光里有些好奇,谢行止瞧了眼不远处的小厮,捂着嘴巴,伏低身子,在凤九卿的耳旁悄悄解释道:“莫要听他们的,一般出来拉客的店,都没有甚好玉石。”云山大师死了近三十年,居然还有人用他的名字出来获利,一点都不尊重死者。 翠云阁?他想起来了,这是广陵王的家产,果然啊,人是坏的,店里的玉石,也是假的。 心底里腹诽了一句,谢行止指着前方,拉起凤九卿的手,“走,我们去那!”他指的地方,正是南山第一玉器店,名为此,玉也为此,店有五层楼高,里面的玉器价值几座城池。 第97章 南山遇旧人 “南山第一玉器?”凤九卿听谢行止说过,南山中七成矿石都是官矿,由南图国管理,剩下的三成被皇室宗亲分割,不过敢在南山脚下起这样大胆的店名,想必那店主不是寻常人。 两人刚迈进第一玉器店的一楼里,便迎上来一个小厮,“两位顾客,是想要买什么玉?” 凤九卿看着柜台前边儿挤满了人,心下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兴趣,问道:“有什么玉?” 店小二观两人的穿着打扮虽然普通,但气质尤为出众,尤其是那青衣姑娘,跟天仙下凡似的,身后还跟着带刀的保护家丁,这种气势,这种容貌,那普通人家能养出来吗?胭脂水粉芙蓉面膏都买不起,况且,能来第一玉器店的,哪个没有银子?他的腰弯的更低了些,讨好道:“咱们第一玉器店啊,共有五层。” “第一层为杂玉!”店小二说着,便从腰间随手扯下一个玉佩,“客官请看!我这便是块儿杂玉。”凤九卿定眼看去,店小二手里的玉石,约一枚鹅蛋大小,呈乳白色,莫约十层纸张的厚度,但质地斑驳,里面有点点的白絮,这般轻薄的玉,居然一点都不通透,像是塞了团棉花。 “这是杂玉?与河中的石头并无差别。”凤九卿点评了一句。 店小二的脸色一僵,好家伙,这位主是多有钱啊,他这杂玉虽然不通透,但也是南山上挖出来的玉,这一块小小的玉,是用他辛苦积攒了一年的工钱才买到的!被这位姑娘点评成了河中的石头? 不过心里这般想,店小二却一点都不生气,姑娘这么说证明什么,证明他们有钱啊! 行,直接去二层。 “客官,杂玉想必是入不了您二位的眼,请随我来二楼。” “二楼是纯玉,有绿玉和红玉。”绿玉和红玉是南山玉矿里最为寻常的矿玉,受小姐和公子们的追捧,价格也合适,一般能读得起书的,都要来买一块彰显自己的身份,普通人家也会攒个十年八年的银子,挑一块儿作为传家宝,价格从十两银子到二百两不等。 店小二本以为二楼的红玉、绿玉足以入这两位贵人的眼,但没想到,凤九卿只是略略的瞟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神情淡淡,似乎没什么兴趣的模样。 凤九卿确实不感兴趣,店小二口中的“绿玉,红玉!”不过是半透明的玉种,她生为凤梧国的长公主,从小带的便是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配的玉也是独一无二的佳品,即便是独一无二的玉,也被她时常用来赏赐暗卫,或者军营里娶了婆娘但买不起玉钗的将士,又哪能看得上此处平平无奇的半透明玉? 该不会是买不起,过来瞧瞧吧?店小二心里不由得狐疑道! 不过,他还是点头哈腰、一脸诚恳,拿出顾客是衣食父母的态度介绍道:“两位主,三楼是比较贵的玉,叫翠玉,翠玉算是数一数二的玉了,不过这价格嘛!”怎么说呢,要比普通的绿玉、红玉贵十倍,非名门望族,是买不起的! 谢行止身后的侍卫极有眼力见,扔给小厮一包银子,催促道:“别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带我们挑最贵的。”也不知是侍卫的手劲大,还是那银子包太重,店小二“哎呦!”一声,娘呛着退后了几步,感受到手中银包裹的重量,他心下一惊,二话不说的急忙揣入怀中。 瞬间,脸上笑出了好几层褶子,“尊贵的主,我们直接上四楼。” “四楼有紫玉和黄玉!”四楼的玉,无论大小,哪怕是一颗珠子,都价值千金,凤九卿刚上了第四层,突然感觉到有三四道隐晦的目光,扫过她与谢行止二人,此处售卖玉石的小二,竟是些身怀武功的高手!确实是上乘的好货,四楼的客人明显少了许多,不如一二层那般拥挤,展柜里摆着一些棕色的黄玉,酱紫色的紫玉、还有带着斑点的紫斑玉、以及通体澄明的玉石。 几个月前,凤九卿送给南疆王的佛珠......从柿子处讨来的那串,便是用上好的黄玉制的。 这些玉石有被制成扳指、玉簪的,也有被雕刻成假山、花园的,每一块儿都被制成了赏心悦目的模样,上好的玉石,需要极品玉石师傅雕刻,如此才能相辅相成,将一块上千两银子的玉,卖成两千两。 侍卫摇头,四楼的玉,他虽然买不起,但......但他买不起的玉,可配不上凤九卿。 “快带我们去五楼。”侍卫要求了一声,顺便借着凤梧公主和聪慧大师的光,让他也开开眼,装一把大爷。 店小二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心里惊呼:“不是吧。”莫非这两位是贵勋?因为五楼的玉石,不仅看钱财,更要比权利,倘若六亲九族中没有个一官半职,即便拿着上千两黄金,也无计可施。 他搓了搓手,悬着一颗心,开始介绍:“五楼,五楼是芙蓉玉,这芙蓉玉可是南山矿石的一绝,产量极小,玉为芙蓉色,品质通透,南山有句老话,一座矿找不出两块芙蓉玉。”当然了,南山的矿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百座,但店小二的话并非夸大,谢行止悄悄地勾了勾凤九卿的手指! 柿子这是做甚?莫不是想问她要一块玉?凤九卿心中一直都觉着,出家人,是很穷的。 两人相视一笑,不由分说的直接去了顶楼,楼梯很宽敞,足矣容纳五人并排行走,店小二将几人带到五层的入口处,乖乖的站在了门口等待,“贵人,此处,小的是没资格进去的。” 侍卫:“那你退下吧。”侍卫冲着店小二使了个眼色,随后弯下腰,“公......聪慧大师,我们进去吧。” 店小二刚走下五层,在四楼的拐角处,突然听见了“聪慧大师!”四个字,聪慧大师,莫非是那姑娘身边的白衣和尚?天啊,那可是聪慧大师啊,他着急的回头张望,但几人已经进入了芙蓉轩不见了踪影。 凤九卿一行人刚踏入芙蓉轩的门槛,便被门口的一人拦下,“慢着!五楼不对外......”开放两字还未说出口,门口的武者突然愣怔在了原地,紧接着,坑坑巴巴的问道:“聪,聪慧大师?”他揉了揉眼睛,真是聪慧大师,能在第一玉器店五楼看门的,那不仅要有武功,还要有充足的眼力见。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江湖侠客,没有他不认识的,当下便认出了谢行止的真实身份。 他只是太惊讶了,要是南图国的贵族小姐们知道聪慧大师今日来,那第一玉器店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快,快,把最好的茶拿出来。” “聪慧大师,这位姑娘,里面请。” 芙蓉轩本就是贵人才能踏足的地方,平日里的客人十分少,略显空旷的大厅,只有寥寥十多人,这十多人中,还有四五名是卖玉的侍者,正因为空旷,所以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吸引众人的目光。 尤其这今日的草动,还是来自南图第一佛子“聪慧大师”的风。 “聪慧大师???” “天,是聪慧大师?” “小妹,你的聪慧大师啊......”几名模样不俗的官家小姐,远远地瞧了眼门口的谢行止,便激动的抱在了一块儿,比见了南图皇帝还激动。 “她的聪慧大师?”凤九卿和谢行止听着这句话,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凤九卿没有说什么,谢行止却急忙对着身边人说道:“小僧对天发誓,不是她的聪慧大师!”这般紧张又有些小孩子气的解释,听得凤九卿心中一乐,因为一句话产生的不愉快也消失不见。 欸,果然啊,她低估了聪慧大师在南图国的魅力。 “住口!!!”突然间,一道清冷的话音呵斥而出,翡翠珠子做的帘幕被人撩开,一身粉红色纱裙装扮的美艳女子,缓缓从帘幕后走出,众人不由得一惊。 “王小姐?”她何时来的? 粉色衣裙的王小姐无视众人的目光,提着裙摆,身形款款的走在了谢行止身前,微微欠身,含羞问道:“谢世子!”她的脸上,带着三分见到心中人的欢窃,又带着四分娇艳欲滴,像一朵出水芙蓉,美不胜收。 “欸,王小姐来了,那我们没戏了。” “退后些吧,这女人是个醋罐子,仗着自己家世厉害,天天往聪慧大师身边挤,嘿,聪慧大师不在就去讨好镇国将军!真不愧是南图四大痴情女。”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南图有四位痴情的女子,为了一男子许下了孤独终老、誓死不嫁他人的誓言,这王小姐便是其中的一位,不过让四位小姐痴情的男子,可不就是谢行止吗! 谢行止一脸淡然的低下了头,念诵一声:“阿弥陀佛。”当做是见了礼,但由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曾看一眼可怜巴巴、满心欢喜的王小姐一眼。 王小姐轻咬着下唇,脸色有些委屈,分别数年,世子都不肯看她一眼吗?这么多年的等待,这么多年的付出,难道他一点都不感动吗?她轻启红唇,正要诉说相思之苦,便看到谢行止测过了头,面带微笑,温柔细语的冲着身旁的女子道了声:“我们进去看看。” 这般的温柔细语,是她从来都不曾体会到的,王小姐以及各位小姐这才注意到,谢行止身边,居然有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谢世子是和尚,身边从来都没有异性,此人是谁? 当众人的目光移动到凤九卿的脸上后,眼中竟一致的出现了一抹“惊艳!”的神色,好美,肌肤赛雪,面如神女,身着素衣都掩饰不住这女子由内而外散发的出尘气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说一句,此女才称得上一句:“风华绝代。” 王小姐的眼眸里先是震惊,而后带着一抹自惭形秽,最后变成了不敢相信,总之,脸色在几个呼吸间转变了数回,就是不肯让开凤九卿与谢行止身前的路。 凤九卿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王小姐,这位小姐,她虽然没有见过,但大名如雷贯耳啊。 这不是就是那年过二十,抗旨拒婚,非谢行止不嫁的南图大学士独女,“王语惜”吗!本来倾心谢行止的女人太多,连远在凤梧的凤九卿都知晓好几个,但她唯独对王语惜印象深刻。 此话,还要从镇国老将军那里说起,自凤九卿因谢行止遇到危险,闯入南图住在镇国将军府里后,便时长听到将军府的管家禀报:“王小姐在府门外拜见将军。” “王小姐今日又去了军营里,给将士们亲自熬了粥。” “王小姐今日胆大妄为,敲响了震堂鼓,恳求面圣,小人还以为王小姐知晓广陵王霍乱朝政,准备做一番慷慨赴死的事,原来她是恳求陛下下旨赐婚,最后被广陵王赶出了皇宫。” 三日总能听到管家说王小姐如何如何了,总之是爱谢行止爱到入了魔。 奈何王大学士是支持镇国将军一派的人,老将军没法给王小姐甩脸子,每次只好装病不出门。 王语惜看着凤九卿不意味不明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的跳了两下,脊背有些发寒,一时间失了语。 前者比凤九卿低了一头,无论是样貌还是身高,皆落人一等,两相比较下,谁赢谁输,立竿见影。 不过凤九卿可没那么无聊,与王小姐在此处比来比去,将两人作比较的是站在后面观望的一些小姐公子。 “这位姑娘要遭遇祸事了,谁不知王小姐一直将谢世子当不可触犯的神圣存在,谢世子可以不娶,可以当和尚,但唯独身边不能出现女人!”这也是四大痴情女不用明说的规定,若有人触犯,那恐怕会遭遇四女的报复。 可如今,谢行止的身边站着凤九卿,再看前者对后者的态度,若说没关系,谁都不相信。 第98章 柿子的小情趣 王语惜咽了咽口水,与凤九卿对视了几秒后,直接败下阵来,她不知道心里的那抹恐惧是从哪里来的,这抹恐惧让她不敢去看那女子的眼睛。 心头浮现了一抹绝望,可若是轻易言败,那便不是她王语惜了,她连抗旨都敢做,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王语惜面色一凛,冷声问道:“你是谁?为何站在谢世子身边?” 凤九卿微微蹙眉,有些无语,她站在谢行止身边,自然是谢行止喜欢的人,沉默了三秒,凤九卿突然抬起手来,掌心向上,侧头看向谢行止,后者眨了眨眼睛,眼里闪过明晃晃的笑意,将手放在了凤九卿的手上,两人掌心相对,最后交握在一块儿。 “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谢行止喜欢她,不是吗?男女之间相处,最难得的莫过于“相互喜欢!”四个字,只要喜欢,谢行止是乞丐又如何,凤九卿是一个洒扫丫鬟又如何? 即便不能长相厮守,但一颗心总归在对方那处的,凤九卿喜欢的也不是一个空壳子,想来王语惜也不是。 所以在旁人耳中,有些莫名其妙,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王语惜耳中,就像是一记铁拳打在了后者的心尖上,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三步,眼底出现了猩红的血丝。 她坚守多年,等待多年,日日挣扎在悬崖边缘求存,如今,这遥不可及的信仰崩塌了,或者不能说是崩塌,而是飞走了,连给人仰望机会都不曾留下。 谢行止有了喜欢的女人,她没有机会了,王语惜仰头闭上眼睛,不想让眼泪滑下,让人看了笑话,可顷刻间,她便重新睁开了眼眸,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谢行止的眸子, “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她怕谢行止是被人强迫的,可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天真了,聪慧大师宁死也不会被人强迫做不喜欢的事。 柿子表面上虽然是被广陵王强迫讨好凤九卿,但谁能知道?这是被强迫还是被自愿呢,柿子明明是乐在其中。 谢行止从凤九卿的脸上收回视线,抬眸看了眼王语惜,这是他进入芙蓉轩后,第一次看王语惜的脸,比他的卿差多了,咳,这不是重点,他一字一顿,诚如礼佛,像是发誓般的开口:“她是我的意中人,此生不换。” 情之所契,如铃合欢。幸而有你,此生不换,明明是相守的誓言,但凤九卿不知怎么回事,心中突然变得苦涩,眼眶发酸,一向坚韧果决的她,生平第一次出现了害怕的念头,若说这害怕是什么,应该是害怕接受,害怕失去,害怕自己配不上谢行止。 重活一世,她知道谢行止的为人,也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此生不换。”是比命还重的承诺和誓言。 王语惜面无血色,此生不换,此生不换,这一辈子都不换了吗?世人皆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这有情郎,不是她的。 “我知道了。”王语惜低垂着头,所有的失望、怨愤以及长久的等待和期盼,皆化作了一句话,她还能说什么,“砰!”的一声,芙蓉轩的门被重重推开,王语惜几乎是惊慌失措的逃离了此地。 那芙蓉轩的侍者一脸搞不懂的还去追人,一边追,一边喊着:“王小姐,今日有上好的芙蓉玉,你不是说要打一对儿鸳鸯交颈玉佩吗?别走啊,定金都付过了。”众人咋舌,看着芙蓉轩的门一脸唏嘘,王小姐一心爱慕谢世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价值千金的一对儿!!!鸳鸯交颈玉佩,总不能是给她爹和她母亲订的。 听到芙蓉玉的字眼后,谢行止的眸光中出现了一抹兴趣,拉着凤九卿直直的钻入了堂内,仿佛王小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毫无联系的人,王小姐的哭、闹、喜、乐都不曾在柿子的心湖中泛起一丝波澜。 能在柿子心中泛起大大小小波澜的,只有凤九卿,就比如,见到柿子挑选芙蓉玉的卿,一脸讨打的问道:“看这么贵的玉,你带银子了吗?” 那正使劲儿介绍芙蓉玉的侍者,当场石化,柿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半,气的圆鼓鼓,“我,你,你。”他一个出家人,哪来的银子,先不说凤九卿贵为公主,银子定是花不完,就说准备讨好凤九卿的广陵王,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凤九卿空手而归。 不过,卖给柿子的玉,怎么能让他人出银子,财大面大的凤九卿绝不允许,招手道:“凤三.....”是的,凤三装作婢女,一直跟在凤九卿和侍卫的身后,同一个隐形人般。 听见自家主子呼唤,凤三一脸局促的走在主子身边,脸色有些羞愧,“主子,奴婢,奴婢没带银子。”哈,这下轮到凤九卿羞愧了。 “还不给我回去找!!!”她咬牙切齿的吩咐了一句。 凤三心中默默渍了声,她们是凤梧使者,还是出使南图,又不是做生意的,带那么多银子做甚,恐怕带来的银子,真不够买一块儿玉的。 幸好此刻广陵王的手下,急忙站出来摆了一个台阶道:“主子吩咐过,凤姑娘出行的费用,一切都由主子承担,怎么能让凤姑娘动手,让小的来,这块玉我们要了,多少银子。”侍卫一拍桌案,一脸豪气的问了句,装大爷的机会终于来了。 然而,当卖玉侍者吐出了一个数字后,广陵王的侍卫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什么???” “一千两......黄金?就这屁大的玉,要一千两黄金,你们第一玉器店怎么不去抢啊?”侍卫看着柜台上一寸长短,带着皮儿面,比筷子粗一些的石头后,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块石头哪里值千金了? 卖玉之人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女,她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若身前之人不是聪慧大师,她还能说几句:“买不起别看!”的话,可她怎么敢得罪聪慧大师啊。 眼前的芙蓉玉,是一块带皮的玉料,还未经雕琢,若雕琢成一件玉簪或其他之物,那便不是一千两黄金能买到的东西了,这也是侍者看在聪慧大师的面子上,说了一个最低价,她的好处费都没要。 一块芙蓉玉,哪里值千金,不过是物依稀为贵罢了,生意人惯常会做生意,将少见的玉石宣扬成达官显贵必买的东西,等到名声打出去,在往高提价格,偏偏那些贵族就乐意追捧。 还有她身旁的这个贵族,凤九卿一脸宠溺的看了眼谢行止,难得无欲无求的小和尚,也有喜欢的东西,“凤三,回去找银票吧。” “这件东西,我们要了,劳烦店家稍等一下。”凤九卿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和气的说道。 如此,真是皆大欢喜的场面啊,广陵王的侍卫松了口气,卖玉的少女松了口气,只有凤三咬了咬牙,一千两黄金,应该够,不够在问馨儿借上些,总不能让主子丢了颜面,让柿子伤了心。 “主子,我去了。” “凤三,你莫用她的银子,直接去镇国将军府找,拿我的佛珠去,镇国将军府自然认得。”柿子双手合十,摘下佛珠,递给凤三,自己虽然穷,但他的父王想必有些积蓄,他一个出家人,要什么芙蓉玉,此物是买来送给凤九卿的,送心爱女子之物,怎能容他人花银子。 凤三嘿嘿一笑,冲着柿子点头,刚迈出芙蓉轩,一道刺耳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这块玉,本小姐要了。”说话之人还是老熟人呢,正是刚刚离去不久的王小姐。 今日刮的是南北风吧,来回反复的刮,又把王小姐给刮回来了? 场面,出奇的安静,静到落针可闻,卖玉的侍者看了看谢行止,又一脸为难的看了看王小姐,“呃,王小姐,此玉已经被人选走了,这边还有其他的芙蓉玉,容小人......” 王语惜摇头,打断了前者的话,“不,我就要这块,现在就要,我出两倍的价格。”王语惜一边说着,目光死死盯着凤九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势要在财力这块与凤九卿一较高低。 这王小姐也当真有意思,凤九卿不想再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主动退避道:“既然王小姐喜欢,那便以双倍的价格让给她吧!” “我们再去挑一块儿。” 谢行止点头,他之所以挑半成品的芙蓉玉,是因为要亲手雕刻,所以只要能雕琢成玉簪的芙蓉玉都可以,没必要紧着一块争抢。 可偏偏王语惜像是中了邪般,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的身后,每当谢行止的目光落在某一块儿玉料上面的时候,王语惜就会蹦跶出来,说一句,“这块玉拿出来给我瞧瞧。”搞得一向不喜欢多费口舌的凤九卿,还有心地仁慈的谢行止都有了火气。 当王语惜从谢行止的手中夺下第十一块玉石后,凤九卿停下了脚步,面色笼罩了一层寒霜,慢慢转过身去,无情的开口,“去请广陵王与刑部侍郎张大人,还有南图大学士王大人来此。” “我倒想看看,一个清廉的大学士,家中何来万两黄金买芙蓉玉?”凤九卿嗤笑一声,一句话便镇住了店内的所有人,包括王语惜,常年上位者的气势,在此刻彰显无遗。 她们没听错吧,聪慧大师旁边的女子,让手下人去请广陵王,还有刑部侍郎,还有王小姐的父亲?她是谁啊,这些南图的贵人她是想请就能请的来的吗? 众人对凤九卿的身份越发好奇了。 王语惜一时被镇住了,但回过神后,突然大笑了几声,“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以为你是那凤梧国的公主呢,请我父亲,我父亲今日去了镇国将军府,不如,你把镇国将军也一并请来啊。”请来看看他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成了什么模样。 听到凤梧国公主后,众人面面相觑,南图国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耳朵,听闻这凤梧公主昨日来了南图,就在皇宫里,好像是特意为聪慧大师来的。 莫非......众人心中咯噔一声。 凤九卿没有多说话,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一旁跟随的侍卫。 那侍卫面色难看,给了王小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急忙跑下了楼,不得了啊,王小姐与凤梧公主为了聪慧大师,在南山开战! 南山距离皇宫不远,侍卫出了第一玉器店后,快马加鞭,拼了命的蹬着马蹄,扎着马儿的肚皮让速度更快一些。 准备回府吃晌午饭的贵小姐们也不急了,静静等着看这出大戏,无论凤九卿能不能请来这些人,今日的大瓜,也够他们吃三个月了。 在侍卫毫不犹豫的出门后,王小姐的心里有些慌,她不相信那个女人,但是她相信谢行止,那个女人请不来镇国将军,但谢世子可以,谢世子出面,莫说镇国将军,请来广陵王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谢世子...... 王语惜硬着头皮,开口嘲讽道:“谢世子需要的是能帮她,体贴她的女人,而不是你这般只会找麻烦的。”众人也不是傻子,明白王小姐此言是在说凤九卿只会给谢行止惹麻烦。 广陵王、镇国将军、以及南图大臣,定是看在谢世子的面子上来的,要是知道谢行止为了一个女人出面,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惊天大笑话去。 凤九卿的耐心彻底没了,是谁没完没了的挑衅,没完没了找她二人的麻烦,仗着自己是官家小姐,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今日,便让这王小姐看看,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 不过,先等来的不是广陵王,而是...... 镇国将军背着一个重重的包袱,大步迈开,直接上了五楼,“咚!”的一声,一手推开了芙蓉轩的门。 第99章 抠搜样 众人被老将军这阵仗吓了一跳,穿着铠甲,背着这么重的东西,气喘吁吁的推开了门,莫不是要打人吧? “哎呦,镇国将军,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甚。”镇国将军的身后还有一个跟屁虫,这跟屁虫的话音有些耳熟,不是王小姐的爹,又能是谁! 两人莫不是来给王小姐找场子的? 十几人偷偷地看了眼凤九卿,觉着此女马上要遭遇不幸了,将军府离南山有些距离,那侍卫刚走没多久,老将军和王大人如何能这么快的赶过来,是王小姐请来的还差不多。 也是,谢世子抛开佛子的身份,怎么看都与王小姐更般配些,这不知名的姑娘,能有王小姐这一家子大学士,在镇国老将军心中的分量重吗?光有容貌可是不够的。 王语惜看着自己的父亲和镇国老将军来此,面色一喜,谢行止不在时,她时常去镇国将军府陪老将军说话,还会拿出自己的银两,体恤军营里的将士们,她相信,老将军早就将她当做儿媳妇般看待。 想到此处,王语惜一脸激动的走了过去,软软糯糯又夹杂着三分委屈的喊了声,“伯父!” 天,都喊伯父了?渍! 可让众人大跌下巴的是,老将军看都没看王小姐一眼,把包裹取下,哈哈大笑了几声,直言道:“公主,这里的玉哪能入你的眼,老夫特意从家中取来了传家宝,莫说做玉钗,打佛像,就是刻一柄小剑也不成问题。”说罢,镇国将军解开了包裹,一块儿人头般大小的纯透芙蓉玉,展现在大家面前。 所有人心中一惊,惊的不是大过头的芙蓉玉,而是,镇国将军叫她:“公主!” 玉皇大帝啊,放眼整个南图国,哪有这般年轻貌美的公主,这还真是那凤梧国的长公主来了。 “参见凤梧公主。” “参见凤梧公主。”众人慌了,急忙跪下行礼,暗暗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有没有触犯到凤九卿的地方,似乎没有,触犯凤九卿的是王小姐,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这凤梧公主,可不是广陵王之流能比的,她是真正手握实权的女人,即便她杀几个公子小姐或者大臣,南图也不敢跟凤梧找麻烦。 王语惜面如死灰,鹤立鸡群的同谢行止和镇国将军一样,没有下跪,可镇国老将军和柿子是凤九卿在乎的人,他们二人不跪很正常,就连王大学士都跪了,王小姐还杵在那发呆,似乎接受不了凤梧国公主,会来玉器店买东西的事实。 王大学士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模样,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每每关系到聪慧大师,这孩子就像中了瘴气似的,做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事儿,他一把拉着王语惜跪下,然后用手按着亲闺女的头,咚咚咚,害怕磕头声音过小似的,重重磕了三下。 大学士早就跟王语惜说过,别再妄想聪慧大师,没看见明轩国太子李宸在朝堂上说了句不好听的话,那老将军就面红耳赤的要上去杀人吗,唉!这其中关系,明眼人都能看明白。 “平身吧。”凤九卿说了一句,她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老将军太激动,叫了声公主,这下想隐瞒也不成了,至于王小姐,后者失魂落魄,犹如被泼了冷水般凄惨,被她父亲强行按着头,磕出了一片青色,这副模样,倒让凤九卿消了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上辈子,也曾被爱冲昏过脑子。 谢行止轻咳了声,尴尬的看了眼凤九卿,小声对镇国将军说道,“父王,我需要一千两黄金!” 镇国将军自然知道儿子要钱做甚,凤三轻功好,片刻前赶往了镇国将军府,拿着谢行止的佛珠,说要取千两黄金,这不是个小数目,必须要同镇国将军请示,于是宋宛和凤一就见到了同乡人凤三,也知道柿子豪掷千金,买玉赠公主的事情,老将军二话不说,找了个块绸布,包起宗祠里的芙蓉玉就走。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轰动场面。 众人从凤梧公主的事情上缓过神后,又被这一块儿堪比人头的芙蓉玉,闪花了眼睛。 那卖玉的几名侍者,也是惊的合不拢嘴,瞠目结舌,这,这人头大的芙蓉玉,近百年才挖出来一块儿,后来被店主私藏起来,没想到,到了镇国老将军手里。 镇国老将军见柿子这没出息的模样,火就上来了,“千两黄金能买甚好玉,你莫不是想让公主带指头大的玉?拿这块!给公主雕个玉枕头!”老将军抚着胡须,拍了拍柜上的大玉。 千两黄金买不到好玉,用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玉做枕头,此话,也只有老将军能说的出口了。 羡慕两个字,已经在心底说腻了。 但就在此时,一个身着华丽的老者,匆匆走上了五楼,他似乎累坏了,一边喘气,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儿黑色的令牌,“主子有令,凤梧公主与聪慧大师在我第一玉器店任选美玉,不可收一文。”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任选美玉,那拿走那块拳头大小的也行?虽不如老将军的玉好,但拳头大小的芙蓉玉,可换一座城池当城主了。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一抹猜测涌上了心头,两人一同去找老将军要答案,老将军颔首示意。 难怪敢叫天下第一玉器店,原来这背后的主子,竟是南图太子。 这人头大小的芙蓉玉,想必是太子早些年贿赂给老将军的,至于凤九卿,她是太子的救命恩人,挑一块芙蓉玉,别说掏银子,能来此处,已经是给了第一玉器店极大的面子,他日传出凤梧公主挑玉送聪慧大师的消息,这里的玉,还要提高些价格。 谢行止并不贪心,“多谢!”两个字说出口后,走回原来的位置,拿起了那块儿做簪子的玉料! 老将军皱着眉头,咬紧后槽牙,也不知谢行止这抠搜样,和谁学的,白给的东西,还不挑好的。 第100章 讹诈 如此小家子气,不免让凤梧公主觉着他镇国将军府太寒碜了,赠玉还专挑那些便宜的。 老将军的胡须无风动了动,忍着心头的急躁,一副父慈子孝的面容问道:“行止,你准备做甚玉饰?”且瞧他掌心里那块芙蓉玉,估摸着只能做个戒指或者玉钗子,手镯玉佩等的就别想了...... 谢行止将玉料揣入怀里,似胸有成竹的回答道:“父王,恕孩儿无法相告,这是给公主准备的惊喜。” 众人默默的咽了咽口水,眼角抽了抽,既然要准备惊喜,就该一人前来,眼下莫说公主知晓了,想必再过半个时辰,整个南图都要知晓了,还哪里来的惊喜? 就在此时,凤三突然上了五楼,在凤九卿耳旁低语了一句,老将军也同时收到了侍卫的消息。 几人对视了一眼,“广陵王来了!!!” “公主,老夫与大学士还有些事情要商讨,先走一步。”未免广陵王怀疑在凤九卿和谢行止头上,这几日,镇国将军尽量跟两人保持着距离,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但真见了,也定要在大庭广众下交谈,证明交谈的事情不涉及朝政,让广陵王安心。 凤九卿与谢行止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让侍者取出了店内的珍藏品,开始作戏。 “这一对儿手镯看着不错,多少银子?”侍者刚想说不要银子,便瞧见凤九卿冲她眨了眨眼睛,天,好美啊,她急忙改嘴:“呃,是三千两黄金。” “这般颜色通透芙蓉玉,三千两黄金一点都不贵,世间仅此一对儿,只有我第一玉器店里才有。” “公主,这样独一无二的手镯,只有您能与其相配啊!!!”凤九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拿起手镯,在手腕处比划了一下,玉质完璧无瑕,像是沁了水般通透漂亮,可她自幼学武,喜欢的便是舞枪弄棒,带着手镯不免麻烦,送给表妹,许是不错,就当她这表姐给添的嫁妆了。 凤九卿轻咳了一声,目光悠悠的看向谢行止,“行止,好看吗?” 谢行止准备点头,却突然听到背后响起的脚步声,心念一动,“公主,你带这个不合适,重新选一个吧。”他双手合十,念诵佛号,然后当着侍者的面儿,朗声问道:“请问施主,此处有没有五十两银子价位的玉石。” 侍者,包括一众看戏的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谢行止,怎么回事,刚刚还豪掷千金买玉料,现在又舍不得掏银子了,况且这两位买玉,用得着掏银子吗? 感受到背后如寒芒般视线,谢行止继续添油加醋,一脸假笑的对凤九卿说道:“公主天生丽质,无需带贵玉,即便带一对儿银手镯,也是万中无一的。” “此地的玉太过昂贵,公主我们走吧,小僧带你去广化寺,只需十两银子的香火钱,便能得到一条广化寺大师亲自开光的红绳子,可保护你平安无忧。” 凤九卿呆愣了数秒,脸上的温柔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十两银子的红绳子?广陵王的后槽牙快咬碎了,恨不得搬起一旁的木柜,将眼前这个秃驴脑袋砸开花,给凤梧公主带十两银子的红绳子,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招数吗? 跟李宸那厮简直是一模一样,凤梧公主若是喜欢他,哪怕他将广陵王府给当了,也要筹银子给公主穿金戴玉! 凤九卿自然能感受到气成猪肝脸色的广陵王,立马装作一副受伤的表情,“谢行止,你从前不是......” 此话一出,广陵王心中一个咯噔,警铃大作,三步走上前去,挡在了谢行止身前,挤在了两人中间,“公主,聪慧大师再与你说笑!” “他走时太过匆忙,没有带银子!大师又怎么舍得让公主带红线,哈哈!”广陵王转过头去,爽朗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色阴沉,他死死的盯了谢行止一眼,随后看向侍卫,目光示意。 侍卫立马讨笑着上前,从怀中拿出一摞子银票,一把拍在梨花木柜上,终于能装大爷了,可总觉着有哪里不对,他离开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凤九卿轻挑眉眼,嘴角展露了一抹微笑,“我就知道,聪慧大师心中有我。”将手镯随意的丢在盘子里,她吩咐道:“给我装好!”可这事儿还不算个完。 紧接着,凤九卿又慢悠悠的走去了另一处柜子前,指节轻扣桌子,指着一块儿无字牌,“此物甚好,拿出来瞧瞧。”侍者的手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给凤九卿取出玉牌,直到此时此刻,他们算是明白了,这两位主是打着一肚子坏水,想要讹诈广陵王呢。 贵族子弟世家小姐,最有眼力见,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就像柿子花千金买玉赠公主可以说,像是第一玉器店的老板免费赠玉之事不可说,眼下朝堂局势紊乱,还有功夫出来逛玉器店的,除了中立派,便是王小姐那般的花痴姑娘了,凤九卿相信这些中立派不想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是不会多嘴的。 “玉牌要一千五百两黄金。”侍者也不同凤九卿解释了,直接对着广陵王报价。 “黄金!”广陵王重复了一遍,不知是何缘故,眼眶有些发红,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侍者数了数银票,直接挑出三张放在桌上,剩下的悉数装进下方的柜子里,一脸高兴:“还剩三百两!您收好。” “公主,昨日新拿回来一批钗子,与您的气质特别般配,公主可要看看?”凤九卿自然点头。 侍者笑的合不拢嘴,“王爷,第一玉器店可以赊账的,您的钱财若是不够,可写张欠条,明日让小厮去您府中取就成。” 广陵王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他怎么没听过定个物件还要缴纳一半定金的第一玉器店能赊账?两件儿玉石,几乎掏空了他一半家底,若再买些玉钗?他不敢想。 第101章 大出血 凤九卿侧目,看着广陵王愁云密布的脸,心底一乐,两件玉器!四千五百两黄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结交朋友她不擅长......但自诩,会些折磨人的本事。 念及至此,她停留了一秒钟,一脸兴奋的拉住谢行止的胳膊,“聪慧大师,广陵王真是南图头一等胸襟宽广的君子,花银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谢行止:“......”凤九卿怎么直接跳过了他,夸赞别的男子? 谢行止:“公主说的不错,世人皆说南图太子好,但我瞧,广陵王才是那个一等一的好人......”他意有所指的无限拉长了尾音,在广陵王迷失在这两句夸赞中,还未想明白语调中的阴阳怪气时,冷不丁又加了一句: “所以公主多挑些吧。” 一旁的侍卫默默咽了口唾沫,果然啊,世间的好男人,都是冤大头! 广陵王本想找个借口,带谢行止与凤九卿出去,任凭两人去哪里都成,哪怕是去南图最好的酒楼点十坛子女儿香,那也不过花费几百两银子,总比在此处乱花金子来的实在,可凤九卿说的话,让他心底有了犹豫,前者对他的好感度越高,他同凤九卿借势的成功率便越高......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等他日君临天下,莫说几千两黄金,整个国库、南图,都是他的。 国库!一想到国库,他的脸上不由得重新笼罩了一层阴霾,自他挟持太子,囚禁南图帝后,国库里的金银珠宝就像是插上翅膀飞走了一样,只剩下些贡品与绸缎,连大军的开销都拿不出来,军中将士们几个月的粮草,都是他自掏腰包,从广陵王府中出的。 这也多亏他暗中筹谋了二十年,积攒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可如今这财富也所剩无多了,明日回宫后,定要与凤九卿达成合作。 广陵王不知,自南图国的几位皇子莫名暴毙或者失踪后,太子便悄悄转移走了国库中的银子以及传国玉玺,南图国宗室王爷众多,国库每日支出的银子同江河汇入汪洋般,只有多没有少,南图帝又不懂得节制,仅凭矿产、盐产等收入维持不了国家的开销用度,好在太子名下的产业众多,就比如说这第一玉器店。 上好的芙蓉玉被吹捧成独一无二的东西,正是为了多收些银子,好充盈国库,可太子做梦都想不到,广陵王竟然敢直入皇宫,谋害东宫之主与帝王。 如今太子从天牢里逃生,第一时间便是转移名下的资产,若镇国老将军失败,凭这些财富,他日也可以东山再起。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广陵王的思绪,被凤九卿的说话声打断。 明明是温和平淡的语调,在他听来却如一颗颗巨石,牢牢压在了他的胸口处,让他喘不上气来,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幅画面,他手中的店铺资产悉数抵押,广陵王府低价变卖,身上装饰的玉佩宝剑,都进了当铺。 “咳咳!”他胸闷的一连咳嗽了几声,终于,在凤梧公主挑选到第五件玉器的时候。 广陵王:“够了!!!” 凤九卿似是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广陵王,“王爷这是怎么了?”财力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雄厚啊,这如何能造反?如何能用银子收买人心? 广陵王强撑起一抹假笑,“无事,无事,不过是快到晌午了,还未吃食,有些头晕乏力。”像是验证自己所说的话一般,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公主,可否赏脸,同本王一起去吃食,本王要支撑不住了。”广陵王扶着额头,一手支撑在柜台上,似有凤九卿不答应,他便当场晕过去的架势。 看着打包好的十几件玉器,凤九卿皱着眉头,犹豫了半晌,最后一脸不情愿的答道:“那,那好吧。” 广陵王松了口气,又怕极了凤梧公主反悔,头当下就不晕了,主动邀请道:“公主,我们现在就走。” 凤九卿正要跟着广陵王下楼,那身着华衣,手持令牌的老者,突然从后堂冒出来,拿着一张纸,拦在了广陵王身前,“嘿嘿,王爷,这是欠条,小的帮您写好了,只需要你按个手印便成。” 广陵王眉头一皱,差点真的吐出血来,他假装没听到老者的话,错开身子往楼下走。 凤九卿和谢行止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喊道:“王爷!!!”一声,让广陵王的身子无法在动弹。 “王爷,快些按手印吧,你一说,本宫还真有些饿了。” 当着众人的面,广陵王没法子做出丢人现眼的事儿,只好重新回到了原地,双手颤抖着接过欠条,定睛一看,“十万两黄金......”苍天啊,堪比南图国一年的财政收入。 他两眼一黑,身子摇摇欲坠,此刻,不是演的,而是真的要晕过去了。 凤九卿手疾眼快的走了几步,抄起桌上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在了广陵王脸上。 众人眼皮子一抽,直接倒退了好几步,退到后方没路才站稳了身子,凤梧公主,百闻不如一见,当真厉害的紧,这可是弑兄杀父的广陵王,是心肠狠辣,杀人不眨眼的乱臣贼子啊! 滚烫的茶水直扑面门,“啊!!!”广陵王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急忙捂着脸,茶叶沫子从他的额上掉下,他放下手,目光狠厉,带着浓浓的杀意,秉着呼吸咬牙切齿的刚想道一句:“放肆!” 可凤九卿却一脸无辜、恰逢时机的赶在他张口前关怀道:“王爷,你没事吧,幸亏本宫这杯茶泼的快,不然你就要晕倒了。” “还不赶紧扶着你家王爷签字画押,莫要耽误了吃晌午饭。”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说,凤梧公主泼茶是为了救广陵王?她还有理了? 广陵王憋着一口气,脸色通红,骂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谢行止极有眼力见的走在广陵王身侧,小声道了句:“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还是谢世子厉害,一句话,将广陵王的气,都消了。 三人坐上豪华的马车,一同上马车的还有从第一玉器店买的玉器! 广陵王决定,今日晌午便同这凤梧公主说正事,刚定下心思,便见着凤九卿撩开了马车上的窗帘,一脸的......兴趣高昂,但这兴趣高昂在他眼中,便是:“这姑奶奶又要出甚幺蛾子了。” 真是怕甚来甚,凤九卿突然兴致勃勃的问谢行止:“对了,观菊园应当设有食店,直接去观菊园吧,既能欣赏秋日的菊花,又能吃食。” 谢行止双手合十,面露笑意,介绍道:“观菊园的饭菜也是一绝,小僧也正有此意。”呵呵,观菊园的菊花一绝,饭菜一绝,连价格都是一绝,称得上南图第二贵店,第一在南山,第二就是在观菊园中。 一道菊花做的简单羹汤,便要一百两银子,身为公主,怎能只用一道菜肴招待,今日晌午,免不得要吃上两千两白银的吃食,再点一壶价值二百两的菊花茶,或者二百两的菊花酿,那就更完美了。 广陵王只觉着心都在滴血,梨花木马车上铺的金缎坐垫,被他硬生生的抠出两个洞来。 不过这马车是广陵王的,抠出十八个洞,凤九卿也不会心疼。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入观菊园,车上挂着广陵王府的灯笼,因此众人不用下车,若是普通马车,则需停在观菊园的门口,缴纳十两银子的停车费,而后步行前往观菊园的赏花处,莫约需要一炷香的功夫。 记挂着凤九卿晌午还未吃饭,广陵王直接让人将马车停在了菊花楼的门口,菊花楼便是观菊园中吃食、喝茶、聊天、逗鸟的地方。 撩开车帘子,人还未走出来,一股浓郁的菊花香气便钻入众人鼻尖处,清新舒适,让坐车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凤九卿鼻翼微动,使劲儿的嗅了嗅,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句,“果然是南图一宝。” “这观菊园中的菊花味道,竟这般浓郁,想我凤梧皇宫里也种植了许多菊花,却是没有这样香味。” 广陵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闻着这味道,听着凤梧公主的高赞,沉重的心情也不由得松懈了许多,他下了马车,双手背过身后,目眺菊花园,一朵朵鲜黄色、菊花色的花朵竞相开放,迎着太阳、昂首挺胸,或仰或倚,可谓是千姿百态,他喜欢菊花,因为菊花象征着不屈,坚韧,同他一样。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他筹谋二十年,卧薪尝胆,呕心沥血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经历的种种不堪与折磨,只有他自己知晓,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广陵王看着凤九卿从马车上下来,收回心思,指着不远处的花海,正要吟诗一首,接应凤九卿的赞语,诗还没想出来,便看到聪慧大师一副死鱼脸的表情淡淡的说道:“想来菊花的味道不该这般浓郁,应是用菊花以及各种香料制作的香粉,同芙蓉玉一样,是招客的手段罢了!” 凤九卿也不必羡慕此处的菊花味浓,过些天解决广陵王后,他便来此要一张香料配方,日后凤梧宫里,都是菊花的味道,如此甚好,谢行止的心中做好决定后,阿弥陀佛了一声。 谢行止的心中是这般想着,凤九卿的心中是觉着谢行止在与她解释,广陵王的心中......他暗暗的咬紧牙关,恨不得用擦脚布子将这和尚的嘴给堵住,“这死出!”非要在别人心情大好的时候,提些扫兴的事儿? 不多时,身着华衣的掌柜从菊花楼中小跑出来,“哎呦,几位贵人,快里面请,王爷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小人事先准备啊,怠慢,怠慢!!!” 广陵王虽然对凤九卿态度卑微,但在其他地方,就比如说此刻,估摸着将一肚子气都撒在了菊花园的掌柜身上,竖起眉毛,大声咒骂道:“知道怠慢,还不赶紧去准备,难道还等着本王问你要菜单不成?”说罢,他一甩衣袖,打头进了菊花楼。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跟在广陵王身后,两人的眼中有着明晃晃的笑意。 菊花楼共有三层,坐在第一层的最少需要点一壶菊花茶,一壶菊花茶一百两银子,饭菜另收费,坐第二层的需要点三道菜品,简而言之最低消费五百两银子,而第三层,都是单独隔出来的包间,最低消费一千两银子。 这菜品还未点,但人只要坐进了包房里,就必须花银子。 这般黑心,倒与那第一玉器店有些相似,不过这些地方有一个好处,从来不坑穷人。 入座后,店掌柜亲自端来了一壶菊花酿,还有极品菊花茶,介绍道:“菊花饮,是采摘入秋后的第一批金菊,每一朵花瓣,只取中间最嫩的部分,一壶极品花茶,需要用到百朵金菊,在搭配一些强身健体、补血益气的名贵药材,既不失菊花的味道,也不怕菊花性凉,伤了身啊。” “平日里,这一壶极品菊花茶便要卖上五百两银子!”掌柜的话音一顿,谄笑的看了广陵王一眼,随后解释道:“但王爷大驾,是给我菊花楼面子,这极品花茶,是免费送大家的。” 掌柜的说完这话后,广陵王的面色才好看了许多,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含蓄道:“掌柜的客气,本王来此,又怎能白吃白喝,该是甚价便甚价,无需给本王人情。” 话到此处,广陵王意有所指的偷摸打量了凤九卿一眼,清了清嗓子,“本王,最讨厌的便是那些王公贵族,仗势欺人,以权谋私,吃饭不付账,讹诈百姓的银子。” 掌柜的呲牙笑了笑,“王爷真乃正人君子。” 咋舌一声后,又介绍道:“菊花楼今日有特供菜品,只需五千两一桌,王爷可要来一桌?” 第102章 疑案 广陵王温文尔雅的笑容,僵持在了脸上,“五千两一桌?”他不确定的重新问了一遍,眼睛里有些茫然。 即便他是王爷,但也没有吃过五千两一桌的饭食,菜里掺了十全大补丸了?还是有天上的龙,地上的凤被菊花楼做了吃食? 但他又不好翻脸,毕竟凤九卿在此处,若是翻脸定会让后者嘲笑他,一桌饭菜吃食都请不起。 可接下来,掌柜的话,让包括谢行止和凤九卿的三人都僵持在了饭桌上。 “王爷与几位贵客有所不知,今日的特供菜品,是请了广化寺大师开过光的,广化寺乃是皇家佛寺,一道开光菜,堪比万年王八千年参,能让人青春永驻,永消灾难啊。”掌柜眯起眼睛,脸上还带着几分虔诚,更甚舔了舔嘴唇,似乎非常垂涎这开过光的饭菜。 凤九卿抿着下唇,用手支着额头,挡住了憋笑的神色,这南图是信佛国家,但没想到,百姓的信仰程度深入骨髓,一条普通的绳子念几句佛经,便能卖出十两银子,一顿千两银子的饭,再念几句佛经,便能卖出五千两银子。 日后,她在凤梧也开设几家酒楼玉器店,让天下闻名的聪慧大师亲口开光,一桌菜卖上万两雪花银,如此,何愁凤梧不富? 谢行止皱起眉头,这般做,岂不是在败坏广化寺的名声,一条绳子也就罢了,毕竟广化寺的僧人多,还要每月外出施粥,绳子是富人用钱求心安,悉数换做了施舍百姓的粥食,也算是功德一件,可五千两银子的饭菜?无论是穷人和富人,皆是鱼肉百姓。 “阿弥陀佛。”柿子不高兴了。 眼神锐利,眉宇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此刻散发着洞悉一切事物的压迫感,冷声问道:“是广化寺的哪位师傅开的光?将他叫过来。”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借着广化寺的名,来此处作恶。 掌柜的搓了搓手,脸色有些为难,一时语塞。 谢行止:“广陵王在此,你有什么顾虑,大可开口,但若让我们知晓,你与那收钱的和尚是一伙的,定不轻饶。”一伙不一伙的,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五千两银子的饭菜,这是两相授意的事。 不过谢行止故意这般说,就是想让掌柜叫出那和尚,见面自有分晓。 听到此话,掌柜的不敢在搪塞,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不瞒几位贵人,开光的大师傅已经回广化寺了,他就是,聪慧大师......”说到聪慧大师四个字,凤九卿、广陵王还有谢行止一愣,纷纷坐直了身子,目光玩味的看着掌柜。 真是天大的笑话,聪慧大师就在眼前,甚时候去的后厨,还顺带给饭菜念了几句佛经?堂堂菊花楼,也会做这种欺世盗名的事? 紧接着,那掌柜又说道:“聪慧大师的大师兄,聪敏大师。” 聪敏大师?话音一出,三人的表情,便不是呆愣了,而是震惊,尤其是广陵王,震惊到瞳孔失色,只有他知晓,身旁坐着的人是扮演聪慧大师的聪敏,难道,聪敏的事迹已经败露了? 谢行止正想去看凤九卿,但又硬生生的把头转在了广陵王那边,与后者对视了一眼,眸色忐忑,“聪敏大师?”这不是他扮演的人吗?故事已经不能用蹊跷形容,而是匪夷所思。 “聪敏大师开过光?”广陵王心中惴惴不安,脊背发凉,看着掌柜的眼神,重新问了一句。 掌柜的点头,“是啊,聪敏大师,应当是回到广化寺了,王爷,贵人,你们要是不信,自可以去广化寺找到聪敏大师问问。” 凤九卿的手指支着下巴,也暂时搞不清这里面的门道。 谢行止冷声呵斥道:“不可能,聪敏大师前些日子去云游四方,怎么可能出现在广化寺?”莫非是这掌柜的知晓聪敏大师不在,故弄玄虚,就是为了多挣些银子?倒也不无可能。 凤九卿坐起身来,“怎么了,聪敏大师是何人,为何能令你这般激动?”她故意在广陵王面前问道。 世子假笑了两声,“没事,没事,待会与你解释。”谢行止也不知道,菊花楼的掌柜既然认识聪敏,为何会不认识他,按理说,他在南图的名声,比聪敏响亮多了,其中的可疑点太多,让人不得不防啊。 “咳,聪敏大师早就从外面回来了,今日还来了我菊花楼,店内的小厮都见着了,请他一次不容易,我可是请不动了。”掌柜摇了摇头,脸色悻悻。 当然请不动,聪敏还在树洞里昏迷不醒,去哪请? 但从掌柜的神情来看,又不像在说谎,此刻,就连谢行止都有些如坐针毡,心里紧张的厉害,害怕树洞里的聪敏早就醒了,然后联合广陵王,故意演的一出戏,应该不是,他与凤九卿都在皇宫里,广陵王要下手很容易,没必要陪着她们,掏空广陵王府家底,浪费时间。 谢行止悄悄的瞥了眼凤九卿,后者摇了摇头,她相信,自己给聪敏喂得药足够让他昏迷上一年半载,当时见到谢行止那副憔悴的模样,她是下了狠手的,此药服下后,若没有解药,绝不会提前醒来。 聪敏未醒,那便是这个掌柜的撒谎,可他是从哪知晓聪敏不能现身的消息呢? 三人心怀各异,掌柜见众人迟迟没有动静,弯着腰看向广陵王,“王爷,小的不瞒你,我菊花楼家大业大,也没必要在开光的事情上瞒你,特供菜不仅开过光,里面还有金龙肉呢。”可以看出,掌柜已经失去了三分耐心。 “金龙肉?”这世间哪来的金龙,千丝百缕的疑惑在心中纠结成乱麻,此刻他很想去广化寺问问聪敏大师的事,又想将菊花楼的掌柜拿起来,严刑拷打,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凤梧公主起了疑心。 “上菜!”一挥衣袖,广陵王冷哼一声。 掌柜的终于松了口气,乐呵呵的退出了包间。 这顿饭吃的谁都不是滋味,没吃出消灾消难,到吃出一肚子恐惧和不安,还有那金龙肉,竟然是池子里养大的金鱼,肉质老的很,难以下咽。 广陵王不停摩挲着茶杯,寻找说话的时机,就在此时,凤九卿主动询问道:“广陵王可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住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戏做的差不多了,也该进行下一步计划,免得广陵王失去耐心,做一些超出预料的事。 广陵王面色一怔,心中暗自窃喜,急忙装作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扫了眼房门与窗户外,长叹一声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父皇病重,已经昏迷了一月有余,如今是靠老山参吊着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 广陵王面露悲伤,拳头用力的锤了下桌子,“父皇清醒时,曾传位于本王,但还未来得及下旨!眼下朝堂局势动荡不安,几位亲王蠢蠢欲动,我实在是担忧啊!”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一脸平静的看着广陵王睁眼说瞎话。 “哦?那广陵王为何不趁此登上帝位,朝堂动荡的根本原因是南图无主,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便能消除这场灾祸。”凤九卿抿了口茶水,也不知道广陵王找到传国玉玺了没有?呵呵。 话说到此处,广陵王不在委婉,将心中的不忿一股脑的吐了出来,“父皇病重,本王又势单力薄,仅凭我一人之言,如何能说动南图的众臣!” “当然,有些臣子是支持本王的,但那些手握重兵,”说话间,他看了眼谢行止的方向,眸中的暗示之意很明显,“手握重兵的异性亲王,想要拥兵自重,意图篡位......”异性亲王,手握重兵,从南图街头随便拉一个百姓,仅凭着这两句话,都知晓广陵王说的是谁。 正是谢行止的生父,镇国将军谢玉,不过拥兵自重还是忠君爱国还有待考量。 谢行止双手合十,“王爷说的极是,虽然小僧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小僧不愿回府,常住宫中,曾三番五次开导父王,但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阿弥陀佛。 广陵王咽了咽口水,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的十句话都比不上假聪慧的一句话顶用,有假聪慧帮忙,想必凤梧公主会站在他这边。 凤九卿面色稍稍动容,眸子里带着三分讶然,“是镇国将军?” “这,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广陵王再接再厉,继续解释道:“公主,起初我也是不信的,但,父皇病重,镇国将军却带着大军,驻扎城外,几次闯宫,嘴上说着是要面见父皇,但身旁带着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刀剑从不离身,实则是想谋害南图帝!” 凤九卿神色震惊,杯里的水溢在了桌面上。 “父皇一死,南图势必天下大乱,届时,镇国将军便有了发兵的理由。”他的眉心纠结在一块,频频叹气,这老匹夫,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但他又不能将后者除去,因为他无名无分,既不是太子,也没有诏书,镇国将军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镇国军定会暴动,镇国军里的副将,会毫不犹豫的兵临皇城。 南图、凤梧、明宣三大国平分天下,三国鼎立,但明眼人都明白,凤梧与明宣的兵力要强过南图许多,他害怕南图一但开战,其余两国会趁机而入,吞并南图,那他暗中潜伏,辛苦布局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这样?”凤九卿喃喃自语了一句,眸光一闪,冷声道:“不如现在将镇国将军请来,或许,他是有苦衷的!”临了还语重心长的加了一句,“毕竟是聪慧大师的生父。” 一听此话,广陵王急了,他之所以将凤九卿请回皇宫,就是怕镇国将军与凤九卿说出实情,以及他如何以残忍的手段谋害兄弟,虽然有假聪慧帮他,但以凤九卿的能力,定会从中找寻蛛丝马迹,他一点险都冒不得。 “不可!”广陵王摆手,“公主,镇国将军艰险狡诈,舌灿金莲,黑的能让他说成白的,错的也能说成是对的,朝中不少官员都受了他的蛊惑,意图颠覆超纲。” “哦!!!”凤九卿美眸一睁,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当然了,这幅模样都是她装出来的。 若所料无误,此刻她的暗卫已经成功引开御林军,布置好了一切,只剩最后一步,这最后一步便是...... “岂有此理,广陵王,你想本宫如何帮你?”凤九卿一字一顿,话语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广陵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等这一句话,等好久了,不过是不是太快了些,太容易了些,他皱起眉头,心里思索着,这其中会不会有诈,仅凭三言两语,凤九卿便答应了?不派人去打听打听消息? 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已经被镇国将军逼到狗急跳墙的危难关头,只有牢牢抓住凤九卿这根绳子,“公主,本王知晓你骁勇善战,手握重兵,因此,想让你在众臣子面前,帮我做个见证。” “三日后,本王会登临大宝,届时,还需要公主出力。” 凤九卿皱起眉头,“王爷是说,想要我用兵力制约镇国将军?” “可我的兵马,还在凤梧,这可行吗?” 凤梧公主果真如传闻中般,聪敏睿智,与她说话不费力,一点就通,“公主放心,你只需在朝堂上支持本王便可,其他的本王自有准备。”镇国老将军,那可是天下头一等忠君爱国的人,怎么会举兵造反,只要凤九卿支持他,那南图那些中立派的大臣都会倾于他边。 没有帮手,哪怕镇国将军的兵再多,也是孤军难撑。 凤九卿点了点头,当即答应,身体靠在椅背上,停顿了半晌,又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来,“广陵王,本宫帮了你,不知有何好处?” 广陵王面色一动,心里的疑心到此,全部消除。 第103章 大势已定 他不怕凤九卿狮子大开口,怕就怕凤九卿无偿帮忙,那会让他觉着凤九卿另有所图,凤梧公主为了情夫不惜耗损国力,前来南图相助,听着就十分可笑,凤九卿征战沙场多年,又不是王小姐,为了情什么都不管不顾,对了王小姐。 他怎么忘了,“公主,听手下的侍卫说,你请我去第一玉器店,是因为王小姐冒犯了你?” 凤九卿抬眸。 “砰!”的一声,广陵王一拍桌子,愤怒道:“堂堂南图大学士,真是教养出来一个好女儿,不知礼数!”至于王小姐为什么会冒犯凤九卿,那明摆着,广陵王看向谢行止,心中再次感叹了一番聪慧大师的魅力。 “公主放心,待我登基为帝,便将王小姐发配边疆,为你出一口恶气。” 凤九卿面色不显,但心中浮现了一抹厌恶,她也讨厌王小姐,但把一个闺阁小姐随意发配边疆苦寒之地,理由还是争风吃醋?果真狠辣无情,若南图大学士是广陵王的人,恐怕他便不会这样说了。 “广陵王,一个阁中小姐,本宫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你还未说,要给本宫甚报答呢?” 话题又转到了报答两个字上,广陵王深知含糊不过去,咬了咬牙,目光阴狠,“五座城池,如何?”五座城池,相当于从他身上撕下一大块皮肉,只需要凤九卿出面,也无需她动用兵力,这个报答,足够了。 凤九卿也没想到广陵王居然这般大气,看来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当即回答:“那就这么说定了,呵呵。” 正事解决后,广陵王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入嘴里,这五千两银子,花的值啊,回宫还需探查一下菊花楼背后之人,紧要关头,万不能出什出差错。 不过广陵王多想了,此番菊花楼店掌柜的说辞,并不是冲着广陵王来的,而是冲着凤九卿。 回宫后,凤九卿急着去找暗卫,谢行止要去找风报国商量密事,于是两人借口去休息,在宫殿前分别,刚踏进使臣休息室的凤九卿,便碰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李宸。” 她停下脚步,面色浮上了一抹冰霜,“李宸太子,此地乃是本宫休息室,你一个男子,来此处做甚?”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李宸一眼,那言下之意,似乎在问询:“你是来偷鸡摸狗的。” 李宸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不仅不生气,还唇角上翘,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直勾勾的看了凤九卿半晌,看的后者心中一阵儿恶心。 见凤九卿要走,李宸轻咳一声,叫住了她,“公主,你可知聪敏大师?” 聪敏,凤九卿的脚步停在了房门前,回头看向李宸,目光里带着一抹探究,原来如此,难怪啊,难怪明宣众皇子虎视眈眈,还有掌握兵权的三皇子从中制衡,李宸还是能坐上皇位。 菊花楼,竟然是李宸的,南图三宝,一宝的主人是明宣国太子,简直荒谬,李宸这是长了九只手吧,凤梧有一手,明宣有一手,南疆还有一手。 她虽然与李宸退了婚,但也保不准凤梧国里,还有李宸埋下的暗线,回国之后,定要清查一番。 “不知!!!”凤九卿翻了个白眼,没有感情的回答了一句,作势就要进入屋中。 李宸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凤九卿居然会说不知道,看她那表情,明明知晓,这是故意不想搭理他?这个可恶的女人,“凤梧公主。”他再次出声,叫住了凤九卿,语气带着一抹气愤,还夹着一丝,胸有成竹。 “凤梧公主,若我说,此事事关聪慧大师,你可有兴趣?”凤九卿没有回头,面色晦暗,李宸是如何得知聪敏掉包谢行止的事?南图皇宫里,有李宸的探子?即便有,也不可能知晓此事,这探子十有八九,是监视谢行止的假和尚,有趣,那些贼人可恶的很,时常欺负柿子,不如趁此机会,将这些人除掉。 “没兴趣。”凤九卿冷冰冰的留下一句话,直接走进了屋中,“啪!”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李宸:“......”这个死女人,柴迷油盐不进。 不过,他还真没胆子闯进凤九卿的屋子里,面色阴沉的站了会,李宸甩了甩衣袖,转头离开,“聪敏,哼。” 凤九卿独自在屋中等了一下午,直到傍晚,凤浔与几名暗卫才回来。 “怎么样了?”她站起身,看着暗卫步履匆匆,一脸疲惫,急忙问道。 “主子,成了!”凤梧点了点头,关好了房门,径直走在桌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她与公主是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兄弟,若没有外人在,可以免去这些礼节。 凤九卿松了口气,刚坐下,便发现少了一人,心顿时又提在了嗓子眼上,“馨儿呢?” 馨儿虽不是她的暗卫,但冒着生命危险出手帮她,她怎么可能让馨儿陷入危险境地。 “我们与馨儿分头行动,她去探查广陵王背后的巫师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凤浔也有些着急。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找。”凤九卿说罢,便不再犹豫,匆匆忙忙的换了身衣裳,带着凤三直接走出寝殿。 “公主,让奴婢去吧,万一被广陵王发现了怎么办?”凤三拦在凤九卿身前。 “无妨。”即便广陵王发现了她,又能怎么样。 广陵王还需要靠她帮忙,不会对她下手,再说,她是饭后出来散心,什么都不知情。 漆黑的夜色中,两人快步走在南图的皇宫里,谢行止之前画的南图皇宫布防图,被凤九卿牢牢记在脑子里,凤三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灯笼,不过并未点灯。 点灯免不得会被皇宫里的御林军发现,等找到馨儿了再点也不迟。 她们故意避开皇宫里的侍卫,朝着宫殿深处走去,越往深处走,便觉着蹊跷,宫殿深处杂草丛生,似是许久没有打扫过,青石板上铺满了落叶,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公主,此处怎得连一个宫人都没有?”凤三皱起眉头,摸了摸袖口上的暗箭,这才放心了些。 是啊,怎么连一个宫人都没有?皇宫深处应该是宫中嫔妃们的居所,南图帝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有上百个年轻貌美的妃子,很显然,此处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两面的红墙砖瓦被蜘蛛霸占,莫非,南图帝的妃子,也同南图帝般?被广陵王囚禁在了天牢中? 还是? 凤九卿面色难看,听凤一说,广陵王背后的巫师手段极其残忍,每日拿宫女太监饲蛊,这些嫔妃,大概是,她不敢往下想,只要一想到蛊虫的画面,头皮便一阵阵发麻。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这脚步声十分快,似是冲着凤九卿她们来的。 “谁?”凤三低喝了声,扔下手中的灯笼,双指放在手腕的袖箭处,严阵以待。 “是世子。”凤九卿回头,急忙拦住了凤三。 漆黑的深夜中,只有世子那颗头散发着佛性的亮光,谢行止见到凤九卿直接小跑起来,此处真的太可怕了。 等谢行止走到近处时,凤九卿面色难看的问道:“谢行止,你来此处做甚?”她神情严肃,语气间夹杂着一丝怪罪,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谢行止没有生气,他知道,凤九卿在关心他,于是便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李宸发现了聪敏的身份,约我今夜来此处会面。”不过,他可没想到,嫔妃居所里,竟然比冷宫还冷清。 又是李宸,当真可恶至极,凤九卿的拳头攥紧,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将李宸捅上十八个口子。 谢行止继续解释:“我不相信李宸,也不准备来此处赴约,但李宸说,你也回去!”也不知李宸安得什么心,晚上才遣人送了口信来。 凤九卿当下便明白了,脱口问道:“你是准备去找我?” 谢行止点头,他准备去找凤九卿说清楚,害怕凤九卿中了李宸的奸计,刚走到公主居所,便听暗卫说凤九卿离开了,他便匆匆的跟了过来,好不容易见着凤九卿的背影,谁曾想,凤九卿越走越快,害的他跑了一路,嗓子到现在痛的厉害。 “馨儿不见了,我是来寻她,并非因为李宸。”李宸还真是无所不能,既能探查到冒名顶替的假聪慧,又能知晓巫师隐藏在皇宫深处,他这是想谋害谢行止?让后者被蛊虫咬死?巫师是广陵王的人,最后也不会探究在李宸身上,好歹毒的计策。 凤九卿拉过谢行止的手,把他拽在了自己身旁,左边是她,右边是凤三,两人把谢行止夹在中间,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穿过红墙回廊的门,视野开阔起来,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宫殿,谢行止解释道:“此处是敬天的祭祀场所。”殿门前的汉白玉台子上,还放着莫约三人高的巨大香炉,店内应该供奉着佛主,但凡供佛场所,长明灯日夜不灭,可此刻,殿中漆黑一片,屋门大敞着,木门被风吹得发出了难听的磨牙声。 “没人了,凤三,把灯点起来。”见惯了血雨腥风的凤九卿,看到此场景,也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 灯笼被点亮,微弱的光芒似带着一抹热度,缓解了三人的恐惧。 “你们二人在此处等着,我去看看。”凤九卿让凤三照顾好谢行止,准备自己去殿中探查。 “公主,不行。” 谢行止抓着凤九卿的手不放,虽然害怕,但态度很强硬,万一里面有危险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有事。”凤九卿拍了拍谢行止的手背,柔声劝慰道,奈何柿子的手像是焊死在了她的掌心里,怎么拽都拽不出去,捏的她手背发白,她又不敢用内功伤了谢行止,两人在此处僵持不下。 凤三:“......” 凤三叹了口气,“公主,奴婢去,公主在此处保护柿子。”这两人,是作戏给她看呢? 凤三的话音刚落,突然间,漆黑的祭祀殿里,伸出一只森然布满了鲜血的手,“砰!”的一声,那只手牢牢握着殿门,三人面色大惊,连连后退了几步。 此刻的谢行止,都想拉着凤九卿跑路。 “等等。”凤九卿眸子眯起,死死盯着殿门的方向,殿门里出现一个人影,那只血手,便是此人的,此人穿了一身夜行衣,像是受了重伤,头发凌乱,整个人摇摇欲坠,紧紧贴着门边,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似乎身后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般。 是一个女人。 “馨儿!!!” “快!”三人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跑上了台阶。 馨儿回头看着身后,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忌惮,可怕,狠毒,就当她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此处的时候,前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公主、还有柿子,他们来救她了? 里面危险,“快走!!!”馨儿扶着门框,虚弱的喊出了一声,整个人瘫软在了门槛上。 凤九卿拔出腰间藏匿着的匕首,将谢行止揽在身后,“凤三,带着馨儿走。”馨儿穿着夜行衣,绝不能暴露,凤三也知晓轻重缓急,二话不说将灯笼递给谢行止,背上了馨儿,脚尖一点,飞下了台阶。 凤九卿与谢行止看着漆黑的大殿,来不及喘口气,便听到殿中传来了密密麻麻的沙沙声,是虫子的爬行声,是蛊虫,二人面色难看,慢慢的向后退去。 “噔噔噔!”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渗人,不过这声音出现后,那些虫子的爬行声,居然没了,正当凤九卿疑惑的时候,门口的阴影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嘿嘿!”男人的笑声像是十分嘶哑,笑时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 当凤九卿和谢行止看清楚那男人的面貌时,呼吸一窒,面容失色。 谢行止这个佛道大师,更是惊天动地的大喊了一声:“鬼啊!!!”那些白色的蛊虫,全部在那男人的皮肤上爬着。 第104章 血溅大殿 南图国朝堂大殿里,凤九卿与谢行止二人站在正中央,凤九卿面色苍白,眼睛茫然一片,似乎还没有从恐惧里回过神来。 广陵王面色阴沉,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最后问道:“聪......慧大师,你与公主,大半夜的去祭祀殿做甚?”总不会是去偷情的,难道,凤九卿来南图是别有目的? 谢行止面色难看,深深的看了眼广陵王,蠕动了下嘴皮子,没有说话,佯装出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看的广陵王皱起眉头,这是搞什么名堂,有什么不能说的难言之隐? 谢行止当然不能说,但是凤九卿却可以说,“是李宸约我们二人......”说话间,她一把推开了谢行止,眼睛在后者的脸上看了半晌,又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谢行止的脸。 李宸,广陵王面色阴寒,但又有些怀疑,李宸三更半夜叫两人去祭祀殿做什么?去哪不行,非要去祭祀殿?若说不是冲着他师父去的,他都不信。 正想开口询问,他却突然发现,凤九卿的手距离假聪慧的脸只差一丝的距离。 广陵王瞪大眼睛,一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急忙呵道:“公主,你在做甚?”假聪慧戴着人皮面具,万一被凤九卿看出来,那就出大事了。 被广陵王这么一吓,凤九卿收回了手,面露疑惑的解释:“李宸说,聪慧大师不是聪慧,是聪敏,到底是怎么回事?聪敏是谁?也是你的佛号?还是别人?”她看着谢行止的脸颊,似害怕错过谢行止脸上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问道。 谢行止低下头,避过凤九卿的眼神,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 “什么?”倒是一旁的广陵王话音有一抹慌张,但很快消失不见,他强压着心头的震惊,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白日在菊花楼的一幕幕,竟然是李宸,好大的胆子,他以为自己拉来了一个盟友,没想到,是带进来一头毒狼。 “公主,李宸狼子野心,他的话万不可信啊。”广陵王语气铮铮,话间蕴藏着一股凌厉的杀意,都怪他大意,居然将李宸那厮给忘了,早知道便将李宸赶回明宣,也不会让凤九卿与假聪慧,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险些坏了他的大计,看着凤九卿点头的模样,他才松了口气,幸好凤梧公主没有怀疑。 可就在这个时候,凤九卿又皱眉说道:“我自是不信的,我只相信聪慧大师,可......”广陵王的心再一次提在了嗓子眼。 “可你必须告诉本宫,聪敏是谁,李宸为何说,聪慧是聪敏?”看那模样,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广陵王衣袖下的手心里湿滑一片,后背冒出了一丝冷汗,正思考着对策。 再看一旁的谢行止目光清明,脸不红气不喘的抬头反问道:“公主,你我在凤梧朝夕相处一整年,我是聪慧还是聪敏,公主难道不知晓吗?” “若公主不相信小僧,还不如一剑捅穿我的心窝,也可让小僧脱离苦海,免去日日的相思之苦。”谢行止说完闭上了眼睛,挺直了胸膛,那模样似乎在等着凤九卿捅他一般。 这,能行吗?凤九卿又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广陵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广陵王惊掉了下巴,凤九卿柔情款款的看着假聪慧,“佛子,你万不可说死字,本宫信你!本宫再也不问了。”她的眼睛里流淌着满满的爱意,那爱意像是化作了蜜糖,流在了谢行止的心间。 还有广陵王的心里,差点把他齁死,心里羡慕妒忌的同时,又不免觉着凤九卿有些可怜,若此人是真聪慧便罢了,可他是聪敏,等他登临皇位,聪敏定不会再给凤九卿一丝好脸看,可怜的凤梧公主掏空了心思对聪慧大师,可她却不知道,眼前之人,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此话不假,情与爱,让人失去心智。 凤九卿回过头来,“广陵王,那李宸?”她的眉目中满是厌恶,那是发自内心的厌恶,无需刻意假装。 广陵王冷笑了一声,对凤九卿一脸温和,仿佛在说一件开心的事般,“公主放心,明日李宸会从南图消失。”他不敢动李宸,但李宸差点破坏他的计策,休想平安无事的返回明宣。 两人受了惊吓,没有了说话聊天的兴趣,早早的回到了住所。 凤九卿挂念着馨儿的伤势,加快了脚步。 住所内,馨儿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陷入了昏迷之中,众人围在床头上不敢靠近,凤九卿本想靠着自己三脚猫的医术,给馨儿把脉,但看见她脖颈上缠绕着的红蛇后,一脸识趣的退在了众人的身后。 馨儿的夫君,日后有福了...... 不,馨儿受了伤,她不该想这个,那红蛇,应当是在给她疗伤吧,她亲眼见着此蛇能压制蛊虫,谢行止在南疆中了蛊虫时,正是将红蛇带在了身边,才让那妖女不能蛊惑柿子的心智。 “凤浔,馨儿的手在流血,你给她包扎一下,顺便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凤浔回头看了眼凤九卿,眉毛竖成了八字,“公主,流一碗血死不了人的,末将在边疆被箭刺入肩头的时候,流的血可比这多多了,但末将依然是拔了箭,卖了命的往前冲。”这红蛇可不能与箭相比,咬一口她就真没了,此事还是让凤三去做吧。 正如凤浔所料般,凤九卿在听到边疆时,没有在执意,转头看向了凤三,“凤三,你去......” “奴婢知道了。”凤三心里不舒服,但语气中丝毫不显,不过她快速的打断了凤九卿的话,也是让后者感觉出了她心中的失望、委屈!唉,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总是端不平的。 那红蛇极有灵性,似乎知道眼前之人是在救自己的主人,没有露出锋利的獠牙,像一个宠物般,绕在馨儿的脖子上,一度让凤九卿怀疑这蛇,是不是想缠死馨儿。 凤三脱去了馨儿的衣裳,只有手腕处有一个细微的口子,其他地方没有受伤,手上的血,也是从手腕处流出来的。 凤九卿放心了,就在她要移开目光的时候,却突然瞥见,馨儿嫩白的胸口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肉包鼓起,似乎......凤九卿目光冷冽,这绝不是胸口处的呼吸起伏,而是肉包里的虫子在蠕动,只不过那蠕动的速度很慢,似是被红蛇压制住了般。 她坐在床边,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脸色有些凝重,“大家闪开。”众人也察觉到了馨儿胸口处的那只虫子,急忙站在两旁,空出了中间位置! 目光一动,凤九卿毫不犹豫用匕首划开了馨儿的皮肉,顷刻间,一只沾满了血肉的白色虫子,从馨儿的胸口处飞出,直直的扑向凤九卿的面门。 好在凤九卿身后的凤三,早有准备,右手一甩,“砰!”的一声,一枚银针将那虫子牢牢的定在了床架处。 那虫子不停地扭着身子,无法挣脱,但生命力极其顽强,被银针刺穿身体也没有死去。 凤浔正欲脱鞋去打死虫子,凤九卿制止住了她,“留着!”等馨儿醒了好好研究,知己知彼知蛊虫,才有应对广陵王背后的巫师。 “你们检查一下,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蛊虫?” “是,公主。” 凤九卿亲自守了一整夜,一直到馨儿醒来,抬头一看,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馨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馨儿看着凤九卿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涌出了一丝暖流,她还以为,自己与凤九卿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想到,凤九卿会这么在意她,在她床边守了一整夜。 “我没事!”馨儿刚开口说话,便发现喉痛干涩的厉害。 凤三一直趴在桌子上休息,此时也醒了过来,急忙给馨儿倒了杯茶水,送在了床前。 凤九卿扶着馨儿坐起身,在她的背后垫了个软枕。 馨儿喝过水后,喉咙终于舒服了些,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亵衣,稍一动作,胸口处的皮肉似要撕裂了般。 “你帮我取出蛊虫了?”她问道。 凤九卿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床架,馨儿随着前者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床架上钉着一只虫子,虫子的身体不在扭动,但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只蛊虫还活着,只是处于濒死的边缘,心里不由得感叹凤九卿的心思细腻,竟然知道留下蛊虫。 “谢谢!”她低下头,小声道了一句。 凤九卿知道馨儿的性子强硬,能从她口中听到谢字,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所以没在逗她,转身出了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天亮了,她还要去找谢行止,商量大事。 凤三留在屋子里照顾馨儿。 “馨儿,三天后,广陵王会召集大臣议事,用火对付蛊虫可行?”凤三问完后,叹了口气,又安慰道:“你先养伤,不要累着自己,到时候,镇国将军的三十万大军会准备火油!”再厉害的蛊虫,也扛不住熊熊火海,只不过,届时肯定要在皇宫里开战,免不得血溅皇宫。 想起昨夜在祭祀殿里遭遇的一切,馨儿还是心悸的厉害,这个巫师太厉害,厉害到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是她母亲,是她,还有他爷爷都对付不了的人物。 但昨夜,并非是白跑了一趟,此人,馨儿深吸一口气,没有接凤三的话,陷入了沉思,此人,或许是南疆出来的,是一个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若将此事说出去大家定不会相信,就连她都觉着荒谬无比,那些人血饲养的蛊虫,一直养在那巫师的身体里,或者说,是那些蛊虫一直在饲养着巫师。 应当是那巫师看见了她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因此留了情,否则,她也活不到现在。 馨儿重新躺下身子,慎重的对凤三说道:“告诉公主,此人不是我等能对付的,准备火油吧。”凤三说的对,物极必反,再厉害的蛊虫,都有克制它的东西,而火,克制一切活物。 凤三的眼皮子跳了一下,面色带着浓浓的忌惮,“馨儿,这几日不要去找巫师了,好好休养,三天后,一切都会结束的。” 另一头的凤九卿来到了谢行止的住所,与往常不同的是,广陵王安插在谢行止身边的十名假和尚,全都不见了,就连谢行止也不知此事,应当是深夜被广陵王叫走了,至于回不回得来,那就不一定了。 谢行止身边没有了监视,她可以安安心心的与谢行止说密事。 “报国,三日后,你跟随着世子一起去大殿,一定要保护好他!”还有她和镇国老将军在,护住一个谢行止想来不是难事,至于南图的大臣,自古皇位之争,哪有不牺牲几个的。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天,凤九卿和谢行止没有在找广陵王麻烦,一直到第二天的深夜里。 镇国将军带着十万兵马,趁着夜色赶到了皇宫东城外的悬崖下,广陵王没有在此处安排人守着,一行人到了后,点燃火把,一眼看到了悬崖上方垂落的绳子! 绳子并不多,只有十几根,幸亏来得早,十万人都爬上去免不得要用上一整夜。 镇国将军在悬崖下等了一整夜,直到所有人都上去后,他才放心的回了镇国将军府,换上了铠甲,擦亮了御赐大刀,带着南图太子一起去了皇宫。 宫门口站满了御林军,严格检查,不允许私带兵器进入,不过这御林军统领不知何时换了个软蛋,老将军只是瞪了瞪眼睛,那人便主动打开城门,迎众臣子进入。 发动兵变的事,老将军没有和众人说,众臣子如上一次进宫一样,心中紧张忐忑不安的很,以为广陵王又设下了一场鸿门宴。 只有老将军意气风发,面色红润,像是皇宫里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一样。 第105章 枭雄落幕 一直追随老将军的几十位臣子,看着老将军这副模样,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舒服了许多,也没有再多说话。 至于那些墙头草,“老将军啊,你说广陵王为何要召见我等入宫?” “莫非是陛下?”话还没有说完,镇国将军怒视了一眼,那臣子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开口。 不过那臣子说的没错,他们许是见不到陛下的面了,虽然知道,但听到臣子这么说,老将军还是心头气血翻涌,陛下,如同他的生父般,生父死了,哪有儿子不伤心的。 就在此时,南图太子拍了拍老将军的肩膀,“将军不要难过,只有杀了广陵王这逆臣贼子,还南图一个太平,陛下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太子这般说,是为了安慰老将军,但他表面上轻松,心里却无比悲凉,难受的厉害,父皇若是留下传国玉玺,下一道诏书,将皇位传给广陵王,也不会受如此折磨。 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一定会守好南图,守好江山,用广陵王的人头祭奠父皇。 众人登上台阶,径直来到了大殿的前方,此时的殿门大敞着,广陵王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太子袍,站在大殿之上,左右两边坐着凤九卿与谢行止,凤九卿可不似李宸,非得场面戏做足了,才慢悠悠的出场,她一早便同柿子来到大殿中等待,心中早已迫不及待,她还有系统任务在身,这场祸事,耽搁了太久,是时候结束了。 广陵王深吸一口气,“公主,劳烦你了。”他真心实意的感谢道,不过奇怪的是,凤九卿今日没有着宫装,而是穿了身蓝色的衣裙,也不知为何,总之少了些威严,罢了,人到了就好。 凤九卿扫了广陵王一眼,笑眯眯的开口:“广陵王放心,你定可以如愿以偿!!!”她拉长了声线,眼神似笑非笑,还带着一抹嘲弄的意味,不过此刻的广陵王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根本无心去观察凤九卿的面部表情。 大臣们前后走入殿中,走在正前方的正是镇国将军。 老匹夫,待本王登位之时,便是你失势之日,他心里暗笑一声,神色却是一片喜悦,“老将军,快上坐。” “众位臣子,请入座!” 众人看着广陵王身上的太子袍,面面相觑了一眼,心思各异,走入了左右两旁早就准备好的座位。 今日的矮桌上,并未摆放宴席,他们松了口气! 广陵王看着全部人都来了后,下令关上了殿门,朗声一笑,说出口的话,还是那般的不经考量,惹人厌烦,“今日,叫大家来此,是为了欢迎凤梧公主大驾光临,凤梧公主能来此,是我南图之......”把欢迎李宸那套场面话,原封不动的搬在了此处。 这广陵王二十年来,是不是每日想着如何杀死亲兄弟,勾心斗角,都没有去好好的念过几本书?词汇量这般匮乏。 不过众臣子,可没有凤九卿闲出来的心思想这些,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移在了凤九卿脸上,“凤梧公主?”凤梧公主果真是倾国之姿,让人垂涎......不,凤梧公主来此做甚?莫非是帮李宸的?难怪,李宸今日敢穿上太子袍,带着一脸的得意。 听闻凤梧公主是凤梧国的继承者,手握重兵,行事果决,若她站在李宸那边,那镇国将军还有他们,大事不妙啊。 他们该怎么办,向广陵王表忠心,还是? “凤梧公主不好好在凤梧待着?来此做甚?莫不是想插手我南图的国事?”话语中带着一声不屑,在朝堂上响起,格外的突兀,说话之人,正是上一回在宫门口喧哗:“广陵王弑兄杀父”的年轻臣子。 果真是一个栋梁之材,敢出面顶撞凤九卿,凤九卿也并不介意,展颜一笑,毕竟,此刻的她是广陵王的帮手,而广陵王是大家心目中的逆臣贼子,这少年愤恨也不无道理。 勾结外人,谋权篡位,若南图众臣子还能挂着一脸微笑,阿谀奉承,那南图离灭国也不远了。 广陵王面色一寒,今日的好心情,被这一句话毁的干干净净,“王庸,你竟敢对凤梧公主不敬,来人呐!”一声令下,朝堂后方跑出来两排御林军,手握长矛,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铠甲,将矛头对准了王庸所在的位置。 镇国将军刚想开口,凤九卿抢先说道:“广陵王何须动怒,那王大人,虽然冒犯本宫,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慢悠悠的起身,径直走在了大殿的正中央位置,眉眼流转间扫了众人一眼,红唇轻启:“本宫来此,正是要插手南图的国事。” 此话一出,朝堂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插手不插手,明眼人都能瞧的明白,但那些心知肚明的东西,被当众说出来,便是另一番味道了。 “你,你......”有些老臣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或许是害怕凤九卿不敢当面指责。 凤九卿转头看向广陵王,挑了挑眉毛,“广陵王,开始吧。” 广陵王前脚还沾沾自喜,觉着凤九卿威武霸气,竟然当着南图众臣子的面,直言帮他,可下一句话,让他愣怔了一下,什么开始吧? 凤九卿见广陵王一脸疑惑,没有动作,轻笑了一声,气息稳健,仿佛将南图当做了自己的凤梧宫般,开口说道:“你杀兄弑父,南图皇室宗亲,悉数被你铲除,眼下只剩镇国将军一人,倒也不足为虑,广陵王还等什么?”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凤九卿每说一个字,便让他们的身心冷彻一分,尤其是:“杀兄弑父”四个字,仿佛一块石头,砸在了众人的头顶上,身体在跟着打颤。 凤梧公主,究竟在做什么?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帮着广陵王谋反吗? 台上的广陵王也震惊的瞳孔失色,他对亲人手足残忍,但对南图的大臣们,用的是怀柔政策,说尽了好话,深怕被这些文臣们扣上一顶逆臣贼子的帽子,但如今,凤九卿竟然当众撕破了这层伪装,这,这让他如何自处? 广陵王握紧了拳头,目光浮现了一抹狠辣,罢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此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转身,当着众人的面,一步步踏上皇位,面色带着一抹果决与炙热。 “广陵王,你要造反啊......”那些大臣,再也坐不住,纷纷起身,来到了朝堂的正中央位置,指着广陵王,声嘶力竭的喊着,势要与广陵王同归于尽。 凤九卿面不改色,“你们,还不参拜新帝?” “凤九卿,你,你,老夫跟你拼了!!!”一名老臣涨红着脸,直直的冲向凤九卿,镇国将军和谢行止面色一变,他们不担心凤九卿,而是担心...... “李大人!” “砰!”的一声,在李大人还未冲到凤九卿身边,便被前者一脚踢出去,直直的倒在了大殿上,老命休矣!!! 直接晕死过去,凤九卿是脚下留了情的。 不过在众人的眼中,这便不是留情了,而是李大人被凤九卿杀死在了大殿中。 好狠毒的女人,众人停下了脚步,场面如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站在广陵王那方的臣子,跪在大殿中央,“参拜吾皇!” “参拜吾皇!!!”眼见镇国老将军没有动作,那些中间派一头倒在了广陵王的那一方,跪在大殿中间磕头行礼,南图臣子有百人,竟有半数,都跪了下来。 不过,还有半数,一脸狰狞的聚集在后方,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脸上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 等到他们磕完头,凤九卿弯起了唇角,声音不大,但话却说的让人心惊肉跳,“广陵王,本宫一言九鼎,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接下来的事,便与本宫无关了。” “尔等可看清楚了!”她的目光扫视了一眼站在广陵王那方的臣子。 什么无关?广陵王的屁股还没做热,听到凤九卿的话,心里突然一个咯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镇国老将军从矮桌后,缓缓的走出,同他一起的,还有一名身穿侍卫衣裳的男人,男人摘下头盔,解下了脸上戴着的半边面具。 “太,太子???”老臣们揉了揉眼睛,颤抖的说出了两个字。 广陵王面无血色。 陈君昊微微颔首,径直走在凤九卿身前,躬身一拜,“多谢公主!”为君王者,有容乃大,他虽与凤九卿平起平坐,但能有今日之造化,全凭凤九卿出力,在宫中与广陵王周旋,更让他看清了众臣子的真实面目,这一拜,发自真心。 凤九卿退后几步,避开陈君昊的一拜,“太子无需多礼!”她礼数周到,但下一句话...... “这些两面派,逆臣贼子之流,全都处死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重活一世的她,最明白斩草不除根,祸害遗千年的道理。 直到现在,众人才明白,凤九卿根本不是广陵王的同伙,她帮的一直是太子,不,应该是正义。 至于前者口中的“两面派,逆臣贼子之流”刚刚给广陵王跪下磕头的众人,心里叫苦不迭,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凤九卿,好狠毒的女人! 广陵王全身发抖,喉咙一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来,太子,劫天牢,他全都明白了,被蒙在鼓里的一直是他,可笑啊,既然如此,那便都死吧!!! 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自大殿上方传来,广陵王站起身,笑声尖锐,带着一抹疯癫,“我给你们活路,但是你们不走啊。”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兄弟父皇他都敢杀,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来人啊!!!” 格杀勿论四个字还未出口,殿门被巨力撞开,镇国军副将满身鲜血,手提大刀走入殿中,“将军,叛军已死!一个不剩!”三万御林军全部被灭口,太子仁慈,但老将军明白,只有雷霆手段,才可震慑众人,一次不忠,终身不忠,这些广陵王的走狗,活着只会浪费粮食。 镇国将军朗声大笑,“好!”还有最后一个,他拿起桌案上的大刀,目光森冷,一步步迈向大殿上方。 此时此刻的广陵王,在没有了退路,他一直仰仗的师傅,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弃他而去,他所信赖的盟友,帮的一直是他人。 恍惚间,广陵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大声嘶喊,“慢着。” “凤九卿,谢玉,谢行止在我手中,你们敢杀我,谢行止一定会跟着陪葬!”他双目赤红,模样疯癫,似是捏住了两人的命脉般,大声咆哮着。 “聪慧大师在这贼人的手中?聪慧大师?”众人心里一时惊慌,看着一旁静静站着的谢行止,搞不明白状况。 谢行止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面色平静的抬起头来,“广陵王,你是觉着公主傻,还是我父王傻,认不清自己的儿子,认不清自己的......认不清小僧。”差点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阿弥陀佛。 “不可能,你明明是聪敏,你怎么可能是谢行止。”他想冲下去,撕开聪敏的人皮面具,可一把大刀横亘在他的身前,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广陵王突然笑了,笑声中夹杂着无尽的悲怆,眼睛里留下一丝血泪,二十年心血,一夕覆灭,明明胜券在握,可为什么,是老天不帮他! 杀兄弑父,霍乱朝纲,人神共弃!!! 他看着谢玉手中的刀,突然冷静了下来,“父......” 广陵王闭上了眼睛,改了称呼,“南图帝,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可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父皇一定会高兴吧,他最疼爱的太子,杀了叛贼,救了南图,还未等老将军问清楚,突然间,一道身影直直的扑向了镇国将军的大刀,血溅当场。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第106章 突生异变 众人一脸唏嘘,面色复杂,可事情还没有结束,朝堂之上,还有叛贼,祭祀殿中,还有一个能颠覆南图的巫师,镇国将军抹去了贱在脸上的血渍,一脚踢开了广陵王,面色冰冷的问道,“祭祀殿里的贼人,抓到了没有?” 镇国军副将摇了摇头,“将军,祭祀殿中空无一人!”他们早早的将火油洒满了祭祀殿的周围,但那巫师,早就跑的没影了。 老将军面色变了变,“糟了!陛下!”他提着大刀,脚步极快的冲出了大殿,跑向寝宫深处。 凤九卿和谢行止对视了一眼,一同跟了上去,镇国军副将留在大殿里,看守叛乱之人,剩余的大臣全部跟在老将军身后,一行人赶往南图帝寝宫。 老将军面色惊慌,心头攥着一把汗,直到看到寝宫门口守着的镇国军后,才停下了脚步,大喘着粗气,走上前去,抓着一名士兵的衣领问道:“陛下呢?” “将军,在寝宫里!” 老将军松开了手,一把推开了门,径直朝着内堂走去,“陛下!!!” 凤九卿与谢行止两人紧随其后,房间内空无一人,老皇帝在床榻上躺着,盖着被子,闭着眼睛,气息微弱,只剩下了一口气吊着。 “陛下,陛下,谢玉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镇国将军此刻同一个孩子般,声音悸动,夹杂着几分哭音,跪在床榻前,看着陛下消瘦黑青的脸颊,恨不得冲回去将广陵王碎尸万段。 “父王,让我看看。”谢行止面色慎重,他同师傅学习过医术,虽然救不了南图帝,但想来是能让南图帝清醒过来。 镇国将军腾出了地方,有些语无伦次,“儿,你一定要救陛下,父王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凤九卿:“......”不是还有谢行止和柔儿吗? 剩余人还在后面跑着,此刻的寝殿里,只有凤九卿、谢行止、镇国将军三人,谢行止还好,只是面色紧张,心中忐忑,但是镇国将军,已经失去了理智,唯一清醒的,只有凤九卿。 她站在床尾,目光从南图帝的脸上移开,不经意间瞥了眼南图帝的身子,只盖着一层棉被,怎么会这般奇怪?像是......一瞬间,凤九卿面色大变,“小心!!!”两个字呵斥出声,右手向着谢行止的肩头抓去。 突然间,棉被带着老皇帝的身子被人一把推出去,直直的砸在了镇国将军的身上,谢行止发出了一声惊呼,棉被掉落在地上,床榻上,多出了一个人。 此人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又像是被虫子啃噬的千疮百孔,看的让人头皮发麻,更渗人的是,此人的皮肤下面像是钻进去了东西,不停的蠕动着,发出了一阵阵啃噬肉的声音。 凤九卿面色难看,匕首对着床榻的人,“放开他。”广陵王背后的巫师,竟然躲在了皇帝的棉被下,此刻,他一只手捏着谢行止脖颈间的命门,脸上露出了森然的笑容,是那么的诡异。 “放开他?嘿嘿!” “放开他,老夫还怎么出去。” “逆贼,放开我儿子。”老将军睚眦欲裂,再看见老皇帝之后心魂失守,竟忽略了检查,让贼人有了可趁之机。 “聪慧大师,陪老夫,走一趟吧!”巫师赤脚走下了床榻,挟持着谢行止,一步步朝着寝宫外面走去,镇国将军将皇帝放在床榻上,紧紧跟在巫师身后,凤九卿站在巫师前面,前者走一步,她退后一步,眸中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呵呵,小姑娘的戾气这么大,可不好!” “不过老夫倒是小瞧了你,广陵王那废物,应该死了吧!”死了也好,软弱无能的陈君昊,更好对付。 凤九卿目光冰冷,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你想如何?” 谢行止的喉咙被人掐住,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眨眼睛,示意凤九卿别管他,巫师身上的血蛊,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 但凤九卿怎么能听谢行止的话,弃他于不顾! 几人一步步退到殿外,南图太子带着众臣子姗姗来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刚要说话,便看见了眼前这惊悚一幕,虫子在巫师扭曲的脸颊上蠕动着,“我的天爷啊!”几名老臣当场晕倒。 “你干什么,快放开聪慧大师!” “聒噪!!!”老者面色一变,脸上泛出一丝丝黑气,无数虫子开始疯狂的蠕动,似要从皮肤里钻出来,凤九卿知道血虫的可怕,厉声喝道:“别伤害无辜的人。” “放开谢行止,我放你离开。” 此话落下,老者的脸色才恢复了平常,不过放开聪慧大师,当他是傻子吗?这些血蛊要靠着鲜血饲养,但不能见太阳,白日里一直在他的身体里躲着,若放出来,倒是能杀倒一大片,可他耗尽心血饲养的蛊虫,也要牺牲掉一大半,这些虫子与他的性命相关,若不到危急关头,他不会舍弃,干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且如今,南图最尊贵的佛子,在他的掌心里攥着。 “凤梧公主,老夫倒是很想知道,你们是从哪攻入皇宫的?”皇宫如铁城般,有三万御林军在,易守难攻,可镇国军却毫无声息的带着十万兵马,突然出现在皇宫里,定有一个隐秘的通道。 幸亏他提前留了一手,这才赶在火油浇灌祭祀殿之前,藏进南图帝的寝殿中。 他想挟持的本是南图帝,可那个老东西只剩一口气,估摸着走不了多远,幸亏啊,天不负他,尊贵的佛子,送上了门。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苍白的面容,收起了匕首,“东城,悬崖上面有绳子,底下无人,你可以从东城走!”若是让巫师提着谢行止一路走在城外,天都要黑了,柿子胆小,不被吓死,也要留下心理阴影。 她也并无把握拿下巫师,左右是走,干脆让他快些走,放开谢行止,在者,她就不信,这老者能带着谢行止去攀悬崖! 第107章 同生共死 巫师恍然大悟,冷笑着咒骂了一句:“广陵王,真是一个蠢货。” 凤九卿回唇反击,“所以那蠢货死了。” 巫师明白凤九卿这是在指桑骂槐,“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女娃。”他也不气,保留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巫师似是惧怕阳光,用身上披着的黑布,遮住整个身体和头颅,往东城墙的方向走去。 不过那神色和心态像是在闲庭信步般,只有凤九卿一众人揪着心,一边走着,他突然看了眼谢行止,笑道:“你师父也是个厉害人物,制出的丹药,居然解了老夫的毒!!!”他并非夸大,而是自信,自信那颗毒药无人可解,除了广化寺前任住持,那个死的骨头都化了的老秃驴。 师傅的丹药,师傅只留下了一颗解毒丹,他赠与凤九卿,谢行止看着凤九卿的眸子,心底有些难过,这丹药,终归用在了他身上,凤九卿怎么办。 凤九卿避开谢行止的目光,她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谢行止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搞得她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在她心中,谢行止远比她重要。 凤九卿一众人紧紧跟在巫师的身后,跟着他一路踏上了城墙,城墙上尸横遍地,鲜血染红了地面,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刺激着大家的神经,尤其是那巫师的。 他舔了舔嘴唇,目光带着一抹嗜血,感受着身体里的躁动,急忙加快了脚步! 东城下的悬崖边处,绑了十几条绳子,那绳子染成了石头的颜色,与悬崖石壁混在一块儿,若不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老人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面对众人。 “老夫要走了,你们不用送。” 众人咬着后槽牙,但又不敢反驳,生怕这巫师一怒之下,将柿子抛下去,不过他们也绝不会离开,尤其是凤九卿,只要他敢把谢行止扔下去,那凤九卿势必追他到天涯海角,拼了命,也要杀了他。 巫师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嘴黑牙,啧了声,上下打量了谢行止一眼,右手手掌一用力,谢行止呼吸急促的张大了嘴巴,一枚黑色的毒丹,被巫师的另一只手抛入谢行止的喉咙里。 “住手???”凤九卿眼眶一红,拔出了腰间的软剑!直刺巫师面门,巫师冷哼一声,将谢行止拖拽在身前,凤九卿面色大惊,收回腕力,长剑脱手掉在地上,她闷哼一声,一个呼吸后,咽下了喉咙间的鲜血。 胸中气血翻涌,还未平息下来,凤九卿便见到谢行止闭上了眼睛,身子瘫软,“噗!”的一声,她再次气血攻心,喷出了一口鲜血,眼眸中带着疯狂的杀意,似乎要不管不顾般杀了巫师。 就在凤九卿与镇国将军动手之际,巫师淡然出声:“他没死!只是晕了。”两人一脸恨意的停下脚步。 随后,老者又取出了一枚黑色丹丸,“此毒,是老夫独创的,叫什么,嗯,叫心有灵犀吧。” 巫师将丹药放在太阳底下照射,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自顾自的解释道:“中毒者会气血亏损而死,只有一个法子能解救!” 凤九卿咬牙切齿:“你想要什么?”此人根本不想放了谢行止,浪费这么多时间,只是在玩弄他们,享受着玩弄人于股掌之中的乐趣,她,定会杀了此人。 巫师收回了手,“我不想要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只是想看看,聪慧大师在你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只要你服下此毒,便可解了他的毒,代价是你损失一半的寿命,来补他的气血,这样,你们两人就能气血相连,一同白首到四十岁,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试,哈哈哈!”毒辣的太阳下,巫师笑的猖狂,肆无忌惮,面部扭曲狰狞,说出的话,直接将众人打入了深不见底的牢狱。 “恶贼,你好狠毒。”镇国将军满目通红,指甲刺破了掌心,好一个心有灵犀,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凤九卿不吃毒药,他儿子会死,凤九卿吃下毒药,两人活到四十岁都会死。 “老夫吃,让老夫吃。”他有什么脸面去求公主,那可是一半的寿命啊! 众人悲戚,天要亡南图的佛子啊!!! 很显然巫师不满意,嗤声讽刺道:“你一个年过半百的死人,还不够资格。”镇国将军五十有余,吃下毒药只怕是会当即毙命,那谢行止也无活路,想要解毒,必须是同谢行止年龄相仿之人服下,自此之后,血脉相连,同生同死。 陈君昊:“镇国将军,本宫愿意。”五年好活,也足够了,足够他准备后事,选出一个德行兼备的君王,扶持他坐上皇位,他膝下无子,能有坐上皇位的一日,皆靠镇国将军。 “太子,不可啊!” “不可啊!!!” 凤九卿的嘴角浮现了一抹苦笑,当巫师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便下定了决心,当即一脸平静的走上前去,朝着巫师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 “公主!!!”众人哽咽,泪水打湿了脸颊,他们没有想到,凤九卿真会为了聪慧大师,舍去一半的寿命。 就连那巫师都愣怔了一下,沉默的盯了凤九卿半晌,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你真愿意?” “吾用吾命,换他命。”她面色不改,但语气却是那么的坚决,不容置疑。 巫师点了点头,仰头狂笑了三声,伸出枯瘦的爪子,将毒丹,放在了凤九卿的掌心中,后者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吞服到了口中。 巫师将谢行止推在凤九卿怀中,转头跳下了悬崖,消失不见。 镇国将军浑身发抖,想要追下去,但他的脚步像是灌了铅般难以挪动,救子之恩,让他如何报答? 众人看着凤九卿,喉咙苦涩。 凤九卿抿着下唇,感受着身体内的气血急速流逝,她忽然间笑了笑,巫师没有骗她,她与谢行止的命,紧紧相连。 “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其余人知晓!”她低头,目光温柔的看着怀中的谢行止,转身跃上城墙,“包括谢行止。”话音一落,转眼间飞身远走。 第108章 沾了公主的福 当谢行止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镇国将军府内,他睁开眼睛,目光扫过熟悉的房间,视线最后停留在凤九卿的身上,凤九卿坐在床榻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公主!”谢行止想要坐起身,刚一用力,便感觉身体虚弱的不像话,头痛欲裂,头刚刚抬起,便又重重的重新落在枕头上。 “你醒了。”耳边传来了惊呼声,凤九卿往前坐了坐,扶着谢行止的身子,给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一脸关切的问道。 谢行止捂着脑袋,明明躺在床上,可身子骨却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哪哪都不舒服,“我这是怎么了?”他咳嗽了几声,说两句话便觉着胸闷的厉害,大口喘息着。 凤九卿倒了一杯茶,目光担忧的看着谢行止,倒也没做隐瞒,“昏迷之前,你服下的毒丹损耗了自身一半气血......”包括谢行止中毒一事,只不过隐瞒了她服下毒药救谢行止的事,时日无多,更应该珍惜眼前的快乐,她不想谢行止短暂的二十年人生中,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愧疚中度过的。 “你现在的身子亏空的厉害,还无法下地。”她三言两语同谢行止说了广陵王伏诛,后者昏迷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这三日里,发生了许多事,南图帝死了,太子登基,在镇国将军的坚持下,以血腥手段,清理朝纲,但凡与广陵王有过牵扯的,悉数株连九族。 那些中间派罢官免职,即便有爵位在身,也免不了落下一个削爵降为庶民的下场。 谢行止虽然明白镇国将军这般做的道理,但听到此事后,还是一脸唏嘘。 南图帝仁慈,太子宽厚,才落到今日的局面,新帝登基后,自然要拿出帝王的威严来,正好借此事将朝廷里的蛀虫拔光,巩固新帝实力,皇室的一场血雨腥风,劳民伤财,削爵亦可以节省国库开支,将这部分钱财用在劳役赋税上,安抚百姓。 谢行止叹了口气,将茶杯递给凤九卿,目光认真的打量着凤九卿的眉眼,“你还好吗?” 凤九卿接过茶杯的手一顿,愣怔了一下,随后打趣道:“此话,该我问你!”她虽然损耗了一半气血,寿命只剩下了二十年,但好歹有内功在,身子虽然虚弱,但也没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地步,反倒是谢行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双眼下泛出乌青,看得她心疼。 谢行止重新躺下,拉过凤九卿的手,“我看你憔悴了许多......” “都不似以往那般美丽了。” 嗯?凤九卿心中一惊,急忙抽出了手,背过身子,眼神有些慌乱,她摸着自己的脸,照顾了谢行止三日,还未来得及照镜子,现在的脸面是不是很难看,是不是有了皱纹?“变化有那么大吗?”凤九卿一脸心虚的问了句,随后扯过了一缕头发,好在没有白发。 镇国老将军心中挂念着两个孩子,刚走到谢行止的屋外,便听到这句:“都不似以往那般美丽”的欠揍话,凤九卿变成这个模样,皆是因为他的儿子,这个逆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狼心狗肺的话?他面色一怒,一把推开屋门,刚想斥责逆子几句,便听见他儿子笑眯眯的解释道: “变化不大,主要是我观察的太仔细......”谢行止扯着凤九卿的裙摆,似撒娇般的又加了一句。 “你一定是照顾了我好几日,才会憔悴的,小僧何德何能......” 镇国老将军抬起的手,尴尬的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父王???”镇国将军突然闯进来,让柿子有些心慌,这些孟浪的话,他的父王应该没听到吧。 “老将军。”凤九卿站起身,腾出了地方,想让父子两人说一会儿心里话,可镇国将军却一脸着急的走在床榻前,摆着手,“公主,你不用站起来,老夫就是来看看行止醒了没,你们聊你们的。” “我不打扰了。”两人明明在打情骂俏,可他听着怎么会这么难过,喉咙里像是卡了根刺一样,如鲠在喉,凤梧公主对他儿子所付出的一切,他这个亲爹都比不上。 可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莫要将此事说给儿子知道,这让他心中更是愧疚。 “等等,父王,还有一件事。”谢行止用双臂撑着身子,探出一颗脑袋来,听到此话,凤九卿与镇国将军的心中有些忐忑,谢行止医术高超,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怎,怎么了?”镇国将军问道。 谢行止沉思了一会儿,小声的念诵了一句:“罪过罪过!”随后一脸尴尬的提出了要求:“父王,后花园养着一只老鳖,你去将那老鳖炖了,给公主补补身子,记得多加放红枣和枸杞。”这老鳖自他祖父的祖父那辈儿就一直在,不过为了公主......不,为防止老鳖成精,还是趁早解决了罢! 凤九卿松了口气,又看着谢行止这番模样,心中一乐,“你是出家人,怎么能杀生呢?”明明自己都虚弱成这番模样了,还挂念着给她补身子,以至犯了戒律。 “阿弥陀佛,贫僧手不染血,老鳖要怪罪,理应怪罪在父王头上,贫僧......会多念几十遍往生咒的。” 若是以前的镇国将军,定会劈头盖脸的将谢行止骂上一顿,“那老鳖相当于老子的半个祖宗,你这个逆子,竟然把主意打在祖宗头上了?大逆不道。”可如今的他,脸色动容的点了点头,“好,好。” “不过老鳖可不能杀,陛下赐了许多补血的千年人参,我现在就去拿。”他儿子真的变了很多,往日里一条鲤鱼都舍不得杀,如今竟亲口提出杀生炖汤的字眼,在心爱之人面前,是没有底线的。 对于自己父亲的暴躁脾气,谢行止还是了解几分的,看到这一脸和煦的父慈子孝画面,他有些受宠若惊,想来是沾了公主的福。 其实在谢行止昏迷的数日中,凤九卿吃了不下十几种补品,南图帝送的,镇国将军府中的,还有馨儿给配的药方,可惜这毒霸道的很,吃再多补品都无济于事,吃的多了,反倒有些上火。 在谢行止的目光注视下,凤九卿喝下了第二碗人参大补汤,感觉肚子撑得慌,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吃不下了。” “好吧,那我再喝一碗,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讲道理的毒丹......”他小声嘟囔了几句,眉头微蹙,如今他的寿命只剩下了二十年,作为一个出家人,虽说早已看淡了生死,但有凤九卿在身边,他还是想活的长久一些,若是他早早的死了,公主定会很孤独。 凤九卿眉宇温柔的看着谢行止这幅模样,嘴角勾起,他并没有因中毒而难过,更没有生气、大发雷霆,性子永远是那么温和、稳定,还有心情与她说笑。 连喝了三碗大补汤的柿子,靠在椅背上,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小僧今日犯了戒律。”贪吃,是欲望过多。 用湿帕子擦过手后,谢行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平安王妃,为何会住在镇国将军府。”自他醒后到现在的三个时辰内,平安王妃不停的来探望,前脚刚送了参茶来,后脚便又送了干果来,饭前还坐在床边,与他说了半个时辰的掏心窝子话,话中无外乎他父王的种种。 奇怪,他父王的事,平安王妃是如何得知的?又为何会这般的上心,仿佛将自己当成了自家人般。 凤九卿面色有些尴尬,柿子一直被囚禁在宫中,倒是不知镇国老将军续弦一事,三个月没回家,家里突然多了一位年轻风流的继母,还多了一位同龄仿岁的兄弟,这换做谁,也接受不了吧。 不过,纸包不住火,听闻平安王世子前儿个被镇国将军从一处山洞里解救了出来,被磋磨的有些不成人样,歇息了两天,想必好的差不多了,今日便该住进府中了。 “你父王他,续弦了。”凤九卿观察着谢行止的神色,小声说道。 后者刚往嘴里送了一口茶,被凤九卿这一句话给惊在了当场,目光呆滞,半张着嘴,茶水从嘴角溢出,流了一下巴,凤九卿急忙拿起桌上那块用来擦手的帕子,将谢行止嘴角的茶渍给擦去。 “你父王年纪大了,你又时长不在身边,总要有个贴心人伺候着。”她拍了拍谢行止的肩膀,温柔细语的安慰道。 很显然,这句安慰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谢行止回过神来,眉头紧紧的皱在一块儿,皱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稍稍舒展,眯着眼睛,似恍然大悟般,喃喃自语道:“难怪啊,小僧早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今想来,倒是豁然开朗了。” 顿了顿,他同凤九卿解释道:“母妃去世的早,我幼年被家中的下人欺负,那时父王镇守边关,顾不上照料我,好在平安王妃总是来镇国将军府中窜门,每次王妃来,总会给我带许多的吃食和书本,有她在,我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凤九卿抬眸:“那你为何会跟着你师傅当和尚?”这些话,她听镇国老将军说过,没想到,这么可爱性子温和的柿子,会被家中的恶婆子欺负,那些下人也太不是人了些。 谢行止摇头失笑:“许是平安王妃来的次数太过频繁了,有一次被平安王亲自来府中给绑了回去,自那之后,平安王妃再不曾来过镇国将军府,我的日子,又变得不好过了。” “幸好有师傅。” 话说到此处,谢行止浅浅的笑了两声,笑声有些怅然怀念的味道。 凤九卿松了口气,明白他心中并不是因为介意这门婚事而感到不快,只不过,柿子的人生也太坎坷了些,母亲早死,自幼被下人欺负,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位师傅,又跟着师傅云游四方,受尽了苦楚,亲手总走了师傅后,只身一人去了凤梧国,又被不懂事的她欺负了一整年。 她与那些欺负柿子的恶婆子,有什么不一样,若说不一样,大概是长了一副好皮相,凤九卿的心中闪过一抹愧疚。 柿子真是天下间最善良的男子,长在淤泥中,却也能开出纯洁的花朵! “吃饱了吗,吃饱了在回床上歇息会儿吧,我扶你。”凤九卿担心谢行止太过劳累,在后者吃完饭后,便主动要求道。 只要凤九卿的语气稍稍有些强硬,柿子总是难以拒绝的,尤其这强硬的态度还是为了他。 “那好吧,小僧还是有些头晕,免不得要靠在你的肩膀上走。”他装作难为情的模样道了句,人生无止境,学习无止境,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他最近学会的新手段。 凤九卿搀扶着谢行止的一条胳膊,后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靠在了凤九卿的肩膀上,舒服的发出了一声长叹,想来这病了,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能够与公主在靠近一点点。 两人刚走出房门,还没踏出院子,异变突生。 “你,你们!!!”一道不可置信的惊呼声,打扰了二人的甜蜜时光,陈崇然捂着胸口,双目通红,看着二人互相依靠的模样,差点一头从后面栽过去。 谢行止脸色无奈,这兄弟,这么快就来了? 凤九卿眉头紧蹙,陈崇然的病这么快便好了? “谢姑娘,你为什么要?”陈崇然话说到此处,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将矛头又对准了谢行止,“聪慧大师,你为什么要搂着谢姑娘?” 他替换太子后,被关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牢房日日等着,老鼠咬他的脚趾,他不惧,虫子啃噬他的皮肤,他不惧,广陵王将他转移在了阴冷潮湿的山洞里,哪怕知道他再无重见光明的那一日,他也不惧,这些不惧,只是因为谢姑娘,因为谢姑娘对他说的话,因为他知道,谢姑娘,还在等着他。 他咬着牙,忍受着痛苦折磨。 第109章 断了心思 等过了数不清的漫长黑夜,在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心心念念的,还是谢姑娘,终于,他被救了出来,在眼睛睁开的瞬间,他不顾及身体的伤势,毅然决然的来到了镇国将军府,只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亲口与那个姑娘说,他没事,他挺过来了,他,活的好好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谢姑娘,为什么会与聪慧大师抱在一起? 谢行止终于看出陈崇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了,后者看他的目光有些苦大仇深,想必不是因为多了一个兄弟的缘故,因为后者的目光,再看凤九卿时,夹杂着几分悲痛,几分不敢相信,还有几分......爱恋!谢行止一脸狐疑的看了眼凤九卿,目光在问她:“你与陈崇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凤九卿心里叹了口气,想起了佛家的那句:“因果轮回。”她还以为陈崇然会死在牢狱中,在不甚被解救出来,也要歇养个十数日,那时的她,或许早就离开了镇国将军府,带着柿子回到凤梧国,即便没有回凤梧,总还有镇国将军和平安王妃在,两人会跟陈崇然解释清楚。 没想到,在谢行止醒来的第一天,陈崇然便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门,还用这种眼神看她,仿佛她给陈崇然戴了绿帽子般。 自始至终,她都没答应过陈崇然些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话:“陈兄归来时,我在邀请陈兄赏花喝茶!”想来当时暗示的太过分!罢了,她也不是利用完就跑路的那种人,孽缘还需早些处理,免得柿子伤心。 “陈兄,很高兴你能平安回来,你可否在厅堂中稍等片刻,聪慧大师受了重伤......”说罢,也不等陈崇然答应,凤九卿拉着谢行止加快了脚步,与陈崇然擦肩而过,两人回到了房中。 谢行止坐在床榻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凤九卿,等待着她的一个解释。 凤九卿无奈,只好解释了一通,不过是避重就轻的说,故意下套勾引陈崇然的事决口不提,只说与宋宛和镇国将军一道劝解陈崇然的事。 谢行止忽信忽疑,“只是这样?”有些可疑,但又有些道理,毕竟凤九卿长相极美,对一个男子的杀伤力太大,当了十多年佛子,游走各国开解众生,他见识的人比吃的饭食还多,也明白许多的男子,总是爱自作多情,尤其是出生于王公贵族里的男子,总是认为自己魅力无限,女子见着定会着迷的种种不着调想法。 凤九卿脸不红气不喘的点了点头,“不是这样,难不成还有其他原因?” “我与宋宛答应过陈崇然,待他平安归来后,邀请他赏花游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凤九卿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柿子的态度。 柿子虽然面无表情,但凤九卿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瞧出:“不开心!”三个字。 等待了好半晌,柿子闷闷不乐的答应道:“好吧!”凤九卿松了口气,便又听谢行止说道: “小僧陪你们一道去。” 若她拒绝,便显得她与陈崇然之间有不能为人知的小秘密,怕谢行止多想,凤九卿答应下来,安抚好前者后,她走出了屋门,折返回了厅堂。 陈崇然一脸呆滞的坐在凳子上,下人已经收拾好了饭桌,对于这个即将住进府里来的第二位世子,极其恭敬,毕竟陈崇然的母亲,可是日后的当家主母,桌上放着一壶八宝补血茶,但那茶杯里的茶,似乎已经冷了,陈崇然等了许久,从凤九卿走后就这么呆呆的坐着,一直到凤九卿回来,也没发现。 凤九卿坐在陈崇然对面,将茶杯里的茶汤倒在盘子里,给他添了一杯热乎的。 “陈兄?”她往前推了推茶杯,叫醒了陈崇然。 陈崇然抬起头来,看着朝思暮想的姑娘,心中滚烫一片,面色激动,刚想开口一诉相思之情,之前的一幕幕就那么猝不及防的闯入脑海里,浇灭了他的一腔热情。 他看着凤九卿的眉眼,语气有些冰冷,还夹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责怪,“呵,聪慧大师,没事了吧?” 此话听得凤九卿皱起了眉头,没事了吧?那语气好像是在说谢行止没病装病似的,她有些不满,“没大事!不过是被广陵王毒害,少了三四十年寿命,目前还死不了。” 陈崇然点头,垂下了目光,刚张开嘴,心中猛地一惊,再次抬起头看向凤九卿,“少,少了三四十年寿命?”他话都说不利索了,看谢行止的模样,只是有些面色苍白,远不如他在牢狱中遭受的磨难,他很气,气谢姑娘不关心他,反倒是对一个没大事的和尚频频示好,那和尚是世子,他也是,他还为南图立下了大功。 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毒害的少了三四十年寿命? “你在骗我?” 凤九卿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我骗陈兄做甚?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镇国将军,或者南图的臣子,谁都知晓此事!” “聪慧大师生性豁达,少了几十年寿命也不会见他发脾气!”凤九卿有意指道。 陈崇然听了面色一暗,心中顿时升起了一抹愧疚,他发呆时想了许多,想谢姑娘,想镇国将军,镇国将军虽与他母亲成了婚,但对待自己,到底是与聪慧大师不一样的,亲儿子与继子的区别,继子可以替太子死,亲儿子却在皇宫里享福,没想到,这其中发生了这么多波折,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见他一脸愧疚,凤九卿心中的目的已经达成,随后开解道:“逆臣贼子虽然被解决了,但忠臣们受的苦也是实打实的,此次霍乱,死了不少忠君爱国的臣子和将士!”只不过,活着的人永垂不朽,那些死去的烈士总是无人提起,等到将来慢慢的被人遗忘,这似乎变成了常态。 “不说这些了。”凤九卿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陈兄此次平安归来实乃万幸,我与镇国将军,还有宋宛都放下了一颗心,陈兄明日可有时间?” 话音刚落,陈崇然立马点头,“有,有时间。”谢姑娘邀请,他总是有时间的,聪慧大师中了毒,生了大病,所以谢姑娘才会搀扶聪慧大师,他突然明白了,表妹搀扶表哥,在情理之中,都怪他见到两人亲密的一幕场景,失去了理智,在两人面前摆了脸子。 凤九卿轻笑一声,“好,明日,我们一同去游湖赏花。” 凤九卿这一笑,又让陈崇然心花怒放,沉醉在前者的笑容里,不经意间想起了在平安王府中,谢姑娘同她说的话,“待你归来,我们去一起赏花游湖。”这句话,一直被他牢牢记在心中,如今,终于能实现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凤九卿心中挂念着柿子,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去,陈崇然第一次入镇国将军府,还没有来得及给镇国将军敬一杯茶,一心只想着谢姑娘,如今想来,倒是失了礼数,便也没在纠缠着前者,急匆匆的走了。 至于镇国将军,以及平安王妃,在书房中苦等了陈崇然大半个时辰,若不是陈崇然有功再身,镇国将军早就发毛了,谢行止与凤九卿受了磨难,他心中本就郁闷的很,好在平安王妃一直在旁疏导。 “王爷啊,崇然那个孩子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遇着个心爱的姑娘,您就体谅他这一回吧。” 老将军点了点头,忽然皱起了眉头,“心爱的姑娘?”柔儿这是在说谁,难不成是公主?这怎么行? 他咋舌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从哪讲起。 王妃站在老将军身后,为老将军揉着肩膀,“王爷,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同柔儿说,没准柔儿能帮你出出主意呢。”若王妃知道这不顺心的事,是关于王妃心目中的准儿媳妇,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长痛不如短痛,公主是他的儿媳妇,可不是王妃的儿媳妇,再说公主与他儿子鹣鲽情深,性命牢牢的绑在了一块儿,岂是他人能撼动的? 刚梳理好了一套说辞,还没有说出口,书房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镇国将军,母妃,崇然来了。” 镇国将军闭上了嘴巴,这孩子来了也好,正好将此事一同说开,让这孩子莫要再打公主的主意。 “进来吧。”太子已经下了旨,同意镇国将军与平安王妃的事,平安王妃也害怕自己出什么事,于是早早的住进了镇国将军府,眼下就差明媒正娶,不过她既然住进了将军府,她的孩子,定是要给将军敬一杯茶的。 陈崇然整理了下衣裳,推开屋门走进书房,神色恭敬的低下头,对着二人施礼,随后倒了杯茶,径直走在镇国将军的身前,跪下身来。 “崇然拜见父王。”他双手将茶杯奉上。 镇国将军虽然一早清楚陈崇然性格懦弱,毫无主见,但陈崇然救太子有功,眼下又这般的知礼数,毫不芥蒂的开口唤他父王,心中顿时对后者好感倍增,哈哈大笑了两声,接过茶杯,饮了一口,雄浑有力的胳膊,将陈崇然一把扶起起来。 “崇然起来吧,本王出身草莽,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你日后在镇国将军府,不必日日来请安,也不必太过拘谨,将此处,当做自己的家般,放心住下。” 陈崇然站起了身,面色一红,“父王,崇然知晓了。”他没想到镇国将军竟会对他这般客气,眼神里流露出的关切,都是真实的,母妃嫁在镇国将军府,他心中是介意的,但如今,见着母妃这般开心,镇国将军又这般喜欢他,那一丝的介意,彻底消失。 他住在此处,便能与谢姑娘日日相见了吧。 行过大礼后,镇国将军与陈崇然对视了一眼,两人移开目光,气氛有些僵硬。 陈崇然一直被养在平安王府内,不善交谈,镇国将军砸巴了下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平日里豪爽惯了,十句话里有五句都带着脏字,见着这文绉绉的继子,当下没了话题,生怕声音高了,吓哭这黄口小儿。 王妃干笑了两声,用帕子捂住了嘴,开始缓和气氛,可偏偏,她好巧不巧的,说到了镇国将军的痛处,“崇然,见过谢姑娘了吗?你们相处的可好?聊了些甚?说与母亲听听。” 镇国将军听着此话,眉毛都竖成了八字,他在书房里等了大半个时辰,陈崇然难不成打扰了公主大半个时辰?还有柔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她平日里就是这般和陈崇然相处的?二十多岁的儿子和姑娘说了甚话,当母亲的需知道个明明白白? 老将军平生第一次有了无语的时候。 陈崇然看了老将军一眼,本想跪下来说出求娶谢姑娘的事,聪慧大师与谢姑娘的一幕幕,就同一根刺般扎在了他的心尖,他知道自己比不过聪慧大师,深怕谢姑娘喜欢上聪慧大师,于是想让镇国将军出面成全他。 但镇国将军面色难看,也不知为何会平白无故的生气,这求娶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身子有些颤抖,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 王妃见儿子没动作,心中有些着急,开始添油加醋的吹耳旁风,“将军,崇然也老大不小了,又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磨难,不知将军那侄女......” 话说了半截,老将军一拍桌子,“不行!”重重的呵斥了一声,这一声,将两人都吓了一跳,吓得王妃花容失色,眼眶里像是变戏法的攥着汪汪泪水,这是镇国将军第一次吼他。 老将军头都大了,急忙握住了王妃的手,哄了半天,咬了咬牙,一脸为难的解释道:“若她真是我侄女,也就罢了。” “但她,唉......”这王妃平日里最喜欢探听八卦,可自打来了镇国将军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连凤梧公主的事儿都不知情。 第110章 祈福 也真是稀奇了! 王妃的眼泪说来就来,说没就没,上一秒还伏在镇国将军的肩头,责怪老将军狠心,下一秒就站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珠质问道:“什么?那女子不是你侄女?”不是将军的侄女,怎么能配得上她儿子? 她儿子可是平安王世子,为南图皇室立下过大功,救过南图的皇帝,将来要袭王位的,眼下又成了镇国将军的继子,身份又高了一等,那娶个公主也是不为过的,若不是看在崇然喜欢这个女子的份上,她断然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可现在,这女子连将军的侄女也不是了? 小门小户的女子,岂能配得上她儿子?无钱也无权,帮衬都无从帮衬一下,再说,那身子瘦弱的,不像是个能生养的,不过是皮相好些罢了,皮相再好,也是无用的。 这变脸的速度,比呼吸都快。 王妃也不问问镇国将军凤九卿的真实身份,脸色一冷,直接冲着陈崇然道:“崇然,这门亲事你别想了,娘是不会同意的。”王妃双手叉腰,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看的镇国将军目瞪口呆,心中暗道:“难怪陈崇然二十多岁都娶不过媳妇,原来是他娘从中作梗。”这样也好,老将军深知王妃的性子,若说明了公主的真实身份,免不得让这女人生出了攀高枝的想法,在与他日日胡搅蛮缠,搅他便罢了,万一用些卑鄙手段,制造些让陈崇然与公主偶然相遇的事,那可就太讨厌了。 不如就将错就错,让王妃误以为公主是普通的百姓...... 这个恶人,还是让这孩子的亲娘当吧,一来他还是慈父形象,二来,陈崇然定是再不能去打扰公主与行止,今晚,他便带着母子二人回平安王府小住,最好再将陈崇然给禁足了,给公主和行止腾出相处的空间,嗯!!! 不用怀疑,若陈崇然执意,王妃定会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威胁亲儿子。 想到此处,镇国将军心里乐了乐,轻咳一声开口道:“是啊,崇然,她只是个普通女子,父母早亡,求到镇国将军府上,说要尽绵薄之力,报效南图,我见她有不输于男子的气节,当下便答应了,为方便行事,才说她是我的侄女,过些日子,也该送她一些盘缠,让她回家了。” 待会儿,他得和公主说道说道,让她不要见陈崇然。 陈崇然面色一惊,当镇国将军说出谢姑娘不是他侄女的话,他便知道了后果,也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母亲是绝对不会让他娶了平民女子,他跪在地上,双眼赤红,“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不能成全他。 “母妃,儿是真心喜欢谢姑娘的,求母亲成全。”陈崇然也是动了真情,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磕到头都破了,看的镇国将军都不忍心了。 可作为过来人的王妃,深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约,会造成什么后果,铁了心不肯松口,更甚威胁道:“崇然,你父王过世的早,母亲从没有要求你做过什么,一切都给你最好的,只是,在这件事上......” “你是想看着母亲死,还是想同那女子一起去过苦日子,你选一个吧。”王妃的眼泪又再次回来了! 她伏在镇国将军的肩膀上,“将军,柔儿千辛万苦的拉扯着孩子长大,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连他母妃的话都不听了,柔儿还不如死了的好......”老将军拍打着柔儿的后背,接连长叹了数声。 急忙趁热打铁的建议道:“柔儿,不如本王带着你和崇然回平安王府小住一月,两个孩子见不着面,感情就淡了。” “那女子孤苦无依,本王也不能做出欺负弱女子的事儿,今天就赶她回去,传出去有损声誉。” 镇国将军和王妃虽然不在一个调调上,但也不妨碍他们想到了一处去,甚至都等不在晚上,两人无视陈崇然的痛苦哀求,对视了一眼,直接站起身,镇国将军武力出众,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陈崇然眼睛红肿,摇了摇头,“我不走,母亲,你为什么要逼我。” “你为什么要逼我......”陈崇然捂着心,喉咙一甜,身子本就虚弱,又遭受了如此重创,直接晕了过去。 “崇然!!!” 不过再次醒来后,人已经被送到了平安王府内,值得一提的是,镇国军派出百人,将平安王府围的水泄不通,防止陈崇然逃跑。 镇国将军相信,有势利眼的王妃在,软弱无力的陈崇然迟早会想通的。 至于凤九卿这一块儿,还没来得及通知宋宛去郊游的事,便接收到了镇国将军传来的消息,大致内容便是,陈崇然身体虚弱,先回平安王府休息了,打扰了凤九卿,希望她不要介意,老将军已经命人狠狠的教训过陈崇然,后者现在于家中闭门思过,绝不会在打扰公主和世子。 至于教训陈崇然的人是谁,凤九卿后来从阿三口中,听说了这个八卦。 陈崇然不在,镇国将军忙着管教继子,镇国将军府内恢复了少有的宁静,凤九卿很喜欢如今的模样,不是她不喜欢镇国将军,只是她服了毒后,镇国将军总是一脸哀伤和愧疚的看着她,她怕谢行止看出些端倪来。 现在,她与谢行止能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分,每一秒,饭桌上,有了喜欢的菜和糕点,不再是清一色的十全大补汤。 等到谢行止的体力恢复后,两人一同去了广化寺上香。 凤九卿贵为公主,从不准备银子,但今日的她例外,上过香后,她带着谢行止来到了祈福殿内,小沙弥见到二人,急忙走出来,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模样很开心。 “公主,可是要祈福?”谢行止兴致满满的问道。 凤九卿摇了摇头,从袖口中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小沙弥的手中,“本宫是来捐些香火钱,拿一条红绳子的。” 第111章 受戒 起初,谢行止还不知道凤九卿为什么要拿红绳子,直到后者将红绳系在他的手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世子,芙蓉玉太贵,这红绳子既便宜,又能保平安,世子可要带好了。” 小沙弥看着两人的操作有些呆滞,谢行止脸色一红,愤愤不平的蠕动了下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竟忘了,公主是个记仇的女人,买芙蓉玉的时候,他不过是当着广陵王的面故意说出那句话,反倒是被她惦记了这么久。 他虽然穷,但又怎么会让凤九卿吃苦? 广化寺的大师们得知佛子来了,成群结队的一起涌入了祈福殿,谢行至害怕凤九卿被打扰,只能带着大家先出去,让凤九卿稍作等待。 人都走完之后,凤九卿收回目光,转过身子,一脸虔诚的跪在蒲团上,慎重如发誓般的祈祷:“救苦救难的菩萨,请您保佑谢行止平安无忧,保佑谢行止能顺利解除身中之毒,保佑他长命百岁,任何苦难,全部由我一人承担。”凤九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毒既然是巫师下的,那巫师定有解毒的法子,同命相连,同生同死,美好却又悲哀,美好的是她与谢行止有了更近一步的关系,可以做到彼此连心,但悲哀的是,这份美好,是建立在只能活二十年的基础上,她宁愿不要。 她可以死,可以早死,早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但谢行止不行,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谢行止都受了太多的苦,这一世,她只想让谢行止快乐无忧到老,若她不能陪伴,倒不如让谢行止彻底忘了她。 在佛像前跪了许久,凤九卿起身,双腿有些酸麻,恰巧谢行止赶回了祈福殿,看到凤九卿的模样,眉宇温和:“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在佛像前为小僧祈福了?”这句话不过是开个玩笑,他深知凤九卿的性子,是不从不信佛的,自然也不会为了他在佛像前祈福。 只是,他想听到凤九卿说:“是!”即使骗他,但那也会令他很开心。 凤九卿摇头,撇了撇嘴,“我祈福做甚,不过是有些累了,在蒲团上坐了一会儿,起来后腿有些麻!”她揉着自己的双腿,没注意到谢行止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悲伤表情。 不过,谢世子最擅长的便是自我开导,他刚刚同主持说过了,受戒还俗,公主既然不喜欢佛,那他便还俗,两人在一起,其中一个总是要谦让另一个的,公主性子倔,那谦让的人非他莫属,再者,他也不愿凤九卿改变性子谦让于他。 想通了这些后,柿子乐呵呵的挽住凤九卿的胳膊,“对了,南图帝下令,在广化寺塑百座佛像,听闻还要在万佛寺替小僧塑一座金身大佛呢,小僧何德何能。”话虽然这么说,但柿子的眼睛快要翘到了天上,嘴角弯弯。 他平日里不是爱显摆的人,给他塑金身佛像,他也只会淡笑一声而后忽略过去,只不过在凤九卿面前,总想着挣回些面子! 看着谢行止那得意的神色,凤九卿也不打击他,挑了挑眉毛,有些羡慕的语气说道:“渍,佛子就是不一般,改日,我在凤梧也给你塑一尊佛像,塑在我的寝宫里,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以后睡起来,一睁眼便能看到世子。”一句话,又将世子的脸给说红了。 挽着凤九卿胳膊的手,松弛了些,身子站直拉开了些距离,不过到底是没放开手。 有南图帝的支持,凤九卿两个任务,想必在半个月内就会完成,到时候,她便能回到凤梧谋划接下来的事儿,佛像虽然是她塑的,但却借用了南图帝的名字,此事,她并不想让谢行止知晓。 谢行止心思细腻,若让他知晓一个不信佛的公主,突然在南图为前者塑了佛像,定会怀疑,而柿子的性子,一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人没有带侍卫,一路步行下了山,从晌午走到了夕阳落下,满天的红霞洒落在两人的后背上,拉长了并肩而行的身影。 凤九卿与谢行止过了几天悠闲日子,可突然有一天,柿子失踪了。 询问下人后她才知道,谢行止去了万佛寺,“公主,世子要还俗,还说他犯了戒律,要去领戒律堂的惩罚,您快去瞅一眼吧,别给打出个好歹来。”他们本想跟着世子,但世子拿定了主意,要自个去,当下人的,又不能违背主子,眼下只有公主能救世子。 世子的性子虽然温和,但他们知道,谢行止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连镇国将军都拿世子没办法,只有公主,世子最听公主的话。 凤九卿心头一惊,点头道:“我知晓了。”她面色苍白,急忙从镇国将军府牵了一匹马,只身赶往万佛寺,她不知万佛寺的惩罚是什么,但知道谢行止犯下的戒律,没有十条,也有五条,吃肉、喝酒、美色,贪恋红尘世俗,几乎都犯了一遍,还是在她的强迫下犯的! 谢行止刚病了一场,又如何能受的住戒律棍的惩罚,该责罚的是她。 “架!”凤九卿使劲儿抽着鞭子,眉眼带着浓浓的焦虑,心急如焚,此刻一个呼吸的时间,对她来说都如同一个时辰般难熬,“谢行止,你一定要撑住。”这个傻子,在广陵王面前说假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为什么总是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将一切过错推在她的头上。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看见了万佛寺的山脚,未等马儿停下,便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谢行止!”凤九卿高呼了一声,可万佛寺的山脚到山门,足有两千层台阶,任凭她内功在深厚,喊破嗓子,谢行止也听不到。 “施主请留步,万佛寺今日不待客。” 凤九卿被两米手持戒棍的沙弥拦下,“我是凤梧国公主,此来是找聪慧大师,莫要拦我。”她想直接闯过去。 第112章 一同受罚 “阿弥陀佛,施主是凤梧国公主殿下?”两名沙弥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似乎对凤九卿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凤九卿点头:“不错,我便是凤九卿,来找谢行止。”她没有再轻举妄动,看两人的模样,应该是有话要说。 沙弥念诵了一声佛号,“凤梧公主,万佛寺闭寺后,只有两种人能进入,一是万佛寺弟子,”小沙弥神色有些复杂,深深的看了凤九卿一眼,很显然,后者无论是公主还是作为女子,都不可能是万佛寺弟子,他回头望向身后的天门,指着山巅之上的寺门向凤九卿介绍道:“第二种方法是一步三扣首,从山脚下爬上去……” 到底是千金之躯,虽然戒律堂的大师说过,若她是真心喜欢聪慧大师,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想尽一切办法都会走上山头去,况且,这只是跪拜而已,还让小沙弥等人莫要心慈。 可事情真摆在了眼前,小沙弥还是叹了口气,好意提醒道:“公主,山底到山门共有一千八百八十八台阶,你需要磕够六百三十次。”莫说寻常人,只怕是和尚,也撑不住。 再者,平日里步行登山需要用上多半个时辰,如今三步磕过去,只怕要用上大半日时间,大半日……聪慧大师都挨完棍子了。 “聪慧大师受过戒律后,自会返回将军府,公主不如在府里,或者是山脚下等着。”聪慧是万佛寺主持,还是南图的佛子,那戒律堂长老总不能下狠手,总是要留些薄面的。 凤九卿没有生气,更没有为难小沙弥,但后者那几句劝告,她是一个字都听不在耳朵里。 两种法子?三步一叩首?这便是那法子?想来是特意给她设下的,因她害得佛子失去了佛心,要还俗,想来也知晓,她会一五一十的照办…… 南图大乱时,万佛寺紧闭山门,深怕与尘世沾染上一丝因果,万佛主持身陷囹圄,遭遇几次身死大难,万佛寺不管,深怕受到牵连,新帝登基后,万佛寺重新打开山门…… 凤九卿想到这个,不由的冷笑了一声,万佛寺的主持是救国救民的聪慧,还有她凤九卿在万佛寺准备塑的金身佛像,这两件事加起来,只有万佛寺没有过错,叛君卖国的大错……那就是有功。 如今,还有脸对谢行止施戒律,若她质问上几句,那群秃驴,指不定会翻出:“出家人不管红尘事,那是犯了某某戒律的”种种借口来搪塞她。 凤九卿一直不喜欢和尚,就是因为他们满口仁义道德,真遇到大事临头,跑的比谁都快,当初在凤梧留下谢行止,哪有什么喜欢,什么特别的想法,纯粹是想折磨他。 可最后,谢行止改变了凤九卿,包括她现在愿意一步三叩首的爬上山门,全部是因为谢行止,并非崇尚佛教,而是信仰谢行止。 谢行止能受戒律,她不过是多走几步,那又有什么不行的。 凤九卿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已然是目光坚定,一步步朝着万佛寺的山门之上走去,三步一叩首,无比虔诚,每一次叩首,额头都重重的叩在地上,掷地有声,想她万金之体,一生只拜过祖宗与凤梧国女王陛下,即便是上一世被强行打断双腿,但也只是对李宸磕过一次头,同这一世加起来,都没有眼下磕头的次数多。 “一、二、三、四、五......”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每一次叩首,她都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只要数到六百三十下,便能见到谢行止了。 “四十五,不知道谢行止怎么样了。” “八十九,谢行止入了佛门后,是不是每日要在佛前磕头,他会不会头晕。”她现在双眼发黑,头晕眼花,倒不是累的,纯粹是磕头的劲儿用的太大,被坚硬的地板给撞得。 “一百三十一,谢行止还俗后,会同她一起回凤梧吗?”自她重活一世到现在不过是半年多的时光,这半年中,她对谢行止是不错,但扪心自问,谢行止在凤梧待了一整年的日子里,她对前者做下的数不清的错事,无法抹除,他还愿意同她一起回凤梧吗? “二百五十六,凤梧皇宫里,有几名医术圣手,或许能治好谢行止中的毒。” “六百二十七、六百二十八、六百二十九、六百三十。”凤九卿跪在万佛寺的山门前,扶着颤抖的双膝,不停地喘息着,她喉头干涩,一股血腥味充斥在口腔中,双目发红,额间磕下一道暗红色的印子,看起来触目惊心,好不凄惨。 休息了半晌的时间后,凤九卿担心谢行止,不敢多做停留,扶着万佛寺门前的柱子,缓缓的站起身,脑袋里昏昏沉沉,身子似被千斤重的担子压在了肩膀上,让她挺不直腰来,后背已经被汗液浸湿,两鬓的碎发湿哒哒的黏在脸颊上。 她一把推开万佛寺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两千米长的山道上,空无一人,若有人上去定会发现,从山道的半山腰开始,地上便多出来些痕迹,先是水渍,越往上,那水渍的印子便越重,而后便成了红色的水渍,最后是深红色的血印子。 这都是凤九卿留下的。 藕色的粉裙遮盖着她双膝上的伤口,但那些血迹还是避无可避的渗透了裙子,将裙摆染出了朵朵红梅。 万佛寺中寂静一片,连诵经念佛声都不曾听闻,不过那寂静并不是无人,而是无人说话,数百个僧人站在万佛寺的前院中,双手合十,看着趴在戒律凳上的谢行止,心有不忍的闭上了眼睛,他们不忍心去看聪慧大师的模样,罗汉堂里自幼练外功的金刚僧人,也挡不住二百戒棍。 可聪慧大师,却是一声不吭的抗下。 血水蔓延了整块儿地面,连带着戒律凳,像是被血清洗了一遍,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血,刺鼻的血腥味铺满了整个广场,与那香炉中散发出的香味混合在一块儿,闻着让人头疼作呕。 凤九卿看着这一幕,只觉着眼睛刺的生疼,她咬紧了下唇,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拔出腰间的长剑来。 她穿过众僧,一步步走在谢行止身前,看着后者血肉模糊的后背,眼睛里雾气弥漫,心如同被千道针扎了般难受。 “谢行止!”她蹲下身子,冰凉的手掌抚摸在谢行止的脸颊上,轻轻的唤他名字。 “谢行止,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她的声音中夹杂着哭泣。 谢行止面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般一碰就碎,嘴唇干裂,被牙齿硬生生的咬出一道血痕来,听到凤九卿的声音,他神情恍惚,紧闭的双眼打开了一条缝子,艰难的抬起眸子,嘴唇蠕动,无半点生息:“你怎么来了。”话音气若游丝,若不是凤九卿蹲在身前,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凤九卿没有回答,咽下喉头中的苦涩,用手轻轻地擦去了谢行止额头上的汗水,她不来,谢行止打算怎么挺过去? 谢行止突然想起了什么,艰难的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些许带血的唾沫星子,他动了动手,想要捡起地上落下的僧袍,可尝试了几次,右手最终只能无力的垂落在身侧,他没有力气,看着凤九卿泛红的眼角,心里难过又悲痛。 “我,我没事,你不要看......”谢行止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口齿不清的吐出了几个字。 “我带你回家。”凤九卿捡起地上的僧袍,盖住谢行止血淋淋的后背,她明白,后者不想让她看到背上的伤势,此刻,她宁愿受伤的是她,哪怕挨上千棍,也不愿谢行止挨十棍。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重活一世,她还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爱人。 凤九卿将谢行止背在背上,后者的头无力的垂在她的肩头,额头滚烫,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她无视万佛寺众僧人的目光,缓缓的朝着山门下走去。 众僧人双手合十,自动的退在了两旁,目光有些复杂。 这便是让聪慧大师犯戒律的女子?果真是有情有义,此刻,他们倒是明白了聪慧大师的选择。 而就在此时,一位身着黄色僧袍的和尚,拦住了她的去路,那和尚手持戒棍,戒棍的下半截被血沁成了鲜红色,他目光冰冷,眸子看着凤九卿以及谢行止,眉头蹙起,闪过一丝不悦。 “慢着,聪慧大师犯了五戒,需受五百戒棍,他如今......”那和尚顿了顿,双眼眯起,毫不留情的说出了下半句话,“他如今,还差三百棍。”聪慧便是受了这女子的蛊惑? 凤九卿握紧拳头,在那和尚话音落下的同时,眼中闪过一道森然的杀意,谢行止受了二百棍?他是佛子,是普度众生的佛子,是万佛寺的主持,这些人,怎么敢? “三百棍,何不让本宫替他受?”凤九卿薄唇微启,双眼紧紧盯着身前的和尚,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 “吾征战沙场多年,死在手中的有匪患流寇,有敌人贼子,更有数不清的无辜人,身上的冤魂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她转头,看向万佛寺的大殿,而后缓缓的扫过万佛寺的众僧人,目光最后回到了身前那黄衣和尚的脸上。 众人被她的目光一扫,顿时觉得身体通寒,像是被从头到脚扣下了一盆凉水,明明是秋日,心中却冷的厉害,尤其是那黄衣僧人,觉着自己的脖颈上像是悬着一把即将要收割头颅的镰刀般,背后直冒寒气,不由得后退了三步,握着戒棍的手,隐隐发颤。 “如今,我愿意三步一叩首跪上万佛寺,愿意心平气和的在此处同你们说话,你们莫不是觉着,我凤九卿信佛???”明明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但从凤九卿的嘴里说出来,万佛寺的僧人心中顿时一惊,他们怎么忘了,眼前的女子是凤梧国的公主,是凤梧国的大将军,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此话的重量,堪比千军万马。 众僧人双手合十,“戒律长老,聪慧大师已受了二百戒棍,请长老放过聪慧大师。” “请长老网开一面啊!!!”众僧人们擦着额头上的汗,万佛寺的戒律长老一向以铁面无情着称,他们相劝并不是想着打动戒律长老,而是在提醒他,莫要因此,惹怒凤梧公主,造成不可挽回的灾祸。 戒律长老咽下了口唾沫,许是瞧着谢行止再也经受不住戒棍,许是怕了凤九卿,“咣当!”一声,手中的棍子掉在了地上,面色恍惚的退到了一旁,让开了一条路。 凤九卿冷笑了一声,这一声,是为谢行止感到不值,原来,在生死威胁面前,底线是可以无条件放宽的,若她不来,那这些人就要活生生的将谢行止打死。 万佛寺,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罢了,她杀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杀一人,谢行止的心中便难受一分,屠尽万佛寺,谢行止会永活在愧疚中,永远不会原谅她。 凤九卿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连带着心中的恨意都尽数吐了出去,“你们可知,聪慧大师为救南图帝,身中剧毒,损失了一半气血,如今,只剩二十年可活......” “二十年可活?这是?”众人站在凤九卿身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面色呆滞,似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聪慧大师只剩下了二十年寿命,为何要来万佛寺领戒棍,那戒律长老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的戒律棍明明被他扔到了地上,可为什么,自己的双手上布满鲜血。 凤九卿径直走向山门,直接迈出了门槛,“你们当然不知,南图遭遇大难时,万佛寺紧闭佛门不问世事,南图天下太平后,你们打开寺门,享受着谢行止带来的荣耀!” 第113章 佛前万叩首 此话犹如穿心的利剑,狠狠的扎在了每个和尚的心中。 众僧人站在原地,面色木然,久久不能回神。 放下屠刀的人可以既往不咎立地成佛,拯救天下的佛子,却因犯了些无关痛痒的戒律,遭受极刑。 凤九卿背着谢行止步伐坚定地走下石阶,没有回头,从此后,谢行止与万佛寺再无一丝联系,他的金身佛像,也不会出现在万佛寺中,万佛寺不配。 万佛寺的山脚下,镇国将军府的一众侍卫,牵着马车,早早的等候在此处。 “公主和世子,怎么还没有下来?” “世子不会真被打了吧?” “不会的,有公主在,那群和尚不敢动世子。”侍卫们不停地张望着山门的方向,焦头烂额的在原地等待,若不是谢行止吩咐过,此刻他们真想直接冲进去。 “你们看,那是不是公主?”一名侍卫指着半山腰的方向,拔高了声音,众人循声望去,那不是凤九卿还能是谁,此刻二人的模样凄惨无比,谢行止身后披着的僧袍被鲜血染红,连带着凤九卿的半边身子也被染红了一大片,她发丝凌乱,不敢走的太快,生怕牵动了谢行止身上的伤口,膝盖处不停的渗着血。 两个人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没一处好地方。 镇国将军府的侍卫,看着两人这副模样,睚眦欲裂,愤怒的将山门下的两名和尚一脚踢出老远,直接冲上了半山腰。 “公主!!!” “世子!!!”这群该死的和尚,早知道,他们就不该等着,公主和世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们如何向将军交代。 凤九卿把谢行止交给侍卫,松了口气,“小心点,不要碰他后背。”几人拖着谢行止的四肢,看着他身上的伤势,目光通红,心疼的厉害,老将军都不曾打过世子,这群和尚,凭什么,众人怒不可遏的死死盯着万佛寺的山门处,想要冲上去。 “回府!”凤九卿冷言呵斥了一声。 谢行止的伤势不能耽搁,再者,他独自上万佛寺领戒棍,是不想让旁人插手,害怕那群该死的和尚遭灾,他为旁人着想,可旁人何时为他着想过,凤九卿心中叹息了一声。 等回到镇国将军府,已经是夕阳落山,镇国老将军在平安王府中还不知此事,若是知道,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动静来,宫中的太医为谢行止检查了伤势,好在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根骨,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他亏损了一半的寿命气血,如今又受了二百戒棍,只怕是要卧床修养上一个月了。 府中的下人本想去平安王府禀告老将军此事,被凤九卿给拦住了,一切等谢行止醒了再说,她能拦住府中的下人,可没有理由去阻拦镇国将军,若镇国将军杀了万佛寺的僧人,那等到谢行止醒来,父子二人间免不得要留下隔阂。 等到太医为谢行止上好了药,灌下一副人参汤后,后者的气息终于稳定了下来,凤九卿守到半夜,不停地为谢行止擦着身子,冰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你这个傻子!”好在天微微亮,烧终于退了。 她站起身子,眼前一片黑,头晕的厉害,手刚摸着额头,便觉着额头处传来一阵刺痛,太医端来了一碗药汤,“公主,你守了一夜,快去歇息吧,宫中的女医伺候在门外。”太医看着凤九卿膝盖和额头处的伤口,神色动容,却只能无奈的婉劝一句,他劝了一整夜,可公主说什么都要守在世子身边,一点都不顾自己的伤势。 这对儿明明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怎么就活成了苦命鸳鸯,罪是一点都没少受,苍天不公啊,两人服毒时,太医当时也在场,恨自己无能为力,帮不上半点忙,回去之后便没日没夜的翻阅医书,愣是找不到这同命相连毒药的有关记载,如今,他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遭受此番磨难,悲愤又没法子。 凤九卿刚想拒绝,目光一顿,看着床榻上的谢行止,若他醒来,瞧着她这番模样,定会心疼坏了,腿上的伤势能隐瞒过去,可额头上的伤势如何瞒下?总不能在脸上罩一块纱巾。 “好!”她点点头,坐在床边,用帕子将谢行止干裂的嘴角湿润后,目光不舍的留恋在后者的眉眼上,想了想,伏低了身子。 太医眨了眨眼睛,老脸顿时一片通红,急忙转过了身,“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凤九卿用额头轻触谢行止的额头,感受到凉意后,她放心的弯起了嘴角,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屋子。 回到房中,宫里的医女端着药盘,坐在凤九卿床前的脚踏上,哪怕见惯了各种伤口的她,在看见凤九卿腿上的伤口后,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拿着剪刀,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公主的皮肉与纱裙粘连在了一块儿,小人,小人先......”医女咽了咽口水,面色为难。 凤九卿轻轻摇头,低头看了眼腿上的伤势,膝盖的皮肉与衣裙处结了一层血痂,“你先来帮我处理额间的伤势。”她随口吩咐道,面色不改,似乎这伤不是她身上的。 医女点头,放下剪刀,刚从木盘中取出一块纱布,沾了些药水,耳旁便听到:“嘶!”的一声动静,她低头一看,浑身一个激灵,凤九卿膝盖处的纱裙,被她自己一把撕开,露出了模糊不堪的血肉,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水。 “公,公主!”医女话都说不利索了,急忙将手中的纱布盖在凤九卿的腿上,很快,那纱布被血沁透,她又重新换了一块儿,手颤抖的不像话。 凤九卿一声轻叹,“我自己来吧。”到底是比不上军中的医官,南图医女是专门医治宫中的贵人,平日里只是扎针,把脉,开药方,应对些小擦伤,看见她这幅模样一时间慌了神。 她并不怪罪,只是想快速的处理完伤口,去照顾谢行止,这些伤,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征战数年,刀伤,剑伤,还有被箭矢穿透肩头的伤,她什么没受过,再者,上辈子不是还遭受过双腿折断的伤,撕心裂肺的痛,凤九卿自嘲的笑了笑。 不慌不忙的拿起木盘里用来消毒的烈酒,双腿并拢,直接倒了上去,看的医女面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从脸颊处滑落,反倒是凤九卿,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清理好伤口后,盖上了一层药粉,随后拿起纱布...... 医女终于回过神来,“公主,我来帮你!”此刻,她心中只有两个字,“佩服!”谁说女子不如男,天下间,也只有凤梧公主能配得上这句话。 在凤九卿的要求下,医女在她的膝盖处,缠了十多圈厚厚的纱布,只有这样,走路时膝盖处的伤口才不会渗出血来,才不会让谢行止瞧见。 好在额头处的伤口并不深,不用缠纱布,只是印子很明显,想来是搪塞不过去了。 不知南图有没有能遮盖印子的胭脂水粉,让她撑过几日,正要开口询问医女,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如天罚般的雷霆之音,震彻心灵,“还愿系统第四个愿望,一步三叩首,佛前万叩首,换尔无忧!已完成六百三十次叩首。”顷刻间,凤九卿心头如遭重创,神情震荡,一股顿痛,传遍至全身每一处,痛到她大口喘着气,瞳孔失神。 医女被凤九卿的模样吓坏了,“公主,公主!”医女急切的喊着她,夹杂着一丝哭音。 凤九卿听不到,此刻的她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脑海中只回荡着那一句:“一步三叩首,佛前万叩首,换尔无忧!”还愿系统的每一个愿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上辈子的谢行止为她所做的,佛前万叩首,她从万佛寺的山脚下,一路叩首到山门,不过是六百三十次,额头被磕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谢行止上辈子的万叩首,该是何等的痛,何等的伤?她虽没有完成,但心里却像是有所感应般,亲身感受到了谢行止的痛,谢行止的无助,只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值得吗? 两行清泪滑过脸颊,凤九卿无声的哭泣着,谢行止的恩,她永远偿还不清。 凤九卿推开医女,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屋子,跑出了镇国将军府,穿过街头,走到无人的街角,这才敢放声痛哭,她恨天地的不公,更恨自己上辈子的无能,让牵挂她的人,遭受痛不欲生的折磨。 “凤九卿,你凭什么值得他这样对你......” 终于,她哭够了,擦去了眼泪,独自一人踏着晨曦,走到了广化寺的山脚下,广化寺是谢行止的出家地,即便是清晨,来此上香的游客,依然是络绎不绝,阶梯上挤满了人,妇人牵着孩童,老者带着小儿,更不缺乏南图的贵勋子弟,家中女眷,这些人中,有许多人,都认识凤九卿。 众人挤在两旁,匆匆忙忙的让出一条大道来,想让凤梧公主上去。 凤梧公主这是怎么了?头上哪来的伤?这普天之下,还有敢伤她的人?一众香客低着头,心里狐疑着,正准备跪下见礼,却看到了眼前那一幕让人大惊失色的画面。 凤九卿站在山脚下,踏上了第一个阶梯,撩开裙摆,直接跪在了阶梯上,“咚咚咚!”的磕过三个响头,而后站起身,踏上了第二个阶梯,“咚咚咚!”又是三下,每磕一下,众人的心中便是一颤,只觉着自己的额头都疼的厉害。 凤梧公主这是怎么了? 凤九卿双目红肿,面色惨白,膝盖处缠绕着的十多层厚纱布......早在来的路上崩开了伤口,再次渗出了鲜血,她不觉得痛,此刻肉身的痛,都比不上她心中的痛,如今只是第四个愿望,谢行止上辈子为她做了十八件事,她如今只是偿还第四个恩情! 不知后面,有没有削骨割肉换来的愿,谢行止没有武力都不觉着痛,她有什么资格喊痛。 凤九卿一路磕过去,额头上的血深深的印在青石板上,触目惊心,看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敢打扰凤梧公主,后者神色坚定,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让他们望而生畏。 可众人的心中,又不由得生出猜测,凤梧公主为何会如此? 或许,是为了聪慧大师! 广化寺的众和尚,不知道从哪听到了消息,数百个僧人跑下石阶,为首的几名大师,面色担忧的跪在凤九卿的两旁,“公主,您这是为何啊?”凤梧公主救了南图,是南图的大恩人,为什么要一步三叩首的跪拜广化寺,广化寺受不起啊。 “公主,您这是诛心啊!!!”僧人站在两旁,几名大师一路随着凤九卿跪上去,不敢搀扶,又不敢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只好同后者一起跪拜。 凤九卿抬头,歇息了半晌,“诸位大师不必如此,凤九卿此行只是想为聪慧大师祈福......” 她吞下口水,神色带着恳求,生平第一次卑微的说道:“若聪慧大师想要还俗,还请广化寺诸位师父,莫要罚他。” “他受了重伤,昨日又在万佛寺硬生生的挨了两百戒律棍,还在昏迷中未醒!” 凤九卿想起谢行止,目光柔软,语气坚定:“他因我犯戒,若罚,便罚我好了,我愿一步三叩首,佛前忏悔一个月,领五百戒棍,看在南图国的面子上,请诸位师父答应!”话说到最后,凤九卿深深一拜,不过,这一次拜的是南图的众位大师。 众人心中一惊,或者说是又惊又气,惊的是凤九卿竟然会为聪慧大师做到如此地步,气的是万佛寺那群和尚,打了聪慧大师两百戒棍,聪慧大师只身入凤梧当驸马,凤梧公主千里来南图救人救国救聪慧,他们心里都清楚。 第114章 第五愿 “公主,快快请起,聪慧大师是天下人的佛子,并非是我广化寺的佛子,我们虽是出家人,但并非是无情无义的人,干不出那等责罚南图恩人的丧良心事!”说话的黄袍僧人长得慈眉善目,许是一辈子都没有生过气,才养成这样一副慈悲脸,可如今的语气中,却透露着一股不快,很显然,是为了谢行止打抱不平。 “万佛寺倒是下得去手,南图遭殃时,怎么不见他们动手,力气悉数用在了聪慧大师身上。”一名小沙弥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他入佛门的日子不久,做不到心如止水,万事只用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带过! 聪慧大师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为什么要责罚他。 “万佛寺,老子再也不去万佛寺上香了,你们,也都不许去。”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眉毛竖起,忍不住爆了粗口,指着身旁的家眷子嗣,说了一通。 “是啊,我们以后都不要去万佛寺上香,广陵王祸乱朝纲的时候,我想把家母送到万佛寺避难,可万佛寺的门关的死死的,我在寺门前跪了一整日,都不见他们发一点善心,他们算什么慈悲的出家人?” “他们只会欺负聪慧大师。” 一石激起千层浪,凤九卿的一句话,引发了众人的怨愤,这不是凤九卿的力量,而是谢行止的力量,谢行止做过太多的好事,如今更是救了南图,救了南图的所有百姓,却遭受到这般不公的待遇。 凤九卿心中一暖,面色感激的看着黄袍僧人,“谢行止昏迷不醒,我来为他祈福,师父们无需担心。”说罢,她站起身子迈上了台阶,继续一步三叩首。 众人见状,咬着牙齿,纷纷跪倒,同凤九卿一起磕头,为谢行止祈福。 广化寺的僧人也是如此,“公主,聪慧大师他并无过错,不必领罚,若执意要受戒棍,我广化寺五百弟子,一人一棍,替他受罚!” 凤九卿着实没想到众人会如此,也没有多加劝阻,心灵虔诚,真心的祈求谢行止能平安醒来。 于是乎,半日后,广化寺的佛堂内,躺下了一片,寺内的僧人日日都要念经拜佛,如今磕了一路,只是铁头被磕破了,头晕的厉害,倒是还能稳住身子,只是可怜了一众百姓,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着,那些神志还清醒的佛门弟子们,拿着药盘,不停的穿梭在堂内,给众人上药。 凤九卿跪在佛前,听着那不间断的哀嚎声,还有脑海中传来的:“第四个还愿系统,一步三叩首,佛前万叩首已完成,”的提示音,心中颇为尴尬,她是非拜不可,只是这南图百姓们。 她相信,大部分人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谢行止祈福,还有少部分人,应该是怕犯了众怒,更怕她不高兴,只能一路跟上。 凤九卿问小沙弥要了间厢房,端着药盘,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子里,膝盖上的伤口已经痛到麻木,不用看,也能知道裙摆之下的皮肉是何种凄惨模样,如今不能回镇国将军府,只好在此处歇养三日,等额头上的伤势好了后,再回府中照顾谢行止。 处理好伤口后,一日一夜没有休息的凤九卿只觉着头晕眼花,身子虚弱的厉害,只好躺下身子,不到半晌的时间,便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后,已经是晚上,她是被痛醒的,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她身旁,为她处理着腿上的伤势。 馨儿将带血的纱布扔进木盆里,叹了口气,目光悠悠的看着凤九卿问了句,“醒了?”她只是去追查巫师下落,离开了几日,谁能告诉她,这几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谢行止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也就罢了,怎么连内功高强的凤梧公主,也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凤九卿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你回来了?”接了馨儿的话。 馨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再不回来,便只能参加你和谢行止的葬礼了。”话虽不好听,但她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在木碗里搅弄着黑乎乎的药膏,往纱布上涂抹! 凤九卿轻笑了声,也不生气,“可查到了什么线索?”想到那巫师,她始终放不下心来,深觉此人定不简单,除了南图的广陵王,或许还牵扯到了明宣国也说不准。 事实,也正如她预料的那般,馨儿面色一暗,抿着下唇,满肚子怨气,说话间不留情面,“那老东西,有些本事,又与李宸那卑鄙小人混到了一块儿。”她一路跟踪巫师到了南图的边关口,便瞧着那人上了李宸的马车,她只好先回来。 自从凤九卿在皇宫里救了馨儿后,这丫头也不藏着端着了,脸上那幅常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面容消失不见,说话颇为毒舌,到和风报国有些许相似的地方,报国总是称军营里的老将士们为:“老东西。” 李宸!凤九卿心里冷笑了一声,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冥冥之中,李宸似乎有着苍天保佑,总能遇到些神秘的高人,做他的帮手。 先是擅长制神兵利器的草莽汉子,还有那背后七巧玲珑心,阴招层出不穷的客卿们,现在,又是毒蛊双修的巫师,若来个三头六臂的金刚,她都觉着极有可能。 馨儿见她出神,直接将膏药一把贴在了凤九卿的膝盖上,膝盖传来的痛意,让她回神!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还是柿子最重要。 馨儿:“别想那么多了,你这腿上的伤,再不处理,恐怕要落下残疾,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同样身为女子,哪有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什么伤都用治刀伤的金疮药往上糊,能止血,却治不了骨头里的伤。 她刚回到镇国将军府,便听到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凤九卿先是三步一叩首的磕上了万佛寺,还未消停,便又一步三叩首的磕上了广化寺,合着谢世子的活,都让凤九卿给做了。 这番举动,只怕柿子醒来,也要自叹不如。 馨儿回来后还未曾在将军府里歇歇脚,便又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广化寺,在看到凤九卿腿上的伤势后,恨不得将她给骂醒,幸好后者有底子,这若是换了普通人,定会落下个腿疾的毛病,阴天腿疼,雨天腿钻心的疼。 凤九卿自知做错了事,乖乖的抿着嘴,没有怼一句回去,心念一动,转移了话题,“报国回来了吗?” “回来了,伺候柿子呢。”馨儿的语气听不出好坏,但伺候两个字,表现出了她的不满。 谢行止,凤九卿抬头看了眼窗外,夜色宁静月入水,圆月悬挂在空中,已经到了子时,“谢行止......他醒了吗?”想到谢行止,心中不免担忧,她坐起身子,刚想下地,又被馨儿一把给按回在了床榻上。 看着凤九卿苍白无血的脸,馨儿话到嘴边的嘲讽咽进了肚子里,安慰道:“放心,有风报国照顾世子,他会没事的。” “明日,我做些药粉,将你额头上的印子给隐去了,你在回去探望世子也不迟。” “不会留下疤的。” 这两人......一个心中有佛的佛子,愿受两百戒棍,只为还俗,另一个从不信佛的女将军,愿一步三叩首,拜上佛门,谢行止不受戒棍,万佛寺的和尚还敢抓了他不成?凤九卿不跪佛,谢行止的伤还能治不好不成?她想不明白,两人为何要折磨自己。 她想不明白这个,倒是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这两人,都是能为彼此豁出性命的人。 凤九卿听到馨儿有法子能遮住她额间上的伤口时,面色一喜,身体那跟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放松后,只感觉困意侵扰着脑袋,含糊的说了句话,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馨儿皱着眉头,凤九卿那句话是:“馨儿,本宫饿了,快去给本宫端碗热粥来。”这三更半夜的,她去哪找热粥,广化寺的和尚们不用休息吗?她上辈子真是欠了凤九卿的。 不过当她端回粥后,却是怎么都叫不醒凤九卿,后者双颊泛出了一抹不正常的驼红色,胸口的裙襟被撩开了些,露出精致的锁骨,锁骨以及胸前的皮肤都呈现粉红色。 馨儿心中一个咯噔,用手一摸凤九卿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凤九卿发烧了,这热病来的快,连咳嗽打喷嚏的病状都没有,叫人措手不及,馨儿着急忙慌的叫来了广化寺的师傅,帮她熬药,打冷水。 她脱去凤九卿的衣裳,用湿帕子不停的擦拭着后者的身子,给她降温,等到后半夜,这烧非但没退,反而更凶猛了些,凤九卿开始说胡话,口中不停地念着“还愿”两个字,馨儿听不太真切,只能不停地唤着凤九卿的名字。 “公主,公主!” 迷迷糊糊之中,凤九卿似乎看到了一座精美的宫殿,像凤梧国的梧桐殿般,金光灿烂,充满着圣洁的光辉,殿前长着一株枝芽繁茂的梧桐树,树上栖息着红色羽毛的鸟儿,仰起头颅,歌声优美,她蹲在梧桐树下,将手里的鱼食,撒进树下的鱼池中,那金色俊秀的鲤鱼摆弄着尾巴,欢快的在池中游荡。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那鱼儿跃出水面,幻化成一位白衣少年,迎着金光向她款款走来,她眯起了眼睛,伸出了手,想要看清那少年的面貌。 “还愿系统第五个愿望,布施三月,米粥、医药、棺椁,积攒功德,需亲力亲为。”威严之音犹如魔咒般脑海中回荡,凤九卿猛地睁开眸子,周遭模糊的景象在她的眼睛里慢慢清晰,她在......广化寺里?那刚刚历经的一切都是梦境,好奇怪的梦。 馨儿见到凤九卿终于醒了,累的瘫在了床边,真要吓死她了。 窗外的阳光透进缝隙,映照出斑驳的光点,她这一觉,竟然睡在了第二天晌午?谢行止!!!凤九卿急忙坐起身子,穿好了衣裳,她与谢行止整整两日没见着面,后者定急死了。 “馨儿,别趴着了,我们快回镇国将军府。”凤九卿睡了一天一夜,退了烧,如今精神大好,容貌焕发,可她心急柿子,却忽略了馨儿,馨儿一脸沧桑,神情疲惫,眼圈下面泛着一层青色,在外跟踪巫师本就休息不成,一颗心每分每秒都吊着,回到南图,还照顾了凤九卿整整一日一夜没合眼,如今,又被凤九卿拖拽着,离开了广化寺。 这些都不要紧,可广化寺山门到山脚下,要走一个时辰的路程...... 天要亡她...... 凤九卿上广化寺的时候,是一步三叩首来的,下山门的时候,是用轻功飞下去的,一身好本领,丝毫没浪费,全都用来见柿子。 两人骑着快马,赶回了镇国将军府,刚推开府门,便看到谢行止拄着一根木头,一瘸一拐的往前面走。 风报国在柿子身边拉扯着,一众侍卫在后面跟着,谢行止走的极慢,胸前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这短短的十几步路,对他来说却十分艰难,皮肉的伤口牵扯着每一根神经,每走出一步路,背后同遭遇凌迟刑法般,痛不欲生,“你们莫要拦我,今日我定要去广化寺!”谢行止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 步伐缓慢,但却坚定无比,死死的咬着牙,直到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凤九卿后,停住了脚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凤九卿在谢行止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晶莹!他这是哭了吗? 风报国与馨儿对视了一眼,用意念互相交流:“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人......只是分别了两日吧?” 馨儿:“谁说不是呢,两日中,有一日半还是在昏迷中度过的。”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的眸子,在后者的注视下,慢慢走在他身前。 第115章 馨儿的老祖宗 凤九卿伸出手,轻柔的抚上了谢行止的脸颊,眉眼间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牵挂与疼惜,“你怎么这般不听话?”身子没好利索,还敢出来? 听到对方的责怪,谢行止心中一暖,心里那块最重要的地方,又再一次的重新被填满,他手掌覆在了凤九卿手上,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凤九卿额头上的深红色伤口,神色愧疚,她一定很痛吧,早知他去领罚会让公主受伤,那他宁愿昧着良心,也绝不踏入万佛寺的山门,都怪他。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站在镇国将军府的院子中,面对面站着,互相对视了许久,眼中的柔情似水。 风报国摸了摸刚长出些毛茬儿的头发,神色尴尬的扭过了头,馨儿双手抱着胳膊,害怕自己的鸡皮疙瘩掉在地上,众侍卫一脸津津有味的看着。 直到谢行止突然间,或者说是莫名其妙的......脚步在平地上一个娘跄,棍子掉在地上,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跌进了凤九卿的怀中,“嘶!”的一声,他高声痛呼,凤九卿心中一急,忙的抱住了柿子! 看的众人是啧啧称奇!世子从屋内走到前院时,任凭背后的伤口崩裂,但就是咬着牙一句痛都不喊,怎么见着公主就犯了病?原来这犯病也要碰到对的人啊。 两人又折腾的重新回到了屋子,可怜的馨儿一脸幽怨的站在床榻前,先给谢行止重新换了药,又给凤九卿的额头上抹了些药汁,这才心神疲惫的离开了房间,本想回去好好补一觉,前脚刚踏进房门,风报国后脚就追了进来。 她转过身子,拦在风报国身前,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小王爷,有何贵干?”风报国日后要袭南疆王的王位,还是凤九卿的亲表弟,身份摆在那,叫一声小王爷,并不为过。 后者见到少女的面色不好看,也知她是累坏了,谄笑了两声,“有一个消息,想必你有兴趣知晓!”他说完后,直接关上了房门,绕过馨儿,自顾自的坐在了椅子上,倒了杯茶水。 馨儿面色一暗,本想赶他离开,便听到风报国的下一句话:“是关于那巫师的。” 巫师?馨儿顿时来了精神,直接坐在风报国对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后话,此行探查巫师,不仅仅是为了凤九卿,也是为了她,或者说是她的母亲...... 她从记事起便没有见过母亲,爷爷总是说母亲死了,可直到南疆发生了那件事后,她才明白,母亲不是死了,而是抛弃了她,抛弃了爷爷,也抛弃了南疆,变成了那巫师手下的暗卫,尽做了些丧尽良心的事! 本来,她不打算管这事,南疆已经恢复太平,她的母亲已经神志不清,像个活死人一样,被她安顿在了一座宅子中,但亲眼见过那巫师的本领后,心里却突然多了一丝希望,希望母亲是被人要挟才会抛下她,不管她。 风报国知道馨儿挂念着此事,也没有故作深沉,直接说了出来,“那巫师姓李,名甚,我不知晓。”这句话说的有些奇怪,似乎没起到甚作用,可馨儿听了后,面色一变,瞳孔骤缩,一下子失了神。 “怎么可能?”她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的喃喃说道。 天下巫师出南疆,此话,并不是指巫师都来自于南疆,而是指,厉害的巫师都是南疆人,天宽地广,或许其他地方也有巫师,但作为南疆人的馨儿,有绝对的自信,自信其他的地方的巫师比不上南疆的巫师。 直到她遇见了广陵王背后的巫师,起先,她觉着是自己心胸狭隘,眼见短了,像一只井底蛙一样,但细细思索之后,脑海中总冒出来一个惊异的想法,那巫师,或许也是南疆人! 直到风报国说那巫师姓李,她虽然吃惊,但心中更确定了此人定是南疆出来的想法,她也姓李,李馨儿...... 南疆的正统巫师都姓李,可她从没有见过这巫师,也没有听爷爷提到过,看来,要回一趟南疆了。 风报国一眼便看出了馨儿的想法,继续说道:“你说那巫师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或许,是你的祖宗也说不定!”难怪馨儿的母亲会追随那巫师。 “这样吧,我同你一起回趟南疆,查清此事。” 她的祖宗?馨儿皱眉,被风报国的一句话给噎住了,哪有祖宗害自己亲人的? 不对,那巫师并没有对她下死手,真下死手,她也不可能从南图的祭祀殿活着出来,难道真同风报国说的一样? “你留下照顾你表姐吧,我自己回南疆。”说完之后,她起身打开了房门,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送客! 风报国嘿嘿一笑,将茶水一饮而尽,径直走出了房门,就在馨儿关门的前一刻,他双手撑住两边的门框,挑了挑眉毛,“好好休息,我会同表姐和世子说的,明天早上,我在前厅等你。”南疆是他的家,此行回去报个平安,顺带去南疆逛逛,他随父亲和祖父镇守南疆,但还没有去南疆深处逛逛,主要还是虫子太多...... 馨儿撇过了脸,看见风报国那副欠打的模样就来气,“啪!”的一声,直接关住了房门,伸了个懒腰! 明日,她从后门走,让风报国等着吧! 有个会武功的人陪伴不是不好,可那小子的嘴太碎,比那群念经的王八......念经的僧人还要烦。 馨儿留在屋子中休息,风报国想着要回南疆,于是便迫不及待想要去同凤九卿说。 只不过,此刻的凤九卿掉在了谢行止的温柔旋涡里。 风报国:“表姐,我明日回南疆一趟!” 凤九卿眉眼含笑,亲手喂着谢行止喝粥,也不知听没听到风报国的话,淡淡的“嗯!”了声。 风报国:“馨儿怀疑那巫师是南疆人,我准备同馨儿去南疆腹地,查明此事。” 凤九卿拿起帕子,擦去谢行止嘴边的汤汁,“嗯!” 第116章 明宣之行 风报国握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表姐,祖父他老人家十分挂念你,得知你和谢世子平安无事,定会开心。” 凤九卿:“嗯。” 风报国:“表姐,那我走了。”他咬着牙,希望表姐能抽出一分心思,来关心关心她这个表弟。 凤九卿:“嗯。” 风报国:“......”切! 屋门被重重的关上,谢行止被吓了一大跳,凤九卿拍着他的肩头,安慰后者:“无妨,报国如今正是叛逆期,做事毛手毛脚的,没个正行,再吃些粥,伤口还痛吗?”她目光担忧的看了看谢行止的后背。 有这一句话在,哪怕柿子的骨头碎成了八块,也不觉着痛,他眉眼弯起,“早就不痛了!”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些痛又算得了什么。 倒是凤九卿,谢行止抬手拨开了凤九卿额间的碎发,“公主,你痛不痛!”她这般美的容貌,如今却留下了一道印子,也不知能不能恢复。 “我不痛!” “明日,再叫馨儿来换上新药,便能好了。” 两人说着话,话里话外都是对彼此的关心,似乎忘了风报国之前说的那一句,“我同馨儿明日要回南疆去。” 等到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馨儿背着包裹,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又蹑手蹑脚的关好了房门,正想从后门溜走,在转身的那一刻,便突然瞧见了一个放大版的头颅在她眼前浮现。 “呀!”馨儿被吓得花容失色,退后了一步,险些撞在门上,好在风报国及时拉住了她,“你看你,走个正门怎么像做鬼一样,偷偷摸摸的,还自己吓自己。”在馨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不由分说的取下馨儿的包裹,直接跨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眼睛里带着一抹坏笑。 馨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定,看着风报国,一脸晦气“你怎么来了?”这小子是不是懂得读心术,知道她要溜走,一早堵在了她门前。 “我在前厅等了你半个时辰,见你没过来,只好过来找你了。”风报国说完后,“嘶!”了一声,眯着眼睛,从头到脚,一脸狐疑的打量着馨儿,似笑非笑的问道:“你难不成是想抛下我,自己开溜?”呵,他早就料到了,昨日说的前厅等待,不过是缓兵之计,为的就是让馨儿打消戒备,这样才能在后者的门前等到她。 毕竟镇国将军府屋子的窗户也不少,尤其是后窗。 听到风报国这么说,馨儿的脸上划过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不过,“前厅等了她半个时辰?”她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半个时辰前,天还没亮吧。 “快些走吧。”想不出个好的解释,馨儿只好作罢,只身向前走去,只好再找个法子甩了这小屁孩。 风报国比她小了足足四岁,在她眼中,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这孩子,诚实也太有主意了些,跟在馨儿的屁股后面,手中摸着小宠物,幸灾乐祸的道了句:“还别说,你这红蛇摸着还挺凉快的。” 红蛇?馨儿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一摸手腕,手腕上缠绕着的红儿早已消失不见,她转头一看,红儿不知何时被风报国攥在了手中,后者的双指,正捏着红儿的七寸! 她面色一急,怒喝一声:“放开!”单手便朝着风报国的掌心抓去,红儿同她的孩子般,怎么能被风报国如此欺负,定是刚刚,刚刚这小子扶了她一把,趁机偷走了红儿。 馨儿的蛊术虽然厉害,但武功还是差了些,风报国一个闪身,便拉开了距离,摸着红色的尾巴,笑吟吟的说道:“可别动手,拳头无眼,伤了红儿可就不好了。” “天这么热,红儿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吧,等到去了南疆,在还给你。”说完后,他还一脸贱兮兮的伸出手指,在红蛇的蛇口处勾引,可怜的红蛇被人拿捏住了七寸,亮出毒牙,却咬不到指头,用尽了全身力量,缠绕在风报国的手指上,想要将他缠死,可它只是一条一寸多长的蛇,到底比不上五米身子的蟒蛇力气大。 这力气,像是在挠痒痒,闹了个大笑话。 馨儿害怕伤到红儿,目光狠狠的剜了风报国一眼,不敢在动手,只能恨得牙痒痒,凤九卿便够她吃一壶的了,这凤九卿的表弟......总之姐弟两没一个好人。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离开了镇国将军府。 至于要找馨儿换药的凤九卿,最后扑了个空,好在前者在房间里留了字条和灵药,还有几句暖心的叮嘱。 一连数日抹上了馨儿的药膏,凤九卿额头上的伤口见好,没有留下疤痕,只留下了淡淡的红印子,想来过几日就会消除。 谢行止目前还不能下床,这倒是给凤九卿空出了些时间,去了趟皇宫见了新帝,避重就轻的说明了万佛寺一事,苦都受了一遍,在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此后,佛子便与万佛寺无关,好在塑佛像的事情还没有开工,她让南图帝将谢行止的金身佛像换在了广化寺,顺带督促了一番。 陈君昊初登大宝,将广陵王留下的烂摊子处理的七七八八后,见到凤九卿的第二日,南图帝便下令,在广化寺为聪慧大师塑一尊高达五米的金身佛像,在广化寺山门石阶的两旁,再塑百尊罗汉像,为国祈福。 南图国正是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似不该做出这等劳民伤财的事。 但塑金身佛像的旨意颁发后,南图众臣子与百姓竟无一人有怨言,纷纷夸赞陛下圣明,甚至主动捐出了金银,贡献了香火钱,没金银的,贡献出了人力。 百尊罗汉木雕像,五米镀金佛子像,在众人的合力帮助下,仅用了短短的五日便塑造而成,五日后,凤九卿便听到了脑海中的提示音,第二个与第三个还原系统任务达成。 她坐在桌前,端着一杯茶水,想起了第五个任务,布施三月,这布施的地点,不如就选在明宣吧...... 第117章 我再也不会抛下你 凤九卿放下茶杯,径直走在桌榻前,开始磨墨,“她要写信?”谢行止支撑着身子,探出一颗脑袋来,神色有些好奇,“公主要给谁写信?” “写一封家书!”她没有回头,拿起毛笔蘸了些墨汁,答了一句。 一来向凤梧女王陛下报个平安,二来请一道圣旨,凤莲表妹入明宣已有数月时光,但迟迟没有听到明宣太子与凤莲成亲的消息,作为凤莲的娘家人,怎么能安心,她这个当表姐的,自然要去看看,给表妹撑腰,好让这桩婚事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再者她与明宣国的三皇子暗中达成了联盟,一直有书信往来,眼下去了定要会会面,将她筹谋的大计拉上日程。 还有南疆的巫师,她要找出解药,为谢行止续命。 李宸此人野心勃勃,这一世即便没有她帮忙,前者也会想方设法的登上明宣王位,实行吞并三国的计划,届时边关战事再起,三国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于国于民,还是于上辈子的仇怨,她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宸发展下去。 未雨绸缪,才可防患于未然。 只是谢行止?凤九卿抬起眸子,指尖顿了顿,墨水滴落在信纸上,落下了一道指肚大的黑点。 她放下毛笔,眸光流转间看向了谢行止,过了好半晌,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小声问道:“谢行止,我可能要去一趟明宣国......”此话的语气夹杂着几分商量,因为她并不打算带着柿子,后者的伤势未愈,此行去明宣与李宸周旋,危险重重,她有武功傍身可自保。 谢行止,是她唯一的软肋。 谢行止愣了愣,几乎是想都没想的便回答道:“我同你一起去,不过,公主去明宣国做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据他所了解,凤九卿对李宸恨到了骨子里,断然没有去明宣做客的理由,想必是去使坏的...... 他轻咳了两声,慢悠悠的下了床榻,他不能看着凤九卿作恶,需要时时刻刻跟在后者的身边保护......应该是劝导她。 凤九卿笑了笑,将信装好,搁置在桌上,快走了几步来到谢行止身边,搀着他的胳膊,语气有些亲昵,带着生平从没有过的撒娇意味,巧然一笑,眉眼动人,“我只去一月,很快便回来,你身子还没好,就留在南图等我吧。” 她话音一顿,忍着羞涩,对谢行止眨了眨眼睛,灵动的眸子在散发着光,未施粉黛的脸颊却同三月的桃花般娇艳欲滴,看的谢行止呆了一瞬,心脏砰砰直跳,而后便听道凤九卿说:“好不好?” 柿子动了动嘴唇,“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万幸给停住了,他上下打量了凤九卿一番,心中无限回味着后者那亲昵的态度,回味够了,这才冷笑了一声,撇过了脑袋,同小孩子闹别扭般的扯出了自己的胳膊,脸颊气的圆鼓鼓,“不好!”无论凤九卿使坏还是作恶,都休想抛下他。 眼看着美人计失败,凤九卿心中有些气馁,若她在没有喜欢上谢行止的时候,这美人计还可以在逼真三分,或者干脆利落的动用武力,逼迫后者就范,但如今,她心里有谢行止,既舍不得欺负他,也不能厚着脸皮缠着他,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做不了太出轨的举动。 “要不,你直接回凤梧国,在宫里等着我?”此计不成,又生一计。 但谢行止聪慧大师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他自幼就比旁人聪明,凤九卿接二连三的出馊主意,不让他跟着,此去南图,定有不可告人的大阴谋,十有八九会很危险。 这么危险,没他在身边怎么行? 想到此处,谢行止冷着脸,一步步挪在床边,拿起床边那根棍子,又一步步的往房门的方向走。 “你要去哪?”凤九卿着急了,跟在柿子屁股后面,担心他犯傻。 “公主,小僧记得自己犯下了五条戒律,但只受了二百戒棍,如今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去万佛寺,将那三百戒棍给领了。”他在赌,用自己的性命与凤九卿对赌,赌的不仅仅是命,还有情。 公主对他有情,定不会看着他离开,直到走到屋门前,都没有听到凤九卿开口说话,谢行止心中苦笑了一声,后悔、惭愧、羞耻,无数复杂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他何时也会变得这般任性,用一些下作的手段逼凤九卿就范......只剩二十年可活,他只是不想在与凤九卿分开,他保证,只此一次! 刚推开房门后,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随后听见清冷之音自他背后响起,“别去领戒棍了,在受上三百棍,还需八抬大轿将你抬去明宣。”她明白谢行止再说气话,在使小性子,可她不愿谢行止受到半分的伤害,莫说万佛寺,只怕走出镇国将军府门,背上的皮肉又要崩开了。 凤九卿与谢行止同命相连,虽感受不到戒棍的痛,但受了戒棍后的虚弱,是实打实的联系了在她身上,后者若要在遭一趟罪,恐怕她也要卧床养病了。 凤九卿的话音落下后,谢行止面色一喜,但随之而来的是满心酸楚,这酸楚,或许是他耍了小性子的酸楚,也或许是凤九卿为他妥协的酸楚,更或许是......被所爱之人回应的酸楚,凤九卿是在意他的。 谢行止转过身子,情绪莫名的上了头,声音有些哽咽,看着凤九卿的眸子,语气里有强撑着的倔强,“不许抛下我。”从小,他的父亲抛下了他,被师傅收留后,没过多少年,师傅又抛下了他,他表面看上去洒脱,但心里真的很怕被人再一次抛下。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泛红的眼角,听着那句“不许抛下!”的话,心中一颤,顿时觉着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不该自作主张,不该打着为他人着想的名头,替他人做下决定。 “我再也不会抛下你。” 第118章 公主果然没变 凤九卿如同许诺般的对谢行止说道,谢行止不怕死,不怕伤,只是不想与她分开,那她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后者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心里话说开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背上的皮肉有些痛,回想起之前那一番小孩子的泼皮无赖后,柿子羞愧的红了脸,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该去床榻上歇着,还是顺水推舟,在与凤九卿卖个苦脸,讨一番体贴。 两人杵在门口呆呆的站着,直到婢女端来了饭菜后,这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笑。 凤九卿:“世子此刻是要去床上躺着,还是去万佛寺领戒棍?”她挑着眉毛打趣了一句,再看见谢行止的头缩的更低了后,心里一乐,这才搀着他的胳膊,返回房中。 婢女:“花样百出......” “公主,世子,该吃饭了。”婢女将饭菜放在了桌上,一脸乖巧懂事的退出了屋子,顺带关上了房门,谢行止这几日能下地吃饭,不过眼下。 凤九卿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径直走在饭桌前,端了一碗粥又折返回去,她用勺子搅拌了下粥底,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去了热气,亲手喂他,“是你最喜欢的芙蓉莲子粥!”这般好看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莲子吃多了,养出来的。 一连过去了十数日,谢行止伤势大好,虽不能剧烈运动,但走路已是没问题,告别了镇国老将军后,凤九卿带着谢行止与一万三千凤梧军,直接启程前往明宣。 至于宋宛,自然还是戴着使臣的帽子,跟在她身边。 此去明宣国倒不是非要宋宛这个使臣不可,只是为了凤一,凤一是她的暗卫,上辈子受尽了苦楚,这一世,凤九卿打着让凤一和宋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心思,变相的给两人提供相处的机会。 南图到明宣需要一整个月的时间,凤九卿的第五个还愿任务,是亲手布施三月,一路上,她吩咐大军放慢脚程,每到一处村镇,便停留三日,亲手布施,给孤寡乞丐者一碗白粥喝,为穷苦老人免费看病,替那些无名之人,送上一口薄棺。 可惜她去明宣有重要的事情办,为了节省时间,布施只能放在明宣,不过在她已经传信给凤梧女王陛下,临走前又见了南图帝一面,两国齐心,在南图国与凤梧国内,一同布施三月。 坐在马车里的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声佛号,一脸慈眉善目的问道:“公主怎么会有这般好心?”话里的讽刺味十足。 谢行止要是不长嘴就好了。 凤九卿剥开了果皮,将果肉送进柿子的嘴里,堵住了后者的嘴,“这不是同你在一起了,便想学着你救济天下,给自己积德。” 听了此话的柿子心头一暖,未曾想,公主的嘴里,还有下一句。 “南图帝一只脚迈进黄土里的人,身下连个子嗣都没,许是上辈子造了孽,布施三月,也能为他自己攒个功德,生个一儿半女承欢膝下,继承皇位,免得他老死后,南图大乱,到时候又需你我帮忙。” 呵呵,公主果然没变,是他想多了。 马车在行驶过程中突然停下,凤九卿与谢行止身子不稳,撞在了一块儿,凤九卿撞在了谢行止怀里,至于谢行止,光秃秃的头,撞在了马车上,眨眼间的功夫便撞出来一个红包。 他捂着头,痛到脸都皱巴在了一块儿。 “怎么回事?”凤九卿竖起眉毛,大声问道,驾车的人是凤三,她性格沉稳,若没有要紧的事,定不会没由来勒住缰绳。 凤三撩开车帘,“公主,前面有一批人,挡住了路。”凤九卿透过车帘的缝隙,朝着前面发出动静的地方看了过去,数百个人拥堵在大军的前方,像是逃难般衣衫褴褛,面色惊慌,嘴里不停的叫嚷着什么。 “去问问!”凤九卿对凤三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跳下马车。 宋宛和凤一也从后方的马车上下来,朝着凤九卿的马车里看了看,看到公主与世子平安后,二人对视一眼,紧跟着凤三。 领头的是凤浔,她怒气冲冲的下了马,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尔等何人?何故阻拦我凤梧使者的军队。”这些人虽然衣衫不整,但看那穿着打扮,倒不像是难民,像是遇到了紧急的事情一样,一路逃到了这儿。 此地已是明宣国境内,距离皇城不远,莫非还有流寇匪患作乱?抢劫城镇? 流民们听到是凤梧使者的大军,心中的惊恐不安终于退去,纷纷跪倒,“求使者救救我们。” “求将军救命啊!!!” 凤浔见他们身无兵刃,只是一群普通的百姓,于是便收起了长剑,直问道:“你们遇到了何事?如此惊慌?” 众人抬起头来,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身后的方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有鬼,有鬼......” 凤浔:“......” 宋宛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青天白日,哪来的鬼?还不说实话?”紧接着,流民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几人。 片刻后,宋宛、凤一、凤三,一同坐进了凤九卿的马车里,空间狭隘,五人面面相觑。 宋宛开口解释:“这些人都是临江县的百姓,就在昨天晚上,临江县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凤三打了个寒颤,接上了宋宛的话:“一夜之间,临江县城里死了上千人,死状恐怖,七窍流血,身体上的血肉都被啃噬了个干净......” 凤九卿面色难看,朝谢行止看去,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李宸!”或者说,不是李宸,而是被李宸救走的巫师,巫师身上饲养着上千条蛊虫,需要以人肉精血为食,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李宸竟会这么狠毒,在明宣的城池里肆意残害百姓。 一夜之间,杀害了上千条人命,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谢行止双手不停地拨弄着佛珠,脸色苍白,瞳孔里带着浓浓的悲悯。 第119章 自会有人接应 “还有几日到宣城?”宣城是明宣国的王城,是天子脚下最为繁华的地方。 宋宛掏出了袖口中的图纸,摊开摆在众人面前,他手指着一处城池,上面标着三个字,“江水城!” “临江县在江水城管辖的范围内,距离宣城只有五百里,三日便可抵达!”他顿了顿,手又指在了图纸上的另一处地方,“若是走山路,恐怕需十日的光景。”宋宛担心凤梧军进入临江县,会被那南疆巫师暗中盯上,遭遇横祸,想起那巫师,他便觉着毛骨悚然。 凤九卿摇头,“从临江县走吧。” 凤三:“公主,那临江县城逃出来的百姓怎么办,我们管不管,用不用让军队准备好火油?”火油是用来对付南疆巫师的。 不过暂时用不到了,她另有打算,眉眼沉了沉开口说道:“先在临江县外修整两日,两日后,自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众人一头雾水,谁会来接应他们? 直到两天后,众人才明白,这来接应的人,竟然是明宣国派来的军队......带领明宣军前来之人,身穿黑色四爪蟒袍,头竖玉冠,模样是器宇轩昂,棱角分明,瞳色如墨,带着三分气势七分威严,下马、见礼、微笑,每一个动作,都诉说着良好的修养,尽显贵族之风采。 “明宣国李恪,见过凤梧公主,见过聪慧大师。”明宣国三皇子李恪尚未封王,也没有自己的领土,但其势力却能与李宸互相抗衡! 李恪的母妃深受明宣帝的喜爱,李恪此人,品格名声极好,是几位皇子中最受宠的一个,就因这份宠爱,即便到了岁数,却能躲过封王,可以长留在宫中,陪伴明宣帝,甚至他下面的几位皇子,都有了各自的封地,早早的去了领地。 凤九卿看中李恪的便是这一点,远走他乡,无权无兵,又如何能争夺皇位?留在明宣国,才可长久谋划,若不是李宸的运气太好,手下高人无数,上一世,恐怕真要被这李恪夺走了皇位。 “三皇子,久仰大名!”凤九卿微微颔首,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算是见过了面。 李恪自觉的走在了凤九卿身旁带路,一边走,一边用极其小的声音说道:“李恪,又欠下公主一个人情。”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眉眼含笑,凤九卿瞧了他一眼,红唇勾了勾。 谢行止:“......”两人在谋划什么? 自从中了同命相连的毒后,凤九卿似乎与谢行止有了心灵感应,即便后者没问,她还是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把临江县一夜死了上千人的消息,送在了明宣国里。”天子脚下,出现了这等事,估摸着明宣帝被气的够呛,此事不难查,毕竟南图广陵王借着巫师谋逆篡位的事,才过去不久。 只要明宣帝有意彻查,定会发现这巫师又成了明宣太子的门客,只可惜李宸的母家势力太过雄厚,明宣帝不敢动太子之位,只能是小惩大诫,拉出一个替死鬼。 不过这小惩大诫,也能将李宸的一块肉给挖下来,这对于三皇子和凤九卿来说,自然是好事。 李恪笑着看了眼谢行止的方向,而后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心中已然明了,这聪慧大师与凤梧国公主,原来是同路人,凤九卿的话,丝毫不避前者,这样也好,朋友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况且,聪慧大师不仅是佛子,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父亲。 想到这,他说话间,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摆明,“御史大夫,被拉出来当了替死鬼,算是削去了皇兄的一条臂膀。”御史大夫是正三品官职,负责监察百官,损失了这条臂膀,李宸在朝堂里动手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凤九卿本以为会拉出来一个五品小官,没想到是御史大夫,这真是预料之外的喜事,想来是明宣帝真生了气,可惜还是撼动不了李宸的太子之位! 无妨,她不远千里来此,正是来添一把柴火的。 临江县一夜死了千人的事被摆在了明面上,李宸和南疆巫师,自然会转移地方,近期内不敢在有所动作,此刻的临江县已经安全,凤九卿带着大军,跟着李恪进县城,明宣军留下安顿县城中的百姓,李恪带着凤九卿不多停留,直接前往宣城。 而另一头,明宣国皇后寝宫内,李宸面色阴沉,“砰!”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嘶吼道:“又是凤九卿,她来明宣做什么,为何处处与本宫作对?” 皇后面色难看,冲着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将屋子里的人全部打发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宸儿,怎得如此心浮气躁?”也不怕隔墙有耳? “你去凤梧求娶那公主不成,怎么还与她结下了梁子?”还有他儿子带回宫的那个贱人,失了清白的身子,还有脸回来?回来便罢了,还要安顿在东宫,更要厚着脸皮叫她母妃,还好最近的几个月里,消停了些,若不是他儿子说那贱人的父王有些兵权,她断然不会留那凤莲在此。 李宸胸膛起伏不定,张开了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在凤梧国遭遇的事情,没有同他的母后说,毕竟那些都是不光彩的事,只是避重就轻的,将一切过错推在了凤九卿头上,对外宣称是凤九卿变了心。 听到母后如此问,李宸想了想,开口解释道:“凤九卿此人,就喜欢多管闲事,听说是来探望凤莲的,想必是误打误撞,被阻在了临江县,只好向明宣求助!”他也想不出凤九卿来明宣有什么目的?眼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有一事,便问道:“母后,凤莲怎么样了?没死吧。”李宸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厌恶,若不是凤莲能派些用场,说能偷来凤梧的布防图,他也不会将后者带回东宫,让宫里的人都耻笑他。 “最近几天,对她好些。” 凤九卿打着见亲人的幌子来明宣,他总要让凤莲体面的出现在前者面前,免得落下口实。 皇后不想过多提起凤莲,话锋一转,说到了另一件事上,“御史大夫被抄家流放,接替他的人,是三皇子那边的。”一个巫师,换一个御史大夫,也不知晓值不值当,明宣那么大,这巫师去哪杀人不好,偏偏选了一个距离宣城最近的地方。 皇后这般想法便是错怪南疆巫师了,南疆巫师正是怕在明宣城中杀人引起注意,因此特意选择了距离宣城五百里远的一个小县城里,谁曾想,前脚刚杀了人,后脚就碰上了凤九卿。 “什么?李恪的人?”李宸拍桌怒吼了一声,他这几日不敢去朝堂,还没有听闻此事,眼下听了,气的胸膛鼓荡,一口恶气堵在了喉咙中,吐不出又咽不下去,只能咬死了后槽牙,额头上青筋暴起,没想到啊,三皇子,也来跟他作对? “李恪他活腻了不成?”他早就怀疑李恪有问题,如今终于露出了马脚。 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为太子重新添了杯茶,“宸儿,莫要生气,也莫要在明面上与三皇子作对,你父皇独宠万贵妃,若让他知晓你找三皇子的麻烦,定会龙颜不悦。”她能坐稳皇后之位,皆靠母族势力庞大,虽无兵权,但祖上皆是明宣国的大学士,教导出数位帝王,背后也有士族支撑。 可她也明白,皇位之争,最重要的便是兵权,她表面上虽然风光,母仪天下,但实则是外强中干,一步踏错则永坠深渊,不得翻身。 “母后,孩儿知晓!”李宸表面上答应,可心中早就盘算好了计划,若让他放过李恪,那这口恶气往哪出?总不能出在凤九卿身上,后者的厉害,他已经领教过。 想到此处,李宸目光一闪,站起身来:“母妃,孩儿有些疲乏,先回东宫了。” 皇后看到李宸乖巧的模样,也没在挽留,摆了摆手,她的头也有些痛,不知为何,太子最近做事总是不顺,皇上也有许久不曾到她的寝宫里来,唉...... 李宸刚走出了后宫,看了眼东宫的方向,冷笑一声,并未回去好好面壁反省,直接拿着令牌出了皇宫,当晚便去了明宣城中的一处府宅,宅院空荡荡的,丫鬟小厮不见踪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李宸面色难看,这些婢女都是从东宫里带出来的,巫师怎么能对他的人下手? 在唯一点灯的房门外停留了片刻,李宸调整了下呼吸,挂着一脸微笑,推开了房门,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死上几十个贱民而已,没什么重要的。 一连过去了三日,凤九卿带着凤梧军抵达了宣城。 明宣帝对凤梧使者十分重视,早早的打开城门,让文武百官站在宫门口欢迎! 为首之人嘛......倒是凤九卿最不愿意见到的李宸,还不如不欢迎来得好。 “公主,舟车劳顿了一路,快请进!”李宸挂着一幅伪善的笑容,冲着凤九卿欢作揖见礼,他身旁的凤莲不见踪迹。 凤九卿心中留意了一下,脸色淡然的点了点头,径直略过他,和谢行止与李恪一道进入了宫中,明宣国号称铜墙铁壁,今日一见,果真不虚,整座皇城被铁水浇灌,一股冰冷沧桑的厚重感扑面而来,这铁城的外壁上,有着数不清的刀斧划痕,每一道划痕中都是血与火的洗礼,让人看了不由得肃然起敬。 “公主,父皇在大殿中等着我们!请!”李恪笑的一脸灿烂,看到太子吃瘪,他打从心底里高兴,平日,李宸总是仗着自己是太子,在宫中作威作福,从不给兄弟们好脸色看,自幼最喜欢的,便是欺负他。 若不是这样,他李恪到没那么想要太子之位,父皇正值壮年,太子便肆无忌惮的欺负皇弟,若他日父皇去了,他与兄弟们,岂能有好日子过?这皇位,他必争,况且,现在还有一位强大的盟友帮他。 士君子之涉世,于人不可轻为喜怒,他的母妃从小便教导他,生在皇宫,做每一件事,走每一步路,都要瞻前顾后,谨小慎微,需喜怒不形于色,从前他都是这么做的,但今日见到凤九卿想怒就怒,想笑就笑,对于厌恶的人不给一丝好脸色,他心中突然明朗豁达了,他的人已经接替了御史大夫的位置,与李宸的暗斗早就摆在了明面上。 李宸看着前方的三人,目光在凤九卿与谢行止身上流转了片刻,心里冷笑一声,视线最后定格在李恪身上,他摸了摸袖口的位置,袖口处,藏着一个拳头大的草笼子,里面有一条通体雪白的蛊虫。 “宣凤梧使臣觐见!!!”太监站在殿门口,扯着嗓子,高高的喊了一声。 两方殿门朝里面打开,凤九卿与谢行止迈过半米高的门槛,一同走入紫宸殿,明宣众臣自左右两旁的矮凳上站起身,躬身低头,明宣帝坐于龙椅上,目光和蔼,似乎等待了许久。 凤九卿与谢行止来到大殿中,前者欠身施礼,后者双手合十,异口同声的见礼道: “凤九卿!” “谢行止!” “参见明宣陛下。”明宣、凤梧、南图,三国鼎立,凤九卿与谢行止又是凤梧与南图的重要人物,因此并不需要下跪磕头。 “免礼!”随着明宣帝一声令下,两旁的文武百官,一同拜见:“参见凤梧公主。” 凤九卿微微颔首,单手抬起,“诸位免礼!”不得不说,明宣的礼节做的很到位,比南图国药强上不少。 “凤梧公主,聪慧大师,快请上座。”南图帝满面春风的邀请道,这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无论抱着什么目的,但只要来明宣国,便是是给明宣面子!明宣帝自然不敢怠慢。 凤九卿与谢行止坐下后,李宸正欲下跪行礼,李恪却抢先一步下跪说道: 第120章 三皇子出事 “父皇,儿臣幸不辱命,一路护送凤梧公主平安归来,另外,临江县的毒虫,已清理完毕,落难的百姓安置妥当,枉死之人都已下葬。”李恪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脸上挂着一抹得志的微笑,看的李宸有些刺眼。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那些蛊虫是南疆巫师的命,南疆巫师,岂会把命落在临江县里,至于下葬的百姓,凤九卿当时担心被虫子啃噬过的人,尸体里带着剧毒,于是李恪便把那一千人都烧成了骨头渣子。 她眉眼一挑,帮声道:“不错,多亏三皇子殿下,否则本宫带来的人马,定同那些枉死之人一般,被虫子啃噬干净,唉!”她装作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随后感激的看了眼明宣帝和三皇子。 听闻明宣帝年龄六十有余,头发半黑半白,但凤九卿看他精神饱满,太阳穴高高的凸起,脸上带着红润的光,与那“老态龙钟”四个字,丝毫沾不上边,倒是可以称得上一句:“龙精虎猛。”正值壮年。 明宣帝碍着太子在此,本想随口答应一声,将这晦气事暂且压下,太子与三皇子的斗争,他心知肚明,也任由两人去打闹,互相制衡,可明宣的家事国事,总不能让外人瞧了笑话去,但看见凤九卿帮腔,他便改了主意,沉思了半晌后,朗声大笑:“好,恪儿保护公主有功,做的不错!” 话音顿了顿,明宣帝看向凤九卿:“恪儿,这几日,你便跟着凤梧公主,任凭公主差遣。” 李恪心中一喜,立马磕头领旨:“是,父皇,儿臣定会保护好公主殿下。”等到凤九卿返程的时候,再同明宣帝说两句李恪的好话,明宣帝自会给李恪重赏。 李宸身子一僵,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在朝堂上脱口而出道:“父皇,那我......”话音还未落下,明宣帝目光一寒,看向李宸,冰冷的目光堵住了后者的嘴。 接待凤九卿与谢行止本来是太子的职责,眼下却给了三皇子,李宸到是没有想保护凤九卿的心思,只是......接待使臣就如同去赈灾办案子,只要事情做的完美,不出任何纰漏,回宫后定会得到赏赐,臣子得到金银珠宝、加官进爵的赏赐,至于皇子,只会更好。 象征身份的金玉带,或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斩王公贵族的宝剑,甚至少部分兵权都是有可能的。 况且,凤九卿手握重兵,在三国里的地位十分重要,若能与其交好,定会得到朝中臣子的支持,李宸虽然与凤九卿不对付,但也做好了任其羞辱的准备,就是谋划着这一份好处,可现在,这份好处,眨眼间便从手里溜走了,落在了三皇子的头上。 他握紧拳头,脸憋成了猪肝色,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好了,你二人先退下。”明宣帝看着太子这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不高兴的摆了摆手。 不多时,婢女端来了吃食酒水,乐师奏乐,舞女在朝堂中央起舞翻飞,身姿妙曼,惹人停眸,场中的气氛,欢快又美好。 明宣帝举杯,凤九卿与谢行止还有一众皇子臣子,跟着举杯,一同庆祝,庆祝凤梧使臣来此。 可偏偏,朝堂中突然出现了一幅恐怖的画面。 三皇子饮下酒后,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顷刻间,喉咙一紧,一股窒息便感蔓延他的全身,他张开了嘴,想要大口喘息,可喉咙里,像是被糊了一层泥巴,吸不进气来,也吐不出气去,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三皇子面色通红,“砰!”的一声,一把将桌案推翻,猛地闯进了朝堂中央,面色狰狞,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便一头栽了下去。 “三皇子!!!” “恪儿!!!”众人大惊失色,连明宣帝都顾不得形象,直接从皇位上跑下来。 只见李恪面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喉咙不撒手,瞳孔涣散,快要露出了白眼,这是要咽气的征兆。 凤九卿与谢行止疾步冲到了前方,李恪是她的盟友,更是她打败李宸的关键人物,她不能让李恪就这么死了。 “尔等退开!”凤九卿一声呵斥,将李恪扶起来,双手运功,狠狠的朝李恪的后背拍了下去。 凌厉的掌劲拍下去,李恪浑身一颤,“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出,“公主!!!”明宣帝目眦欲裂,正欲将凤九卿推开,便看到李恪吐出的那一滩血中,蠕动着某种东西。 众人神色大惊,一脸惶恐的纷纷向后退出几步,血痰里,一只小拇指大的虫子,在疯狂的扭动着身子,虽不起眼,但大家心中都清楚,这便是害了三皇子的毒物。 谢行止动作极快,急忙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几枚银针,封住了三皇子的重要穴位,暂时稳住了后者的性命。 看着李恪平静下来,胸膛恢复了起伏状,明宣帝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头对凤九卿与谢行止答谢,“多谢公主……出手相助!!!”明宣帝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看见凤九卿神色森寒,目光直直的看着…… 他眯着眼睛,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凤九卿目光所及的位置,那里,只有一人,正是太子,太子站在众人身后,脸上无悲无喜,甚至连丝毫关心的神色都没有,仿佛是一个看戏的局外人。 明宣帝冷下了脸,心中已有了盘算,他不介意兄弟相争,但若残害手足,便是触动了他的底线,皱了皱眉头,他心中念头一动,总觉着不是太子,因为太子不是丧心病狂之辈,应该是他想多了。 谢行止双手合十,脸上挂着一幅慈悲的表情,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当着明宣帝的面,解释道:“此物乃是南疆蛊虫,厉害无匹,本不伤人性命,只是用来控制神魂……” 柿子叹了口气,语气严肃:“但若用酒水催发便会发狂,顷刻间杀人性命!”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色变,面面相觑一眼,心中忐忑升起,那可是皇子,谁要谋害皇子?谁又能使用南疆的巫术手段?心中咯噔一声,众人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个人。 屠杀临江县一千人的毒巫,此人,是太子府中的门客。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李宸。 李宸波澜无惊的面色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破裂,恼怒道:“你们看我做甚?三弟一直在凤梧公主身边,本宫这几日在东宫,今日才见着三弟,未曾接触过他?又如何下毒?” “况且,本宫也不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事!倒是聪慧大师!听闻你幼年曾出入过南疆,眼下只用一眼便能认出这蛊虫……”李宸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言下之意很明显,将一切矛头指向了谢行止。 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在了谢行止以及凤九卿身上,李宸话说的没错,三皇子是他的兄弟,哪有残害手足血亲的道理,反倒是谢行止与凤九卿,打着思念亲人的幌子,也不知来明宣的目的为何? 莫非是想引发明宣皇室争斗?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李宸,凤九卿不怒反笑:“本宫实话告诉你们,霍乱南图的巫师,给聪慧大师下了毒,我二人来此是追查毒巫,顺带探亲,明宣帝若是不信,自可请几位御医为聪慧大师探脉!” “我与聪慧大师欲要加害三皇子,又何故要救他?再者,要引发明宣大乱,何必去害三皇子……”她拉长了话音,看了眼李宸,而后又看向明宣帝,很显然,这两位才是更好的人选。 明宣帝被凤九卿这一眼看的心中直跳,这公主说话怎么这般直白,也不藏着掖着,他皱着眉头,但看神色,已有六七分相信了凤九卿的话,为保万无一失,明宣帝摆了摆手,“御医!” “老臣在!”御医正扶着三皇子,也不知明宣帝的眼睛往哪瞅! “帮聪慧大师看看!”明宣帝说了一句话,而后又冲着解释道:“公主莫要误会,聪慧大师乃是三国佛子,他身重剧毒,让宫里的御医看看,说不定能找出解毒的法子。”这一番欲盖弥彰谁都懂,凤九卿没有戳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陛下也知,他是佛子,慈悲为怀,普渡众生,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佛子。” 一个救济天下的佛子,一个屠杀县城的毒巫,怎么看,谋害三皇子的人,都不可能是前者。 凤九卿将谢行止中毒之事,在明宣朝堂上当众说出,一来是为划清嫌疑,毕竟凤莲的身份,不足以让凤梧公主亲自探亲,二来就是要告诉李宸,以及他身后的毒巫,他们是为找寻解药而来。 只要是人,都会有欲望,她不相信,毒巫会一时兴起给他二人下毒,定是有所图谋,与其天南海北的找人,不如让毒巫主动找上门来,无非是条件交换而已。 明宣御医给谢行止把过脉象后,心中一惊,又将手指搭在谢行止的手腕上,闭着眼睛,仔细的感受了一会儿! 明宣帝:“御医,如何?” 御医有些失神,摇着头,一脸晦暗,“老臣观神色,探脉搏,但聪慧大师并无中毒之相……” “嗯?”众人直皱眉头,心里又升起了狐疑,但听御医紧接着说道: “可聪慧大师气血双亏,寿命折损了将近一半,这,这……”南图帝有些听不懂,呵斥道:“说明白些!” 御医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遗憾,“聪慧大师,只能活到四十岁。” 场中沉默了几秒,而后爆发了一阵嘈杂声,“什么?”众人有些失语,先不论其他因素,只要信佛之人,是绝不愿意见到聪慧大师有危险的,那可是佛子啊,可佛子如今,只能活到四十,众人有些接受不了。 就连李宸,也是面色复杂,他还不知道谢行止中毒一事,如今知道后者只有二十年寿命,心中百感交加,更多的是痛快,若不是此地人太多,他真想仰头咆哮两声,三皇子没死成,但如今,谢行止活不长,也算是令人欣慰的好消息。 凤九卿看了谢行止一眼,收回目光,隐下心中的悲痛,此事来的突然,她没有事先同后者说过,世子性子清冷,可如今众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如何接受? 谢行止收回了手,“阿弥陀佛!”了一声,脸色淡然,“此毒,小僧自己都解不了,就不为难御医了。” “不过三皇子的毒,小僧倒是能解。” 明宣帝还沉浸在聪慧大师短寿的事中,感慨不已,眼下听到后者能解李恪的毒,急忙感谢道:“多谢大师相助。” 宴席因为三皇子的事,不欢而散,三皇子被送回了府中,谢行止因为要照料李恪,于是便带着凤九卿一同住进了三皇子的府邸内。 其实凤九卿将李恪的蛊虫拍出体外后,李恪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好好调节身子,谢行止故意找了个由头,住进了三皇子府邸,是为了凤九卿能更好的与李恪密谋。 只可惜,皇帝不知怎么想的,凶手就摆在眼前,明宣帝一句:“彻查此事!”便糊弄了过去。 看来是不知晓南图老皇帝的遭遇,凤九卿当夜便派出了暗卫,在李恪昏迷的第二日,宣城的茶馆酒肆里,便传开了一个消息,消息里添油加醋的表明了,南图老皇帝和皇子们,是如何被毒巫控制,差点颠覆了朝纲,让南图易主。 明宣帝,坐在御书房里,看着书案上的一道道奏折,面色阴沉,心头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丝恐惧,他只知道广陵王篡位一事,还不知此事这般复杂,牵连甚广,太子不是外出赈灾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南图? 看来,他的皇儿,有了自己的想法,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如今是恪儿,那下一个,又会是谁? “把钦天监叫来。” 第121章 太子的阴谋 明宣帝之所以立李宸为太子,一因为李宸是嫡长子,是皇后所出,背后士族庞大,二因为,太子出生时,天将祥瑞,钦天监曾断定,此子是明宣的福星,日后会一统三国,成就古往今来都不曾出现的丰功伟业。 可如今,太子威胁在了他的头上,那他就不得不好好考虑考虑了。 再瞧另一头的李宸,坐在皇后的寝宫里,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凤莲跪在身侧,一脸乖巧的捏着腿。 皇后频频叹息,“宸儿,母后几番告诫过你,莫要去找李恪的麻烦,如今,你父皇已经怀疑到了你头上,我们该如何是好?”她这个儿子,也太不省心了些! 李宸放下茶杯,靠着软垫,“母后,无需着急,孩儿自有分寸。”只要父皇不动他,他还是太子,或许用不了多久,便能登上皇位。 皇后见李宸似胸有成竹,心念一动,刚想开口,又顾及到凤莲在此,只能将心底的疑问压下。 李宸也没有着急解释,坐起身来,嘴角挂着勾起一抹邪笑,他伸出手指,挑起了凤莲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问道:“凤梧布防图,何时能拿来?” 凤莲深情款款的看着李宸,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殿下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与她贴近了,“殿下放心,只要你稳住凤九卿,不出两月,莲儿便能取回布防图。” 李宸很满意,对待凤莲,也不似往日般冰冷,柔声细语道:“好,莲儿,只要你取回凤梧布防图,本宫便许你皇后之位!!!” “哈哈哈!!!” 凤莲激动的点了点头,一把抱住了李宸,将头埋在李宸的胸中,双手环绕着李宸的后背,李宸皱着眉头,心中泛起了一股恶心,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日在山中,凤莲衣衫不整,身体淤青的模样,可还是没有把凤莲推开,手掌在凤莲的头发上轻轻抚着! 另一头的三皇子府中,谢行止收起了银针,冲着凤九卿点了点头,两人在三皇子的床榻前,等了一柱香的功夫,一柱香后,三皇子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他咳嗽了几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只觉着脖子有些肿胀,呼吸难受,他打量了四周一眼,这是他的府内?凤梧公主与聪慧大师怎么会在此处? “你们?” “发生了什么事?” 谢行止递给后者一杯茶,紧接着,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恪! 李恪听后,面色惨白,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浑身冰冷一片,但眼中慢慢的浮现了一抹杀机,“李宸,他竟然敢残害手足兄弟?”他虽然与太子争斗,但也从没有想过谋害太子的性命,无非各展身手,各凭手段,胜利者登上皇位,失败者流落街头,或者自尽。 但下毒,谋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等卑劣手段,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 “幸好蛊虫被公主一巴掌从你体内拍了出去,否则大罗神仙也难救你的命。”谢行止随口说了句。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真是随口说说的,只有凤九卿明白,谢行止从不与外人说废话,除了她。 话音刚落下,李恪便从床上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双手抱拳,“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若没有你们,我恐怕……”巫毒令人防不胜防,想他昨日与李宸在皇宫门口遇见,期间未曾说过一句话,身体也并未有过接触,李宸是如何给他下毒的?李恪念及至此,只觉着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忧心再次中招。 凤九卿看出了他的顾虑,想了个法子问谢行止:“世子,你说在身上带一条毒蛇,是否能防住蛊虫?”她是想起了谢行止在南疆中蛊一事,心想着或许大多数蛊虫都惧怕毒蛇。 谢行止摇头,“只有馨儿的红蛇才可抵挡。” “不过三皇子放心,巫师养一条蛊虫极其不易,像这般厉害的蛊虫,可能要耗费数年心血,不会有第二条了。” 李恪肩膀一松,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而后便听到谢行止慢悠悠的说了下一句话。 “即便还有,也不会浪费在三皇子身上。” “嗯?”凤九卿与李恪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头雾水,不过前者很快就想通了,面色有些难看。 李恪眼皮子跳了跳,捂着心口,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父皇?”不可能,李宸已经是太子,只要他不犯错,稳坐太子之位,怎么会谋害皇帝? “你是如何猜到的?”凤九卿知道世子不会无的放矢。 谢行止拨弄着佛珠,沉思了片刻,没由来的心烦意乱,他与凤九卿怎么总遇到不好的事,南图之乱,又要发生在明宣了吗?已在局中,恐怕无法抽身。 “公主,三皇子中毒后,你可有观察到李宸的态度。” 凤九卿当时只顾着三皇子了,救了三皇子后,只是盯了李宸两眼,还当真没注意到李宸的态度,没想到,世子竟这般观察入微,果真不负玲珑之心的名头。 见她摇头,谢行止对两人解释道:“是没态度。” “皇弟中毒,太子毫无反应,你们不觉着有些蹊跷吗?” “即便是演,也要挤出两滴泪来,更甚嚎哭几嗓子,我们,包括明宣帝,众臣子都知晓,太子身后有毒巫,又同三皇子不合,三皇子遇难,他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可他……” 凤九卿皱着眉头,接上了话茬:“可他没有态度,也可以说是胸有成竹,即便所有人知道,是他害得三皇子,他也不怕,因为他下一个目标,是明宣帝!”她说完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越想越觉着有可能,李宸没有手段,但毒巫有手段。 有控制皇帝,谋害皇子的丰富经验,馨儿母亲的嗜心夺魄蛊她是亲眼见过的,馨儿母亲又是南疆老毒巫的手下,那后者的蛊虫只会更厉害,控制一个皇帝,不在话下。 此人,究竟想做什么,先是南图,后是明宣,或许还盘算着凤梧。 南疆毒巫的手段层出不穷,只要被他逮着机会,便能控制整个皇室,广陵王与李宸都是机会,他们二人被权利蒙蔽了眼睛,不惜养虎为患,至少凤九卿明白,二人在南疆巫师的眼里,不过是两枚棋子而已。 凤梧此刻是安全的,能接触到女王陛下的人,与毒巫并没有联系! 李恪早已心神大乱,一时间没了主意,若去宫中通知父皇,会不会打草惊蛇,或者父皇不信任他,根本不会听他的谏言。 “我传封书信,让馨儿来吧。”她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愧疚,三番五次的麻烦馨儿,也不知馨儿回到南疆没有。 谢行止拍了拍三皇子肩头,出了个主意,“明日,我与公主同你进宫,向你父皇袒露此事,让明宣帝多加防备!”若明宣帝不信,那注定是逃不过此劫。 李恪点了点头,只能先这样,休息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三人进宫准备面见明宣帝,但明宣帝的面没见上,却见着了李宸。 李宸双手背在身后,“呃,皇弟,见你无事,本宫就放心了,不过你们还是先回府吧,父皇昨日偶感风疾,身体不适,在宫中养病,不见他人,就连本宫,都见不着父皇一面。” 谢行止与凤九卿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有同样的意思,“来晚了一步!” “皇兄,父皇病了,当皇子的,岂能不在身前伺候着,你莫要拦我,我亲自去看看父皇。”李恪的心中大感不安,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他一把推开李宸,直接朝着皇帝寝宫走去。 可奇怪的是,李宸,并未阻拦。 凤九卿与谢行止见状,只好先跟上去瞧瞧,等三人来到皇帝寝宫门口后,便见到侍卫把守在两侧,三皇子想进去,侍卫横刀拦下,“三殿下,陛下亲口吩咐过,谁都不见,还请殿下回吧!” 李恪愤怒的看着侍卫,“父皇他亲口说的?”说罢后,他拔高声音:“父皇,我是恪儿,求父皇让孩儿进去。”屋中没有动静,李恪等了半晌,准备直接冲进去,他担心父皇受到了挟持,可就在此时,房门打开,一名老太监急匆匆的走出来。 “哎呦,三皇子,你可小点声吧,别吵着了陛下!” “陛下他确实病了,你先回去,听话!!!”那老太监一边说着,一边将准备冲进去的三皇子推了出去。 这名太监,是明宣帝的心腹,自幼跟着皇帝,绝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李恪深深的看了太监一眼,转身离开。 凤九卿和谢行止两人只看见了一个屏风,见李恪不在坚持,两人作为外人,也没有留下的道理。 李宸站在不远处,冷笑一声,回到了东宫。 直到回到了三皇子府中后,李恪屏退下人,只留凤九卿与谢行止在此,才将袖口中的那张揉成团的纸条拿了出来,这是老太监塞给他的。 三人定睛一看,纸条上只有一句话:“陛下身体无恙,但行事怪异,小心太子!” “这?”李恪不明白话中的意思,身体无恙,为何说感染了风寒?任何人都不见,行事怪异,是什么意思? 但凤九卿与谢行止深知蛊虫能操控人心,面色大变,急忙将南图之事,对李恪道明。 李恪失神,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到了屏风,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世上怎么会有操控人心的巫术?” 眼下,没时间在探究这个问题,重点是如何救明宣帝,凤九卿知道,李恪手中的兵权,不过才十万,还需找人求助,可手握兵权的明宣将领,只听明宣帝的命令,该如何是好? “公主,明日我们在进宫!”谢行止提议道。 “你此行来,是探亲的,明日就以探亲的理由进宫,让明宣帝给出一个交代,我们必须要见到明宣帝。” 凤九卿面色一凛,点了点头,她来明宣,一为谢行止的毒,二为凤莲,想着让李宸娶了凤莲,好失去与士族联姻的机会,在恶心后者一下,眼下,倒成了一个突破口。 “三皇子,你也莫要着急,事情还有转机。” 李恪听了后,目光看向谢行止,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将这希望寄托在后者身上。 “若我所料不错,明宣帝的蛊虫,与小僧曾经中过的蛊虫是一般的,操控神魂,但此蛊,却不能时刻操纵人心,总有清醒的时候。”就像他,白天清醒,晚上混沌!自己做了甚事都不知情,说出口的话,也不记得。 李恪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只好真心实意的鞠了一躬,“多谢!” 凤九卿插话:“救下明宣帝,三皇子在谢不迟,我立刻写帖子,还请三皇子亲自送入宫中,在同看护皇宫的侍卫,警惕一声,莫要找了李宸的道。”若禁卫军被李宸控制,他们便失去了胜算。 凤九卿的兵马还停在驿站中,但只有一万三千人,若李宸登上了皇位,很有可能会将她困在明宣,重新上演上辈子的事,即便重活一世,阻止许多未曾发生变故,可命运却似乎像是一只巨手,悄悄地拨动了扭转的轨迹,拨乱反正。 她眉头紧锁,仔细的思考着上辈子遭遇的变故,任何不起眼的事件,都可能会改变最终的结局。 上辈子,李宸有她相助,身后并无毒巫师,可奇怪的是,身子健朗的明宣帝,突发恶疾死了,而后李宸登上了皇位,开始吞并三国。 其中有一个关键人物,是谁?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有些想不起来。 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凤九卿的柔yi,“公主,你怎么了?” 凤九卿睁开眼睛,冲着谢行止笑了笑,“没事!”可她眉宇间笼罩的阴云,一点都不像没事人的模样,谢行止注视着她的眼睛:“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同你一起。”没什么可怕的。 此话,又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但此时此刻,她只想问一句:“生死与同?” 第122章 自大的男人 谢行止将手掌与凤九卿的手掌紧紧相贴,语气坚定,“不离不弃。” 两人的爱意,在彼此注视的目光中相互流转。 凤九卿轻笑一声,将世子的手拿开,语气从容,带着三分俏皮的嘟囔了一声:“谁说我们要死了,我们要长命百岁,活到九十九!”她转过身子,嘴角的微笑化作了一抹苦涩,心里下定了决心,即便她死,也定要让谢行止长命百岁,如果事情真到了不可返回的地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送走他。 谢行止从身后拉着凤九卿的衣袖,“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想要找毒巫,总不能一直待在三皇子府中,要给毒巫见面的机会。”三皇子府内有重兵把守,毒巫怎么可能找上门来,况且,前者现在有李宸这枚棋子,李宸不倒,想来是不会用到他二人。 凤九卿恍然大悟,“我险些忘了,世子曾经游历三国,走过大江南北,当个引路人,再合适不过。”与其在此处等着三皇子传递消息,还不如去外面碰碰运气。 两人携手,一同走出了三皇子府。 宣城为明宣最为繁华的城,所言果真不虚,街道宽敞,可以容纳三辆马车并排前行,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身着锦衣,腰佩玉环,就连闺阁中的小姐,也不做掩面,女扮男装的举动,穿着华丽,大大方方的逛着街,与男子说话间,也不拘谨,畅所欲言。 街头巷尾的闹市气氛,冲散了两人心中的小阴霾,谢行止带着凤九卿,品尝宣城中最美味的糕点,去喝百年老字号酒肆里的桃花酿,当然了,是前者看着后者喝。 常言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想明日愁。”谢行止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将国家大事抛去脑外,只做个寻常人,竟然会这般悠闲开心。 “走吧!”谢行止拿起糖人,在桌上放了两枚铜钱,另一只手,牵着凤九卿的手,径直向街尾走去。 凤九卿还没有逛够,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宣城的街头,她眷恋的并非热闹的人群,而是与谢行止无忧无虑的走在大街上。 “我们去哪?”她问道。 谢行止眉眼弯起,如玉的脸庞少见的露出一丝坏笑,“那毒巫面目可憎,万一想寻我们,走上街头,还不把百姓给吓坏了?我们去城外踏青!” “听闻宣城城北有一处废弃多年的寺庙,我虽然还俗入了凡尘,但也不忍心见到佛寺变得荒凉!” 起初,凤九卿还以为谢行止只是去拜拜佛,但着实没想到…… 半个时辰后,两人站在佛堂中,谢行止拿着扫把开始清扫,凤九卿看着手里的破布子,以及房梁上与佛像上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后,整个人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谢行止将她拉过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公主,你有轻功在身,打扫佛像和房梁的事,便交与你了,小僧腿脚不利索,只能做些扫地的营生,我们抓紧时间,争取在夕阳落山的时候,将寺庙打扫干净。” 她咽下一口唾沫,眉头紧皱在一块儿,嫌弃的将手散发怪味的破布丢在一旁,她一跪三叩首,笃信佛教的做法,是不是让谢行止误会了什么?她只是完成任务,并非是信佛啊。 可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还愿系统第六个任务开启,清扫佛堂,修缮百座庙宇!” 这么简单? 凤九卿有些吃惊。 谢行止脱去了外袍,眼睛里带着抹不开的笑意,他是故意捉弄公主,他岂能让公主做些清扫的工作,不过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罢了,听到凤九卿丢掉麻布的声音,谢行止本想挪揄两句,但转头一看,身子顿时一僵。 凤九卿站在供桌上,正仔仔细细的清理着佛像上的灰尘,十分卖力,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似乎……还带着一脸幸福的微笑? 打扫佛堂,竟会让她满足? 凤九卿打起架来,干脆利落,干起活来,也绝不拖泥带水,上蹦下跳,只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佛堂打扫干净,还一把夺下谢行止手里的扫把,又去清扫院子。 看着公主这番举动,谢行止的嗓子有些干哑,“公,公主!”公主她没事吧? 凤九卿抬起眸子,用袖子擦试着额间的湿汗,展演一笑,“世子,这附近,还有什么破败的寺庙吗?时间还早,我们一并打扫了去。” 谢行止:“……” 两人直到深夜才回去,弄的一身脏污,看的府内的下人目瞪口呆,连一向爱佛敬佛的世子,都有了疲惫的感觉,决定这几日,在不念诵佛号。 第二天,凤九卿便着急了凤梧驿站中歇息的一万三千士兵,寻找荒废的寺庙,里里外外修缮一遍,那些没有荒废,但墙壁老旧的,也要重新修缮。 至于她,带着谢行止,入了皇城。 明宣帝还是对外宣称不见他人,所以接待二人的,自然变成了李宸。 李宸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为凤九卿倒了一杯酒,打开折扇,脸上挂着一副得意的笑,“公主,你稍等,莲儿听说你来了,正在梳洗打扮,待会儿便来。”凤九卿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我表妹在明宣过的可还好?” “自然好,东宫她为主,本宫也独宠她一人,焉能不好?”李宸这话说的,似乎让他独宠,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事,凤九卿翻了个白眼,果然啊,她与这自大的男人,说两句话便烦到不行。 还是柿子好,李宸见凤九卿看着谢行止满眼笑意,心里像是被扎了根刺,不由得拔高了声音,阴阳怪气道:“聪慧大师身中剧毒,本宫却爱莫能助,还望公主节哀。”谢行止好端端的坐在这,又不是死了,她节哀什么? 凤九卿目光一冷,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多谢李宸太子操心,不过我二人好得很,不日后,便会喜结连理,到时候,还请李宸太子来吃酒。” 柿子刚抿了一口茶,听到喜结连理四个字,吃惊的半张开嘴巴,茶水流了一下巴。 第123章 成婚 凤九卿从怀中掏出了帕子,轻轻的擦去谢行止的口水,有些责怪,“你看你,与我成婚便开心成这般模样,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般……” “幸好有我在你身边照顾着。” 李宸的胸膛大大的起伏了一下,明知凤九卿说这话是有意气他,可他还是被气到了,险些失去理智,做出不当的行为,等他攻进凤梧的那日,定要让凤九卿跪在他脚下,自愿做他的女人。 “殿下!!!” “表姐。”前方传来一道声音,三人定睛看去,正是凤莲,不过凤莲叫:“殿下!”二字,太过亲切,换成了:“表姐!”满口生疏之意,她今日穿了身翠绿色勾画着的牡丹花的拖地罗裙,头上戴着十多斤重的纯金头饰,整个人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般,无处安放。 凤九卿脸色怪异,开口询问道:“凤莲,你这是将所有家当,都戴在了身上?”也不觉着重的慌,腕子上既配了一对儿玉镯,又何故要带两只金镯子?只怕三国闹灾荒了,凤莲也不会被饿死,有这些首饰,能永保衣食。 谢行止呲牙一笑,“哈!”的一声,又觉着自己太不礼貌,急忙喝水掩饰。 李宸眉头跳了跳,眼中浮现了一抹怒色,这贱人穿成这样,是给谁看?不是凤凰,还学着凤凰穿金带玉?他只觉着自己的脸,被按在摩擦。 凤莲险些咬破了嘴唇,心中对凤九卿的恨,比那江河的水还多,可偏偏,她不能动怒。 “表姐!!!”凤莲悠悠的喊了一声,委屈解释道:“我见表姐来了,这才打扮了一番,表姐就不要笑话我了。”都怪太子,让她打扮的体面些,莫要让凤九卿看出她过的不好,如果不是太子,她又岂能穿成这副模样。 凤莲在明宣过的并不好,身子已是残花败柳,时时刻刻遭人白眼,平日里要做下人的活,莫说衣裳,就连一顿热乎的饭都不吃上,可自从凤九卿来了,李宸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凤莲格外温柔,昨晚又往她那处送了不少好东西。 凤莲将那些送来的饰品,一股脑的穿戴在了身上,就是想向凤九卿证明,她过的锦衣玉食,谁曾想,闹了个大笑话。 凤九卿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爱怎么穿就怎么穿吧,我只是笑话你一下。 “太子,我此行是奉凤梧女王之令,特来探亲,如今见凤莲过的极好,心中也安心。” 她话音一顿,切入了正题:“不知李宸太子,准备何时与凤莲成婚?” 此话一出,李宸和凤莲都愣在了原地,“成婚?”李宸心中一惊,凤九卿不是来探亲的吗?怎么会扯到成婚的事上,凤莲残破之身,岂能配他?提鞋都不配! 凤莲心中又惊又喜,她万万没想到,凤九卿打着这个主意来的,无论有什么目的,但能嫁给李宸,是她一辈子的心愿,她必须要抓紧这个机会。 “表姐!!!”凤莲娇嗔了一句,目光幽幽的看着李宸,在等后者开口。 李宸的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一时语塞,陷入了为难,凤莲对他有大用,还不到一脚踢开的时候,至于凤九卿,他现在必须稳住凤九卿,该怎么办。 凤九卿见李宸不作答,目光先是扫视了一眼四周,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的问道:“李宸太子,你玷污了凤莲的清白,莫非是不想负责?” 李宸:“不,本宫会负责……” 话还未彻底说完,凤九卿不耐烦的打断道:“怎么负责?何时负责?如今过去了四个月,凤莲还是无名无份的等在宫里,这便是你的负责?” “幸好凤莲没怀上太子的子嗣,呵,否则他日孩儿出生,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凤九卿说这话的时候,随意瞅了眼凤莲的肚子,小腹平坦,但……奇怪,后者捂着肚子做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慌也被她收入眼底。 难不成?凤九卿目光一动,红唇勾起,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西庄临古寺,红杏出墙头! 看来此事,李宸毫不知情,也对,谁能知晓凤莲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种?那这桩大好姻缘,她必须促成了? 凤九卿的话,将李宸一步步逼入绝境,被怼的哑口无言。 “砰!”的一声,凤九卿将酒杯重重的搁置在石桌上,目光逼视着李宸,“凤莲好歹是我凤梧国护国公嫡女!!!” “你让她失去清白,在凤梧再也抬不起头来,若不负责,那本宫回去,定要同女王陛下,定要同护国公好好说道说道。” 谢行止诵了声:“善哉!” “听闻护国公最是护短,手握精兵,若他老人家知晓,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辱,不知咽不咽得下这口气!” 柿子语气平静,但那话,却十分毒舌,“凤莲姑娘,你放心,李宸太子若不对你负责,或者让你自尽,小僧定会同天下人说明你的遭遇,让你含笑九泉。”一向心善的佛子,在对付凤九卿的敌人时,向来是不遗余力,有力出力,无力出嘴。 凤莲前脚还沾沾自喜,后脚听了谢行止的话,直接愣在了当场,脸上的梨花带雨还未散去,是啊,李宸利用完她后,会不会下死手,她爱李宸,更懂他的阴险毒辣,凤莲吸了口气,脸色决然。 想到这里,凤莲抬起头来,跪在李宸脚下,“太子,若你不想对莲儿负责,那莲儿,还不如死了的好!”说罢,她闭上了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想要一头撞上石桌。 为什么这么慢,因为在等人救她,凤九卿见事不妙,抬起了李宸的胳膊,直接挡在了凤莲的额头前! 结果便是,凤莲撞在了李宸的胳膊上,李宸痛呼了一声,胳膊差点给折了,倒不是凤莲撞的,是凤九卿的手劲儿太大,给掰的。 他气到呼吸不畅,总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三人,凤九卿,谢行止,还有凤莲,都在逼他,一个女人而已,娶了又何妨,目的达成后,一纸休书,一条白绫自可解决,可偏偏,这女人失去了贞洁,娶她就如同要吞掉一只死苍蝇般难受。 第124章 恶心李宸 还会让全天下的人都耻笑他,笑他娶了一个不贞不烈、不知检点的女人。 岂有此理…… 凤九卿见李宸还是没有动作,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叹了口气,拉着谢行止的胳膊,从石凳上站起身来,“世子,我们还是走吧,看来李宸太子打定了主意,不想娶凤莲,你我二人明日便回凤梧,我定要将此事禀告给……” “不行!!!”突然间,一声呵斥,打断了凤九卿接下来那句:“禀告给女王陛下。”的话,她被吓了一跳,李宸怎么跟见了死老鼠一样,鬼嚎什么?见前者面色紧张,神态严肃,身子绷的挺直,膝盖处的衣袍,被抓出了几道褶子。 谢行止偷偷的捏了下凤九卿的手掌,示意她小心。 察觉到自己的紧张与失态,还有凤九卿眼神中狐疑,李宸赶忙解释道:“我是说,我会娶凤莲,还请公主与聪慧大师留下,参加本宫与凤莲的婚礼。”他呼出了一口气,在说娶凤莲三字时,目光都不曾看向凤莲一眼。 仿佛娶凤莲只是权宜之计,其真实目的,是想阻止凤九卿离开明宣。 “殿下!”凤莲抓着李宸的袖袍,眼底泛着晶莹的泪花,泫然欲泣,她等这一句,等了好久! 凤九卿心中凛然,但面色丝毫不显,冷笑一声,又拉着谢行止坐回原处,无视凤莲那一片冰心在玉壶的爱死爱活的模样,像一个牙尖嘴利的媒婆一样问道:“哦?大婚定在了何时?不知太子,可将此事,禀告给了明宣帝?”劝了一柱香的功夫,都不见李宸松口,可她只是说了一句回凤梧,李宸便坐不住了…… 李宸果然是想留住她,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明宣帝暴毙,李宸登上了王位,将她困于后宫。 而后…… 而后凤莲回到了凤梧,打着救她的名头,取得凤梧女王的信任,结果却是盗取了凤梧兵防布置图,与李宸勾结,覆灭凤梧国。 看李宸这副模样,想必已经跟凤莲策划着,如何盗取凤梧布防图了罢?现在,只差将她困住,待凤莲向凤梧传递求救书信,便能如愿的落进李宸的圈套里去。 天时地利,只差一个人和,这人和,她昨夜想了一晚上都没想起来,如今被李宸这么一惊,脑子倒是变灵光了不少,李宸,只差兵权,只有兵权在手,他才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偏偏那掌握明宣国兵权的人,是中立派,也不知上辈子李宸怎么说动的那人,投靠在了后者名下。 “本宫……”听到明宣帝,李宸皱起眉头,抽了一口凉气,全然不知凤九卿心底已经做了诸多想法,沉思了片刻后,目光一闪,含笑点头答应道:“公主说的有理,待父皇痊愈,本宫便去向父皇禀告此事,还请公主多停留些时日。” “呵!”他举止有礼,为凤九卿添了杯新酒,“南图有三宝,但我明宣也有许多钟林毓秀的景色,世所罕见的宝物,公主这几日不妨去见见,若有喜欢的,尽可拿走,一切费用,记在本宫头上。”此番举动,倒是十分大方。 凤九卿本想说一句,“吾不稀罕。”但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凤莲,她的那张苦脸上,写满了:“嫉妒!”两个字,将李宸的袖袍快要拧出了水,想凤莲来明宣已有四月时光,但这四个月里,李宸见前者的面,屈指可数,更别说送她东西。 满腔情谊已许君的凤莲以为,李宸是筹谋着大事,需要钱财购买兵器,可眼下,他竟对凤九卿这般大方,任卿挑选?凤莲的脸都要气青了,目光虽然没有看向凤九卿,但眼中的仇恨、恶毒,快要化作一缕缕黑气冲出来。 凤九卿暗自咋舌,立刻改了口,笑意盈盈的对李宸说道:“好啊,那便多谢太子慷慨了。” 李宸被这明媚娇艳的笑容,荡漾了心神,顷刻间,心中像是有数千只蚂蚁爬过,痒的厉害,若每日能看到这般笑容,那该有多好,他喉头滚动,本想着约凤九卿一起出去游玩一日。 却突然间,瞧见了谢行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他要做甚?”心里这么想着,便听谢行止说道:“单靠嘴说,不足为凭,还请李宸太子,写个凭证,在盖上太子的印章。”他眉眼和善,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李宸。 “立字据盖章?”李宸嘴角一抽,他是东宫太子,金口玉言,谢行止不信他也就罢了,将此事当做玩笑话听去,竟还拿出纸来,这不是摆明了,他这人,说话不算数吗? 罢了,大事在身,该舍便舍,凤九卿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要什么没有,岂会对俗物感兴趣? 能花他多少银子?况且,以凤九卿的性子,恐怕不屑花他的银子。 想到此处,李宸直接掏出腰间的印章,盖在了白纸上,给了一份白纸盖章的凭证,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急忙收好了凭证。 李宸呼出一口气,准备正式邀请凤九卿去游湖。 没想到,凤九卿说完后,竟然拉着谢行止直接走了……就这么走了,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子,看着两人手牵着手,身子接触的很近,笑声不断:“世子,我们去玉器店看看,给你挑一枚玉玦可好?” “卿,都听你的,在多挑些簪子、手镯罢,你不是说,想要给胜男姑娘多添些嫁妆吗?” “啊,对了,凤莲也是你的表妹,小僧看她极喜绿色,不如挑几件绿色的衣裳,赠予她吧。” “世子此言有理。” “岂有此理!!!!!”李宸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脸色通红,将石桌上的酒水瓜果一把扫在了地上,酒壶破碎,溅了凤莲一身。 她看着李宸那张嫉妒到发狂的脸,心头如同被刀狠狠的戳了一下,痛彻心扉,她牙齿紧咬着下唇,口间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她好恨,她可以接受李宸冷淡她,也愿意为了李宸叛国盗图,可唯独不能接受李宸爱上别人,这别人,还是她羡慕了一辈子的凤九卿。 第125章 未卜先知 绝不可以。 凤九卿与谢行止走出皇宫后,并未回三皇子府,径直去了宣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上,还喊来了三皇子府的管家,帮忙提东西。 李宸这般大方,他们二人如若不赏脸的话,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了。 于是乎,凭着那张白纸字据,凤九卿花了小半日的功夫,将明宣城最有名的店铺,都逛了一遍,买下的东西,足足装了两马车。 等逛够了,又去酒楼定了一桌宴席,打包带回了三皇子府。 今日,着实该庆祝庆祝。 李恪看着满桌的酒菜吃食,心底泛起狐疑,这是庆祝的哪门子?莫非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谢行止慢悠悠的将李宸那张白纸盖章凭证拿出,放在了李恪身前,坦言道:“三皇子,还请妥善使用。” 三皇子面色一喜,也不问两人是从何处得来的,立马叫来了暗卫,安顿了一些事,“快去找一位擅长临摹笔迹的师傅,此事定要保密……”他与李宸斗了许多年,自然有对付前者的法子,如今这道空白纸谕,简直是雪中送炭,能帮上不少忙。 三人碰了一杯,凤九卿放下酒杯问道:“三皇子同禁卫军打过招呼了吗?” 李恪点头,这几日频频撞壁,今日终于有了两件舒心的事儿,第一件便是那盖章的白纸,第二件,便是他取得了禁卫军首领的信任。 禁卫军只听信于明宣帝,起初,他同禁卫军首领说此事的时候,禁卫军首领还说他胡思乱想,是不是病还没好全,不过还好,有明宣帝身边的公公作证,证明明宣帝近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做事与从前截然相反,前脚宣了钦天监,写下了一道废太子的圣旨。 后脚见了太子一面,人便病了,还亲手将那圣旨给烧了,说是病,可那模样精神抖擞,一顿能吃下不少饭,倒是有一件事情很诡异,每到晚上,明宣帝总会在书房里见太子一面,鬼鬼祟祟的,连他这个太监都不能听。 禁卫军首领虽然不是完全相信李恪,但绝对不会站在太子那一方,所以李恪很高兴,只要不帮太子,便是他的盟友。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紧接着,凤九卿又问道:“三皇子,你可知明宣手握重兵的那名年轻大将?”叫甚,她也不记得,似乎年前才被提拔上来的。 “徐冠?”三皇子惊讶了一声。 凤九卿点头,原来叫徐冠,“那徐冠现在在何处?”她记得,上辈子,明宣帝暴毙的三日后,李宸便带着大军,出征凤梧。 想来那李宸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两三日内说动徐冠,况且,他还要给明宣帝发丧,想必是早有联系。 三皇子皱了皱眉头,对于徐冠,他也不甚了解,疑惑道:“呃,徐冠此时应该在边疆吧,公主为何提他?莫非?”徐冠虽年轻,可却是行军布阵的一把好手,战功赫赫,否则,也不会在而立之年,凭借军功,当上一品大将军。 “在边疆?还请三皇子打探一番,或者亲自去一趟,此人,关乎着此次事件的成败。”凤九卿语气笃定,也不知道哪来的消息,但对于前者的话,三皇子不疑有他! 立马问道:“公主,你是怕?” 凤九卿点头,“不错,我猜李宸会暗中联系徐冠,若让他掌握兵权,那即便救出明宣帝,也是亡羊补牢,为时过晚!!!” 此话一出,李恪心头一惊,李宸对他下手,对父皇下手,已经让他不敢相信,为之震惊,没想到,李宸又将主意打在了兵权上,禁卫军与几十万大军,向来都听令于皇帝一人,他还真没往兵权上面想,况且徐冠一直守在边疆,谁会猜到,徐冠会介入朝廷纷争? 李恪叹息了一声,眼神中有着佩服之色,“公主预料周到,李恪不才,竟没想到此处,那我下午就动身……” 关系重大,宜快不宜慢! 凤九卿:“切记,莫要让李宸知晓。”定要乔装打扮去。 谢行止偷偷瞧了眼凤九卿,心中升起了一团迷雾,关于凤九卿的迷雾,她好像,总是能未卜先知一样,在凤梧国如此,在明宣国也如此,若抛开未卜先知的因素,便是后者早就将主意打在了李宸身上,所以才能未雨绸缪,计划得当。 李宸究竟干了什么,让凤九卿恨他至此?若单提出一个退婚来看,份量似乎有些轻了,以他对公主的了解,知晓公主心胸宽广,并不是将儿女情长挂在心里的人。 世子虽然一头雾水,但也不准备开口询问,若凤九卿想说,自然会说与他听,若不想说,问了,那公主还要绞尽脑汁的想法子骗他,他怕公主累着。 “公主,多吃些核桃杏仁羹,补补脑……营养。”谢行止弯了弯嘴角,笑的人畜无害。 凤九卿撇了世子一眼,世子会不会觉着她每天谋于心计,有些可怕,哎…… 可谓是有苦不能言啊。 等到晌午饭结束后,三皇子便收拾包裹,同下人交代了一番,打扮成老年人的模样,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偌大的王府,只剩下凤九卿与谢行止两人。 可卿,岂会是那种让自己闲着的人? 接连数日,拉着谢行止逛寺庙,修缮庙宇,清扫佛堂,擦拭佛像,还有…… 当谢行止为第二十八座佛像念经开光,进行加持仪式后,他沉下了脸,觉得有必要找凤九卿谈谈了,他一整个月念得佛经,都没有这几日多。 可见到凤九卿那幅满面春光的模样时,世子总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便撒了一个小谎“公主,我们回去吧。” 凤九卿抬眸,身子靠在谢行止的胳膊上,贴近他,“你是不是累了,我保证,将此处剩余的三座佛像开光后,便回去休息……” “嗯,吃你最喜欢的素菜,我同你一起吃,怎么样。” 谢行止张口,差点说出一个好字,可喉咙间的肿痛及时提醒了他,万万不可中计。 第126章 抬为妾室 “公主有所不知,小僧今日的法力已经用完了!!!无法为佛像加持。” 凤九卿:“……”这个小气鬼! “好吧,那我们回府!”凤九卿摆了摆手,径直朝着前方走去,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马车,谢行止跟在她的身后,刚想上车,却听到一句冷冰冰的声音:“车夫,走吧!”他愣怔了半晌,却见马车直接从身前闪过,世子低头,看着袍摆处的灰尘,目瞪口呆。 “凤九卿怎么就走了?他又说错了什么话?”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府厅内,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一脸责怪的表情,心中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可要为你叫一碗八宝红枣茶,补补法力?”她揶揄了一句,还是头一次听说念经念到用完法力的…… 就在两人互相较劲的时候,明宣宫里突然来了一位太监! “凤梧公主!!!聪慧大师!!!” 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吃惊,暗中警惕,面色不改的笑着问道:“不知公公有何要事?”总不能是来找三皇子的吧?三皇子前脚才出了宣城,宫里的太监后脚就来了,有些蹊跷,她默默叹了口气,一度怀疑这太监是李宸那边的人,来探听消息。 “两位主子,老奴今日来,是替陛下带一句口谕……” 明宣帝?凤九卿与谢行止的心中的吃惊更甚了些,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怪异之色,明宣帝的病,好了? “陛下请两位主子明日去宫中……”说到此处,那太监捂嘴一笑,模样有些谄媚,“说是要商议太子的婚事呢……” 凤九卿抬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没想到,李宸的动作这么快! 她点头答应,顺便给谢行止使了个眼色。 谢行止:“……”公主看他做甚? 再看那太监,堆着满脸笑,搓了搓手,一脸尴尬的站在两人身前,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了世子腰间的荷包…… 他尬笑一声,从荷包里,挑挑拣拣,找出了一张面额最小的银票!!! 凤九卿:“……” 太监拿着银票,美滋滋的离开了府宅。 两人关紧房门,面面相觑,“事情的进展,是否快了些?”谢行止心中忧虑,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在心头呼之欲出,可若要仔细去想,却像雾中花,水中镜,看不到个所以然。 “公主,我们是否要进宫?” 凤九卿拉住谢行止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后者安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进宫便是抗旨。” “别想那么多,应该只是谈李宸与凤莲的婚约,万事有我,放心。”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没什么底气,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色阴霾,空气中充斥着暴风雨来临前的燥热,凤九卿与谢行止本来一晚上没睡好,在碰着这大阴天,只觉着晦气,脸色有些不好看,又惦记着明宣帝的事,匆忙的梳洗打扮了一番,坐上了马车,直接去了明宣皇宫。 让人意外的是,接待两人的正是昨日传递口谕的那名太监,奇怪,明宣帝身旁的老太监哪去了?凤九卿扫视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这些禁卫军的面孔生的很,一人面生也就罢了,可数十人没一个脸熟的。 李宸下手太快!她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心里隐隐约约的升出一抹不安来。 这股不安是她明明未卜先知,安顿三皇子去同禁卫军谈,结果三皇子与禁卫军统领达成联盟的第二日,便不知所踪,若她猜的不错,李宸恐怕已经控制了皇宫,为什么,李宸像是有天助,总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公主,聪慧大师,陛下和太子,正在御书房中等二位呢。”太监邀请道。 凤九卿点头,长呼出一口气,右手摸上腰间的软剑,左手放在谢行止的掌心里,与他十指相扣,后者看她,两人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了在三皇子府中说过的话,“同生共死。” 只要彼此在身边,即便面对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更没有什么遗憾的。 推开御书房的门,明宣帝正坐在书案后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可明宣帝如今的笑,在她的眼中,怎么看都觉着虚伪,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参见陛下!”凤九卿同谢行止一起见礼。 “不必多礼!呵呵。” 二人抬起头来,这才看见,李宸慢悠悠的从书房后面走出来,手中还把玩着一枚青铜色的牌子。 凤九卿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眼,仅仅一秒钟的间隙,目光便从那令牌上移开,可心中,早已经泛起了惊天骇浪。 只因那令牌……是可以号令三军的军令!!! 先是禁卫军,而后是兵权,她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提前策划,可这辈子的李宸,依然快她一步…… 三皇子注定要扑空了。 徐冠已经回到了宣城,还将军令……献给了李宸。 她虽然不记得徐冠,但死都忘不了李宸手中的令牌,后者便是凭着这块令牌,调动明宣大军,攻入了凤梧。 压下心中的想法,凤九卿佯装意外的问道:“本宫昨日才与李宸太子提起此事,没想到,当天便收到了陛下的口谕……” 皇帝听到凤九卿的问题面不改色,似真的同李宸商量过了般,“公主挂念亲人,心中必然着急!” 明宣帝话音一顿,看了眼李宸,眼中满满的……居然是宠溺之色,看的凤九卿有些无语,这父子,比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的速度都快,她想起谢行止中毒的时候,也是这番言不由衷,但自己不知的模样。 明宣帝哈哈一笑:“都怪宸儿,犯了错还不知悔改,耽误了凤莲四个月,眼下,是该给那女子一个名分了,也好让公主安心呐……” 莫说凤九卿了,连谢行止都看出了明宣帝的不对劲,儿子做出了卑鄙下流的事,当爹的不但不怒,反而有一种“引以为豪!”的溺爱,他中蛊,但神智好歹是清醒的,明宣帝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 话都说到了此处,凤九卿自然要接应:“他们二人早在凤梧便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如能早日成婚,也可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宸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凤九卿又在嘲讽他…… 但令人惊讶的是,明宣帝听后,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看向李宸,张口问道:“嗯?宸儿,公主所言可真?怎么同你与父皇说的并不一样……” 凤九卿双眸微微一沉,有戏…… 她本想着说完李宸与凤莲的婚约后,快速离开明宣宫,好第一时间向凤梧传递消息,莫要相信凤莲,可明宣帝如今的模样,倒不像是完全失去神智,应该是被别人添加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若是这般,那她可就不着急走了…… 谢行止眸光亮了一下,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一边打量着明宣帝的神色,一边开口说道:“呃,陛下有所不知,李宸太子……” “父皇!!!”后半句话被李宸的一声呵斥打断。 李宸的神色中闪过一抹着急,双手抱拳,回禀道:“父皇,此事,儿臣稍后再向您解释,眼下,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明宣帝此刻对李宸极其信任,听了后者的解释,目光迷茫的点了点头,继而转移了话题,堵住了谢行止的嘴,“宸儿说的不错,先谈正事要紧。” 他叹了口气,语气颇显无奈, “公主,你有所不知,宸儿与凤莲返回明宣国时,被一群悍匪劫持在了山头上,被救出来时……” “宸儿虽没事,可凤莲却……唉!!!”明宣帝垂下了脑袋,手掌在案桌上敲了敲,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女子被强盗挟持到山头上,能落下什么好,即便明宣帝不说,在场的几人也能听明白,更何况,一手促成此事的,正是凤九卿。 她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身子陡然间绷直,神态紧张,拔高了声音,“什么?” “怎么会这样?”明宣帝说这件事干甚?莫不是李宸不想对凤莲负责了?想来也是,但偏偏凤莲对李宸有大用,不想负责,有不能放手,呵! 她表面神伤了半晌,然后故意接话:“凤莲失了清白,再也配不上李宸太子,请明宣帝放心,我明日便将凤莲带回去,再也不踏入明宣半步。” “婚约之事,再不提起。” 凤九卿心中默数着数,因为她知道,有人不会允许她带走凤莲,刚数到一的时候,李宸便着急的开了口,“公主,凤莲虽失了清白,但本宫也不是那种不负责的男人。” 他义正严辞,仿佛是绝世好男人般,态度不容置疑,若让凤莲听了,岂不得哭瞎眼睛?凤九卿心中冷笑一声,知道还会有下文。 这接李宸下文的人,便是明宣帝,后者一脸尴尬的解释道:“但此女清白已失,只能许她个妾室,若当吾儿侧妃,那吾儿定会被天下人耻笑。” 谢行止虽然不喜欢凤莲,但也看不惯李宸的行事风格,只会做“过河拆桥!”的事。 世子皱眉,“明宣帝此言差矣,让凤莲姑娘失去清白的,是李宸太子,遭遇匪徒只是意外事件,并非凤莲姑娘能左右,况且,凤莲在明宣苦苦守候了四个月,只给一个妾室的位置,太不留情面了吧。” 也不知道凤莲苦苦谋划,最终知道自己是个妾,会有什么表情。 凤九卿的食指轻拂眉梢,抬起眸子,“不错,凤莲对太子有情有义,在凤梧国便倾心于太子,即便太子酒后失态,凤莲也不曾怪罪一句,一心相许,却换来一个贱妾的位置,李宸太子,这是否,不公平啊?”她拉长了尾音,目光从明宣帝的脸上,缓缓的转移到了李宸脸上,质问道。 与明宣帝说也是白说,倒不如直接同李宸将此事挑明,若不许凤莲一个侧妃当,那后者岂能心甘情愿的回凤梧盗取布防图,她已经准备好了给凤莲下套,让李宸上钩,再者,有能让李宸丢大脸的事,她定会不遗余力的促成。 李宸的眉眼一片冰凉,他之所以让明宣帝主动出面,就是为了说服凤九卿,没想到,后者连明宣帝的面子都不给,莫说让他娶凤莲为侧妃,哪怕是抬为妾室,都让他心中很不痛快,做了一整晚的心里建设! 见李宸不答应,凤九卿再度出招,以退为进,“若李宸太子觉着为难,这桩婚事便作罢,本宫今日便带凤莲回凤梧,让她青灯古佛,长驻寺庙了结余生。” 说罢后,她站起身,“明宣帝,凤九卿告辞了。” 凤九卿这招正好拿捏到了李宸的痛处,李宸不能放凤九卿回去,眼中厉色一闪,咬牙切齿的答应道:“好!本宫娶凤莲为侧妃!!!”一句话说完后,李宸像是被抽空了身体的力量,向后退去一步,看着凤九卿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不甘。 谢行止满眼的轻蔑之色,李宸做出这番姿态是给谁看?好像失去清白被迫嫁人的是他,不是凤莲!他娶或不娶,与凤九卿有何关系?莫不是以为后者会伤心。 世子想到此处,余光悄悄的扫了眼公主的神色,见公主神色无异,这才安心。 凤九卿转回了身子,红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嘲讽了一句,“本宫果然没有看错李宸太子,敢做敢当。” “不知大婚,定在哪日?”娶妾,只需三更半夜走个形式,抬入东宫便完成了,但侧妃不同,虽然也是妾室,可那是有名的妾,还需昭告天下,让众臣子喝杯喜酒,沾沾喜气才好。 “这???”李宸看了眼明宣帝,神色为难,要他说,小办便可,最好让其他人都不知晓,但看凤九卿言语间步步紧逼,似是打定了好了主意,势要定下个一二三来。 犹豫了半晌,咽下心中的不痛快,李宸只好定了个日期,越快越好,“三日之后! 凤九卿知晓,这卑鄙小人心中打着什么主意,她留下,等着两人大婚,大婚后凤莲便回到凤梧,她则是被李宸困在明宣,而后凤莲假装救人,背地里盗图。 第127章 大婚2 凤九卿昨日还猜测李宸不动手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兵权,可眼下他兵权在握,又控制住了禁卫军,为何还要与她周旋?还愿意娶凤莲?她心念一动,顷刻间便想明白了。 想必是托了凤莲的福,那精明丫头,昨日听了世子的一番劝导,恐怕又算计在了爱人头上,没名没份的,哪会冒着生命危险做大逆不道的事儿! 即便是妾,李宸也定会瞒着凤莲,如今她帮了表妹一把,当是还了表妹帮她周旋的人情。 只要有个名分,才能死心塌地的给李宸去卖命,等她前脚参加大婚,后脚被李宸困住,处于失联状态,那她是生是死,是什么样的,还不是由唯一回逃回凤梧的亲人瞎编。 两人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就是没算到凤九卿是重生之人,上辈子,经历过此番遭遇,是啊,若她没有重生,恐怕死都不会想明白,凤莲会背弃凤梧,放弃自己亲人。 正事说完了,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世子目光一动,笑呵呵的看了眼明宣帝,李宸看他这个眼神,心中就感到不妙,还来不及阻止,便听世子说道: “陛下,三皇子的蛊毒,已经排出体外,近些日子受了不少折磨!”明宣帝在失魂,但应该忘不了对儿子的关心吧,况且,三皇子可是最受宠的皇子。 谢行止这一招,是李宸万万没想到的,他只是控制住了明宣帝,用巫师的手段,向后者传递了一些消息,让皇帝深信他这个太子,会一统三国,会让明宣成就基业,永垂不朽,却忘记了三皇子这一茬! 李宸面色一紧,毫不犹豫的看向明宣帝。 果不其然,明宣帝听到“三皇子病好了!”一事后,目光惊讶,揉了揉额头,喃喃自语道:“对啊,恪儿中毒了,吾怎么就忘了恪儿,定是头疾的缘故,快去宣恪儿进宫!!!”他对着身旁的小太监说了一声。 那小太监,没有第一时间去做,反而看向了李宸。 皇帝心中不悦,“李何是怎么教你的,吾让你去宣三皇子进宫,你看太子做甚?李何的病甚时候能好?能来御前伺候?” 凤九卿与谢行止心中恍然大悟,这李何想必便是那位给三皇子传递消息的太监统领,一直伺候着明宣帝,被李宸不知弄哪去了,还给明宣帝灌输了一套“师傅生病派徒弟来”的把戏。 谢行止心中十分肯定,明宣帝中的蛊虫,与他中的一般无二,每到深夜,下蛊之人便会蛊惑心智,到第二天清醒的时候,中蛊之人会将蛊惑的话牢记于心,并且认为,此话是自己的意思。 李宸咽了咽口水,生怕凤九卿二人看出什么好歹来,又怕明宣帝突然清醒,集中生智,突然说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不如明日再宣三弟进宫。” 明宣帝吸了口凉气,沉思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凤九卿没有阻止,因为三皇子此时,并不在府中!宣也是白宣,她与谢行止演戏,不过是想看看明宣帝的神智还保留了几分,如今一看,还能再救一救。 很快,李宸便对二人下了逐客令。 凤九卿与谢行止直接回到了三皇子府中,第一件事便是通知府内的侍卫,快马加鞭找回三皇子,第二件事,便是写了两封密信,第一封信写明了凤莲与李宸大婚的消息,让护国公一众人安心,她会亲眼见证这场婚礼,此封密信,交由凤梧军,快马加鞭送回凤梧,送信的时候,定要大张旗鼓。 李宸见到这封信,自会放下戒备心。 第二封密信,便是让凤梧女王提防凤莲,以及她后来可能会被困在明宣的事,让女王莫要相信,暗中出兵,至于布防图,给一份假的便是了。 其他事,也不用她操心,她母亲自会有主意,此信,由她的暗卫,亲自送回凤梧。 同样的,谢行止也向镇国将军传递了一封密信,凤梧、南图两国同时出兵,李宸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计可施,至于他们二人的生命安全,还要等三皇子回来,先救出明宣帝再说。 凤九卿料到李宸会在布防图到手后动兵,徐冠虽然交出了兵权,可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进入宣城,应该还留在边疆待命,而三皇子手中,正好有五万兵马,对付皇宫里的三万禁卫军,想来不难。 计划好后,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还有最后一件事,此事关系到计划的成败,南疆毒巫!!! 南疆毒巫不仅牵制着明宣皇室,还牵制着他们二人的性命,凤九卿上辈子对南疆毒巫,毫无印象,若此人出来搅局,事情可就麻烦了。 这些天,她一方面完成系统的还愿任务,另一方面在明宣弄出动静,就是想让毒巫自己找上门来,可那毒巫许是祸害乡镇百姓去了,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就在凤九卿心中为此事忧虑的时候,暗卫传递来一则消息,“公主,毒巫在城南破庙,说只见你一人。” 暗卫是特意避开谢行止说的,凤九卿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她也不愿谢行止去见毒巫,害怕将同命相连的事给捅出去。 凤九卿转过头,见谢行止还在吃食,心中顿生一计,笑意盈盈的回到了饭桌上,世子见公主这番模样,以为有甚好事,当下问道:“公主,凤三说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亲手给世子舀了碗汤,又夹了好些菜,任谁见了,都能瞧出,她在讨好谢行止,等讨好的差不多了,她才同后者解释道:“凤三说,在城南找到了……十座荒废的寺庙!” 谢行止现在一听:“荒废寺庙!”几个字,便觉着后背一寒,喉咙肿胀!公主不会又要邀他去给佛像开光吧? 果然啊,想什么来什么。 凤九卿眉目流转,巧笑倩兮,幽幽问了句:“不知世子的法力,可恢复了?” 此话一出,谢行止想都不带想的便摇头拒绝道:“没有,没有个十日八日,恢复不了!” 凤九卿也不恼,继续劝解道:“那世子先同我一道去看看如何?”若她不生气,不在说些话,倒显得可疑,如今将话说的云里雾里,似在下套的感觉,世子听了,突然捂住了肚子,“公主,小僧吃多了,今日便不去了!” “我要去趟茅厕,先告辞了。” 凤九卿失笑了一声:“……”将谢行止甩开后,她便立刻动身,赶往了城南! 毒巫?究竟想要什么? 天色渐渐暗沉,这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突然间降临,云层中传来了一阵阵沉闷的雷声,狂风卷夹着秋日的落叶,冷意砭肤,霎时间,白昼变成黑夜,暴雨倾盆而下! 凤九卿坐在马车里,听着噼里啪啦的雨滴声,眉头紧锁,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如果早些时候便将李宸除去,是否还会出现今日种种祸事? 凤九卿猛的睁开眼睛,不,她从不会用“如果!”做托辞,呼出一口气,摊平的掌心握成拳头,牢牢的攥在一起,她眸光冷冽,神色坚定,似雪山上傲然挺立的松柏,顽石里坚韧不拔的小草,她坚信:“人定胜天。” 破败不堪的寺庙孤零零伫立在城南荒地上,被岁月风蚀的墙皮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在风雨中飘摇,凤九卿走下马车,撑起油纸伞,天地间雨雾蒙蒙,脚下的路泥泞肮脏,“守好庙门,一只虫子都不许放进来。” “是,公主。”百余名凤梧士兵,守在寺庙门口。 凤九卿推开寺门,目光所及之处一览无遗,两侧的庙堂残缺不全,唯有一间佛堂能躲避风雨,毒巫站在佛堂中,面朝佛像背对她,只身一人等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毒巫收回目光,缓缓的转过身子,呲牙一笑,面目恐怖,漏出了满嘴黑牙。 “凤梧公主,可让老夫久等……” 毒巫话中的语气无丝毫不耐烦,反而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意,这“喜”大约是来自凤九卿,后者主动找上门来,已是落了下乘。 她冷笑一声,回应道:“此言差矣,应该改为,南疆毒巫,可让本宫好找!!!” 听到“南疆!”二字,毒巫的表情出现了一抹诧异,随即哈哈大笑了三声,皮肤下蠕动蛊虫似乎受到了他情绪变化的刺激,似要冲出皮肤,嗜血狂饮,看的人头皮发麻。 “公主果真聪慧,查到了老夫的底细!” “不知公主找老夫,有何贵干?”他明知故问。 凤九卿不想与他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说道:“开个条件吧,你想要什么?财宝?权利?还是王位?”她不相信活了漫长岁月的毒巫只是为了谋财,所图的,应该是权利。 “权利……王位……”老者嗤之以鼻,似乎对这些不敢兴趣,浑浊嗜血的眸子里,罕见的出现了一抹人性化的悲凉,一闪而逝,不要权利?凤九卿很意外,那他大费周章,到底要谋求什么? “公主,不如听老夫给你讲个故事吧。” 毒巫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神态有些疲惫,径直坐在布满埃尘的蒲团上,浮现了回忆之色。 “数百年前,南疆深处,生活着一个庞大的部落,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一天都那么快乐无忧。” “他们擅长驱使蛇群,擅长养蛊,可他们,并没有害人之心。” 凤九卿皱起眉头,不害人,又何必耗尽心血养蛊虫? 毒巫继续讲道:“驱使蛇群,是为了捕猎,养蛊,只是为了治疗疾病……” 竟然是这样? “可后来,有一群人闯入了这个部落,他们见识到了蛊虫的厉害,竟然打着防患于未然的幌子,一夜之间,几乎杀光了部落里的男人。” 毒巫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小事,可凤九卿却能感受到毒巫平静面容下的悲伤,绝望,以及仇恨。 她咽了咽口水问道:“那这个部落最后怎么样了?” “呵,呵!”毒巫笑了两声,声音嘶哑,带着嘲讽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明的怀念,“部落的族人们很善良,她们虽然恨,但从没有想过复仇,只能往更深的大山里面走去,她们只想避世,只想过好每天的日子。” “慢慢的,这个部落繁衍生息,族人的数量一天比一天多。” 毒巫说到此处,话音顿了顿,脸上黑光缭绕,胸膛起伏不定,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 “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人心诡谲,那群人,最终还是来了!”他握紧拳头,眼睛里有些变化。 凤九卿走在巫师旁边的蒲团上坐下,不惧毒巫身上的毒,更不嫌他一身脏污,此刻,她只是静静的听着,从没有想过会同自己的仇人,共处一室,耐着性子只是听后者讲故事。 “好在,经历过灭族之灾的部落,终于懂得了反抗,可他们的反抗,也只是将这群人,逐出了南疆。” “他们不懂,放虎归山只会留下无穷无尽的后患……” 毒巫的故事讲了很久,久到凤九卿的腿都麻了,脊梁骨上窜起了一阵阵寒意,目光失神,原来如此,她问道:“所以,你图谋的并非是王位,皇权,只是想复仇。” 凤九卿在南疆解决巫师之祸时,曾经进入了一个活人墓的地方,脚下累累白骨,书上记载过,南疆曾经是一个兵强马壮的国家,最后却因为一场巫蛊之祸,一夜之间举国覆灭,这段尘封已久的历史,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是凤梧、明宣、南图联手造出的一个骗局,只是为了隐藏那些卑鄙不堪,不能为人所知的过去。 她神色复杂,却无立场说话,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你解了谢行止的毒,我便帮你复仇。” “复仇?”巫师笑了笑,阴测测的看着凤九卿,逼问道:“你是凤梧皇室,如何帮老夫复仇?你舍得对你母亲下手?” “不许你动我母亲!!!”。 第128章 三皇子遇难 凤九卿握紧拳头,冰冷的目光与毒巫对视,一字一顿说道:“我凤梧子嗣单薄,如今只剩下我母亲,你想要复仇,不必对一个勤勤恳恳,苦苦支撑的女人动手,不知我的命,够不够!!!”她是凤梧唯一的继承者,她的份量,足以平息毒巫的仇恨。 即便凤九卿死过一次,但如今在说出这个字眼时,心中还是免不了悲伤,又觉着无力,可她想让谢行止平安无忧,这代价或许昂贵了些,但值得,一命抵一命,她的命,换谢行止的命。 毒巫沉默了许久,没有接应凤九卿的话,只是长叹了一声,“痴情人。” “听说明宣帝有九个儿子……” 半个时辰后,凤九卿走出了寺庙。 她精神恍惚,形如枯木般的撑着伞,将手中的解药放在腰带里,上了马车。 “回府吧!” 侍卫看了眼寺庙里面“公主,那这毒巫?” “是否要?”侍卫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凤九卿摇头,“回府!” “公主,你回来了?怎么这般快?是不是改变主意了?”谢行止唇角扬起,寺庙破败,又遇上了大雨,想来是无法修补了,但愿这场雨能多下几日,让公主,也让他能好好休息休息。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换了身衣服,身旁还放着草披,便知道世子这是见她走了,又辗转不安的改了主意,想要去城南寺庙里寻她,可她今日出门,并不是为了修补寺庙,所以回来的也快。 她眨了眨眼睛,愁云笼罩的面容顷刻间便开朗起来,似笑非笑的解释道:“没有改变主意,我心向佛,一生不悔!” “此行回来啊,是特意来接你的,寺庙已经修好了,佛像也擦干净了,只差开光了。” “哎!世子还准备了伞?看来你我二人的想法一致,那我们快走吧,免得待会雨势加大,车夫还在门外等着。”说罢,凤九卿拉起了谢行止的胳膊。 谢行止看着门外的水帘,一度怀疑凤九卿是不是在调侃他,这也叫雨势小?恐怕那些低洼的盆地,都变成湖泊了。 他叹了口气,一脸宠溺,“你看你,衣裳都淋湿了,快去换身衣裳,我去端碗姜汤来。”世子扯着凤九卿的衣袖,眸子里有些心疼!直接将后者推入了房中,而后拿着伞走出了屋子,合上房门。 凤九卿双手环抱胳膊,想来是回来的时候,太过出神,心思不在身体上,被雨淋湿也没有察觉出来。 她走进内屋,这才看见屏风上面,挂着一套湖水色的衣裙,也不知何时准备好的! 凤九卿脸色闪过一丝羞恼,这秃驴,竟敢打开她的包裹,亲自给她找衣裳,越来越不像话了。 待她换好了衣服后,谢行止已经候在了屋门外面,若不是凤九卿觉着屋里憋闷,想打开房门透透气,还发现不了柿子正抱着碗,在屋檐下避雨。 “呆子,你怎么不敲门?”她接下姜汤,把谢行止一把拽进来,语气有些责怪。 “公主换衣裳,小僧岂能敲门打扰。”别说一炷香的功夫了,一个时辰,他也是等得的。 两人坐在床榻上,凤九卿喝了两口辛辣的姜汤,只觉着浑身一暖,身体里的那股……许是因为雨天,许是因为南疆毒巫提出条件而生出的寒意,顿时全无,她眯着眼睛,舒服的叹了口气。 谢行止看着公主碗里的姜汤,如墨般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幸福的光,这姜汤,是他亲手熬的。 “不知三皇子,何时能回来……” “你说我们要如何救明宣帝?” 救!凤九卿的脸色不可控制的一僵,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眸中的晦暗,“尽力便可,等三皇子回来再说也不迟!”她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并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 话音一转,抬眸看向谢行止问道:“你说三皇子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世子被这话给吓了一跳,明宣帝虽然被李宸控制着,但若能救下,明宣便能恢复宁静,明宣帝自然还是皇帝,正值壮年的皇帝,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些早了。 莫非,凤九卿在担心什么? 世子隐下心头的不安,“公主,可是没有把握救明宣帝?” 凤九卿意味不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谢行止,用目光轻柔的扫视着后者的眉眼,鼻梁,棱角,似要将他的模样刻画在心间。 世子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耳根有些红,突然搞这些煽情戏码作甚?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将剩下半碗的姜汤,推在谢行止身前,“喝了罢!” “这是本宫赏你的。” 谢行止:“……” “那我要多谢公主了,不过小僧并不觉着冷,你喝吧。”他将胳膊放在案桌上,一只手支撑着下巴,眸子带笑,看着凤九卿,能将一碗姜茶喝出“赏心悦目”,四个字,恐怕只有公主能做到了。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公主上辈子定是洛神。 凤九卿撇嘴,“不行,你必须要喝,是谁说要同甘共苦的,辣也是苦的一种,我苦过了,现在轮到你了。” 谢行止一愣,亏他一番好意,公主竟然说他的姜汤辣,有那么辣吗?谢行止端起碗,一饮而尽,“……” 他看着空荡荡的碗,眉头紧缩,沉默了良久,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难受,真的好辣,不仅辣,还苦的很,他熬糊了?怎么会有苦味。 还在看碗发呆,思索苦味的柿子,没留神的时候,便被公主夺走了手里的碗,他惊讶了一声,刚想说话,心头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被剥离出去了一样,半张着嘴,难受的喘着粗气,这是怎么回事? 与他有同样感觉的是凤九卿,凤九卿咬着牙关,面色寻常,只露出了关切世子的神色,感受着心中的怅然若失,她眼睛一酸,急忙闭上了眸子,隐下眼中的晶莹。 她与谢行止的联系,彻底断了,此后再也不是同命相连,这样挺好。 如今,只差一枚补气血的解药…… 李宸……明宣帝,凤九卿上一世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杀一人与杀一万人,在她眼中毫无分别,皇权之下,只有铁血手段,哪有情面可讲,这一世,她要报仇,本想着覆灭明宣国,可与谢行止相处久了,这个念头便动摇了,最后想着杀了仇人便作罢。 她因谢行止有了善心,不愿再造杀孽,也不愿手染无辜人的鲜血,可如今她不杀也得杀。 片刻后,凤九卿拉起谢行止的手,“世子,你怎么了?面色有些难看?” 谢行止摇头,心中有些疑惑,心中那股失去的悲痛感,只停留了短暂的半晌时间,此刻他又同一个没事人一样,似乎刚刚的感觉,只是幻觉,公主就好端端的坐在他身前,南图大事已了,镇国将军身体康健,应该无事。 “公主,我只是有些心悸,许是这姜汤太难喝了。”早知道,他便先尝一尝,也不知公主是怎么喝下的那半碗。 “那便好,想来是最近烦心事太多,思虑过度。” “车到山前必有路。”凤九卿安慰了几句,叹了口气,起了身子,“世子,我有些倦……”她不倦,只是想自己待一会儿,所以下了逐客令。 可偏偏,谢行止来了句,“哦,小僧似乎也有些困倦,公主,不如我们一同去歇息吧。” 凤九卿:“……” 她双手抱胸,促狭一笑,目光不善的看着谢行止,似乎在说:“你敢过来,老娘就拧断你的腿!”,后者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谄笑一声,一脸识趣的退出了屋子。 待谢行止走后,她将凤一喊来,安顿了一些事,这才躺下休息。 本想梳理一番最近发生的事,许是太疲惫了,接连不断的变故让她心力交瘁,无暇应对,刚躺下不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接睡到了傍晚,殊不知,三皇子府早已乱作了一团。 “聪慧大师,公主何时能醒啊?”三皇子府中的管家,捶胸顿足,眼底焦急一片,不停的在原地踱步,时不时的往凤九卿屋子的方向看上两眼,似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大事。 就在一个时辰前,那名去接应李恪的侍卫突然回来了,人没带回来,只带来了一则坏消息,三皇子在半路,突然失踪了…… 几乎在侍卫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两人在一家客栈中吃食,就在侍卫结账的间隙,三皇子人就没了! 谢行止脸色难看,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公主她近日操劳,好不容易睡着了,莫要去打扰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主意:“管家,你去驿站跑一趟,请凤三过来,三皇子失踪,此事非同小可,或许是李宸所为,公主手下的暗卫,武艺出众,想来能帮上些忙。” “好,好,好!”管家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匆匆忙忙离开了府宅,眼下,他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聪慧大师与凤梧公主身上。 谢行止叹了口气,眉宇间酝酿着一层阴霾,三皇子秘密出行,怎么会好端端的失踪?莫非三皇子府中,有李宸的爪牙不成?可李恪出府,只有他与公主和管家知晓,莫说是易容出行,就说这一来一回,只有三日的时间,李宸又是如何知晓的? 世子自然而然的将此事,记在了李宸头上! 就在管家走后不久,凤九卿慢慢悠悠的进了前厅,神色慵懒,看着谢行止呆呆的站着,问道:“世子,发生了何事?”其实,她心中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公主,你终于醒了。”谢行止见凤九卿过来,大步一迈,直接走在凤九卿身前,拉住后者的双手,咬牙切齿,眼神里满是愤恨,“三皇子失踪了。” “定是被李宸劫持。” 凤九卿面色一惊,“李恪被李宸劫持了?怎么回事?” 谢行止简单说了一遍!无人看到李恪是怎么失踪的。 “我去找李恪,”听罢后,凤九卿脱口而出,但身子还未动,突然抽了口凉气,捂着脑袋,头晕目眩,身子软绵绵的靠在了谢行止身上。 “公主!!!”谢行止惊呼一声,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慌张。 凤九卿强撑着站起身子,被世子扶到椅子上休息,她面色苍白,满脸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想来是睡的时候,不小心着凉了!”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换身衣服找李恪。” 看凤九卿这幅病恹恹的模样,谢行止哪会让她出门,强行按住前者的双肩,示意她别动,“让暗卫去找,公主,我为你扎几针!”他不由分说的从腰间布袋里拿出了银针,一脸关怀,蹲在凤九卿身前,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像是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凤九卿握住了世子的手腕,“不用,我有内功会自行调节,无需担心我。” 就在两人说话间,三皇子府管家已经带着凤三回到了府中,见到凤九卿后,管家心头一喜,“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在前者身前,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悲切,“公主,三皇子有危险,老奴恳请公主相救。”明宣帝三日未上朝,李宸把持朝政,他如今能信任的,只有眼前二位了。 凤九卿扶起管家,“本宫已知晓此事!”她看向谢行止,一脸甚重的嘱托道:“世子,你与管家快去李恪驻兵的地方,我担心李宸对李恪的五万亲兵下手。” 谢行止点头,但眸光之间又有些担忧,他害怕公主不顾自己的身子,外出找李恪,凤九卿看穿了谢行止的心思,答应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出去,有凤三一人足矣。” 等到二人出了三皇子府宅,凤三深吸了一口气:“公主,卑职现在就去找三皇子。” 凤三说完后便要动身,凤九卿急忙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下,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俯下身子,安顿道:“不用去找李恪,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 第129章 明宣变了天 谢行止三更半夜闯入军营,差点让人给抓起来,若不是有李恪府内的管家在身边,十有八九会给他定一个扰乱军营的重罪。 他没有说李恪失踪的消息,只是提醒亲兵统领要小心防备,最好换成便衣装成百姓,埋伏在宣城中,明宣国近期,恐怕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安顿完后,谢行止担心凤九卿的身子,命令车夫加快车程,但李恪的亲兵驻扎在离宣城百里远的地方,一来一回,便是两个时辰,赶回三皇子府中,已经是后半夜。 没想到,凤九卿没有回房休息,孤身一个人在前厅中等着,似乎在等着谢行止。 看她脸色已然无恙,世子松了口气,解释道:“公主,李恪的亲兵暂时没有危险,我让他们……”今日没有危险,不代表明日没有危险,李宸现在控制了皇宫的禁卫军,又收回了兵符,只怕一两日,便要对这些手握兵权的王公皇子下手,李恪还是李宸的死对头,后者若出手,那么前者便首当其冲。 凤九卿点头,“你说的对。”没想到谢行止能想到此处,这样也能保住五万亲兵的性命,等日后自有大用。 “凤三、凤一、凤四、凤五,都去找了,希望能找到李恪。”她双手交叠,眸色晦暗,同谢行止说了一声。 “公主,你去休息,我在此处等着。” 凤九卿摇头,她也想休息, 但今夜,注定无法入眠。 一夜过去,没有任何关于李恪的消息传回府中,众人悬着一颗心,食不知味,就连府中的下人婢女,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你们说,咱们主子是不是让太子给抓去了。” “太子想造反不成?” “你们快别说了,小心被管家听到。” 此时的管家,哪有心情管府里的下人七嘴八舌什么,他一天一夜合眼,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满脸愁容,心力交瘁,瞳孔里布满了红血丝。 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公主,怎么办,主子他是不是……”一想到自家主子,落入太子手中,管家的心就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日是太子的大婚,主子不出现,会惹人怀疑的……” 凤九卿没有答话,眉头紧锁,脸色比管家还难看,凤三怎么还不回来?脑海中思绪混乱,像一团麻绳梳理不开,搅得她真要得病了。 就在此时,凤三一脸匆忙的跑进了前厅,“公主!!!”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了一声,见桌上的茶水,也不问是谁的,端起来一饮而尽,见凤三平安无事,凤九卿安心了,可随之而来的愧疚,像是一张巨手,又将她拖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快要窒息。 谢行止没有注意到凤九卿的神色,他皱了皱鼻子,一脸关切:“凤三,你受伤了?”她的身上怎么会带着一股血腥味,难道是碰见了李宸的手下? “三皇子,可有消息?” 凤三眼皮跳了跳,面对谢行止关切的目光,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好在她自幼被训练过,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回答了三个字,“没找到。” 凤九卿的目光不动声色从谢行止的身上移开,凤三已经换了身衣裳,身上的血腥味连她都闻不到,却被谢行止一语道破,后者的敏锐让人胆战心惊! 她不知道,和尚吃素,嗅觉会格外的灵敏,莫说血腥气这般浓郁的东西,就连人的体味都能闻出来,一闻便能知晓此人吃荤还是吃素。 希望破灭,管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悲怆,情绪有些激动,处在崩溃的边缘,“怎么办,怎么办啊。”他老泪纵横,心中竟生出了还不如一头撞死的想法。 凤九卿见状不妙,快步走在管家身后,一计手刀下去,敲晕了后者,“世子,他急火攻心,还需你扎几针!” 谢行止擦了擦额间的汗,眼睛泛青,对于公主的话不疑有他,也没有想到别处去,当下命下人将管家抬走,一道跟着走出了大厅。 将两人调走,大厅中,只剩下了凤九卿与凤三两人。 凤九卿闭上眼睛,身体向后靠去,似卸了力道般,身与心都瘫在椅子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眉间倦色渐浓,“事情办成了吗?” 凤三:“公主放心。”虽不知公主何故要这般做?但公主的命令,她无条件服从,莫说杀人,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凤三瞧了眼身后,身为暗卫,她自然能听到门外有没有脚步声以及细微的呼吸声,顿了顿,她走上前去,跪在凤九卿身前,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里,眼神凌厉,“公主,开弓没有回头箭,还请公主下令!!!” 凤九卿握紧了凤三的手,心头一酸,她的苦无人可诉,即便是最亲密的爱人也要瞒着,只有这群暗卫,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无条件的相信她,“凤三,谢谢!”经历过上辈子的生死患难,她还欠她们一句谢谢! 凤三咋舌,似乎不习惯凤九卿说谢字,眉毛一蹙,小声嘟囔道:“公主,你带了四个暗卫,莫不是只想让我出力?明日,也该换一个了……或者,你给我多涨些俸禄也成!” 凤九卿被这丫头给逗笑了,但此地可不是聊天叙旧的地方,她目光沉了沉,发出了第二道命令。 “九皇子……”明宣帝共有九子,最小的九皇子不过才十岁,十岁,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年龄尚小或许能逃过此次劫难,可她……凤九卿的指甲深深刺入了手掌中,正与恶在心中互相较量,走出这一步对她来说,难免痛苦,却又不得不做。 “凤三,你将暗卫都带上,一同执行今晚的任务,定要保护好自身,任务不比你们的性命重要!” 凤三轻轻的点头,将公主的手心掰开,看到她掌心的血迹后,凤三心中五味杂陈,“公主放心,我,定会完成任务……” 在三皇子失踪的第二日,李宸大婚的前一天,明宣城内发生了一起惊天惨案,掀起轩然大波,百姓惶恐不安,比听到临江县一夜死了上千人还要惊恐,宣城可是天子脚下,谁敢在天子脚下肆意犯法杀人? 况且,死的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四皇子,四皇子自幼丧母,由李恪生母贵妃娘娘亲手抚养长大,早早的赐下王府,却没有离开宣城,因为他性格洒脱,不问朝堂之事,每日乐终于逗鸟玩蛐蛐,是一个十足的逍遥王爷。 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务正业、不争权利的性子,才能留在宣城,四皇子从不与他人结仇,甚至都不曾引起李宸的注意,而如今,九位皇子中,最不可能争夺帝王之位的皇子死了,在书房中上吊而亡。 可无人相信,四皇子会自杀! “四皇子与三皇子亲厚,三皇子又是太子的死对头,你们说,是不是太子下手了?” “三皇子手中有五万亲兵,我看太子是想给三皇子一个下马威,谋害亲弟。” “残害手足,这样的人,不配为太子。” 皇宫御书房中,李宸面色阴狠,将手里的奏折砸在了侍卫的脸上,“查,给本宫查清楚!”他气的嘴唇发抖,四皇子前脚刚死,弹劾他的奏折便接踵而至,四皇子自己上吊,与他何干? 若不是他控制住了明宣帝,那今日看奏折的人便是他的父皇,他不在意四皇子的生死,但后者上吊的屎盆子绝不能扣在他的头上,明日是他的大婚,大婚之后,他便能得到凤梧布防图,攻下凤梧,合两国之力进攻南图,一统三国,称霸天下就在眼前。 可在这关键口子上,四皇子却死的不明不白,所有的矛头都指在了他身上,李宸握紧拳头,脸上酝酿着一场风暴,“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本宫!!!”究竟是谁?难道是…… 脑海中闪过一道绝美的容颜,李宸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凤九卿,四皇子是三皇子的人,凤九卿怎么可能杀盟友,再者他相信,凤梧公主绝不会乱杀无辜。 这场阴谋,摆明了针对他而来,“二皇子,五皇子……”到底是谁。 三皇子府此刻乱做了一团,张贵妃突然驾临,带着四皇子府内的一众家眷一同涌进了府中,小姐夫人们在前堂里哭闹个不停。 “贵妃娘娘,王爷是您亲手养大的,如今死的蹊跷,求贵妃娘娘给我们做主啊。”张贵妃穿着一身华服,端坐在正位上,脸色憔悴,目露哀伤,四皇子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也与亲生的无异,知道她儿子有意争夺王位,便装作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实则暗中为他儿子笼络人才,聚集金银。 皇帝被李宸蛊惑,不知听了甚谣言,再也不与她亲近,她三番五次跪在殿门外,一连等了好几日,都见不着皇帝一面,只能来找儿子商量。 可如今倒好,四皇子死了,他儿子又下落不明。 张贵妃捂着心口,忍着哀伤,强撑起精神,目光看向了凤九卿,恪儿说过,凤梧公主会助他,可恪儿如今失踪了,李宸又势力庞大,她不敢保证,凤九卿还会不会守信,皇权之下,岂有盟友,只有被利益暂时捆绑到一块儿的人。 凤九卿叹了口气,安慰道:贵妃娘娘还请安心,本宫已经派人去找三皇子了。” 张贵妃手攥着帕子,抿了抿下唇,她岂能安心?“公主,本宫只有两个儿子,如今一个死了,一个下落不明,只能将希望放在公主身上。”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凤九卿做什么,但身边再无可信之人,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到后者身上。 凤九卿:“眼下无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或许李宸杀四皇子的原因,是为了威胁三皇子,只要三皇子不交出兵令,暂时还是安全的。”明宣大军尚在边疆,皇城禁卫军不过三万人,这五万兵权虽不多,却能起到掣肘之用。 不过她也明白,这只是暂时的,李宸之所以将大军留在边疆,一来是还没有登上皇位,二来是想对凤梧突然发兵,若李宸狠下心来,将几十万大军调回,五万亲兵又如何阻挡? 只要在撑个十多日,南图与凤梧的大军便会压境,牵制明宣大军,到时候,她便能来一场瓮中捉鳖。 “公主,贱妾求您为王爷伸冤啊。”四皇子府的家眷们,跪在地上,不停的朝着凤九卿磕头。 凤九卿撇开了目光,不知该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去对这些老幼妇孺。 谢行止诵了声佛号:“你们放心,公主定会竭尽全力的助你们!”他嘴上安慰着,可心中也是没底,莫说皇子,他与凤九卿二人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会被李宸囚在明宣。 眼下,唯一的希望,便是明宣帝。 想到此处,谢行止看向张贵妃问道:“贵妃娘娘,四皇子的事,陛下可知?”即便四皇子不受宠,但也是皇帝的儿子,杀皇子便是挑战皇家威严,四皇子上吊的事在宣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朝堂之上却没有任何风声,只是不痛不痒的传来一句:“彻查!” 想起明宣帝,张贵妃一阵神伤,“本宫已有数日未曾见着陛下。” “陛下日日待在皇后寝宫里,谁都不见!”皇后的寝宫还被侍卫拦着,固若金汤。 张贵妃摇头叹息,言下之意便是说,她也不知晓。 凤九卿插话道:“明日的大婚,应该会如约举行,太子大婚,明宣帝岂有不出面的理由?明日,便是机会。” 谢行止:“公主,你是说?” 谢行止以为凤九卿会在明日大婚上,将明宣帝救出来在做图谋,她一眼看穿了前者的意思,摇头解释道:“要救出明宣帝,不是一件小事,我做不到。”在皇城中救出皇帝?她能做到的话,岂不是随便找个有能力的人,都能绑架皇帝,刺杀皇帝,让国易主? “明日,我等在朝堂上将四皇子一事当众说出,看看明宣帝的反应。”以她对李宸的了解,深知李宸控制明宣帝,便绝不会在让明宣帝插手朝堂之事,恐怕亲儿子死了,当爹的现在都不知情。 第129章 当众质问 当下,凤九卿同张贵妃商量了一些事,安抚好后者后,张贵妃本想带着四皇子府内的一众家眷离开,可这群人说什么也要留在三皇子府内,生怕回去在遭遇不幸。 凤九卿与谢行止虽然住在这里,但此地倒底是三皇子的府宅,无权做主,做主的人是张贵妃,后者同意了。 她猜到了张贵妃的心思,皇帝的妃子,岂能日日出宫,留下女眷,一来能从她这处打探消息,二来也好进宫与贵妃传递消息。 凤九卿本就有愧在心,也没多说些什么,可这些女眷小妾,却不是些安分守己之人。 晌午,她与谢行止正在房中安静的吃午饭,“啪!”的一声,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两个年轻的妇人哭喊着扑到凤九卿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请公主替我们做主啊。” 起初凤九卿还以为两人遇到了什么大事,但听完两人的陈述后她咬着牙黑了脸。 起因是四皇子有一位正妃,三位妾室,正妃入府多年都不曾生养个一儿半女,反而是两位妾室,都生了一位庶子,眼下,四皇子身亡,尸身还在府里放着,只有正妻在府中守丧,两个妾室却因为一个王位吵闹不休。 “我儿是庶长子,理应继承王位,你有什么资格争?” “我呸,你儿是庶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离不开一个庶?你儿是庶子,我儿也是庶子,我凭什么不争?” “公主,你来评评理,是不是该我儿继承王位?” 凤九卿听着耳边的嗡嗡声脑袋一团乱,皱着眉头说道:“本宫是凤梧公主,此行来是探亲的,恐怕没有资格对四皇子府中袭爵的事说三道四,你们何不进宫找贵妃娘娘去评理?”她嗤笑一声,凤九卿的狠辣性子,身在明宣王府中只会争宠的女人又如何知晓? 这些人不知道凤九卿的性子,但知晓四皇子死了,在尸骨未寒的时候去找贵妃评理,定会遭到贵妃的一顿责罚,想着凤九卿是三皇子的贵人,日后救了三皇子,定能在三皇子与贵妃面前说上话,于是便将主意打在了凤九卿这。 四皇子尸骨未寒,这两个女人不回去守丧,倒是一心谋划着王位,凤九卿与谢行止对视了一眼,有些无语,但对刚死了男人的妇孺说狠话,两人也做不出来。 两人见凤九卿脸色不好看,于是又将主意打在了谢行止身上。 “聪慧大师,你是佛子,最是公平,你来评评理。” “我儿抛去庶长子身份不说,品行端正,能文能武,日后那是要做官的,她儿子就会逛青楼,能有什么出息,日后袭爵,那岂不是要将王府的脸给丢光了?” “你说谁儿子只会逛青楼,小贱人,我今日要撕烂你的嘴。”两人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扯头发,撕衣裳,挠脸颊,全是市井泼妇的那套! 凤九卿哪见过这副场面,恨不得将这两人给关进小黑屋里闭门思过。 连带着谢行止也是出了一头汗,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呵斥一声:“够了!!!” 两人被吓了一跳,身子瑟缩,终于停下了手。 谢行止:“二位有空谋划王位,还不如平平乐乐的多享受几天安稳日子,若找不到三皇子,莫说王位,尔等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此话一落,那二人真不吵了,也不闹了,一脸悻悻的离开,凤九卿本来心烦,但看见谢行止恼怒的样子,倒是平下了心,不由得失笑一声。 谢行止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问道:“公主笑什么?” 她笑什么,自然是,“笑聪慧大师也会有无奈的时候。”能让聪慧大师无可奈何,恐怕她是第一人选,两位妾室要排在第二。 这段小插曲过了后,凤九卿命令三皇子府的侍卫将两人送回家,好好守丧,只留下妾室的女儿,好同宫里的贵妃传递消息。 一下午,平安无事。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明宣的文武百官进宫,一同庆贺太子大婚,凤九卿来明宣还是头一次着了宫装,毕竟,她是凤莲的亲人,作为长辈娘家人出席,理应受凤莲与李宸一拜!!! 太子大婚,虽然娶的是侧妃,但凤莲是凤梧之人,说轻了是纳妾,说重了是凤梧明宣两国的联姻,也该将婚堂好好的布置一番,张贴两张喜字。 谢行止的视线扫过皇殿,咋舌惊叹:“这场面,还不如迎公主时的隆重。”婚礼是在朝堂上办的,可朝堂并无一丝喜气。 只是在朝堂左右两旁摆了几排桌子,上了些美酒菜肴,简单的不能在简单。 凤九卿与谢行止坐在右手第一排,与二人相对的左手边,坐着六位男子,按照年龄区分,长者坐在前面,幼者坐在后面,但无一例外的是,六人皆身着黑色蟒袍,头束玉冠,正是六位皇子。 三皇子失踪,四皇子身亡,剩下的六位皇子,一同来参加李宸的大婚,视线缓缓挪动,凤九卿的目光停留在九皇子的身上,后者模样稚嫩,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眸光里有着憧憬之色,满堂宾客,或许只有他一人是真心参加李宸大婚的,不像其他人,各怀心思。 她叹口气,移开目光,心里嘲讽了一声,那是对自己的嘲讽,即便身怀系统,背负血海深仇,但她从不想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嗜杀者。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众臣子的跪拜声,将凤九卿的思绪拉回。 明宣帝摆了摆手,同皇后一同携手坐在皇位上,开口道:“今日是太子大婚,尔等不必多礼!” 谢行止趴在凤九卿肩头,小声耳语:“你看明宣帝的模样,看来还不知四皇子的事。”宣帝一脸春风得意,脸上挂着慈父的表情。 看的众臣子心里,不是滋味。 不多时,李宸与凤莲缓缓走入殿堂,凤莲身着一身粉色绣花婚服,头上遮着鸳鸯红盖头,步伐稳健,她是妾,不能穿大红婚服,婚服上也不能出现龙凤刺绣的模样。 反观李宸还是穿着太子黄袍,连头上的金冠都没有换成红色,身上与红色相关联的,恐怕只有手中牵着的红花,另一头在凤莲的手中。 两人的大婚有些仓促,都不曾在殿外祭祀天地祖宗,也不曾等到晌午在入殿,像是临时拼凑出了一个婚礼,难不成是着急的入洞房? 凤莲之事,这些臣子也有所耳闻,如今见了,倒想揭开凤莲的盖头看看,看后者是何等姿色,能以残破之身,嫁与李晨为侧妃。 明明是大喜日子,可李宸的脸上面色阴暗,像是死了父亲般,与其说大婚,倒不如说是葬礼来的合适。 明宣众臣子看着这场突兀的婚礼,脸上连硬笑都挤不出来!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四皇子死了当爹跟个没事人一样,递上去的奏折像是石头入了海,没有音讯。 还有太子,亲弟死了,他还有脸成婚?也不怕四皇子的魂魄找上门来。 李宸入殿后,目光无可避免看向凤九卿,她穿着红色宫装,头戴凤钗,裙摆处的金色凤凰栩栩如生,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撩人心炫,像是九天上的仙女,坠入了人间,美得让人疑惑。 他今日没有穿婚服,因为这婚服要留到娶凤九卿那日穿,普天之下,只有凤九卿能配上他。 感受到前者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凤九卿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宸,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李宸心中没由来的慌乱了几秒,面色一变,急忙撇开眸子,掌心沁出了一层薄汗,只能牢牢攥紧红绸,转移注意力。 这抹惊慌,不知是害怕凤九卿嘲笑他,还是害怕凤九卿看到他与凤莲牵着红绸拜天地,他心中也说不清楚。 惊慌过后,便是生气,凤九卿为什么要笑,笑的那样漫不经心,眼中全然没有留恋、不舍,甚至是愤怒,种种因素,似乎都在告诉他,凤九卿不在乎他,若不是凤九卿执意退婚,今日,他身边的新娘便是凤九卿…… 礼部侍郎:“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太子李宸德才兼备,凤梧之女凤莲知书达理,二人情投意合,天作良配,特下此诏赐婚,凤莲许太子李宸为侧妃,钦此!!!” 礼部侍郎:“一拜天地!!!” “嗯?”众人看着李宸没有动作站在原地发呆,面面相觑一眼,惊讶出声。 此刻李宸的脑子里都是凤九卿,将外界所有声音都屏蔽于脑外,他回忆着与凤九卿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着在凤梧宫外日日弹奏的凤求凰,回忆着凤九卿对他说过的话…… 礼部侍郎看了眼明宣帝,咳嗽两声,拔高声音:“一拜天地!!!” 嘹亮之音响彻大殿,似一把重锤,敲在了李宸的心脏处,将他最后一丝念想击碎成粉末,他张开了嘴,想要喊出一个:“不!”字,可脑海中的另一股力量阻止着他,那是心中的贪婪与执念,对皇位与权利的贪婪,对一统三国的执念。 最终,李宸闭上了眼睛,弯腰一拜!他不能输。 礼部侍郎:“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抬起头,冲着皇位之上的明宣帝一拜。 就在礼部侍郎喊出“夫妻对拜!”的前一刻,凤九卿抢先开了口,“本宫不便上去,你等就走在本宫近前拜吧!” 明宣帝:“……” 明宣臣子:“……” 朝堂内鸦雀无声,李宸咬紧牙关,面红耳赤的看着凤九卿的方向,眸中还夹杂着一丝痛苦! 明宣帝抽了口凉气,转念一想,凤九卿日后是凤梧女王,地位与他相同,此行只身来凤梧,正是为了两人的婚事,她与凤莲虽是同龄人,但身份摆在那,当一回两人的长辈,也并无不可! 想到此处,明宣帝笑着开口:“不错,公主是代表凤梧国来此,又是凤莲的表姐,理应两人一拜!” 明宣帝开口,众臣子自然不敢置喙,包括李宸与凤莲,李宸心中蹿着一把火,但反观盖头下的凤莲,眉眼带笑,脸上写着志得意满四个字,只要她能嫁给李宸,莫说是拜凤九卿,哪怕跪下给凤九卿敬茶都心甘情愿,此后,她便是李宸的侧妃,日后还会是东宫太子妃,皇后…… 至于凤九卿,且让她一时得意,很快,她便会将昔日遭受的屈辱都加倍还回来! 凤九卿端坐在矮榻上,眉眼上扬,唇角挂笑,认认真真等着两人拜完,而后摆了摆手,“祝你二人早日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明明是一句吉利的话,但落在李宸耳中怎么听都是讽刺,还有凤莲,她眯起眼睛,半张着嘴,隐藏着心中的不安,腹中的孩子已有四月,若不是她身子骨瘦弱,恐怕早瞒不住了。 是该处理了,身在明宣不方便行事,待她离开明宣后,定要第一时间打掉孩子,因为她不知,这孩子是李宸,还是那群恶贼的。 即便是李宸的,但经过那番凄惨的遭遇后,李宸定不会让她平安生下孩子,与其这样,倒不如瞒着所有人,偷偷处理掉,等来日,她与李宸没有了嫌隙,再生也不迟。 礼部侍郎:“夫妻对拜。” 两人转过身子,面对面站在殿中,凤莲将心中乱七八糟的事抛离,看着李宸的靴子,面颊泛起一抹粉色! 李宸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像是走流程般,随便低了下头便再次转回身子,速度快的比说句话的时间还要利索。 礼部侍郎:“礼成!”话音一落,明宣众臣子还来不及说两句道喜的话,一个女人突然从后殿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眼眶湿红,撕心裂肺的冲着明宣帝喊道:“陛下,四皇子尸骨未寒,死不瞑目,求陛下彻查此事!!!” 众人心中一惊,面色大变,来人正是四皇子的养母张贵妃!!! 朝堂内静的落针可闻,一个呼吸,两个呼吸,直到第三个呼吸。 明宣帝颤抖着嘴唇,像是幻听了般重复道:“你,你说什么?” 第130章 轩然大波 四皇子尸骨未寒?宣帝摇了摇头,脑海中轰的一声,双手抓紧身前的桌案,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带着不可置信,恐惧又慌张的扫视了一眼下方,“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九皇子!”他的老四呢?太子大婚,老四为什么没有来?还有老三?老三的毒还没解吗。 宣帝又被李宸灌了迷魂汤,忘记了昨日宣三皇子进宫的事! 看明宣帝这番模样,明宣众臣子心中已然猜测出了一个大概,太子把持朝政,四皇子之死,明宣帝并不知情,那些奏折,恐怕都被李宸挡住了。 张贵妃之言像是一颗巨石投入了井中,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明宣有半数臣子纷纷走出,跪在张贵妃身后,磕头请命:“陛下,四皇子昨日在府中被人吊死,死状凄惨,怨气冲天,还请陛下严查此事,还四皇子一个公道!” “陛下,四皇子尸骨未寒,太子却隐瞒此事,更不顾兄弟之情,在朝堂上举办大婚,此乃不忠不义,还请陛下严惩太子。” “陛下,四皇子死因蹊跷,是有人故意行凶,妄图挑战皇家威严,妄图颠覆皇朝,还请陛下明察。”众人一言一语,字字诛心,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明宣帝的心口,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便是皇家,也是如此。 明宣帝身体发软,心中悲怆不已,额头上青筋暴起,怒视着李宸,“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宣帝连审都不想审,直接逼问,他以为太子是一个品格高尚的君王之才,所以让他处理朝堂政务,可哪个品性高尚的人?会见着自己的皇弟身死不去追究?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心安理得的成婚? 更重要的是,还瞒着他这个皇帝,太子的眼中,可还有君主? 李宸的心头早已泛起了滔天怒意,他一早便猜到,四皇子之死是冲着他来的,不过没想过,张贵妃居然在他大婚之日,将此事在朝堂上当众挑明?看来,还是他的手段太仁慈了。 “父皇,儿臣已经派人彻查此事,儿臣……儿臣是怕父皇得知此事,忧愤成疾,所以才瞒着父皇!” “再者儿臣与凤莲的婚约,关系到凤梧与明宣两国联姻,所以儿臣只能忍痛完成大礼,这也是儿臣没有穿婚服的原因。” “四帝之死,儿臣定会查明,让四弟瞑目!!!”李宸将头重重的磕在石板上。 明宣帝一屁股坐在皇榻上,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如丧考妣,眸中尽是悲痛之色。 凤九卿皱眉,李宸真会巧言令色,什么时候成婚比死人重要了?她站起身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掷地有声的说道:“太子,本宫与凤莲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明知四皇子出事,还会逼着太子成婚,只是为了完成明宣与凤梧的联姻,两国一直交好,边疆亦无战争,不需要靠联姻维系关系。” 她话音一顿,看向明宣帝,“陛下,即便联姻,也该等四皇子葬礼过后在说,莫说等七日,哪怕是等三年,我凤梧也不会有怨言!” “凤莲知书达理,她更不会有抱怨。” 凤莲此刻跪在地上发抖,哪敢反驳凤九卿的话,她心中不服,但向来知道分寸,该隐忍的时候必须隐忍。 跪在朝堂上的众臣子,眼见凤九卿站出来解释,急忙迎合道:“陛下,凤梧公主言之有理,我明宣与凤梧一直交好,联姻虽能巩固两国友谊,但也不用这般着急。” “是啊陛下,太子此言强词夺理,还请陛下明鉴。” “我看太子,分明是贪恋美色,不误正事,天子脚下刚死了一位皇子,近日大雨,宣国几座城池遭受洪水灾祸,可呈上去的折子,却迟迟不见批复,赈灾银子也没有批下,皇子冤死,百姓受苦,太子还一心想着成婚。” 李宸俯下头,面色涨红,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处死,他近来事务繁忙,一边要控制皇帝,一边要想策划攻打凤梧的大计,哪有功夫管水灾? 明宣帝听着臣子你一言我一语,气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抄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冲着李宸的脑袋砸了过去,“好啊,真是吾的好儿子,真是明宣的好太子。”看来是他瞎了眼,以为太子能够担当起为君之任,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只顾享受,不顾百姓的逆子。 明宣千年基业,险些要毁在他手里。 “来人啊,将太子囚禁于东宫,没有吾的命令不准放出来,封锁宣城,彻查四皇子一事!!!”明宣帝的话音重重落下,看着下方的太子与凤莲,以及两人脚下的大红花,只觉着格外刺眼,心中怒愤,刚站起身子,便觉着脑袋里一片嗡鸣,一旁的皇后急忙上前搀扶。 待他站稳之后,面色冰冷的扫视了眼皇后,他不信,四皇子的事,皇后不知情,这母子二人的心思,让他脊背发凉,宣帝一把将皇后甩开,走下了龙椅,背影佝偻独自一人离开大殿。 谢行止叹了口气,只是囚禁于东宫?不是废太子的诏令?不知明宣帝是否知晓,皇宫已经被李宸控制,囚禁一言,起不到任何作用。 相反的,李宸心中松了口气,见着明宣帝走了,他急忙站起身,眼神阴测跟在了明宣帝屁股后面。 “我等也走吧,先去四皇子府中吊唁,陛下也会去的。” 听着明宣臣子的话,凤九卿撇了撇嘴,等明宣帝吊唁?估计没甚希望,指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宣帝呢,她自然知道李宸要去做什么?十有八九用那套巫术手段,让明宣帝忘记此事,倘若明宣帝的意志力在坚强些,同谢行止那般保持清醒,那恐怕只有一个“死!”字的下场了。 张贵妃本想跟上去,但看见李宸后,她犹豫的一下,停下脚步看着凤九卿,目光似是在询问,大闹喜堂之事,李宸定不会善罢甘休,陛下虽然语气硬朗,但不知禁卫军已经易主,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无权的空壳子而已。 谢行止:“公主,我等是否要去同明宣帝禀明一切?”宣帝毕竟是皇上,禁卫军听命于李宸,想来也不敢对皇上出手。 凤九卿摇头,待殿中的所有人都走了后,她解释道:“解释也无用,如果戳破这层面纱,恐怕李宸不会放过你我,贵妃娘娘,一道去三皇子府吧,这皇城,无法再留了。”禀明实情,劝告宣帝,或许有一半的成功率,但宣帝的平安和她凤九卿有什么关系。 她在乎的是谢行止,在乎的是李宸的结局,成功几率在高,她也不会以身犯险,免得李宸狗急跳墙。 凤九卿残杀无辜之人,自会觉着愧疚难安,但若让她平白无故去救不相干的人,还将自己陷入困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就像谢行止曾经说过的话一样,南图皇室子嗣众多,留一个继承王位便可,其余人,只能怪他们生在皇家,注定生不由己。 张贵妃点头,目光不舍的看着朝堂后方,“陛下,不会有事吧?”这些年的荣宠,圣恩不是假的,她与陛下的感情,更不是假的。 凤九卿不想骗她,理智的问了一句话:“贵妃娘娘,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夫君,第二是儿子,普通百姓家遇到这样的选择,都要权衡一二,更何况是帝王家呢?”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确,选择夫君,便要接受同生共死的结局,选择儿子,日后便是皇太后。 常言道,“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张贵妃虽然圣恩荣宠,但她终究不是原配,明宣帝的三千后宫也不是虚设的,若是真爱,又怎么会允许儿子觊觎嫡长子的皇位? 身在后宫里的女人,哪有什么真情可言,眼下是李宸要杀明宣帝,但将李宸与三皇子的角色转换,凤九卿相信,张贵妃定会为了儿子,毫不犹豫的下狠手。 也正如她所言,一想到儿子,张贵妃的眼神突然变的凌厉,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公主,我们快些走吧。”免得让李宸困住。 想通了便好,聪明人一点就通,不过这翻脸无情的也太快了…… 三人快速走出大殿,张贵妃与凤九卿在前面走着,谢行止跟在身后,他看着凤九卿的背影,心下有些复杂,因为公主那些无情的话感到矛盾,夫君与儿子?若凤九卿日后有了子嗣,会不会将他弃如敝履? 谢行止皱着眉头,一拍脑门,他在想什么,公主只会同他有孩子,再者,公主只是对别人无情,但对他却是掏心挖肺的好,否则也不会深入南图去救他。 “公主,你等等我……” 三人走到宫门口,被禁卫军拦下,准确的说,禁卫军拦下的是张贵妃,不是他们二人。 “贵妃娘娘,您今年的出宫次数已经用完了!”明宣国的妃嫔们每年有一次出宫探望亲人的机会,因为不是所有妃子的亲人,都有资格入宫,那些离得远的,或者家中职位品阶低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深入后宫。 只有皇后与贵妃家中底蕴深厚,可以让亲人入宫探望,张贵妃也从不出宫,只是近日联系不上三皇子,又见不到明宣帝,无奈之下,只能主动去找! 看着侍卫手中的大刀,张贵妃面色一变,双手抓着裙摆,她是想趁大臣出宫的时候,一同溜出去,没想到,禁卫军的眼睛竟这般尖,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我等要去四皇子府中吊唁,陛下已知晓四皇子身亡之事,此刻正在御书房中教训太子,让贵妃娘娘先去守灵!” “你有责任在身,贵妃娘娘不会为难你,不如你去御书房将此事禀明,问清楚了再回来!” “反正要发丧七日,贵妃娘娘,只要你在灵堂前痛哭上一个时辰,想来陛下是不会怪你晚去的。” 不怪张贵妃怪谁,怪的自然是禁卫军首领,后者只从出宫大臣的口中听说了些只言片语,得知太子大婚上闹出了不小动静,是关于四皇子的,但实情为何,他守着宫门,并不能第一时间知晓,因此,他没有怀疑谢行止的话,当即让开。 “贵妃娘娘,属下只是恪忠职守,得罪了!!!”看那模样,是不准备去御书房里禀告了?也是,谢行止都说了,陛下在教训太子,此刻去了,不是火上浇油吗?禁卫军首领不敢去触犯天子威严。 张贵妃明知谢行止在为她开脱,但这话,怎么听的怪怪的,让人心中不舒服。 凤九卿眸子里闪过一抹细碎的笑意!看来平日里对她说的那些毒舌话,还是轻了些! 三人顺利出宫,上了马车后直接赶回了三皇子府,另外召集三皇子的五万亲兵,严阵以待,守在府宅的就近处,免得让李宸有可乘之机。 尤其是张贵妃,她得罪李宸不说,还是一个重点人物,凤九卿与三皇子相处了几日,深知三皇子的性格有些优柔寡断,得知李宸谋害他,谋害明宣帝,还委屈愤恨了一日,还不如广陵王做事痛快,若张贵妃被李宸抓住,三皇子指不定要捅什么大篓子,做出些自刎,放弃兵权的无语之事。 凤九卿现在与三皇子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必要的时候,拿一根绳子将张贵妃捆了,关在破庙里,总之,让李宸找不到便成。 就在明宣众臣子在四皇子府中等着明宣帝亲临吊唁的时候。 此时的宫中,李宸收起铃铛,看着目光涣散的明宣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走出御书房关好房门,下了死令,“陛下犯了头疾,需要静养,从今往后,若无本宫的口谕,谁都不准打扰陛下,违令擅闯者,格杀勿论。”李宸目光凌厉,看着两旁的侍卫威胁道。 侍卫:“谨遵太子吩咐。” 第131章 李宸暴怒 “殿下,是否要去四皇子府中吊唁?”皇帝身旁的新太监,跟在李宸身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李宸摇头,人都死了,有什么可看的?在说老四本就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死了也好,免得他日后还要想法子削藩,等他登上帝位,拿下凤梧与南图,定会厚待老四的家眷,眼下,还是处理正事重要。 想到此处,李宸一甩衣袖,直接返回了东宫。 凤莲还在婚房中等着他。 今日大婚,太子婚房本该布置成大红色,可此时的东宫,显得格外冷清,李宸将伺候皇帝的婢女换下,将东宫里的心腹婢女全部调了去,他心底并不愿意娶凤莲,所以没有穿婚服,也没有布置婚房的心思! 寝宫内一如既往,简洁明了,没有象征着喜气的莲子、桂圆、红枣,只有一对龙凤呈祥的大红蜡烛点着,这还是凤九卿昨天晚上派人送进宫里的东西,美名其曰是给凤莲的嫁妆,还有些绿色的丝绸衣裳,摆明了在嘲笑她。 凤莲挑挑拣拣,只挑了一对喜气洋洋的蜡烛,刚刚点燃,便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急忙盖上了红盖头,坐在床上,满心欢喜的等着李宸揭开盖头,唤她一声:“莲儿!” 可李宸并没有那么做,他看着大红蜡烛,又看了眼床上的凤莲,只觉着心头膈应的慌,真想将这蜡烛,连带床榻都一并扔出去。 忍下了心中的厌恶,他坐在圆木椅子上,叹了口气,直白的说道:“你如今已是本宫的侧妃,也该为本宫出力了,最近明宣不太平,今日便起程吧。” 凤莲攥着手指,隔着红布,只能看到李宸模糊的影子,他竟然连揭盖头都不愿意吗?咽下了心中的苦涩,凤莲幽幽的唤了声:“殿下!”她要求的并不多,只要李宸的关怀,哪怕是一丝。 李宸没有应答,看着桌上燃烧的红烛,只想快些将这个女人弄走。 一人在床头上等着另一人,另一人等着前者收拾东西滚出东宫,就这么僵持了半晌的时间,李宸见凤莲执拗,心头又无可避免的窜上了一丝火气,凤九卿欺负他,父皇欺负他,如今,这个贱女人也要欺负他。 他眼神阴郁,站起身来,径直冲着凤莲走了过去,一手掐住了后者细长的脖颈,凤莲仰头,大红盖头掉落在身后,双眼泛红,眸子泪汪汪的抬头看着李宸,半张着红唇,说不出一句话来,面色凄惨。 “凤莲,本宫已许你侧妃之位,只要你能拿回凤梧布防图,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有什么不满足的?莫要不知好歹……”他一字一顿,恶狠狠的冲着身下的女人咆哮着,将今日所受的屈辱,尽数发泄在凤莲身上。 凤莲喘不上气,双手不停的掰着李宸的大手,眸子里皆是哀求之意,求后者放过她,她不该奢求,不该以凤梧布防图要挟李宸,她现在就走,可两人的力量悬殊,很快,凤莲脸色憋的通红,整个人快要昏死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宸突然松了手上的力道,他摇了摇头,有些头晕,瞳孔里不知怎的就出现了重影,那道影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两道影子慢慢叠加,身穿大红长裙的凤九卿坐在床榻上,美眸流转,神态娇柔,在轻唤他的名字:“李宸!!!” 李宸的喉头滚动,眉间戾气瞬间化作了柔情似水,喃喃道:“你可知,我有多么想你。” 他冰冷的手,抚摸着后者的眉毛,脸颊,鼻子,每一处同造物主眷恋过的地方,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般,生怕用力弄疼了她! 凤莲大口喘息着,待她回过神来,便看到李宸痴情的眸子凝视着她,仿佛一摊深渊要将她融化,她一下就痴了,忘记了脖颈间的痛,拉着李宸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贪恋着掌心的温度。 “殿下!!!” 娇媚的长叹,如同催情的毒素,李宸再也忍不住,欺身而上,双手将那阻挡视线的障碍一把撕碎,吻上他渴望已久的红唇。 红烛摇曳,钗环散乱,凤莲面色潮红,双手的指甲,深深刺入他滚烫的背脊里。 情欲正浓,两人爱火交缠,突然间,凤莲的肚子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她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这才想起,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怎能行房事? 可是为时已晚,李宸像是发了狂般,任她如何求饶,也不肯放过。 这场本该是鸾凤和鸣的喜事,变成了一人对另一人的凌迟。 直到月色当头,寝宫终于安静下来,红烛只剩最后一丝光辉,李宸闭着眼睛,面色潮红,脸上是浓浓的餍足,他珍惜亲吻着身下人脸颊,嗓音低沉:“累吗?” 可梦中那轻柔媚骨、撩拨心弦的娇叹,不知何时变成了尖锐惊恐的低叫声:“殿下,救救我!!!”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灌,李宸猛的睁开了眼睛,“啪!”的一声,大红喜烛的火苗彻底燃烧殆尽,寝宫陷入了黑暗,就在这眨眼的功夫,他也看清了床上人的样貌。 是凤莲…… “贱人!!!”李宸怒不可遏,眸子里裹挟着雷霆万钧,无法抑制的杀意在心头翻滚,像是碰到了最恶心的东西般,将凤莲一脚踢下了床榻。 这个贱女人,竟敢恬不知耻的爬上他的床…… 半时辰后,东宫灯火通明,李宸披着黄袍,脸色铁青坐在椅子上。 太医跪在他的身前,身子在发颤,看了眼床上的凤莲,欲言又止! “她究竟怎么了?还不快说?你是不是想死?”他只是踢了凤莲一脚,这贱女人怎么会流那么多血?还昏迷不醒! “太医,快把她弄醒!”等凤莲醒了,他便让人送这个女人离开,最近都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太医见李宸发怒,不敢在隐瞒,磕头解释道:“禀告太子,侧妃她,她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李宸瞪起眼珠子,像是幻听了般!什么胎儿?什么保不住? 他看着床上的凤莲,又看了眼太医,目光似是要杀人,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句,“你是说,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一个荒唐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这个贱人,怀的是野男人的种!!! 太医身子抖的像筛糠,生怕李宸迁怒在他的头上,立马解释道:“殿下,侧妃还年轻,日后还会有龙种的。”他以为,李宸是关心凤莲才会发怒,脸上的表情,也是因为凤莲昏迷不醒着急过头。 可谁曾想,凤莲怀孕的事,李宸根本就不知情,否则,也不会忍她到今日,李宸气到嘴唇发抖,手中的茶杯快要被他捏碎,可他只能忍着,倘若他打骂凤莲,不用怀疑,整个皇宫第二天都会知道凤莲坏了野男人的种,那他还怎么做人? “给本宫治好她,今日之事,倘若有第二个知晓,你知道后果。”留下一句话后,李宸离开了东宫,他再也不想回到这个令他感到恶心屈辱的地方。 于是……便直接住到了天子的寝宫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凤莲的事还没有解决,明宣众臣子还留在四皇子府中苦苦的等着明宣帝,宣城又发生了一起惊天惨案。 九皇子昨夜中毒身亡,气息断绝,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整个宣城一下子变了天,人人惶恐不安,青天白日的将自己锁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街头巷尾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顷刻间变为了一座鬼城。 凤九卿屋子的房门被大力敲响,“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是张贵妃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穿好衣裳后打开了房门,张贵妃,谢行止,还有三皇子府管家,一行人站在门口,面色焦急。 “公主,您可算是醒了,天都要塌了!”管家昨晚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见到张贵妃后,也不寻死觅活了,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本打算去四皇子府中帮帮忙,查查线索,没想到,刚出门,便听到了一则惊天大事。 九皇子被人毒死了。 李宸居然对小儿也下的去手,那三皇子还能有命活? 凤九卿眉头蹙起,虽然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她还是问道:“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可是有了三皇子的消息?” 谢行止摇了摇头,将九皇子毒亡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凤九卿,他话语急促,脸色悲愤,很显然,李宸谋害无辜幼子,已经触犯到了世子的底线。 凤九卿屏住呼吸,心里难安,不敢去看谢行止的眼睛,只好同管家与张贵妃问道:“此事何人所为?” “九皇子年纪尚小,怎么会遭人毒手?” 张贵妃叹了口气,眉眼下垂,九皇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养的,可是这孩子性格单纯,没有什么心眼,年龄又小,只要是当过母亲的女人,无人不喜欢九皇子。 她气急败坏的咒骂了一句,“定是李宸那贼子,陛下真是瞎了眼。” “公主,还请公主召集凤梧将士,同我儿的亲兵一起攻入皇宫,捉拿李宸,救出陛下!” 张贵妃能想出这一点,证明这个女人的肚子里有些东西,凤九卿正是怕这个,时机未到,还不可出手! 她摇头,“皇宫易守难攻,明宣驿站中的一万三千人马并非精兵,而是使臣,同三皇子的五万亲兵加起来,不过六万人,胜算不足。”她撒了谎,那一万三千人是精兵中的悍将,当时为了制衡广陵王,特意选出来的。 顿了顿,凤九卿语气一沉:“最重要的是,三皇子还在李宸手中,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一听三皇子,张贵妃与管家瞬间偃旗息鼓,同一只战败了的公鸡一样,不服却又无可奈何。 凤九卿安慰道:“在等几日,我的暗卫已经查出了些眉目,只要能救出三皇子,我等便能起兵!!!” 谢行止点头:“不错,李宸握着兵权,只要在等七八日,凤梧与南图的大军牵制住明宣大军,我们才可无后顾之忧的起兵。” 说罢后,他深深的看了眼凤九卿,隐下心中那抹怪异感,公主这几日的行事作风十分谨慎,一点都不像她从前的性子。 许是公主在救他一事上才会雷厉风行,俗话说得好,关心则乱,在面对别人事情的时候,谨慎些才好! 谢行止自我安慰了一番,将心中的怀疑全都当成了凤九卿在面对他时,才会给予特殊权利。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她安顿几人,若没有十分重要的事,谁都不能出府,包括张贵妃在内,贵妃娘娘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打消了去四皇子府中吊唁一事。 “张大人,陛下怎么还不来?” “陛下不来也就罢了,怎么四皇子的养母张贵妃,也不来送四皇子最后一程?” “今早我去宫中面圣,宫里的人说陛下思虑过重,悲伤成疾……”那位大臣说完后叹了口气,没有接着讲下去,皇帝的身子一向康健,如今三天五头的犯病,众人早就起了疑心,怀疑是太子李宸控制了明宣帝,但又找不到切实的证据。 再者朝中的几位大臣,都是太子身边的人,若没有权臣支撑,仅凭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又有什么资格同太子叫板,得不到好不说还惹一身骚,在牵连家人…… “再等几日,陛下总会有上朝的时候。”众人选择了沉默。 李宸不仅有权有势,更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况且三皇子一直不出面,众人也不想当出头鸟。 一直等到晚上,凤四突然入府带来了一个消息。 “公主,凤莲易容乔装,在今日酉时出了宣城,身旁还跟着两名高手。” 凤九卿眸光一闪,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好!其余事不用管了。”她冷笑了一声,凤莲终于行动了,比她预计的要晚上一天,许是那对龙凤烛起了作用,她在龙凤烛里加了些迷情的药粉,一来拖延时间,二来在恶心李宸一回。 第132章 情绪上了头 “凤四,通知凤三,今晚按照原计划行动!不可出现纰漏。” “是,主子!”凤四领命后,随即退出了屋子,赶回了驿站。 就在凤四走后不久,谢行止端着一盘糕点,进入了凤九卿的屋子中,将糕点放在桌上,笑吟吟关怀道:“我瞧你晚上吃的有些少,送了些吃食来。” 话音一顿,他目光注视着凤九卿,随口问了一句:“凤四来过了?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是不是同三皇子有关?” 凤九卿心头一噎,有些惊讶,后者如何知道凤四来过? 她摇了摇头,半真半假的解释道:“不是三皇子的消息,是凤莲。” “凤莲?”谢行止惊讶了一声,神色有些意外,凤莲同李宸成婚不久,不好好享受侧妃的日子,不张牙舞爪的显摆几天!又出什么幺蛾子? “凤莲怎么了?”他问道。 凤九卿面若寒霜,“凤莲今日傍晚出了宣城,瞧那出行的方向,是去往凤梧国的。”明宣帝已经下令封锁宣城,凤莲却能顺利的走出去,这其中必定有诈。 世子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紧锁暗自腹诽了一句,“凤莲这女人怎么这么坏。” 不过看凤九卿的神色虽然冰冷,但又夹杂着几分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已经猜到凤莲出城的目的,他惊讶问道:“凤莲何故回凤梧?”新婚燕尔,总不能回家探亲吧。 凤九卿也不打算瞒着谢行止,但又怕后者听出什么端倪来,沉思了半晌,解释道:“我之前同三皇子传过书信,李恪说过,李宸从出生起便被册封为太子,是因为明宣的钦天监曾断言,李宸日后会一统三国。” 谢行止心头一震:“一统三国!” “当时,我同李宸,”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我同李宸准备订婚,自然而然的认为三皇子所言是无稽之谈,但后来发生的事,也不容我不信,李宸暗中勾结凤莲,而后……” 而后的事,谢行止也知晓,凤九卿与李宸退婚后,李宸先是将手伸进了南疆,在广陵王谋反时,又莫名其妙的当了广陵王的盟友,最后又将南疆毒巫带回了明宣。 原来,竟是打着一统三国的狂妄心思。 难怪凤九卿会处处与李宸作对,暗中与三皇子达成结盟,做出了一系列未雨绸缪的事,他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那些不解之处,此刻豁然开朗,李宸想要一统三国,必定会对凤梧与南图出兵,到时候,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这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所以说,“所以说凤莲回凤梧,是李宸的主意?两人要对凤梧下手?”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惊讶中回不过神来。 凤九卿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复杂,她总不能同谢行止说这些事情,都是她上辈子亲身经历的,反正三皇子暂时回不来,倒不如将此事推在李恪身上,打消谢行止的疑虑。 “放心,我已传信回凤梧,让母亲防备凤莲,母亲她自有分寸,不会中计的。” 听到凤九卿的解释,谢行止才松了口气,转眼又问到了另一件事上,“对了,南疆毒巫,可有消息?” “他给我下毒,却又不直接毒死我,想来是有另外的谋划,可眼下又失去了踪迹,毒巫到底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凤九卿思绪飘飞,那日在破庙中,她与毒巫达成了约定,只要她帮毒巫报仇,后者便会解了谢行止的毒,第一枚解开两人性命关联的解药,便是诚意! 而她要做的,是杀光明宣皇室之人,只留一个。 “你有要挟李宸的手段,何不让李宸替你做?杀兄弑父,不比一个外人出手来的痛快?”毒巫不要权利,不要金钱,要的只是复仇,他之所以帮广陵王,其目的就是想让广陵王杀光南图皇室! 若让李宸走广陵王的老路子,亲手杀了明宣帝,亲手杀了亲兄弟,那比她这个凤梧人动手更能达到复仇的目的! 当时,毒巫摇了摇头,冷笑连连:“不,李宸同广陵王不一样,他不如广陵王的手段毒辣,更自信自己能登上皇位!老夫可等不了那么久,等到他走投无路才来求老夫。” “若你能助老夫完成此事,聪慧大师自会安然无恙。” 谢行止见凤九卿发呆,伸出手指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公主,公主!!!” 凤九卿回过神来,将胳膊放在桌上,攥住了柿子的手,笑着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我走神了。”走神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谢行止摇了摇头,不想让凤九卿太过忧虑,于是便压下了心底的话,眼珠子一转,不知怎么的就开口问道:“公主,那日在明宣皇宫,你说的可当真?” 凤九卿微蹙起眉头,眼波流转,她说的哪句话?她在明宣皇宫里说了太多的话,“是哪一句?”不知谢行止问的哪个? 谢行止抽回自己的手掌,双颊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眼神躲躲闪闪,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声音就像蚊子在嗡嗡叫:“就是小僧同你回凤梧定亲的事……” 凤九卿内功高强,耳力也极好,当下便回忆起了当时的玩笑话,没想到,柿子还当真了,她故意不答,咋舌重新问道:“你说什么?声音大些。” 话音落下后,柿子脸色悲愤,此刻只想夺门而逃,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若今日不问个明白,岂能安心,来日又不知会出什么变故。 铁了心,他闭上了眼睛,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公主,你同小僧的婚约,还做不做数?”苍天保佑,凤九卿别让他再说第二句话,再说一句,他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沉默了三秒,凤九卿意外的“哦!!!”了一声,拉长了语调。 谢行止几乎能猜到凤九卿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定是:“本宫何时同你定下了婚约?”罢了罢了,当他没说。 就在谢行止起身下地的那刻,手腕突然被人牢牢的抓住。 凤九卿明眸善睐,红唇皓齿,眼带笑意,“你我二人还在明宣,此刻商讨订婚的繁琐事宜,是不是过早了些。” 谢行止眨了眨眼睛,他是何等的聪明,自然能听清楚凤九卿的言下之意,她,这是答应了? 在凤梧宫经历的一幕幕悄无声息的涌上心头,一向坚强的世子,只觉着心中酸楚的厉害,像是打翻了五味杂陈。 什么拯救天下人,什么阻止凤九卿滥杀无辜,什么报答凤九卿儿时的救命之恩,种种的一切,都是他为自己找的理由,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理由,他喜欢凤九卿,这份喜欢,比李宸早,比凤九卿也要早。 他喜欢凤九卿的坚强果敢,喜欢凤九卿的光明磊落,喜欢她总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哪怕偶尔出现的冰冷傲慢,都让他沉迷沦陷,无法自拔。 谢行止一向胸怀坦荡,最是拿的起放得下之人,却在凤九卿与李宸订婚的那一日,投了湖。 因为他对爱情胆怯,他是出家人,却动了尘心,他不敢直面自己的喜欢,更不敢将这份喜欢说与凤九卿听。 只能用最傻的投湖方式,引起凤九卿的注意,即便他小时候曾经溺水,即便水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而这份盼望已久的感情,日复一日的坚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谢行止眼眶发酸,吸了吸鼻子。 把凤九卿着实吓了一跳,世子这是怎么了?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心中正犹豫思考着,便听到世子嘴硬的叹了一句:“罢了,小僧就知道,逃不过你的魔爪,为了天下苍生,只能委屈求全……” 凤九卿:“……”现在收回刚刚说过的话,还来得及吗? 嘴硬是吧?凤九卿抿了抿红唇,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白色的肌肤晶莹如玉,身子前倾,隔着一张矮桌,靠近谢行止。 谢行止瞳孔紧缩,呼吸停顿了半晌,便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虽然尚未订婚,但你我也可行夫妻之事!” 她离开了谢行止,玉手托腮,眉眼间有些诱人的风情,等待着后者的反应。 谢行止脸颊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半张着嘴直直的看着凤九卿,说不出话,一个呼吸,两个呼吸,直到第三个呼吸。 凤九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睁大了眼睛,看着谢行止鼻子下的那一道红色痕迹,手忙脚乱的去找帕子:“你,你流鼻血了!” 谢行止回过神来,“啊?公主,你说什么?小僧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若你执意如此,那小僧只能答应你……”他声音极快,生怕凤九卿反悔似的。 不过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流鼻血也不晓得。 气血半失的世子,还能有上火的时候。 直到凤九卿火急火燎的将丝帕堵在谢行止的鼻子上,后者才感觉到鼻子下面有一股温热的液体,还有一股血腥味。 谢行止此刻,真的想一头撞死,名节不保啊…… 羞愤欲死的柿子,没有脸在待下去,用手帕捂着鼻子,匆匆忙忙的跑了。 直到晚上,谢行止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来到府中的前堂用餐,凤九卿与张贵妃两人似是等了许久,不知在聊些什么,后者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不再像白日那般紧绷着。 见到聪慧大师,贵妃娘娘邀请前者坐下,笑着说道:“聪慧大师,可是来晚了,快请坐。” 谢行止正要坐在凤九卿身边去,脚步一顿,心中犹豫了两秒,最后坐在了张贵妃身边,与公主隔了老远的距离。 他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随后拿起筷子,目光一扫桌面,皱了皱眉头。 “红枣山药汤,人参桂圆羹,白果胡桃枸杞粥......” “今日的吃食,很丰富。”随口评价了一句,今日的吃食虽然大部分都是些素菜,可药材放得太多,不免有些腻味。 张贵妃摆了摆手帕,捂嘴一笑,挤眉弄眼的解释道:“聪慧大师今日有口福了,这是公主特意召凤梧国的厨子做的,说大师近来气血亏损,需得好好补补!!!” 刚抿了一口茶的世子,听到张贵妃的话,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下午的丢人场面,他面色一红,心中紧张,一个不留神被茶水给呛住了,急忙转过了身子,“咳咳咳!!!”的趴在那不停咳嗽着。 凤九卿眉眼中的笑意藏不住:“柿子,你看你脸色苍白,咳疾未愈,待会定要多吃些。” 张贵妃以为谢行止真病了,连忙应和道:“是啊,大师,如今三皇子还需仰仗你们二人,你可千万不能病了。” “从明天起,本宫便让管家将府中的伙食都改为补气血的素菜!” 谢行止:“......” 这段小插曲过去后,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早晨,二皇子府内的管家敲响了书房的门,准备叫两位皇子一同去用膳,二皇子虽然有自己的封地,但在封王时,明宣帝给众位皇子在宣城中赐下了府宅,为了日后回宫探亲可以居住,恰巧,昨日六皇子留宿二皇子的府中,说要与二皇子商量一些事,两人在书房熬了个通宵。 “咚咚咚!!!”管家叩响了三下木门。 毕恭毕敬的邀请道:“两位殿下,早膳已经备好了,还请两位殿下去用膳。” 书房内无人应答,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管家皱着眉头,不知该继续敲,还是待会儿再来,两人通宵达旦,此刻定是在休息。 恰巧此时,二皇子的夫人也来了。 她面色匆匆,不由分说的推开管家,径直走上前去,双手用力的推了一下木门,木门从里面合着,纹丝未动,王妃心中忐忑不安,直接吩咐道:“管家,把门给我撞开!”昨夜,王爷曾同她交代过,今早便收拾行李,进宫要一道出城令牌,说是宣城不太平,要带着妻女返回领地,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起身? 联想到宣城中近日发生的事,四皇子和九皇子死的不明不白,她便害怕的紧,生怕自家王爷也遭遇不幸。 第133章 一不做二不休 应该不会的,六皇子会武功,两个大男人在此,若遭遇毒手,定会有打斗的声音,王妃安慰了自己一句。 管家见王妃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立马严肃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王妃,您退后!”说罢,他鼓足了劲,半边身子直接撞向木门,“啪!”的一声巨响,两扇门从外边给撞开,因为撞门的惯性,管家一头趴在了书房里,书房中央空无一人,桌上还摆放着未下完的棋盘和一壶茶。 “王爷呢?”他嘀咕一声,刚抬起头,便看到四条腿在他头顶上晃晃悠悠。 “鬼啊!!!”管家如遭雷轰,戾声尖叫,面色惊恐的瞪着双腿不停地往后退去,房梁上,悬挂着两具尸体,正是二皇子与六皇子。 “王爷!!!”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内,再一次的乱做了一团,凤九卿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遭乱子了,府内的下人们鸡飞狗跳,张贵妃与管家如临大敌,谢行止来回在地下踱步,只有凤九卿,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叹着气。 “第四个了,第四了个。” “死了四个皇子!!!李宸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杀了,让本宫日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张贵妃有些癫狂,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精致模样,也对,自己的养子死得不明不白,儿子失踪,几位皇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她不疯才怪。 凤九卿安慰道:“贵妃娘娘别着急,三皇子府暂时还是安全的。” “李宸这么做,无非是想震慑朝臣,让不服他的臣子主动归降,我们万不可自乱阵脚,着了他的道。” 她本是随口一说,是想安抚站贵妃等人,但没想到,明宣众臣子的想法,与凤九卿说的不谋而合,今日,众多大臣们早早的递上了帖子,想要求见太子一面表忠心。 包括太子的亲舅舅,皇后的娘家人,明宣大学士也一早便等候在宫门外。 大学士并不担心自己遭遇祸事,他毕竟是太子的人,此番前来是规劝太子的,闹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背负一个残害手足罪名,日后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李宸?只会说他是暴君,天子若失去人心,那会让数不清的王侯将有了讨伐的由头。 禁卫军首领将一众大臣挡回去,唯独留下了大学士。 两人在御书房里单独见面,大学士气急败坏,也不顾君臣之礼,一上来便指着李宸的鼻子,劈头盖脸的痛骂道:“太子,你行事怎能如此癫狂?残害手足性命?你知不知道,宣城外面的百姓都怎么说你?”说明宣要亡国了,就差集体血书请命,让皇帝废除太子。 李宸面色青白交加,他心中也憋着火气,一甩衣袖,坐在正位上,面色阴寒冷声解释道:“舅舅,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本宫?又不是本宫杀的人!!!”若死了一人,李宸心中还会怀疑,怀疑此事到底是不是针对他来的,可现在,短短三日,死了四位皇子,所有人都不信他,包括他的亲舅舅。 大学士一愣,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咽下了一口气,语气冷静了许多,“宸儿,你连舅舅也要瞒?舅舅是你的人,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很显然,大学士认定了此事就是李宸做的,不是他,还能是谁?谁想谋划皇位?谁又跟几位皇子有仇?至于三皇子,那绝不可能,三皇子跟陛下的性子极像,不会做出弑兄之事。 “舅舅!!!”李宸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两个字,嘴唇颤抖,第一次尝到了有口难言,百口莫辩的滋味,他虽然不孝不义,但做过的事,又怎么会矢口否认? 见太子如此,大学士眯着眼睛,心中已经动摇,但他又不相信的重复了一句:“真不是你做的?” “若让本宫知晓何人所为,定会将那人制成人彘!!!” 如果不是太子做的,那究竟是谁?大学士一头雾水,双手背过身后,眉头紧锁,脸上阴云密布,惊恐在心中慢慢的发酵变大,此人太厉害,栽赃陷害,杀得还是皇子,可怕程度不是他与李宸能对付了得! “宸儿,你好好想想,谁会做此事。” 话音落下,大学士面色变了变,紧接着眼中闪过一抹杀气,语气低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反正屎盆子已经扣在了太子头上,倒不如多杀几人,将此事尽快处理,迟则生变。 此话,倒是提醒了李宸,他现在守在皇宫里,就是等着凤莲偷来布防图,只要攻下凤梧与南图,统一天下,那天下人自然不敢反他,可等还不如主动出击。 大学士说得对,外界既然传他杀了人,那何不用雷霆手段,趁机将朝中反对他的人都除去,以绝后患,只要再等七八日,布防图到手,他便会亲手除掉明宣帝,但登基时,免不了那些碍眼的人来找麻烦,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舅舅,本宫知晓了。” 李宸铺开圣旨,亲手写下了一道皇令。 短短的一个时辰,禁卫军三千人马涌入街头,先将几位大臣捉拿进了天牢,而后又以雷霆手段,围住了三皇子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人措手不及。 凤梧军守在府门处,拦住了禁卫军首领的路,“公主与聪慧大师在府中歇息,不容尔等放肆。” 见到凤梧军的铠甲,禁卫军首领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只是拔高了声音说道:“卑职奉命前来捉拿李恪,不敢打扰他人。” 李恪失踪了多日,府中无人主事,如果张贵妃出面,必定会被禁卫军带回去,若强行留下,李恪的亲兵免不得现身与禁卫军交战,波及无辜人不说,还与李宸撕破脸皮,站在了对立面,日后行事会更加艰难。 况且,禁卫军带着圣旨,众人虽然清楚此乃李宸的旨,但若抗旨不遵,他们便是逆臣,正好给了李宸出兵的理由。 于是凤九卿让张贵妃易容乔装,扮成她的丫鬟,三皇子府,恐怕是留不得了。 她目光冰冷,单手背过身后,一步步走出了府门,居高临下的看着禁卫军首领,后者见来人是凤梧公主,收起了手中的长剑,躬身行礼道:“凤梧公主。” “卑职奉命行事,还望公主让出一条路来。”李恪贵为皇子,竟然让一个女人挡在身前,可笑,懦弱! 凤九卿面色平淡,“本宫无意插手明宣国事,不过是奉了明宣帝之命解三皇子身中之毒,才暂时留在府中,若阻碍了首领行公差,还望包涵,本宫现在便收拾东西回驿站。” “只是身边带着的女眷众多,首领的人马冲进去,免不了冲撞,可否给本宫留一盏茶的时间?”她笑脸相迎的问了一句,并无一丝恼怒,这番模样任谁见了,都会给三分情面,尤其李宸三番五次强调,不许惊扰凤九卿。 禁卫军首领点头称是:“公主说的极是,那我等就在此等候一会儿。”三皇子府宅四周都守着禁卫军,若三皇子若想逃,那就坐实了抗旨的罪名。 太子早就吩咐过,若拿不回李恪,便将三皇子府守住,莫让李恪出府! 等他登基,收拾李恪还不是易如反掌。 不多时,凤九卿的一众婢女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齐刷刷的站在前院中,待凤九卿回头一看,也不由得愣了愣神,她哪来的二十多个婢女?张贵妃站在中间,剩余的人,都是三皇子府中本来的婢女,也不知这娘娘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怕容貌被人认出来,叫上了一众婢女,以此来蒙混过关。 不过张贵妃想的有些多了,她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活脱脱的像是烟花柳巷出来的女人,任谁都猜不到,这浓妆艳抹的女人,是贵妃娘娘。 禁卫军首领皱着眉头,有些无语,这公主的排场怎么这么大? 以防有诈,他低声吩咐道:“待会仔细搜查,莫要让男子扮做女子模样,混出府中。”隐藏在人群后的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默默的退出了队伍! 他不是贪生怕死,就是怕娘娘身旁没有个伺候的人。 好在众人的目标是三皇子,搜查的虽然仔细,却只是着重检查妆容和喉结,若真是女子倒也不多阻拦,放出了府外。 凤九卿与谢行止走在最后。 在路过禁卫军首领的身边时,凤九卿问道:“不知三皇子犯了什么罪?让陛下如此兴师动众?” 禁卫军首领面色一紧,急忙低头抱拳,面带恭敬的解释道:“卑职也不知,更不敢私下揣测陛下的旨意,不过......”他抬了抬眸子,悄悄打量了一眼凤九卿那国色天香的容貌,发出了善意的提醒:“三皇子犯的罪名可不小,还请公主莫要再同三皇子走动,免得惹上麻烦!” 凤九卿故作感激的点了点头,目光在禁卫军首领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勾唇一笑,“多谢提醒。” 前者那勾魂夺魄的一笑,让禁卫军首领“刷!”的一下脸红了,急忙退后了两步,不敢在与凤九卿对视,心跳如雷。 一众人坐着马车,径直赶往了驿站。 驿站自然不比三皇子府来的舒适,仅有的两间上房,留给了凤九卿与谢行止,剩余人包括张贵妃,只能委屈住在了空间狭隘的下房中,不过住的地方虽然差了些,但张贵妃看着驿站里的凤梧士兵,破天荒的觉着心安,心想着,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此地莫说是李宸的人,就连其他的闲杂人等,驿站原有的伙计,都被凤梧军将士给了些银子赶出了门外。 所以驿站里极为安全,一众人光明正大的坐在前堂客桌上,议论道:“公主,你说李宸何时会对我们动手?” 宋宛面色红润,眉眼放光,一看便知道他这些日子吃的好,睡得好,连带感情也有了大的进展,与凤一贴的紧紧的,两人同坐一张长凳。 凤九卿倒了杯茶,端起茶杯细细思索了片刻,“大概十天左右吧。”也不知凤莲彻夜不停地赶路,会不会伤坏了身子,从凤梧到明宣的正常路程是三十天,如果不眠不休的走,只需要十二日,事情成了后,凤莲只需要飞鸽传书,同李宸的探子打个招呼,那消息传回明宣顶多三天。 所以,这十天是保守说,也好给凤梧军一个提前准备的时间。 十天后,南图与凤梧的大军牵制住明宣大军,便是她们反击之时! 此时的凤莲坐在马上,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抱着暗卫的腰身,每一次颠簸对她来说便如受一次极刑,她咬着牙,忍受着下面撕心裂肺的痛,小声哀求道:“让我歇一歇,再不歇就要死了。”李宸在着急,也要给人休息的时间,更何况,她小产不久,第二日便被李宸送出了宣城,不眠不休赶了三天路,至今未合过眼,身下的裙摆,早已被血染红。 凤莲的苦,李宸哪里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心疼一分,他正坐在软榻上,怀中抱着一个身着红裙的美艳女子。 另一头的禁卫军首领神色匆匆的来到了御书房,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正是要向李宸禀报一件重要的事,三皇子失踪了,查遍了府内,也不见三皇子的踪影,严刑拷打下人才问出,三皇子早在几天前,在四皇子上吊前就失踪了,禁卫军扑了个空,禁卫军首领也不敢耽搁。 不过很显然,李宸并不在御书房里。 李宸身旁的太监,面色尴尬,小声说道:“殿下,在王贵人那。” 王贵人?禁卫军首领皱起了眉头,王贵人那不是陛下的妃子吗?太子去做甚?“快带我去!”他面色一黑吩咐了一声。 当两人一路赶到王贵人的寝宫门外时,便听到寝宫里不绝于耳的靡靡之音,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心中无语至极,又不能打扰了李宸的雅兴,只好等着,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 不得不说,李宸真够猛地,王贵人叫唤了一下午,李宸骂了一下午。 第134章 你会永远记着我吗 “贱货!谁让你这样淫叫?你一点都不像她,一点都不像......” 房中的动静终于结束了,禁卫军首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王贵人生来貌美,不过却因眉眼总是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冷漠,让陛下不喜,只是册封了一个贵人,这冷漠,一般的老男人欣赏不来,如今细想,倒是有几分凤九卿的神韵。 没想到,李宸心中的女人是凤九卿,不过看公主同聪慧大师的关系,想来太子是没什么机会了,他一个小小的禁卫军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暗自腹诽一句,即便凤梧公主的眼睛瞎了,也不会选李宸。 李宸满脸驼红,不知是纵欲过度,还是喝上了酒,披着衣裳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寝宫,见着禁卫军首领和太监后,竟然放肆的大笑了两声,问道:“你们来这做甚?是不是那老家伙死了?”明宣帝被困于寝宫后,李宸也懒得再去管他,慢慢的,明宣帝想起了一些事情,大发雷霆,成天嚷嚷着要出去。 这不孝儿子岂会让皇帝出来,干脆用木板钉死了门窗,只留下一个送吃食的口子,吃喝拉撒都在寝宫里解决,今日早晨,便听到太监来报,明宣帝说是要自尽,于是便有了他晚上这一问。 禁卫军首领与太监面色一惊,急忙跪下,“殿下,还请殿下慎言啊。” 李宸在王贵人那饮了不少酒,此时的神志昏昏沉沉,言语放荡不羁,再加上这些天受的委屈,郁闷,只觉着天下人都负了他,如今连两句话都不准说了?那他当这太子做甚?囚禁明宣帝又做甚? “本宫......本宫受够了这种日子,本宫要一统三国,迎娶凤九卿为妻,本宫要......当皇帝!” 禁卫军正欲上去搀扶,还未走到李宸近前,便被他一把推开,整个人形如发狂般,发红的眸子里带着一抹诡异的兴奋,向前跑去,太监紧忙跟上。 他瞧了眼天色,深知今日的事儿是谈不成了,太子疯癫不说,万一对他撒气,那岂不是有理也无处去说,索性等太子明日醒了在禀告也不迟,想到此处,禁卫军统领径直走向了宫外。 可他还没走出一里地,便瞧见了宣城里的老百姓站在街道上,对着他身后指指点点,禁卫军首领回头,面色一顿,身子不可控制的麻了,皇宫里火红一片,漫天的火光将宣城的夜照的亮如白昼。 “糟了!!!” 凤九卿带着谢行止坐在房顶上,看着不远处火红的苍穹,轻笑了一声,“也蛮好看的,你说这火,是为谁烧的?” 谢行止叹了口气,也不知凤九卿是如何笑出来的,他心中预感不妙,“公主,宫中为何会无故走水?纵火者?莫非是想趁乱,救出明宣帝?” 凤九卿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也不想去关心,之前她便说过,明宣唯一的变数是南疆毒巫,现在南疆毒巫已经同她达成约定,十日之后,事情便结束了,可约定的条件不仅仅是南图与明宣,前路虽然不明,但凤九卿却能看到一座断崖横亘在她身前。 她靠着谢行止的肩头,只当这火光是一场日出日落,是她与谢行止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世子,你说一个人的记忆有多久?” 谢行止不想打扰凤九卿难得的兴致,脸颊轻轻的贴在凤九卿的发丝上,“那要看什么记忆!” 他的手掌穿过凤九卿柔软的发丝,轻轻搂着她的肩头,“如果是痛苦的记忆,我会很快忘记,如果是美好的记忆,我会永远记着。”当然了,如果这记忆是关于凤九卿的,无论痛苦还是美好,他都会铭记于心。 凤九卿睁开了眸子,轻嗅着谢行止身上的莲花香味,她认真的问道:“谢行止,你会永远记着我吗?”记着她的容貌,记着她的喜好,记着她生气、开心的模样,记着凤梧国的凤九卿。 谢行止不明白公主为何要这么问?哪怕他忘了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忘了凤九卿,感受到后者的不安,他搂紧她的肩头,似安慰,又似在诉说着一个美好的故事,“会的,我会永远记着你,等到我们两个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等到我们的儿孙长大成人,我心中记着,挂念着的人,始终只有你。” “若我忘了,你定要提醒我,告诉我......”谢行止吞下一口唾沫,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低垂,注视着凤九卿皎洁的脸颊,一字一句,“一定要告诉我,凤九卿,是谢行止的爱人。” 凤九卿笑逐颜开,轻声回答了一个:“好”字,即便这笑里更多是无法言语的苦涩,但只要说谢行止说一句爱她,她便是他永生的信徒。 直到第二天清晨,这场滔天的火灾终于被水熄灭,皇后、李宸,以及一众嫔妃、侍卫,看着身前如地狱般的废墟,绝望的坐在了地上,包括李宸。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喉咙中发出了悲戚的笑声,他究竟做了什么?那是天子,是宠爱他的父皇,是他血浓于水的生父啊,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同广陵王一样,亲手杀死生父,即便要篡位,要夺政权,但他也从没想过弑父,只是想让皇帝退位,在寝宫里颐养天年,和他的母妃做一对寻常百姓。 明宣帝近些年虽然疑心李宸,但李宸自幼被钦天监认定封为太子后,明宣帝便将全部心血倾注在李宸身上,亲身教导,以身作则,四书五经亦或者是骑射六艺,都由他手把手的教,这份宠爱,是连凤九卿也是比不了的。 “宸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皇后双手攥着李宸的衣裳,痛苦的嘶吼, 可心中却是无力,因为杀死皇帝的,是她唯一的儿子,是明宣的太子。 听着耳边的低泣,责骂,李宸闭上了眼睛,攥紧了拳头,事已至此......“来人,将母后带回寝宫!” “剩余妃嫔,全部陪葬。” “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出去,在宫中秘密发丧......”父皇会原谅他的,待他一统三国,成就大业,父皇定会瞑目。 那些哭的梨花带雨的妃子,此刻扯开嗓子嚎啕大哭,之前的哭声或许是假的,但现在绝对是真的,王贵人跪爬在李宸身前,不停地磕头哀求道:“殿下,饶贱妾一命,贱妾昨天才......”她抬起头来,眼神疯魔,捂着自己的肚子,不顾礼义廉耻的大喊道:“贱妾一定怀了你的子嗣啊......” 李宸愤恨嫌恶的盯着王贵人,若不是这死女人,他也不会饮酒过度,亲手杀了父皇,他咬牙切齿,“将她给本宫大卸八块。”将怨气和责任,全部推在了王贵人头上。 明宣帝一死,后宫的嫔妃无一幸免,除了一人。 驿站中,张贵妃拿帕子捂着脸,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那帕子湿了一大片,若说她伤心吧,还有功夫哭着说话:“李宸这逆子,不得好死,还好本宫提前出了皇宫。”李宸虽然下令封锁消息,但皇宫人多口杂,风声还是避无可避的被凤九卿的暗卫打听了去。 凤九卿也不准备散播这个消息,此消息被众人得知,那李宸定会随便找一个失火的理由盖过去,而后名正言顺的登基成帝,她既然要报仇,就不会允许李宸坐上皇位,享受片刻的荣华富贵,定要让后者绝望才好,眼看皇位就在眼前,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宣帝的事虽然被隐瞒下,但皇宫里走水一事,宣城的百姓们瞧的清清楚楚,七嘴八舌的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是天灾示警,有人说这是故意放火,但很快,这走水一事,被另一件事给压了下去。 五皇子今日清晨死在了烟花柳巷中,经太医检查,是纵欲过度导致气血冲头,五皇子是个浪荡王爷,风流不羁,府中妻妾无数,还日日流连在红楼青馆里,若死在寻常的日子,定会成为宣城的一大笑话,但有四皇子、二皇子、六皇子、九皇子的前车之鉴,所有人都不觉着五皇子的死因是意外。 五皇子府邸,女眷们抱着哭做一团,七皇子和八皇子在地上来回踱步。 “我早说,让五哥别去青楼,这下可好?” “老八,宣城待不下去了,我们现在就进宫,请一道出城令牌,赶紧回封地。”说话的人是七皇子,他身材肥胖,面相憨厚,从无争夺皇位之心,只想快乐无忧的过日子,因此被封为无忧王。 八皇子面色难看,摇了摇头,有些失去理智的大声质问道:“七哥,你觉着杀死兄弟们的是谁?去皇宫只会自投罗网,我们逃吧,看守城门的只有千人,大不了拼死一战,闯过去当了逃犯,也比死在宣城强。”即便他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但此刻也不敢进宫同李宸讲和,老九才十二岁,老五流连烟花,他们二人最不可能争皇位,不也死在了李宸的手里? 李宸已经疯了! 七皇子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老八,我们闯不过去的,只会死在李宸的刀下。” “我知道了,去找凤梧公主,求她庇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两兄弟被逼到了绝路上,居然会想到让凤九卿庇佑。 凤九卿同谢行止在房顶上说了一夜的话,看过了日升才回到屋中休息,刚睡的安稳,便被暗卫叫醒。 凤三蹲在床前,皱着眉头小声说道:“公主,七皇子和八皇子在驿站门口,连行礼都带来了,估计要死皮赖脸的住进来。”住进来,让她怎么好下手? 两人倒也不是蠢得,居然能想到她,这想法虽然挺好,不过用错了人,还不如住在宫里安全。 凤九卿叹了口气,“那便让他们住进来吧,只能住三天,不然李宸会迁怒在本宫的头上。”说完后,她转过了身子,继续补觉。 凤三自幼在凤九卿身边长大,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眨了眨眼睛,心里已然有了主意,三天一过,两人的命运,还是会走向既定的结局。 走出房门,正好碰到了谢行止,谢行止朝凤九卿的屋中瞧了一眼,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云,念诵了声佛号后,自顾自的说道:“公主她,是不是不同意?我......”他不知道该劝还是该做事不管,做事不管任由七皇子八皇子遭祸,但要管得话,又怕李宸将矛头对准公主。 罢了,还是别管了,可明宣皇子已经死了五人,一人还下落不明,若收留几日,等到凤梧南图的大军压境,他们便有了转还的余地,只是几日!!! 凤三一眼便瞧出了谢行止的心思,觉着世子有些佛主心,但转念一想,当和尚的,不就是一群佛主心的人吗,见谁都想救一救。 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请世子下楼。 此刻七皇子同八皇子在门外吵闹不休,誓死要见凤九卿一面,凤三打了个招呼,让侍卫将两人放进来。 “你们小声些,莫要吵着公主,公主已经同意,让你们二人暂住此地!”七皇子和八皇子听了,面色一喜,连带着谢行止也松了口气,看来凤九卿动了善心。 不过,话没有说完,她紧接着说道:“只能住三日,李宸不会放过公主,届时免不了一场生死较量,所以公主也留不得你们继续住下去。” 七皇子与八皇子哪还管三日后要做什么,只要先保住命,等走的时候在想法子,活过一日算一日,当即答应,喜滋滋的拿着行礼,坐在了大厅里,两人从没想过,身为明宣皇子,竟然会看着凤梧军将士有安心的感觉。 世道,真的变了。 凤九卿直到吃晌午饭的时候才下来,两人苦等了一上午,见到正主下楼,立刻围了上去,“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若不是公主,李宸贼子,只怕是要对我等下手了,该怎么办?”七皇子说话间,将自己拉在了凤九卿的阵营里。 第135章 谢行止的疑心 凤九卿神色不变,语气略显平淡,“本宫从不想插手明宣的国事,如今又被李宸困在了此地,自保尚且不足,更遑论支援尔等......”她又不是佛子,心怀苍生,普度众人,大爱无疆,若想与她为伍,还需颠颠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七皇子自讨没趣,悻悻的闭上了嘴,不敢在同凤九卿搭话,不小心惹怒了后者,那这三天的栖身之地也要没了。 倒是谢行止,邀请两人坐下,嘘寒问暖了半晌,随后打听道:“五位皇子遭遇不幸,小僧无以慰籍,不知两位皇子近来可曾发现有甚不对劲的地方?”谢行止上午躺在床榻上无法安心睡觉,始终想着一件事,若真是李宸抓走了三皇子,又何故写了道诏书,让禁卫军包围了三皇子府。 以后者雷厉风行的手段,敢正面缉拿朝廷众臣,问罪三皇子, 又何故要在背地里的杀死其他五位皇子?还是以吊死、下毒的方式?李宸这是在演戏?似乎不像!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果然让他瞧出了些端倪,如果李宸顾及大局一直隐忍下去,不担逆臣贼子,构陷衷良的事,那所有人都会将罪名推在李宸头上,但李宸明着收拾朝廷官员,对三皇子下手,却偏偏不认杀了几位皇子,到是惹人怀疑。 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七皇子不明白谢行止说的是什么,仔细问道:“不知聪慧大师指的不对劲,是何意?” 谢行止念诵了声佛号,目光一动,“五位皇子之死,两位皇子真认为是李宸做的?” 此言一出,七皇子与八皇子面面相觑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诧异,“不是他,还能是谁?”与他们兄弟有仇的,只有李宸一人,或者不能说是仇怨,纯粹是李宸肚量小,心胸狭隘,容不得身边存在一个能威胁皇位的人活着。 谢行止皱了皱眉头,深知在聊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七皇子与八皇子先入为主,认定了李宸是背后捣鬼之人,即便其中有各种疑点,都被二人忽略了去。 想到此处,谢行止站起身子,看向一旁的凤九卿,看得她心里一跳,深怕世子怀疑到她头上来,好在前者说道:“公主,小僧想去二皇子府中看看。”他略懂医术,二皇子与六皇子身中剧毒而亡,或许能从毒上查出些蛛丝马迹。 凤九卿目光惊讶,实则心头捏了把汗,好在她早有准备,于是便点头应道:“好,我与你同去。” 两位皇子见驿站里的正主走了,起了心思,也不乏好奇之心作祟,于是便跟在了两人身后。 一行人来到了二皇子府中,宣城大乱,宫里没有动作,百姓和官员们只求自保,此刻的灵堂空空荡荡,无一个前来吊唁之人,只有一副遮盖着白布的大红棺木摆在正中央的位置,还有一位身穿丧服的女子,跪在棺材前,眼眶红肿,不停地往火盆里烧纸钱。 “王......弟妹!!!”七皇子心下感慨,话音也变得轻柔了许多,带着安慰之意。 二皇子的王妃转过身子,见着来人后,情绪有些激动,“七王爷,八王爷,可是宫中传来了消息?”她的夫君是明宣的二皇子,哪个皇子死了?皇帝不主持公道?还不闻不问的道理? 七皇子八皇子面露哀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心中也怨陛下不管他们,但为人臣为人子的,岂能指责君父? 几人还不知晓明宣帝的事,谢行止出面解释:“宫中并无消息传来,若小僧猜的不错,明宣帝恐怕被太子......” “囚禁在了寝宫里,不得与外界联系。”死之一字,分量太重,他说不出口。 七皇子与八皇子抹了把眼泪,心中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如今被谢行止当面说破,可笑他们还抱着明宣帝救他们的想法,看来是等不到了。 二皇子与其夫人前几日才从外地赶回来,自然不知道李宸做下的恶事,此刻听了,整个人如遭雷劈,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泪水汹涌,一把扑在了棺木上,声音凄惨:“王爷,妾身该如何替你伸冤啊......” 哭哭戚戚,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凤九卿走出了屋子,看着头顶的太阳,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谢行止使了个眼色,让七皇子与八皇子将王妃拉下去,两人知道聪慧大师想要验尸,但妄动死者实为大不敬,若王妃见了,定又要哭死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分说的架着王妃胳膊,将后者拉在了院子里,开始劝导。 谢行止默不作声的合上了门,心怀敬畏,但手中的动作却是利索,他一把揭开白布,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棺材。 院中悲泣声不断,凤九卿思绪恍惚,回到了几日前。 凤三:“公主,事情已办妥,四皇子他......上吊自尽而亡。” 凤九卿:“他,可痛苦?”她心中很矛盾,杀人但又带着负罪感,竟然想让“他们!”死的痛快些,不要遭受折磨。 但被人活活勒死,岂能不痛不疼,凤三出了个主意:“公主,用毒吧,人死了就像睡着了一样,不会痛的。” “用宫中的剧毒,即便查出死因,也只会怀疑在李宸头上,与公主无关......” 凤九卿:“好。” 开门声响起,她的思绪被打断,谢行止一脸阴霾的走出房门,径直来到了凤九卿身前,小声解释道:“是鸩毒!”鸩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比鹰大,鸣声大而凄厉,其羽毛有剧毒,用其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鸩酒,毒性很大,几乎不可解救,在顷刻间便能要人的性命。 而这种珍贵又带着剧毒禽类,寻常百姓家不可能有,只有王室才能寻到。 “真是李宸!!!无耻!”谢行止握紧拳头,暗淡的黑眸里,写满了无力,杀人还要作戏给天下百姓看,真是卑鄙。 凤九卿不知该说些什么,卑鄙的不是李宸,而是她!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便回吧。”若让李宸得知此事,晓得他们不安分,免不得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将她请进宫里照看。 谢行止点了点头,在原地驻足停留了半晌,随后走在二皇子夫人的身前,将后者搀扶起来,语气温和的安顿了一句:“王妃,短则七日,多则十日,公主定会为二皇子讨回一个公道,宣城里不太平,今夜你便收拾行李,寻一处老宅先避避难,等风波过后在露头。” 他这么说全然是好意,可二皇子夫人摇了摇头,目光看着摆放灵柩的屋子,“多谢聪慧大师,我哪都不去,若不是盼着给王爷伸冤,妾身,早就随王爷一道去了!”见她下定了决心,谢行止也不好多说什么,诵了声佛号后,同凤九卿离开了王府。 七皇子与八皇子紧跟其后。 “聪慧大师,还要去六皇子府吗?” 二皇子与六皇子是一起死的,死亡原因应该相同,谢行止摇头,去了也查不出什么,在遇见哭哭啼啼的六皇妃免不得伤神,罢了吧。 一行人赶回了驿站。 自从七皇子、八皇子住进驿站后,宣城的风波突然停止,百姓躲在家中,猜两人谁会第一个遭遇不幸,可足足等了三天,城中都没有传出皇子毙亡的消息,宫中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这几日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但大家心中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第三天傍晚,凤三将两位皇子赶出了驿站,任凭两人如何闹腾,凤九卿都不出面,拉着谢行止躲在房中,避免柿子心软,坏了她的大计。 两人在驿站门前等到了半夜,直到宣城街头上刮起了阵阵阴风,这才迫不得已返回了各自的府中。 好在两人这段日子也没闲着,重金聘请了一些高手贴身保护,即便如此,两位皇子还是惊恐的一晚上没合眼,到第二天天亮,互相报了平安,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本以为,白天是最安全的时候,可谁知,两人这一睡,便再也没能醒过来。 待消息传回驿站时,已经是第四天的傍晚,七皇子、八皇子府内的管家,见自家主子睡了一整天还没醒,快要入夜了,便想着叫醒皇子提前准备,谁曾想,两人的气息早已断绝,死的不明不白。 谢行止眉头紧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抄写了一遍又一遍的往生经,倘若他留下两位皇子,那两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惜没有倘若。 凤九卿敲不开房门,知道柿子这是在怨她,也是在跟他自己较着劲,也没去多管,往房门底下塞进一张信封,带着一众侍卫,趁着月黑风高离开了驿站。 待谢行止回过神来,凤九卿早已不知去向,他打开书信这才得知,后者查到了三皇子的消息,今晚去营救了。 他一脸懊恼,心中的悔恨早已大过埋怨,他不该不理凤九卿,倘若凤九卿遇到危险,那他该怎么办? 忐忑不安了一晚上,同张贵妃在前堂中等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天未亮,驿站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凤九卿走在前头,脸色疲惫,侍卫紧随在后面,凤三的肩头还扛着一个男人。 正是消失多日的三皇子。 “恪儿!!!”张贵妃惊呼了一声,脚步娘呛的冲上前去,看着三皇子消瘦的脸庞,手指颤抖,眼泪翻涌,她的儿,这是怎么了? 谢行止吞咽下唾沫,拉着凤九卿的两条胳膊,上下瞧了半晌,见后者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你没事便好,要担心死小僧了,这样的大事,也不说提前同我打个招呼?”柿子的语气里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心疼,凤九卿总是闷头办大事,只会叫人担惊受怕。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脸色温柔,“放心,我没事!”随后,她又似笑非笑的看了谢行止一眼,眸中有细碎的光散发,有些委屈的娇嗔了一句:“我跟你打过招呼了!可惜某人啊,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谢行止的神色有些自责,拉着凤九卿的手,讨好道:“都怪我,下次不会了。” 若不是张贵妃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两人还能在温情一会儿。 “恪儿,我的恪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母亲可怎么活啊。”关系到自家亲儿子,哪怕是端庄贤淑的贵妃,也不能在保持冷静,从容的态度。 凤三将三皇子放在地上,累的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死男人,饿了好几日,还这般重,“张贵妃,三皇子无事,只不过多日滴水未进,昏厥了过去,快让聪慧大师瞧瞧吧。” 谢行止不敢耽搁,明宣帝的皇子死的死,叛乱的叛乱,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帝王之才了,若三皇子死了,那明宣国真要改姓了。 他走在三皇子的身侧,拿出后者的胳膊,四根手指搭在了三皇子的脉搏上。 气息......虽然有些微弱,但好在平稳,无性命之忧,想来是虚脱导致的昏迷不醒,“确实无事,快些将三皇子抬到屋内,小僧去配药!”等他一剂猛药下去,三皇子会醒的。 前堂内忙活着,凤九卿冲凤一使了个眼色,随后径直去了屋内休息。 至于这前因后果,便由凤一向大家解释。 三皇子被李宸关在了一处山洞里,她们多番探查,终于找到了线索,同李宸的暗卫打了一架,终于救出了三皇子。 这份解释有些简单,经不起仔细推敲,好在所有人的心思都牵挂在三皇子身上,也未曾怀疑,倒是宋宛,他皱着眉头,深深的看了眼凤一,突然想到凤一有好几个晚上都不在,联系到前因后果,心中有个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过,他是凤梧使臣,自然不会将这份猜测当众说出来,只是默默的跟在凤一身后,一同回了房间。 第136章 贼喊捉贼 凤一正欲换身衣裳,刚解开腰带,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对于宋宛的到来,凤一有些惊讶,回头瞧了一眼,随后问道:“宋大人找我有事?” 凤一冰冷疏远的态度,并没有引起宋宛的任何不适,他深知凤一的天生如此,许是常年累月的暗卫生活,将她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脸上从无波澜的性子。 宋宛冲着门外左右瞧了一眼,见四周无人,定了定心神,关好了房门。 凤一挑眉:“青天白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不合适吧?”她轻笑了一声,走到桌前,倒了两杯茶,一杯是她的,另一杯是宋宛的,后者是谦谦君子,若没有要紧的事,不会做出越矩之事。 他莫非是来关心自己的?心中想法出现的刹那,凤一抖了抖身子,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近来宋宛对她频频示好,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凤九卿若是见到凤一这副大脑未开发,情窦不知的模样,许是要吐血了。 宋宛坐在桌前,看着凤一,叹息了好几声,没有道明他因何而来,话锋一转,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公主觉着可以瞒住三皇子,瞒住张贵妃,瞒住所有人,但她可知晓?” “此事,或许瞒不住谢世子。” 听到“谢世子”三个字,凤一面色一变,心中顿时升起了一抹忐忑,惊讶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当然,她不怕谢行止知晓,但深知谢行止知道后,定会同公主有了嫌隙,所以万分紧张。 宋宛双手抱胸,也不说话,就端坐在那,看凤一演戏。 两人对视了片刻,凤一先败下阵来,似妥协了般,“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怎么发现的?因为,宋宛张口欲言,却闭上了嘴,没法解释,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凤一身上,时时刻刻关心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连她深夜出去,清晨回来的时间都清楚,此事,他并没有十分把握,不过是抱着胸有成竹的态度,乍一乍凤一,没想到,后者的一句话,验证了他的猜测。 也是,他是凤梧使臣,是凤九卿的人,他知晓此事,并无大碍,反倒会想方设法的替公主隐瞒。 “即便李宸是个酒囊饭袋,你们救人,也不该这么轻松,好歹负伤,好歹往身上割几刀子,况且,李宸还不是一个酒囊饭袋,将人抓了去,不关在宫里,天牢里,反而关在山洞里?是生怕我们的人找不到吗?” “这法子,瞒的了张贵妃,可瞒不住谢行止。” 凤一一听这话就着急了,公主哪有时间去策划一场完美的绑架行动,公主要同李宸周旋,要同凤梧女王报信,还要通知边疆将领,还要日日同南疆王书信说话,还有一堆事,她虽然不知道公主在忙甚,反正,公主很忙,情势又着急,哪有时间将人弄在地牢里,在救出来,到时候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她们倒真想过往自己身上割几刀,可公主不让啊。 “那怎么办?我去同公主说。”凤一站起身。 宋宛摇了摇头,制止了凤一的动作,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公主白日要陪着谢世子,但一等到晚上谢世子睡了后,公主就开始忙乱,不知在忙些什么,有时候熬个通宵也是经常的事,当臣子的,自然要替主子分忧。 “不着急,好在公主了占了一个心上人的优势,即便谢世子怀疑,也暂时怀疑不到公主的头上。”哪有人会怀疑自己爱人的,他相信,爱情可以战胜一切东西,包括理智。 “你将前因后果,细细同我说一遍,我想想法子。”宋宛身子前倾,眯着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房中说了半个时辰,这前因后果,的确太长了些。 宋宛蹙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散开,“所以说?南疆毒巫费尽心思,只是想要报仇?” 说起此事来,凤一也一脸唏嘘,好在这件事公主没瞒着她,一个人不要权,不要钱,也不想着复国,竟然只是为了仇! 宋宛的惊讶还不止于此,“所以说?公主丧心病狂,是和南疆巫师达成了约定?” 什么叫“丧心病狂。”凤一翻了个白眼,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斥责,公主那是为了世子,为了世子,连她自个的命都不要了,公主挂念世子,替世子寻药,可她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她身上的毒,爱情真的比性命还重要吗? 宋宛面色灰暗,仿佛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过他胆子大得很,心中也没有谢世子那,悲悯苍生的大爱,语出惊人:“那为何不将三皇子也杀了?拿下明宣,日后同谢世子成婚,南图也是我凤梧的囊中之物。” 凤一不可置信的看了宋宛一眼,半晌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迎合道:“我也有此疑问。” 两人似乎跑题了。 言归正传,宋宛沉思了片刻,想了一个主意,“你们去......” 凤一:“这能行吗?” 宋宛点头,“死马当做活马医,相信我,不过需提前将三皇子转移到别处。” “好,我去同公主禀明。” 李恪到晚间服用过药汤后,已然有了苏醒的迹象,谢行止替他把过脉后,疲惫了数日的神情,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明日便能醒了。” 张贵妃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但就在此时,凤三突然闯进了屋子,神情凝重,“事情暴露了,张贵妃,公主命我将你和三皇子送出去,快些走。” 凤三说完后不再迟疑,将三皇子直接扛在了肩头,张贵妃被吓得面容失色,事情来的猝不及防,怎么就被发现了呢?谢行止心中也是惊慌的很,好在还有些理智,急忙拽着贵妃的胳膊往出跑! 几人刚走出房间,便听到驿站的门外传出了不小的动静。 凤三面色一冷,小声说道,“从后面走。”驿站的后面是一处小院,平日里用来生火做饭,凤三轻功不弱,直接带着三皇子纵身一跃,跳在了房梁上,扔下三皇子后,又回去接张贵妃。 第137章 恩怨已了 此时的前堂,凤九卿站在堂内,面带寒霜。 “禁卫军首领深夜带兵来此,气势汹汹,也是奉了明宣帝之令?” 禁卫军首领摇头,冷笑了一声,凤梧公主可真是厉害,不露痕迹的包庇罪臣,还装作什么事都不知情的模样,“卑职来此,是为了捉拿朝廷重犯,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公主见谅。”他也不准备同凤九卿浪费时间,大手一挥,直接命令道:“来人,将此处搜查仔细,若发现嫌犯,不论生死,立刻捉拿归案!” “嗯!!!”凤梧军部下冷哼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大刀,三千禁卫军还敢来此处叫嚣,哪怕是天子来了,他们也不容尔等闲杂,在公主身前放肆。 若真刀实剑的干,禁卫军哪是凤梧军的对手,不过,若凤九卿敢开战,那就坐实了包庇嫌犯的罪名!李宸恐怕也是这般想着,明知打不过还偏要来,就是等着凤九卿出手,他便有了将凤九卿请进宫中的理由。 可众人不知,这出戏是凤九卿自导自演。 她摆了摆手,命令凤梧军收起刀剑,“好,你搜吧,若搜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宫定不会忘了今日之辱。” 前者那淡薄又冰冷的语气,让禁卫军心头没由来的一慌,生出了想要退走的冲动,可一个时辰前,有下人禀报,亲眼见到了三皇子李恪,进入了驿站,他抱着怀疑的态度,将此事禀告李宸,李宸下了死令,即刻带人来驿站搜查,他也不好违背皇令。 李宸此举,一来是想找到李恪,二来是想惹凤九卿发怒,他便有了理由,赔罪也好,包庇罪犯也罢,请凤九卿进宫,已解相思之苦......不,应该是控制要挟,他还想着过几日以凤莲之名,邀凤九卿进宫,眼下逮到了机会,岂能放过。 毕竟明宣的大军还在边疆待命,李恪的亲兵藏在暗处虎视眈眈,李宸表面上控制住了兵权,但身边只有三万禁卫军,日日害怕凤九卿与三皇子联合起来对他发难,他这些日子寝食难安,一边策划着如何让凤九卿入宫,一边找李恪,若先控制住凤九卿,那他便能以后者的命要挟,让凤九卿的亲兵联合禁卫军,一起对付李恪。 他日算夜算,算不到凤九卿早在半年前,便与李恪达成了结盟,算不到凤九卿重活一世的第一天,便开始布局。 李宸表面上没有对凤梧国下手,因为他当不当皇帝,都与凤梧国无关,不会涉及到凤梧国的利益,所以他也不会料到凤九卿会与李恪结盟。 一炷香的功夫后,上去搜查的禁卫军全部回来,冲着禁卫军首领摇了摇头。 后者面色难看,躬身请罪道:“公主,打扰了。” “我们走。”连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凤三带着三皇子与张贵妃,后半夜才回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直到第二天早晨,宫中便传来了消息,李宸邀请凤九卿进宫,当面赔罪,不过这赔罪还是控制她心中清楚的很,直接冲太监传了话:“赔罪不敢,这明宣城本宫是待不下去了,还请李宸太子打开城门,本宫要回去了。” 这虚晃一招让李宸急了,到下午又命人送来了各种气息古怪的好东西,意在安抚凤九卿! “公主,宣城中还有朝廷捉拿的要犯,陛下有旨,让公主在多等几日,几日后,定会向公主赔罪,打开城门。” 又是陛下的旨意?可惜她不给面子。 凤九卿看着面容稚嫩的小太监,抬眸冷笑,“哦,那不开城门,李宸太子何不亲自过来赔罪?”她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他料定,李宸不敢走出皇宫,倒不是担心她,许是担心李恪那边的人,将他给杀了。 不过昨夜加上今天此举,还真打消了谢行止的疑心。 东宫里,众人围坐一桌,帮着李宸出主意,“怎么会这样?李恪遵守孝道,即便知道殿下从中作梗,但有陛下的圣旨在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进宫。”李宸知晓李恪的性子,哪怕长剑架在脖子上,但只要是圣旨,他便会跪下乖乖受死,不会反抗,李恪就是心慈手软,遵循祖宗孝道的死脑筋。 可一连过去了数日,迟迟找不到李恪,成了李宸心中的一大变数,若不处理李恪这个变数,他不敢去拿下凤九卿,只好当夜召徐冠入宫,赐下军令,带八万大军回宣城,剩余的将士继续停在边疆,等待命令! 这是准备干一场硬仗了,可惜未能如他所愿,徐冠骑马出城后的一个时辰,便被凤九卿提前安插到城外的暗卫给拿下。 此事做的隐秘,李宸并不知晓,部署好一切后,坐在皇位上,静静的幻想着他君临天下的那一日。 一连又过去了七八日,这一日,凤九卿与谢行止收到了凤梧与南图的飞鸽传信,两人对视了一眼,扔下手中的信件,时机已到。 三皇子带着明宣众臣子,身着铠甲,站在宣城街道上,身后跟着五万亲兵,一个个面色肃杀,凤九卿的一万三千人也紧随其后,众人高举讨伐大旗,慢慢走向皇城。 百姓驻足围观,三皇子亲兵高喊口号:“李宸弑父杀兄,罪孽滔滔,天理不容!!!”五万亲兵化作伸张正义的天神,誓死讨伐李宸! 而此时的李宸,坐在龙椅上,仰天长啸了一声,他看着手中的密信,眼中止不住的兴奋,时机终于到了,他一统三国指日可待,凤莲已经拿到了布防图,在边疆等着他去。 “殿下,大事不好了!”禁卫军首领慌慌张张的跑入大殿,面色惊恐。 “李恪,李恪,带人杀来了。” 李宸刷的站起身,尖叫一声:“什么?” 他还等着徐冠带兵回来,兵马未见,却见到兵临城下,李宸站在城门上方,看着身骑骏马的李恪,面色苍白,瞳孔紧缩,他想不明白,李恪为何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又为何知道他弑父一事,宣城已被封死,李恪攻城的兵器、云梯是从何处找来的? 第138章 有一个条件 李宸当然不知,在他等待凤莲传递消息,等待徐冠领兵回来的时候,李恪便开始筹划着攻入皇城,私下准备兵器,报仇雪恨,这一天,他等了好久。 当他在驿站醒来时,听到兄弟们惨死,陛下被这贼人困死,只有天知晓,他心中的愤怒,怨恨,失望,他发誓,定要手刃贼人,让李宸血债血偿。 若不是明宣帝和皇子死了,李恪万不会做攻城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只会谋划着如何解救明宣帝。 虽然杀皇子的是凤九卿,但也正是因为此举,才让李恪下定决心起兵,虽有愧,但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苍穹被血色弥漫,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明宣铁城易守难攻,可上阵之将领,是手握兵权,征战沙场的凤九卿,她出其不意,白天用李恪的亲兵攻城,晚上让凤梧将士投火石,轮番上阵,短短三日,禁卫军死伤惨重,连头都不敢露一下。 李宸苦守着铁城,誓死不降。 “殿下,我们顶不住了,你说的救兵到底何时能来?”禁卫军首领手持油桶,一边躲着城外快如闪电的箭矢,一边将火油悉数浇灌在城墙上,他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冲着李宸怒吼了一句。 这便是李宸对他的许诺,一统三国,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许诺?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李宸同徐冠许诺过过一模一样的话,可惜徐冠早被带到了边疆,被凤梧将领挂在了木头杆子上,给明宣士兵看。 “给本宫撑住,撑住,听到没有。”李宸躲在角楼中,声音嘶哑咆哮着。 徐冠会来的,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攻城声,他急中生智,“快,快将陛下的御相挂上去,这一招对李恪有用。”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有李宸能想出来。 也正如他所言,禁卫军将明宣帝的画像挂在了城门楼上,李恪面色一变,急忙呵斥亲兵停手,这一招对奸邪卑鄙之人无用,却拿捏住了一个忠君爱国的君子。 李恪跪在城门前,双目泛红,“父皇,是儿臣不孝。”他朝着画像磕了三个响头,说什么也不肯在举兵攻城。 凤九卿站在五里外的军营里,双手背后,悠悠的叹了口气,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本以为战争今日便能结束,看来,还需她出面不可了。 片刻之后,她骑着马儿,来到了皇城下,径直站在了李恪身边。 李恪面色悲怆,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公主,我。”是他没用,辜负了凤梧公主相助之情。 凤九卿摇了摇头,并不责怪,若李恪同李宸一样,那她便不会同毒巫求情,留李恪一命了,边疆无战,也是她心中所愿之事。 “李宸!!!”凤九卿冲着城楼大喊了一句。 听到声音,李宸攥紧了拳头,眼角泛红,心中恨意滔天,竟然又是凤九卿,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此刻的他,全然不顾自身危险,一步步的走在城门楼上,眼中带着痛处,带着不解,带着悲愤,他要问清楚,凤九卿为什么要挡他,为什么要与他作对。 悉数的愤怒夹杂着不甘,化作了一声咆哮,“为什么!!!” 凤九卿面色古井无波,冷眼看着城门上的人,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关的人一般。 李宸看到她这幅模样,心底彻底凉了,为什么,他的爱,他的卑微,他的讨好,她总是视而不见,如果不能爱,那便...... 心中的念头还没有想完,凤九卿嗤笑一声,开口说道:“你是不是等着徐冠来救你,是不是等着凤莲给你送上凤梧的布防图,是不是......” 她话音一顿,语气冰冷,带着嘲讽,“是不是想着一统三国?”凤九卿分明在疑问,可她的表情,仿佛在嘲笑后者,“痴心妄想。” 话中的每一层意思,都在同李宸解释,他的一切计划都白费了! 看他那吃惊、怀疑、不可置信的模样,凤九卿继续说道:“投降吧,留你......母亲一命。”至于李宸,上辈子,她遭受的折磨,痛苦,势必要在李宸身上讨回来,让他活,不得好活,死,不得好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宸仰天大笑了三声,笑声悲戚,带着诀别,眼中飘飞血泪,凤九卿在笑话他,笑话他一切筹谋,付诸东流,筹谋二十年,亲手弑父,与兄弟反目成仇,辛苦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 投降,他母亲的命?一切都不重要了,都死吧,到地府在重聚。 凤九卿上辈子与李宸朝夕相处,深知后者的性子,只会玉石俱焚,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收手,恐怕还想着毒巫来救人,可笑的是,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身为棋子,却不知晓,不过即便没有退路,李宸也会自刎于剑下,若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那她心中的怨恨又让谁人来抹平? “李宸,不要再让无辜的将士白白送了性命,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付你。” “只要你站在我身前,我便告诉你。” 李恪站起身子,举起拳头,大声喊道:“城上的禁卫军听好了,只要你们投降,本殿只会罢官免职,但会饶你们性命,绝不牵连无辜之人。”这是李恪对他们的承诺,发配边疆也好,求在天牢也罢,绝不会株连九族,杀人性命。 死局已定,如今摆着一条活路,众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在李宸还犹豫的片刻,宣城的城门从里打开,亲兵大喊着蜂拥而入。 半个时辰后,皇殿中,李宸被五花大绑压上来,双膝跪在殿前,可他的眸子,却始终死死的盯着凤九卿,成王败寇,他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只是想来问个明白。 李恪面带恨意,将李宸一脚踢飞,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可在他要挥剑斩头的时候,手腕,被一个人拉住,是凤九卿,李恪面色不解:“公主,你要保他?”保这个杀夫弑兄的无耻小人? 凤九卿摇头,“三皇子,本宫助你,不求回报,但有一个条件。” 第139章 老祖宗! 起初李恪还以为凤九卿真要留李宸一命,却见凤九卿直接夺走了他手中的长剑,脸色不悲不喜,但话音却重达万斤的骇人,“我与李宸有不共戴天之仇,势必要手刃仇人,还请三皇子行个方便。”说罢,她看了眼宫门的方向。 李恪心中一惊,不知这“不共戴天之仇!”到底是什么,可若没有凤九卿的相助,他也不会有替父替兄报仇的这一日,李宸左右都是死,只可惜,不能由他亲自动手。 李恪明白了凤九卿的意思,让众侍卫退出宫殿,他走在最后,路过李宸时,他不甘心的问道:“你可曾有悔?” 回答他的是沉默,现在说悔,又有什么用,李恪会放过他吗?凤九卿会放过他吗?他只想在死前弄个明白,凤九卿是如何知道他的心思,又为何会恨他,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但死到临头,也不会在隐瞒什么,他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凤九卿之事? 宫门被合住,大殿里被暗色笼罩,殿中只剩下了两人,但浓浓的弑杀之意,却在顷刻间弥漫开来,那是来自凤九卿的杀意。 李宸咬着牙支撑着站起身子,与凤九卿平视,他面目血污,浑身脏乱,但即便如此也不愿跪在凤九卿身前,失了尊严。 “为什么,告诉我。” “为什么?”当所有人退去,凤九卿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心声,她嘲讽的笑着,笑音里听不出是难过多,还是愤怒更多,前世债,今生偿,她一腔孤勇,满心错付,举国灭亡,双腿被折,亲人惨死,无论哪一条拿出来,都有千刀万剐李宸的理由。 凤九卿目光一凛,手腕挥出,寒光闪过,李宸的右手胳膊上,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后者倒在地上,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痛呼,只是再问同一句话:“告诉我,为什么。” 又是一剑,她刺穿了李宸的大腿,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脸色虚弱,依然再问那句:“为什么。”凤九卿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痛快,她脸上的恨不是假的,眸中的痛,也不是假的,若他真给凤九卿留下了痛,那样也好,那凤九卿就不会忘了他。 凤九卿眼中带泪,双手不停地发颤,那是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感,是手刃仇人的高兴,也是为自己不值的悲伤。 终于,不知刺下多少剑之后,李宸面无生机,虚弱的倒在地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凤九卿,却是听明白了,“为,为什么。” “为什么?”她声音凄厉,走在李宸身前,用剑柄挑起他的脸,“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为什么,我要让你死不瞑目,哈哈!!!” 李宸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问为什么,若能死在凤九卿的剑下,也好。 殿外的一众人,包括谢行止:“......”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谢行止:“公主在鬼笑什么?” 恩怨已了,再无瓜葛,他日地府相见,凤九卿也绝不会多瞧李宸一眼。 半个时辰后,凤九卿扔下长剑,走出殿外,刚打开殿门,便瞧见了一众人关怀的眼神,好在她用了半个时辰,平复心情,只是还有一事,她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在凤九卿打开殿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已经看清楚了殿内的景象,李宸躺在地上,面目凄惨,死无全尸。 “公主请说。”三皇子额头冷汗连连,急忙开口。 凤九卿轻笑一声,“倒也不是甚大事,李宸是逆臣贼子,就这么死了,难平百姓之怨,不如将他的尸体,挂在城门上,曝尸三日,以平众怒。” 哈,曝尸三日还不算什么大事?那究竟什么才算大事?三皇子躬身抱拳:“公主所言极是,本殿也是此意。” 众侍卫:“......”这个马屁精。 此间事了,凤九卿也不做停留的打算,因为她并没有多少日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三皇子,凤梧与南图不日之后,便会撤兵,本宫在此,提前恭贺你登上帝位,愿你日后勤勉于政,造福百姓。” 李恪心中一惊,“公主,你这是?” 凤九卿点了点头,“今日,我便会离开明宣!”这决定有些匆忙,就连谢行止也不知情,不过离开也好,这摊浑水,看得人心麻烦,凤九卿去哪,他便去哪。 还有最后一事,只当她报仇雪恨之后多出来的一丝善心,她看着跪在青石台上的禁卫军首领,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话,“饶了他的家人吧。” 禁卫军的性命可以饶恕,但禁卫军首领必须问斩,否则难息众怒,难以立威,李恪本就不打算株连其他人,当下答应。 回到驿站后,凤九卿赏下银子,让众人休整半日去逛逛宣城,下午在返程回凤梧。 至于她,在谢行止收拾行李的空档,独自一人走出了驿站。 约定既成,是该履行承诺了。 毒巫这几日一直住在城南的破庙里,等候着凤九卿消息,不过最先等来的人不是凤九卿,看着地上游走窜行的毒蛇,他垭口失笑,“来了便现身吧,除非你觉着这些虫子,能伤了老夫。” 馨儿收起短笛,同风报国一起走进了破庙,看着自家的老祖宗,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回到南疆深处,查了好些日子,传信问了被凤九卿关起来的继任大巫师,又查了族中的记载,终于搞清楚,眼前的毒巫,是活了两百岁有余的南疆巫师,是馨儿的祖宗,是馨儿爷爷的爷爷。 她该叫此人一声什么好?未等馨儿开口,一旁的风报国,“老祖宗!!!” 这一声吓坏了两人,南疆毒巫一脸诧异,他的小辈里,何时有的此人?馨儿跟见鬼了一样,那是她的祖宗,不是风报国的。 风报国生出将门,平日里是一条硬汉,但在大事前,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毫不顾面子,委曲求全的跪在了南疆毒巫身前,“老祖宗,南图与明宣皇室之人死的七七八八,你就放过凤梧公主吧。” 第140章 南疆毒巫的报复 南疆毒巫没有说话,一脸阴恻恻的看着风报国,莫说是凤九卿的人,哪怕是他的小辈来了,敢为仇人说话,也要跟着倒霉。 馨儿扯了扯风报国的衣袖,示意他别闹了,毒巫连她的母亲都要害,更何况是旁人? 风报国哪能死心,一不做二不休,厚着脸皮说道:“老祖宗,馨儿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就是你半个重孙子,你就当为子孙积福,放过凤梧公主吧。” 馨儿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一脸诧异的看着风报国,他是怎么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种话的? 南疆毒巫,看着馨儿的肚子,神色意味不明。 恰巧此时,凤九卿刚来到了寺庙殿外,她听着风报国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甩开步伐走进去,揪着风报国的耳朵,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厉声责骂道:“你还有没有骨气?” 风报国甩开了凤九卿的手,一脸愤愤不平,胸膛里燃烧着烈火,有骨气,他能屈居在南图当个和尚?有骨气,凤九卿的毒便能解?很显然,馨儿比她母亲的蛊术更高超,但毒巫为什么没有对馨儿下手,或许顾念着一丝亲情,他下跪,也是顾念着与凤九卿的亲情,并不觉着有什么错的地方。 凤九卿不想理他,摊开洁白如玉的手掌,目光冷冽:“事情办妥了,解药拿来吧。” 南疆毒巫虽然卑鄙无耻,心肠恶毒,好在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深深的看了眼凤九卿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放在了后者的手心上。 “还差一国。”他冷笑着说道。 这一国便是凤梧,凤梧皇室唯一的子嗣,便是凤九卿。 风报国与馨儿对视一眼,面色大变,既然斗不过,那就没骨气些好了,两人一同跪下,异口同声:“老祖宗。”南疆毒巫只想复仇,不惧生死,苟活了两百年,这个过程势必很痛苦,所以,他的决心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是任何人的性命威胁不了的。 馨儿只盼能用亲情打动他。 “求老祖宗放过凤梧公主,前人之错,不该殃及子嗣,凤梧公主对馨儿极好,对南疆包容,若凤九卿死了,南疆又该如何?你能杀死凤九卿,能杀光凤梧皇室之人,那凤梧的所有子民呢?” 凤九卿一死,天下必乱,凤梧国的子民会报仇,谢行止会报仇,受过公主恩惠的李恪,不也会放过南疆,毒巫想报仇没错,可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死循环。 况且,馨儿抬头,“况且你的寿命......”她没有在继续说下去,书中记载,以身饲血虫,如凌迟之刑加身,但可延缓百年寿命,只是百年!南疆毒巫,生机已断,快要死了,他这般着急让凤九卿杀光明宣皇室,也证明寿命走到尽头。 南疆毒巫眼底有错杂的情绪翻涌,显然馨儿之言说到他的心头上,沉默了许久,他哈哈一笑,“老夫的寿命......”他仔细的打量着馨儿,眼中难得露出了慈爱之色,仿佛再看一个传得自己衣钵的小辈一样,“老夫死了,控制你母亲的毒虫,也会跟着死。” 馨儿身体一颤,没有回答,她心中确实这么想的,她关心母亲,关心凤九卿,但不关心南疆毒巫,甚至觉着他死了,天下才会太平,眼下只是作戏。 南疆毒巫或许猜到了,但没有责怪,喘息了半晌,他看向凤九卿,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玉瓶上,冷笑一声开口:“谁说,我要杀她了?瓶中有两枚解药......”是啊,馨儿说的没错,凤九卿死了,南疆会遭遇灭门之祸,可让他放弃报仇,等他死了再说吧。 两人闻言,心下又生出了希望,可凤九卿,自始至终都面色平静,也不知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还是强撑稳着心神? 但谁都没有料到后面还有一句话:“死是解脱,我要她,生不如死......” “哈哈哈!!!” 风报国怒目圆睁,整个人从地上暴起,拳头攥紧,“毒巫,你敢?”他在此处,不容任何人伤害凤九卿,馨儿也不想认他这个祖宗了,右手放在了腰间的短笛上。 可用武,始终是下下策,攻心,才是上上计。 听着佛珠碰撞的清脆声响,三人一同转过头去,风报国与馨儿一脸难看,凤九卿平淡如水的面容慢慢碎裂,变得苍白如纸,心如刀搅,原来,这便是毒巫说的“生不如死。” 谢行止一身白衣,双手合十,踏入了寺庙。 他站在凤九卿身前,没有去看毒巫,也没有关心馨儿和风报国为什么会回来,只是看着凤九卿,似乎要一眼看穿她的心底。 谢行止面色平静,但这平静之下,蕴含着痛彻骨髓的失望,只有凤九卿能读懂的失望,他攥紧佛珠,亲口问道:“是你做的吗?”语气同往昔般那样温和,那样动听,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关切,可他这一语,像是一把刀,捅进了凤九卿的心窝里,要了她半条命。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隐瞒的,谢行止能来此处,便证明他什么都知晓了,毒巫在得意的笑,笑凤九卿的心在泣血,笑他达成了目的,笑天下最完美,能为彼此付出性命的人,终于反目成仇,永世不可化解。 凤九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只不过,她在谢行止的性命和仇怨之间,选择了前者,唯一预料失误或许是真相大白的这一日,来的,太快了。 有什么可辩解的,没有,凤九卿闭上眼睛退后几步,若事情真到了不可反还的那一日,不如让这恨,当做谢行止活下去的动力。 她睁开眼睛,咽下心中的悲痛,像一尊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冷笑一声,“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一早便清楚了不是吗?还怀疑什么?不错,都是我做的。” “是我亲手吊死了四皇子,亲手给那幼儿喂了毒,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做的。”她掷地有声,不容他人质疑,一如既往,敢作敢当。 第141章 分心 谢行止喉头一甜,捂着心口,眼角慢慢变红,他希望凤九卿辩解,难言之隐,或者是骗骗他,什么都可以,但为什么?心底的最后一希冀被她亲手抹灭,失望,悲愤的情绪如洪水决堤,快要将人摧毁。 “为什么?”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为什么?凤九卿的心尖在发颤,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这是一道无法弥补的伤痕,她与谢行止不会再有相对而坐,谈天说地的美好画面,不如让这伤痕彻底变成永世跨不过的断崖,谢行止站在崖边便好,而她,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走向命定的结局,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因为,”凤九卿转过了头,目光直视谢行止,无半丝悔恨,“因为他们在我眼中,不过是毫不相干的人!杀几只蝼蚁,何须向你过问?”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凌迟着谢行止那破碎不堪的心,她是谢行止的爱人,自然明白如何在谢行止的心窝里捅刀子。 谢行止身怀大爱,可怜弱小,悲悯苍生,扫地恐伤蝼蚁命,而她,视天下苍生为蜉蝣,视黎明百姓为蝼蚁,随意捏死的蝼蚁,她草芥人命,心中无半分善念,佛陀也休想度化。 “何须向你过问?”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同谢行止说,她不在乎他!她从不将他放在心里。 风报国双目泛红,拼命的摇着头,“不是的,表姐,你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是......” 话音未落,凤九卿厉喝一声:“住口!”她与谢行止的事,无需旁人插手,更无须旁人解释,那些同生共死、为情服毒的往事,无需提起,她只要,谢行止恨她。 谢行止惨笑,笑声凄厉回荡在整个破庙中,他素来沉静自持,却因凤九卿的一句话,心中激起了万尺波涛,可这波涛,全然是......这是凤九卿生平头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绝望”两个字,从前的他,总是温和善良,即便遇到生死难关,过不去的砍,也会抱着赤子之心,从没有气馁过。 是她,伤透了谢行止。 凤九卿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髓,浑身无力,痛到极致,只怕下一秒就会晕倒,她咬着舌尖,一步步向谢行止逼近,口中的话,化作世间最毒的毒药,“我去南图救你,不过是一场玩乐,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看你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而后拉你一把,让你感恩,让你继续当我的玩物,同一年前那般。”她就是要亲口将谢行止心中的希望悉数破灭,将两人之间的美好回忆,彻底捏碎。 谢行止摇了摇头,目光中的失望、愤怒、悲痛和伤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是无情,他宁愿,从不认识凤九卿。 破庙的路很短,却又那么长,倘若他无情,便能直截了当的走出庙门,回到南图当佛子也好,回到镇国将军府,过清闲日子也罢,可他,他从未想过,修了十数年的佛心,也会生出恨和不甘,痛和怨在心底滋生,快要让他窒息,“噗!”的一声,胸口被血染红,单薄的身体倒在了门外。 风报国再也忍不住怒吼道:“凤九卿,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伤透了他,这是你想要的?你满意了?” 风报国擦去脸上的泪痕,去扶门外的谢行止,可他没看到面色苍白的凤九卿,身体也跟着瘫倒了下去。 “公主!!!”馨儿哭喊着,明明是有情人,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上天为什么这般不公。 “毒巫,因果报应,终有偿还的那一日,”她抱着凤九卿,目光冰冷,不留情面的话从齿缝中流出,她不会替毒巫送终,不会在见毒巫,他死了,天下就会太平。 四人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毒巫都坐在寺庙里看着佛像发呆,等日头落下后,他站起身,靠着一根木杖支撑着身子,一步步走向寺庙外面,每走一步,都喘的厉害,要下雪了,天好冷,他该回家了...... 苍穹被乌墨遮盖,冰冷的雪花从空中坠落,大地像是披了一层洁白的羽毛,将那不堪的血泪,无法言说的苦楚全部遮掩。 凤九卿双手背过身后,看着窗外的雪花,心情难得的平静下来,这是冬日里的第三场雪。 只可惜,有一只苍蝇在耳边吵个不停,“表姐,能不能让表弟我歇一歇,这都第几本了?第几本了?啊?你瞧瞧?”风报国一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面色痛苦扭曲,另一只手恨不得将桌案上的文治之书全部撕碎,他是武将啊武将,看文治经略做甚?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治国之道? 天杀的表姐!!!她不是喜欢折磨柿子吗?怎么放着柿子不管,日日过来折磨他? 此时的谢行止,同上一世李宸对待凤九卿般,被囚禁在了凤梧宫中,不过凤九卿对他的态度,可不是李宸能比的,除了放世子出宫,凤九卿对他几乎是千依百顺,什么都依着他来,这不是!世子不愿在见她,她就一个月没去世子面前转悠。 恨已然无解,但唯有一心愿...... 凤九卿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看了眼风报国,“你再吵,我便将馨儿送回南疆去。”表弟的龌龊小心思,岂能瞒得过表姐的眼睛,经她这么一说,风报国便不闹了,乖乖的拿起了书。 今日,还有一事。 凤九卿披着红色大袄撑起油纸伞,走进了雪地里,脚步踩下去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她欢快的在雪中漫步,将这声音当做是一种享受,苦了两辈子,也该享受一回了。 谢行止的目光在窗外多停留了几个呼吸,随后一脸平淡的收回视线,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他不想再见凤九卿。 便遂了她的愿吧,放他出宫的唯一条件,便是同凤九卿订婚,只是一场两人知晓的订婚,订婚后,不会有大婚,从此,凤九卿做凤梧的女皇,而他,还是南图的佛子,青灯古佛常伴身侧。 第142章 告别1 阴暗不见天日的水牢里,凤莲呼吸微弱,意识模糊,破坏脏乱的身体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数不清的老鼠、臭虫在啃噬着她的皮肉,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她努力睁开眼睛,目光恍惚。 “是太子!”是李宸攻进了凤梧来救她,从此以后,她便是万人敬仰的皇后......她顺利的回了凤梧,顺利的取到了布防图,可惜在她传出消息的瞬间,被人捉回了皇宫直接囚入水牢,直到现在,她已经记不得过了多少日,每一日都无比漫长,生不如死...... 凤九卿看着水牢下方的凤莲,一个月的折磨,抵她上辈子三个月的极刑,她,够仁慈了,只是为什么,心中全无快意,只有冷意。 今日,便了结此事,给她一个痛快。 “凤莲,黄泉路上,你莫怪本宫,怪只怪你叛国倒戈,卖主求荣,李宸不会来救你,更不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你知他死前对本宫说了些什么吗?” 原来,不是李宸,凤莲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突然抬起头来,锁链不停地晃动发出了郎当脆响,她用尽全部力气喊骂着:“凤九卿,你不得好死......”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自顾自的继续说:“他说,他喜欢的是我,从没有爱过你,他嫌你被万人骑,嫌你恶心!!!” 凤莲:“不,不是这样的,你骗我.....” “明日,不必在给她送吃食,关闭水牢,任其自生自灭!!!” 凤莲的嘶吼在水牢中回荡,侍卫凛然:“是,公主。” 凤九卿的水牢中曾囚禁过数不清的罪犯,凤莲或许是最后一个。 于此同时,两道诏书由皇宫里发出,第一道是凤九卿的口谕,解散凤梧暗卫,改为宫中任职,若到婚配年龄,可自主选择出宫。”第二道由凤梧女王发出,“凤一衷心可表,封为太平郡主,许宋宛为正妻,三月后完婚。” 这三月的时间,便是给凤一反悔的机会,宋宛家世清白,凭实力考上了进士,得凤梧女王重用,前途一片光明,之所以封凤一为郡主,便是为了同宋宛门当户对,让凤一嫁进去也不至于受婆母的怠慢。 在凤九卿回寝宫不久,凤一便匆匆的找上了门,解散暗卫她明白,毕竟凤九卿是要当女王的,在身边当暗卫和在宫中任职没什么不同,可让她嫁给宋宛是什么道理?公主这是嫌弃她了? 凤九卿瞧着跪在地上的凤一,也不知她这执拗的性子是学了谁,好吧,她拉过凤一的手,拍了拍后者的掌心,柔声安慰道:“嫁妆很丰厚,我替你备好了,其他姐妹们也有,你就准备去享福吧。”怪只怪她前世只晓得凤一心属宋宛,不知道其他暗卫有没有意中人,否则一并嫁了,省的她心烦。 听着凤九卿这话,凤一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问的是这个吗?公主她就会打岔。 跪了许久,也不见公主开口,凤一的心中有些不安,公主不像是替她做媒,像是,在安顿后事,心中想法出现的瞬间,她面色一惊,瞳孔被吓的失去了颜色,急忙跪上前去问道:“公主,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告诉我?” 凤一语气诚恳,带着哭腔,凤九卿暗自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她,但也不准备告知她实情。 半晌后,她摇头失笑一声,“凤一,我不想做女王,也不想当将军,我很累......”她咽下了喉间的苦涩,话是假的,累是真的,“让风报国当皇上,他快乐无忧了二十年,也该吃些苦头了,本宫,只想找个世外桃源,了却余生。” 什么了却余生,了却性命还差不多,“公主,你?” “即便你同谢世子无法长相厮守,但也不能想不开啊,女王,亲人,还有我,难道就不值得你留恋?”凤一有些生气,凤九卿不仅是她的主子,更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想不通,凤九卿为什么会这般消极。 凤九卿摇了摇头,“无需担心我,我只是,想去南图,守着谢行止。”原谅她撒谎,这个善意的谎言,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与其哀哀凄凄,不如伤感分别,至少这伤感,不是一辈子的。 屋外的谢行止等了许久,一直等到不耐烦,因为他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凤九卿的声音和消息,手刚接触到木门,耳边便荡起那句:“守着谢行止”的话,平静无波的心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再次泛起涟漪,可很快,便被将他压了下去,自嘲了一声,或许,这也是凤九卿对他的“把戏。”还是让人传话吧。 “我最不放心你了,若你觅得良婿,我也能安心的归隐。” 打量着凤一的神色,凤九卿张口叹气:“若你不愿,本宫让母亲,收回圣旨!”哪有下了圣旨在收回的,凤一虽然不愿,但心中不知为何,也不反感,反正还有三月,等到三月之后再说也不迟。 果然,公主还是为了谢世子,她没有理由去制止公主做什么,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哽咽,“若公主需要凤一,只需一道书信,即便凤一成婚,即便凤一有了孩子,只要凤一尚有一口气在,定会去陪伴照顾公主。” “退下吧。”凤九卿摆了摆手,侧身躺在了榻上,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打湿了枕头。 凤一离开了皇宫,凤九卿的眼泪好不容易收住,可很快,宫中的婢女跪在她身前,“公主,谢世子让奴婢传一句口信,他说他,同意了。”这同意了什么,婢女也不知道,传完信后退出了宫殿。 凤九卿的嘴角划过了一抹苦笑,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不知高兴,还是难过,谢行止同意了,他愿意同她办一场天知地知,只有她们两人知晓的婚礼,他同意了,是不想留在凤梧,准备离开了。 她想留下谢行止,可又能留住几日,留住人也留不住心,更何况她,时日无多。 第143章 告别2 冬至的前一日,凤梧宫张灯结彩,繁华瑰丽,回廊的两旁挂满了喜绸、红色地毯从花园一直延伸到室内,殿前的龙凤香炉里燃烧着香木,烟雾缭绕......一场订婚宴比帝后大婚场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再华丽的装饰依然掩盖不住内中的萧索。 凤九卿将凤梧宫的婢女全部遣出去,只留下了她和谢行止,今日只属于她和谢行止。 相守不成,那便好好告别吧。 她凤冠霞帔,大红喜裙拖地,从青石路上,一步步踩着红毯走向凤梧宫,寝宫大敞,谢行止身穿喜服,端坐在椅子上,罕见的摘掉了脖子上的佛珠,眉眼温和,似画中仙,石中玉,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只是看向凤九卿的目光无恨、无情,只有冷漠,连慈悲都不在。 这场婚礼,无见证者,无礼官,无拜天地,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杯合卺酒,饮下此酒,我们便是同生共死的夫妻了,此话,她于今日演练过无数遍。 可当对上谢行止的眸子时,只留下了一声叹息,后者同看戏般的看着凤九卿,一丝耐心都不留,冷笑了一声,“婚宴已成,贫僧何时能归国?”他只是凤九卿无聊时的陪乐,是微不足道卑微到尘埃的人,哪怕是订婚宴,也寂寥清冷,只有他们二人,想必是怕传出风声去,损害她的清誉吧。 这场戏,他演够了,可心中的痛,又该如何平复,他想沉默,想以一个无悲无喜的面孔,对待凤九卿,可她身上的凤冠霞帔,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克制不住的发了怨气。 曾几何时,这是他梦中都盼望着的场景。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入佛门时,听其讲经说法,不知其意,成佛子后,知其意却不知其感,只有身临其境,才知晓这痛彻心扉,是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痛,是闭眼难过,梦中悲怆,睁眼血泣。 凤九卿心中苦笑了一声,又不免觉着矫情,自嘲的弯了弯唇角,今日种种由她一手造成,她还在期盼什么?期盼一个被她伤透的人强挤出三分笑颜吗? “你......聪慧大师放心,明日,你便可安然无恙返回南图。” “只是今晚......”凤九卿抬眸,看着谢行止那一脸憎恶、愤怒的表情,决定不逗他了。 她摘下凤冠,任由三千青丝垂落腰间,心底纵有万般不舍,但无一分显现在脸上,语气出奇的平静,“你说过,要亲自为我雕琢一根玉钗,可完成了?”凤九卿摊开手掌放在谢行止身前,仿佛一个在向大人讨要糖吃的孩子般,眉眼跳跃,心底藏着一丝小窃喜。 从南图去往明宣的半路上,她亲眼见着谢行止房中的灯总是很晚才熄,维持了十多日,想来正是雕琢那枚芙蓉玉钗。 玉钗?谢行止的眸子里浮上一抹冷冽,玉钗是定情信物,可他与凤九卿,还有情吗? 他双手合十,面如佛陀般庄严肃穆,“在回凤梧的路上,不慎遗失了!” 不慎遗失?如此拙劣的谎言,岂能骗过凤九卿,想来是故意扔了吧,她垂下眉眼,语气轻松,“那便算了,饮下这杯酒吧,就当是你我二人的......诀别。”在她心中是喜酒,亦是诀别,死生从此各西东,不过若说是喜酒,想来谢行止是不肯喝的。 可这酒中加了解药,是给谢行止续命的药,这颗药,她千辛万苦才从毒巫的手中拿到,可谢行止铁了心不肯用,她只好用这样的法子。 正同凤九卿猜想的那般,谢行止很介意喝下杯中酒,不过诀别二字,让他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颤,本以为早就麻木的心,又忽然间生出了钝痛,是失去的痛,镜花水月一场空 此生皆是浮生梦,世间种种 终必成空,“好!” 凤九卿举起酒杯,如湖水般潮湿的眸中,闪过几不可察眷恋,只是一眼,再多看一眼便好,她朗声开口:“愿君日后,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愿君珍重万千,此后忘了她这个不相关的人吧。 谢行止点了点头,回答的比凤九卿那声“诀别”更像诀别,是决心已定,他端起酒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他曾幻想过与凤九卿的合卺酒,应该是甜的,醉人的,是喜上心头的,可如今尝来,只有辛辣酸苦,堪比佛教生、老、病、死、爱别离和怨憎会的六苦。 他是出家人,本就不擅酒力,在醉意还未上头,在理智还未冲昏头脑的那一刻,谢行止脱掉了那一身碍眼的红色喜服,露出原本的月色僧袍,这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衣裳,也是克制他犯错的戒服。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瞠目结舌到无语,她又不是浪荡之徒,自然不会做出酒后失态的事,谢行止何至这般防备她? “好好睡一觉吧,明日还要赶路,我今晚,宿在书房。”凤九卿怕待得久了会生出不舍的念头,有些狼狈的退出了寝宫。 谢行止:“......”心里怎么会有些失望?若凤九卿真如一年前那般,对他做出不轨之事,那他会如何?会以死明志,还是讨厌她,憎恨她?再多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他心中一闪而过的卑鄙龌龊想法,他想要纠缠不休,哪怕是两相厌烦。 失神了片刻,谢行止摘下了脖间的那枚玉佩,眉宇温存,细细的抚摸了许久,最后轻轻的放到了桌上,他咽了咽口水,像是发了狂般,抓起身旁的酒壶,不顾仪态的将酒水全部灌入喉间。 凤九卿坐在冰冷书房里,指尖苍白,用尽了全身力气,写下了诀别二字,泪水晕染笔墨,她不知晓该如何同母亲说,同寄予她厚望,疼她,爱她,将全部心血灌注于她身上的母亲说,她要走了,她不想继承王位,此后,再也不会回到凤梧。 桌案上的纸张、砚台被一把扫在地上,凤九卿伏在桌案上,失声痛哭。 一道清冷洁白的影子,摇摇晃晃的走进书房,谢行止面色驼红,眼中带着朦胧的醉意,跌跌撞撞的走在书案后,伸出手掌,“你哭什么,该,该哭的应该是我啊......” 第144章 告别3 谢行止?他怎么来了?凤九卿神色慌张的抬起头来,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以及眉宇间还未及时掩藏的脆弱破碎,猝不及防便撞入了谢行止的眸子里。 她正欲开口辩解,解释是夜间的风太大,吹迷了她的眼睛,可谢行止的状态明显不对,脸上带着暴怒,如一头在黑暗中蛰伏的野狼,眼眸如电,锐利无比,即将要张开血盆大口嗜血而饮。 目标则是她...... 谢行止从没有练过内功,可身体不知为何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跪在凤九卿身前,双手紧紧箍住凤九卿单薄的双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步步紧逼,试图用咆哮的方式,宣泄心中的愤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哭?你凭什么哭?”他的声音里有刻骨的绝望。 该哭的应该是他啊,凭什么凤九卿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什么凤九卿得到了他的心,却弃如敝履,任意踩在脚下践踏。 他恨她,像刀子切割破碎的心,此生再也无法补全,什么忘记、冷漠、放下都是假的,恨是毁灭,恨是遗憾,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刻骨铭心的仇视,心中积压的痛苦,悲愤,如熊熊火焰,如洪水猛兽,即将崩溃决堤。 凤九卿想要否认,想要解释,想要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爱他,爱的刻骨铭心,爱到痛彻心扉,那些冷漠、无情都是假的,是她......她蠕动了下嘴唇,闭上眼睛,任由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像一只缩头乌龟,将自己藏在伤痕累累的龟壳里,企图用冰冷的话,唤醒谢行止的理智。 “聪慧大师,你醉了......” “我醉了?呵!!”谢行止的眼中沁出了泪,笑中带着疯狂的恨意,他的心口在淌血,眸中燃烧的烈焰似要将凤九卿吞噬毁灭。 “你睁开眼睛看着我!!!”谢行止一把掐住凤九卿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来,凭什么,只有他狼狈不堪,只有他胡搅蛮缠,凤九卿像个没事人一样,心里或许在笑他,笑他的丑样,笑他为情失去理智。 当恨意达到极点,他只想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这是你欠我的......” 如狂风骤雨般的吻急速落下,凤九卿的身体瞬间被束缚,激烈的气息像洪流般将凤九卿卷入死亡的风暴里,炙热的皮肤相贴,唾液交织,似乎可以暂时忘却那化不开的仇恨,只想融入彼此的身体和灵魂。 若凤九卿的理智在少些,对谢行止的爱意在少些,她便能心甘情愿的投入这场爱恨交缠里,只当是离别前的念想。 可是,她不能,她不愿谢行止后悔,不愿他入魔,不愿他失去清白,当理智回归的那一刻,凤九卿睁开眼眸,手掌做刃,给这一场爱恨狂欢,亲手画上了句号。 她狼狈不堪,衣衫半敞,抱着谢行止一步步走向寝宫,为他整理衣衫,为他清理一切关于她的痕迹,又一遍遍的用手触碰他的眉眼,似乎想要留下些什么,只有在此刻,她才可以忘却痛苦,卸下负担,以一个爱人之身,不避讳眼神,不避讳动作,去倾尽所有的爱他。 可这爱,始终是一场短暂而绚丽的烟花,只有绽放时的美好,耀眼无比却转瞬即逝。 黎明破晓,谢行止睁开眼眸,只觉着头痛欲裂,他回想起了昨夜的一幕幕,心中羞愧难当,后悔无力却又枉生出了一抹期颐,他放慢呼吸,鼓起勇气,用手去触摸,小心翼翼的试探身边人的体温。 可丝滑的绸缎中,只有一片冰冷,寒意瞬间窜上了他的心头。 床榻之上再无他人,平整的无半分躺过的痕迹,他晃了晃脑袋,不相信昨夜种种只是一场荒唐的春梦,那他还有何理由留下,像一年前那样,去投湖,去凤梧女王面前状告凤九卿欺辱他,玷污了他的清白。 他无比认真,想要寻找凤九卿留下的痕迹,可身上的僧衣是完整的,酒壶里的酒是满的,连桌上的玉佩都原封不动的搁在原位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同他证明,昨夜是他心有不甘的一场梦,而今日,也是他心有不甘的一个借口。 “笑话......” 婢女端着粥走入寝宫,“聪慧大师,公主吩咐,等聪慧大师用过早膳后,便派人将大师送回南图国。”婢女站在桌旁,像是等着谢行止去喝粥,更像是等着将谢行止送出凤梧宫。 谢行止点了点头,隐下眸中的失望,坐在桌旁端起了那碗未加任何调试菜的白粥,寡然无味,连他素来喜爱的蜜糖都没有放,也是,凤九卿既然不在乎他,又如何能记得他的喜好。 或许连谢行止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在试图寻找凤九卿在乎他的证据,哪怕是一碗白粥。 喝了半碗,谢行止便没了胃口,起身吩咐道:“我不想喝粥,你去同凤九卿回话吧,不喝粥她又能拿我如何?能将我永世困在凤梧宫不成?”大清早的也不知这气,又是从何处来的。 好在公主早有吩咐,婢女躬身施礼,“奴婢不用同公主回话,聪慧大师喝不喝粥,都可离开!” “大师请吧,马车已备好,行礼也收拾妥当了。” 谢行止:“......” 真的该放手了,他回头扫了眼凤梧宫,将桌上的玉佩重新揣在怀里后,不在过多留恋,直接走出了宫门,他与凤九卿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只是还有一事,马车行驶在南图的街道上,谢行止喊了一声:“停下!” 街口有一家老当铺,他一个出家人,身上带着重物皆是拖累,既然要离开何不彻底放下,“掌柜的,我要当掉此物。” 掌柜的看着桌上被白帕包裹的东西,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柜台外面的人,竟然是聪慧大师,他面色惊讶,聪慧大师这是缺银子花了? “不知高僧,想要多少银子。”哪怕他狮子大开口也无所谓,这间当铺,本就是公主的铺子。 第145章 前尘旧梦 “多少银子?” “你说多少银子,可以买到爱呢?”谢行止喃喃自语了一句,瞳孔有些失神。 片刻后,他又自嘲的笑了笑,在掌柜不解的眼神中,要来了纸笔,物品死当永不赎回,只需一两白银,但当掉此物,有一个附加条件,需买物之人亲手打开信件。 马车驶出凤梧街头的半个时辰后,凤九卿便拿到了那封书信,以及被当掉的,她心心念念的凤钗,钗头是凤羽展翅的模样,被雕刻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足见雕刻之人的用心。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卿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整张信纸空出了半边,是一首没有写完的诀别诗,她眉眼带笑,执笔在纸张的另一边,写下两行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谢行止从来都没有变,即便受了她的凌辱,折磨,痛不欲生,可他还是等着凤九卿的一个解释。 此信此物看似诀别,可处处都透着“有情”二字。 若苍天有情,便许她与谢行止一个圆满的来生吧...... 一个月后,谢行止回到了南图,本以为南图国是他的家,可回家不该开心吗,为什么他还是会难过,悲伤,以及失望,对自己失望,对凤九卿失望。 此处是他的家乡,可处处都存在凤九卿的影子,万佛寺的石阶上,凤九卿被僧人刁难,三步一叩首,一路叩上佛门,将他亲自背回了府中,广化寺的石阶上,凤九卿一步三叩首,足足叩满了一万首才走上佛门,为他祈福,镇国将军府内,凤九卿坐在床边,站在书房...... “慢点吃,小心烫着舌头......” “世子的书房里,怎么都是佛经?有没有本宫喜欢的画本子?要男欢女爱的那种,欸,你的脸怎么红了?” 一切的一切,如魔影随形,驱之不散,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些画面,似乎都在告诉他,凤九卿在意他,喜欢他,爱他,可为什么,凤九卿又对他那般无情,说尽了狠话。 如果凤九卿爱他,会来找他吗?她不是说过,要当一个闲云野鹤之人,在南图找一处地方,远远的守着他...... 思绪被打断,屋门被人用力推开,陈崇然一脸愤恨,站在谢行止身前。 呵,来寻他做甚?玩弄陈崇然的是凤九卿,不是吗?这是她惯用的伎俩,用情来摆弄他人,谢行止闭上眼睛,不想搭理前者。 看见谢行止这无欲无求的模样,陈崇然面色愤愤不平,举起拳头,可却迟迟下不去手,因为他对佛子下不去手,对没见过几面的异性兄弟下不去手,只能放出一句狠话,“我不是输给了你,是输给了凤九卿,她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连毒都能服下,我永远都比不上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佛珠突然绷断,噼里啪啦的滚落一地,谢行止面色惊骇猛地站起身子,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颤抖着嘴唇,目光死死的盯着陈崇然,重新问了一遍:“你在说什么?”什么服毒,什么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陈崇然不知谢行止和凤九卿在明宣国经历的事,只以为谢行止回来是探亲,不仅是他这么想,连镇国将军和南图的所有人都这般想,想着谢行止日后便是凤梧女王的男人了,恐怕再没机会回南图探亲。 所以,他十分见不惯谢行止这得意模样,想要让后者难过,愧疚,于是一股脑的把凤九卿服毒,豁出性命,建佛像的事全部告知给了后者。 “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却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住,她为你服毒,还要让所有人都瞒着你,可我偏要同你说,让你愧疚,自责,难安......” 陈崇然说了什么话,谢行止都听不进耳中,此刻的他如遭雷劈,心神俱灭,魂魄离体,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灰暗,他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傻子。 他是被气坏了,才会将凤九卿的话全部信以为真,若凤九卿不在乎他,又何故去万佛寺、广化寺磕头,若不在乎他,又何故服毒,又何故为他牺牲性命? 他像一个疯子,被凤九卿折磨坏的疯子,跑出了府门,跑出了南图,一路跑向凤梧,直到身体力竭,昏倒在郊外。 半个月后,再次返回凤梧,谢行止毫不犹豫的闯入了皇宫,他要问个明白,凤九卿是在乎他的,是爱他的,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即便凤九卿在同他说什么狠话,他发誓,他不会在信,他要留在凤九卿的身边,一辈子。 可偌大的皇宫,哪还有凤九卿的影子,凤梧宫同往日那般繁华热闹,可唯独少了一个主人。 谢行止快要疯了,他找遍了宫中的上上下下,不顾体面的扯开嗓子大喊,求凤九卿出来见他,是他错了。 “凤九卿,你出来同我说清楚,折磨我也好,囚禁我也好,只是不要躲起来,不肯见我!!!” “你忍心就这么看着我跪死在此处吗?”整个宫殿,都回荡着谢行止的哭音,风报国不忍心,将谢行止一把拉起来,在他耳边大吼道:“你冷静些,表姐她真的走了,或许去了南图,去了......总之不在凤梧宫。” “你去南疆,去南疆找表姐。”凤九卿与南疆王关系亲厚,要走定会同南疆王去告别。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谢行止来不及说谢,便匆忙赶去了南疆,几经波折,他风餐露宿,连一顿好觉都睡不得,心心念念的都是凤九卿,终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到了南疆王府。 半年未见,南疆王似乎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病恹恹的再无往日的精气神,看着谢行止苍白瘦弱的脸颊,欲言又止。 南疆王在凤九卿苦苦哀求与真相中两相挣扎,最后选择了前者。 “服下此物,你自会知晓一切,自会见到卿儿。”此刻的谢行止病急乱投医,哪还顾得上问询南疆王给他的是什么,当下拔开瓶盖将瓶中的液体悉数灌入嘴里。 第146章 一场虚妄 可惜此物,名曰忘忧,谢行止如愿的见到了凤九卿,在梦中,凤九卿站在梧桐树下,坐在秋千上,对他招手,“你怎么现在才来?再晚些我要便生气了,以后再也不理你。” “公主,我来晚了。”他见到了心中的爱人,此后,他要日日陪在凤九卿身边,永不分开。 谢行止睁开了眸子,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好端端的做这梦干甚?南疆王等候在床边,见他醒了,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试问道:“聪慧大师,你还想见到卿儿吗?” 他起身,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自然是要见一面的,他来此处,不正是为了寻找凤九卿吗? “公主现在在何处?”佛子问道。 南疆王的心中咯噔了一声,仔细打量着谢行止的面部表情,见他无悲无喜,才稍稍安心,于是便说道:“她托我带一句话给你,她说她与你......若有缘分,自会相见。”此刻的南疆王,心中无比期盼谢行止继续追问下去,可他没有。 眉眼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出尘的佛子,“哦?没想到公主佛性颇深,既然如此,那小僧告退了,若有缘再见吧。” “对了,还望南疆王多多保重身子,莫要操劳过度。”谢行止说完后,一脸平静的离开了南疆王府,连一次回眸都没有,他走在半路上,摸了摸脑袋,“为何要见凤九卿?到底忘了什么事?算了,不重要,天下苍生,还等着他去解救。”佛渡众生。 南疆王目送谢行止远去,身体又佝偻了几分,他一个人默默的来到了后山,坐在了一处无字碑的旁边,老泪纵横,“卿儿,外公,外公帮你完成了心愿,可.....等外公老去的那一日,这世间,还会有人记得我的卿儿吗?”南疆王抱住墓碑,悸动呜咽,很难想象,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会哭成这般模样。 一个月前,凤九卿只身来到了南疆,同南疆王告知了实情,只是还愿系统之事,虚无缥缈,南疆王自然不信,可当她躺在坟墓里,仔仔细细的安顿后事,也容不得南疆王不信。 死字太过沉重,让天下人相信她是去云游四方,是去归隐田园也好,那便不会太过悲伤,只是可怜了她的外祖父,她没有其他的法子,她所能依靠的,信任的只有南疆王,只有南疆王能帮她完成最后一件事。 若谢行止有一天找来此处,便送他一瓶忘忧水,彻彻底底的忘了她。 凤九卿一身白衣,身无他物,长发只用一根芙蓉玉钗挽着,她躺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坟墓里,没有一丝的恐惧,害怕,前世债,今生报,她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还原系统第七个任务开启,“抽其骨,灭其身,化作石桥,受五百年风吹雨打。” 还原系统第八个任务开启,“毁其魂,夺其魄,镇压地狱五百年,受十八种酷刑磨炼。” 还原系统第九个任务开启...... 凤九卿意识混沌,一会儿变成了石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路过,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名白衣僧袍的和尚在她的桥头,放了一朵鲜花,她又化作了魂魄残缺不全的厉鬼,在石磨上被碾压,在油锅里被烹煮,在刀山上翻滚,苦难凌迟着她的身体,可磨灭不了她一心求生的意志。 终于有一日,她站在投胎池旁,纵身一跃,化作了一只白兔,可惜在成年时被一名面色温和的猎人所捕,成了火架上的烧烤。 她魂归地府,心有不甘的重新跳下投胎池,又化作了一只蝴蝶,被一个模样俊美的孩童拿在手中玩耍,可惜那孩童年幼无知,下手太重,不小心捏死了蝴蝶。 她又化作雨,化作风,化作山野中的草木,化作森林里的动物,只是每一世的寿命都活不长,或者被猎人果腹,或者被当做取暖用的柴火烧。 十世无果,她已经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忘了自己的归属,和心中那毫无由头的执念,为什么要求生?她到底在寻找什么?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周身熟悉的一切,迷茫的自语:“我这是,在何处?” “卿儿,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了关切熟悉的声音,凤九卿循声望去,一张张慈祥的脸庞在眼中无限放大,是她的母亲,是她的外祖父,还有风报国,是她的家人!她怎么会见到家人,这是梦,还是说,她没有死? “我,没有死?”她问道。 一道更为熟悉的声音,打乱了她的胡思乱想,“卿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凤凰一族历劫,是为涅盘,只会浴火重生,哪里会死。”嗓音嘶哑低沉,自她身后传来。 凤九卿面色一变,顷刻间,身体如坠入了深渊般冷彻骨髓,是李宸!!!李宸怎么还没死? 她疯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重新出现在脑海中,她又重生了,重生在与李宸订婚的前夕,“母亲,母亲,快杀了他!!!”凤九卿叫嚣着从床上跳下,抱着凤梧女王的胳膊,目光四处找锋利尖锐的东西。 “快,快将安魂香拿来,卿儿的魂魄尚未稳固,小心入了魔道。”凤梧女王的嘴里,竟说些凤九卿听不懂的话。 身着龙袍,酷似李宸面容的男子神色难过,只身站在殿内,不敢上前,却又不肯退走,他等了三千年,终于等到凤九卿醒过来,可卿儿,怎么不认他了? 安魂香点燃,凤九卿不在挣扎,不在咆哮,直接瘫在了凤梧女王的怀中。 袅袅的香烟在凤梧宫弥漫开来,凤九卿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跳下了一个池子,这是她的劫,若无此劫,她永远都不可能展翼飞天,成为真正的凤凰。 可这梦境又如此的真实,李宸杀了她,她又杀了李宸,谢行止在她的坟头许下十八个愿望,她又呕心沥血的去还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九卿醒来之后,摇了摇头,她全部想起来了。 第147章 私逃出族 她出生于仙界,乃是凤凰一族年纪最小的公主,母亲是凤凰族的神女,外祖父是凤凰一族的族长,只因凤族成年时需要经历一道生死劫难,才可展翼化凰,她自幼备受宠爱,并不想浴火受难,于是便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法子,入凡历劫,所遭遇的两世,不过是她在凡间的劫难罢了。 可,她有些接受不了...... 只因凡间的李宸,是仙界龙族的龙子,还是她命中注定的姻缘。 凤九卿的母亲凤寒音坐在床头,瞧了眼屋外直立的人影,柔声解释:“卿儿,龙辰太子为了帮你渡劫,因插手天劫,毁了千年道行,又在历劫归来后,等了你三千年,你万不可在使小性子胡闹了!” 若此劫按原有的轨迹走,应当是龙辰伤了凤九卿,杀了凤九卿,等凤九卿身死,魂归于天,此劫便是渡过了,可她也想不明白,为何还会生出了第二世,为何又? 话音一顿,凤寒音又有些惊讶的补充了一句,“龙辰和莲儿早就渡劫回来了,怎么偏你沉睡了三千年?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三千年!凤九卿叹了口气,这三千年,她在人世间的各个地方,在地府的十八层地狱里,忙着还愿呢,还有她母亲口中的莲儿!!!那只该死的玄鸟。 凤九卿想死的心都有了,用被子蒙住了头,两个仇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她最亲近的人,李宸也就罢了,还有那凤莲,虽然与她不是一族,但自幼一起长大,日日拌嘴却情同姐妹,得知她历劫,还不放心的跟着一道下去,做了两世恶人! 她知道,历劫必要受生死磨难,必要死一回,爱一回,伤一回,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劫难竟这般坎坷,在尘世,他恨透了凤莲与李宸,回归天界后,也免不了生气,但还要感恩戴德,毕竟是他二人,帮着自己渡过劫难。 还有,凡界苛责她的女王,摇身一变,成了溺爱她的母亲,反之溺爱她的外祖父,成了不苟言笑,铁血无情的族长,她是有多不满意仙界的生活,不满亲人的好,用自己的愿力,捏造了两世磨难。 那,谢行止呢?也是她愿力的产生物吗?她不相信那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佛子,只是她的一场梦,是她的虚妄幻想。 不行,她要下凡去看看。 凤九卿坐起身来,“母亲,我......” 知女莫若母,凤寒音一眼就看出了凤九卿想要做什么,她眯着眼睛,耐心解释道:“卿儿,凡界所经历的种种,都是虚妄,是你意识里产生的东西,母亲是假的,亲人是假的,都是凡世里找不到的东西,你下去也没用。” “龙辰本身渡过了天劫,只因插手你的劫难,损耗修为,凤莲与你有血缘关系,自身也未渡劫,才能进入你的劫中,你可明白???” 凤寒音解释的很明白,凤九卿去了凡间一趟,可身处的凡间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凡间,是劫难所产生的幻境,在这场幻境中,只有她、龙辰,凤莲是真实的,其他人都是虚构的,是劫难过了,再也寻不到、见不到的人。 若她死了便罢,可她没有死,还身怀仙力,那又如何能放下心中所想,又如何能放下谢行止?她不甘心。 龙辰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是不是卿儿醒了,我,我就在门外!”不用他出言提醒,凤九卿早就看到了这个木头棒子,一直杵在门外边,没想到啊,李宸......不,应该是龙辰,也会有这么卑微的时候,虽然不道德,但她的心中却莫名的产生了一抹快意。 “母亲,你赶紧把他带回龙族,我累了,要好好静养几天。” 凤寒音无奈的看着自家女儿,成年了就不懂事了,还是在蛋壳里乖巧,她摇了摇头,走出了门外,龙辰的眼睛透过缝隙往里面张望着,只差施一道法术,变成一缕青烟钻进去。 凤寒音的神色有些尴尬,被凤九卿的翻脸不认人给气到了,“龙辰太子,卿儿她魂魄未全,眼下还受不了任何刺激,不如,不如你先回龙族,等她好了,自会去同你道谢。” 龙辰的性子虽然变了,但脑子里那根执拗的筋还在,他摇了摇头,理所当然的答道:“不,卿儿病了,我要守在她的门外,即便她不见我,我也要守着,等到她回心转意。”他同卿儿情深相爱,一场小小的劫难,并不能疏离他们之间的情分。 见她执意如此,凤寒音也不好赶他走,留下一声叹息后便离开了。 龙辰每日守在凤九卿的门外,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回忆他与凤九卿的美好过往,单独回忆也就罢了,偏偏嘴上像是施展了法术,还要一字一句,添油加醋的告知给凤九卿,往事为少,往里面夹杂他的表白为多,听得凤九卿耳朵都要生出了茧子。 忍无可忍,只有遁走......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三日后,凤族大乱,起因是凤九卿,“禀告族长,小公主她私逃出宫,下了人界!!!” “什么!!!”凤族族长眼睛一瞪,凤威在宫殿中汇聚成一股风暴,吓得众鸟禽们收紧了羽毛,瑟瑟发抖。 “神女,你是怎么诓骗她的,连个谎都说不好?”凤寒音气到羽毛发抖,这个不省心的孩子,还是逃去人界了,是她骗了凤九卿,那些劫难,所遇到的人,都是真的,凤梧的女王,是她的仙杖所化,南疆王,是凤梧族长的羽毛所化,就连凤九卿身边的暗卫,也是仙界宫中的梧桐枝。 只因凤九卿对凤族太重要,身系三界,所以他们迫不得已,用仙器化作人身,去保护凤九卿。 却依然挡不住有心之人,比如那南疆的老怪物,看似用蛊,实则周身缠绕着魔气,定是魔族之人,还有那西天的佛子,竟与她的孩儿有过一段姻缘,算盘打到了凤族里,若不是怕遭遇天谴,恐怕在凡界就要动手了。 第148章 蓬莱寿宴 现在的凤九卿在无天劫保护,定会惹出祸端。 “调遣天兵,把这只不安分的鸟,给本座抓回来!!!”凤族族长气如山洪,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将自己的孙女称作是鸟。 不过,这只不安分的鸟,此刻正坐在凡间皇宫的房梁上,看着司记。 三千年如过眼云烟一瞬即逝,往事彷如昨日,历历在目,朝代更替轮换,可司记永远不会骗人,或许胡乱编排,或许一笔带过,但总能在其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凤九卿试图从中寻找谢行止存在过的痕迹,哪怕是一个字,天上一日,凡间一年,如今过去了三年,三年中,她踏遍凡尘的每一个角落,用追魂之法,用仙界的宝物时光逆境,可竟查不到关于谢行止一丝一毫,无计可施,只能来寻找司记,判断那些过往,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存在的。 此刻的她手指一顿,眸子里顷刻间染上了一抹寒意,看着书上的几行小字,久久不能回神。 在她死后,凤梧女王与风报国暴毙而亡,南疆王服毒自杀,凤梧国无主大乱,很快被南图与明宣两国吞并。 “突然暴毙而亡。”凤九卿惨笑了一声,若到了现在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那真要做实一个“蠢!”字。 泪水沁出眼眸,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与天界一般无二的凤梧宫是真,她的母亲也是真,还有她的外祖父,也是真,谢行止,也是真的。 难怪她自幼失去了父亲,无兄弟,无姊妹,想来是她母亲不愿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 她的母亲,在骗她,是有心欺瞒,还是善意的谎言,总之是不希望她在执着于凡间的一切,好在,她也没有凡人上瘾症,放着仙子不当,当一个生死都掌控不了的凡人。 她只是想,找到谢行止。 凤族内,龙辰和凤莲站在殿中,两人齐齐出声,“我愿下界去寻凤族公主。” 凤族族长摇了摇头,龙辰是龙族的太子,身份尊贵,又在卿儿的劫难里受了制,此时怎好再让他去以身犯险?凤莲又在卿儿的大劫中伤到了魂,沉吟了片刻,凤族族长开口说道:“龙辰太子,你的好意本座心领了,但你修为尚未恢复,若再离开天界,龙族定会怪罪于凤族。” “至于黄毛丫头......”身为玄鸟的凤莲,在听到黄毛丫头的时候,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修为不稳,还是好好的修养身子吧,不用担心那只扁毛畜牲......” 龙辰:“......” 扁毛畜牲?凤莲眨了眨眼睛,凤族族长这是在说凤九卿?妙啊! 天兵突然跑入殿中,“禀报族长,扁毛......凤族小公主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凤九卿回来了?没去闯祸?就回来了?深知凤九卿不安分性格的凤梧族长有些惊讶,毫不犹豫的从座位上起身,化作一股清风,眨眼间便来到了凤梧宫,李宸和凤莲急忙跟上。 凤梧宫内,凤寒音羽毛乍起,看着不省心的孩子,开口斥责着她的罪过,“你一声不吭的跑了,可想过母亲和族长的处境?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母亲怎么办?让族长怎么办?让凤梧族怎么办?你......” “好了母亲,我这不是平安的回来了吗,说说说,你一天就知道说我。”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凤族还能灭亡了不成?笑话。 “你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你母亲说你几句,你还不愿意了?依本座看,就该将你关在蛋壳里,让你好好地反省错误。” “族长!!!” “族长!!!” 凤梧族长一脸怒色的走过来,周身所散发的寒意,让众人心中一凛,包括凤九卿,凤梧族长的性子,可不是她凡间的外祖父那般,说关那是真要关的,说打也定会下得去手。 凤九卿急忙躲在了母亲身后,双手攥着母亲的衣裳,求她为自己说情。 现在知道怕了?凤寒音暗自叹了口气,“族长,卿儿她还年幼,不懂事,你别气坏了身子,你也知道她在凡间历的两世劫坎坷波折,脑子许是进了水,放不下才想着去看看。” 凤九卿背地里翻了个白眼。 凤族族长只是想吓唬凤九卿,并不是真要将她关在蛋壳里,顺着凤寒音的话接道:“那可看明白了?” 凤九卿一脸神伤的摇了摇头,细皮嫩肉的胳膊,突然被人给掐住,她急忙点头,解释道:“明白了,凡尘的一切,不过是虚妄,是一场无关紧要,也无需在提的劫难罢了。”若凡间没有谢行止,那他会不会入了天界,入了西天? 自女娲娘娘补天造人创三界生灵后,鸿蒙初成,混沌孕育而出的大神东皇太一,统洪荒万族,将洪荒万族合称为“妖族”,开创旷古绝今的无上霸业,登立天帝,自称东皇,立天规戒律,为三界正统至尊。 至今已过去了万年,天神陨落,天庭由四方统治,凤族、龙族、麒麟、以及金乌,不过成仙者,并不是只有妖庭中的众妖,人仙占据蓬莱,佛教占据西天,鬼王占据冥界......(纯属虚构,不用纠正。) 还有那些心怀不轨,意图颠覆三界,破坏秩序的魔族,隐于暗处,蠢蠢欲动。 “凤族收到蓬莱岛长寿大仙八千岁寿宴的帖子,不如让卿儿和龙辰太子......” “两人也好结伴而行,外出散散心,加固一下感情......” 就在凤族族长数落凤九卿的错处时,后者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大西天,可西天与天庭并无交情,她有什么理由去呢?献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去找旧情人?那西天的秃驴们,恐怕会一棍子将她打出去! “卿儿???”见凤九卿发呆,凤寒音拔高了声音。 她回过神来,一脸迷茫,“母亲,怎么了?”骂完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走了? 凤族族长见到她这个出神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甩了甩衣袍,佛身而去。 第149章 变身话痨 龙辰笑嘻嘻的插嘴道:“卿儿,蓬莱岛长寿大仙过寿,族长要我们二人一同去参加!”这样,他就能和卿儿单独在一起了,然后在不经意间创造些小惊喜,小意外! 凤九卿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长寿大仙每年过寿不烦吗?凡间有句俗话说得好:“过寿三不过,后代福气多!”三不过的其中一样就是超过八十不过寿,他这八千岁了还要过寿?是不是想克死后辈? “我不想去,让凤莲陪你去吧。”凤九卿双手抱胸,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啊?”龙辰一脸失望,“卿儿,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留在凤梧宫陪你。”说罢,龙辰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凤九卿身后。 一听此话,凤九卿就不乐意了,站住了脚,她不去是为了图清静,打扰她清静的正是龙辰,她不去龙辰就不去,龙辰下凡一趟,是不是龙筋被人抽了,连骨气都没了? 还有凤莲,平日最喜欢同她斗嘴,渡劫一趟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帮她说话,莫非心中还在记恨着她不成? 风寒音脸色难看,抓着凤九卿的头发将她一把给扯了回去,“卿儿,不许胡闹,族长下了令,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下午就启程,换些好看的衣裳,三千岁,穿的跟个老太婆似的......” 凤九卿:“......”她这白衣哪里像老太婆了?三千岁,母亲莫不是拿她当孩子看? 话音一转,凤寒音面带笑容,“莲儿也跟着一块去!” “神女,我......”凤莲面色一惊想要拒绝,凡尘走了两世,虽说是历劫,但终究是因为她,才会让凤九卿痛不欲生,回来之后,她尽量同龙辰保持距离,就是怕凤九卿在误会,可现在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那不会尴尬吗? 反倒是凤九卿眨了眨眼睛,痛快的答应:“好,凤莲也一起去,正好做个伴。”若能和龙辰再续前缘,那便更好了。 风寒音见凤莲想拒绝,本想温柔的开导一番,目光一扫......她眯着眼睛,视线停留在了后者的衣服上,眉头慢慢的蹙起。 “莲儿,你是玄鸟,穿黄色也好,穿金色也好,就是别学那不要脸的孔雀一族,穿些花绿花绿的衣裳,恨不得昭告三界,她们孔雀一族最美!” “呵,有些人啊,就是瞎了眼睛,放着凤凰不要,偏爱去钻那绿窝,明明可以站在枝头上,偏要去睡黑洞,你说他钻进去,憋屈不憋屈?” 龙生龙,凤生凤,两者本不该配为一对,但她的母亲风寒音却偏偏爱上了一条龙,普通的蛟龙,蛟龙性淫,喜欢美色,因此她的父亲常年留恋在各处美色里,不肯回家,为了此事,风寒音闹上了龙族,龙族无奈但又无法束缚天性,只好做出补偿,至于那补偿,便是凤九卿与龙族太子李宸的命定姻缘。 好在她的父亲是一条资质普通的蛟龙,比不过她母亲的血脉,没让凤九卿变成杂交妖怪。 不过,凤九卿惊讶了一句:“父亲前些日子不是在狐族那里吗?怎么又去了孔雀一族?”她说的前些日子,是指渡劫前。 提到狐族,凤寒音又免不了一顿嘲讽的话。 凤莲冲凤九卿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退走,倒是龙辰,兴趣颇深的听着凤寒音碎碎念,偶尔迎合一声,“狐族与孔雀族真是可恶,一定用了魅惑手段,”时不时的保证一句:“神女放心,我龙辰虽然是龙,但绝对不会背叛卿儿,去喜欢其他女子......” 两人回到了寝宫里,坐在踏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可对视了一眼后,又觉着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凤莲垂下眸子,一脸歉意:“凡间的事......” 凤九卿摇了摇头,制止住凤莲的话,“凡间的事,不用再提。”凤莲虽然对不起她,但她在第二世的时候,全部报了回去,若说错,她们二人都有,不如让往事随风飘散。 可这风,哪是那么好散去的,也不知凤莲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挑着眉毛,摸了摸下巴一脸疑色,“对了,你下凡,找到他了吗?”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没有,他可能成佛上了西天吧。”若在凡间说这么上西天的一句话,定是在咒人,但如今他们是仙,凤莲自然知晓上西天的意思。 “他不是还俗了吗?还能上西天?”何时西天招仙的条件这般宽松了? 凤莲当然不知,在她死在水牢后,凤九卿同谢行止决裂的一幕幕,现在想起,心中还是难过,谢行止究竟在何处? 晌午后,三人坐在风报国的背上飞往蓬莱仙境,现在不能叫风报国,应该叫凤宝宝,是凤族千年来容貌较为出色的雄凤凰,被凤族族长一巴掌拍下人间去保护凤九卿,顺带渡个劫。 “公主,我好累啊,你能不能飞一会儿。”凤宝宝鸟嘴吐露人言,发出了不满。 呵,笑话,她是凤族王室公主,岂能化身成鸟让人骑在背上,“闭嘴。”凤九卿呵斥一声,拔下了凤宝宝的三根羽毛,吹了口仙气,化作一张火红色的毛毯,直接铺在宽阔又坚硬羽翼上,闭上眼睛躺了下去,屏蔽外界杂音,养精蓄锐。 外界杂音来自龙辰,见凤九卿躺下了,他一脸愁苦,悻悻的闭上了嘴巴,也不知龙辰下凡后是不是被压抑的久了,回到仙界解放天性,坐了半个时辰便待不住了,先是偷摸的瞧了眼凤九卿,而后把主意打到了凤莲身上。 “凤莲仙子,你可知卿儿去人界的原因?”该不会是去找那死秃驴吧?到有几分可能。 凤莲冷冷的应道:“不知道。” 龙辰:“卿儿没有生你的气吧?” 凤莲:“没有。” 龙辰目光一动,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他有没有生我的气?” 凤莲睁开了眸子,叹了口气,“不远处便是蓬莱,我也许久未曾展翼翱翔了,先走一步。” 第150章 重逢竟是相忘 凤九卿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瞧了眼龙辰吃瘪的神色而后瞬间闭上,离蓬莱仙境左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在打个盹。 “百丈自天垂瀑布,五云佳气接蓬莱” 若以肉眼凡胎去看,蓬莱仙境不过是一座长满了杂草的小岛而已,但仙人能识破隐藏的障眼法,障眼法笼罩下的蓬莱仙境,有连绵起伏的山峦,有清澈如镜的湖水,湖水同天际连接成一道高达百丈有余的仙瀑,湖中的莲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实乃一座世外桃源。 凤九卿与凤莲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至于龙辰和凤宝宝,两人就从来没有不高兴过。 四人面面相觑,毫不犹豫的起身飞入了镜中。 若说境外的景色是宁静清幽的,那么镜内的景色便是繁华热闹的,酒池佳肴,仙子奏乐,但在这繁华热闹中,也不缺乏仙境独有的逍遥,众仙不拘小节的卧坐在踏上,或饮酒,或眯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听着仙乐养神,无半点拘束的模样。 “我乃蜈蚣岛长脚仙,特来恭贺长寿大仙大寿!!!” “这是帖子。” 两位小仙收下了帖子,躬身一拜,“原来是长脚大仙,快请进。” 凤九卿与龙辰也递上了帖子!两位小仙面色一惊,不敢怠慢。 “竟是凤族与龙族的仙家,快请进,大仙昨日还念叨着两族,正期盼你们来呢!” 也是,凤九卿几人身为天庭仙人,走到哪都格外有面子,这个面子不仅是他们的,若能亲身前往蓬莱仙境,这份面子便是长寿大仙的,往年,天庭都送些礼来,但今年因着凤九卿之事,亲身前来,面子撑大了无数倍。 龙辰本想与凤九卿同坐一桌,但被后者冷冽的目光一扫,乖乖的去了凤宝宝身旁坐下,凤九卿与凤莲坐在一块。 功德小的小仙坐在后面,功德大的大仙坐在前面,凤九卿与龙辰虽没攒下什么功德,但好在有祖宗蒙荫,理所当然的坐在了正主的身旁。 “你们快看,那是凤族的公主,真漂亮啊。” “凤族自带神辉,生来就比旁人美上几分,尤其是雌凤凰,这一趟来的值啊。” 凤莲:“......” “公主走在何处,都是万众瞩目的。” 听着耳旁有些发酸的话,凤九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可怜的凤莲无论走在何处,都要低她一头。 等了半个时辰,长寿大仙在众人的拥戴下缓缓出场,场面戏准备的很充分,身后仙气缭绕,头戴千年老树编成的头冠,身穿白袍,白发和白眉比那衣裳更白,活脱脱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寿星。 “恭贺长寿大仙!!!”众人起身贺寿。 长寿大仙拱了拱手,“多谢诸位仙家。”大仙目光一扫,在凤九卿与龙辰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笑的越发灿烂,陡然间,又瞥到了高台上一处空下的座位,皱着眉头问低声身旁的童子,“西天的佛子为何还没有到?” 童子小声回答:“大仙莫急,许是前来庆寿的仙家太多,堵在半路了。”这马屁拍到了长寿大仙的心坎里! 长寿大仙点了点头,抚了抚胡须,“言之有理。”那便再等等吧,佛子未到,寿宴总不好先行开始。 众人也不知道大仙在等什么,反正他们都眼巴巴的等着吃增加寿元的蟠桃呢! 又过了许久,久到凤九卿开始犯困,重要人物终于来了,她暗自翻了个白眼,倒是想看看,这重要人物究竟是谁?排场这么大,让一众人苦苦等了一个时辰? 人未到话音先到,“恭贺长寿大仙大寿,小僧来迟了......” “小僧来迟了!”凤九卿面色一僵,瞳孔有些失神,恍惚间又见到了谢行止,一脸温和的向她走过来,双手合十,眉宇带着融化冰川的笑意,“公主,小僧来迟了。” 她垂下了眸子,自嘲一笑,嘴角的苦涩蔓延到了心尖,谢行止怎么可能出现在仙境,是她幻想了。 可就在她抬眸的一瞬间,对上那如玉如水般,朝思暮想的容颜时,心跳骤停,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在了原地,他的眼神深邃如渊,似乎能将她的整个世界都吸进去,两人目光交汇,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逝。 她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向他,笑容如融化冰雪的灿阳,如带走寒霜的春风,如期盼丈夫归家的妻子,她轻起红唇,带着无比的眷恋和温柔,“你终于回来了。”她越过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他,这一刻,所有的困难和曲折都变得微不足道,心中那朵枯萎的花重新绽放。 谢行止伸出了手,一同往日般,“我等了你好久。” “公主,公主!!!”凤莲疾步走在凤九卿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裙,她知道凤九卿很激动,老实说,她也很激动,但很明显,此地不是激动的地方。 凤九卿回过神来,耳边重新出现了嘈杂声,“凤族小公主在做甚?” “怎么跟个痴女一样盯着人家佛子看,把人家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什么深情,什么期盼,都是假的,谢行止一脸尴尬,被凤九卿堵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双手合十有礼又温和的道了声:“小僧见过凤梧公主,公主可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凤九卿声音嘶哑,“你不认识我了?”语气像是在疑问,又像是在责怪,但更多是的无法言喻的苦涩,那是她朝思暮想,夜夜期盼,却不得圆满的苦。 谢行止眸光疑惑,“小僧并没有见过公主,何来认识一说?” 他真的忘了,忘了她,凤九卿心中百感交集,眼角泛红,都是历劫,龙辰忘不了,凤莲忘不了,连凤宝宝都忘不了,偏偏谢行止忘了。 龙辰一脸阴郁,眉间藏着化不开的忧伤,径直走在凤九卿身前,像宣誓主权般牵起后者的手,“公主,你认错人了,长寿大仙还等着我们,回去吧。” 第151章 做媒的本事 凤九卿想挣开龙辰,可后者的手握的紧紧的,快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凤莲抓着她的另一个胳膊,小声安慰道:“你是想让凤族成为仙界茶余饭后的笑谈吗?” “我们先回去,别让他尴尬。”凤莲抬头看了眼谢行止,这个他显然在说后者,并非龙辰。 曾几何时,谢行止会这般看她,他的眉眼总是温柔的,看她的眸子总会带着深情的喜悦,而不是如今这般,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有一丝被人堵在身前的无语。 凤九卿苦笑了一声,“抱歉,是我认错人了......”她不知晓自己怎么走回的座位,整个身心都被一股化不开的悲伤所笼罩,再次相见,不是喜悦,不是拥抱,竟然是遗忘。 长寿大仙合时的出来打圆场,“呵呵,听说小公主前些日子去历劫了,许是在凡间见过佛子也说不定,现在不认识,日后就认识了,快请坐,快请坐。” 不过,这圆场却恰恰好切中了凤九卿的痛处,她没有吱声,龙辰、凤莲、凤宝宝一脸沉重,也没有吱声。 连带着老好人,西天佛子也没有吱声,双手捻着佛珠,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确实去历劫了,但却忘了前尘,只知晓他去尘世间经历了一场情劫,莫非凤族公主,便是他的劫难?他在尘世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凤族公主会用这样的眼神瞧着他? 罢了,那些都不重要了,凡间的往事,不过是过眼云烟,留在凡间便好,出家人应该心无旁骛,一心向佛。 龙辰散去身体仙力,将酒水灌入喉咙,只想用酒麻痹自己,他无法苛责情伤的凤九卿,无法苛责一切不知的谢行止,只好苛责自己。 为什么每一世,凤九卿的注意力,都在那秃驴身上,他真有那么好吗?他只是西天派出的一枚棋子,意图搅乱凤九卿的心神,这么明显的举动,为什么她总是看不到。 凤莲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安慰身边的人,“你......”唉,劝她放开,可她了解凤九卿是放不开的,劝她忘记,等她自己的羽毛都掉光了,恐怕凤九卿也忘不了。 沉思了片刻,凤莲眯着眼睛开口,“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凤族是与天地同寿的大妖,别着急,有的是时间。” “来,吃个仙桃压压惊吧。”凤宝宝不知何时坐在了凤九卿的另一侧,捧着一颗仙桃,放在了后者的手心里。 两人一左一右,将她围在中间,不停地开导,龙辰独坐在位置上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众仙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们看,他们在做什么?” “凤族公主不是同龙辰太子订婚了吗?怎么放着未婚夫不管,眼睛就往佛子那处看。” “虽然说,佛子长得极为俊美,但龙辰太子也不差啊!” “仙桃都堵不住你的嘴,他们法力高深,背后说人,小心被别人听到了有你好看......” “不过,我听说小公主的生父是个花花蛟龙,我看小公主八成是遗传了她父亲的性子,对佛子见色起意,光明正大的将人家堵在了寿宴上......” “嗯?”长寿大仙竖起了耳朵,抽了口凉气,左瞄一眼,右瞅一眼,心下顿时有了主意,世人只知他长寿,但不知他老人家做媒的本事,也是无人能及的。 见凤九卿还是闷闷不乐,凤宝宝同凤莲对视了一眼,两人将主意打在了西天佛子的身上。 好在他们的位置都处于上方,小声说话,也不会影响了众人吃酒的兴致。 凤宝宝开口,带着一脸涉世未深的崇拜和向往,“听闻西天是极乐世界,那里无忧无痛,无生老,无病死,只有欢乐,是真的吗?” 说起西天,谢行止自然而然的来了兴趣,况且在座宾客只有他一人来自西天。 “施主说的对,但也不对!” 凤宝宝疑惑:“???” 谢行止轻笑一声,开口解释:“无忧无痛,无生老病死,是因我等脱离红尘,六根清净,所以无有众苦,无有形骸衰朽之苦,只有相好庄严之乐,无有身心疾病之苦,只有清泰安康之乐,更无有四大分离之苦,只有寿命无量之乐!” “此乐,需明身清心,不受凡尘种种所困扰,不惧生老病死......自然就没有了六苦!” 凤宝宝用手指摸着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等到谢行止念完了咒,这才接上了正题,“哦?原来是这般!” 他话音一顿,又问道:“佛子佛性圣洁,不知要修炼了几千年,才能达到你这般境界?” 凤莲插了一句嘴:“诸如我等兽类,需要度过生死劫难,才能飞升成上仙羽化成翼,不知入了佛门,可需历劫?” 凤九卿默默喝着酒,担心神已经飘在了谢行止那处! “呃,小僧修炼了五千年,虽然称为佛子,但距离成佛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只要佛心不全,定是要渡劫的,此乃天理循环,任谁都无法避免。” 凤宝宝暗戳戳的捅了下凤九卿的胳膊,心念一动,继续追问,“不知佛子,渡的是什么劫?” 谢行止正欲回答,话到嘴边,却对上了凤九卿关注的神色,他轻咳一声原本准备说的“情劫”变成了:“说来也是小僧福源深厚,只是睡了一觉,便渡过了飞升劫。” “梦中的种种,小僧都忘了,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梦中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需及早放下,免得入了魔障。”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需及早放下,谢行止这是在点她吗? 凤莲一脸担忧的看着凤九卿,那眼神分明在说,“他都忘了你,你还记挂着做甚。” 凤宝宝:“公主,他比你大了整整两千岁啊,两千年虽然对我们仙来说是弹指一瞬间的事,但再等三个弹指一瞬,你就要为他送终了,还是放下吧,趁年轻,找个更年轻的。” 第152章 追根究底 凤九卿不以为然,“凤族是成年后才计算年龄的,若加上成年前以及在蛋壳里的时间,我恰好与他同岁……”话说到此处,她闭上了嘴,那句,“般配的很!”到底是说不出口。 若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放下……但如何放下?喜欢一个人容易,但放手却难得很。 她在浮生里兜兜转转了三千年,在人世间寻找了三年,岂是一句放下那么简单的事。 凤莲冲凤宝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了,“神女有言,长寿大仙的寿宴要大摆三天三夜,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去寻他,等宴会结束,再去与他说个明白。”不过看谢行止那副淡薄清雅的模样,许是将前尘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仙家有回溯过往的法宝,但记得和重新爱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凤九卿记得,也保留着心中那份爱,但谢行止……不仅不记得,连情爱都舍了。 “公主去关心一下龙辰太子吧,他始终是你命定的姻缘……” 凤九卿回眸,龙辰喝的醉醺醺的,口中不停的呢喃着:“卿儿,卿儿!”她皱了眉头,心中杂乱无章,为谢行止一事发愁,更为那命定姻缘一事发愁,若在凡间只要她使个小性子,将这姻缘解了便罢,但这是天界,一意孤行,只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重则会破坏凤族与龙族万年的交好。 她同龙辰是有什么未化解的恩怨吗?三世醒来,都要与他定过一场婚约…… “凤莲,你去吧,我累了!”让她去?那龙辰十有八九会拉着她的手不放,做出一些丢人的事。 奈何凤莲也不想搭理这个醉鬼,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凤宝宝身上。 凤宝宝:“……”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吃过仙桃后,长寿大仙突然宣布了一件事。 “众仙家不远万里到此为老仙贺寿,老仙也不能亏待了众仙家,八卦炉最近新出了一件宝物!”说罢,他伸出手掌,朝着湖中的镜面虚空一握,一枚模样古朴的仙镜落入他的手中。 “这是???”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莫非是寻根究底镜?可以照破虚妄、痴想……” 长寿大仙满意的点了点头,解释道:“不错,尔等也知,近来魔族频繁活动,有许多魔人装扮成仙人的模样,混入我仙界,想要暗中使坏,有此镜在手,自可破除一切障眼法!” “若仙家们练功不小心走火入魔了,也可唤出此镜,稳固灵台,坚守心智。” “这么好,我等仙界不比天界和西天,防守薄弱,正缺一个这样的法宝……” “是啊,敢问长寿大仙,如何才能拿到宝镜?” 长寿大仙一抚胡须,大笑了三声,“那自然是,设出擂台,以手段取胜……” 众人面面相觑,愁眉苦脸,“又要比试?五尊大仙在上面,那我们小仙岂能有机会?”这五尊说的自然是凤九卿、凤莲、凤宝宝、龙辰,以及谢行止,一般渡劫成仙后的仙人,都十分低调,哪会像这五人一样,参加仙岛的寿宴。 凤九卿莞尔一笑,她不会参加的,一件宝物而已,说来也是幸运,无论是历劫还是回归天庭,她都没有因为钱财宝物而发过愁,更何况她现在是凤族的公主,成日里将增加寿元的丹药当糖豆吃,又怎么会在乎这一件宝物,把机会留给他人吧。 就在此时,长寿大仙有意无意的补充了一句话:“此镜啊,还有一个作用,可以追溯人的前生过往!”说完后还朝着左右两侧瞧了一眼。 呵呵,小仙比试有何好看的?听闻西天佛子有一手段为舌灿莲花,听闻凤族好斗,展翼之后火光耀日…… 凤九卿心念一动,追溯人的前生过往?那她…… 凤莲与凤宝宝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此乃小仙的福利,他们上仙插手只会让他人背后议论嘲笑,说成贪婪,可为时以晚,凤九卿已经站起了身子,朗声开口,清脆而动人,“好啊,那我报名参加。” “啊?”众仙家一片惊愕哗然,不是吧,凤族小公主要什么没有?也来跟他们抢夺宝镜? 令人哗然的不止凤九卿一个,谢行止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子,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小僧对此物颇感兴趣,免不得要和众仙家争抢一番了。”他是佛子,自然是灵台清明,不需借用外物修行破除魔障,可他实在好奇,在凡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长寿大仙笑的合不拢嘴,他平日里极喜欢热闹,上仙争斗那只会更热闹。 不过,为了弥补小仙们心中的委屈,长寿大仙发了狠,“报名仙家,老仙会送上一枚寿元丹,即便拿不到追根究底镜,你们还有仙丹可以带回去。”如此,才调动了众仙的兴趣。 “那我们也报名参加吧,拿不到宝镜,有寿元丹也不错,我爷爷还未渡劫,若能增加几百年的寿元,也能多些渡劫的希望。” 众人兴致勃勃,长寿大仙将比试时间设为了第二日,将比试地点设在宝镜内,至于比试内容,暂时保密。 空有无上仙力,没有脑子,那是远远不够的…… 寿宴结束,蓬莱岛的童子带着大家找寻住处,当凤九卿一众人来到了蓬莱阁后,却意外的碰上了谢行止…… 凤宝宝有些不满,“我们四人是天庭仙,佛子是西天仙,为何会安排到一块儿?” 小童子挠了挠头,带着一抹天真,有些不解的反问:“但你们五人都是上仙啊,上仙住在蓬莱阁,小仙住在水月阁,有什么不对吗?”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小童子说的对,此地宽敞清净,正合我意。”她从腰间的百宝囊里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了一枚鸟蛋,送在小童子手中,“多谢啦,这是孔雀蛋,日后孵化,可成为你日行千里的坐骑。” 小童子眨了眨眼睛,对上凤九卿笑意盈盈的目光,一下子羞红了脸,虽然师傅说不得拿客人给的好处,但凤族公主是上仙,他不收了,公主会生气吧。 凤莲失笑的摇了摇头,“神女真是……”每当凤九卿生父去了哪一处寻欢作乐,神女总要去那处讨要一个公道,先是狐族,狐族送了些小狐狸赔罪,而后是孔雀,又送了些孔雀蛋赔罪,尽数让凤族拿来做了人情。 估摸着是神女不想留下,怕看着碍眼。 见凤九卿拿出了礼物,谢行止面色一僵,不得已从宝囊中拾出一枚莲子,“此物可增加你百年修为。” 他虽为西天佛子,但西天的底蕴比不上天庭深厚,自是不能随手拿出宝物送人! 不过小童子并不势利,不会计较谁的宝物价格更高些,拿着东西一蹦一跳的走了。 蓬莱阁的住处,倒像是人间的庭院小楼,十间房子围成一处小院,即便凤九卿和谢行止的住址相隔再远,也免不得:“低头不见抬头见。” 不过谢行止似乎怕凤九卿缠着他,住进去后未曾踏出过房门半步,直到吃晚饭时才出来。 凤九卿、凤莲、凤宝宝三人坐在院中,津津有味的讨论着一些琐碎事。 凤莲:“哎,这龙辰太子,散去了修为喝酒,只怕要大醉三日三夜了。”要换成她啊,定不能喝成这般模样,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当然,这个有心人是凤九卿。 凤宝宝撇了撇嘴,“公主,他是你未婚夫,你也不说去照顾照顾他,将一个醉鬼,丢在我手里。”此言,也不知在腹诽龙辰,还是凤九卿,奇怪的是,凤宝宝在人界与谢行止交情颇深,怎么回了仙界,成了龙辰的走狗? 莫非龙辰在背地里给凤宝宝许了什么好处? 三人一边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了谢行止。 谢行止只觉的尴尬,插不上嘴,更不想坐在几人的身边强行融入,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准备回房。 凤九卿挑了挑美眸:“原来是佛子啊,正要吃晚饭了,你来的正是时候,快请坐。”好不容易抓到他,岂能这般轻易的放他回房间。 凤九卿指名道姓的点了出来,谢行止倒是不好意思回屋了,这样显得他在有意避开凤九卿一样。 只是这座位?心中没由来的有些紧张,摸不到头脑的忐忑,凤宝宝一人占据两方石台,凤莲坐在凤九卿的左边,只余下了凤九卿右手旁的位置。 他暗诵了声“阿弥陀佛,”一脸平静的走在凤九卿身旁坐下。 即便身旁人没有说话,他还是能从凤九卿的呼吸,眉眼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喜悦,见到他,就这般高兴吗? 没有意料之中的反感,反而多了些意料之外的好奇,世间女子,应该是佛门中人最惧怕的生物,他向来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但他很好奇,同这个天界小公主,自幼宠爱加身的女子,发生过何种故事? 很快,蓬莱岛的小童端来了仙食,仙界的仙食乃是清气所化,可以帮助仙人修炼,稳固道心,但琳琅满目的仙食中,却多出一道不属于仙界的东西。 “这是?”谢行止眨眼有些意外,又有些好奇。 凤莲开口解释:“我等虽是仙人,但仙也免不了七情六欲,这是人间的桂花糕,听说十分美味,好不容易出来了,不尝尝,岂不可惜?”她笑着,将桂花糕推在了谢行止身旁。 好啊,难怪一向不理世事的凤九卿会突然讨好一个小童子,原来是想求人家去下界寻找桂花糕…… 谢行止本想拒绝,但眼中的余光却突然扫到三人正一脸关切的注视着他,莫非桂花糕里放了伤仙毒?似乎不像。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眼睛微眯,心神有些激荡,好甜!人间居然还有这般美味的食物,罪过罪过。 凤九卿的神情有些着急,仿佛谢行止吃的是她的蛋壳,“怎么样?好吃吗?”吃了会不会记起些事情? 谢行止摇头,将手中剩余的糕点放在自己的碟中,无悲无喜的解释道:“太过甜腻,不适合小僧,还是请诸位享用吧。” 说罢,他竟然连清气都不肯在食,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失礼了!”便返回了房中。 独留凤九卿三人在清气里感伤。 看着凤九卿即将泛红的眸子,凤莲同冯宝宝对视了一眼,“公主没事的,他不吃我们吃……” 入夜后不久,回到房中的凤九卿对着手中的物件一直发呆,等到所有人都睡了,她才走出房门,径直来到了谢行止的房间外面。 “嗯?”不得不说,成上仙后,耳力更为过人,他在吃东西? “咚咚咚!”三下,凤九卿敲响房门,屋内的谢行止面色一变,急忙掐了一道法决,将桌上的一盘盘糕点悉数收入了百宝囊,顺带清理了自己嘴角留下的残渣。 “请进!”温和而又不失礼貌的声音从房间内响起。 凤九卿面色一喜,推门而入,好在他没有说,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公主请回吧。 凤九卿进来的那一刻,谢行止便后悔了,他偷吃糕点做贼心虚,竟然没有将她挡在门外,反而让她进来,检查自己,证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他心中有些懊恼。 凤九卿目光一眨不眨的看了谢行止半晌,桌上空无一物,佛子在床榻上盘腿打坐,可空气中漂浮的香味,是哪里来的呢?桂花糕、芙蓉糕、莲子糕、栗子糕……这是去人间买了八十八种糕点? 难怪他走的着急,现在又着急的忘了去除屋内的味道,好吧,当做没发现好了,谢行止爱面子,两人的美好氛围绝不能在偷吃一事上陷入尴尬。 谢行止:“凤族公主半夜来访,不知有何事?” 凤九卿巧笑嫣然,将玉钗放在掌心,递到谢行止身前,“此乃我偶然获得的宝物,但不知晓来历和作用,听闻佛子见多识广,可否为我解惑?” “哦?”谢行止惊讶的抬眸一看,心神瞬间被凤九卿掌心中的玉钗所吸引,他感受到了一股血脉相连的熟悉,未做思考,说出了那句西天师兄弟的常用语:“此物与贫僧有缘,不知施主可否割爱……” 第153章 一个故事 “啊?”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凤九卿,也不由得愣怔了一下,果真是活了五千年,个头不见长,脸皮倒是越发的厚了。 不过很快,她便想通了,这玉钗是谢行止亲手雕刻,定是雕刻时不小心将手划伤了,将血沁染了上去,便有了如今的血脉相连之感。 她莞尔一笑,径直走在桌旁坐下,眼眸半垂,将那深邃的爱意尽数遮掩,“此物......” “我与佛子一见如故,此物便当是送给你的礼物!” 谢行止在说完后便后悔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不过脑子对一个只见过一面,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陌生人索要东西,只是见到这枚凤钗时,心神没由来的慢了一下,感觉此物与他息息相关,似乎是他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东西。 不过探知这玉钗上没有丝毫仙力,想来只是一件寻常之物,既开口索要,也不好在临时变卦,显得自己虚伪。 “此物有价,算不得贵重,但此物背后的故事,却是无价的,佛子,可愿听完这个故事?”凤九卿轻笑了一声,手指不停地摩挲着玉钗,思绪飘飞。 谢行止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三千年前,有一处名叫凤梧国的土地上,生活着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她不愿同太子订婚,却又无计可施,好在白衣僧人相救......”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谢行止坐在了凤九卿的对面,听到“公主与佛子在破庙中决裂......”心中感到一抹哀伤,他入佛教修行了五千年,懂得生老病死是凡人渡不过的磨难,对于此事早就心如止水,可听到凤九卿的故事后,生平第一次有了莫名的情绪,但更多的是好奇,主动问道:“后来呢?” 凤九卿的眉眼动了动,眸中的光无法汇聚,“后来,” “后来公主将佛子强行带回了凤梧宫,同佛子拜天地,完成了最后的愿望......” “此物,便是佛子亲手赠与公主的礼物,也是二人的定情之物。” 凤九卿将玉钗推在谢行止身前,面色恢复了平静,“如今此物,归佛子了。” 她笑得真心实意,可谢行止却从前者的脸上,看到一抹化不开的忧伤,尤其是她口中的“佛子!”竟与故事里那位“佛子!”的称呼一般无二,只是巧合,还是说...... 还想继续追问什么,却见凤九卿在讲完故事后离开了屋子,背影有些孤单和落寞。 回到房间后的凤九卿,心中怅然若失,不舍的情绪夹杂在其中,这枚凤钗是她唯一的念想,可如今也送出去了,虽说凡间的谢行止与西天的佛子是同一个人,可佛子是佛子,谢行止是谢行止,二人,终究是不同的,爱她的,只有谢行止。 凤宝宝“公主,你舍得回来了?聊了一夜,聊到哪一步了?” 凤莲:“那和尚可记起了?” 凤九卿摇了摇头,又诧异的问道:“你们二人,为何会在我的房中?” 说到此事,凤莲同凤宝宝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龙太子鼾声如雷,吵得我二人睡不成觉,也修炼不成!”只知龙族吼功震天,却不料,睡着了还打鼾。 “是吗?”凤九卿侧耳去听,果真如凤莲所说的,龙辰的鼾声如雷似鼓,一呼一吸似要吞天灭日,吵闹不说,连蓬莱阁都跟着一颤一颤的震动,奇怪,她在谢行止那处,怎么没听到?不过,此乃龙族的修炼法门,睡着后,也可自动吞吐日月精华,还是佛子好啊,不吵不闹。 “今天的比试,可有把握?”凤宝宝转移了话题。 可有把握?此话说的有些无厘头,她是上仙,凤族镇守天界以战出名,她算不得战神,但好歹积攒了几千年法力,对付一群下仙,想来没什么问题。 不过,“你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凤宝宝古灵精怪,自然不会无的放矢。 只见他点了点头,神秘兮兮的解释道:“左右打坐不成,我化作了一根羽毛,粘在长寿大仙的门上,偷听了半夜。” “那宝镜是天地灵力自孕而成法宝,入镜后会压制上仙的修为,倒是对下仙宽容许多,公主,你与佛子进入宝镜后,想来是无法使用太多仙力的......” “身上的护体宝物,可万不能摘下。”他倒是不担心长寿大仙的宝镜有什么问题,担心的是有心之人浑水摸鱼,将这个骄傲的小凤凰一把掳走。 “啊?”凤九卿嘴角抽了抽,果然啊,她的人生处处受制。 “那我......”她欲言又止,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想要说,“那我跟在谢行止的身旁好了!”但这般没骨气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好在凤莲与她想到了一处,“听闻西天之人,卑鄙阴险,奸诈狡猾,手段层出不穷,公主,入境后,你就跟在佛子身旁。” 卑鄙阴险谈不上,但奸诈狡猾,似是有几分道理,凤九卿不由得想到谢行止那随手要东西的习惯,摇头失笑。 “你们放心吧,在外面等我出来便好。”此物能追根究底,为了谢行止,她势在必得。 不久,蓬莱仙境的钟鸣声响彻山谷,凤九卿一众人走出了房门,却意外的见到了院中等待的谢行止,“他这是在等我?”凤九卿心中产生了一个不要脸的想法,又觉着是自己多想了,无悲无喜的佛子,怎么会有等人一说。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一向木讷的神色中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关怀,主动走在凤九卿身边,纠结了片刻,才邀请道:“公主,听闻长寿大仙擅使迷魂阵,极易惑人心智,不如你我二人结伴同行,到最后在分胜负。” 此言,正中凤九卿下怀,她正愁如何同谢行止说此事,既然后者主动开口,也免得她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当下回应道:“好啊。” “佛子?你要追根究底镜拿来做什么?”她一脸善意的问了一句,若是同她所求之事一般无二,那这宝镜最后落到谢行止的手中也未尝不可。 谢行止沉默了片刻,面色稍稍动容,似乎思考着如何应对凤九卿的话。 “呃,我佛门僧人子弟数万,此物,可以驱除魔障,自然是用作给他们修行的法宝……” “哦?是这样啊!”凤九卿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话中略带失望。 蓬莱阁的位置距离月湖广场只有几步路之远,还未等凤九卿问第二个问题,一行人便走到了昨日举办宴会的广场上,钟声才敲响不久,但众仙家早已在广场中央等候多时,一个个摩拳擦掌,神色急不可耐。 “你们看,几位上仙来了。” “是凤族的公主,还有佛子,虽说我们与他们二人实力悬殊,但若能见到二人出手一战,也能一饱眼福,可惜见不到龙族太子的绝技……” “听说龙族太子修炼了八千年,身体无坚不摧,每一片金鳞都可以化作一件防身宝物。” “话说的没错,但你可不要多想,让龙太子拔鳞?普天之下,只有凤族的小公族能做到。” “龙族与凤族在五千年前就定下了亲,是天道都承认的大好姻缘呢。” 凤莲和凤宝宝一阵沉默,不约而同的一起看向凤九卿。 后者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一抹烦躁,要说这仙啊,活太久了也不好,活得太久没事做,整日里就知道八卦别人。 五千年前,她那时还在蛋壳中,整日想的破壳而出,哪有时间惦念自己身上的婚事,在说,那时还未历劫,还未遇到谢行止,若知道了,定要第一时间解除婚约。 什么大好姻缘,天道许可?不在其身,不知其受,不懂其痛。 这闲言碎语听多了本也无事,顶多心里腹诽两句,可偏偏凤九卿最在乎的人,也开始发挥那套碎嘴子能耐,往她的痛处使劲戳。 谢行止双手合十,眉眼带笑,“西天虽远,但小僧也听闻过这桩美事,日后定要去讨一杯喜酒喝。”他倒也没想太多,只不过是想同凤九卿打好关系。 凤九卿皱起了眉头,冷言道:“我不会同他成婚的。”话中带着说不出的别扭。 “啊?”谢行止惊愕了一声,可偏偏要死不死的加了一句,“凤族公主这是同龙太子吵架了?” 凤九卿:“……” 如果目光能杀人,算了,原谅他的无知。 谢行止:“……”这凤九卿,凤宝宝,凤莲三人怎么回事?怎么用这种目光看着他,难道是他说错话了? 长寿大仙迎面走来,“嗨呀,几位上仙昨日可还睡的安稳?”那眼神中的意思分明在说,“我蓬莱阁的住宿条件不错吧。 ” 凤宝宝:“安稳,安稳,蓬莱仙境果然名不虚传,是一处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长寿大仙呵呵一笑,不再寒暄,“好了,参赛的众仙家既然已经到了,那便直接入镜吧,须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宝镜中的时光流逝是按照人界的时间算,你们进去后,不必担心日升月落,安稳参赛便可。” 凤九卿心中诧异的同时,又不免带上了一丝欣喜,长寿大仙的意思是说,入了宝镜后,会停留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几年都是有可能的,那她岂不是能与谢行止日日朝夕相处?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看着放大了十倍的宝镜,不再犹豫,前后相跟进入。 画面一转,由白天变做了黑夜,夜幕将天空压低,照出了深沉而浓烈的幻象,一轮明月升空,像是罩在子夜上的洁白光纱,古镜风声彻,山空月色深,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的盯着前方的山门,心头一面迷茫…… “说好的迷魂阵,八卦宫呢?此地是哪里?” 就在此时,山门中走下来一位身着白色衣衫的中年男子,男子气质出尘,背后背着一把长剑,眸子带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满意的点头:“不错,这一批弟子资质不错……” “跟我来吧!!!” 众人站在原地未动,他们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怎可贸然进入?万一是幻境? 但凤九卿与谢行止二人却径直跟在了白衣男子身后,这两尊大佛都走了,他们只好跟上。 白衣男子一边走一边指着山头上的殿宇说:“此地便是我青山门的总堂,等你们通过了入门考试,日后便能留在青山门,匡扶正义,拯救天下。” 凤九卿看了谢行止一眼,恰巧后者也在看他,两人收回目光,白衣男子透露出的信息很多,此地的山门建在山顶,想来是什么修炼门派,而他们,是一群想要加入门派的有志青年,青山门虽是幻境所化,但景色与人物都与真实世界的一般无二。 想来第一关是要先通过青山门的入门考核。 凤九卿:“我的仙力被压制了。” 谢行止:“小僧的也是。” 凤九卿:“你有没有觉着冷?” 谢行止:“确实有些冷。”不过凤族公主自带羽毛,应该不畏寒冷吧。 凤九卿面色有些凝重,没想到这天地孕育而出的宝镜,竟有这般大的能量,能强行压制上仙的法力,起初,她要这宝镜是想帮谢行止寻回记忆,但现在看来,这宝镜的力量过于强大,或落到西天,或落到天界,哪怕是归还给长寿大仙也好,但绝不能落在小仙手里。 小仙没有保护宝镜的能力,若被有心之人夺去,利用此等宝物为害三界,那他们可就麻烦了。 不多时,一众人走入了大殿,大殿中坐着十几位中年修士,男修士居多,女修士只有一个,正中央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修士,长发白眉,但观其容貌只有三十出头,想来是用了驻颜术,能坐此位的,定然是门主无疑了。 “青山,这便是今日参加考核之人?” 原来那白衣男子叫青山……青山躬身一礼,“禀告师尊,今日考核之人共有三十八位,都在此处。” 第154章 白羊镇除魔 门主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深邃如海,带着满腔正义,“近来魔兽猖狂,肆意残害无辜的百姓,本座昨日收到一封书信,白羊镇被魔兽侵袭,死伤无数,我相信尔等加入青山门,正是为了锄魔扶弱,拯救天下苍生,不如就以魔兽作为试炼!” “只要能绞杀三头魔兽,便能加入我青山门,若能绞杀一头魔人,便能拜在几位山主们下,修炼无上心法。” 众仙:“......” 若堂上站着的是一群热血少年,此刻定要说几句壮志凌云的话,衬一衬青山门主的豪言壮语,在表现出跃跃欲试和欣喜的模样。 但堂上之人少说都是活了上千年的仙人,一根手指便能压倒一片凡人,当然不把青山门主的话放在耳中,甚至觉着有些无厘头。 三界太平,四海皆清,何来的魔兽?又何来的魔人?长寿大仙这幻境莫不是闹呢? 倒是谢行止与凤九卿二人的面色有些凝重,世上有神,自然也有魔,在天地混沌之时,诞生了三千混沌魔神,后来破混沌开天地,魔神相互征伐,死伤殆尽,只剩盘古、罗睺、计都三人,后盘古击退两人,劈开混沌,力竭而死。 世人以为远古魔神尽数陨落,但身为西天佛子和凤族公主的凤九卿知晓,上古魔神罗睺只是身死,魂魄未灭,恐怕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这宝镜内也有魔族?是长寿大仙故意透漏,警惕世人,还是说是宝镜想要告知他们什么线索?毕竟宝镜是天地化生之物,生有器灵未曾炼化,更自成一片小天地,不受长寿大仙所驱使。 想到此处,凤九卿拱手答道:“谨遵仙师法旨,弟子定会铲除白羊镇的妖魔邪祟,救出百姓。” 青山门门主,看着一众面无表情的弟子,心里有些发怒,面子上挂不住下不来台,幸得有凤九卿打圆场,这才解了围,脸色好看了些,当然也不由得的对凤九卿高看了一眼。 我辈修士,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一群男子,竟还比不上一个女子,可悲啊…… 可妖魔泛滥,正是用人之际,青山门主叹了口气,大手一挥,吩咐道:“青山,带他们去吧。” 青山:“是,师尊。” “你们先在山门下休息一日,等明早,我会亲自带你们去白羊镇完成试炼。” 这幻境内看似平静,实则处处藏着危险,青山门看似是名门正派,可谁又知晓青山门里有没有魔族,凤九卿不准备休息,但此地诡异的很,身体不仅能感受到冷意,还能感受到困意。 好在谢行止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小声开口:“公主,不如你我二人同去一间房,轮流守夜。” 凤九卿:“好。”她答应的极为痛快,倒是让谢行止有些愕然,“是她的警惕心不高,还是太相信我,又或者与我想到了一处?”他相信是第三种情况。 两人对视了一眼,等到其他仙人们全部进入了房间,这才找了一处角落里相对寂静的屋子休息。 房屋布置的很简单,一张石桌,一张石榻,在无他物。 谢行止坐在石凳上,目光警惕着房门的位置,语气温和:“公主,你先歇息吧,等到后半夜,小僧会叫醒你。”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倒也不客气,她是真的有些困倦了,倒不是因为昨晚没休息的原因,而是归于此地的特殊性,周身仙力被压制,无法保持清醒的神志,此刻她如一个寻常人般,白天清醒,晚上困倦,还比不上下凡时的精神。 好在她在凡间渡劫时经常睡在荒山野岭,此刻躺在坚硬的石台上,也不觉着膈的慌,想来青山门将弟子休息的房间改为石屋,正是为了磨炼弟子的意志,连这一关都过不去,何谈拜入青山门,完成任务? 只是片刻间,凤九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初来乍到,能像她这般睡的安稳的,恐怕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众仙守在屋内,时刻警惕着外面的声响,精神一刻都不敢放松。 谢行止见她睡的香,打消了心中半夜叫醒她的想法,强撑着眼皮准备坐到天亮,可凤九卿睡得快,醒的也快,只睡了一个半时辰便醒了,接上了谢行止守夜的工作。 等到第二日在山门处集合时,大多数人精神萎靡,眼睛泛青,或许是一夜未睡,也或许是离开了舒服的环境睡不着觉,一个个愁眉苦脸,心里哀叹连连。 倒是凤九卿同谢行止二人,精神饱满,面色红润。 “你们快看,上仙到底是上仙,是我们小仙比不上的,一夜未合眼,也没有丝毫困倦之态......” “唉,还没有比试过一场,就先输了一半,要不我们还是退赛得了......” 那名面貌平平无奇的小仙正要捏碎离开宝镜的信物,被身旁的同伴所阻止,瞪大眼睛斥责道:“仙友糊涂,我们只要跟在上仙身后,等到他二人完成宝镜任务,而后在一起出去,便能拿到长寿大仙的寿元丹,也不算白来一趟!” “哦,仙友教训的极是!” 凤九卿与谢行止二人没注意其他人说什么,仔细的观察着四周,此地虽然灵气充裕,山林毓秀,可周遭却围绕着一种阴森的感觉,大白日不见太阳,整个天空雾蒙蒙的。 很快,青山师兄带着众人赶到了白羊镇,不过白羊镇倒也不像是被魔兽侵袭过的样子,不少人行走在街上,街头的小吃摊位散发着浓郁的烟火气。 “你们都饿了吧。”青山师兄突然说了一句话,经他这么一说,众人还真饿了,奇怪,仙人也会生出饥饿的感觉?这倒是新奇。 青山师兄也不吝啬,带着所有人走入一间客栈,一边办理入住,一边要了四十八碗葱油面。 客栈很大,一楼坐着不少白羊镇的百姓,凤九卿和谢行止找了张靠窗的桌子,两人对视一眼,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在凡间渡劫时,凤九卿同谢行止每日一起吃饭,不过在店中吃面还是头一遭,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面,凤九卿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往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倒是没有陪你吃过一碗素面......” 此话说的熟络,让谢行止心中不经诧异,莫非凤九卿以前同她一道吃过饭?喝过茶? “公主,你......”话音未落,便被隔壁桌的交谈声打断。 青山师兄:“小二,白羊镇近来可发生过奇异之事?”在他说完后不久,一楼里吃饭的百姓忽然间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众人齐刷刷的盯着青山看,整个客栈落针可闻,场面十分诡异。 青山皱了皱眉头,扫视了众人一眼,压低了声音:“怎么?可是不方便言说?”他呵呵一笑,摘下腰间的荷包,扔给店小二。 店小二掂量了下荷包的重量,喜笑颜开,不过说出的话,倒是惹人怀疑,“侠士,白羊镇能有什么奇异之事,只不过此地的百姓有些排斥外来人而已,你且放心住下,有事自然有官府处理,我等不用操那闲心。” 凤九卿嗤笑一声,“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很明显,那店小二有问题,就连一楼坐着的百姓也有问题,青山门接收到白羊镇官府的求助信,指明白羊镇被魔兽侵袭,镇内百姓死伤惨重,可如今一看,倒像是何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或许平静之下隐藏着诡谲的风波。 吃过面后,青山师兄安顿众人在屋中休息,莫要乱走,而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客栈,想来是去官府寻找线索去了。 谢行止喝完碗中的面汤,站起身来,“公主,小僧修炼了数千年,还未曾在凡间好好逛逛,不知公主可有时间?” 凤九卿:“佛子,我亦有此意。”逛街是假,探查线索是真,当然,培养感情为次,线索既是关于魔兽,那不如就从白羊镇附近的山林中找起,至于青山师兄的话,被他们二人完全抛在脑后。 倒是其他仙家,想来是在洞府里闭关太久了,如今上了年岁,更不愿出去走动,能坐着则不站着,又加上昨夜一宿未眠,此刻见着了镇子里的客栈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悉数返回屋子去休息,也有少数人在附近的街头瞎转弯。 凤九卿和谢行止顺着白羊镇街头,一路走到了城外,看着前方阴云密布的暗林,前者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后者也不马虎,将一枚通体雪白的珠子,放在掌心中。 密林中荆棘密布,长满了参天巨木,因常年不见阳光之故,笼罩着重重迷雾,最为关键的是,在那迷雾之中,还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充满了邪恶。 谢行止将白珠横在凤九卿身前,一道白光幻化而成的罩子护住二人,“公主,这是小僧的防御法宝,放心,这些魔气钻不进来。” 凤九卿稍稍安心,二人一路探索,进入了密林深处,“东南西北,方圆十里地,只有此处的密林生长着巨木,你说白羊镇的百姓,是如何穿过这谜瘴上山砍柴的呢?”谢行止指着一旁大树底下捆好的干柴说道。 这一捆干柴像是山夫临时放下的,可仙人的敏锐感知力非比常人,若附近有人定能觉察知晓,此地不仅没人,连一只普通的鸟兽都没有,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地的黑雾的的确确是魔气,但凡野兽百姓沾染上一丝,都会被魔化,变成魔物的傀儡! 就在谢行止沉思的时候,凤九卿拍了拍他的肩头,指着不远处说道:“佛子,前面似乎是魔气汇聚之地,我们过去看看!”或许是魔族之人,将一件魔物放在此地摆下阵法,若能解决魔物,这山林自会归于平静。 谢行止点头,面色凝重,可当二人接近魔气时,谢行止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凤九卿回头一看,心中一惊。 谢行止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十分艰难的说出了一个字,“撤!” 她不多犹豫,抱着谢行止的腰身,脚尖在地面轻点,远离了那片黑雾,离开之后,谢行止的面色才恢复了寻常模样,歇息了片刻功夫才解释道:“此珠损耗的仙力太过庞大,可惜小僧九成九的仙力,都被这宝镜压制,护身无碍,可接近那魔气,宝珠便疯狂的吸收仙气,几乎要将小僧吸干了。” 若不是凤九卿撤的及时,恐怕他的防护罩会在顷刻间破碎,那些魔气会瞬间钻入他们二人的体内。 凤九卿犹豫了片刻,“我们先回去,将此地之事告诉众仙家,明日在合众人之力前来探查!”四十八人共同出力布下防御大阵,总比一个人支撑强。 白羊镇常年雾气朦朦,天暗的要比其他地方快,等到两人返回白羊镇街头,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上的百姓全部回了家,街头两旁门窗紧闭,严丝合缝,连一丝灯火之光都没有。 街头阴风阵阵,与之白日相比,完全是两个模样,凤九卿怀抱着剑,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佛子,我们走快些,先回客栈再说。” 谢行止面色凝重,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可街道两旁并无巷子,也没有隐藏的地方,身后空无一人,想来是他疑心太重,思虑过度了。 两人一路返回了客栈,奇怪的是,白羊镇的其他店铺都早早的关上了门,只有他们今日居住的客栈,门窗大敞,聊天说话声自一楼传出。 “你们带银子了吗?中午吃面,晚上也吃面,吃的老仙我都快变成面条了。” “仙子说笑了,银子是凡间的俗物,我等仙人怎会有?” “何不用宝珠换?小仙此处有从海底打捞上来的珍珠,一颗抵万金啊......” 那店小二是个贪财的,也是识货的,见到鸡蛋大小的明珠后,笑的一脸灿烂,直接吩咐后厨好酒好菜的招待。 第155章 生变 “诸位仙家,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此地又无法修炼,不如我们来赌上几把???” 话音一落,几十人的眸子不约而同的亮了一下,立马应喝道:“仙友此言有理,此言有理啊......” 谢行止与凤九卿刚刚踏入客栈的门槛,便瞧见了一众人攒在一块儿摇着骰子开始比划,“大大大!!!小小小!!!”争的那是一个面红耳赤,双眼泛凶。 谢行止发出了一声叹息,虽然微不可察,但是被身旁的凤九卿听了去,她摇头失笑,安慰了一句,“有我们两位上仙在此,这些小仙也不敢奢求能够夺得头筹,只能静等试炼结束,好出去领一枚寿元丹......”更不要想着众仙家能与他们二人一样,外出探查魔族之祸。 只是没想到,经历过两世凡尘失去记忆的谢行止,回归天界后性子还是同以往那般,刚正不阿,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谢行止正要打断众人的赌局,同他们说明今日在森林里发生的事,刚踏出一步,手腕便被一个软弱无骨,带着三分冰凉的手拉住,他神情一顿,心头蹿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奇异之感,耳边传来了似有似无的浅笑声。 “莫要扰了他们的兴致,赌完再说也不迟。”且不论仙力的高深,总归是她们求人办事,又怎可冒然打断别人的兴头,即便诸位仙家肯帮忙,心中也会带着抱怨。 谢行止点了点头,目光在凤九卿的脸上停留了一秒,而后匆匆移开,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天界小公主,竟会懂得人情世故,性子不骄不躁,脾气温和,想必那外界的传闻都是假的。 她拉着谢行止的胳膊,径直走向晌午吃饭那张桌旁坐下,目光紧盯着窗外。 今晚,要不要去白羊镇百姓的家中看看?他们是惧怕?因而关门闭窗,还是说,家中根本没有人呢?想到此处,凤九卿揉了揉眉心。 与她相对而坐的谢行止扫视了一眼大堂,右手握拳轻轻扣响桌子,引起凤九卿的注意,他压低声音,“青山师兄,为何还没有回来?”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子夜,青山已经走了数个时辰,这有些反常! 如果换成他地方,谢行止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可此地处处透露着诡异,一到夜晚,街上便再无行人,想来夜晚是极其不安全的,他心中有些担忧。 凤九卿的面色有些难看,她有一个坏毛病,遇到事情总爱往不好的方向去想,此刻她想的是,“青山,恐怕遇到了危险。” “不如我们晚上去看看,如果不敌,立即捏碎离镜阵符!”宝镜可不比他们的性命重要。 “公主说的有道理!”还需打听一二。 店小二送来了饭菜,凤九卿与谢行止也是沾了那位小仙的光,今日晚间的饭菜,格外丰盛,共有八道菜品,道道都是白羊镇的特色,可惜八道菜皆是荤菜,苦了和尚,只能看不能吃。 凤九卿:“店家,我朋友是出家人,可否为他单独煮一碗素面?”她语气温柔,任谁面对貌美仙子提出的要求,都会同意,况且这要求微不足道,可没想到......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谢行止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抱歉啊客官,本店晚上只卖荤菜,面条中也带着肉,只有晌午才卖素面!您要不,将就一下?” 让一个和尚吃肉,也能叫做将就?饭店晚上只卖肉食,这是什么说法?想多收银子?财大气粗的凤九卿岂能让谢行止饿肚子,二话不说,从百宝囊中拿出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碧珠,重重的搁在店小二的餐盘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店小二迟疑了片刻,收起明珠,“好吧,那就在姑娘的面子上,今晚破例。” 这话说得,像是违背了自己的道德,触犯了店家的底线,让人无语。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拿银子解决的问题,绝不动用武力。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谢过店小二,随口问道:“不知施主可曾见过我青山门的青山师兄?他白日,还同你打听过白羊镇的事!” 店小二摇了摇头,“没见过,他还没有回来吗?”表情不像是在作假,谢行止了然于胸,于是换了个问题,“临行前,青山门师祖让小僧给白羊镇官差捎一封书信,不知那官差家在何处?” 谢行止说到此处,那店小二眉毛都纠结在了一块,表情有些诡异,他立马又加了一句,“哦,小僧准备明日去拜访。”说完此话后,店小二的神情再次恢复了平常,指着街头的东面,“顺着街头往东走五里地,官差府门前种着一颗梨树。” 二人对视了一眼,不再发问! 又等了片刻,见青山还未回来,二人只能先将此事搁在脑后,忙碌了一下午凤九卿倒真有些饿了,也不知一个隐世的小镇,是如何做出这般美味的佳肴?色香味俱全不说,看着还极其诱人,让她有一种想要大快朵颐的冲动,比之仙界的美食,也不遑多让。 凤九卿的目光看着桌上的肉食,极为罕见的咽了咽口水,而恰巧此时,谢行止的素面也端上了桌。 后者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挑起一筷素面,刚张开嘴,鼻子一皱,面色陡然一变。 凤九卿正夹着一块肉往嘴里送,说时迟那时快,谢行止未做思考,右手快如闪电一把打掉了凤九卿的筷子,后者反应的也快,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同时目光扫过大堂。 她还以为谢行止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事,可这一眼看过去,差点让她惊呼出声。 前脚还因为赌局吵闹不休的众仙家,此刻像是着了魔般疯狂扫着桌上的饭菜,头几乎要埋在碗中,瞪起眼珠子,面色疯癫模样吓人,整个厅堂都是牙齿咀嚼肉食的声音。 “公主,这面里面加了肉汤。”他从小食清气,哪怕偶尔吃食也只食素菜,只要菜里加了一滴荤油都能被他闻出来。 “什么?”凤九卿看着桌上的肉食,心惊肉跳差点推翻桌子,她立刻快步在邻桌旁呵斥道:“别吃了,饭菜有问题。”小仙两耳不闻,像是没听到凤九卿的话。 无奈之下,她抓住小仙的右胳膊,阻止他继续吃肉,可小仙神情疯癫,疯狂的扭动胳膊,想要脱离凤九卿的控制,她是妖族本体为凤,本就力大无穷,那小仙挣脱不开,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诡异的红光,竟然站起身子,另一只手胡乱的抓起一把肉食往嘴里塞,弄得满身油脂也不管不顾。 凤九卿本想推翻桌子,却被谢行止一把拽了回去。 谢行止低下头,像其他人一样疯狂的往嘴里塞着桌上的吃食,看的凤九卿眼皮子一跳,好在前者小声解释道:“小僧将肉食换做了糕点,快吃,客栈二楼隐藏着一个强大的气息,不是你我能对付的人。”好在他昨日下凡买了几十包糕点,又用了障眼法,将糕点变作了肉食的模样。 “啊?”凤九卿压制住想要抬头看的冲动,小心翼翼的往嘴里塞了一块猪腿肉,是莲子糕的味道。 可其他人怎么办?她也不知道众人吃了肉食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谢行止:“待会见机行事......” 凤九卿只好点头,扫光盘子里的吃食后,看见所有人双眼无神、形如朽木般的上了二楼,他二人跟在后面,余光瞧见几人走近房屋的床前倒头就睡,好在没有其他的动作。 半个时辰后,躺在床上的两人双双睁开眼睛。 谢行止:“已经走了。” 凤九卿:“我们出去看看。” 客栈的二楼走廊里一片寂静,两人一左一右分头行动查看众人的情况,凤九卿推开了第一间屋子,一位模样清秀的仙子躺在床上,睡的十分安稳,她快步走过去摇了摇仙子的胳膊,后者像是陷入了昏迷状态,没有任何反应。 一连查看了十几间屋子,屋内的仙人都是这种情况,两人在走廊中汇合。 凤九卿:“怎么样了。”谢行止摇了摇头。 刚要说话,街道上却突然传来了动静,两人对视一眼走在窗户旁边打开一条缝隙,“是白羊镇的百姓?”凤九卿惊讶了一声。 这些人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双眼泛青,排着队往森林的方向走去,甚至每个人走路的动作和步伐都是一模一样的,“见鬼了,我们跟上去看看。” 两人摇身一变,身上多出了一套白羊镇百姓的衣裳,等到百姓路过客栈时直接跟在了后面。 “三更半夜,他们去森林里做甚?” “总不能是去砍柴的......” 森林里的魔气,在晚上竟然消失不见了?这样也好,免得他们动用护体法宝暴露自身,直到走在森林的最深处,众人停下了脚步,白羊镇的百姓太多,视线受到了阻碍,谢行止看不清前方的人在做什么,于是扯了扯凤九卿的衣袖,又指了指上方的巨木。 两人身子一跃,悄无声息的飞在了枝头上。 百姓们里里外外围成了一个圆圈,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邪术,只是迟迟没有动静,又等了半晌,两人目光一凝,白羊镇的百姓突然跪在了地上,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刀,面部表情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任由鲜血流入泥土,只是须臾片刻间,地面泛起一片血红如海的诡异红光。 像是魔鬼在疯狂的吞噬着精血,一股强烈的味道扑鼻而来,凤九卿捂住了鼻子,心中泛起了一阵阵恶心,恶心的并不是鲜血的味道,而是邪恶气息的味道。 她可以肯定,这地底定有什么邪恶的东西,靠吞噬人的精血而生,短短十息的功夫,白羊镇百姓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气息萎靡,脸色苍白无血,生命垂危。 好在地底的血光一闪而过又重新没入了泥土中...... 走回客栈,天色已经微亮,两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准备先回房间休息片刻,等到日头充足,再去寻找青山也不迟。 就在他们二人上楼的时候,几位仙人从房门里出来,动静太大,让两人的脚步停顿在了楼梯的转弯处,身体紧绷,目光紧盯着几人! “欸,两位上仙好精神啊,这么早便起身了?” “是啊,上仙就是上仙,哪像小仙我,总是睡不够,今天早上吃什么?” “不会又是素面吧?连吃了两顿面,我真受不了......” 两顿素面?凤九卿一脸诧异,“昨天晚上的事,你们都忘了?”昨天这个小仙,吃肉吃的可欢畅了,他的衣衫上还残留着油汁的痕迹。 小仙挠了挠头:“......” 有些惊讶,“啊?忘了什么?”他一拍脑门,冷笑一声,“对,人参师兄昨晚输给了我,还差我十颗珍珠没给呢,我要去找他......” 这一言一行,哪像是昨晚疯癫的模样,若不是有谢行止在,凤九卿倒要怀疑昨晚是不是她做的一场梦。 既然诸位仙人已经清醒了,那事不宜迟,凤九卿走上楼梯,语气轻柔,“在下有事想要同诸位仙人商量,请仙子帮我一个小忙,请大家来我的房间议事,谢谢啦。” 凤九卿身份尊贵,又是上仙,这般有礼貌的同小仙说话,让这小仙觉着祖坟都要冒烟了,急忙答应。 不过有些仙人爱睡懒觉,凤九卿同谢行止在房间里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等到这四十六位仙人全都到齐,关好了房门,凤九卿甩手贴上了一张隔绝符。 众仙对她的做法不解,一脸好奇的问道:“凤公主,可是要同我等商量什么大事?”在这凡人地界里,还要贴上隔绝声音的符纸? “莫非是找到了通关技巧?” 凤九卿摇了摇头,脸色沉下,看着众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昨晚发生的事,你们全都忘了???” 第156章 白羊镇之谜 “昨晚发生的事?”四十六人面面相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是他们开设赌局,惹恼了这上仙不成?一名白发老仙谄笑着解释:“公主,此地太过无聊,又不能打坐修炼,我等才小赌几把,常言道,小赌怡情,大赌伤神,小仙以名誉发誓,我们绝没有赌上自己的身家法宝,不过是输了几颗珍珠罢了......” 那海底的珍珠,一捞一大把,对凡人来说是万金难求之物,但对仙人来说没什么作用,只能做个珍珠项链。 听闻凤族公主修炼了几千年,按理说不该是心胸狭隘之人,连此等小事都要约束他们,怎么不想想自己?身有婚约,还成天跟西天佛子眉来眼去的,不过这些话,众仙只敢在心里想想。 凤九卿摇了摇头,将昨晚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 “公主?你是说?昨晚我们入了魔,疯狂的吃桌上的肉食?”众人有些惊讶,眼神怪异,觉着凤九卿在开玩笑。 “嗨,那怎么可能,昨晚小仙吃了两碗素面,吃的时候,还跟店小二抱怨了一顿呐......” 此话刚说完,一名身着粉衣的女仙指着那老仙的胸襟问道:“老仙长,你胸前的油渍是哪来的?” 老仙低头一看,眨了眨眼睛,一脸狐疑,他最爱干净,身上哪来的油渍,“是谁,趁着老朽睡着,捉弄于我,弄脏了我的衣裳?”但很快,众人都发现自己的衣裳上残留着油渍的痕迹。 “我衣裳上面哪来的油渍?” “我的也有.......”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莫非凤九卿所言是真的?那他们为何不记得了?蹊跷,太过蹊跷了! 谢行止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莫慌,于是将森林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没有丝毫隐瞒的讲述了一遍。 众人惊讶之余没有任何的惧怕,他们毕竟是仙人,外面是蓬莱仙境,此地又是仙家宝贝,追根究底镜中,即便试炼失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反倒是这两位上仙,是不是有些忧虑过度了。 白羊镇的试炼,估计是长寿大仙安排好的,呵,这老头一把年纪,怎么学了那套编排话本的无聊做法? 但凤九卿和谢行止心中明白,此地之事,恐怕外面之人全然不知。 沉思了片刻,凤九卿站起身子,“这样吧,你们之中仙力低浅的先退出宝镜,莫担心那长寿丹,等我出去,自会补偿给尔等,出去之后,向长寿大仙禀明此地发生之事,若长寿大仙知晓那便不用去管,若长寿大仙不知,那让他立刻解除宝镜封印,将我等全部转移出去。” 即便手段在高,可奈何在这宝镜中被压制了九成九的修为,发挥不出原有的实力,若此地真有魔气,也只能先行出去,在做打算。 一听说凤九卿要补偿长寿丹,十几名小仙立刻站到了最前方,他们此来本就是为了长寿丹,可不敢妄想法宝,若有丹药,又何故再此处遭受磨难,吃不好也睡不好...... “我等愿意退出宝镜!!!”站在后方的仙人们心中一顿懊悔,恨自己反应迟钝,被这些小仙抢到了机会。 在她点头示意后,十几人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离镜阵符,是一团白色的光,只要捏碎光圈,便可退出宝镜,自动认输。 凤九卿半垂着眸子,双手抱胸,思考着下一步该干什么,却突然听到身前发出的惊呼,“怎么回事,我怎么还没有出去?” “阵符已经捏碎了,我们为何还在客栈中?” “这阵符,过期了?” “仙子莫要同我们说笑,阵符又不是吃食,哪有过期一说?”众人有些慌乱,忙不迭的取出自己的阵符,仔细探查了片刻,“阵符并没有问题。”也有几人随着前面的小仙,一把捏碎阵符,可结局都是同样的,白光闪过,他们并没有被立即传送出去,身子原封不动的留在客栈中。 “公主,怎么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会不会有危险?不如合众仙家之力,强行破开宝镜,一起闯出去......” 几十张嘴扰的凤九卿不知该听谁的话,加上她和谢行止总共四十八人,若在三界,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可在宝镜中,还不如外界一个修炼了数百年的小仙法力高,莫说破开这天地孕育的宝镜,只怕连那森林的魔气也破不开。 为今之计,只好先解除白羊镇之祸,再回青山门想办法。 “大家别吵了!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凤九卿重呵一声,在场之人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公主此言这是?指明此地会有生命危险?苍天啊,神明啊...... “参仙,蚌仙,除去我与佛子外,此地只有你二人法力最高!” 人参、河蚌两仙站出来,拱了拱手,异口同声的说道:“请公主吩咐。” 凤九卿也不推辞,凭她与佛子二人,确实办不成事,“参仙,你带十人去查青山师兄失踪一事!”若青山遇害,还需将此事第一时间禀告门派,请求支援。 “蚌仙,你们一族擅长防御,你在挑选十名仙家,随我二人去森林里探查。” “剩余人留在客栈,或去街头,监视白羊镇的百姓,若有什么诡异之处,切莫单独行动,等晚上回来再说。” 沉吟了一下,凤九卿慎重的嘱咐道:“若天黑前,我们赶不回来,你们切莫吃店小二送来的食物,若我所料不错,那肉食源自林中魔兽!”众仙有仙气护体,吃一顿不妨事,若连吃几顿,恐怕就要同白羊镇的百姓般入了魔障,自动割腕献血。 “公主放心。” “我们走!!!” 一众人走上街头,兵分两路,一路往东去官府,一路向南去森林,凤九卿从百宝囊中拿出了两颗丹药,递给谢行止一颗,“我们一宿未睡,吃了此药可以补充体力。”可惜无法增加仙力。 第157章 青山门来人 “还是公主思虑周到啊。”他叹了口气,直接将丹药咽下。 不多时,凤九卿带着一众人来到了白羊镇南边的森林里,可奇怪的是,今日的森林似乎与昨日的大有不同,鸟儿鸣啼,蝉儿振翅,处处充满了鸟语花香,无一丝魔气缭绕,甚至那瘴气都消失不见了。 蚌仙:“公主,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怎么可能?如果是她记错了,那她身旁的谢行止莫不是也记错了?两人对视一眼,眸色疑惑,“再往里面走走!”可能是那魔物昨晚吸了不少精血,今日隐藏了起来。 可越走,凤九卿越发的觉着怪异,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苍穹,灌木茂盛,但挡不住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大地,呵!好奇怪,白羊镇的天是雾蒙蒙的,南边的森林里就突然有了阳光? 谢行止抿了抿嘴,“小僧想不明白,也看不破此地的幻境......” 蚌仙插嘴:“佛子,你是说我们误入了幻境?”莫不是他们的动作,被魔物发现了?因此特意设下幻阵,可此地,蚌仙指的是宝镜内,或许也是一场幻境...... 恰在此时,一位樵夫背着柴火路过一行人的身旁,还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如今这仙门弟子的修炼改为猎杀野猪了?” 谢行止扫视了一眼樵夫走来的方向,目光在一棵大树下停留了许久,昨日,他与凤九卿来过此处,还发现树下留有一捆柴火,如今这柴火不见了,当真诡异...... 十几人四散开探查,凤九卿将百宝囊中击破幻境的宝物悉数拿了出来,一一试过,最后无功而返,甚至连探查魔气的宝物都试了一遍。 “先回去吧,白羊镇晚上可不太平。”眼下,只希望参仙那边能够发现什么线索。 一众人来得快,走的也快,等回到白羊镇时刚好夕阳西下,“走的时候未曾见到太阳,这快到晚上了却见着了夕阳,想来是宝镜内的结界与众不同吧......” 凤九卿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当一行人刚踏入客栈,却意外的发现了几位陌生面孔,参仙正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见凤九卿回来了,立马走到她的身前,目光瞥了眼不远处桌旁坐着的几位白衣青年,小声解释道:“公主,我们在赶往府衙的路上,碰见了青山门的修士,他们二话不说将我们赶回了客栈......” “说是青山门师祖用什么宝物探查到青山遇了险......这几人,都是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莫非是魔物感知到了内门弟子的气息,所以隐藏了起来?来得正好,宝镜内的正派修士,定有对付魔物的手段,他们正缺人手,凤九卿对几人使了个眼色,准备上前打个招呼,再详细的说一下这两日发生的事。 可她刚走出几步,便听到一句句鄙夷的话自那内门弟子那旁传来。 “师尊他老人家真是老糊涂了,什么乌烟瘴气之辈,也往咱们青山门里收。” “半只脚踏入黄土的,当和尚的,还有徐娘半老的道姑,呵,真是不堪入目......” 凤九卿:“......”这些人好生没礼貌。 这半只脚踏入黄土的,指定说的是参仙,当和尚的是谢行止,还有几位道姑,想来是几位清心寡欲的女仙子,修仙之人清心寡欲,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但各个都是身怀本领的仙家,如今,却被这些目无尊长的小辈,一顿讽刺。 是可忍孰不可忍,罢了罢了,她一个修炼了几千年的上仙,和一群毛头小子计较些甚,当务之急是联手解决此地的隐患,而后想办法离开宝镜才是。 凤九卿咽下一口气,走在几人身前,拱了拱手,“见过几位师兄。” “我等在白羊镇......” “行了行了,此地之事,不是你们这些新人能插手的,你们就待在客栈里等着,知道了吗?”一句极其不耐烦的语调,将凤九卿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说话之人,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凤九卿一脸阴沉,默不作声的返回了原处,再好的脾气,也被这群目中无人的小崽子给气没了。 参仙似乎已经吃过了苦头,一脸无奈,他老人家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从不跟凡人一般见识,但没想到,凤九卿也被挡了回来,当下问道:“公主,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同他们说?” 说个屁,凤九卿嗤笑一声,“让他们去吧,好言难劝那该死的鬼,我们回房休息......” 谢行止摇头失笑,但他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总不能见死不救,但这群孩子实在是......算了,先让他们吃些苦头吧。 凤九卿都发了话,当小仙的还有什么可疑虑的,一众人返回了房间,当真开始闭目养神,晚上指不定要生出什么祸端,现在养精蓄锐,静等生变。 不过就在凤九卿要走回屋里时,被谢行止一把拉住,指了指下方,眼神示意她先别走。 “师尊说,青山师兄遇到了危险,半个时辰前,我曾用传信音符试图联系青山师兄,到现在都没有回应。” “你联系他做甚,先让他吃些苦头,我们再出手也不迟!师尊他老人家眼中只有青山,什么时候能将其他弟子放在眼里?” “若是我们遇了险,师尊定不会这般着急!”说话之人,正是对凤九卿一行人出言不逊的家伙,面貌冷峻,眉宇间带着一抹居高临下的傲气,眼中满是不屑。 “呃,云川师兄说的极是,都怪青山他学艺不精,我们先晾他一日,明日再去寻也不迟!” 呵,这群马屁精,看来都以那云川为首,青山现在有没有命还不知,在晾上一日,恐怕剩一口气都要断了,凤九卿用口型对谢行止说了两个字,“晚上。”救青山,还需靠他们。 两人回了房间,休息了两个时辰,直到晚间才出来。 凤九卿走在楼梯口,目光随意扫视了一眼,心中猛然一惊,那几位内门弟子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店小二送来的肉食。 第158章 夜探府衙 “你们!!!”凤九卿惊喝一声,快步跑下楼梯,因为动作太大引起那五位内门弟子的注意。 几人皱着眉头,目光似是不悦,“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新收的弟子,不仅资质平平,还没有素质。” 可当五人看清凤九卿的面容后,话语一顿,眼中出现了一抹“惊为天人!”的感觉,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她也是青山门新收的弟子?晌午怎得没有发现? 晌午的时候,几人都没有抬一下眼皮子正儿八经去看凤九卿一行人。 云川站起身子,主动走在凤九卿身前,眉宇舒朗,拱了拱手,“师妹还没有吃过晚饭吧,不如同师兄们一起?”他弯下腰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若不是晌午那般目中无人的举动,倒要凤九卿觉着此人是一位谦谦公子了。 可观其五人的神色,没有半点癫狂入魔之兆,也没有表现出对肉食饭菜任何眷恋的姿态,莫非,今晚的肉食,与昨日晚间的不同? 这是什么情况?青山门的内门弟子来了后,此地的诡异魔气便消失不见了? 凤九卿将心中的疑问收起,摇了摇头,语气清冷又疏离,“不用了,我不饿。”她刚刚转身回二楼,云川一个箭步挡在了凤九卿身前,“师妹莫要着急走,师兄还需向你打听一下这白羊镇的事。” 白羊镇的事?凤九卿一脸狐疑,这云川不是对他们新弟子不屑一顾吗?如此狂傲自大,又何故突然要向她打听? 此刻她并不知晓云川心中所想。 后者在青山门修炼了十五年,资质过人,出类拔萃,容貌在弟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他从不把同辈弟子放在眼中,因为他深知,自己同那些庸才不是一类人,但看到凤九卿的刹那,他沉寂了十年的心,第一次有了波动起伏,那是心动的感觉,这般容貌出众同仙人下凡的女子,只有他才能与之相配。 若是凤九卿知晓,此刻定会一翅膀将这厚颜无耻之人扇出白羊镇。 她犹豫了半晌,目光看向二楼,谢行止此刻正站在栏杆前注视着她,轻轻点头。 “好吧,我正想同几位师兄师姐告知白羊镇的情况。” 几人腾出了地方,神色间再无轻视,甚至有一丝不明不白的激动,除了...... 青山门来白羊镇的内门弟子共有五人,四男一女,那位女师姐无缘无故的白了眼刚刚坐下的凤九卿,神色中带着一抹敌意,摆着一张臭脸。 凤九卿不知何时得罪过她,但并不想与此人计较,危难当头,正事最为要紧。 沉吟了片刻,凤九卿压低声音说道:“云川师兄,我等奉青山门主之命,前往白羊镇历练,刚到不久,便发现了此地的诡异之处......” 凤九卿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包括在森林里见到的魔气,以及店小二的反常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几人。 几人对视一眼,挑了挑眉,神色有些惊讶,但很显然更多的是不以为意。 云川呵呵一笑,安慰道:“师妹莫要担心,我等入门十多年,手中之剑斩杀过数不尽的魔物,觑觑魔气,只需一张符纸便可清除,往后你便跟在师兄身后,有我云川在,即便是魔头来此,也伤不了你一根汗毛。”在说起魔头二字之时,云川语气狂傲,言语轻蔑,也不知是将那魔头当成兔子般好对付,还是太过相信自己。 此话让凤九卿心中不由得生起一抹烦躁,她最讨厌自大无知之人,看来说了也无用,云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云川师兄,青山师兄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还请云川师兄尽快解救才是......”凤九卿虽然决定夜探府衙,可她修为被此地压制,若能说动云川,一来有个帮手,二来无用之余也能当做炮灰,免得让仙家们受伤。 见师妹主动开口,云川刚想一口答应,方桌对面便传来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云川师兄,看来师妹很关心青山啊.....”这话说得让人浮想联翩。 当然了,行的正坐得端的人是不会乱想的,那些心中邪恶比如说云川,脸色不快,以为凤九卿是倾慕青山,所以才这般着急,到口的答应变成了拒绝,面色犹豫,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这个......” 凤九卿两世历劫,若此时此刻还不知云川心中所想,那她这劫也算是白受了一趟,心中有些无语,凡人的心思就是复杂,死到临头,还想着争强好胜,她轻笑一声,神态俏美,话锋一转故作惊讶的问道:“云川师兄,是不是那魔头太过厉害,你怕斗不过他?因此才在客栈中等候?” 她扫视了一眼街道的方向,怀揣着一抹期望,“莫非是我青山门中的长老要亲来此地?” 凤九卿的话表面上看是不谙世事,随口而说,但此话对云川而言犹如一根导火索,直接激起了他的斗胜之心,声音拔高,言之凿凿,“笑话,一个普通魔物又怎可称作是魔头,我斩杀魔头之时,此等魔物连面都不敢露,师妹,你放心,等吃过晚饭,我便去那府衙中走一遭。” 临了还加了一句,“青山在门中修炼了十多年,竟会栽在魔物手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切!” 凤九卿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自动屏蔽了云川的后半句话,拱了拱手,给后者又盖了顶高帽子,“若有云川师兄出手,定能马到成功,我等新弟子修为不精,只能在此等候云川师兄的好消息。” 目的达成,她不想在多留一秒,在云川得意时,快速离开,等到后者反应回来,一楼中,哪里还有凤九卿的影子? 云川一圈砸在桌子上,心口郁闷,他还没有问师妹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亲戚等等的话。 问了也是白问,说出来吓死他。 谢行止关好房门,眼波流转,唇角弯起了不明显的弧度,“公主好手段!!!” 第159章 夜探府衙2 三言两语便能说服云川,此话若由别人说出,那定是讽刺,不过自谢行止的口中说出,凤九卿只当他是夸赞。 “过奖了,我在凡间历劫时,投身在宫中,每日所要应对的,便是无休止的勾心斗角,云川好面子,只要激他两句,他就会热血上头。” 凤九卿说的随意,可谢行止知道,若换做参仙等人去激定不管用,此事,非得凤九卿去办才好,难怪凡间的帝王会做出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举动,若那美人是凤九卿,便能解释的通。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为何要赞叹凤九卿的容貌?这实不该是一个出家人所言的。 “嗯?罪过什么?”凤九卿抿了口茶,笑颜如花,在灯火的照耀下更是美到人挪不开眼睛。一颦一笑都像在无意撩拨人的心弦。 谢行止吸了口气,攥紧佛珠,突然觉着屋中有些憋闷,径直走到窗前,推开了木窗。 他心神动摇,觉着定是修为被此地压制的原因,等离开宝镜便好了...... “嗯?” “公主,他们出发了!!!”谢行止心思回转,招了招手提醒道。 凤九卿走在谢行止身旁,软糯的话语夹杂着清幽的香气一起钻入谢行止的心间,“动作蛮快的,佛子,你去通知蚌仙与参仙,我等跟在他们身后!”森林客栈两地已然恢复平常,或许能从府衙中找到关于魔物的线索。 谢行止看着身前女子的笑脸,神情恍惚,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熟悉又陌生的对话,“我的佛,稍后你定要跟在我的身后,我来保护你。”这是什么时候的回忆,可惜那说话的女子,面容模糊。 “佛子?佛子?”凤九卿看着谢行止,伸出食指在他的额间一点,这是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谢行止回过神来,被凤九卿亲密的动作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了三步才停下,他屏住呼吸,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去压制心脏的狂跳,可心跳如雷,快要从他的嗓子眼中蹦出来,手中一片湿腻,慌乱之下,谢行止退出了屋子,连声答复都来不及说。 凤九卿:“......”莫非我刚才的动作,惹他不快了?她心中苦涩,几乎忘了,眼前的谢行止是西天的佛子,并非她的佛子,这般举动,只是无心而发,但在后者的眼中,会觉着她举止不当吧。 一刻钟后,凤九卿、谢行止、蚌仙、参仙四人走在街头上,跟在云川五人的身后。 蚌仙颠了颠手中的蚌壳:“公主放心,这蚌壳是小仙的本命法宝,不仅能防御,还能隐藏我们的气息,我们大声说话,他们是听不见的。”他们指的是内门弟子。 参仙点了点头,看了眼走在最前方的凤九卿,以及走在最后方的佛子,他们两人这是怎么了?吵架了?这么重要的时候,还有心思吵架? 两人的情绪不对劲,当小仙的还是莫要说话了,免得引火烧身。 凤九卿四人沉默的走着,可奈何总有些人肆意妄为,话不过脑子,生怕三更半夜的不能打草惊蛇,让魔物察觉不到。 云川身旁的跟班时时刻刻都忘不了拍这位师兄的马屁,“云川师兄,等我们寻回青山,小师妹定会对云川师兄另眼相看,暗许芳心。” “是啊云川师兄,刚刚在饭桌上,我看那新来的小师妹总是偷看你,指不定已经被你迷倒了呢。” 龙辰嘴角上扬,并未作答,但脸上那副得意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心中所想。 “哼,师兄们话说的有些早了,我看那新来的师妹,处处关心青山,若说芳心暗许,只怕是对青山放心暗许吧。” 云川呵斥一声:“好了,别再说了,先救出青山,完成师门任务再论。”话说的敞亮正义,不过他的脚步却是放慢了许多,显然是想拖延时间。 这马屁精说“小师妹”三个字时,凤九卿还以为他在说什么青山门的女弟子,直到说出“新来小师妹”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 对云川芳心暗许?对青山芳心暗许?这群人的眼睛瞎了?此话万一让谢行止误会怎么办? 好在一旁的蚌仙及时解围:“公主对他放心暗许?他出门前,没照过镜子吧?脸皮也忒厚了。” 这蚌小仙,甚合她意,等走出宝镜,她定要送出一份厚礼,感谢蚌仙的拔刀相助。 可谁曾想,蚌仙的话还没有说完,“龙辰太子风度翩翩,称一句三界第一君子也不为过,若龙辰太子再此,听到这些人诽谤公主,定要给他们些厉害尝尝......” 凤九卿:“......”还不如不说,好在谢行止没有反应。 瞧着一旁的参仙也想应和几句,凤九卿急忙开口打断,“前面便是府衙,我等定要小心行事,万不可掉以轻心。”两人这才闭上了嘴,结束了龙辰的话题。 凤九卿一行人知道小心谨慎,可云川一行人,光明正大的站在官府府衙门前,咚咚咚的敲响了府衙的大门,看的凤九卿一行人暗中捏了把汗。 等了许久,都不见府衙中人出来开门,云川脸色极其不耐烦,“小小白羊镇府衙,竟敢将我等仙师拒之门外,你,去将这大门砸了。”他推了把身旁的师弟,吩咐道。 参仙一脸问号:“这青山门不是正派修士修炼的地方吗?那青山老祖还说要除魔卫道,保护百姓,可我看这云川骄横跋扈,想来平日里没少做仗势欺人的勾当。” 蚌仙:“青山门中弟子众多,人数多了,总会有一两个不进眼的人,参仙一直在山中修炼,不知情也不为怪!”参仙是一株千年人参,只需吸收天地精华,时机一到自可成仙,而蚌仙自幼生活在河中,要与众多河妖打交道,知道人多复杂,一锅汤里不仅有提鲜的食材,还有让人不喜欢的辅料。 那位内门弟子对于云川的话言听计从,拔出腰间长剑,剑光一闪,直接将府衙的木门劈成了两半。 第160章 击杀魔物 凤九卿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剑柄上,已然做好了拔剑出鞘的准备。 府衙木门被一剑劈开,破门之声犹如火弹爆炸在街头回荡不止,这般大的动静,按理说那府衙内包括附近街头的百姓,都该循声出来看看,可府衙内寂静诡异,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似乎这府衙内并没有人在,三更半夜的,人都去哪了? 云川双手抱胸,许是等着官差亲自出来向他赔罪,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府衙内亮起灯盏,他皱着眉头,话音夹杂着三分火气,“这里面的人都死光了吗?走,我们进去看看!”他这一声死光了并非是猜测结论,而是咒骂。 “这等狂妄之徒着实碍眼的狠,公主,让他先尝些苦头在出手不迟。”参仙的话,说在了凤九卿的心坎里。 “我们也跟进去看看。”见云川一行人已经进去,凤九卿不再犹豫,带着几人鱼贯而入。 刚踏入府衙大门,众人便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间隔时间并不长,像是前两日才留下的,或许青山正是在此地出了事, 大堂内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两旁的偏厅一切正常,倒是桌椅板凳上布满了灰尘,看来这府衙已经空寂了数日。 “去后堂看看。” 凤九卿打头不敢掉以轻心,谢行止走在后方不敢怠慢,两人手握法器,绕过长廊,径直去了后堂,府衙后堂共有十多间屋子,门窗紧闭黑灯瞎火,倒是正中央的那一间,房门大敞,屋中并没有人,包括云川等人也消失不见,可诡异的是,屋中的桌案上,燃着一跟白色蜡烛,有些像是“请君入瓮”的意思。 蚌仙:“公主,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来都来了,不查出些眉目来,怎能打道回府? “我们走。”凤九卿一声招呼,直接进入了点蜡烛的厅堂,厅堂面积并不大,摆设着几张招待客人的桌子,那白烛,就搁在正中央的木桌上,此处明显有云川一行人残留的气息,活生生的五个人,难不成进入屋中便消失了? 她绕着燃烛的桌子走了一圈,脚步最后停留在桌后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像前方,这画像有些意思,厅堂里一般挂着山水画,人物画,此处既是府衙,在不甚也挂个菩萨门神画,可哪有挂石屋画的? 就在此时,谢行止站在凤九卿的身旁,目光凝重,缓缓的伸出了右手去触碰那张画像,凤九卿刚想阻止,怕其中有诈,但让人意外的是,前者的手竟然直接穿过了画像,隐入其中。 此画像居然另藏玄机? “公主,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参仙开口问道? 进是要进的,不进怎么能查出线索?不过,“我同佛子进去,你们二人留在此地便可,尤其是参仙,你虽是仙人,但本体是大补之物,若让魔物吸干,即便将你带回凤族,也回天乏力。”再让那魔物功力大涨,再来十个她,也对付不了。 “啊?”参仙老脸一僵,有些惧怕的退后了一步。 “待会我们进去之后,你二人便藏起来,若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撕破画像。”凤九卿留下一句话后,不再犹豫,拉着谢行止的胳膊,直接进入了画像。 画面一转,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条百米长狭窄通道,通道四周是石壁,石壁四周镶嵌着夜明珠,照亮了前方的路。 凤九卿拔出长剑,横在胸前,将谢行止一把揽在身后。 “佛子,跟紧我。” 谢行止:“......”公主虽然是凤族上仙,但他作为一个男儿,怎可让女子走在身前保护他?可奇怪的是,谢行止的心中并不反对,甚至觉着凤九卿走在前面合乎情理,似乎他已经习惯了凤九卿总是保护他,可这熟悉,又是从哪来的? 他眸光深邃,看着凤九卿飘荡的袖口,伸出了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指尖颤抖,又像是触电般的快速收回,荒谬,他怎么会生出想要抓住凤九卿袖口的想法。 就在他思绪流转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通道的尽头,通道的尽头只有一扇石门,若凤九卿猜想无误,这石门之后便是画像中的石室......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再犹豫,直接推开了石门。 本以为石屋会像画像一般空荡无物,可...... “桀桀桀,又来了两个送死的,成为本座的补品吧,哈哈哈!!!” 凤九卿、谢行止面色一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失踪几日的青山,还有云川五人都在此处,此刻正跪在石板四周,六人的下方有一座血雾弥漫的诡异大阵,而那大阵中央位置,站着一个黑袍人,黑袍人的周身缭绕着黑色的魔气,看不清楚样貌。 这大阵便是她在森林中见到的血气魔阵,以他人的血气为补品,饲养阵主。 凤九卿握紧拳头,眸光染上了一抹杀意,冰冷的语言自齿缝中流出,“猖狂魔物,你找死!!!”她裙摆飘飞,顷刻间便落到了阵法的上方,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直冲魔物的面门斩落。 谢行止口吐六字真言,手腕上的佛珠金光弥漫,快速转动,眨眼间化作了十八尊虚影罗汉,盘坐在阵法上方,叱咤之音,变成一道道金色大字,压入血色大阵。 黑袍魔物周身魔气疯狂涌窜,“这,这是什么手段?你们,你们不是青山门修士,你们是谁.....”只是须臾片刻,那魔气被罗汉的金字销蚀,散发出一缕缕白烟,长剑斩落,魔物撕心裂肺的嚎叫了一声,身上的魔气连带黑色衣袍,一分为二,露出真实面貌。 魔物瞪大眼珠子,眼中灰气弥漫,还残留着一丝不可置信,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凤九卿:“竟然是他?”魔物竟然是客栈中的店小二...... 谢行止收回佛珠,眉宇间并没有舒展,反而笼罩上了一层重重的阴霾之色。 第161章 此次试炼不作数 凤九卿收回长剑,因消耗太多仙力,面色有些苍白,谢行止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想到了一处。 凤九卿:“早知他实力这般不堪,便少用些仙力了。” 谢行止点头,“这店小二显然不是那魔物,只是魔物的傀儡!”他二人直以为黑袍人是森林中的魔物,因此一出手便用了厉害手段,没想到一击便震杀了此人。 也是,那森林中的东西魔气诡异,连他的护身法宝都闯不进去,又岂能这般好对付。 联想到最近几日发生的事,不难判断,那魔物察觉到了青山门的重视已经退走,留下的不过是一个误入魔途的魔仆罢了。 “他们快醒了,我们先撤吧。” 参仙蚌仙一直隐藏在暗处,观察着屋内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凤族公主和佛子,只用了半炷香的功夫便解决了画像中的魔人。 两人松了口气,“我就说,有两位上仙在,那魔物不足为虑!” “是啊,上仙出手,比那天劫还要厉害几分,凤族公主的风火一烧,莫说魔物,只怕是山川河流也要......” 凤九卿:“好了,别拍马屁了,先回客栈吧。”两人谄笑一声,乖乖的跟在了两位上仙身后。 等回到客栈,才发现众仙家在一楼等待了多时,凤九卿将今晚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 谢行止念诵了一声佛号,“我们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想来明日,便能返回青山门。”只是新进弟子的任务,看来是无法完成了。 众仙松了口气,神情难得的挂上了一抹轻松,只是刚走回二楼的房间,还未来得及脱衣睡下,便听到一声狂妄的大笑。 “新弟子在何处?还不出来,本仙师已经将此地的魔人击杀,救回了青山,来啊,上好酒好菜,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众人皱着眉头,推开了房门!有些愤愤不平。 “明明是公主和佛子击杀的魔物,这云川怎么三更半夜的一回来就显眼出风头,不说去闭门思过,若不是公主,只怕他早被吸干了。”虽然凤九卿救得及时,但云川几人的精血被那魔物吸走了大半,此刻脸颊凹陷,气息萎靡,难得还能发出这样的狂吠。 凤九卿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众仙家莫提此事。 他们是青山门新弟子,新弟子一击杀死魔人,定会引起门派长老的怀疑,“走吧,县官不如现管,他是内门弟子,得罪了他,定会给我们穿小鞋,左右也快天亮了,就依他之言,反正白吃,不吃白不吃。”不愧是佛子,看待事情就是通透。 参仙:“对,我们去会会这个白痴。”众人哄堂大笑。 到底是修炼了千年的仙人,装起来还有模有样的,下楼之后,众人一阵惊讶赞叹。 “不愧是云川师兄,一出手便杀死了魔物,我等佩服啊!!!” “若有云川师兄一半的修为,那我便心满意足了。” 云川挺着胸膛,脸色孤傲,眼中透着精光,很满意大家的态度,只是,他更想听小师妹的夸赞。 凤九卿也不吝啬,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云川师兄当得上内门第一人的称号......” 就在云川志得意满的时候。 她话音一顿,看着店小二的尸身惊疑不定,问道:“没想到,这店小二便是魔物,我等竟没有察觉,不知云川师兄是如何击杀的此人?” 此话一出,众仙家眼中玩味,笑的越发灿烂了,参仙还添油加醋的附和了一句。 “是啊云川师兄,我等仰慕师兄的风采,还请师兄同我们新弟子详细说说,如何杀死魔物,也好让我们将此佳话流传出去,让世人知道云川师兄的威名啊。” “不错,不错!” 所有人围在云川身前,等待着他开口,包括云川那几位同门的师弟师妹。 云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慌乱,胸膛起伏不定,他被那魔头擒住,而后......而后的事,他也不知情,只是睁开眼睛发现那魔物已死,几位师弟还尚未苏醒,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功劳揽在自己的头上。 “我!”云川吸了口气,只是半晌功夫,便编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言。 “我带着师弟们发现那魔物的藏身之所,进去之后先佯装不敌,假装被那魔物拿住,等他心神灌注修炼魔功时,一击杀了此魔。” “几位师弟见谅,因为我直接出手,这魔物自知不敌定会拼命逃窜,若让他逃走,日后还会危害四方,所以只能用这种法子!” “这样啊?”众仙家一阵无语,理都不带理他的,扭头就走。 云川的脸被气的一阵青一阵白,不知众人这是何意?难道不信他?不会啊,他的话,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众仙家不信,但有人信,青山躬身一拜:“多谢云川师兄解救,若不是云川师兄,恐怕我早已被那魔物吸干了气血!” 一向仰慕云川的内门师妹月娥,“是啊云川师兄,若能助你击杀魔物,我等损失一半气血,又有什么要紧的,等回到青山门,长老定会给师兄赐下奖赏。” “参仙,我等小仙经常拍上仙的马屁,应该早就习惯了,可如今看别人拍马屁,怎么这么难受?” “蚌仙,上仙能和此无耻之徒相提并论吗?若这小人拍上仙的马屁,你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这马屁一拍就没完没了,连青山都听不下去了,逃离了云川之流,走在凤九卿等人身前,一脸惭愧,“我本是带你们来试炼的,可谁曾想,此地的魔物厉害程度远超于我,你们放心,等回到门派后,我定会向师尊禀明此地的真实情况!” “此次试炼,不作数。” 众人愁眉苦脸,一阵叹息,这还禀明什么,直接将他们都收了多好,不作数?那不是代表着还有第二次试炼?一次试炼就扰的他们心力交瘁,再来第二次,阿弥陀佛了。 第162章 厚颜无耻之辈 凤九卿语气温和,惯会安慰别人,“师兄无需介意挂怀,定是你行事光明磊落,才会一时不察中了那魔物的毒计,若正面较量,师兄定不会输给魔物。”离镜阵法已然失效,若要走出宝镜,恐怕要加入青山门,解决此地的魔患。 这青山门修士众多,但云川等无耻流不在少数,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凤九卿等人入门要寻一个可靠的盟友,观这青山谦虚有礼,眉宇间正气凛然,同青山打好关系,日后入了门派,也能照应一二,若同云川结交,还得时时刻刻防备后者在背地里捅刀子。 她在三界虽没有同魔物交过手,但深知魔物阴险狡诈,极易蛊惑他人,像云川等意志不坚定之辈,定是魔物第一个下手目标。 青山没想到凤九卿会这样说,很显然,云川才是青山门的翘楚,受门派大多数弟子的喜欢,常常让他自叹不如。 “多谢师妹!”此番话,更是让他无地自容,拱了拱手道了句谢,便匆忙离开。 蚌仙不合时宜的来了句:“青山师兄,这是害羞了?公主之风姿,足矣惹得天下男子疯狂,哪怕这宝镜自带隐匿五分面容之功效,但还是有数不清的男子,拜倒在公主石榴裙下......” “不知天界凤族中,有没有什么增加美颜效果的丹药,若能吃上一颗,小仙死也无憾了!” 凤九卿吸了口气,“你乖乖闭嘴,等出去送你十颗。”蚌仙笑的就差打开蚌壳给凤九卿吐上百颗珍珠作为答谢。 第二日清晨,青山手持宝物,在白羊镇洒下甘霖,解除了百姓身上的魔气,可青山门虽被外界称呼为仙家门派,倒距离那仙差的远了些,白羊镇百姓气血亏损严重,二十岁的青壮年便生出满头白发,皮肤褶皱,垂垂老矣!解除了魔气,并不能补回他们亏损的气血。 凤九卿看了眼参仙,目的明确。 参仙也不含糊,拔下三根头发,随手扔进了白羊镇的井水里,此物足够,若是往那井水里滴上一滴血,恐怕要补过头了,让此井诞生妖物...... 事情也正如谢行止说的那般,解决了白羊镇隐患后,内门弟子带着众人返回了青山门。 演武场中,数百弟子内门站在前方,凤九卿一行人站在最后,云川、青山等人将白羊镇之事和盘托出,不过青山说的是真,云川在掌门面前,卖力的将自己夸赞了一顿。 “掌门师尊,此魔乃是徒儿亲手斩杀,气息断绝,绝没有在苏醒的可能。”听他话中的意思是,宝镜的内的魔物若不彻底抹杀,还会再次苏醒?也是,魔物吸食魔气为生,若有充足的魔气,自然能卷土重来。 或以妖以魔为身,或以物以人为身,只要带些灵气的,都能被魔物霸占躯体供其驱使,不过这小小的魔仆,想来是没那般本事。 “做得好!!!”青山掌门大喝一声,脸色高兴,青山门弟子以铲除魔道,护佑苍生为己任,云川这一事,办的漂亮,实乃大快人心。 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俯身检查了一下,半晌后,青山掌门面色惊讶,上下打量了云川一眼,看的后者心中一阵忐忑。 “苍柏,你何时传授了云川幻月剑法?”掌门语气中并无责怪,反而有一种欣慰之感。 “幻月剑法?云川师兄已经练成了幻月剑法?” “天啊,云川师兄入门不过十多年,竟修成了幻月剑法?内门弟子神情激动,脸色涨红,目光里带着狂热和不可思议,纷纷向云川投去无比崇拜的眼神。 “这可是长老们才能修行的剑术!”幻月剑法并非不让弟子修行,而是修炼此剑,需有高深的法力作为后盾,才能让施剑者刺出这最强一招,内门弟子修为尚浅,若强行施展定会被真气反噬,爆体而亡。 幻月剑法?云川面容失神,强烈的恐惧升腾在心中,难道,杀死魔物的是青山门的长老?还是其他弟子,不,不可能,若是长老定不会让他在此处胡乱编造谎话,内门弟子也不可能,青山都修不成幻月剑法,又何况是其他人,难道是师傅? 云川看向自己的师傅苍柏长老,同时,苍柏也在看着自己的徒弟,面色有些诧异,心里暗道:“莫非是云川偷练了幻月剑法,怕他责罚,所以故意不说!”这个孩子,罢了罢了,自己的徒弟修成幻月剑,一剑杀死魔物,当师傅的也是脸上有光,怎会责罚他偷学之过? 这般惊恐的看他做甚?苍柏抚了抚胡须,与有荣焉的呵呵一笑,眼中的赞叹毫不隐藏,“我这小徒,性子虽有些乖张,但好在天资不错,你们就别夸他了,免得他心生骄傲。” 此番说法,正好验证了云川心中所想,定是他师傅暗中出手,击杀魔物,将这份功劳让给了他。 谢行止挑眉惊讶,“这般也能含糊过去?” “是啊,好在我用的剑法形似幻月,若使一套青山门说不出来的剑法,那这云川可怎么圆谎!”两人相视一笑。 掌门师尊突然开口:“云川,将你的幻月剑法在此地在施展一遍,鼓舞门下弟子,从今往后,我内门弟子以云川为榜样,定要勤加修炼,除魔卫道!!!” 内门弟子:“谨遵掌门之命。” 众人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川,倾慕、赞叹、仰望、以其为首,更甚者生出了“云川师兄在此,青山门何惧天下魔修”之感慨! 他们青山门,有云川师兄坐镇,定会成为天下第一修仙门派。 “云川师兄!!!” “云川师兄!!!” “云川师兄!!!”不知是谁,举起了拳头,高呼云川的名字,紧接着,无数内门弟子一同举起拳头,言语狂热,呼喊声仿若浪潮,一声高过一声,此刻的云川便是他们心中的正义,是他们穷极一生也无法追逐的天才。 第163章 占山头 看着众人的目光,云川神色慌张,面色苍白无血,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摇摇欲坠险些摔倒,嘴皮子抖得不像话,幻月剑法?幻月剑法......他怎么可能施展出来幻月剑法?再给他五年时间,他也学不会。 怎么办,怎么办?情急之下,云川看向自己的师父,眼神惊恐带着求救的信号。 看的苍柏一头雾水,因为他也在等着好徒儿施展幻月剑法,让他这一派扬眉吐气。 难道?“掌门师兄,我徒儿气血亏损了大半,想来无力施展此剑!”苍柏自以为徒弟是受了伤,才会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他,于是同掌门求了情。 不过,他紧接着说道:“不如让他休息半月,在施展幻月剑术,激励弟子!” 真是当之无愧的好师傅,云川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掌门呼出一口长气,他险些忘了,这些去白羊镇的内门弟子都受了伤,包括他的徒儿青山,好在青山无碍,经此一事,足以证明云川的天资比青山更高,只希望他的徒儿莫要因此心生魔障。 “是本座思虑不周,便如苍柏师弟所言,让云川休息半月!” 几百号内门弟子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云川受伤,付出了巨大代价,见不到幻月剑法也无所谓,云川已经是他们心中的第一师兄,这青山还得往后排一排。 “此次绞杀魔物,云川立了大功,又习得幻月剑法!”说罢,掌门师尊手中出现了一把碧蓝色的长剑。 “这是?” “蓝月宝剑?此剑不是要传给青山师兄的吗?掌门师尊这是要传给云川师兄?” “当然了,云川师兄才配得上此剑,青山师兄还差些火候。”众人一言一语,犹如道道尖刺,扎在青山的心头,是他无能,让师尊蒙羞,又有何资格,有何脸面要这蓝月剑? 参仙眼睛一眯,“公主,你看那青山像死了师傅一样,一把破烂宝剑,值得他这样吗?老朽从储物袋随便掏一把,都比这蓝月强。” 凤九卿翻了个白眼,先不论剑的好坏品级,此剑乃是青山门第一弟子的象征物,青山的师傅是掌门,将嫡传之剑传给苍柏弟子云川,想来两人的心中都不好受吧!既然参仙剑多,不如让她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 掌门师尊:“云川,此剑,本尊今日赐予你,希望你好好使用,莫要侮了剑名。”也借此,磨一磨青山的意志,望他加倍勤奋,早日追赶上云川的脚步。 云川前脚还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但听到掌门要传他蓝月剑时,面色瞬间一变,跪在掌门身前,心安理得的伸出了双手,“多谢掌门师尊赐剑,弟子定会带领青山门弟子,行仗义之事,铲除魔道。” 内门弟子:“行仗义之事,铲除魔道!!!” “切!”蚌仙嗤笑一声,“公主,我们就该将那云川在白羊镇做的事当众抖出来,还行仗义之事呢,客栈的饭钱他结清了吗?还有白羊镇府衙的门,给人家修好了吗?” 凤九卿拉住蚌仙的胳膊,“莫管闲事,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宝镜内的魔物并不简单,定暗中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云川能用幻月剑杀死一只魔物,难道还能杀死第二只,第三只?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目光看向凤九卿一处,几人闭上了嘴,站直身子,装出一副新弟子该有的初出茅庐、一心向道的表情。 “白羊镇的魔物已经超出入门弟子试炼范围,所以此次试炼,不能算他们失败,但......”掌门的话停顿了一下,看向几位长老,“师弟、师妹们意下如何?是再加一场试炼,还是......”他并没有收徒的意思,如果几位门主发现了好苗子,将这些新弟子直接收入门下,也可免去试炼一事。 数百内门弟子让出身,给新弟子留下位置,以便于长老们挑选。 众仙无语的皱着眉头,向来都是他们挑弟子,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像菜市里的萝卜被人挑来挑去,指指点点,两位上仙好说,资质极高,模样也出众,但像他们有的仙,是以老人之姿容展示,早知如此,进来之时就该变化做年轻模样! 就比如那苍柏,挑了半晌,目光停留在那几位老人的身上,频频皱眉,“掌门师兄,虽说近来魔道有大动作,我青山门需要收纳更多的新弟子,但这......唉,年纪大的,恐怕不太合适吧。”莫说修行了,再过几年,青山门还要为他们送终。 参仙有些害怕,他倒是不怕魔道,就怕失去青山门的弟子资格,无法离开宝镜。 怎么办?他小声恳求道:“公主,佛子,要不你二人上去露一手,随便占一处山头,将我们这些仙人全收了,也好过被赶出门派,留下的还要被人指挥来指挥去,日日同师傅请安!” 凤九卿抿着下唇,叹了口气,参仙说得对,被人指挥,磕头拜师只是小事,若这些仙人被赶出青山门,又没有离开之法,恐遭魔物偷袭,暴露仙身,吸干一位仙人,便要令那魔物增加千年修为! 绝对不行!“佛子,那便拜托你了!”凤九卿义说的义正言辞,慎重无比。 众人拱手:“有劳佛子!” 谢行止:“......”啊?公主为何不亲自出马?怎么让他出这个风头。 倒不是凤九卿故意为之,只是她擅长用剑,招式凌厉,剑若出鞘,非得见血才罢休,伤了和气便不好了,谢行止性格温和,在凡间有过当主持的经验,门下曾有无数弟子,更擅长同人打交道,探听长老们才知道的消息。 “那好吧!”谢行止叹了口气,缓缓走出。 他的容貌身姿如皎月青云,如九春秋霜,静若处女,动若脱兔,只要主动站出,便很难让人目光忽视! 就连青山掌门都惊讶了一句,“我观此子双眉之间萦绕紫光,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可怎么是个和尚? 第164章 抢徒 这并不重要,虽然他门下已经有了青山,但如此好苗子,错过岂不可惜? 掌门抚了抚胡须,呵呵一笑,看向谢行止的目光中满是慈爱,意欲十分明显,正当他要开口收徒时,一旁的长风仙人抢先一步走出,“你,可愿当本座的弟子?”长风长老身背巨剑,眼神凌厉,剑眉星目,整个人的气质似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众人对视了一眼,感慨连连,“时隔五年,终于见到长风长老要收徒了!!!” “是啊,长风长老是青山门的第一剑修,他门下的七位弟子,都是数一数二的剑客,能做他的徒弟,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好羡慕啊!!!” “只可惜长风长老收徒条件太过苛刻,需得合他眼缘,需有剑修的资质,两者缺一不可,不是勤奋就能弥补的。” “没想到,那新弟子,居然能入长风长老的眼,想来是资质过人!!!” “我青山门,又要出一位了不得的剑修了!” 云川听着内门师弟这个一言,那个一语,咬紧后槽牙,长风每次收徒对他来说都是不光彩的回忆,仿佛又一次将他的尊严按在了地上,十多年前,他拜入青山门,心中的第一选择便是长风,那时的长风门下并无弟子,他跪在山门下苦苦求了一个月,青山门弟子皆知,但最终没能打动长风。 那时的长风,是这样对他说的,“本座喜静,不想收徒,你还是另寻其他师傅吧。” 可就当他拜入苍柏门下后,那长风便收了第一个徒弟,而后第二个,第三个...... 如今,是第八个,其余七人都是剑道天才,他打不过只能服软,可一个秃驴,有什么资格当长风的徒弟?他看着谢行止,暗自攥紧了拳头,眸色阴沉。 就在此时,苍柏目光一闪,站到了长风旁边,笑着说道:“长风师弟,你擅长用剑,这弟子明显是出家人,不适合修行剑术,不如让给为兄吧,为兄有一套金刚般若功,与此子相当般配!”他门下弟子众多,虽然有几个像云川那般出挑的,可性子傲慢,难以驯化,倒是缺一个稳重的人,传承他的衣钵。 云川眼中的杀意快要化为实质,连他的师傅,都要收这个秃驴,凭什么,凭什么? 长风冷笑一声,“苍柏师兄门下有八十多位弟子,又要帮掌门师兄处理门派事务,恐怕没有更多的精力教导新弟子吧,这好苗子归你门下,岂不浪费?哼!” 两人争锋相对,剑拔弩张,谁都不让着谁,谢行止刚想说话,但又有一位长老站了出来。 内门弟子倒吸了口凉气,一位新弟子引起三位长老争抢,这真是青山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阵仗。 长风、松柏看着那青衣道人,面色有些不悦,“酒剑师弟,莫非你也要跟我们两个抢人?”酒剑长老也是剑修,但性格放荡不羁,功法随心,主旨逍遥,一酒一剑走江湖,常年不在宗门,这新弟子面相和善,老持稳重,想来不适合酒剑仙那套功夫。 其余长老面面相觑一眼,心中有些遗憾,这门派中的第一、第二、第三长老都出面了,还有他们什么事,虽然他们也想将此子收入门下,但奈何实力弱人一筹,实没有脸面去争。 谢行止叹了口气,这争来争去的,怎么不问问他的意见? 往前走了几步,谢行止拱手一礼,“掌门师尊!小僧.....” 掌门师尊面色激动,还未等谢行止把话说完,便接上了下一句,“哦?你定是难以抉择!众位师弟也别吵了,不如将此子收入本座门下!!!” 此言一出,整个青山门都轰动了,“天啊,掌门师尊要将此人收为亲传弟子。” “掌门师尊掌管青山门百年,只收了青山一人,没想到,今日起了收徒的念头,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莫非他的资质比青山,比云川师兄更为出众?” “能让三位长老和掌门主动开口,资质定是不凡,好生羡慕!” 凤九卿:“......” 参仙:“渍,佛子到哪都是香饽饽,比我这老人参还香!” 掌门说了话,三人也不好再争,佛了掌门的面子,可心中又不舍,不肯就此罢休,长风看着谢行止,语气不像往日般僵硬,温和的问道:“我们几人都想将你收入门下,不如由你亲自挑选!” 一众人的目光看向谢行止,等着他开口,弟子选师傅,这可是青山门从来都没有过的待遇。 他会选谁呢? 谢行止尴尬的笑了笑,念诵了一声佛号,“小僧多谢诸位的厚爱,可小僧来此,并不是为了拜师!!!” 前一秒还嘈杂的广场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行止,他们没听错吧,不是为了拜师?那来青山门做甚?难不成是来讨一口饭吃?真是离谱。 掌门也皱起了眉头,“那你是?”来此做甚? 还真如内门弟子想的那般,谢行止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石钵端在掌心,不过他可不是为了讨饭,“小僧原本是普华寺的主持,但寺庙不幸遭遇魔道袭击,只剩小僧一人,所以特来此处加入青山门,一起除魔卫道,匡扶天下。”他脸不红气不喘,加上那人畜无害的脸庞,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青山门主转念一想又有些为难,结成同盟共同除魔道是好事,但一寺主持来青山门,该如何待他?以平辈相待?以客相待?还是? 就在青山门主思考的时候,谢行止又说话了,“小僧既来青山门,定不会再将自己当做普华寺的主持,恳请门主赐下山头,让小僧能够施展手脚。” 这?这?原来是想要当山主啊? 看他面庞如此年轻,想来修为也高深不到哪里去,若想当山主,还需有些真功夫。 众位长老闭上了嘴,脸色悻悻的退后了几步,将此事全权交给掌门师兄处理,青山门的山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165章 她不行 青山门主眉宇纠结,试探的问了一句:“不知你的修为?”青山门内门弟子数百,但山主之位,只有十二人,若谁都能当山主,那门派岂不是要乱套了? 谢行止废话不多说,手中石钵散发出点点金光,朗声回道:“请赐教。” 他?他这是让谁赐教?不会是掌门师尊吧?胆大包天,居然敢找掌门赐教?不怕吃饭的家伙被打碎? 青山掌门修行两百年,执教一百年,让他对一个年轻人出手,总是有失身份下不来台面的,沉思了半晌,青山掌门看向了云川。 云川修成了幻月剑,想来修为快要接近十二长老,若由他出手,既能测试一下此子的修为,又能给后者留些颜面,若此子胜过云川,便让他当十三峰山主也未尝不可。 此刻的云川还在想着别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到掌门的目光。 直到苍柏看穿了掌门的意图,主动出声提醒替弟子:“掌门师兄,我徒儿云川的修为,已能进入山主试炼,不如就让云川同此子一战,试他一试!”若此子不敌,他也好同掌门求情,让云川另立一峰,当青山门的第十三峰山主。 云川:“???”师父莫不是跟他开玩笑吧? 如意算盘打的巧妙,却碰上慈悲为怀处处为他人考虑的谢行止,他不想欺负一个内门弟子,于是便好心的出言提醒,“小僧不想胜之不武,还请掌门,或者长老出手。”可此言除了凤九卿等仙家能听懂,能明白佛子的含蓄,剩余之人都当做是他狂妄自大。 竟然连云川都不放在眼中?云川可是修成了幻月剑法,一剑刺死魔物的修炼天才,若同十二位长老对上,也能打个三七开,云川三,长老七,此子却说同云川对阵,是“胜之不武?”只怕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吧。 就连不喜与天才争斗,只喜欺负弱小的云川也怒了,厉声呵斥:“一个小小的新人,也敢口出狂言,和尚,吃我一剑!”云川目光凌厉,右手拔出新得的蓝月剑,左手将剑柄掷入地板,身子趁势一跃而起,飞身而去,剑尖直指谢行止,竟然是不留余力,用了十成修为。 谢行止无奈的叹了口气,慢吞吞的将手中的石钵扔出去,此举更是将云川刺激的双眼发红,与他对阵,还敢这般漫不经心,他手中的蓝月削铁如泥,更何况是劈烂一个破石碗? 凤九卿:“唉!” 蚌仙:“公主为何叹气,可是怕佛子下手太重?” 不,凤九卿摇头,谢行止若真出手,就不会随意掏个石碗出来,她只是叹息,云川还没有将蓝月剑焐热,在门派中耀武扬威上几日,便要痛失宝剑了。 念头刚刚闪过,“砰!”的一声,蓝月剑劈向石碗,瞬间爆发出一道巨大的轰鸣声,战斗风波横扫千米远,强大的灵力波动,让在场之人都稳不住脚,连连后退了十步,包括掌门在内的十三人面色大变,“云川!!!”可是为时已晚,蓝月剑从中断成了两截,云川在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直直的倒飞出去。 谢行止:“......”怎么回事?小僧的修为被宝镜压制九成九,在比斗中又继续压制修为只用了一成力,那云川怎么会飞出去?这弱的太不像话了! 早知道,便该让参仙出面。 若云川真有施展幻月剑之修为,或许还能勉强挡住谢行止一击,不至于输的太难看,可他是个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 众人看着倒地不醒的云川,又看向眼面容温和的谢行止,瞳孔有些失神,偷偷的吞咽了口唾沫。 苍柏看着爱徒受伤,心神失守,当众指责道:“你,你下手也太狠了。” 其余长老面色晦暗,显然是和苍柏的想法一般无二,一个出家人,下这么重的手?蓝月剑也断了。 谢行止看着好脾气,却也不是任人欺负,有理不辩解的呆子,“阿弥陀佛,小僧早说过,不愿胜之不武,但他一意孤行,主动出手,小僧只好接招!” 话音一顿,他有些腹黑的呵呵笑道:“若他用幻月剑法,此碗定然伤不了他!” “对啊,云川师兄为何不用幻月剑法?” “云川师兄气血亏损,哪还能施展出幻月剑法?” “可我看他刚刚那一击,中气十足,施展两套幻月剑都游刃有余......” 掌门一声呵斥:“住口!”其实他心中也在怀疑,云川看似中气十足,但修为与普通弟子并无两样,像是不具备施展幻月剑术的能力,倒是此人,厉害的紧,那石碗并无异象,居然能打破他的蓝月剑? “好了,本座说话算数,从今往后,此人便是我青山门第十三峰门主!”掌门开口,又有石碗击败云川在前,众人再无疑义。 “本座还不知你的法号!” 谢行止:“小僧聪慧。” 凤九卿的心脏骤停了一秒,聪慧?原来他在西天的法号,也叫聪慧,可惜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叫聪慧又如何,早已物是人非了,谢行止不记得她,恐怕也不记得他凡间的师傅。 掌门师尊,“好,聪慧小师......聪慧师弟,你且过来吧,同山主们站到一处。”观他眉间正气凛然,出手时灵气纯净,无丝毫杂质,应该不是魔道派来的探子,有此等高手助力,也能助青云门除魔卫道。 谢行止点了点头,一脸平静的走在了山主旁,随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了一句:“新入门弟子,可愿加入本座门下?”别说,这当起门主来还真是得心应手,无半点生疏。 凤九卿冲着参仙等人眨了眨眼睛,拱手回道:“弟子愿意。” 众仙:“弟子愿意!!!” 掌门:“......” 十二长老:“......” 内门弟子:“......”他们是串通好的吧。 十二长老中唯一的女长老河桥站出身来,“聪慧山主,你收其他人为徒我不管,但她不行!!!” 第166章 各显神通 河桥指着凤九卿,气息有些不稳,她一早便注意到了这位女弟子,此女的资质只怕比那聪慧更胜一筹,容貌出众,让她起了收徒之心,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若其他师兄选中聪慧...... 她便主动开口,将此女要过来!众位师兄也会给她三分薄面,可没想到,那聪慧居然是个武学高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此女,她要定了。 长风山主目光一亮:“天资过人,天资过人啊!!!” 凤九卿担心山主们再次争抢弟子,于是便主动开口说道:“掌门师尊,诸位山主,在白羊镇试炼时,聪慧师傅处处照拂小女,我已决定,拜入聪慧师傅门下。”她语气陈恳,意志坚定,任凭他人如何劝说,也断然不会有反悔的意思。 河桥秀眉蹙起,“可你是剑修,聪慧山主修的是佛家功法,并不适合教导你。”况且男女有别。 谢行止:“河桥山主此言差矣,小僧虽然是出家人,但别的武学,例如剑法、刀枪、棍棒,都略懂一二,教导一个新弟子,想来是足够的!”凤族公主娇生惯养,若被河桥收入门下,行动处处掣肘不说,还要去修炼低阶剑法,她怎能忍受? 还是掌门经验老道,一眼便瞧出聪慧与这群新弟子早就相识,恐怕今日争夺山主之事,也是提早就商量好的。 也罢,只要一心向道,共同铲除邪魔,拜在谁的门下都可,“河桥师妹,既然这女弟子已经决定,你就莫要强求了,只是聪慧师弟今日才入门,又是头一次当山主,难免照应不周。” 他语气一顿,“这样吧,本座许尔等一个特例......” “若尔等想要修行其他山主的武学,不必拜师,也不必另投山门!” “几位师弟师妹们意下如何?” 十二山主:“我等谨遵掌门师兄法令,定不会敝帚自珍,自会悉心教导。” 谢行止:“掌门师兄虚怀若谷,质真若渝,若有其他弟子想要学习小僧的佛法,小僧也定会认真对待。”不得不赞叹一句,这青山门掌门心胸宽广,一身正气,不愧为天下第一修仙门派的掌教,当然了,是宝镜内的天下。 两人互相吹捧,含蓄谦让了一小会儿功夫,今日的表彰大会就此告落。 众仙家在谢行止的帮助下,成功加入了青山派,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那离镜阵法还是不能用,还有这......十三峰也太破落了些,山底下杂草丛生,反观峰上秃秃的一片,堆满了小石子,以及各种无用的木料,供山主居住修行的洞府,小到堪比客栈里的房屋,人进去还得弯着腰,气都喘不上。 这十三峰以前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比如说各山头开辟洞府清理出的石块,建造宫殿剩下的木料等等,也有内门弟子常常来此处修行比武,山上的树或者被练剑劈成了两截,或被其他山主拿去建房子,只剩下了一堆树墩。 凤九卿叹了口气,“恐怕我们要在这青山门住上一段日子,劳烦诸位仙家各施神通,将此地简单的布置一下!”她和谢行止虽是上仙,但她修的是火,谢行止修的是佛,若用大仙力改造此地,有些不值当,倒不如这些自带技能的小仙厉害。 “公主莫提劳烦二字,我等能在此处,皆仰仗于两位上仙出力。” 一名身着绿长衫,面容老朽的仙人站出来,拱了拱手随后大喝一声,伸出双臂,上千截绿色枝条从他的袖口疯狂涌出,钻入地面,扎入了泥土之中。 “柳仙,我二人来助你一臂之力。”身穿汗衫的石仙人捶了捶胸膛,右脚在原地一跺,整座山峰剧烈震动,碎石平地而起,他身旁的瘦弱风仙张开大口,吹了一口风气,地面的碎石木板都被吹在了一处,垒成几座模样奇巧的观景小山。 柳仙的枝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又十分神奇的根株结盘,化作了一间间树藤编织的房屋。 花仙子提着花篮,将篮中的种子播撒在四处,眨眼间,五颜六色的鲜花争相怒放,黄狗、水蛇二仙对视了一眼,化作数丈大的本体,吓得凤九卿立马往空中扔了一道遮蔽符。 狗仙在藤屋中央刨了一个深坑,水蛇往坑里吐水,蚌仙将蚌壳里的宝贝扔入水中,鲤鱼仙将徒子徒孙放进去。 还有狗尾巴草仙人,用山下的杂草摆出了一套防御阵法。 四十六位仙人的修为虽然差了些,但在享福一事上的经验,比谁都老道,荒凉贫瘠的十三峰,只用了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便成了人人向往的仙家福地,堪比蓬莱仙境,只差那么一口仙气...... 狗尾巴仙:“公主,佛子,苍柏山主、河桥山主,带着一众弟子上山来了!看那模样,似乎来送温暖的。”拿着几十套衣服和入门弟子的宝剑,正向山头走来。 凤九卿:“啊?”早知道便缓几天布置山峰了,这些仙家神通该向他们如何解释? 谢行止双手合十:“别担心!”待会随意找个借口便是。 青山门十二山主除了教授弟子习武,还肩负着门内的其他工作,苍柏肩负着戒律阁长老之责,掌管门内戒律,此次前来是发放戒律册和入门宝册,河桥掌管内务,来送衣裳和弟子剑,两人带了不少弟子,顺带帮助聪慧山主建造十三峰。 苍柏、河桥二人皱着眉头,目光疑惑,每往上走一步,心中的惊讶便多出一分,十三峰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郁郁葱葱,灵气比青山门的主峰还要充沛,闻上一口便觉着神清气爽,疲惫一扫而空。 这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都是其他山峰没有的品种,还有这几人合抱的参天巨树,没有个百年寿龄他都不信。 “十三峰荒废了多年,里面竟然这么美?” “早知道,我便日日来十三峰修炼了。” “你想来也行,掌门师尊不是说过,我等内门弟子都可以来此学习聪慧山主的功夫。” 第167章 衡阳宗之变 松柏咳嗽了两声,“我等修士,应先以修心为主,万不可贪图享受坏了道行,尔等来此学习武功可以,若是来此是为了观赏风景,呵呵!!!”他皮笑肉不笑的瞅了几位弟子一眼,此峰虽然不错,但他的第三峰也是花了大力建造的,哪有徒弟不念自家的好?反而说别家好?这还了得? “师傅,您老人家别生气,我们就是随口说说,此地虽美,可聪慧山主到底是佛家人,功法不适合我们!” 苍柏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孺子可教。 就在苍柏脸上刚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的徒弟...... “师弟,你们快看,那是什么?好漂亮啊!!!” “居然是藤条编的木屋,天啊,最关键是没有一丝人为的痕迹,浑然天成,像是树木长成了木屋的形状,那木屋中央还有一座小湖泊呢,我们快上去看看!!!” “走!” 苍柏的嘴角抽了抽,“......” 河桥:“苍柏师兄,我还担心这些新弟子没地方住,看来是想多了!” “师父哪里是担心新弟子,是担心那位叫做凤九卿的弟子吧。”河桥身后的一众女弟子,对视了一眼纷纷捂嘴偷笑,她们这师傅啊,嘴硬心软,平日给新弟子送衣裳,从不会主动出面,都是由门下弟子代劳,今日主动来此,八成是想看看那位凤九卿,在稍加劝说,将人带会河桥山。 看来是要白跑一趟喽,此地这么好,那新弟子哪有去河桥峰住的道理。 河桥脸色微红,轻哼了一声,没大没小。 谢行止已经在山头等候了一小会儿功夫,见到两人,立马起身迎了上去,“呵,原来是苍柏、河桥山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徒儿们,快快上茶。” 众仙:“是,师父!” 茶仙拔了几根汗毛,扔进了茶壶里。 河桥、苍柏坐在藤椅上,目光不断的打量着四周,尤其是中央那处湖泊,清澈如镜,从上面隐约的能见到湖底的珍珠,珊瑚,游动的鱼儿和乌龟!他们二人的弟子,此刻正蹲在湖畔观赏着里面的风景。 两个当师父的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此地真是一个洞天福地啊。 茶仙端来了茶,两人鼻间一动,瞪大眼睛对视了一眼,“好东西!!!”像是没见过世面,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小口,差点烫坏舌头。 “聪慧师弟,此地???”苍柏狐疑的问了一句。 谢行止念诵了一声佛号,温和一笑,“此处本来贫瘠,好在小僧......已故的师傅曾传给小僧一件宝物,叫做别有洞天,呵,是一座可随时随刻变换的歇脚处。” 河桥一脸迷茫,世间还有这等宝物?她怎么没有听说过?想来是佛教宝物,看来聪慧师弟,是来自大教,不过这想法,也只能在心中想想,问出口显得她少见多怪! 苍柏易是这般想的,他可不想让人嘲笑他没见识。 两人轻咳了一声,主动转移了话题,“我们二人给弟子拿来了一些东西,入门手册和戒律册是一定要看的,里面有山主们的授课时间,还有每日的晨练,午修,晚课,弟子和诸位山主都要参加,无故不得请假、迟到。” “还有......” 还有太多了,半月小测,一月大测,谢行止一一记下,初来乍到,总不好带头违背青山门的门规,等他同山主和掌门混熟,再找个借口免去这无用的一天三修炼。 等苍柏说完,河桥接着说,“凡我青山门弟子,须每日穿着青山门法衣,还需每日整理仪表,衣物不得沾土,脸上不得带垢,食不言,寝不语......” 众仙:“......”这条条框框的,实力不行,规矩倒是一个都没落下,比他们当仙的规矩还多,凡人就是苛刻。 就连一向温和的谢行止,都不由的觉着头大,皮笑肉不笑的应承道:“两位山主放心,我定会好好教导门下弟子,不会让他们衣冠不整,德行有失!” 小小的寒暄了一会,苍柏和河桥连饮了五壶茶,喝到肚子撑圆,这才带领众弟子下了山峰。 众仙将入门弟子纯白色领口带蓝的统一丧服......统一服装换上,围坐在湖畔前,开始看入门手册。 “为徒者,需要每日给师傅请安问好,为师傅整理衣物,处理杂事,帮师傅叠被洗衣......” “为师者,需要每日监督弟子修行,晨时练剑,晚间读书,三更打坐修道......” “合着青山门弟子都不用睡觉的啊?”参仙一把合上书,拍了拍胸脯,一向红润的脸庞此刻失去了颜色,眼神中露出一抹死灰的绝望! 谢行止叹了口气,“众仙家放心,尔等先坚持三日,三日后,我便想法子带你们下山。”历练也好,除魔也罢,总比待在此处强。 当徒弟的不好做,当师父的也不好当,就在谢行止说完没多久,戒律堂的弟子,又找上了门。 “聪慧山主,掌门师尊召集十三位山主议事,还请山主速速前往议事堂!” 谢行止弯了弯嘴角,“好,我这就去。”唉,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众仙:“辛苦佛子!” 议事堂中,青山掌门坐于正中央位置,十三人坐在两侧! “召师弟、师妹们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商议。”青山掌门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那书信中还夹着一道令牌,上面写着一个阳字! 长风目光紧缩:“是衡阳派的令牌,莫非是衡阳派出了事?”众人对视一眼,脑海中浮现了两个字,“魔物!” 青山掌门摇头,“并非如此,你们可知晓上阳秘境?” “上阳秘境?那不是衡阳派的宝地吗?听说是给弟子试炼之地,上阳秘境怎么了?” “衡阳掌门说,上阳秘境近日有异象,引发天地波动,想来是有重宝出世,但衡阳掌门前后派去秘境内探查的弟子共有三波,全部失去了音讯。” 第168章 主动揽下 “师兄,衡阳老道是想让我们青山门的弟子去?”苍柏竖起眉毛,脸色带着一丝薄怒。 青山掌门读懂了苍柏的怒火,摆了摆手,“苍柏,先莫要动怒,衡阳门乃是正派大教,岂会因为取宝寻人之事,让我青山门弟子以身犯险?只因那宝物乃是一株极品火莲花,若修士服用可增加一百年功力。”当然,青山掌门并非贪宝之人,他担心的另有其他。 谢行止讶色道:“掌门师兄是担心魔族抢夺宝物?” “聪慧师弟不愧是一寺主持,看待事情比较透彻!”掌门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不错,本座是担心衡阳派已经被魔族渗透,而他们的意图,正是火莲花。” 谢行止是上仙,对于增加百年功力的火莲,自是觉着没甚作用,但转念一想,在这宝镜中,连实力高不可测的天下第一剑修青山掌门,修为也只有两百年,而普通修士莫说修到两百年,只怕修到百年时,便已魂归地府,所以这一株增加百年修为的火莲,对此地的修士还有魔族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青山掌门不在乎火莲落在谁的手中!但决不能落在魔族的手里,偏偏那秘境,让衡阳派的开山老祖设下过禁制,只允许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修士进入,可天下间,又有几个云川?二十岁便能够施展出幻月剑法...... 众山主对视了一眼,无人主动开口说话,衡阳派三波弟子下落不明,那青山门的弟子去了,不也是一个下场吗? 谁都不愿去做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沉默了半晌,青山掌门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抉择道:“可惜我门下,只有青山一人,衡阳宗要借调百名弟子,青山算一,云川算一,剩余的九十八人,还请诸位师弟师妹出力。”前路艰险,道消魔长,可为了天下苍生,哪怕是豁出性命,也要试上一试! 若因害怕而止步不前,那便只剩“失败!”两个字。 谢行止心念一动,衡阳秘境倒是一个机会,一来可探查魔族之祸,二来能走出青山门,了解宝镜中的天下局势,他端正身子,轻咳了一声,“掌门师尊,十三峰的四十七位弟子正好还未通过门派试炼,不如趁此机会,由小僧带队,前往衡阳宗支援。” 此话一出,其余山主皆是愣了愣神,心中升起一抹羞愧之意,让一个新山主带着入门不到三天的弟子去完成危险任务,他们枉为老山主。 谢行止能在此刻站出来说话,让青山掌门老怀欣慰,可惜,他不能拿新弟子的命去冒险。 “聪慧山主,你门下弟子还未曾修炼,对付魔物的经验不足,你的心意,本座领了。” 谢行止温和一笑,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去冒险,总比留在门中日日练剑来的痛快,“掌门莫要担心,你不是说,那入衡阳秘境的门槛是二十岁吗,小僧虽然是主持,但实际年龄,只有十八!” 他话音一顿,看着众人惊掉下巴的模样,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由小僧亲自带他们进去,自能保障大家的安全。” 苍柏胡子抖了抖,“啊?这,这,聪慧师弟,你才十八啊?”难怪看着这么年轻,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 其实谢行止只有八成的把握,因为他和众仙家的真实年龄已经过千,但初入此地,是以新弟子的身份传送到青山门中,想来宝镜给他们设定的年龄是二十岁左右,若进不去,在找法宝改一改年龄便可,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山掌门目光如电,看着谢行止的神色充满了惊喜,他大喝一声痛快,“有聪慧师弟亲自带队,本座自然放心!”随后他又皱起了眉头,“可你门下的弟子?” 长风接上了话茬,“聪慧师弟门下的弟子大半数是老修士,进不去那衡阳秘境,既然师弟要带队,那本座门下的七位弟子,全部参加。” 苍柏:“我门下弟子多,出二十位。” 这还了得?谢行止急忙打断道:“呵,各位山主误会了,我门下弟子看着面老,其实都是些年轻人,此次正是想让他们经历磨难,历练道心,还请各位山主给小僧一个面子,再出五十二人便可。” 看着面老?还能老到脸上长满了皱纹?不过谢行止多番开口,众人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总归是他带队,一人顶百人,少进几十人,衡阳宗也不会有说辞,他们只以为这聪慧山主,是想带弟子们去衡阳宗开开眼,于是便不再阻拦。 长风山主出了七人,松柏出了十人,再加上其他山主,都挑出了几位门下的精英,加起来总共五十二人,定好明日一早出发,掌门还慷慨的借给谢行止一件门派宝物,倒是和那断掉的蓝月剑,有的一拼。 此事定下后,谢行止回到了十三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众仙,参仙愁苦的脸上,终于再一次绽放了笑容。 “我们去衡阳宗帮忙,就不用日日练剑了吧?” “那可不,衡阳宗掌门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我们呢。” “凡人有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如把这身丧服脱了。” “此言有理。” 凤九卿躺在藤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其实有我们四十八人足够,带上其他人还要留心照应。”尤其是那云川,真是处处都少不了他。 “公主,此去路途遥远,一路要住宿,吃食,总要有几个打点事务的人手,还能顺道去打听消息。”也免得众仙跑腿。 这样一说,凤九卿也觉着带上其他人并无坏处。 另一头的苍柏峰上,云川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他的师傅,还有众位师弟的脸庞,“云川师兄,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们了。” “好徒儿,你感觉身子如何了?”众人关心的话,让云川倍感温暖,若换在以前苍柏不会主动关心他,师弟们也不会守候在床前等着。 第169章 大放厥词 可现在,他是修成了幻月剑的天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理应得到的。 想必再过不久,他的名声,便能超越青山,成为青山门内门弟子的第一人,想到此处,云川勾了勾嘴角,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大笑。 可恶的和尚,竟然将他打伤?也不知他师父帮他出气没有? 苍柏以及众人:“......”他在笑什么?被人打伤还能笑出来? 师弟:“云川师兄,你没事吧?” 云川回过神来,收敛起笑容,“哦,没事,我只是受了些轻伤,那和尚的修为,还不足以重伤我,想来是在白羊镇亏损了气血,才会在比斗中突然昏倒。” 突然昏倒?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他们明明瞧着云川被聪慧山主一钵拍成了泥巴! 苍柏皱着眉头,暗地里叹了口气,他这徒弟虽然资质极高,但怎么就改不了说大话的毛病?聪慧山主那一招,他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罢了罢了。 “徒儿,你既然无事,那便去收拾东西吧,明日聪慧山主要带你们去衡阳宗历练,你要担起苍柏峰第一弟子的名头,照顾好师弟师妹们,莫要给为师丢人!” 顿了顿,苍柏又语重心长的嘱托道:“还有一事,千万别去惹聪慧山主。”若忍怒了他,弟子们难免会在秘境中受难,他倒是不担心聪慧会见死不救,只担心云川太过目中无人,惹的后者不快,传回门中让他丢人。 云川一脸迷茫,“什么衡阳秘境?什么山主?那和尚当上山主了?”他的师父没有帮他报仇?掌门就任由一个来历不明的和尚当山主? 苍柏看他这副死样子,也懒得再理会,给其他徒弟递出一个眼神拂袖而去。 “云川师兄,你别和尚长,和尚短的,那和尚现在是十三峰的聪慧山主,明日还要带我们去衡阳秘境帮......历练!”别说其他了,恐怕小命都靠人家保着。 第二日清晨,谢行止带着一众仙人下山,其余山峰的内门弟子早早的候在山门处,倒是没让他们等,好在省心。 “见过聪慧山主!!!”众人拱手,云川躲在人群的后方,一脸不情愿。 谢行止清点人数,五十二人一个不差,穿着统一的青山门弟子服,倒是他们这边青白红绿、五花八门,衣裳颜色古怪,同是青山门弟子,但两方人马显得格格不入,他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直接了当的问道:“尔等都会御剑飞行吧?” 御剑飞行是青山门内门弟子的第一课,他们当然会,一些好心的弟子主动开口回道:“聪慧山主放心,只是师弟师妹们刚入门不久,没有修炼过御剑术,不如让弟子们一人载一个前往衡阳宗。” 好意他们心领了,只是飞剑太小,站上去累得慌,谢行止温和一笑,“不用,本座载着他们便好。” “时辰不早了,我们启程吧。”话落,谢行止的掌心中凭空出现了一朵莲花,他右手掐法诀,将莲花扔在地上,顷刻间,那莲花便化作了百倍大的花台。 四十八人直接走上去,稳坐莲花台中,谢行止站在花瓣,御起法器飞向空中。 剩余弟子惊讶的瞪着眼睛,“......”这,这也行?果然同师父说的一样,聪慧大师是个厉害且富有的修士。 众人赶忙召出飞剑,跟在后面。 不过,五十二位弟子站在飞剑上,双手两指并拢成剑,努力控制着剑身的平稳,抵挡着身前的寒风,再看那莲花台上,众人围坐一圈,有的在品茶,有的在下棋,还有的竟然在睡觉,聪慧山主还站着,这些当徒弟的太不像话了,还有这莲花台那么大,挤一挤足够容纳一百人,聪慧山主也不说邀请他们一句,可恨。 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得了红眼病。 在空中飞了一个半时辰,五十二人面色苍白,明显体力不支,飞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几位弟子实在忍不住,开口请求道:“聪慧山主,弟子们修为尚浅,不能够长时间御剑飞行,还请山主停下让我们歇一歇脚。” “哦?”谢行止眨了眨眼睛,再次对青山门弟子的修为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他拿出地图,每日御剑四个时辰,在五天内定能抵达衡阳宗,若每日御剑一个半时辰,那等他们去了衡阳宗恐怕秘境里的火莲连渣都不剩了。 还有一件事,若半路上耽搁,天黑指定到不了荷花镇,众仙家还准备去赏荷。 “你们上来吧。” 内门弟子面色大喜,甚至感动的想要流泪,他们等这句话,等了好久,这温暖早些来多好。 谢行止放慢速度,让五十二人飞上莲花台,众人站稳脚跟后,神奇的发现了一件事,台上感受不到一丝寒风,甚至有一丝温暖,同母亲怀抱般的温暖,天啊,这比他们师傅的法器还要好的多。 “好了,终于能飞快一些了。”谢行止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给那些弟子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灵伤害。 他指着地图上的荷花镇,“公......徒儿,今晚想吃些什么?” “荷花糕吧!”谢行止肯定爱吃,凤九卿笑眯了眼。 内门弟子:“......”聪慧山主真是好兴致,还有功夫和徒弟探讨晚上的吃食,一点都不担心前路的凶险。 “青山师兄,你拜入青山门多年,历练不下百次,定来过荷花镇吧?”凤九卿瞧见一旁的青山发呆,有些魂不守舍,那些内门弟子都围着云川转,他心中难免有些落差,于是主动开口询问了一句。 青山没想到凤九卿会和他说话,立马坐直了身子,拱手一礼,“师妹,我确实来过几次荷花镇,知道有一家客栈既能赏荷,也能吃到新鲜的荷花糕!” 他看向谢行止,“山主,稍后请让弟子先行前往荷花镇,打点今夜落脚之处!” 谢行止目光一亮,青山果然老持稳重,甚合他心意啊,这本是替众人出力的事,可有些人总是见不得他人好。 云川讥诮出声,“就你那御剑水平,怎么赶在我们前面去荷花镇?” 第170章 赠剑 就知道在师妹们面前卖弄,在师弟们面前讨一个好名声,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连幻月剑法都不会?还想出风头? 云川眼中的鄙夷轻蔑毫不掩饰,一句话让青山脸色苍白,无地自容,恨不得跳下莲花台,可青山再怎么说也是掌门师尊的嫡传弟子,不给面子也就罢了,何故肆意嘲讽? 长风山主门下的几位弟子看不过眼,第一时间开口替青山辩解道:“云川师弟,青山师兄也是好意,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让他下不来台面?不就是仗着自己会幻月剑法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师弟?”云川冷笑一声,看着几人,指了指自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青山门的规矩是,不分年龄,谁的剑厉害,谁就是师兄,你们喊谁师弟呢?”他如今才是名正言顺的青山门大师兄。 “这黄口小儿,怎得这般讨人厌烦?” 蚌仙:“参仙说的极是,一张嘴就喷粪,脏了佛子的莲花台。” 两拨人的距离有些远,云川听不到那两人在说什么,不过看目光,似乎在发泄对他的不满,他指着两人,“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蚌仙:“你管我们说什么?又没说你?” 云川此刻无比膨胀,修成了幻月剑后,自觉着连掌门师尊见了他,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刚入门的新弟子,居然这么不懂规矩?岂有此理,他冷哼一声,正要发怒。 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威严如神佛般的呵斥声,“够了!!!”众人心神一凛,看向谢行止,显然聪慧山主生气了。 后者缓缓的转过了头,上下打量了一眼云川,明明是温和的眼神,但云川不知为何,有一种被掌门盯上的感觉,如坐针毡,心头狂跳,不是说这和尚脾气好得很吗?他说几句话,死和尚脑什么? 谢行止:“贫僧险些忘了,此地还有一个修成了幻月剑的天才,你既然称自己是青山门的第一首徒,那便担下首徒的职责,先行赶往荷花镇帮我们打点吧。”他轻描淡写的挥了挥衣袖,像是扫去尘土一般,将那聒噪的苍蝇一把扫下莲花台。 后者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只剩一声惨叫回荡在天际,世界终于安静了! “云川师兄不会掉下去摔死吧?”几个爱慕云川的弟子,趴在花瓣上一脸担忧的看向下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埋怨。 “不会,师父出手自有分寸,若你们担心他,可以下去寻他!”凤九卿笑眯眯的冲着那些女弟子说道,几人立马不吱声了,看来这爱慕是虚情假意多,真心实意少。 倒是谢行止,自顾自的在宝囊中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目光转移到了参仙的老脸上,“徒儿,把为师的剑拿出来,赠给青山吧。” 参仙:“......”啊?佛子何时给他送过剑? 他解释道:“本座不小心折断了蓝月剑,眼下赔你一把,稍后,你便先去荷花镇打点,记得替本座多要些糕点。” 云川一头雾水,“聪慧山主,弟子不敢,且受之有愧,那蓝月剑,是师尊赠给云川师......兄的,并不是弟子的。”他在说到师兄二字时,眸子晦暗了一瞬,喉头划过一抹苦涩,世人皆有幕强心理,莫说门派中的其他弟子,哪怕是他,也羡慕云川能修成幻月剑,心虽有不甘,但却无怨言的叫一声师兄。 青山这个傻子,谢行止赠剑是在安慰他,也有赏识交好之意,即便是在普通的仙剑,放在凡间都是顶尖的宝物,又岂能赠给无耻的狂妄小人? 凤九卿失笑一声,“青山师兄不用考虑其他,聪慧师父赠剑自然有赠剑的理由,你只需收下便是。” 青山看着凤九卿绝美的容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应下,不得不说,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若聪慧山主相劝,青山是断然不肯收的,若凤九卿也这么说,他倒是能鼓起勇气接受了,或许这女子,是他命定的知己伯乐,知晓他的心思和窘迫。 身为掌门嫡传弟子,他手中拿的,还是初入山门时统一发放的配剑。 两位上仙慷他人之慨倒是得心应手,参仙苦着脸,在储物袋中翻翻找找,一会拾起白色的剑,又不舍的扔了回去,一会又捡起了蓝色的剑,摩挲了一下,还是不舍的扔了回去,挑拣了一炷香的功夫,才从角落里掏出一把不知流转过几手的破烂剑。 谢行止拿到剑后,用仙力简单的扫视了一眼,眉间带笑,轻启薄唇,正要扔给云川,可突然间,他的笑容一僵,心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诧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头,看向那带着一丝裂缝的剑身...... “就是这把剑啊......你们快看,剑柄在掉渣!” “小声些,别让聪慧山主听到了。”莫说谢行止,几人的窃窃私语,这些上仙们都听见了。 凤九卿:“......”参仙不是说他有许多剑吗?这就是参仙的剑?这让佛子怎么拿出手? 参仙生怕佛子让他重新挑一把,简洁扼要的伸出手介绍道:“尔等莫要觉着此剑破,殊不知此剑伴随师父征战多年,斩杀过数不尽的魔头,传了一代又一代,传到师父手中,已是第十八代,厉害程度,我不便详说,总之,比蓝月厉害。”说的跟真的一样。 内门弟子惊讶连连,半信半疑,又想到聪慧山主打败云川那日所用的破石碗,再看此破剑,一下子就觉着顺眼了许多,甚至觉着剑未出鞘,便带寒芒。 青山恭敬的半跪在谢行止身前,神情激动,伸出双手,“弟子多谢聪慧山主赐剑,定秉持正义,锄强扶弱,定不会埋没赐剑之恩情!” 谢行止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此地是凡人界,若赐下一柄厉害的仙剑,他日难免会成为祸害,“天地本缺陷,世事安得全”需知“物理忌太盛,行者戒争先!” 第171章 衡阳之祸 他神色慎重,条理清楚,一字一顿的嘱托道:“此剑单名一个戒字,戒贪,戒妄,戒嗔痴,戒爱恨,持剑者需心怀天下,品格高尚。”每一个字,像一击重鼓,敲在了青山的心头上,让他浑身颤抖,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品格高尚之人才能配的上此剑? 聪慧山主,这是在认可他?师弟觉着他老持稳重,办事周到,师尊觉着他资质平平,不成大器,唯有眼前之人不计较他的失败,软弱,毫不犹豫的认可他! 谢行止若只解释这一句,恐青山不知晓戒的分量,于是便问道:“青山,你修成幻月剑法,还需多少时日?” 青山绷紧了下巴,眼中再无半分窝囊,抬起头正视谢行止,语气坚定朗声答道:“弟子五年内,必修成幻月剑法。” “天啊,青山师兄如今二十岁,五年内,那不就是二十五岁要修成幻月剑法?” “先不提云川师兄,二十五岁修成幻月剑法,连山主们都做不到啊!” 众仙对视了一眼,眼神暗中交流:“青山才二十,我怎么看他像四十岁的中年人?” “嗨,他不是掌门弟子吗,你们忘了入门手册上的规矩,青山每天要给掌门叠被、端屎倒尿,还要监督内门弟子练剑,被活生生操磨的呗......” 长风山主门下的弟子诧异道:“青山师兄一向稳重,今日怎么学那云川般,夸下海口?” 青山并不是夸大之人,而是在聪慧山主赐下宝剑的那刻便下定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云川虽是修炼天才,可品性缺陷,由他带领门内弟子,只会欺辱百姓,乱长歪斜之风,他必须要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能辜负师父,还有聪慧山主给予的厚望。 谢行止:“五年啊?”五年的时间,都够他走出宝镜了。 “好,本座相信你。”此刻不能说扫兴的话,打击小弟信心。 他将宝剑放在青山手中,缓缓说道:“此剑生有灵智,无需你修炼五年,便可用出幻月剑法,你现在?可知晓这剑的分量?” “生,生有灵智?直接用出幻月剑法?”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脸呆滞,脑子像是飘在了云端,有些做梦的感觉,这剑都能赶上衡阳秘境那朵火莲了吧,聪慧山主出手可真阔绰啊。 就连青山都一时间回不过神来,难怪聪慧山主语气如此慎重,问他的修为,原来,他手中毫不起眼的剑,竟然是堪比镇派之宝的灵器,他何德何能? 这可不是灵器,是仙器...... 不过这些话,谢行止是不会告诉众人的,相识便是缘分,善因结善果,善语结善缘,或许青山便是解开宝镜之谜的关键人物。 “好了,莫要愣着,快御剑去荷花镇寻找落脚之地吧!” 凤九卿:“有了这宝剑,你飞的定比师父快。”当然了,善解人意的谢行止会放慢飞行速度的。 青山将随身宝剑扔给师弟,眸子中闪这跃跃欲试的光芒,他拔出剑身,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声,“好剑!”虽然那剑身还粘着一层铁锈,剑中央破了道口子,裂缝蔓延至底部,可这些都丝毫不影响他对剑的喜欢,拱手拱手,道了声:“弟子先行一步。”便御剑飞离了莲花台。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青山便飞出了十丈远,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看的弟子们眼都花了,一脸艳羡。 品相不佳,但实用性能强悍无比,谢行止和凤九卿还要带着众仙去探查魔族,不能将众弟子时刻留在身旁,有青山在,两人也少了些后顾之忧。 荷花镇都是些普通百姓,倘若使唤宝物降落在城中,定会引起百姓恐慌! 谢行止想到了此点,特意挑选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落下,一行人坐着莲花,慢慢悠悠的落在荷花镇的城外时,青山已经打点妥当,一早用了传音符同内门师弟要了地址,眼下正候在城外。 “山主,师弟师妹们,请随我来。” 荷花镇虽是一座人数不多的小镇,但此处风景宜人,气候清爽,十分适合老人颐养天年。 街头上的百姓热热闹闹,脸上挂着淳朴和善的笑容,毫不排斥外来者,反倒是看见了弟子们青山门服饰,一脸敬意,主动退让至街道两旁,让他们先过。 “你们看,是青山门弟子,这么多弟子,排场真大啊。” “青山门的修士,就是长的漂亮,脸上都没有皱纹。” “中间那几个样貌仙风道骨的白发仙师,是青山门的山主吧?一看就厉害。”参仙抚着胡须,哈哈一笑,他不是山主,而是山主的弟子,当然了,他这水平,别说当山主了,开宗立派都绰绰有余。 青山带着众人走进了名叫荷花轩的客栈,凡间的文人墨客时常来此处小聚,以至于客栈一楼挂满了墨宝,“当轩对樽酒,四面芙蓉开。” “山主,弟子已经包下了二楼,我们边吃食,边赏荷。” 谢行止:“好!”有青山在,都不用因为钱财而困扰。 凤九卿和谢行止二人挑了一处无人角落坐下,透过窗户,看着内院的满池荷花,突然觉着,在此地多住一段日子也不错,可惜,衡阳宗不能等。 青山走上前来,“山主,师妹,弟子打探到,衡阳宗不仅邀请了我青山门,还邀请了浮云阁,天机宗等不下十个门派,加起来,恐怕有上千位修士。”莫非那秘境中的危险程度,比那衡阳掌门说的还要严重? “哦?”凤九卿心念流转间问了一句:“那衡阳宗有多少弟子?” 青山:“比我青山门少些,有二百多弟子。” 二百多弟子?凤九卿看了眼谢行止,两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他们和青山想的并不一样,小小宗门秘境!竟然邀请了上千修士?若说去秘境里帮忙,上千人,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太过夸张! 青山退下后,谢行止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可还记得白羊镇发生的事!” 第172章 好人谢行止 她明白谢行止指的是什么,“吸人精血?你是说,衡阳宗找来大批修士帮忙,很可能是一场阴谋?”想用众人的精血作为祭品,献祭给魔头。 “暂时还不能确定!”谢行止的目光中有些担忧,心中隐隐约约的感到不安,修成上仙后,人的五官六感七觉八识会比普通仙人敏锐许多,更能沟通一丝天道意志,提前测算祸福吉凶,所以这不安感,决不能忽视。 凤九卿秀眉蹙起,放下手中喷香的荷花糕,此刻已经没心情在去吃食!这天地孕育而成的宝镜内,为何会有魔族?还有白羊镇斩杀魔兽的试炼,为何会突然横生波折,出现寻常修士对付不了的魔物?若不是他们身怀仙力,恐怕早就中了招,被吸成人干。 眼下要去的衡阳秘境,也是充满诡异,需得想个应对的法子才行。 沉思了片刻,她扫视了一眼众人,小声提议道:“这样吧,我带青山提前赶往衡阳宗,你们慢些走,尽量拖延时间。”衡阳秘境暂且不提,她担心衡阳宗已经被魔族渗透,宗门内的修士,悉数变成了魔物的傀儡,打着正道的名头,邀请众修士前去送死。 提前过去,也好探明真相,先发制人。 谢行止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担心凤九卿,衡阳宗既然只邀请二十岁以内的修士前去,就证明宗内没有像青山掌门那样的高手坐镇,再者大批人马未到,衡阳宗也不会逼迫两位青山修士去做什么,只要凤九卿小心行事,那便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商量好了后,谢行止夹起一块糕点放入凤九卿的碗中,笑容温和,“多吃些吧,听说衡阳宗门建在一片人迹罕至的火山上,平日里裹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吃半生不熟的烤肉。” 凤九卿:“这你都知道?” “我现在也是一山之主,这些小道消息,都是内门弟子告诉我的。” 趁着众人吃饱喝足赏荷兴致浓厚,凤九卿打包了一些糕点,拍了拍青山的肩膀,先行走下了一楼,本来还想着邀请佛子去赏荷......算了,先除魔要紧,以后总是有时间的。 内门师弟们对视了一眼,冲着青山眨了眨眼睛,“美人相邀,青山师兄,还不快跟上?”这新来的小师妹长得天姿国色,只可惜,这么早就心属他人了,遗憾啊。 青山脸色蓦的一红,立马站起身来,声音有些急切,“你们别瞎说,我和师妹是只有同门关系,没有其他。”顶多还有一个知己关系,话虽这么说,可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慌忙的擦了擦嘴,快步走下二楼,跟在凤九卿身后。 凤九卿双手抱胸,环着剑,正在客栈门口等着青山,不过先等到的却不是后者。 飞了数个时辰的云川神色疲倦,喘着粗气推开了身前挡路的行人,眼神里满是愤恨恶毒,“该死的秃驴,竟然敢打青山门的第一天才,等回了宗门,我定要将此事禀告给掌门!有他好看,哼!”若不是临行前问师父要了不少丹药,恐怕今日后半夜才能赶到荷花镇。 发泄过后,他正要走进客栈,脚步一顿,突然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凤九卿,后者正一脸冷漠的注视着他。 糟了,刚刚的话,不会让她听到吧?她是聪慧的弟子,指定会打小报告,云川面色微变,咽了咽口水,立马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容,“凤师妹,师兄在半路上遇到一个乞讨的和尚,不给钱他就打人,着实可恨......对了,师兄弟们都进去了吗?都怪那和尚缠着我,才没能提前替大家打点落脚的地方。” “聪慧山主应该不会怪我吧,都是和尚,却天差地别,唉。” “这荷花镇巷子太多,还好有师妹接应。” 这小把戏太过拙劣!凤九卿不想同他说话,抬头赏月,云川还想说两句好听的话,顺带邀美人后半夜去赏荷,就在此时,青山刚巧踏出了门槛,他没有注意到云川,眼里都是凤九卿,眉宇舒朗,笑弯了嘴角,如春风迎面的喊了声:“凤师妹!” 青山出来做什么?凤九卿?云川看了眼两人的神态,冷笑了一声,好啊,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人是约好了!他攥紧拳头,胸膛起伏不定,心头燃烧的妒火,让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飞回来的,难怪,凤九卿站在门口,竟然是等着青山,不是来迎他!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他们想做甚? “你们要去哪?” 冷冰冰带着质问的语气,一下子让青山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深吸了一口气,敷衍的拱了拱手,“云川师兄,你回来了,大家都等了你好一阵,快些上去吃食赏荷吧!” 本来是一番好意,但那云川听了后却想到了岔处,以为青山是故意支开他,想跟凤九卿单独相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凤九卿迟早是他的道侣,此刻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出去,让他颜面无存? “我问你们去干什么?”云川咬着牙,一脸倨傲,步步紧逼走在青山身前,语气像是在审犯人一样,处处充满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青山一步不退,抬头正视云川,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他是同青山平辈相称的同门,“我们去哪,与你何干?”这云川仗着自己会幻月剑,越发的目中无人,比掌门的架子还要大,好在他现在有了灵剑,也可以施展出幻月剑,大不了光明正大大的决斗一场! “与我何干?”云川嗤笑出声,“她是我喜欢的女人,你说,与我有没有关系?你一个连幻月剑都修不成的废......” “云川!”话音未落,凤九卿厉呵出声,带着冷彻骨髓的寒意,化作一道寒风,直冲云川的脑门,后者身体一震,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顷刻间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凤九卿怎么会有这般骇人的气势,让他仿佛置身于悬崖峭壁,四下无路,往前一步就要死。 第173章 佛陀一怒,只杀不渡 凤九卿手持剑柄,推开了青山,走在云川身前,眼中弥漫着可怕的杀意,毫不留情,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以为,自己个什么东西?”喜欢她的人太多,她无法阻止,但若因为喜欢她,就造谣生事,耽误她的大事,那此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谁说神仙就要悲悯世人?庇佑苍生,她入凡两世,活了两辈子,同李宸凤莲的旧怨可以不计较,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回归天界的她...... 这个好人还是让谢行止去当吧,该杀的还得杀,挡她路的,都是她的敌人。 云川看着凤九卿眼神中的冰冷,心头狂跳,“凤,凤师妹,你要干什么,你为了青山,想要对我出手?” “我是内门第一人,你,你你伤不了我。”他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不知是被凤九卿的眼神吓到了,还是被凤九卿周身散发的气势给镇住了。 “我,真的忍你很久了。”凤九卿说的咬牙切齿,此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心思不纯,他日难免叛变,不如先行斩杀,替青山门除去一个祸害。 长剑出鞘一寸,带着无可匹敌的剑气,快如光影般的斩向云川一处。 后者一惊,甚至都来不及出手抵挡,或者说,他想不到什么招式,能挡住这一剑,此剑还未完全出鞘,便已锁定了他的气息,让他生出一种,避无可避,躲不能躲的感觉,只能站在原地等死,再无其他出路。 青山被凤九卿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面色苍白,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而就在此时,一道温和并不响亮的声音,传在所有人的耳中,“云川,还不上楼!” “啊,云川师兄回来了啊?聪慧山主真是好耳力,一楼这般嘈杂,我们都没听见。” 门外的二人如梦大醒,青山大口呼吸,云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刚刚,这是怎么了?凤九卿拔出了剑,没有动手,那和尚在喊他。 凤九卿合上剑鞘,“青山,我们走吧!”留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既然谢行止开了口,那她也不能不给面子。 可她没有看到,云川看着两人的背影,面色狰狞,而云川也没有看到,他在转头走入客栈后,鬓角的一缕头发,被风缓缓吹落在地上。 走上二楼的云川,一脸阴郁,心中还在回想着凤九卿对他说的那句:“你是个什么东西!”的话,他乃是青山门苍柏门下的首徒,十八便修成了幻月剑的天才,门内弟子何人不敬他?不怕他?不爱戴他?到了凤九卿口中,居然...... “云川师兄,这桌吃食没有动过,我们一直在等你过来!” “云川师兄,快坐下!先喝杯茶歇歇。” 云川没有听到几个女人说了什么,此刻的他只想报仇,“滚开!”他怒喝一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直直的走在谢行止身前。 谢行止眼睑垂下,静静的吃着桂花糕,心头一片杂乱,不想理会云川,哪怕是客套话,都不想说一句,就在刚才,在听到云川对凤九卿不敬时,他的心头居然也出现了怒火,好在他顾念大局,及时出手阻止了后者,此地变化多端,他不能保证,凤九卿杀了云川后,会出现什么不可测的变化。 他不能看着凤九卿开杀戒,也不能让凤九卿陷入危险。 “善哉!” 可惜那云川不知凤九卿的出手狠辣,更不懂谢行止的善意,眼角染红,当着一众人的面,故意拔高声音,“聪慧山主,我刚刚看见凤九卿和青山两人走出了客栈。” “我们还要赶往衡阳秘境,可他二人,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勾肩搭背、举止不当,败.坏.门.风,行.为.不.检!!!”再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云川几乎是喊出来的。 谢行止眸光一冷,顷刻间手上的筷子化作了粉末,不仅是他,那二楼客栈中的半数桌子都被推翻在地,众仙家睚眦欲裂,目光不善,好啊,修行了千年的道行,如今被一个卑鄙的小儿给糟蹋了去,让他们的道心生出了杀机。 众人被吓坏了,见势不妙,急忙替云川辩解道:“云川,你得了失心疯不成,胡乱说些什么?此处,可不是你能猖狂的地方。” “聪慧山主,云川飞了一路才会口不择言,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也请诸位师弟师妹们消气。” “请山主息怒!” “请山主息怒!”虽然聪慧山主门下的弟子都发了怒火,站起身子,可他们总觉着,一直坐着不说话的聪慧山主才最可怕,面色如波,但那波水之下酝酿着令人心惊的可怕。 云川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感受着身旁的威压,眼神慌张,可让他当着众人的面道歉,他做不到,也不会做让自己下不来台面的事,他不相信,聪慧敢伤他,顶多将他赶回门派,那正合了他的意。 过了许久,谢行止终于开口说道:“都坐下吧。” 内门弟子以为聪慧山主的怒火已经平息了,可谢行止突然看向云川,“我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此话听不出任何的生气,像是在说寻常的事,但众仙家知晓,佛子,这是真生气了。 云川看着地面,并没有将谢行止的话放在耳中,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可道歉的,他们两个就是出去了,谁能知道去干什么了?” 谢行止:“他们二人,奉命先行赶往衡阳宗打探消息。” 这,不是重点,只是对大家的一个解释,谢行止温和一笑,重新拿了一副筷子,夹起一块荷花糕! 云川的心里嗤笑了一声,不过如此?虚有其表,还不是不敢动他,就在他刚走回落座的那一刻! “云川,待衡阳宗事件平息,本座回到山门,会向你师父发起挑战,会向掌门发起挑战,向一切阻拦本座的人发起挑战!” 众人吃惊的看着聪慧山主,他挑战山主干什么?想要当掌门不成? 而后,谢行止字字清晰:“若无人能拦,本座定会亲手打断你的经脉,让你永世不得修道!!!” 第174章 夜探衡阳宗 世人都晓的佛渡众生、悲悯世人,可却不知佛陀一怒,只杀不渡。 内门弟子面色苍白,目光惶恐,心神被一句话冲击到魂魄失守,他们宁愿相信和尚杀人,也不会相信和尚说假话,聪慧山主,莫非真要废了云川? “山......”几名弟子想要站出来求情,却被身旁的同伴急忙拉了回去,一脸谨慎的摇了摇头。 无数的目光落在云川的脸上,担忧、怜悯、嘲笑,冷漠,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主动替后者说话,聪慧山主正在气头上,此时不能去惹他,但此事虽然是云川不对在先,但追根究底不过是内门弟子的口舌之争而已,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不过云川此人,也该给他一个教训了,他们不怀疑聪慧山主能教训云川,但废了云川的修为,难! 且不说聪慧山主能不能够打过苍柏山主,即便能打过,上面还有掌门师尊,掌门师尊绝对不会做事不管,顶多让云川面壁思过三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连云川,从最开始的惊恐,慢慢的转化为了不屑,这和尚,口气到大得很,要在外面动手,他还真没办法,可那和尚居然说,等回了青山门,对他的师傅,掌门师尊发起挑战?这不就是咋呼他吗?当他会怕?没准在衡阳秘境走一遭,他的修为就赶超这和尚了! 到时候,定要让他好看,一雪今日之辱。 云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离开了此地,这一声就是对那和尚最好的反击! 或许只有众仙家才能明白佛子这一言的分量,云川能蹦跶的日子不多了,这事办的好啊,给他们出了口恶气,佛子果然跟西天那群佛不一样,就知道讲经说道,动不动就不可沾染因果,不可出手伤人,那遇上大奸大恶之徒也不出手,留着祸害他人吗? “蛇仙,有劳你晚上辛苦一遭了。” 蛇仙点了点头,明白蚌仙的意思,悄悄抖了抖袖子,一条寸长的小蛇从她的袖口滑出,跟在了云川的身后。 当晚,荷花轩客栈中就发生了一件离奇事件,云川大呼小叫,把众人惊醒,说梦见了一条水桶般粗细的蛇,差点把他勒死!衣衫不整的抱着一个内门弟子不松手,丑态百出,也算让他尝了一次苦头。 另一头的凤九卿此刻正站在青山的破剑上,两人脚步不停赶向衡阳宗! 青山努力的控制着剑身平稳,想要飞的慢一些照顾师妹,可这灵剑今晚像是吃了大力丸般,快到他双腿打颤,“凤师妹,你还好吧。”他顶着烈风冲身后之人喊问道。 “我很好,青山师兄不用担心我,全力加速赶往衡阳宗。”凤九卿说罢,默默的念诵了一段口诀,让那剑身的速度,又提高了三成。 青山尖叫一声,由于飞行的速度突然加快,他整个身子都无法控制的往后仰倒,凤九卿提起剑柄撑在他背后! “凤师妹,你不觉得我们飞的太快了吗?” 凤九卿皱起眉头,没看出来青山也是个话痨,一路上不停地念叨,“应该是你初用此剑,掌握不住火候......” “青山师兄,莫要多言,快些全神贯注,控制此剑!” 只可惜这宝镜压制了她的修为,施展不了移形换影的仙术,不然这五天路程一念之间便可抵达,最关键的是凤九卿找不到前往衡阳宗的路线,只能带着青山。 两人途中休息了几次,终于提前三天赶到了衡阳宗。 青山一脸疲惫,带着风尘仆仆的沧桑,反观凤九卿,兴致勃勃的观赏起衡阳宗的景色,嘴角轻轻扬起,眸光带着一抹鲜活的亮色,果然同谢行止说的一样,衡阳宗修建在黑色火山上,此地温度颇高,脚下的黑色岩石散发着一股炙热的气息,烘烤着大地,青山片刻间便出了一身汗。 凤九卿为妖身,凤族又生来自带神火,倒是觉着这火气佛身十分的舒服,周身的仙力仿佛也被调动起来,有一丝熟悉亲昵之感。 衡阳掌门并未出面,接待他们的是衡阳宗的两名内门弟子,直接将两人带上了山头,安顿了住处,“此地炎热,若不懂得火系功法又经常待在外面,恐会被火毒攻心,不过不用担心,木屋里设有水波阵法,进去后便不会热了!” “两位道友先请安心住下,等三日后其他门派弟子来了再说。” “谢过衡阳道友。”青山拱了拱手。 这些屋子像是新建不久,带着新木独有的气味,建在衡阳宗右侧山头上,一眼扫过去,足有几百间,想来是为了招待其他门派弟子,近几日才建的,他们二人住在属于青山派的甲字号房,凤九卿见天色不早,借口说要去休息,便不在跟青山寒暄,独自走进了一间木屋! 木屋内确实设下了阵法,刚走进去便感觉周身的燥热一扫而空,如浴水般清爽宜人,她检查了下屋内并无异常,心念一动,决定夜探衡阳宗。 衡阳宗的主山峰在左侧,与右侧的山峰遥遥相对,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有中间的吊桥能够通往另一头,吊桥上有十名守夜的弟子,凤九卿在百宝囊中找了半晌,拿出一张隐身符贴在了身上,脚步轻盈的走过吊桥。 这半夜,衡阳宗弟子还未休息,每隔百米远就能碰到守夜的弟子,凤九卿沿着主干道一路向上走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碰到了三支巡逻小队,想来是因为衡阳秘境的关系,内门弟子的脸色十分凝重,宗派内更是把守严密! 其他偏殿已经熄了灯,倒是有一间正殿,灯火通明,透过窗户的阴影,凤九卿能看到屋内坐着不少人,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她靠近大殿,本打算贴一张符纸偷听,恰在此时,衡阳宗的一名弟子端着茶盘推开了殿门,凤九卿见状直接跟在了身后。 就在她跨入门槛的那一瞬间,殿内的长老们突然停止了交谈,目光统一看向了凤九卿。 第175章 秘密交易 她心神一惊,暗道一声不妙,定是此地设下了大阵,或者这些长老中有修为高深之人,探查到了她的气息,正要退走,那首座上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说话,“把茶盘放下吧,关好门,稍后不用在送茶进来。” 凤九卿松了口气,屏气凝神撤到了旁边的角落,隐藏在暗中,她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现在看来,是这些人在说十分隐秘的事,不能让弟子听到。 内门弟子放下了茶盘,一脸恭敬的退出了门外,合上了门。 几人对视了一眼,首座上的男人摆了摆手,“放心,此地已经设下阵法,只要不打开屋门,外面之人听不到我等交谈之声。” 原来如此,想来那探听符纸起不到什么作用,还好她当机立断跟了进来! “掌门师兄为何邀请十二门派上千修士来此?师弟觉着有青山门一派相助足矣!” 听这话?邀请上千修士来此?是衡阳掌门一个人的意思?这老匹夫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坐在衡阳掌门右手边的长须男子抿了口茶,呵呵一笑,“欸,五长老此言差矣!青山门虽然强,但却强在了青山掌门身上,青山门的内门弟子和我们衡阳宗弟子并无两样,无一人达到神魂修为!” “偏偏师祖他老人家设下过禁止,衡阳秘境限制二十岁以上的修士进入......” 凤九卿在入门手册上了解过,此地的修为层次共分五种,炼体、筑基、神魂、化境、通天!炼体便是增强体魄,筑基是打牢基础修成法力,御剑对敌,神魂主修魂力,可以施展出更强大的招式。 青山门的几位山主便是神魂境,而其他门派的掌门,应该是化境,至于青山掌门,听说修成了此地世界无人抵达的通天境,有通天造化的手段!那些尸骨作朽的门派祖宗不算。 衡阳掌门开口打断了凤九卿的思绪,“不错,修为不够,只能靠人力补足!” 五长老的眉头纠结在了一块,“掌门和大长老的意思是,以多取胜?”倒也未尝不可,可是,“可是衡阳秘境似乎容纳不下千人!人多了,恐怕有危险!”这秘境本就是给门中弟子提供的试炼之地,衡阳门弟子有二百多人,但每年只挑选百人进入。 一来是怕秘境内的灵药被采光,二来是怕秘境内的灵气大阵无法周转维持......修士靠灵气维持自身法力,若人数过多耗完秘境灵气,又无法及时补充,那些秘境中的妖兽,会变成弟子们的噩梦,人修灵,妖修体,一头百年妖兽能轻易踩死一名筑基弟子。 通常遇到妖兽,众人合力围攻才能击败。 宝镜内的妖,不像外界,有好坏之分能修炼成仙,此地的妖,只是人类用来修炼的踏脚石!只要碰到,必须除之,凤九卿心中升起一丝悲凉,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不该出现单方面的主宰,但天地法则又注定逃不开四个字,“弱肉强食。” 衡阳掌门不以为意,“五长老,你无需担心,本座已经备好了上万枚恢复灵气的丹药,一人十颗,足够维持他们在秘境中所消耗的法力!” 五长老面色一惊,猛的站起身来,语气结巴带着不可置信,“上,上万枚灵气丹?哪来的?” 衡阳掌门,“哦,是昔日一个散修好友送的,知晓我衡阳宗有难,特来相助!”他摆了摆手,示意五长老坐下,转移了话题,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 听到此处,凤九卿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莫说其他门派,就说青山门为此界第一修真门派,每月供给弟子的灵气丹,也只有一枚,灵气丹只有化境高手才能炼出,用修为将灵气凝结成丹,每日最多炼制十颗,这衡阳掌门去哪找来的化境散修,这散修又如何拿出上万枚丹药?莫不是每日不吃不喝不睡,将修行时间,都拿来炼丹了? 那需得炼制三年之久,此修与那衡阳掌门的感情当真深厚,呵! “若只让其他门派弟子出力,倒显得我衡阳宗软弱无能,只会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本座决定,将我宗内剩余弟子都派往衡阳秘境,与其他门派弟子一起探查火莲一事。” “若能寻回其他弟子,取回火莲,本座会邀请其他掌门来此,平分宝物!” 众长老拱手:“掌门大义!!!” 那五长老还想说些什么,见其他长老一致赞同掌门的决定,张了张嘴只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过了片刻,长老们一个个离去,大厅内只剩下了衡阳掌门一人,他右手端着茶杯,左手放在膝盖上,眸色阴沉,那茶汤都凉了许久也未曾喝上一口,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此刻屋门敞开,凤九卿犹豫着要不要先撤退,重要的话已经说完了,没有在待下去的理由。 可就在这个时候,衡阳掌门放下茶杯目光盯着门口的位置说了句,“你来了!” 谁来了? “呵呵!”笑声传入殿内,一名黑袍老者缓缓走入,先是扫视了一眼殿内四周,见四下再无他人,这才放下防备心,关上了房门,径直走在衡阳掌门旁边的位置坐下,语气低沉,听不出喜怒,“道友,事情办妥了吗?” “我既然答应了你,自会办妥,废话少说,东西呢?” 黑袍老者自顾自的整理了下衣袍,并未理会衡阳掌门周身散发出的寒意,“放心,等三日后老夫进入秘境,东西自会送到你手中。” 老者揭开衣衫,从袍中拿出一个储物袋,扔给了衡阳掌门,“这是十万颗灵气丹,你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做?送人灵气丹还用这般威胁的口吻说?只怕那灵气中暗藏着毒!不过凤九卿从此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魔气,但奇怪的是,此人周身也无灵气波动,是个凡人?她可不信。 还有最不能忽视的一点,此人说话的语气,她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第176章 勾结魔族 等到凤九卿返回住处后,天色已经大亮,她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在不断思考着昨天晚上偷听到的内容,这衡阳秘境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将昨夜发生之事与其他门派据实相告,大家是否会信她? 凤九卿摇了摇头,想法出现的瞬间便被她果断否决,若青山掌门亲来此地同大家解释,倒有六成可信之处,可她一个刚拜入青山门的新弟子,谁会信她的话? 若拿不出切实的证据,仅凭三言两语,还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偷听来的,只怕告知实情会适得其反......莫说其他门派,传回青山门耳中,也会引起掌门和十二位山主的怀疑,怀疑她居心不良,故意挑事。 再者,那黑袍老人周身并无魔气,不能作为衡阳掌门勾结魔族的证据,不过有谢行止这位山主在,倒是可以制止本门弟子前往秘境,可其他门派近千人又该怎么办?她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家去送死? 凤九卿叹了口气。 “凤师妹,起的这么早啊?”青山刚打开房门,便看到凤九卿一个人在院中站着,眉头紧锁。 “凤师妹,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师兄看你精神有些差,是不是此地太热的缘故?”木屋虽然有水波阵法驱逐炎热,可此地究竟比不上青山门来的舒服! 她摇了摇头,说了句:“无事,我习惯早起,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不免有些焦虑。” “师妹有何顾虑的地方?” 青山前脚问完,凤九卿眼角余光刚好瞧见那衡阳派内门弟子端着吃食,正往这边走,于是拔高了声音回答道,“听闻衡阳秘境中的凶兽很可怕,我修为尚浅,担心拖了师兄们的后腿......” “啊?”青山的面容有些古怪,这凤师妹昨晚还想对云川出手,行事果决,今日居然会担心起这个?倒不像她的性子。 “师妹无需担心,有师兄在,定不会......” 衡阳派两位内门弟子刚好走过来,对视了一眼,轻笑一声打断了青山没有说完的话,“青山师妹无需担心,衡阳秘境中的凶兽虽然可怕,但数量并不多,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便能击败凶兽!” “我们?”凤九卿眨了眨眼睛,人畜无害的看着两位衡阳弟子惊讶道:“衡阳门师兄?莫非你们也要进入秘境历练?” 衡阳弟子:“对,掌门师尊今日下令,让我衡阳宗门内弟子全部进入秘境修炼,届时,十个门派间也能互相照应,联手对付妖兽。”两人说话的时候面色带喜,眼中没有一丝忧虑,看来丝毫不怀疑衡阳掌门的命令。 奇怪,凤九卿继续发问,“听说先前进入衡阳秘境的弟子全部失踪,师兄们,难道就不担心吗?”即便不清楚魔族之事,也该为同门师弟和自己的安全担忧才是,怎么会一脸喜气?倒真像是去寻宝的。 两人顿了一顿,恍然大悟,爽朗一笑,“原来青山门师妹担忧的是此事?” “师妹放心,衡阳秘境是我衡阳祖师为内门弟子设下的历练之地,怎会有危险?历年来,还未出现过弟子失踪之事。” 其中一人摸了摸脑袋,左右扫视了一眼,压低声音解释道:“其实,我前两日还十分担心来着,但掌门师尊今日收到了消息,是先前去秘境里的师兄们传回的,只因那火莲灵力太过强大,诞生了灵智,将师兄们困在了一处幻境内,只要我们顺利取出火莲,便能助师兄们脱困。” “哦!原来如此!”凤九卿弯眉浅笑,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衡阳掌门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传回消息是假,安抚众人才是真,只怕那先前进入秘境内的弟子,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她双手接过吃食木盘,装作无意间的随口一问,“对了,这衡阳秘境该怎么进入?是谁来了都能进吗?到时候,我们要如何出去?” 顿了顿,她又害怕两人误会,小声解释道:“嗯~青山门这次来了不少新入门的弟子,我也是其中一个,我是怕新弟子在秘境中受伤,还要劳烦大家照顾,想着受伤了能不能先退出。” 她语气温柔,样貌出众,生来便是仙,模样停留在十八岁时的状态,修炼成上仙后,若不主动收敛,周身会散发出一股他人难以抵挡的亲和力,这便是凡人眼中看到的仙气。 两人根本没有怀疑,还很乐意为她解惑,“这个恐怕不能,秘境外有禁制,只有掌门师尊的令牌,才能打开秘境,不过师妹放心,进入秘境前,掌门师尊会赐下灵气丹和回力丹,不会有事的。” “哦?只有衡阳掌门才能打开啊?”那他们的生死,不都被衡阳掌门拿捏在手心? 两人立马解释,“除了掌门师尊,还有门内长老们的备用令牌,皆能打开秘境,不会出现意外的!” 凤九卿笑着回应:“那我就放心了,多谢衡阳师兄解惑。” “再过一个时辰,天机阁的弟子便要到了,我们二人还要去接待,不能陪师妹久聊,若师妹有事,可放出火信!”两人留下一张红色的符纸,随后离去。 衡阳掌门和内门长老的令牌,可以打开秘境?凤九卿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今夜,恐怕还要辛苦一趟。 青山咽了咽口水,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凤师妹,吃完早饭后,不如我们二人去山上走走吧,聪慧山主不是说要......” 凤九卿:“呃,青山师兄,我有些头晕,你自己去吧!”她扫了一眼木盘中的吃食,倒也不像谢行止说的那样,都是些烤肉,还有些新鲜的瓜果,她拿起一颗苹果,径直返回屋中,留下青山一人在烈阳下凌乱,眼中有些失望。 倒不是凤九卿不愿意陪青山去打探消息,只是她一晚没睡,实在疲乏的很,没想到这天地孕育而成的宝镜,压制力这般大。 第177章 心生怀疑 凤九卿一天没走出屋子,她在老老实实的睡觉,补充体力,倒是让青山担忧了一整日,尤其是午饭时间,不知道该敲门进去看看,还是出去探听消息,青山最后选择不打扰师妹,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莫要辜负聪慧山主的厚望。 两人在晚饭时碰了面,青山正义老实,更是个藏不住话的,走了一日,被晒黑了一圈,兴致勃勃的拉着凤九卿坐在院中,恨不得将心中之言一口气全部吐出,“凤师妹,那衡阳秘境的入口,居然设在了火山内,就在衡阳宗主峰下面!” 凤九卿眼角一挑,“哦?”她还一直奇怪,衡阳宗祖师手段通天,能用修为凭空造就一处自成天地的秘境,怎么到了衡阳门主此处,就这般弱了?原来如此!是那衡阳老祖借火山之势,直接在山内设下阵法,隔绝底部熔浆,又抓了百头妖兽放入,将火山内部开辟成弟子的试炼之地。 此地的空气中带着火毒,若接近火山只怕更甚,想来衡阳秘境的阵法,可以将火灵力转化为精纯的灵力,衡阳老祖眼光独到,博学多才,就是修为差了些,阵法等级太低,转换灵力的速度过慢,多人进入会出现灵力耗空的情况! 她现在担心的是,若他们遇上魔族大打出手,恐怕会打碎秘境,让所有人掉入火山底部。 青山:“不错,那衡阳宗弟子还说,秘境深处,沉睡着几头远古巨龙,我有些担心。” 凤九卿:“......”沉睡着远古巨龙?龙辰的祖宗何时跑到了此处?可惜他没来,不然便能认祖归宗......应该是带有一丝龙族血脉的火蜥。 “对了,天机阁的修士已经到了,住在癸字号房!”此处的房屋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排列,修为高者,住甲子号房,修为低者,住癸字号房,不过修为并不能代表一个门派的实力。 听闻天机阁通晓五行,天机秘术,能够卜灵问路,躲避祸事! 不知天机阁有没有算出来,此地并非真正的世界,乃是天地宝物诞生所化,他们是人,或许也是灵!不过这宝物确实非比寻常,凤九卿想得到它,是想帮助谢行止找回凡间的记忆,如今看来,必须将这宝镜拿下,落入小仙手中,只怕是祸,而不是福。 凤九卿心念一动,青山是青山掌门座下首徒,又时常在外游历,定在此方世界中积攒下些人脉和信用,不如让他去游说几派弟子,提防他们小心戒备。 想到此处,她言简意赅,省略了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挑了几处值得怀疑的地方,告诉了青山。 就比如衡阳掌门突然得来的十万颗灵气丹,还有五长老的担忧! 青山倒吸了口凉气,“今日早上,那衡阳弟子说起此事,我心中虽有惊讶,但并未多想,如今听师妹一言,这十万颗灵气丹确实可疑,即便是师父他老人家,也拿不出这么多丹药来!” 凤九卿点头,“青山师兄,我等人微言轻,若直接质疑衡阳掌门的做法,定会惹得众怒,但师妹心头有些不安,劳烦师兄走一趟,同其他门派弟子互通消息,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定不可服用衡阳掌门给的灵气丹!” “唉,希望是我多想了。” “师妹放心,我同那天机阁弟子有些交情,这就去找他们。”凤师妹看似懒散,但实则心细如丝。 目送青山远去,凤九卿伸了个懒腰,往自己的身上贴了张隐身符,随后去了衡阳宗主峰。 今日衡阳掌门传出消息,说是失踪的弟子并无危险,只是被困在了秘境的某一处,而后下令解除防备,衡阳宗门上下都松了口气,疲惫了数日,吃过晚饭后,早早的歇下了,只有一支巡逻小队在四下转悠。 凤九卿来得早,抵达主峰时,正巧遇见几名长老从殿中走出,她双手抱胸,站在殿门一处,等着五长老出来。 弟子收拾了茶碗,五长老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到其他人离开,他伸出手拉住了衡阳掌门的胳膊,“掌门师兄,我有事找你。” 凤九卿:“嗯?”这是有事要谈!在五长老关门的前夕,凤九卿进入大殿,直接坐在了大长老的椅子上,右手支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 衡阳掌门面色如常,“长老找本座有何事?” 五长老眉头紧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才将心中的疑虑全部问了出来,“掌门,我今日看那散修蒙着脸,遮遮掩掩,行为诡异,他所赠灵气丹,你可仔细检查过?”这么多灵气丹,任谁看了不眼红?那散修居然这么大方,实在可疑。 衡阳掌门似乎一早便猜到了五长老想要问的事,淡然一笑,从腰上解下储物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这是十万颗灵气丹,本座已经查过,货真价实,为确保万无一失,五长老,你来看看。”他伸手邀请道。 五长老不是不相信自家掌门,只不过事关数千修士的安危,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他径直走过去,解开储物袋,从里面随便抓了几颗,放在掌心中细细研究了半晌,而后又放下鼻尖下轻嗅,质地精纯,无一丝杂质邪恶。 最开始,衡阳掌门神情轻松,对五长老的做法不以为意,直到五长老挑了一颗,直接扔在了嘴里,前者面色一变,瞳孔紧缩,险些出手,但在瞬间又变回了原样,只是身子绷直衣袖中的右手握成拳头,蕴含杀机,凤九卿看的一清二楚,此人不是不出手,而是在等五长老开口。 衡阳掌门试探的问道:“五长老,怎么样?”同时,他也在观察五长老的一举一动。 五长老呼出一口气,“果然是灵气丹,看来是老夫多疑了,唉!” “不过这么精纯的灵气丹,这散修是怎么炼出来的?” “掌门,老夫还是觉着此人可疑,要不......” 第178章 此事说来话长 衡阳掌门放松了身子,失笑一声,“唉,你这性子就爱多疑,若不是衡阳秘境有重宝出世,我内门弟子人手不够,怎么会邀请其他人来帮忙,而且,本座已经答应老友,取出火莲,分他一小瓣!” 五长老目光了然,“原来是为了宝物!” “掌门师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他拱了拱手,直接离开了大殿,脚步有些匆忙,凤九卿跟在身后,一路跟着五长老回到了休息的地方,随手在门上贴了张隔绝符。 她虽然隐身,可门上凭空多出一张符纸,这般明显的动作,那五长老像是全然没有发觉似的,回了屋子后,立马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运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周身便多出了一缕缕缠绕着的黑气,化作了一张张恐怖的骷髅虚影,撕咬着五长老周身的灵力,似要将他吞并。 凤九卿皱起眉头,果然是魔气,与白羊镇森林中出现的魔气一般无二,灵气丹是真物,不过是掺杂了魔气的灵气丹,修士服用后直接冲入经脉,比钻入皮肤更为可怕,看这五长老的修为,只怕是三天才能将身体里的魔气排出,到时候烤熟的鸭子都要飞走了。 想了想,凤九卿揭开隐身符,双指并拢,指尖出现一点乳白色的光芒,化作一道细丝,钻入了五长老的胸口之中! 半晌后,五长老睁开了眼睛,胸前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沁湿,他拱手抱拳,“多谢侠士相......” “嗯?你是谁?怎会出现在老夫的房中?” “有何目的?” 这小老头,瞎咋呼什么呢?若防备她?何至于还坐在床上,不拿一件防御法器? “五长老,我是青山门掌教座下首席弟子,山山,奉命前来调查衡阳秘境之事。” 五长老目光一惊,深吸了口气,没想到,青山掌门座下的首席弟子,修为竟这般强大?顷刻间便化解了他身体内的魔气,等等,他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青山掌门座下不是只有一位男弟子吗?何时多了女弟子?” 凤九卿:“哦,此事说来话长,师父共有三位弟子,青山只是其中一个,负责处理杂物,我和另外一个师兄,是他老人家秘密培养的徒弟,若无紧要之事,不会出手。” 竟是如此,青山掌门老奸巨猾,真有一套。 “唉,多谢你救了老夫,若不是你,老夫恐怕要......”说到此处,五长老闭上了嘴,眼中闪过一抹悲凉,起初,他只是怀疑掌门同魔道暗中勾结,没想到,怀疑成了真,堂堂正道,竟与魔人暗中勾结,实在可恨,可怜那些进入秘境中的弟子,死不瞑目,无处伸冤。 “老夫绝不能让你们进入秘境!” 五长老目光一动,“不知山山道友可有办法传信给青山掌门,请他来此相助,此地已经被......” “被魔道渗透?”凤九卿坐在五长老的对面,接上了他的后半句话。 五长老有些惊讶,“道友是如何知晓的?莫非青山掌门已经来了?”他虽然是衡阳宗的长老,但也不得不佩服青山掌门的老谋深算,目光有远见。 凤九卿莞尔一笑,“师父未到,不过他确实算到了此地已被魔族渗透,因此派我和师兄前来解决。”她说的并没有错,青山掌门确实有先见之明,想到了魔族,但他没算到,衡阳掌门已经变成了魔族的傀儡,意图害死数千修士。 再者,门内弟子并没有同青山掌门联络的法子,衡阳宗距离青山门太远,即便能联系到掌门,后者也无法在明日晌午前赶到此处,明日晌午,众人便要陷入危险了。 “五长老,明日,我会同师弟们一起进入衡阳秘境,解决魔头,我师兄会留在此地,助你一臂之力,解决衡阳宗的叛徒。” “叛徒......”五长老声音嘶哑,重复了一句,他和师兄情同手足,唉,不过看其他长老那架势,似乎也加入了魔道,衡阳宗以后只能靠他带领了,“可我师兄是化境高手,身旁又有其他神魂境长老帮忙,你师兄加上老夫,能解决这些叛徒吗?” 五长老这叛徒两个字说的实在顺口,之前的悲伤像是装出来的,凤九卿轻咳一声,收回心思,安慰道:“长老放心,我师兄带着青山门重宝,收拾叛徒,不在话下。” 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还请五长老拿出离开宝镜的令牌!” 话音落下,五长老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拿出了令牌,衡阳掌门勾结魔族,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孤舟难行,掌门已经对他起了杀意,若不是他伪装的好,只怕现在已经成为他人的掌下亡魂,同时,他也明白,其余门派弟子和众位长老,不会听他一人之言,身处淤泥之中,干净反而是罪。 眼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青山门的身上,只盼这山山道友,是真有本事能够救出众人,而非狂妄自大! 凤九卿将令牌收好,临走时又折了回来,安顿了一句:“五长老这两日切莫冲动,还有我同师兄是秘密行动,身份不能暴露!”参仙法宝多,还有一条捆仙锁,到时候让这个老人参留下来帮忙。 “好!” “等等,山山道友,你还没有告诉老夫,你是怎么进来的......” 凤九卿已经走了。 五长老在屋中静坐了许久,直到黎明破晓,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天道不仁......是时候备一口薄棺,在为自己做一套掌门的衣裳了。” 等她赶回甲子号房时,突然发现四周的屋中多出了几十道活动的气息! 嗯?谢行止来的这么快?她眉眼跳跃,又看见自己的房屋敞开着一条缝隙,于是快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凤九卿目光灼灼,语气轻快,带着难以言说的喜悦,“世子,每次见你,你总是在忙着吃食,想我了吗?” 谢行止放下手中的糕点,目光疑惑,“世子是谁?”这公主来衡阳宗不过两三日,便结交了新的朋友?语气还这般亲昵。 第179章 进入秘境 亏得小僧还为她......不提此事也罢,“公主?世子是何人?”谢行止又重复了一遍,今日的好奇心,有些多了。 凤九卿敛去眸中的难过,摇了摇头,“世子是一株成了精的柿子树,以前总是陪伴在我身边,如今长熟了,也不知道跑去哪了?别管他了。”世子,柿子,原来习惯是这么可怕的东西,让人眷恋,让人伤心,让人难以忘怀。 谢行止轻疑了一声,总感觉这柿子,没这么简单,“不知这老树成精结出来果子,味道如何?”应该是酸的,可能还有些膈嘴,公主的口味真独特。 凤九卿抬眸,美目扫过谢行止的眉间、眼眸,鼻梁,最后在他的唇上多停留了一秒,“滋味甚好。” “嗯嗯!那小僧有机会得尝尝!”谢行止移开了目光,有些敷衍的回答了一句,心头窜上一抹奇怪的感觉,他只是问了句“柿子的味道。”这公主为何一直地盯着他的脸看?怪让人尴尬的。 “不说这些了,幸好提前来了来衡阳宗,探听到一些事......”凤九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行止,并将开启衡阳秘境的令牌一道拿了出来。 “无论衡阳宗掌门被魔道挟持,还是变成了魔道的傀儡,总之他勾结魔道是真,意图残害众人,罪不容恕。”而且她看那衡阳掌门的神志十分清醒,将数千修士送往死地,脸上无半分痛苦后悔之意,心肠歹毒无比,将他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谢行止收起了慈悲心肠,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同意了凤九卿说的话。 两人商量了片刻,秘境之行既然无法避免,那倒不如身入险境,直接摧毁魔道的阴谋,将那黑袍老人拿下,只是,这个过程一定要快,虽然青山已经同几个门派打过了招呼,但无实证,等到衡阳秘境的灵气耗完,这些人定会服用灵气丹,虽不会伤及性命...... 但魔气入体,难保不会变成魔族傀儡,残害同门弟子,或者被那魔气吸干身亡。 一上午,不少门派陆陆续续赶到了此处,青山忙着凤九卿交代她的事,倒是其他弟子兴致勃勃的去结交新朋友,同老朋友会面,众仙家留在屋中休息,有那么一两个奇葩的仙,趴在凤九卿的房门外,偷听两人的谈话。 “参仙,蚌仙,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坐吧,正好有一件要事。” 两人对视一眼,扯下了胸前的隐身符,上仙就是上仙,这些小把戏骗不了他们! “佛子,公主,我们二人刚刚路过此处,不知佛子找小仙们有何事?”参仙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 谢行止也没有故意拆穿,仙人总是要脸面的,“参仙,你可有把握对付那衡阳宗掌门?”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对付衡阳宗掌门?”佛子这话把他说愣了,对付衡阳掌门做甚?佛子要取而代之?此地不行啊。 “这山头太热,还是青山门舒服些。” “佛子,你不能只考虑公主的喜好,也要照顾照顾众仙家的情绪,尤其是柳仙,躲在房里不敢出来,生怕被火给烧了。” 蚌仙有些无语,“参仙,你快住嘴吧,这些小仙里属你修为最高,怎么不明白佛子的意思。” “就算是为了公主,也不能光明正大大的说出来,让他们二人的脸面往哪搁。” 凤九卿:“......” 谢行止:“......” 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本想着离开此处,但站起身后两人又对视了一眼,一脸尴尬的坐回了原处,这些老仙编排人的手段可谓狠毒。 谢行止叹了口气,一脸正气,“衡阳宗掌门勾结魔道,魔人已经潜入衡阳秘境!” “参仙,我想留你在此处,解决衡阳掌门,我等前往秘境,去对付那魔人。” 凤九卿插了句嘴,“参仙你宝物多,对付一个衡阳掌门,十拿九稳。”对付不过,逃走也不是什么难事,这老人参深怕自己被人捉了炖汤喝,储物袋里都是些保命的宝贝。 “哦,原来是此事啊?” “事关魔人,小仙义不容辞,定会将衡阳老魔一巴掌拍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凤九卿听岔了,参仙的语气里有一丝失望,不是留下对付衡阳掌门的失望,而是没有听到八卦的失望。 直到晌午,十大门派齐聚衡阳宗,衡阳掌门带着众长老、弟子,一同来到聚集地。 青山门作为正道之首,站在了最前方,其余门派站在后方,衡阳掌门和几位长老,对着众人躬身一拜,“衡阳宗感谢诸位仗义相助,此行并无凶险,只因那火莲诞生灵智,我门内弟子无法采回,只能仰望诸位,事成之后,本座定会一一谢过!” 十大门派:“定不负衡阳掌门之托!!!” 衡阳掌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了十个储物袋,“这十个储物袋中,分别装有千枚灵气丹、千枚回力丹,赠给诸位,确保诸位在秘境中一路无阻,当然了!无论事情成与否,出来秘境若有剩余丹药,本座也不会收回!!!” “一人十颗灵气丹?天啊。” “这足够我用上一年!” “多谢衡阳掌门!” “谢过掌门慷慨!!!” 不得不说这衡阳掌门还挺会做人的,就是走错了路! 青山主动上前拿走一个储物袋,许是清楚这灵气丹不是什么好东西,脸色有些紧张,倒是有些门派,牙呲到了嘴角,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宝物,将青山安顿的话早就忘到了脑后。 好在也有些谨慎的门派,脸上并无喜色,看了眼青山,取回储物袋并未说话。 衡阳掌门丝毫不在意,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便要走入衡阳秘境,等他们无力可使被妖兽逼在墙角,会乖乖吃下丹药的。 不过看五长老的模样一切正常,莫非这魔气丹,不是第一时间发作?此事衡阳掌门也不知,更不会去尝一颗以身犯险,他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第180章 食人花 一炷香后,衡阳掌门带着众人来到衡阳秘境的入口处,随后取出腰间的令牌直接扔入半空。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前方便多出了一道红色的光门,光门被虚影遮盖,看不清楚内中的世界,衡阳掌门让开了地方,面色慎重,“仰仗诸位了!”随后冲着所有人点头颔首。 “我们走吧。”谢行止没有废话,直接带着青山门弟子率先通过光门。衡阳秘境的传送地是随机变化的,每一刻钟变化一个方位,等到一个门派所有弟子进入通道,刚好是一刻钟的时间。 秘境内的场景与外面截然不同,目光所及之处像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火焰地,四周荒芜,空气稀薄,热浪扑面而来,地底的红沙无比滚烫,仿佛要将一切融化,普通生物在此根本无法存活,只有那些能承受高温的灵物才可以生存。 “好热!” “火灵力好浓郁。” “你们快看,半空中飞的鸟兽是什么?”青山内门弟子指着上空的火光飞鸟,惊讶出声! 凤九卿抬眸看去,那鸟兽通体火红,周身散发着炙热的光源,外形虽为鸟的形状,但却从中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像是火灵幻化而成的物体,不存在威胁。 谢行止拿出衡阳掌门给的地图,观察附近的地形,“衡阳秘境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东部为山,南部为浆,西部为林,北部为漠,此地,应该是秘境的北部,红岩沙漠。”他收起地图,看着脚下的红色沙子,神色慎重。 “聪慧山主,有何顾虑之处?”青山问道。 谢行止又拿出临别前青山掌门赠予的避火珠,扔给青山,示意他站在所有人中间御起宝物,抵挡炎热,“此地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刮起狂风......” 话音未落,站在不远处的云川冷笑了一声,“沙漠刮风有什么好怕的,大惊小怪!”和尚就是和尚,见识短,成日跪在佛像前,连沙漠都没见过,掌门也是瞎了眼,才会让他当十三峰的峰主。 谢行止没有理他,同众人解释道:“衡阳秘境中危险重重,其难度按照四个颜色划分,白色、黄色、橘色、红色,而这红岩沙漠的难度,便是最危险的红色。”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和众仙家,只是怕这五十二名内门弟子受伤。 一听此话,众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忧心忡忡,“聪慧山主,衡阳掌门不是说秘境里很安全吗?” “那我该怎么办?”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也不知道这沙漠里暗藏着什么危险,对大家有什么威胁。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川突然站出身来,瞪大眼睛一脸狂喜,好似发现了什么宝物一般,离开了队伍,快步向东边跑去。 “云川师兄,不能过去,有危险。”他身旁的两名弟子急忙追上去拉住了云川的胳膊,想要阻止他。 “放开放开!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前面有一株草药吗?” 云川挣开手臂,眉宇间带着一抹贪婪,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记留下一句话,“这草药是我发现的,出去之后,理应归我,你们可不能抢!” 那两名内门弟子有些尴尬,又怕离开队伍遇到情况,只能先行回来。 其他人则是一脸不屑,青山门为天下正道之首,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这云川前脚还嫌弃聪慧山主大惊小怪,后脚见着宝物连命都不要了,还不听他人劝阻,执意要去,主动脱离队伍。 青山:“聪慧山主,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他自己要去送死,还要拉着众人陪葬不成?凤九卿嗤笑了一声,“云川是修成幻月剑的天才,青山师兄还怕他遇到危险?”其实那株草药她也看见了,沙土里长出来的一朵红色的太阳花,沙漠生花?处处透露着诡异,那花瓣中长着一圈黄色花蕊,不知道展开后,会不会变成獠牙? 从古至今,贪婪没有好下场,凤九卿双手抱胸,静静的等着云川出丑。 一直在乎凤九卿所有举动的谢行止,看到前者这副模样,便察觉到了事情不对,目光一闪立马看向云川,正要说出:“小心!”两个字,但为时已晚,云川舔了舔嘴唇,右手已经触碰到了太阳花的花径。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花蕊中央突然喷出一股火红色的烟雾,直冲云川的面门,他摇了摇头,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头晕目眩堪比千斤重,他摇了摇脑袋,“怎么回事?”眼前的太阳花,怎么变得这么大?长大了十倍,变作了参天花妖。 红色花瓣迎风见长,顷刻间变作了十多条触手,结成天罗地网,将他困于笼中,那中间的黄色花蕊突然膨胀,化作了一张饕餮大嘴,对着他的脑袋直接吞下。 云川一咬舌尖,剧痛冲散了脑海中的眩晕,千钧一发之际,他脚下借力,身子扑向右边的沙地,躲开这一击猛烈的杀招,随后唤出宝剑,与那花妖缠斗在了一块! 可显然,他低估了这花妖的实力,花瓣触须坚韧如刚,面对锋利的宝剑不闪不躲,反而迎头缠上,硬碰硬几下几乎要将云川手中的长剑震得脱落。 他自知不敌,刚要呼救,长风山主门下的七位弟子御剑而来,七人结成北斗七星阵法,将花妖困在阵中,长剑呼啸,带着凌厉的杀意,几个呼吸的功夫,将那妖物撕扯成了碎片。 “呼!好险!”七人对视了一眼,若不是一上来就用了最强招式,还真难挡住这花妖。 “云川,你没事吧?” 云川摇了摇头,随即一怔,面色阴沉,有些不悦,“你们来此做甚,我刚要用出幻月剑法,亲手斩杀这妖物,便被你们捷足先登?长风山主门下之人,只会抢功?” “云川,我们好心救你,你却说我们抢了你的功?”七人真是要被云川气笑了,若不是看到云川单人不敌,他们又怎会出手相助? 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被这小人嘲讽一句,亏了将近一半的法力,“别跟他废话,快些运功恢复,等到此地灵气耗尽,又没有丹药补充,我等恐怕会陷入危险。” 一旁的云川则是提着剑,在那堆花妖残骸中刨了一顿,没刨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一脸晦气,走到谢行止身前,伸出了手,“我的灵气丹呢?” 内门弟子看不下去,“又不是你击败的花妖,要什么灵气丹?”况且聪慧山主猜测灵气丹有问题,进来之时便同大家说过,节省灵力,小心行事,全被他当耳旁风了? “切,都怪那些人多管闲事,我已经准备用出幻月剑法,被硬生生的打断,现在灵气亏损的厉害,如果我受了伤,在碰上厉害的妖兽,你们谁能斗得过?” 云川的目光扫过一众内门弟子,那目光好似在说,“你!你?还是你?” 谢行止眉头一皱,脸色极为难看又带着几分不解,或许只有凤九卿能读懂他心中的想法,觉着天下怎么会有这般难缠,无比讨厌的人? 人有讨厌之人,仙有讨厌之仙,只不过佛门六根清净,将那勾心斗角的时间,都拿去念经了而已。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本座说过,此丹来历不明,会害人性命,不可服用。”他耐着性子重新解释了一遍。 然而那云川根本不听,上下打量了谢行止一眼,“来历不明?害人性命?你是说,衡阳掌门是来历不明之人,还要害我等性命?”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想私吞灵气丹?” “一千灵气丹,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少部分内门弟子将目光投向谢行止,经云川这么一说,他们倒是产生了怀疑,不是灵气丹有问题,而是聪慧山主想要私吞这些丹药,一千枚灵气丹,那是连门主都会眼红的东西。 蚌仙愤愤不平,“师父,干脆把那储物袋扔给他们,吃死他们得了,省的走到哪都不安分,还得我们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谢行止摇头,他向青山掌门承诺过,把大家安全的带回来,就不会食言!蚌仙说的简单,将灵气丹拿出来也简单,可若就此丢了性命,那又该如何?这些人顶多不过是心胸狭隘,但罪不至死,不能因为口舌之争,白白枉送了性命。 想到此处,谢行止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十枚灵气丹扔给云川,这是青山门山主的月俸,希望能让云川闭嘴。 可他还是低估了云川的卑鄙无耻,云川拿到灵气丹后,直接吞服了一枚,原地转了一圈,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什么毒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依我看,就是聪慧山主想要......” 凤九卿忍无可忍,挡在谢行止身前,大喝一声:“够了!” “你吃的并非是衡阳掌门送的灵气丹,而是聪慧山主自己的丹药,莫要不识好歹,在此地,碾死你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凤九卿怒视云川,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她何时受过这般窝囊气。 谢行止轻轻拽了拽凤九卿的衣袖,想让她别冲动,消消气,可没想到,后者直接转过了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三秒,冷笑一声,“对别人你倒是大方的很,只会让我......”算了,不提此事,跟这个大脑空空的人说也无用。 谢行止一脸无辜,站在原地发呆,他说错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公主气什么? 众仙家没想到两位上仙会发生争执,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 蚌仙:“此地不安全,我们还是别吵了,先离开再说。” “是啊,是啊,青山师兄,快将避火珠拿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凤九卿的威胁起到了作用,那云川也没有在闹,带着一众听话的小弟走在人群的最后方,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谢行止在身前带路,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瞥一下旁边隔着老远的凤九卿,张口欲言,又无话可说,嘴巴一张一合,憋了半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夹在两人中间的青山,“......”十分煎熬。 好在,“聪慧山主,前面有一株食人花!!!” 众人面色大惊,纷纷拔出了长剑,神态警戒,准备随时动手,再看凤九卿眉毛一竖,咬牙切齿,“小小花妖,竟不长眼,敢挡我的去路。”她二话不说,三步迈过去,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右手掐住那食人花的花茎,连根带土的拔了出来。 “师妹,小......” 话还没有说完,青山便失去了声音,他像是做梦一样,看着凤九卿手上的食人花,瞬间萎靡,被后者用布一包捏成了团,塞入腰间的一个七彩布袋里。 “这青山门的蚊虫多,正好拿回去种在花盆里!” 后方的一众内门弟子松了口气,收回长剑,“原来不是食人花,只是外形酷似,青山师兄,你可别吓唬我们!” 青山哑口无言,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莫非,凤九卿师妹是隐藏的高手?不,他宁愿相信是他眼花了。 走了不知有多远,天色突然暗沉下来,顷刻间,狂风怒吼,红纱漫天,视线所及之处越来越模糊,风声里夹杂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呜咽之声,同鬼哭狼嚎般刺耳恐怖。 谢行止停下脚步,“所有人,都聚拢到一处。”他拿出石钵口念法诀扔在空中,石钵化作数丈大小的石碗,倒扣下去,将众人笼罩在内,视线突然变暗,伸手不见五指,慌乱中,不知谁踩到了别人的脚。 “别挤啊,别挤,快拿夜明珠出来。” 谢行止双手合十,全身心稳定着法宝,却没想到,黑暗中,有一双不听话的手,直接抚到了他的脸颊上,又像是赌气般的捏住他的鼻尖,“谁?”待他回过神来,那双手早已不知所踪。 蚌仙拿出了夜明珠,瞪大眼睛,“大家没事......吧!” “没......事!”一众人看向谢行止,吞吞吐吐,口中像是在憋笑。 第181章 一意孤行 “聪慧山主,你的脸怎么了?” “什么?”谢行止惊呼一声,心里顿觉不妙,急忙用法术在身前幻化成一面镜子,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了凤九卿,后者双手抱胸,与青山一同站在角落里,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他心中有些诧异,莫非刚刚动手动脚的人并非是凤九卿?那谁又敢摸他的脸? 谢行止回过神,带着满心疑问,目光缓缓的看向了身前的镜子,怎么会这样?镜中的脸......“这?”他瞪大眸子,面色微变,身体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气到失笑,脸颊左右两侧被画上了三道黑线,鼻尖处沾上了指头肚大小的黑点,活脱脱一个小狗的模样!!!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抹,将那些痕迹彻底消除,面带愠怒的看着凤九卿,一定是她做的,他可以确定,亏得这只凤凰还心安理得在一旁看他笑话。 谢行止胸膛起伏不定,目光冷冽,凝视了后者半晌,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中蹦出一句话,“蚌仙,你太过分了!”自己何时同她结下的仇怨,要这般作弄于他? 蚌仙瞪大眼睛,用手指着自己,“我?” “佛子,不是我干的!我怎么敢啊!” 谢行止看着凤九卿的方向,冷哼一声,“下不为例。”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真是蚌仙做的,可凤九卿明白,谢行止这是在指桑骂槐,谁让他不站在自己这边,活该。 云川肆意羞辱谢行止,后者都不生气,她不过是同后者开了一个小玩笑罢了,至于跟要了他的命似的?修佛修了五千年,这小肚鸡肠的毛病还是没改掉。 众人挤眉弄眼,难得看见佛子生这般大的气性,居然会气到脸色铁青,当真有趣。 不过这有趣的气氛,瞬间被另一件事冲散。 “聪慧山主,云川他不见了!!!”一名内门弟子惊声大喊了一句。 “除了云川,庞博,何月等人都不见了!!!”这些人都是云川的跟班,一直走在众人的后方,刚刚还在,怎么会好端端的一眨眼没了影子? 谢行止面色一冷,回想起云川一路上的反常之举,瞬间就明白了后者的去向,定是此人不服管教,煽动同门师兄弟一起离开了队伍,他已经说过,此处每隔半个时辰会刮起狂风,十分危险,可云川竟然不管不顾,更拿同门师弟的命当做儿戏,当真可恶。 比凤九卿更可恶。 “聪慧山主,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找他们?” “云川不愿意进来,着急的去送死,找他们做甚?找到了又该说我们多管闲事。”长风山主的几位弟子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显然是被云川之前的举动给气着了,送死之话毫不避讳直接说出了口。 可说完之后,几人便后悔了,他们到底不如云川那般无耻,能够做到见死不救。 “山主,让我们七人去寻,定会将他们平安带回。” 谢行止摇了摇头,沙漠中罡风的厉害程度,并非食人花可比,恐怕内门弟子对付不了,沉思了片刻,他安顿众人,“尔等在此处等候,我亲自去寻。”此人诡计多端,留着只会祸害自己人,可惜他身上未带捆仙锁。 蚌仙:“佛子,你若出去,这金光大阵谁来维持?” “这可是佛家的功法,我等可没学过!”其实众仙家都有保命的手段,就说蚌仙,拿出她的大蚌壳,也足够庇护这些人,可她就不愿意看着佛子去找云川,故意这么说。 “是啊,佛子,要不再等一会儿,我听外面的风声不似之前那般厉害,想来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消失,届时我们再出去也不迟。” “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云川那个大祸害,一定不会有事的。”这话明显在吐槽云川的不是,但话糙理不糙,众人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谢行止叹了口气,手指拈花,将石钵撤下,取下手腕上的佛珠,重新罩在了众人的头顶上,“我们从来时的方向找!”此物同样可以防风,但美中不足的是,十分消耗仙力,他一方面担心仙力耗完碰上妖兽无还手之力,另一方面担心没有剩余的仙力去对抗魔族。 而就在这个时候,凤九卿淡然开口:“收回法宝,我来吧。” 谢行止想要拒绝,但凤九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话音落下,便向空中扔出一道凤羽,直接取代了他的法宝! 明明是寸长不过的羽毛,色泽鲜艳,可其中蕴含的力量,让众人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目光看向凤九卿,心中对后者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一个新入门的弟子,何处得来的至宝?竟然可以抵御罡风?莫非是皇室家族里出来的子弟? 而此时,云川等十多名内门弟子,蜷缩着抱成了一团,将身体埋入红纱中,极力抵抗着罡风撕毁的力量,云川蹲在最中间,拽着其他弟子挡在身前,作为肉盾。 “大家坚持住,在坚持片刻就好。” 蹲在最外面的弟子,背上的皮肤已被沙石割破,严重失血导致他们脸色苍白,咬着牙死命的支撑着,心中从来都没有这般后悔过,后悔不该跟着云川出来,离开聪慧山主! 可恶的云川,说要带他们去找宝贝,可宝贝没找到,等来的却是罡风。 十几人只能将头埋低,心里祈祷这罡风快些停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祈祷有了作用,那罡风居然真的停止下来,可他们没有看到,伤口上的鲜血同断了的丝线般,被卷入风里,罡风消失,可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红沙精血凝结成的庞然大物...... 罡风过去。 云川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嗤笑一声,无视身旁的师弟,大言不惭道:“我都说了,这狂风并不厉害,卷不走人,那和尚就会胡乱咋呼,胆小怕事!”跟着这种人,处处受制,何谈寻宝? 那些受伤的弟子,互相搀扶着起身,看云川的目光已经没有之前的好脸色,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想要去找师门汇合,可一顿乱风刮过,几人辨不清方向,该去何处找聪慧?万一路上再碰到什么食人花等妖物,又如何对付?眼下还有云川在,虽然受了伤,但好歹小命是保住了。 为今之计,只能跟着云川一路走下去,若碰到聪慧,或者其他门派的师兄,便能彻底摆脱危机! “云川师兄,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免得在碰到什么危险,那弟子话音刚落下,突然眼皮一紧,敏锐的察觉到身后似乎传出了细碎的动静,“什么声音?” “嗯?”几人循声望去,猝不及防发现身后空地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尊五米高的沙石像,更诡异的是那沙石像静止不动,可那双死寂的沙眼,似乎在盯着他们。 “哪来的沙石像?你们刚才看到了吗?” 几人摇了摇头,面色难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只有云川,游刃有余,脸上挂着一抹不在乎的表情,“一尊泥像而已,你们的胆子也太小了。”他盯着沙石像上下打量了半晌,确定眼前的东西是个死物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云川师兄,别过去,有危险。”内门弟子出声提醒。 可云川向来不听别人的劝诫,他就是要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显示自己的胆量,让众人信服他。 云川径直走在沙像下方,抬起脚尖踢向沙像的腿部,脚尖传来一股撕裂的痛处让他面色一变,他还以为这沙像是沙子聚成的,不会像石头那般坚硬,所以用了大力,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咬着牙嘴硬的说道:“你们看,只是一尊死像,或许是衡阳门建造的。” “我们走吧。” 几位弟子松了口气,可就在云川刚转身的刹那间,沙像忽然剧烈颤动,整片沙地开始嗡鸣,它张开巨嘴,对着天空咆哮了一声!迈开双腿直冲云川而去,它的脚步声震撼大地,仿佛每一脚踩下去,都能将大地踏裂! 几人惊慌失措,魂飞魄散,面色苍白无血,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字“逃!”这怪物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东西。 云川瞳孔失色,死命的奔跑着,可他还是能觉察到,怪物就在他的身后,每一步跨出的距离有十米远,几乎下一脚就要将他的骨头踩碎,紧急时刻,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疯狂嘶喊:“救我,快救我。” 几位内门弟子对视了一眼,明知是以卵击石,还是御出飞剑,左右飞身而上,与那怪物缠斗到了一块,帮云川脱险,若不是云川任性妄为,这怪物也不会苏醒,撵着云川不放。 凌乱的剑气横劈竖斩,斩向怪物的头颅,臂膀,后背,可剑招落下像是石沉大海,在那坚硬的沙石上未曾留下一丝痕迹,此怪防御力惊人,非利器能对付。 几人的扰乱成功激怒石怪,石怪停下脚步,放弃云川,将目标对准了空中飞行的几人,左右双臂化作石锤抡开,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 “小心!!!” “砰!”的一声,一名内门弟子躲闪不及被那巨拳直接击中了胸膛,直接在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胸膛处凹陷,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 “师弟!!!”见同门师弟受伤,剩余十人睚眦欲裂,手中的剑风更是凌厉,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云川师兄,快来帮忙!!!” 可四周哪里还有云川的影子,他早就跑的无影无踪,将剩余十人当做替死鬼,替他争取逃命的时间。 “可恶!!!云川!!!” 而另一头的谢行止带着众人,一路朝着反方向寻找云川等人,好巧不巧的在半路上碰见了面色惊慌,疯狂逃窜的云川! “云川,其他人呢?”青山拦下云川,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问道。 云川回过神来,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指着身后,“快,快去救他们。” 谢行止目光一动,当机立断,飞身而起,速度快的在半空中留下一道虚影,消失不见!罡风停止,凤九卿收回了凤羽,急忙追了过去,青山等人的脚步慢些,带着云川跟在了后面。 等众人赶过去的时候,那石怪已经被谢行止斩杀,但那十一名弟子,五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剩余六人的脸上都挂了彩,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却没有喜悦。 “师弟!!!”看见同门受伤,他们的心中都不好受。 尤其是云川,跪伏在那昏迷师弟的身旁,嚎啕大哭。 几人喘着粗气冷笑了一声,用剑支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云川,你还有脸回来???”可恨他们为了救此人,与石怪缠斗,此人却丢下他们逃命!他们真是瞎了眼,才会跟着云川出来。 众人还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只见云川一脸愧疚,“师弟,都怪我莽撞,不该带你们出来,幸好我找到了聪慧山主,让他过来救你们。” 几人对视一眼,冷声问道:“你是去搬救兵了?”他们怎么不相信! 云川声泪俱下,“即便我搬救兵回来,也不能抵消师弟们受的伤害,是我该死!!!” 凤九卿冷眼看着云川,看他演戏,分明是他们见到了疯狂逃窜的云川,眼下却成了云川主动找到了救兵?心机可谓歹毒,看他下一次,还能找到什么理由。 她不理会这个跳梁小丑,走到受伤弟子面前,先探了探鼻息,而后俯身检查了一下,“胸前肋骨断了七根,好在性命无忧,可惜日后再不能修行......”一同碎裂的还有几根主经脉,普天之下只有仙药才能重新续上。 这仙药,凤九卿自然有,众仙也有,可没有人会帮一个心思不纯者重续经脉。 这十二人既然跟着云川出来,就要做好受伤甚至死亡的准备。 第182章 遇险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她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说明此事,就是不希望仙人插手,尤其是好老人谢行止! 谢行止深深的看了眼凤九卿,深知公主这是在点他,于是在储物袋中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了衡阳掌门赠送的回力丹,看着五人,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公主说的对,不是什么事,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聪慧山主?师弟们真的治不好了吗?你神通广大,请你在想想办法!”一名弟子跪在谢行止身前,目光恳求的看着他,两眼泪汪汪。 凤九卿冷着脸,将谢行止一把拉在身后,“你既然觉着聪慧山主神通广大,又为何要离开他?主动脱离队伍?” “是不是从心底认为?在任何地方受了伤害,闯下了祸事?聪慧山主都能替尔等摆平?救回尔等的小命?” 她轻笑一声,目光逐一扫过十二人的面孔,“甚至觉着,会不计前嫌的接纳你们?” 除了云川,其余人都一脸愧疚的低下了头,双眼失神。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顺着凤九卿的话继续说道:“本座受掌门之命,保护青山门弟子,但只限于听话的弟子,此处危险重重,祸事难料,若再有下一次,尔等便自求多福吧。” 此话,相当于给了十二人一个台阶下,一方面不会拂了凤九卿的面子,另一方面可以让十二人顺利归队。 “多谢山主不计前嫌。” “我等知错了。” 谢行止拿出地图,“我们走吧,在此处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天上的灵鸟越来越少,代表秘境中的灵气越来越稀薄。” 他不会因十二人的伤势,让所有人陷于危险之地。 这番伤势,也纯属自作自受,其他内门弟子也收起了菩萨心肠,跟在了队伍后面。 “火莲应该是温度极高的火焰中孕育而出的宝物,纵观四方,也只有东部火山,以及南部熔浆能够孕养此物,我们先去东部寻找,若无线索,在转南部。” 谢行止说的有道理,众人没有异议。 连那一向多嘴多舌,唯恐天下不乱的云川,也没有出声,乖乖的背着受伤的师弟,紧跟在队伍身后。 十个门派,近千人数被传送到了秘境,秘境中只有四片区域,虽然大,但按理说,青山门也该在半路上碰到其他门派,或者听到打斗的声音。 风仙化作清风外出打探消息,将整片红沙地转了一个遍,都没有遇到其他门派的修士。 这很不寻常,赶了半日路程的青山门,终于离开了沙漠,走到了东部的火山群。 青山找了一处避险的洞穴,带领门内弟子原地休整,至于凤九卿和谢行止二人,继续在四周打探消息。 谢行止叹了口气,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 “你是担心,其他门派遇到了魔族?” 前者点了点头,不止担心这个,“我还担心他们不听劝告,服下那魔气丹。”主动进入魔族的领域,当作魔头的精血养料。 事情正如谢行止所料那般…… 在这片沉寂的诡异之地,四周的黑色火山仿佛是沉睡中的巨兽,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语的压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焦土味,以及令人作呕的……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对视了一眼,血腥味!他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这个念头。 山体突如其来的颤动,打破这诡异之地的沉寂,伴随着不远处低沉的嘶吼声,恍若来自于深渊的呼唤,让人心生战栗。 吼声是从山体里发出的。 凤九卿紧握了手中的剑柄,谢行止的目光则紧紧锁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转动佛珠。 二人毫不犹豫的朝着半山腰处的洞穴飞去…… 无影剑宗的上百弟子紧紧地贴在石壁上,心跳声在静谧的洞穴内回荡,他们眼前的黑影,那个形似巨兽全身覆盖黑色鳞片的怪物,越来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一道红光在黑暗中亮起,那是怪物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红光仿佛有种魔力,让人不敢与之对视,无影剑宗的弟子们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剑,却没有人敢率先发动攻击。 “快,快把那蛋扔出去!!!”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手中的蛋,是这怪物守护的东西。 突然,黑影瞬间加速,冲向壁上的弟子们,一道道气浪在空气中激荡,无影剑宗的弟子们只能匆忙抵挡,却无法阻挡它的前进。 “啊……!”一个弟子的声音还未落下,黑影已经冲至他们面前。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照亮了黑暗的洞穴,那黑影居然是一条身体硕大的黑色蜥蜴,它狰狞的脑袋,猛然撞在一道无形的墙壁上,竟然无法再前进分毫。 凤九卿面色一白,心中暗惊,好强悍的肉体。 见怪物被挡了回去,无影剑宗的弟子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了疑惑,这个怪物看似凶猛无比,竟然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 随后他们便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黑暗中飞出,手持长剑,剑身在洞穴的黑暗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那白色身影,美得不似凡人,衣诀飘飞,仿若天上的谪仙! 她挥出的剑气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剑墙,那巨蜥仿佛无法突破这道剑墙,被逼退至洞穴的更深处。 “你们没事吧?”凤九卿关切的声音在洞穴内回荡。 “我们没事。”无影剑宗的弟子纷纷回答,心中的惊恐已经消散不少。 “小心,这个怪物十分危险。”凤九卿的目光紧紧盯着洞穴深处,“你们先行撤出,外面自有青山门弟子接应!” “青山门?居然是青山门师姐?” 无影剑宗的弟子们齐齐点头,面色惊骇,此女不过十八出头的年纪,便已经修炼到这般境界,同是用剑,可他们无影剑宗百多人,都不敌此女一人。 青山门,果然名不虚传! “多谢青山师姐相助!” 凤九卿没有说话,脚尖一点,直接向洞穴里面掠去。 巨蜥怪物见她追来,发出一声怒吼,浑身的鳞片像是渗出了血液般,变成了黑红色,而后开始反击。 凤九卿挥剑而上,剑气激射而出,直冲向怪物的脖领处斩下,然而,此妖兽的鳞片十分光滑,她的剑并未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就在此时,谢行止赶到凤九卿的身后,将手中的佛珠扔出,巨蜥被金色佛珠束缚,无法前进,愤怒地咆哮着,它猛然张口,烈火从口中喷出。 凤九卿躲避及时,并未被火舌舔舐,而谢行止却是身体后仰,单手撑地,以一个惊险的姿势避过了火焰。 \\\"此兽居然还会喷火?险些将小僧的头发烧了!\\\"谢行止凌空跃起,挥手将金色佛珠收回,再次朝巨蜥攻去。 凤九卿:“……”这和尚是在同她说冷笑话吗? 凤九卿皱了皱眉,手中的攻势未停,身影在空中翻转,以更猛烈的攻势朝巨蜥连续出剑,剑气与鳞片的撞击声回荡在这片诡异之地,震人心魄。 巨蜥的尾巴像一条巨大的鞭子,狠狠地抽向谢行止,然而谢行止却像早有预料,轻飘飘地躲过这一击,同时手中的金色佛珠瞬间化为一道金光,如同一道流星一般,直直地朝巨蜥的双眼飞去。 眼睛,是此怪的命门! “嘶嘶嘶!”巨蜥的双眼被金光击中,痛苦地扭曲起来,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凤九卿趁此机会,飞身而起,正要一剑朝巨蜥的头顶劈去。 “给我下来!” 然而,谢行止却是惊呼出声:“公主,不可杀生!” 她面色一动,刚要收剑,便听到后者又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此兽想来与龙辰太子有些血缘关系,你二人好歹是……” 凤九卿的脸色瞬间一冷,满腔怨气化为凌厉的剑意,巨蜥的头应声而落,她提着剑柄,看了谢行止一眼,随后离开。 谢行止“阿弥陀佛,小僧又说错了什么?” 青山门和无影剑宗的弟子一起等候在洞外,见二人平安无事的出来,皆是松了口气,无影剑宗弟子抱拳拱手,“多谢青山门师兄师姐仗义相助,若没有你们,恐怕我无影剑宗剩下的弟子,都要折在此处了!” 凤九卿抬手,将身前几人扶起,目光带着疑惑,扫过无影剑宗所有弟子,“怎么只有这些人?其他人呢?”她记着无影剑宗来了两百名弟子,眼下只剩下一百一十人,那剩余的九十人去哪了? 为首的几人对视了一眼,眸色一垂,长叹了口气,吞吐了半晌,才解释道:“其他师兄师弟们......” “他们像被魔物附了体,与我等发生了争执,执意要去秘境南部,寻找火莲。”话音带着几分埋怨,就连那句“魔物附体”的话都是怨气之言,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谢行止声音急切:“那九十人,是不是服用过衡阳掌门赠下的灵气丹?” 无影剑宗的弟子们有些诧异,“师兄怎么知晓?”晌午,无影剑宗被直接传送到了秘境东部的火山群,本来想在此处寻找那火莲的下落,却意外的发现了几株草药,惹怒了几头妖兽,击败妖兽后,大部分人灵气亏损,便服用了衡阳掌门给的灵气丹! 可奇怪的事,也就发生了,那些服用过灵气丹的师兄弟们,突然说,要去秘境南部寻找火莲,可衡阳掌门并未指明火莲的所在地,或许在这东部火山也不一定,可他们像是铁了心! 要去南部的人数太多,无影剑宗本想着明日早晨一起出发,但...... “但他们不听劝告,连夜赶去了秘境的南部。”于是两拨人马发生了分歧,九十人去了秘境南部,剩余的一百一十人留在此处,找了一个洞准备过夜,没想到,洞里放着一颗兽蛋,还有一头凶猛的妖兽。 青山面色难看,“许兄,我不是早同你打过招呼,那灵气丹来历不明,其中有鬼,你怎么……”他叹了口气,看这许姓师弟一脸后知后觉的模样,便知晓,此人将他的话全然忘在了脑子后。 “青山师兄?你是说?”几人不敢相信的呢喃出声。 谢行止点头,将魔气丹一事,以及衡阳掌门勾结魔族一事亲口道明!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谢行止说出此事后,无影剑宗弟子包括青山门的少数人,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是他们不相信,而且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衡阳派乃是有千年根基的正道门派,与其让他们相信衡阳掌门勾结魔族,祸害众人包括自己门内弟子,还不如相信衡阳掌门已经死了,现在那位,是魔头变得。 谢行止一早便知众人的反应,莫说未曾进入秘境时,大家不会相信,眼下进入了秘境,大家亲眼见过服用灵气丹弟子的反常应为,还是不相信,有一句话说得好,不见棺材不掉泪。 为了众修士的安全,证明此地已经被魔族混入,他们只能连夜赶往秘境南部。 且不谈这火莲宝物之事是真是假,但他知道,魔族就在火莲孕育之地等着所有人,亲自踏入布下陷阱! 不能将全部希望放到他和凤九卿还有众仙的身上! “青山,我青山门内门弟子,可修炼过多人合击阵法?” 凤九卿目光一动,明白了谢行止的意思“比如说,守山大阵!除魔大阵!” 青山面色一怔,守山大阵?除魔大阵?莫非秘境中混入的魔族连聪慧山主都对付不了?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隐瞒,更不敢夸大。 “山主,师妹,我青山门内门弟子确实修炼过多人合击阵法。守山大阵是常用阵法之一,至于除魔大阵,我等虽然知晓,却没有用过!”更没有见过厉害的魔头,需要用到除魔大阵! 凤九卿沉吟片刻道:“那好,那你们就用守山阵法!”不指望他们杀魔,只希望能依靠此阵自保,让他们集中精力对付魔头! 第183章 两人谈心 夜幕如水,月亮从云层中露出了半边脸,淡淡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给秘境的夜晚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没想到,在这火山底部,也会有日升月落,冷热交替! 谢行止目光微动,看着身旁少女因月光而朦胧的脸颊,温和的眉眼,斟酌了许久,鼓起三分勇气带着小心翼翼,声音中夹杂着连他都未曾发觉的关切,“公主,你若是累了,我们便停下歇息片刻。”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不生气了吧? 若是旁人生气,他定不会在意,因为他是佛门中人,早已摒弃喜怒哀乐,可不知为什么?见到凤九卿生气,他的心中总是会莫名的郁结,难过,想要抚平她心中的不快! 他也不明白,自己总是无法控制对凤九卿的关注和忧虑,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对他来说陌生却又熟悉,似乎相识已久,却又白发如新。 过了许久,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凤九卿抬头望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明明知晓谢行止忘却了前尘,也忘了她,可当他不在乎自己,提及自己与龙辰的关系,她便忍不住的发怒! “不用担心我,我不累!”在此处多停留一秒,那些无辜之人便多一分危险。 若谢行止主动开口,她倒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他,“我与龙辰定下的婚约,你如何想?”她双肩微动,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脊,竖起了耳朵,装作随口一问,其实整个身心都在关注着谢行止的神色,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关心或者是顾虑的表情。 天界的姻缘仙总是说,人死后的灵魂是有记忆的,即便转世投胎,但这份记忆会伴着魂魄重生,直到找到心中牵挂之人,终会圆满。 凤九卿同龙辰的婚约?他淡然一笑反问道:“公主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事?” “放心,小僧虽然是西天的佛子,西天又同天界没有瓜葛,但这杯喜酒,小僧定不会......” “够了!!!” 谢行止还没有说出最后“缺席”两个字,便被凤九卿的一声冷喝打断,他憋下了嘴,不明白凤九卿为何又生气了? 手指不安的抚上佛珠,眼眸不复往日般明亮,变得黯淡失色,声音嘶哑又低沉,不合时宜,又不合地点的打开了心中那扇尘封已久的门,“你我二人,在凡间究竟......”他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 那些记忆仿佛被封印在岁月的长河中,深埋在他生命的某个角落,却无法将他们找出。 原来,他都知道,所以那些话都是骗她的,是他不想找回凡尘间的记忆,故意说给她听!那因何现在又改变了主意? 不管因何,她的心性已经不同于往日,谢行止的顾虑、担忧、刻意回避,让她无法开口,让她无法说出过往种种,在凡间的相知相爱,相许一生...... 凤九卿心乱如麻,既想让他知晓,又害怕他知晓,若知晓,他又会如何选择?抛去西天佛子的身份,同她再续前缘,或者,只当这是一段凡尘经历的劫难,劫难过后,就该彻底遗忘。 有些事,旁人不可说,终究要自己去寻。 她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子,正视谢行止,眼中浮着水波潋滟,充满了温柔、怜惜与爱意,让人无法忽视,不自觉的沉沦其中,“若你我二人在凡间当真有过一段姻缘,你会如何做?”仙人虽不可拘泥于情爱,可世间男女无论仙凡,总是会为情所困。 “姻缘......”谢行止薄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彷徨无措,无法逃避她的目光,一滴滴的涟漪,在心底拨动,他想过很多,设想过种种历劫的经历,可唯独没有想过姻缘,这两个字于他而言,同佛教中的罪业一般重,比过贪嗔痴慢的烦恼,比过五欲六尘的烦恼! “我......”话音哽在喉中,他应该解释清楚,他是佛子,早已断情绝爱,姻缘不过是成佛的劫难,可凤九卿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晶莹的泪珠,眼神从期望慢慢化作空洞、孤单,绝望,仿佛一碰就碎的泡沫,蓬莱岛初相见时,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一句“不相识”,会让她觉着难过,悲伤! 如今也不明白,可却觉着心如抽丝,疼痛无法忽视。 “蚌师妹,我们不过去吗?聪慧山主和凤师妹在做什么?”青山看着两人相对而视,站了许久都未出声,不由得问道。 蚌仙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复杂,拦在一众仙人和内门弟子身前,她自河底孕育而生,修炼水系防御功法,对于水最为敏感,江海、河流,即便是一滴眼泪,都可以清晰感知,凤九卿在哭,没想到天界最宠爱的小公主,法力高深的上仙,也会流眼泪,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 若她日后修成上仙,定要让所有修仙者绝情绝爱。 谢行止没有答复,却是低头叹了声,“阿弥陀佛。”他不敢去看凤九卿的脸。 “我知道了......”一滴眼泪从她悲伤的脸上无声划过,她明白谢行止的选择,前尘旧梦皆如烟,泪眼望月难成眠,想起来又如何?走不出来的只有她而已。 她自是不会做让谢行止为难的事。 “我,”凤九卿拂去脸颊上的泪,敛起目光,转过身去苦笑了一声,“我与龙辰是命定三生的姻缘,天界一生,凡间亦是,不过是渡劫时曾遭遇磨难挫折,幸得聪慧佛子救过一命,如今再遇旧人想要报了这个恩情而已,你无需多想......” “刚刚之言,是我同你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好。”谢行止双手拨动佛珠,听完凤九卿的解释,心头却没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有无限的悲伤弥漫,快要将他淹没。 两人继续前行,并肩的距离不过三尺宽,可这三尺像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又像是两条永远不会交叉的平行线,带着冷漠和疏离。 “蚌仙,他们这是又吵架了?” “别背后议论上仙,好端端的吵什么?”只怕是比吵架更严重。 “是啊,我看也不像,聪慧山主性格温和,怎么会责骂师妹?同人吵架?”青山朗声一笑,快步走至两人身旁,挤在凤九卿和谢行止的中间。 “山主,再过半个时辰,我等便能抵达秘境南部。” 谢行止:“嗯。” 嗯?一个嗯?就没了?青山心中疑惑,看向凤九卿,“师妹,无影剑宗的师弟们,都在夸赞你剑法高强!” 凤九卿:“嗯。” 青山愣了愣神,觉着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莫非真像那些新师弟们讨论的那般,两人吵架或者发生了争执? “山主,凤师妹年龄还小,性格活跃,若做错了什么事,还请山主莫要责备她,是我没有照看好师妹,山主若要责罚,便责罚我好了。”青山抱拳小声恳求道。 责备?他怎么会!又怎么敢? “青山师兄,我无事,刚才,是在跟聪慧山主讨论破敌之法。”凤九卿不想让青山往两人的话题上引,急忙出声解释。 青山点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不过看凤师妹和山主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莫非担忧魔族太过厉害? “山主,不如让弟子去前方先行打探消息,或者能找到其他门派修士。” 谢行止应了一声,这样也好,只是青山走后,他同凤九卿二人又变成了单独相处,他若离开,又怕她独行孤单,他若留下,又怕她心中不快,正陷入两难的境地...... 凤九卿低头浅笑主动离开,径直走到了蚌仙身旁,与谢行止相处太久,她明白谢行止的温和礼貌,也明白他处处为人着想的性子! 蚌仙一脸担忧,“公主,你还好吗?” “无事......蚌仙,稍后对上魔族,有劳你和众仙家一起出力!”虽然有她和谢行止两位上仙在此,但在这宝镜中,也不得不认清一个现状,在修为被压制的情况下,仅凭她二人打不过魔族,谢行止的宝物无法抵御白羊镇森林中的魔气,便是最好的证明。 “公主放心,魔族人人诛之,此地虽不是现实世界,但小仙也不愿这幻境中的生灵受到魔族侵害,定会不遗余力。” “好,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若敌不过,便立刻逃离此地。”她将离开秘境的令牌交给蚌仙,目光扫视了一眼青山门的内门弟子,“若有余力,将那些弟子也带走。”她不担心众仙家,尤其是妖修成仙,活了千年,修炼的便是保命手段,况且此地并非外界,不会有人傻到用命献祭。 只是这里的千余名修士,她只能做到尽力两个字。 半个时辰后,青山御剑飞回,神色严肃,“山主,其他门派的弟子都在前方,他们同着了魔般,往一处熔浆池子里走,弟子拦不住!” 谢行止叹了口气,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也过去吧。”只要精血未被抽干便还有活路。 青山门、无影剑宗弟子握紧手中的长剑,深吸了一口气,正派虽然一直与魔族对抗,可出手的皆是门内长老,或者资历较深的师兄,掌门首徒!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些虾兵蟹将,斩杀过几头被魔化的妖兽,如今要直面魔族,不少人的内心忐忑不安,紧张到掌心冒汗,却无一人有后退的想法。 除魔卫道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他们修道的执念。 “无影剑宗师弟莫要害怕,聪慧并非我等师兄,而是我青山门十三峰峰主,有他在此,定能铲除魔头,带领大家平安出去。”长风弟子目光凌厉,当仁不让的站在了最前方。 “不错,聪慧山主深入熔浆,力战魔头,我们只要齐心协力,结阵守在熔浆外面,斩杀漏网之鱼便可。” 青山点头,“稍后,诸位师弟结阵,我与长风七子,还有......云川守在阵内,负责斩杀逃出来的魔物。”在说到云川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因为云川性格自私,但又想到后者会幻月剑法,定能帮忙,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应该知晓轻重! 云川变了变脸色,没有说话,手指局促不安的抓着衣裳,应该是他们多想了,衡阳秘境哪来的魔族?顶多有几头魔兽混了进来,有大阵笼罩上方,想来不用他出力,只要待在阵法内,随意出几招,糊弄便成。 想到此处,云川走出,“诸位放心,我乃青山门苍柏座下首徒弟子,十八岁修成幻月剑,手中长剑斩过数不清的魔头,未曾败过,定能护好大家安全。” “十八岁,便修成了幻月剑?”青山门弟子面面相觑一眼,对于云川的这套说法,已然习惯,倒是无影剑宗弟子,面色吃惊。 青山门的幻月剑法,在其他门派耳中亦是威名赫赫,可望而不可求的绝学。 “云川师兄,实乃我正道领军人物,让师弟们,自愧不如。”同样的十八岁,差距却同云泥,云川一番话,先不论真假,倒是能鼓舞人心,青山也没去管他。 众弟子现在最缺的,便是鼓励。 等一众人赶到了熔浆池旁,那些服用过魔气丹的修士,已经一个接一个的跳入了熔浆,好在还有不少清醒的弟子,守在池外,目光疑惑的盯着那热浆翻滚的池子,脚步迟疑! “这火莲生长在火池底部,可这温度着实让人下不去。” “那其他师兄,为何能进入?莫非这熔浆不会伤人?” “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确保万无一失,我等还是先服用几颗灵气丹,恢复法力,然后在下去寻找!”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点了点头,觉着此言有理,可正当他们拿出灵气丹吞服的时候,一道叱咤九霄的洪亮之声,仿若怒目金刚降临大地,响彻整片区域,“此物,并非灵气丹,而是魔气丹......” 第184章 青山长逝 “好雄浑的法力?是谁?”众人心头一惊,看着手中的魔气丹惊疑不定,目光四处寻找说话之人。 一道金光灿灿的莲花台从天而降,谢行止手持佛珠,眉眼温和,一袭白色僧袍如月皎洁,周身萦绕着佛光,莲花台上站着众仙,或满头白发,若妇孺小儿,或妙龄少女,手中各执法器,身体散发着白色光芒,亲切如春风佛面,让人无法忽视。 所有人,包括青山门弟子,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在了原地,仿佛见到了他们梦中苦苦追寻,却又虚无渺茫的“仙!” 世上,真有仙吗? 这个疑惑无人可以解答,谢行止驱使着莲花台,慢慢沉入岩浆,冲着青山点了点头,就由青山向众人解释一切!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熔浆温度灼热,火焰中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似乎要将一切进入的生灵融化,魔气疯狂的向莲花台冲来,在触碰到花台的边缘时,又像是碰到了可怕的灵物般,缩回了触角,谢行止的法力,如桶倒水般快速流逝,可想而知,那些未曾服用过魔气丹的弟子,贸然跳入岩浆只怕会被烧成灰烬,或者被魔气侵袭拉至底部! 众仙目光一凛,口中呵斥一声,单手结印,周身仙力流转,齐齐灌入莲花台,台身金光大放,化作一柄锋利无匹的剑,直冲岩浆深处,在碰到底部那暗红色的防护阵法时,只是一息功夫,“砰!”的一声巨响,摧枯拉朽间,阵法便化作了漫天碎影消失无踪。 众仙降临,目光扫向四周的数百名修士,他们目光呆滞,身体干瘪,双膝跪地,身体内的精血不断被地底的魔气吸收,凤九卿拔出长剑,无需他言,剑身缭绕金色火焰,毫不犹豫的对准那台上黑袍魔头刺出。 “你们是谁?有话好说,怎么一上来就动手!!!”黑袍魔头面色猛然一变,两方对敌居然不报姓名,上来就拔剑,可怕的剑意,以及那毁坏阵法的力量,让他头皮发麻,只想逃跑。 “我等大名,你一个魔头怎配知晓?”斩杀邪魔从来不用多说废话,更不会留一个人单打独斗,众仙亮出武器,跟在凤九卿身后,仙力涌窜,用出最厉害的杀招,势要一击斩魔。 莫说这么多人,这为首的剑修女子,黑袍魔头都对付不了,在剑意断绝他生机的前一秒,他凄厉大喊,“魔主!!!” “魔主?觑觑魔物,也敢称主!”她凤族为天界之主,可走到三界,都不敢自称一声主字,凤九卿冷笑一声,剑身火焰更胜,她的火是凤火,是销蚀邪恶的光明之火,在旁人眼中只有热,可在魔物眼中,便是销骨噬魂的痛! 长剑贯穿黑袍魔头的胸膛,后者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内的魔气疯狂逃窜,被烈火灼烧,化作青烟飘出。 此魔本是必死的局面,可就在此时,无数的魔气突然钻出地面,血色眨眼间笼罩整片区域,众人的身体传来一股莫名的恶心感,头晕目赤,只能运起仙力支撑,“好邪恶的魔气!” 谢行止面色大变,将莲花台托起,顶在众仙上方,这魔气并非寻常魔气,也并非他在白羊镇时遇到的魔气,其中夹杂着一股邪恶的力量,竟能冲破仙体!伤到仙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众仙对视一眼,“结阵!!!”修士有阵法,仙人也有阵法,他们的修为虽被压制,可手段和眼见非比寻常,知晓近千种阵法,眼下对付魔头,自然要用最强的星辰诛魔大阵。 四十七人各站四方,手中结印,点点星芒自身体中倾泻而出,在头顶上方编织成一幅星辰图,银河飞转,星光如流星坠落,每一击都带着毁灭之力,狠狠砸入魔气! 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销蚀,但那速度还是太慢,在仙力耗完之前,必须要铲除魔头,谢行止、凤九卿二人大喝一声,手中结印再次变化,诛魔阵图二次演变,“四方正神,现!” 星点变化方位,勾勒成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正神,化作蓝色虚影张开大口冲入魔气,嘶吼声震破云霄! 趁着两方大战,那黑袍魔人趁乱冲出了岩浆,可没想到岩浆外面,守着数百名修士,他捂着胸口,面色阴狠,在看清众人的修为后,狂笑了几声,“天不灭我!”原来是一群低阶修士,结成阵法又如何? 受死吧! 数百人合力结成大阵,心中忐忑不安,但又期盼着能有一个亲手斩魔的机会,眼下魔头出现,众人面色一凛,手指并拢成剑,道道蓝光投入阵法,阵法内剑意弥漫,冲着黑袍魔头斩下。 青山等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冲在了最前方,然而,他们低估了这魔头的实力,数千道剑光都无法斩破他周身缭绕的黑气,反而那魔张开手掌,掌心出现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力,将两名修士吸入掌心,直接掰断两人的头颅,血溅当场,眼前的惨状,几乎让众人心神失守,从半空跌落。 无数人双眼发红,睚眦欲裂,“师弟!!!” 青山咬紧牙关,迎身而上,“守住阵法!诛灭此撩!”他是青山掌门座下首徒,哪怕不敌但绝不会退缩一步,凭着手中的戒,外加云川七子的助力,与那黑袍魔头缠斗在一块,虽显吃力,但好歹挡住了对方的攻势,将他困在了阵内。 只是他心中也明白,己方势弱,敌方势强,若不是那黑袍魔头受了伤,也不会困在此处,魔气无尽,但灵力有尽,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云川,你我二人合力用出幻月剑!”拼着半死,或许能斩伤此魔,给大阵创造机会!!! 长剑立于身前开始蓄力,云川嘴唇颤抖,看着手中的剑一时间慌了神,他不会幻月剑法,他不会幻月剑法!!! 剑在弦上,不得不发,青山大喝一声:“出剑!”长剑在半空化作一抹弯月,直刺魔头左肩而去。 第185章 凤凰展翅 他与云川一同用出手,一剑刺左肩,一剑刺右肩,不求斩杀此魔,但求重伤此魔,两道最强的剑招,总能打乱此魔阵脚,让他顾左顾不得右,顾右顾不得左,用一人重伤,换下此魔一条臂膀! 幻月剑,他无法用出第二次,想来云川也是,所以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他的计策算无遗漏,无懈可击,是危难当头的一线生机,甚至,他已经准备好了舍身赴死,率先出剑,只要魔头将目标放在他的身上,云川便能得手,但他却没有想到,云川站在原地一步也未动。 两人出剑,左右牵制,一人出剑,那便是空门大开,黑袍魔头笑声猖狂,错开身子躲过青山一剑,右手成爪,直接抓向青山的胸口...... 众人面色骇然,喉咙失声,不敢相信的看着青山,眼泪模糊了双眼。 耳边的吵闹声似乎停止了,好奇怪,他身处岩浆之地,也会觉着冷,青山低头,看着胸口上的黑洞,身子缓缓地倒了下去,可惜,他还没有诛杀魔头,还没有问问凤师妹,她是不是仙人...... 而熔岩深处,众仙的仙力已经耗去了八成,面色苍白,咬牙苦苦支撑,好在那魔气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只要在坚持片刻,便能耗死魔头。 可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如心魔缭绕般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尔等是何人?为何要阻止本座降临?”魔气扭动,似远古魔头苏醒,气息强悍令人生畏,众人被震得头晕目眩,心神失守,险些丢了魂魄。 “一同毁灭吧!!!”灭世之音落下,天崩地裂,地面开始剧烈震颤,岩浆倒灌,衡阳秘境中的兽群不断嘶鸣。 “糟了,衡阳秘境崩坏,速速撤离!”凤九卿手持长剑,与那残留的一丝魔气对峙,让众人先行退走。 众仙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秘境崩塌,那火山深处的岩浆堪比金乌之火,能够毁坏仙身,蚌仙立刻变回本体,打开蚌壳,将一众仙人和此地的试炼弟子全部吸入,快速冲出岩浆。 而岩浆之外的弟子,见到青山倒下,正要与那魔头拼命,却不料想,地面突然震动裂开恐怖巨缝,岩浆像是洪水般翻滚而来,毁天灭地的灾难毫无预兆的降临,黑袍魔头身躯颤抖,咬破舌尖燃烧体内的精血,御剑急速飞走。 而留下的众弟子,站在原地未动,闭上眼睛脸色悲怆只能等待着死亡,天灾面前,人类何其渺小! 可预料中的灾祸并没有到来,一块发光的白色物件冲破岩浆,而后化作无穷大,从中张开一条缝隙,将所有人暴风式的吸入。 蚌仙扔出令牌,秘境的半空中出现一道光圈,她毫不犹豫直接飞出。 凤九卿面色苍白,立剑挡在身前,化作火红色的光罩,挡下魔气,“佛子,你先走,我不惧火!”若离开此地的关键因素是解决魔族,那她定要先将身前魔头斩杀,即便耗完仙力,只要化作本体钻入岩浆修养便可,只希望莫要沉睡太久。 谢行止摇头,他看穿了凤九卿的想法,坚定的站在后者身旁,“你我二人联手,诛杀魔头。”凤九卿已经力竭,虽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两人总胜过一人! “好!”凤九卿只是不想见到谢行止受伤,但他主动留下却让她觉着安心,她二人似乎还没有并肩战斗过。 不再迟疑,两人御起法宝,斩向那魔气中的黑影,黑影为魔气所化,若魔气充裕,便可诞生血肉,化作魔头降临,可随着魔气不断削弱,黑影的身体也跟着虚化。 再加上凤九卿和谢行止二人重宝砸出,不遗余力的施展手段,那黑影只是坚持了片刻时间,便化作青烟消散,只留下了一块残破的镜片,凤九卿收起镜片,正欲退出此地! 没想到,那摄人心魄的声音再次响起,“留下吧!!!”两人心中一惊,这声音让凤九都觉着胆寒,毫不犹豫的抓起谢行止肩膀飞入空中,她想要直接破开坍塌一半的秘境,从山顶上方飞出,而一只魔气化成的巨手突然从下方伸出,抓住了谢行止的脚踝,将他一把扯入岩浆之中。 “谢行止!!!”凤九卿面色一寒,来不及思考,身体化作一团光束,直接冲入了岩浆。 秘境彻底崩坏,岩浆底部连接着火山深处,恐怖炙热的温度具有神火之威,任何人都无法抵挡神火的侵袭,一旦被其沾染,便会烧成灰烬。 凤凰一族本就是浴火而生,从不惧怕火焰,但谢行止不同,她在火焰中看到了谢行止,他裸露皮肤被灼成焦色,手腕上佛珠以及身上的法袍已经变形!她伸出手,想要抓住谢行止的手,可身体中传来的无力感,让她再无法抽出一丝仙力前进,如凡人步入沼泽之地,寸步难行。 谢行止忍受着撕裂般的痛苦,艰难的张开嘴,无声吐出两个字,“回去!”上仙不会死,不过是一具仙身而已,损坏了大不了在修炼一副新躯体,他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很狼狈,他不想让凤九卿看到。 时空突然凝固,谢行止静止在原地,眼中的火红世界化作圣洁的七彩流光,世有神仙鸟,厥名为凤凰,千年或不见,人自心中藏,毛羽焕七彩,步履生辉光......原来,纯正的凤凰是那样美,夺人心魄,撩人心弦。 绚丽的火焰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了整座衡阳山,火红色的尾羽,完美的体态,那是神都会为之倾倒的绝色,众人跪倒,顶礼膜拜,高呼神只。 晶莹的凤羽洒下金红色血丝,点点滴滴浇灌在谢行止身上。 他焦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如玉洁白。 蚌仙目光怔怔,“公主!”传闻凤凰有长生不灭的能力,可以永葆青春生命力,能够抵御岁月的侵蚀,能够重生于灰烬之中,若浴凤血,便能返老还童...... 第186章 此生已许佛 可凤血何其珍贵,一滴可延年益寿,一滴可焚山煮海,凤九卿却为谢行止流干了血,只为修补他的仙身。 蚌仙叹了口气,袖口中扔出一张符咒,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血已流干,凤九卿化作人身从上空坠落,转眼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谢行止看着怀中的凤九卿,看着她苍白无血的脸,精疲力尽的瞳孔,心在嘶鸣,“这么做,值得吗?” 凤九卿淡然一笑,气若游丝,“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为了他,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你无需多想,我只是为了报恩......”话音落下,凤九卿闭上了眼睛,她累了,若此刻能有一碗镇国将军府中的人参汤便满足了。 谢行止穿过光幕,落到了衡阳峰顶,众人围上前来! “参仙,快给公主看看。”蚌仙神色着急,拽着参仙的胡子,将后者一把捞在了前面。 “放心,公主只是失血过多,好在没有动用身体内的精血,若精血流干,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割破手腕,将参血洒在后者的嘴唇上,灌了足足一碗血才收手,凤九卿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神采,众人松了口气。 “佛子,将公主交给小仙吧,衡阳宗掌门还等着你去处理。” 谢行止闪身避开参仙的手,眼眸低垂,话音带着些许嘶哑,“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我照顾她便好,你去处理衡阳宗的事。” 参仙:“......”呃,男女授受不亲?那佛子怎么抱着公主不撒手,莫非忘了他自己也是个男子? 欸,别走啊,“佛子!!!”谢行止抱着凤九卿直接离开了此地,他还没有问问前者,秘境中那些伤患,用不用救?还有青山?若不是一口仙气撑着,恐怕身体早就凉了?用不用将青山的魂抽出来,炼入法宝?虽然有些不道德,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行了,参仙,你别去打扰他二人了,刚刚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见,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上仙不在,就让我等小仙处理此地之事,先将那衡阳掌门拍成肉饼......” 魔族在衡阳秘境出现,十大门派弟子皆可作证,衡阳掌门未曾料到众人能从秘境中逃出,也未曾料到五长老身旁,有一位高手护法,在他准备解决后患之时,反被五长老和参仙两人擒住,眼下证据确凿,罪不容恕! 最可恨的是,衡阳宗十名长老,其中七人都是魔族的傀儡,同衡阳掌门沆瀣一气! 为平息众怒,五长老当着十大门派的面,亲手持剑斩杀八人,人是死了,可那些死去的弟子,再无活过来的机会。 衡阳宗内,一片萧索,众人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一个个守在同门师弟的尸身旁,双眼红肿,情绪难平。 甲子号房间内,谢行止守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凤九卿,双眼泛红,心底的悔意如浪涛翻滚,他后悔对她太过冷漠,总是惹她生气难过。 可他更恨自己,他欠了凤九卿,却无法报答这份恩情,更无法回应这份感情,此生已许佛,再难许卿。 “你究竟想让我如何?”过了许久,谢行止长叹一声,张开手掌,掌中出现一枚晶莹玉润的白色珠子,此珠名为佛心,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是他苦修了五千年,积攒了五千年功德,用精血孕养出的纯净至宝,能逢凶化吉,在危难关头保人一命,虽说上仙遇险的几率微乎其微...... 可他两袖清风,无法拿出更贵重的东西,也想不到能用何物?回报这一份恩情。 “去吧,保护好她。”屈指一弹,佛心钻入凤九卿的心口消失不见。 谢行止眼眸温和,目光停留在凤九卿的眉心,好似要从她洁白的眉心处,看到那朵赤红色的凤羽花,同她的身体般,带着他的身,带着他的心,燃起一场名为“心悸”的大火,他抬起手,心中升起了一抹想要触碰的渴望,却只能借着月光,在墙壁投射出的影子上,轻轻一点,而后快速收回。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屋门打开,又重新被合上,谢行止来时匆忙,去时慌张。 “佛子,你终于出来了。”众仙家在院中等了一个时辰,终于把人给盼出来了,“佛子,青山他......”蚌仙参仙二人对视一眼,话到嘴边,只留下了一声声遗憾的感叹。 谢行止:“青山他怎么了?” “他被魔头掏了心,此刻靠小仙的一口仙气吊着命,日头升起前若不及时处理,便要魂归地府了。” “不如将他的魂抽出来附在法宝上,给青山掌门带回去!”青山掌门视徒为子,得知青山身死的消息定会神魂大伤,万念俱灰,留下一件宝物,也好睹物思人! 被掏了心?谢行止轻疑一声,皱了皱眉头,“把他带过来让我看看。” “欸,好!”参仙答应了一声,去向内门弟子索要尸体,心里想着:“上仙动手,至少比这些小仙强,抽魂的时候,也不会太痛。”小仙法力欠缺,冒用抽魂术,免不得丢上一两个魂,让法宝的威力大打折扣。 然而,他这番想法却是有些离谱了,谢行止见到青山的尸身后,蹲下身子先检查了片刻,思索沉吟中,心底已然有了主意,目光扫视了一眼众仙身后的内门弟子,“将他抬进屋子里。”此地的内门弟子太多,让他们见到死人还魂,那还了得? 众仙心领神会,将青山的尸身抬进了宽敞的屋子里,顺带关紧了房门。 留一众青山弟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聪慧山主要做什么?” “我听荒北有一门派,懂得尸体还魂大法,莫非这诡异法术,聪慧山主也会?” “那是什么尸体还魂大法,分明是尸身傀儡术,将死人的肉身炼制成宝,当做对敌的武器,我宁可青山死了,也不要见他被炼成傀儡,人不人,鬼不鬼的。” “好了,不要胡乱猜测,我们先趴在门上听听!”内门弟子鬼鬼祟祟的蹲下身子,手脚并用爬在门窗底下贴上耳朵。 “你们说,该给他这窟窿里,装个什么东西好?”谢行止双手合十,低头沉思,佛门中有一秘法,叫做替心术,是为那些修炼特殊功法的弟子而创造,需要用五彩琉璃盏,或者是七窍玲珑石换去本来的凡尘肉心,以此来达到更高的修为。 可惜这两样宝物,他都没有...... 不过施展替心术的办法可行,前提是找到一颗合适的心。 “要不用夜明珠?” “蚌仙,夜明珠怎么行?那是死物,你没听佛子说,要用法宝,法宝!!!”参仙拔高了音量。 躲在门外偷听的弟子大眼瞪小眼,面色疑惑,他们在说什么?有些听不清楚,好像是什么,“换,换心?”不是吧,这比亲眼见到凤凰还离奇! “小仙身上有一件千年檀木制成的宝盒,不如将此盒当做青山的心,不仅能够永不腐朽,还会让他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檀香味。” 蚌仙咋舌,“用木头当心?你还嫌他平日里不够呆傻?” “呃!”柳仙谄笑一声,将好友老檀赠送的盒子收起! “要不小参在挑选一把宝剑,当做青山的剑心。” “不可,剑太过锋利,他修为太低,驾驭不了仙剑,恐会伤及自身。” “要不用蛇鳞?”蛇仙插嘴。 “实在不行,用清风......” “什么?”门外偷听的弟子惊呼一声,险些一头撞在门上,聪慧山主到底在讨论宝物,还是讨论青山的心? 蚌仙翻了个白眼,堂堂青山门,也会干出听人墙角这般不光彩的事?她单手一甩,直接贴上一张隔绝符,屏蔽屋内的声音。 蛇鳞,清风两物倒是不错,不过,谢行止出口打断,目光慎重,“有何宝物?能够让他心如明镜?能够让他断情绝爱,能够让他......” “能够让他什么?”众人一脸疑问,等着谢行止继续说下去。 后者摇了摇头,能够让青山莫要在缠着凤九卿! 石仙挤在最前方,“佛子,可否用小仙的仙体,当做青山的心,小仙是石头修炼成精,石头冰冷,性慢,但又坚韧不拔,十分适合青山的性格。” 谢行止目光一亮,石精,不错,“可否保证他断情绝爱?” 这句话自佛子的口中出现了两遍,蚌仙、参仙二人心中开始燃烧熊熊八卦之火,阴险一笑,试问道:“佛子,为何要执意让青山断了情?其中有什么说法?” “嗯?”谢行止抬眸,袖中的手指轻颤了一下,脸不红气不喘,像是讲经说法时端庄又正义凛然,“尔等不知,替心术出自我佛门,只有那些心境如水的弟子才能使用,凡人肉体尘心,心口每日跳动十万次,若换成宝心,岂可经得起这般折腾?” 众人一脸狐疑,总觉着这番解释有些奇怪,像是在欲盖弥彰,不过上仙既然说了,自有他的理由! “佛子放心,青山换了石心后,定会让他铁石心肠,心如石硬,哪怕是青山掌门死了,也保准让他流不出一滴眼泪!!!” “嗯???” 石仙憨厚一笑,“呵,夸张了些。” 谢行止:“好,那就有劳石仙,助青山一臂之力!” 石仙答应的痛快,也毫不吝啬,因为仙人讲究的便是一个缘法,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万事皆有轮回,今日恩,他日报。 蚌仙折断小拇指的最后一截,化作一颗拳头大小般的黑色石头,表面散发着悠悠的青光,又十分好心的雕琢成心的模样,交给谢行止。 谢行止弯起嘴角,拿出毛笔,在青山的胸口处,勾勒出一道金色阵法,随后将石头填了进去,当石头落于心脏处,阵法瞬间隐没在青山胸口皮肉之下,而他心脏的四周,以及胸口的皮肉,像是朽木发芽般,生出鲜红色的藤蔓,将那石头慢慢包裹,变得平滑无缺。 “好了,待他明日醒来,我等便返回青云门。” 谢行止起身走在房门边,脚步一顿,直接撤掉隔离符,离开之际又加重声音嘱托了一句,“对了,派一名弟子,整理出云川犯下的一百零八条罪状,方便小僧带给青山掌门!” “长风山主门下的七位弟子,嫉恶如仇,是不错的人选......” 他打开房门,内门弟子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刚刚那时间,是故意留给他们的,话也是故意说的。 蚌仙:“......”没看出来这和尚?这么腹黑! 跑回屋内的众弟子,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额头冒汗,一时不能平静,“你们说,聪慧山主真能救活青山师兄吗?” “不知道,但聪慧山主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先别急着关心青山,快说说云川犯了什么罪?一百零八条罪状,去哪找啊?” 提起云川,众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带着满腔怒火,只恨自己瞎了眼,更恨不得将云川再次暴打一顿,什么幻月剑,什么青年领袖,什么门派第一人,都是狗屁,卑鄙无耻的小人。 “一,云川谎报修为,令青山无辜惨死,二,云川一意孤行,害众人身陷危难,三......” 谢行止的脚步停留在凤九卿的房门前,犹豫不决,徘徊了许久,不知该不该进去,他频频探望,担心引起众人的猜测,损害后者的清誉,但置之不理,又怕后者的身体会出现不适之处! 思来想去,干脆坐在门口守着好了! 可就在此时,屋门被一道清风推开,门内传出清冷之音,“佛子请进!”还带着三分疏离。 谢行止的背脊有些僵硬,走进屋内后才发现凤九卿已经清醒,此刻正坐在桌旁,把玩着手中的碎镜。 “你醒了,身体,如何了?”两人面对面坐着,倒不如一人醒着,一人睡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就连关心,都带着几分尴尬。 “无事,好在昏迷前变做了人身!”若是本体,只怕要沉睡个三五年才能醒来。 第187章 一言难尽 “那就好......” 谢行止略带局促的语调,不由的引起凤九卿目光关注,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一触即分,一个低头不语,一个看向门外,过了许久,后者将镜子碎片放在桌上,用一根手指推在前者的身前。 “这是击杀魔头时找到的东西,佛子请看。” 谢行止后知后觉的拿起镜子碎片,从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轻疑了一声,“此物,似乎在哪里见过?” “嗯。”凤九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鼻尖发出一声轻嗯,语气慵懒,像是神情疲倦却又不得不强行睁开眼皮应对,“镜子散去魔气后,显现出真实的灵力波动,这般纯净的灵力,只有天地孕育而成的宝物才有。” 她叹了口气,“此物,便是那追根究底镜的镜灵。”蓬莱岛为散仙修炼之场所,没想到,这般与世无争的仙境中,竟能孕育出天地至宝,镜灵虽然被打破,但依然可以用残存的意志,将所有人拉入局中。 只怕那长寿大仙都不知晓此镜的厉害。 “镜灵?看来要得知此地发生的事件?还需聚齐镜灵。” 谢行止将镜片推回原位,“此地,到底不是我们的世界,不如先返回青山门,同掌门打听一二,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好。”凤九卿淡淡的应答了一声,眼睑垂下敛起眸中的光,不再说话。 谢行止见状,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重的他喘不过气来只能离开,他关好房门,刚挪动了几步,便听到屋内急促又压抑了许久的咳嗽声,一下重过一下。 凤九卿捂着心头,从百宝囊里寻找化瘀的丹药,手指却意外地触碰到一副卷轴,她抿了抿红唇,眉眼浮上一抹初春化雪般的暖意,拿出卷轴慢慢展开,目光眷恋,怜惜又温柔的轻抚那早已经褪色的字迹。 “尔尔辞晚,朝朝辞暮!”碎碎念安安...... 她不该来寻追根究底镜,该去找一个造梦镜! 一声脆响,茶杯滚落在地,谢行止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去推开房门,面色一惊,“公主!”凤九卿趴在桌上昏迷不醒,眼角泛红似乎有哭过的痕迹,嘴里不停呢喃着什么。 他将凤九卿抱在床上,心神大乱,正要去找参仙,袖口却被人紧紧的攥住,“我的画,画......” “什么画?”谢行止这时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幅半展开的画,画轴的边缘正往下滴着茶水,他伸出另一只手掌,画轴被他吸入掌心,来不及考虑其他,急忙往画上吹了一口仙气,茶渍被风力吹干,可却复原不了右下角被茶汤消融的小字! 此画对凤九卿定然十分重要,画中女子正是凤九卿,那右下角又写了什么?可惜只留下了一团被晕染开的墨痕。 谢行止掌现金光,口吐法诀,想要用复原术还原字画,没想到...... 字画在接触到他的金光时,直接化作了漫天飞屑消散在空中,他失神的站在原地,心头涌上了一抹不安,怎么会这样? 这只是一幅没有法力的普通字画,历经三千年岁月销蚀,本就不经折腾,现在又被一击法术打中,承受不了仙力化成了碎片! “对不起,我......”他只是想帮忙,却好心办了坏事,凤九卿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显然是失去了神志,却惦念着心里最宝贵的东西,看着让人揪心。 “怎么办?要不然画一幅新的?”然后在做旧...... “参仙!!!” 正在房间里打盹的参仙,听到佛子的呼唤,忙不迭的起身下床,一溜烟跑了过来,“佛子,怎么了?”还有十几名仙家,一同跟了过来,佛子的唤声太尖锐了些,把众人都吓坏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快帮她看看。” 参仙点头,不敢大意,急忙拿出看家本领,割腕放血,“公主啊,你就别瞎折腾了,再折腾几日,小仙就要变成人参干儿了!” 谢行止蹲下身,将凤九卿的手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后者的神色,直到半晌后,他眯着眼睛,柔声哄骗道:“公主,那字画上,写了什么字?”想要造假不难,难的是他只看见了画像,没有看清小字。 凤九卿的眼皮子动了动,却没有睁开,迷乱中嘴皮子动了动。 他伏下身子,耳朵靠近眨了眨眼睛,神色突然大悟! 众仙:“......”佛子偷偷摸摸的在做什么? 原来如此,“柳仙,小僧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柳仙一怔,“啊?佛子请说。” 直到第二天早晨,凤九卿睁开了眼皮,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她坐起身子,蚌仙急忙端来一杯参汤,“公主,这是参仙熬制的大补汤,快些喝了。” 凤九卿点头,死气沉沉的脸上展露了一抹笑颜,“辛苦他了!” 她将参汤灌下,神色不明,但动作却是有些着急的打开了百宝囊,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公主,可是在找这个?”蚌仙从枕头底下抽出了画轴,凤九卿见状,松了一口气,接过画轴,还好没弄坏,她只有这幅画了,她将画抱在怀里,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又怕太用力弄坏宝物。 “公主,那你在休息片刻,半个时辰后,我们返回青山门。”蚌仙留下一句话,像是在躲避什么,迅速逃离了此处。 奇怪,这河蚌今日怎么这般消停?居然没有八卦她手中的画,想来是早已经看过了吧,不知谢行止...... 凤九卿的心头有些不安,害怕谢行止认出画上的字迹,她小心翼翼的展开字画,画卷泛黄,却依然掩盖不了画中女子的绝美风采,还有那句她回忆过无数遍的诗, “......” 为什么会这样? 凤九卿目光怔怔,看着那行熟悉的字体,却又陌生的话,眼眶中忽然掉下什么东西,滴落在画轴上,在那行无比滑稽的小字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心头涌上一股不可名状的苦涩。 永失所爱,余生悔恨,她抬起头,又突然笑了,笑声悲凉,绝望,她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要大发脾气,同他算账?那样做,她的画便能找回来吗?旧游无处不堪寻,往事莫沉吟,只当是天意如此。 柳仙轻颤着枝芽,“佛子,你到底在画上写了什么字?”怎么会让公主悲痛欲绝? 谢行止咬紧下唇,心头愧疚难当,他昨夜分明听到她说:“柿子?不要离开我。”莫非原画上,并非此语?是他大意了。 半个时辰后,众人站在谢行止的莲花台上,向着青山门飞去,此次秘境试炼,各大门派都折损了不少弟子,尤其是衡阳宗,好在青山门一百弟子整整齐齐,虽有几位弟子受了重伤,毁了修炼根基,但总归还活着,就连被掏了心的青山,也恢复了来时的状态,提前去前方的落脚城中打点。 只是,众仙家拘谨的站在一处,不敢聊天,不敢品茶,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惹怒了两位上仙。 佛子还好,至于另一位,脸色如寒冰,无雪亦能冻死人! 众人就这样战战兢兢的飞了三日,终于飞回了青山门,青山门演武场上,数百弟子站在两侧,长风山主门下弟子,拿着一卷三米长的卷纸,细数云川的一百零八条罪状。 包括谢行止在内的十二位山主,面色不明,眼中寒光乍现,无一人替云川求情,就连云川的师傅苍柏山主,此刻也不知所踪,不知是没脸来,还是有事耽搁了。 青山掌门紧盯着云川,声音中辨别不出怒意,但衣裳的双袖却是无风作响,“云川,所论罪状?你可有辩解之言?”先不论聪慧是如何医治好了青山的伤,且论云川畏战,让青山被邪魔掏心,此子就该被逐出山门,不会幻月剑,不是他退缩的理由。 若当时出剑之人是其他弟子,青山掌门相信,即便深知不敌,即便是死,即便是以命换伤,那出剑的弟子也不会退缩半步。 云川脸色慌张的辩解道:“掌门师尊,弟子不是存心隐瞒自己修为,弟子只是害怕......” 长风弟子冷哼一声,“你怕什么?怕你失去了天才的名头,还是怕你的谎言被揭穿,失去众师弟的拥护?” “那你可曾想过,顶着天才的名头,却在关键时刻出卖他人,保全自身的下场?”云川被怼的哑口无言,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想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 “掌门师尊,此人无耻下流,行径卑鄙,不配当青山门弟子,恳请掌门师尊,将云川逐出青山门,并将他所犯之事,告知天下。”也莫要让其他门派瞎了眼,收留这出卖同门的罪人。 青山掌门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目光看向了谢行止,若将云川逐出师门,便能化解聪慧的怒火那也省心,可他听说......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他缓缓走出,径直来到云川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后者,“你可还记着,本座曾经说过的话?” 众人心中一凛,早些时日,在外出试炼的弟子还未回来前,他们便听说了此消息,云川侮辱凤师妹,聪慧山主一怒之下,说要返回山门,挑战苍柏,震断云川经脉,没想到,此事是真的。 无数道目光落在了凤九卿脸上,她皱着眉头,浑身不适的看向蚌仙,目光好似在问,“这是什么情况?” 蚌仙走在凤九卿身旁,低声耳语,将客栈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凤九卿目光微动,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杂陈,不知是感动多,还是难过更多,谢行止做佛的底线,也能为她动摇吗? 不过,她却是不愿意。 出家人,最看重因果,断人生机,便是犯了因果,沾染了业障,教训云川的事还是由她亲手做吧,这个机会,她等了好久。 云川一脸愤怒的看着谢行止,指着后者的鼻子骂道,“趁我师傅不在,你恃强凌弱,想要断我经脉?你为了一个女人,要犯杀戒?妄为出家人?”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他还伪装什么,趁着被废之前,干脆将心中的不快全部吐出来。 云川字字诛心,这话虽然听在旁人耳里算不得什么,但却戳中了谢行止的心,他有很多理由辩解,却唯独不能辩解此事,因为他废云川,并不是因为云川犯下的错,而是为了凤九卿。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你喜欢......” 话音未落,凤九卿不知何时来到了云川身前,一脚将他踢飞出去,堵住他未尽之话,“口无遮拦!” 凤九卿拔出了剑,目光冷冽,“今日我便告诉你,聪慧山主并非是替我出头,而是要阻止我!” “阻止你什么?”云川爬起身来,眼中露出了一抹疯癫,张嘴狂笑,既然得不到,那便毁掉吧,她二人既然在意名声,他偏不让二人如意。 “凤九卿,你和......”只可惜,凤九卿是不会允许将死之人开口放屁的。 长剑在半空中化作一明月,在场之人,无不失声尖叫,“幻月剑法?”只有诸位山主和青山掌门看的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幻月剑法,而是比幻月剑精妙数倍的无上剑招。 剑光回旋,云川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深红色的血痕,整个人倒了下去,半张着嘴,眼中带着不甘和恍惚,原来,白羊镇的魔头,是凤九卿斩杀的。 凤九卿:“当然是阻止我杀你。”她冷笑一声,无视众人的目光,回到了原位。 似乎斩杀一人,对她而言,只是一桩小事。 至于这善后工作,谢行止心中暗叹了口气,“掌门师尊,弟子虽然下手重了些,但云川死有余辜!” “还请掌门和诸位山主移驾大殿,小僧有要事相告。”什么事?无非是编一套凤九卿的厉害身世! 编一个善意的小谎言,他信手拈来。 第188章 送温暖 “聪慧山主,凤九卿此女出手果决,招式狠辣,眉眼之中充满戾气,只怕桀骜难驯,若不好好管教,他日定会走火入魔,铸下大错!” “不错,今日来看,那凤九卿的武功不在我等山主之下,身怀绝技,却伪装成新弟子潜入青山门,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意图?我等不可不防。” “两位师兄此言差矣,我观凤九卿眉宇间正义凛然,出手狠辣只是嫉恶如仇,他日或许会成为我青山门正道领袖!!!” “河桥山主!你莫要替此女说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给凤九卿定罪,搅的谢行止插不上嘴,只能走到一旁,静坐等待,等所有人吵完了,他再开口解释。 青山掌门眉头一蹙,“好了,大家别吵了,一山之主,吵来吵去成何体统?不如坐下,心平气和的听聪慧山主说,这名叫凤九卿的女弟子,究竟是何来历?” “掌门师兄教训的是。”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他在走来大殿的半路上,已经整理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诸位有所不知,我那弟子的修为,确实比我这个当师傅的,还要厉害一些!”他语气怅然,神色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此次衡阳宗掌门与魔道勾结,便是她最先发现的。”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惊讶,心中对凤九卿的敌意少了几分,无论修为如何,只要除魔卫道,便是正义之士。 “也是她暗中协助五长老制住衡阳掌门,在秘境坍塌时,用五长老的令牌打开了出口,才让众人逃过一劫......”谢行止将衡阳宗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同众人解释清楚,将所有功劳推在凤九卿头上。 “竟有此事?”青山掌门瞠目结舌,他只是听弟子青山叙说了一个大概,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多曲折。 “凤九卿年纪轻轻,便为我正道立下一大功,她到底是何人?”一个新入山门的女弟子?怎会有如此胆识和手段? 谢行止知道,今日他必须同众人解释清楚凤九卿的身世,才可让大家安心,他轻咳一声,狭长的眸子带着些许惋惜,“你们可曾听说过影踪门?” “影踪门?”青山掌门和数位山主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那定然没听过,这影踪门是他胡乱编造的,“影踪门隐于山间,常年不问世事,不同外人往来,宗旨是为逍遥,追寻仙道,诸位不知,也情有可原。” “十年前,魔族突然攻上影踪门,将影踪门内上下屠戮殆尽!” “而当时,我那年幼的弟子,因性格顽劣,私自出宗游乐人间,这才躲过一劫......” “聪慧山主是说,凤九卿是影踪门的后人?” 谢行止轻轻颔首,神色悲悯,似乎在可怜凤九卿悲惨的身世。 “没想到,这女弟子身上背负着灭门之仇,难怪她出手果决,想来这十年中,定是吃了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才修炼到这般境界。” “是我们误会她了。” “是啊!我观此女性格清冷,平日总是寒着一张脸,见谁都不给个正眼瞧,原来在承受着灭门的痛苦折磨。” “不错,我时常见凤九卿目光忧郁,脸上总是写满了心事,原来过得这么苦。” “咳咳咳!”谢行止刚喝下一口茶水,猝不及防的被长风山主一句话给呛了下,急忙拍着胸脯顺气,这番脑补,也太厉害了。 青山掌门一拍桌子,沉下目光,“没想到,魔族早在十年前便开始残害修士,都怪本座不察......”才让魔族有可趁之机,犯到正派的山头上。 “掌门无需自责,据我那弟子实情相告,魔族攻打影踪门来的突然,事先没有传出一丝风声,似乎是提前布好了局,冲着影踪门的一件宝物而去。”说罢,他拿出了镜子碎片,双手呈在青山掌门的身前,“这是影踪门掌门,也是凤九卿父亲,留给她的东西。” “小僧已经探查过,这镜片灵力充沛,虽然说是碎片,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或许,这就是影踪门招来魔族之祸的关键物品。” 青山掌门面色慎重,拿起镜片,仔细的端详了一二,疑惑的目光中居然还夹杂着几分震惊,虽然一闪而逝,但正巧被谢行止看在眼中,众山主也围上前来,一起研究。 “虽然蕴含灵气,但从外表观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好像只是镜子的碎片。” 不知镜灵者,当然拿这碎片当做寻常物品,正如他所料,青山掌门确实知道些什么。 谢行止灼灼目光紧盯着青山掌门,后者眼神飘忽,顿了顿,突然说道:“对了,本座想起来了,此物本座见过!” “掌门师兄在何处见过?”不等谢行止开口,众山主提前发问道。 “雪城。” 雪城?谢行止曾经听青山说过,北方有一座终年被大雪覆盖的城镇,名曰雪城,它位于极北苦寒之地的深处,靠近无尽冰原,那里的天空终日阴霾,时间昼短夜长,百姓靠打猎捕鱼为生...... 晌午后,谢行止回到了十三峰,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河桥山主。 “河桥山主,请在此稍等,我去叫她。” “聪慧山主,不必辛苦,我们一起去找她。”河桥脸上带着温柔的母性光辉,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女儿一样,迫不及待的走在谢行止身前,急着去送温暖。 此时的凤九卿,正躺在房中的柳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眼皮轻轻搭拢,任由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她的眉眼上,璀璨又娇艳,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嘴角处还挂着一抹恬静温暖的笑容。 此番场景,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公主好美!哦不是,是公主今日心情不错,唯独河桥山主...... 谢行止皱着眉头,目光不解的看向河桥,后者双目泛红,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痕,吸了吸鼻子,喉咙哽咽,“这孩子,只会躲在无人的角落,一个人难过伤心。”这么大的窗户,怎么就成了无人的角落? 房门被推开,凤九卿睁开眼皮,语气夹杂着一丝不耐烦,“有何贵干?”她还当河桥山主代替掌门来向她问罪。 没想到,河桥目光慈爱的看着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孩子,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啊?”摇椅停止晃动,凤九卿一脸惊疑看着谢行止,似乎在问:“这是什么情况。” 谢行止害怕露馅,不好出声解释,只能疯狂的冲着前者挤眉弄眼。 凤九卿乖乖的站起身子,拱手一礼,“弟子,不苦!”此话一出,像是触动了河桥心中那根柔软的弦,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莫要在强撑,可怜的孩子。”河桥心绪难平,将凤九卿一把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以后,河桥峰就是你的家,青山门就是你的家。” 她的什么事?谢行止到底跟河桥说了什么? 河桥的送温暖行为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凤九卿又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只能一边打听,一边接受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关爱! 好在善解人意的蚌仙找了个借口支走了河桥,让凤九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谢行止:“青山掌门说他在雪城里见过镜片,明日,我们便去雪城一探究竟!” “哦?你是如何说服青山掌门,让他同意你带着十三峰弟子一起去雪城?”众仙昨日才从衡阳秘境回来,按理说,青山掌门不会再让新弟子下山,即便雪城有秘密,也该换一批弟子去。 “此事说来也巧!”那雪城城主是苍柏山主的好友,于前五日下了一封请柬,说是城主之女大婚,邀请苍柏去喝喜酒,苍柏不在青山门,正是赶去了雪城,青山掌门正好在为新弟子衡阳秘境立功的奖赏而发愁,他趁此机会,讨了一个人情,说是带着众弟子们去看雪,顺带喝一杯喜酒。 “原来如此!”或许是青山掌门看出了十三峰弟子不想待在宗门里,被各种规矩束缚,于是才松了口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居然发现说完了正事后,在无话可说。 谢行止念诵了一声佛号,“小僧去把河桥山主劝走,让她莫要再来骚扰你。” 凤九卿:“......” 由于谢行止和十三峰弟子不知晓前往雪城的路,青山掌门善解人意的派出了弟子青山,以及二十多位也要去喝喜酒的内门弟子一路跟随。 名曰喝喜酒,实为监视,衡阳秘境出现了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再加上蚌仙参仙等人说话毫不避讳,一口一个上仙、小仙、各位仙,已经让青山掌门起了疑心。 众仙也只好收敛起本性,“小蚌,你喜欢雪吗?” “老参,无需担心我,莫说是雪,哪怕天上掉冰刀子,我也能承受得住,不如多关心一下公主,她喜热,不喜冷,自幼娇生惯养,再加上大病初愈,去了雪城被冻坏怎么办?” 凤九卿:“......”她哪有那么脆弱。 此话却被有心人给放在了心上,“青山,雪城寒冷,稍后去前方的城镇中打点一下,给大家准备几身防寒的皮袄穿。” 青山:“是,山主!” 谢行止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自从青山换了心以后,心智越发的坚韧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目光总是跟着凤九卿转,让他好生不喜。 不过凤九卿却是接受不了谢行止这忽冷忽热的好意,主动开口要求道:“青山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若换成以前的青山,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现在,在凤九卿说完后,青山转头看向谢行止,目光在询问后者的意见。 谢行止拨动着佛珠,突然觉着心头堵住了一口恶气,急忙念了一句清心咒,一脸温和的摆了摆手,“去吧,照顾好师妹。” “是,山主!” 临了,又不忘嘱托一句,“青山,你师妹的修为比你高些,无需御剑栽她,为她带路便可,本座随后就到。” 佛子今日这做法,不觉着自相矛盾吗?蚌仙暗戳戳的拔了下参仙的胡子,两人心有灵犀的背过身子,开始用眼神交流,探讨八卦。 就在青山和凤九卿走后不久,谢行止赶忙加快了速度,让一众内门弟子惊呼一声,紧抓着莲花瓣不敢松手。 凤九卿、青山两人在不远处的城镇中落脚,此地虽不是极北,但接近雪城,便也觉着寒风刺骨,冷风从四面八方无情的侵袭而来,将人的每一寸肌肤都裹挟在冷瑟之中,风中带着尖锐的寒意,割面入刀。 凤九卿双臂抱胸,呼出一口气,亲眼瞧见那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了雾气,模糊了视线,街道上行人稀疏,每个人都佝偻着背,穿着厚厚的毛皮衣裳,快速穿梭,找地方躲冷。 她摇头失笑一声,这宝镜真是一处好地方,居然能让仙人知冷知热,看来蚌仙说的话十分有道理,若没有一件厚皮防御,恐怕她真会被冻坏,体内倒是有神火能防寒,可那样做太过消耗仙力。 青山搓着冻红的双手,“凤师妹,前面有一家成衣店,我们进去瞧瞧吧。” 两人小跑着进入店里,见着堂内热腾腾的火炉立刻围上前去,身体终于舒服了许多。 店掌柜一脸惊讶的看着两人,“两位壮士好生勇猛,在这北境里,居然敢只穿一件单衣出门?厉害厉害!” 青山拱手,“店家莫要笑话,我二人是青山门弟子,前来北境参加雪城城主之女婚礼,自恃修为在身,所以未着冬衣,没想到,此处罡风凛冽,修为也难抗。” 听青山解释后,店家脸上的惊讶消失,一脸恭敬,“原来是青山门弟子!” “难怪穿的这般单薄,若换成寻常人,只怕早就被冻死在街头了,你们等着,我去拿衣裳,不知侠士需要多少冬衣?” 听掌柜的语气,似乎已经备好了大批冬衣。 第189章 雪城 店家看到青山一脸意外的神色,笑眯眯的解释道:“雪城城主爱女大婚,那可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大喜事,这几日来了不少仙家门派,都像你们二人一样,被冻得受不了,来我店里买厚衣呢!呵呵。”仙家门派出手大方的很。 青山恍然大悟,看来雪城主邀请了不少人。 凤九卿走到一旁挑选披风的款式,随口问道:“这么多人赶往雪城,那雪城城主在北境中一定很有威望吧?” “那可不是,老城主不仅有威望,人还特别好!”店家说到老城主的时候,一脸喜气,那是由心底发出的认同和赞叹。 “北境寒冷,脚下踩的都是冻土,种不出粮食......狩猎、捕鱼是我们唯一的吃食来源,可野兽和那寒冰底下的鲜鱼,哪里是寻常人能捕的?多亏有老城主,每月都会派护卫队给百姓们分粮食。” 青山一脸惊讶:“白给的啊?” 店家哈哈大笑,“小仙使,你可算是说对了,就是白给的!不过,我们怎能白吃白喝,有钱的交些钱,没钱的用手工品,衣裳换吃食,雪城护卫队每隔一段时间会离开北境,采买生活所需。” “你们去了城主府,也别担心吃不上新鲜的蔬菜。” “对了,你们要几件厚衣裳?” 凤九卿淡然一笑,“拿八十件厚披风便好。”买成衣还要分男衣女衣,倒不如买些所有人都能穿的披风,能防寒便可。 “披风好,披风好!”店家笑的合不拢嘴,披风是纯皮子制的,比成衣的价格贵了将近两倍,还得是青山门,财大气粗。 青山走到凤九卿身旁,“凤师妹,我们有七十五人,衣物要的太多了。”他倒不是嫌花的银子多,是怕买多了无处放,还要背上。 凤九卿:“不多,你们一人一身,我要六身!”一天换一身。 青山:“......” 片刻后,凤九卿撩开布帘走出商店,她面容白皙,身姿优雅,身着火红色的狐皮披风,与周围雪景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在无尽的雪地中穿行,任谁见了都要叹一句“鲜活”两个字,但她的眸子却如深湖般静谧,仿佛比雪地更清冷,寒冷中隐藏着某种不可探究的神秘,让人想要解开迷惑,却又望而生畏。 热烈与冷漠的碰撞,能将红色衣裳穿出清冷之感,普天之下,也只有公主一人了。 蚌仙赞叹了一句,打了个喷嚏,立马跑向凤九卿身后,那抱着七十多件披风把腰压弯的青山。 此地距离雪城不远,再加上许多内门弟子出生到成年还未见过雪,于是一行人便不再使用法器,步行赶路。 雪城位于极北苦寒之地,众人本以为城池是一座终年被大雪覆盖的荒凉地,或者坚不可破,充满弑杀之气,没想到,越接近雪城,四周的景色越是繁华,街道两旁,布满了精致的雪雕和冰灯,每一个都细致入微,夜晚降临,那些冰雕中的夜明珠映射在冰壁上,散发出一种梦幻般的光芒。 城中百姓见到生人,没有丝毫恐惧,接近子夜,还有不少孩童在雪地中玩耍,日不关门、夜不闭户,足以见得,雪城城主将北境保护的很好,也足以见得,雪城城主在北境百姓中的威望极深。 雪城并非苦寒之地,而是一个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地方。 两名身着黑色大袄的侍卫,小跑来到谢行止身前,躬身一礼,“可是青山门弟子?” 谢行止拿出了青山门山主令牌,交给侍卫,双手合十,“青山门十三峰峰主聪慧,携带众弟子,前来恭贺城主大喜。” 侍卫仔细检查了片刻,神色恭敬递还令牌,“贵客光临,恕未远迎,还请见谅,请诸位随我来吧。” 雪城内的建筑十分独特,是由冰砖建成,从外表看光华四溢,但内里却设下了阵法,隔绝了屋外人的视线,“山主,众位青山门师兄,城堡虽为寒冰建造,但此地的寒冰与普通寒冰不同,是冰渊下的千年寒冰,能够助人增长修为,但你们若觉着冷,也可住在暖炉里!” 青山门的内门弟子巴不得让修为在精进些,只要不伤身,莫说冰屋,熔炉也是住得的。 但仙家们不同,“暖炉好啊,快把我带到暖炉里,我老了,那些冰块让年轻人享受吧。” 侍卫瞧了眼满头白发的参仙,干笑两声,前来贺喜之人不仅有正道修士,还有江湖散修,这些日子,他前前后后接待了上千人,还是头一次听修士说冷,要住到暖炉里,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老的修士。 两波人马分开,侍卫带着青山门内门弟子前往冰室,剩余人则跟着另一个侍卫,前往暖炉。 “诸位贵客,舟车劳顿,还请早些休息,明日是我雪城中一年一度的白头节,如果贵客们感兴趣,可自行前往雪山,跟在城中百姓身后便能抵达雪山!” “白头节?”蚌仙双眼放光,一听此话,便来了兴趣,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什么是白头节?去了雪山要做什么?是要自己去,还是找个伴儿?” 凤九卿:“……”老蚌思春,真可怕。 侍卫的胳膊被蚌仙的双手紧紧拽着,挣脱不开,双颊泛红,局促尴尬的解释:“白头,取自白头偕老之意,雪山上有一座铁桥,桥对面有姻缘庙,你们在庙中取木牌,同意中人写下名字,挂在桥头,在一同携手淋雪,便会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这听着就不错啊…… “这么美,公主,我们明日……”蚌仙转头去问凤九卿的意思,却吃了个闭门羹。 “啪!”的一声脆响,凤九卿一把关上房门,似乎对这些白头,姻缘庙不太感兴趣! 夜深,凤九卿躺在床头上辗转反侧,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出现凡间的记忆,是她和谢行之在鹊桥上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乞巧节,姻缘牌…… 星空映衬着白雪皑皑的世界,泛出一片银白的光辉,凤九卿裹着厚厚的狐皮长裘,独自走上雪山,只是此刻的心境,已然不复当年,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寂寥孤独,犹如一颗被人遗忘的星星,悬挂在遥远的宇宙角落。 她不知晓自己为何要半夜出门,为何要登上雪山,又为何要踏入姻缘庙?或许是来寻找回忆,可此处到底不是鹊桥,昔日情深处,芳华如梦归.......若姻缘庙能为她求得姻缘,那还要天界的姻缘仙做甚?凡人的姻缘由仙人定,上仙的姻缘,由天定。 因果还清,便不会再有纠缠。 “仙子,为何在姻缘殿前徘徊不进?既然来了,何不进来看看?”一道清冷声音将她思绪拉回,凤九卿抬眸看去。 殿中站着一位满头银发,看不出年岁的男子,身着青衫,简洁而雅致,眉眼温和,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像是等待雪中游子归学的儒雅先生,但那双眸子,却如星空般深邃,仿佛能看透他人的心思,他就那样站在殿里,目光注视着凤九卿,不知看了多久。 “你是何人?” 凤九卿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修为波动,反而有种说不明的亲切感,仿若旧时老友,这股熟悉感,让她本能的忘记了防备,踏入大殿。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若你想知道,不妨买上一块姻缘牌,解决了我明日的吃食费,你便能知晓我是谁!”儒雅男人轻笑一声,手中多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在凤九卿的眼前轻轻晃动,嘴里诉说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好!”凤九卿勾起红唇,展露笑颜,毫不吝啬的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块未经雕琢的芙蓉玉,放在男子身旁的桌上,“此物,够你后半生的吃食。”她不喜欢金银黄白之物,从凡间回归天界后,更是没有了那东西,百宝囊中都是法器,唯独有一块闲置的芙蓉玉可以拿出。 男子拿起芙蓉玉,目光温润如玉,手指细细摩挲,神色间没有一丝贪婪,“此物,有些贵重......” “罢了,我且收下,取走姻缘牌的费用,剩余的明日再还你!” “明日?”明日是城主爱女大婚,她不会再来了,凤九卿淡然一笑,并未解释,从男子手中拿走姻缘牌,“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男子说话算话,眼眸中藏有笑意,十分慎重的自我介绍道:“我姓南荣,单名一个雪字。” “南荣雪......好名字。”只是这姓氏似乎少见! “我报上了名字,礼尚往来,仙子是否也该说出自己的姓氏?”南荣雪直勾勾的看着凤九卿,可这样直白的眼神,却不让人讨厌,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揣摩打量之意,反而有一种认真,似乎想要交朋友的感觉。 凤九卿没有多想,言语简单,“凤九卿。” “凤凰于飞,于彼朝阳,仙子的命格真好!” 两人对视一眼,南荣雪为避免凤九卿多想,转移了话题,“姻缘牌要写上意中人的名字,挂于吊桥之上,才能让雪神知晓,祝你达成所愿。”只不过,这般清冷出尘的仙子......也会有意中人吗? 意中人的名字?凤九卿低头看着手中的空白木牌,以及那男子递来的毛笔,愣怔了一下,世上哪来的神?无神世界中修为最高的便是上仙,连上仙都无可奈何的姻缘,写在木牌上又有何用? 她收起木牌,笑容苦涩,以无声回答南荣雪的好意,她没有意中人。 不过后者,却是不相信,“仙子,看你一脸感伤,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正巧小生略通识人看相之术,可要卜一卦?” 顿了顿,南荣雪朗声一笑,“你出手大方,此卦便不收你费用,算是白给的。”未等凤九卿答应,南荣雪便坐在桌后,展开白布,从桌后拿出了一件龟壳,还有三枚铜钱。 “敢问仙子?所求何事?” “前程?命途?还是......姻缘?”说到姻缘处,凤九卿的眸中出现一丝莫名的难过,南荣雪也不再多问,一眼便知情况,自顾自的开始摇晃龟壳占卜! 叮铃一声脆响,凤九卿的注意力,被那掉落在桌上的三枚铜钱吸引,不由得开口问道:“何解?”真是奇怪,她的心神,居然被此人主动牵引,主动问出了求签卜算之卦象。 南荣雪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卖关子,“不好说!” “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是命!” 事在人为?这是在告诉她...... 南荣雪目光流转,说出了后半句话,“镜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 “呵!”凤九卿自嘲一声,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这卦象是怎么算的,同她说事在人为,又告知她退后一步?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南荣雪轻笑一声,起身走出姻缘殿,双手背过身后,任由冷风吹拂脸庞,肆意潇洒,“世界上最永恒的变化,叫人生无常。” “有缘再见。” 南荣雪走的潇洒,可凤九卿却站在姻缘殿中静默了许久,她拿起笔,目光定格在姻缘牌上,提笔落下又不知该如何书写,该写谢行止,还是西天佛子?目光恍惚间,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她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西天的佛子,而是凡间的普通和尚。 黎明破晓,雪城中的少女早早起身,换上了一身新衣裳,面带憧憬,眼泛桃花,成群结队的赶往雪山,盼着这一年一度的盛会,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连一向赖床的蚌仙,都兴致盎然的喊上了众仙,陪她去雪山上观光,观光是假,求一份姻缘才是真,顺带拉上了雪城中的护卫,借着找不到路的由头,背地里垂涎护卫的美色。 唯独凤九卿和佛子二人留在各自的房中,任谁邀请都不肯出门。 凤九卿在补觉,佛子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木牌发呆,“柿子?” 第190章 雪城大婚 北境之主,雪城城主爱女大婚,可谓是雪城近几十年中难得一见的大喜事,城内城外虽未张贴一张喜字,可那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喜意,城内街头巷尾摆满了寓意喜气的桂圆莲子,喜糕瓜果,供百姓免费吃食,雪城护卫队,统一换上了暗红色的大袄,站在雪殿殿前,清点喜帖和贺礼。 谢行止一行人被护卫安排在大殿右侧的圆桌落座,圆桌上面已经摆好了吃食和喜酒,不仅有雪城的特色冰鱼,还有南方的新鲜瓜果,光是这一份吃食,便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处处都彰显着此次婚礼之隆重。 按照雪城的规矩,新娘新郎要在晚间才能举办婚礼仪式,众宾客齐聚大堂,先行用餐,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一早来庆贺大婚的苍柏山主,迟迟不见人影。 “你们可有见到苍柏山主?” “弟子刚才向侍卫打听过,他们说,没见到苍柏山主前来雪城!”青山小声禀告。 谢行止皱起眉头,“哦?稍后等城主来了,问问城主便知。”许是半路碰到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或者已经知晓云川犯下了罪孽,被凤九卿一剑斩杀,不愿意在见到他们。 说曹操,曹操就到,“诸位,久等了!老夫来迟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先传入大殿,紧接着,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迈入殿中。 众人的视线被他吸引。 此人穿着一件黑丝长袍,袍身上绣着精致的云纹,颇显华贵,他面庞刚毅,剑眉之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举止得体,从容不迫,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一丝不苟,腰间还配着一柄长剑,脚步坚定有力,可以看出,此人心智坚韧,是一位修为高深的武学高手。 “他便是雪城城主?”蚌仙一脸惊讶的问道。 “听青山说,雪城城主年过百岁,看他模样也不像,举手投足之间,威风凛凛,气质独特!” “不得不说,还是中年男人有魅力啊!” 凤九卿似笑非笑的看着蚌仙,“你这么快就变心了?不再追着那护卫跑了?” 蚌仙老脸一红,嗔怪了一声:“公主!”她约护卫上雪山的事,怎么连凤九卿都知道了!是哪个该死的小仙嘴不牢靠? 参仙谄笑一声,眯着眼睛,“小蚌,可别打歪心思,听说雪城城主与其夫人恩爱有加,是所有人眼中的神仙眷侣,你当不了第三者……” 蚌仙“……”她就是随口夸赞了一句,参仙从哪瞧出来她要当第三者了? 寒暄过后,雪城城主径直走到了谢行止身前,抱拳一礼,胸怀坦荡,“诸位青山门小友,近日事多,有何怠慢之处,还望海涵啊。” 谢行止起身,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老城主客气了,我等是厚着脸皮来讨一杯喜酒喝,怎敢有劳城主在忙碌中还亲自招待,若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两人面面相觑,哈哈大笑了三声,场面话说的十分到位。 谢行止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众宾客,“对了城主,可见过我青山门的苍柏山主?” “苍柏啊?”老城主听到苍柏的名字后,神色间并没有惊讶,反而十分熟稔的咒骂了一声,“那老家伙,早些日子便来了,今日不知又跑到哪去了!” “你们莫要着急,晚上便是吾儿大婚,他总要来的。” “你们先坐,老夫忙完了再来同你们喝酒!” “哎呦,山道人,老夫真担心你不来……” 可以看出,雪城城主的确很忙,忙着跟谢行止说了两句话,便匆匆离去,同其他人寒暄! 谢行止虽然着急镜灵一事,但也明白,此刻绝不能提起,打搅别人的大喜事,于是便坐回桌前,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吃食上。 鱼肉他自然是无法吃的,不过这喜饼,看起来不错,白色的酥皮上点缀着一个红点,里面夹着蜜糖干果揉成的馅儿。 “佛子,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喜饼意在沾喜气,要与人分享……” “嗯?”谢行止眨了眨眼,看着手中的喜饼,略微思索了一下,觉着蚌仙说的对,于是便将喜饼掰成了两半,一半自己吃,另外一半,放在了凤九卿的碗碟中。 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 凤九卿眸子微垂,道了声谢,却是没有要吃的意思,脸上写着一行字,“别来烦我!” 谢行止口中的甜饼,忽然变得不是滋味,失去了本来的香甜。 青山坐在两人中间,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蚌师妹,好端端的说话作甚,让聪慧山主自己吃不好吗? 还有这凤师妹,仗着自己修为高,也不能目无尊长,当众不给山主面子,太不像话了。 就在此时,雪城护卫端着一方锦盒,来到了众人身前,“敢问哪位是凤九卿仙子?” 凤九卿神色疑惑,还未开口,身旁的蚌仙急匆匆的插话:“我就是凤仙子,找我干嘛?” 此人昨天早晨还跟她眉来眼去,一同踏雪,今日就变心了?来给公主送礼物?虽然公主天姿国色,但她也长得不差啊…… 护卫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语,将手中的锦盒放在蚌仙身前,“此物是雪公子送给凤仙子的,还请转交给她!” “雪公子?” 护卫正要走,被凤九卿叫住,“等等,你认识南荣雪?”她初来雪城,无相熟之人,名字中带雪,又是翩翩公子,想来是那南荣雪,当时并未多想,但如今细细思索,那南荣雪不似普通人,也不像靠解签卖姻缘牌过活之人。 他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让凤九卿想要探索,更多的是担忧,总觉着她与此人的碰面不是巧合。 “南荣雪?”众人侧目,脸上带着满满的八卦,公主在雪城中有了新朋友?何时交的?年方几何?相貌如何? 护卫:“呵,认识谈不上,雪公子是城主请来的贵客,是来医治夫人的大夫,他嘱托我将此物赠给仙子。” 凤九卿点头收下,不再难为护卫,这么说,前天夜里的雪山相遇,真是巧合? 蚌仙:“公主,里面放的什么?快打开看看。” 凤九卿抿了抿嘴,脸上多了一抹笑意,她的神识早就看清楚了,倒是蚌仙,估摸着是怕她生气,不敢妄用神识去看。 “只是一枚玉钗,你若想看便看吧。”这南荣雪有心了,说话算话,将那剩余的芙蓉玉以这般方式还了回来。 蚌仙兴奋的搓了搓手,打开盒子,拿起盒中的玉钗放在眼前仔细观摩,眼中闪过惊艳:“好美的玉钗,梧桐枝头栖息着一只凤凰,公主,和你甚是般配!”雕刻的活灵活现,想来是用了心,下了功夫! “公主,我帮你戴上吧?” 戴上?凤九卿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蚌仙便将玉钗插入凤九卿的发髻之中,主打一个先斩后奏,她也无法拒绝,只能作罢,玉钗而已,本来就是一个装饰物。 倒是一旁的谢行止,被喜糕噎到了,急忙喝了两碗茶顺气,这雪公子的行事作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殿里里外外都点起了红烛,灯火辉煌,格外喜庆,众人停止了交谈。 城主之女穿着一袭华贵的紫色婚服,裙摆处用金线绣着几只凤凰。头戴流苏婚冠,笑容明媚,五官艳丽。 当她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有请,新娘新郎入场!” 两位新人手挽红绸,相视着走入大殿,众人这才看清,那身着紫衣华服的新郎,居然就是接待大家的雪城护卫队首领。 凤九卿听到了蚌仙心碎的声音,小声安慰道:“莫要难过,你还有护卫。” “这护卫队首领真是样貌不凡啊,连城主家的女儿都被他迷倒了。” “可不是吗?而且听说他还救过城主的命,是城主的救命恩人呢。” “原来还是个英雄,真是了不得。”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响起,大殿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城主和夫人满脸笑容地站在前方,看着他们的女儿和女婿,眼中一片慈爱, “我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托的人。”城主夫人泪眼婆娑,伏在老城主的肩头抹了抹眼泪,年龄虽不小,但从外表看,风韵犹存,南荣雪治的是驻颜病吧? 两人的感情的确很好,少年夫妻老来伴,让凤九卿心生羡慕,羡慕城主夫妇的感情,也羡慕新娘子的盛大婚礼,她曾经有过两次婚礼,一次满心欢喜却冷淡收场,另一次…… 凤九卿仰头喝下冷酒,极力克制住心头猛然窜起的回忆。 这一场盛大的婚礼,让整个雪城都陷入了狂欢之中,新郎和新娘在众人的簇拥下,手牵手走出了大殿,看方向应该是要去雪山谢神。 雪城敬畏雪神,求子求姻缘,或者求财求富贵,皆要去拜神谢神。 凤九卿也跟着走出了大殿,殿中太过憋闷,她想着出来透透气,却意外碰到了熟人。 “仙子,我们又见面了!”雪公子提着一个红灯笼,似乎在庭院中站了许久,银发落上了雪花。 凤九卿长舒了口气,“雪公子为何不进去喝杯喜酒?要站在此地受冻?” 南荣雪目光流转间看向凤九卿,一脸苦恼,“我和仙子一样,不喜欢热闹……” “况且……” 凤九卿“况且什么?” 后者轻笑一声,“况且,我在等你啊。”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到了凤九卿发间玉钗之上,神色突然多出一抹让人难以忽视的喜悦。 却又怕喜悦之人不快,匆忙收敛,转移了话题:“仙子,你可曾听说过雪神?” 凤九卿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却也只是稍纵即逝,她微微颔首,淡然开口:“略有耳闻。” 南荣雪是会吊人胃口的,她本想回去殿内,又因这一句话停下了脚步,对方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伞,单手撑起,还特意让出了一半的位置,似乎在邀请凤九卿一起踏雪。 凤九卿没有动作,南荣雪突然提雪神作甚?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后者淡然一笑,“雪神,掌管北境大地上所有冰雪事物的无上神明,传说他拥有着绝世的美貌和无尽的智慧,能助人摆脱一切困扰。” “这雪域,便是他亲手创造的。” “哦?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凤九卿走在南荣雪的伞下,抬眸问道。 “因为,我是雪神的转世啊……” 南荣雪声音低柔,却让凤九卿为之一震。 雪神转世? 真的假的? 且不论这虚无缥缈的无上神明,无尽智慧,先说这绝美容颜,南荣雪确实样貌不凡,但也不能称作绝美吧? “你这样一直看着我,会让我难堪的。”南荣雪叹了口气,描绘的不是尴尬,而是难堪,似乎猜到了凤九卿心中的腹诽。 她收回目光,神情却是再也绷不住,浅笑出声! 以至于没有发现站在殿门口的谢行止,目光晦暗,眸色哀伤。 小蚌咋舌,老参叹气,两人对视一眼,“果然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谢行止拨动佛珠,心乱如麻,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但双脚却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他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 心烦意乱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黑影,脚步匆匆! 谢行止目光微动,“苍柏山主,神色匆忙,鬼鬼祟祟,不走正路,急着去作甚?”不来同青山门弟子打一声招呼,有些诡异。 不做过多思考,谢行止隐藏气息,跟在了苍柏身后。 而他那句行事鬼祟,本来是随口一言,腹诽苍柏,可没想到,一语成谶,苍柏居然在大晚上离开雪城,向着北边疾驰而去。 北境深处是雪城,雪城北边是冰原,苍柏要去捕鱼?当然不可能! 谢行止贴上隐身符,手中捏着法决,一路默默跟随,越接近冰原,周遭的温度便越低,甚至连谢行止都不得不动用仙力抵抗寒冷,在观苍柏,越飞越快。 恐怕实力早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山主,甚至超过了衡阳掌门,有些意思。 第191章 冰潭秘密 他跟随的越久,越发现苍柏的厉害之处。 “这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极北冰原…… 这里除了凶猛的野兽以外,便是一些精怪。 寻常人根本不敢踏足这个地方,即便是雪城的护卫队,也不会深入冰原腹地。 走了不知多久,苍柏突然停下身来,谢行止仗着隐身符的隐身功效,靠近观察,苍柏的身前,有一汪深不可测的冰潭,潭下漆黑无光,从上向下观察渗人无比…… 而另一头的凤九卿与南荣雪,两人撑伞一路并肩同行,越走越远直接远离了雪城,而且看其方向,根本不是前往雪山的路,“雪公子,你究竟带要我去哪里?”凤九卿问道。 南荣雪语气温和,永远都不急不躁,更没有隐瞒凤九卿的意思,“极北冰原啊。” 她一脸惊讶,“三更半夜,你带我来极北冰原作甚?”越发觉着南荣雪有鬼。 南荣雪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眼眸深邃如海,“自然是带你来寻找宝贝的。” 凤九卿闻言忍不住侧目看他,这一片冰原下雪的时候虽然也是美,可却充满了空旷凄凉,若是身处其中,只怕更是不美妙,此地会有什么宝贝?鲜嫩可口的冰鱼? 但看南荣雪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于是不由得问道:“何宝物?要深入这冰原寻找?” 凤九卿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心中的疑惑给说了出来,“这天寒地冻的,你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若说宝物,我到是觉着这宝物在你身上藏着,而且这冰原危机四伏,就算是身怀灵气之人也难以在其中生存,你是如何做到的?” 南荣雪轻笑一声,倒也直接,“仙子不用怀疑我,我不是你的敌人,不怕冷是因为我自幼习得一种法门,不惧寒冷天气。之所以来到这冰原,是因为此处有一座冰潭,潭底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的东西?凤九卿冷笑一声,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罢了,左右闲着无事,她倒要看看,南荣雪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就在此时,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冰原的寂静,冰原深处,金光弥漫,将整片天地照的亮如白昼。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两人被惊吓在了原地,缓过神后。 凤九卿面色大变,谢行止!!!那金光是谢行止的仙力! “雪公子,前方有打斗声音,你不懂法术,先回雪城避难,我去探查!”凤九卿语速极快,生怕说慢一秒,谢行止便会遇到危险,说完后,她也不等南荣雪回答,御剑飞起,冲着金光迸发的地方快速飞去。 凤九卿心急如焚,脚下的剑光像是被她催促着加快了速度,谢行止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和人打斗,还用上这般凌厉的法术。 她一边飞快地御剑飞行,一边将神识散开,去探查金光周围的状况,那里,冰原的深处,两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激战。一股是谢行止,另一股…… 竟然是魔族!!! 好一个魔族,真如跗骨之蝇无孔不入,竟然将主意打在了雪城头上。 寒风刺骨,风雪弥漫。 谢行止手持佛珠,身姿矫健,身体立于半空之中,目光如炬看着对面的魔头。 那魔头身形膨胀,衣衫褴褛,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篷,将其面容掩盖,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的红芒,仿佛要把一切都吞噬。 “阿弥陀佛……” “你究竟是魔,还是苍柏?”谢行止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可闻,每个字都重重击打在魔头的心上,魔头愣怔了一瞬,但很快怒吼一声,身形如风,瞬间便来到了谢行止的面前。 谢行止面色一凝,却并未慌乱,紧握佛珠,向上一抛,那佛珠瞬间变大,如同一轮明月悬在空中,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魔头被那光芒晃得睁不开眼,身形突然变得迟缓,他趁此机会,向上一跃,抓住了佛珠,将它高举过头,口中高喝:“佛光普照!”随着他一声大喝,佛珠瞬间爆发出一道金光,将整片天地照的更加明亮。 魔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金光击中,周身的黑气快速流窜,嘶吼狂笑,“受死吧!”下一秒,居然从心口处,掏出一柄巨大的血色魔剑,剑身泛着幽冷的红光,仿佛吸取了无数生命的魂魄,散发出的气息令人灵魂颤栗,头脑晕眩。 魔剑横扫而来,剑气逼人,谢行止运用法力推出一只佛掌,佛掌化为巨大的金色虚影,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慈悲和力量,一掌准确地击在魔剑之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魔头的身形被佛掌的力道震得后飞出去,狠狠地撞击在冰原的冰块之上,随着他落地的一瞬间,冰墙墙轰然崩塌,冰渣飞溅,他面色猛然一变,没想到,魔主赐下魔剑,居然都拿不下此人,此人究竟是何来路? 心念流转间,魔头口喷鲜血,周身魔气消散,连同身上的斗篷一并化作了碎片,露出本来的样貌,“聪,聪慧山主,救我!!!” 真的是苍柏,苍柏面容扭曲,胸膛之处有两股气息在互相抗争,一青一黑,青色是青山门功法,黑色是魔气,此刻的他仿佛正在被魔气吞噬,一时清醒,一时魔怔,目光祈求的看向谢行止,期望后者能够施以援手。 “苍柏山主,莫要被魔气扰乱心智。”谢行止怒喝一声,飞身近前,掌心泛出金光,贴在苍柏的前胸之上,想要用无尽佛法,化解他身体内的魔气,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苍柏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邪笑,双手抓紧谢行止的手掌,张开大嘴,吐出一团黑色雾气,直直的钻入谢行止的七窍内。 “死不悔改!!!”谢行止咬牙切齿,一脚踢飞苍柏,唤起掌中石钵,口念佛语,石钵迎风见长,化作了数吨重的巨石,朝着苍柏的头顶直接扣下。 而他的神志也在此时陷入了混沌,一连退后了几步,脚下踩空,掉入了冰潭之中,潭水冰冷刺骨,冷流仿佛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钢针,钻入谢行止的皮肤,似要将他的身体摧毁,谢行止沉于潭中,双手合十,任由自己的意识在冰冷中逐渐模糊,人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会记起曾经忘记的事情。 这般黑暗、寂静,冷彻骨髓,让他感觉到熟悉,似乎从前经历过一般,然而,就在他神志即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一束温暖的光,在他眼前出现。 凤九卿挣开水流,将他抱在怀中,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毫不犹豫将身体贴近,附上一抹柔软。 “她,这是在给我渡气?”唇瓣带着温热,在谢行止心间划过一阵颤栗,头脑混沌间,他忘记了抵抗,或者说不想抵抗,闭上眼睛,收敛周身的气息,将自己当做一个昏迷不醒的溺水之人,贪恋的感受着对方的温柔。 一炷香的功夫后,谢行止假装从昏迷中睁开眼睛,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公主,幸亏你来了,小僧一时不察,中了那苍柏的诡计。” “是你从那冰潭之中把我拉了上来?” 凤九卿身上的衣裳已被内力烘干,脸色无一丝波动,“你醒了就好,救你之人,并非是我。”她的目光看向身旁。 谢行止这才发现,凤九卿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白衣,满头银发的小白脸,这不就是那装模作样的“雪公子”吗?要不是他假装昏迷,还真要被凤九卿给蒙骗过去。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南荣雪没有说话,看了凤九卿一眼,又看向谢行止,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神色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凤九卿:“你刚才说,中了苍柏的诡计?怎么回事?” 谢行止的叹声中夹杂着三分惋惜,“苍柏便是衡阳秘境中的魔仆!他来此处不知要寻找什么,被我及时阻止,困在了石钵下。”当时苍柏突然伸出手,掌中魔气弥漫,似要将潭底的东西给吸上来,他深知不妙,便直接出手阻止苍柏。 难怪,凤九卿在衡阳宗偷听衡阳掌门同那黑衣人说话时,总觉着黑衣人的话音十分耳熟,竟然是青山门的苍柏山主,衡阳秘境内,她一剑刺入苍柏的胸口,却依然被他逃了,不是魔族?又岂能中剑不死? 看来苍柏与魔道勾结已久,若不是潭水中的重宝吸引他前来,恐怕此人还要在青山门蛰伏一段时间。 潭底,究竟有什么?凤九卿的目光,看向南荣雪。 南荣雪抖了抖衣袖,将身上的雪花抖落在地,露出一抹苦笑,“潭底深处有一株千年冰莲,可助人增加百年的修为,你们明面上是来庆祝城主之女大婚,但其实,都是奔着这宝物来的吧。” “千年冰莲?”凤九卿皱起眉头,再一次被这类似火莲的鸡肋宝物,给无语到了,千年冰莲,还不抵老人参的一滴血,却让无数修士争破脑袋。 “你带我来寻宝,寻的便是千年冰莲?” 看凤九卿一脸惊讶又有些无语的表情,南荣雪目光诧异,“呃,你们不是来寻找冰莲的?” 谢行止双手合十,脸上无半分贪婪,“此地既然属于北境,那冰莲理应属于北境的百姓,修行一途,若只想着借助外力提升,那也修不成什么大道。” “就比如那苍柏。” “既然是一场乌龙,我等便回去吧!”谢行止伸出手掌,召回石钵,看着石钵内挣扎的黑影,手指一弹,将一片雪花弹入其中,略作小惩,顺带给那冰潭,加了一层防护大阵。 南荣雪一脸歉意的看向凤九卿,他一番好意,本想带凤九卿寻找所求之物,让她开心,没想到,后者的所求之物,根本不是冰莲。 “雪公子无需多想,若不是你带我来此,也不会发现苍柏的真实面目,寻宝远不如除魔卫道重要。” “除去一个魔头,便能救下更多无辜之人......” 南荣雪叹了口气,将伞往凤九卿那边倾斜了三分,“凤仙子此言,到让我无地自容。”想他潇洒成性,却从未考虑过正魔之事,若不是有凤九卿在,只怕那魔族之人拿到冰莲,便要对雪城中的百姓动手了。 两人一来一往,相互吹捧。 走在后方的谢行止,“......”魔族是他发现的,苍柏是他擒拿的,凤九卿不念及他的好也就罢了,怎么反倒对那南荣雪感激个不停。 三人两前一后回到雪城,天色已然大亮,众人正巧从城内走出,准备去欣赏雪景。 两拨人马在城墙底下碰了面。 众人看着凤九卿和南荣雪相谈甚欢,一旁的佛子孤零零的走在最后面,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 “佛子受到冷暴力了?” “公主变心了?” “他们之间,谁才是第三者?” 极没有眼力见的青山,在这般诡异的气氛中非要插话,“山主,凤师妹,你们回来了?” “还有雪公子。” “你们三人昨夜去了何处?怎么风尘仆仆的,尤其是山主,可是遇上了什么困扰之事?”怎么耷拢着个脑袋,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这小子真勇啊。”蚌仙暗自咋舌,不得不佩服青山的胆量。 谢行止一甩衣袖,轻咳一声,面色出现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青山,去召集弟子,本座有要事交代。” “是,山主!” 南荣雪见到青山门弟子有事商量,也不好在霸着凤九卿不放,将伞交给后者,弯眉浅笑,“往日总觉着雪城距离冰原的路太远,要耗费两个时辰才能走过去,今日到觉着......” “路太近,距离有些短,还未同凤仙子好好地说两句话,便要分开了。” 谢行止皱眉,极力忍着心中的不快,没有出言反驳,这路还短?一路上,他念诵了不下十遍清净咒,好不容易才走回来,南荣雪居然嫌路程短...... 第192章 治病 谢行止召集弟子,将苍柏一事告知,并让青山传信青山掌门,重新核查门内弟子身份,检验修为,他担心,青山门内已经混入了魔道派来的奸细。 吃过晌午饭,谢行止带着青山去见雪城城主,凤九卿则是带着参仙,拿着礼物去见新娘子,雪城城主独女于清寒。 昨日,她同谢行止一道去了冰原,蚌仙等人跟着新郎新娘上了雪山,意外中偷听......了解到一件事,于清寒上雪山,并不是为了拜谢雪神赐下姻缘,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两人站在门外对视了一眼,凤九卿礼貌的敲门,“咚咚咚!” “青山派内门弟子凤九卿、老参,特来拜访!” 未过多时,屋门从里打开,可开门的并非丫鬟,居然是,“雪公子?” “你怎么会在此处?”凤九卿明面上这般问,其实心中已经知晓,南荣雪是雪城请来的贵客,摆出的身份是给城主夫人调养身子,给城主夫人调养身子是假,给于清寒治病才是真。 南荣雪见到凤九卿,微微一笑,神色有些惊喜,“凤仙子,我们又见面了。” “我正在给小姐调理身体,快请进。”他让开路,热情地招待两人进门。 于清寒穿戴整齐,从屋内屏风后走了出来,欠身见礼,“原来是青山门师姐,师......兄,”她的目光从凤九卿的脸上转移到参仙的白发上,无限拉长后两个字的语调,青山门,还有这般老的弟子?真是奇怪。 “于小姐,不必见外,我二人是来为于小姐解决困扰的。”凤九卿开门见山的说道。 于清寒的面色闪过一丝慌张,急忙去看雪公子,后者轻轻摇了摇头,意在告知前者,他并未同别人说过城主爱女的隐疾,于清寒松了口气,干笑了一声,“呵呵,凤师姐说笑了,我有何困扰之处?” 这般说着,于清寒却是起身亲自为两人斟了茶,并且主动走到门边,合上了门。 老参一抚长须,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桌上,一把揭开。 “雪公子,请看,你看这药材,能否治好于小姐的病?” 于清寒和南荣雪目光一凝,定定地看着老参打开的礼盒,里面放置的,尽是些珍稀药材,有百年灵芝,有雪山人参,这些药材,无一不是难得的珍品。 “敢问老参师兄,你从何处得来这些珍药?”南荣雪忍不住发问,难怪凤九卿对潭下的冰莲不甚在意,这盒中的几种药材,单挑一株出来,都是生长了百年以上的珍稀物品,虽比不上那冰莲,但看老参这般大度,能将贵药随意赠予他人,想来是还有更好的。 老参微微笑道:“这个就不劳烦雪公子操心了,你只需告诉我一声,这些药材,能否治好于小姐的病?” 雪公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些药材都是极为珍稀的灵药,若是单独拿出一种,或者搭配两三种,便已经是价值连城,治疗一般的病症,绰绰有余。但要治愈于小姐的病,只怕...” “只怕什么?”老参追问。 “只怕还不够。”南荣雪老实说道。 老参面不改色,心中早有预料,不是不够,而是药材不对症状。 于清寒目光一闪,心中也暗自诧异,念及至此,她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两位是如何得知我病情的?” 老参,“自然是偷......” 凤九卿剜了老参一眼,偷听二字也能明着说?她急忙打断道:“我师兄老参,虽然是青山门弟子,但自小生于医馆内,懂得些医术,于小姐大婚之日,老参师兄看你面色苍白,似乎体内有郁结之症。” “青山门弟子一向以锄强扶弱,治病救人为己任,如今来到雪城,便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因此冒昧登门拜访,送上些药材,全当做是我青山门叨扰之礼。” “不过没想到,治不了于小姐的病。” 凤九卿一连解释了好几句,目光遗憾,话音一顿又十分关切的看着于清寒,压低声音,“不知于小姐,可否让我师兄为你诊脉?” “啊?”于清寒一愣,没想到凤九卿这般快人快语,这迎面而来的关心,弄得她猝不及防,不知该不该答应! 好在南荣雪在一旁劝导,“于小姐,不妨让青山门师兄看看,青山门为天下正道之首,或许有懂得火系功法的弟子,能为你根除体内的寒症。” 见信赖之人这般说,于清寒也不再委婉,况且,她是真的想治好身体的病,能为她夫君开枝散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雪城护卫长虽然是入赘雪城当上门女婿,但于清寒也想为丈夫传宗接代。 老参装模作样的搭上了于清寒的脉,实际上是用仙力在后者的体内探查了一番。 检查结果,正如他在姻缘庙偷听到的一样,于清寒应该是自幼睡卧冰床,为增加修为却伤到了身子,在体内留下寒症,因此不能生育,他当时还纳闷,这小姐在成婚后的一个时辰,便着急的拜上雪山求子,又不是蜘蛛精,着急的开枝散叶,原来是知晓自己不能生孩子。 “怎么样?”一旁的南荣雪急忙问道。 老参紧皱着眉头,故弄玄虚的眯着眼睛,装腔作势了好一会,过了半晌,缓缓叹了口气,“此症并非一日之积,在你体内盘根了十数年,十分棘手。” 于清寒面色一暗,她自己的病自己清楚,连雪公子都治不了,更何况是其他人,因此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倒是南荣雪,他听明白了老参的言下之意,十分棘手,不代表不能治。 “还请老参师兄出手相助,若需什么药材,尽请吩咐,城主定会竭尽全力找来。”南荣雪躬身一拜,于清寒不可置信的看着前者,又看着老参,眸子里重新出现了一抹期望,“恳请青山师兄出手!” 两人态度诚恳,老参看了凤九卿一眼,不再犹豫,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镜片,“如有此物,老朽便有九成把握,医治好于小姐的寒病......” 于清寒、南荣雪二人抬眸,“镜子?”前者的表情有些诧异,还带着几分迷茫,镜子能治病? 倒是南荣雪,身体猛然一震,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双眼瞪大嘴巴微张,虽然处于静止状态,但其心头十分不镇定,呼吸急促,看着镜子久久失神。 他这番模样,自然被凤九卿看在眼中。 “莫非雪公子见过此物?” 南荣雪没有答话,眼神空洞,似乎陷入了回忆,像他这样温和有礼之人,在重要时刻发呆,显然不像他的作风,看来南荣雪知道关于镜灵的消息。 “雪公子,雪公子!!!”于清寒摇着南荣雪的胳膊,将他唤醒,“雪公子,你怎么了,我们唤了你好几声,可是有不舒服之处?” 南荣雪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低头抱歉,“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有些出神。” 凤九卿没有在意,嫣然一笑,重新问了遍:“不知雪公子,可见过此物?”她将镜片拿起,放在南荣雪眼前。 后者却是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目光躲闪,嘴里吐出了三个字“没见过!” 真是有意思,南荣雪也不意外这镜片是何物?如何治疗于清寒的病,说话间刻意回避,行为着实反常。 倒是于清寒,迫不及待的接过镜片,端详了许久,口中喃喃自语:“这不就是一枚普通的镜片吗?如何治病?” “这样的镜片,雪城有的是……”她说的自然是普通镜片,看其表情,也不似演戏,于清寒应该真不知晓镜灵的秘密,不知谢行止那处打听的如何了? 念及至此,凤九卿喝完了杯中的茶,老参见状,收起镜片,话锋一转,“于小姐,你的病老朽能治,但没有太大的把握,这镜片是辅助身体吸收药材的关键宝物,还望于小姐四处打听一下,若能找到,治病的把握也会多几分。” 凤九卿起身,“今日出来的时间太久了,那我二人便不打扰于小姐了,告辞。” 两人离开房间,参仙将镜片归还凤九卿,瞧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看那于小姐应该不知道镜灵的事,倒是南荣雪态度反常,或许隐瞒了什么!” “嗯!公主,你是不是也瞧出来了?” 凤九卿点头,参仙这般马虎大意的人,都能观察到南荣雪的怪异之处,何况是她,“我们先回去问问佛子,看他从城主那边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的话,只能从南荣雪身上下手了。” “要不直接将南荣雪抓起来,施展十八套刑法,保证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参仙阴恻恻一笑,手掌比作刀刃,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馊主意!”凤九卿翻了个白眼,虽说南荣雪看似性格温和,但绝不是容易屈服之人,况且,他又没有勾结魔族,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能将土匪那套把戏,用在他身上? “参仙,帮我办件事!” 看来公主已经有了打算,“还请公主请吩咐......” 凤九卿先行返回暖炉,一直等到晚上,终于将谢行止等了回来,后者同青山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还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秃头油光锃亮,想来是被城主热情招待了一顿吃食。 她玉手一挥,将桌上事先准备好的糕点,全部收入百宝囊中,只留下了半壶茶。 两人走进屋内,合上了门。 谢行止:“久等了吧。”也不知道他离开了一整日,凤九卿心中会不会担忧。 凤九卿摇头,面色一如往常般冷静,“无事,你们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话语间直来直往,似乎并不想多说废话。 谢行止心头一噎,尴尬的轻笑了一声,坐在前者对面,心里默念了一声佛语,“雪城城主隐藏的很完美,几乎没有露出破绽!” 凤九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抬眸看向谢行止,眸光沉下,心底却是有些怀念,总是这样,说话吞吞吐吐,吊人胃口,还带着几分自满的小得意,等着她来询问。 “毫无破绽之人,也难逃你的法眼。” 果然在她说完后,谢行止的眸色亮了一瞬,嘴角上扬,表情以肉眼可见的产生愉悦,“不错,小僧提起镜片之时,城主明面说不知道,但惊讶的有些过头,还一再表示,想要看看镜片,同我打听了许多事。” “比如说,镜片是在哪里得到的,得到镜片后,有没有发生某种奇怪的事。” “因此可以断定,城主知晓镜片,并且,他所见到的镜片,与我们的不同!”谢行止说完后,喝了杯茶,目光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凤九卿,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自己期盼的欣喜,不要总是对他冷冰冰的模样。 谢行止失算了,凤九卿听后,只是点了点头,斟酌了片刻,将她那边打探到的消息说出,“于小姐那里,并不知晓镜片一事,倒是雪公子有些可疑,这几日,我会想办法从雪公子那处打探消息。” 这就是她的解释?雪公子有什么可疑之处也未曾说明,将十句解释硬凑成了一句。 “城主那边,有劳山主和青山师兄了。” 这般见外生疏的称呼,谢行止还是第一次听到,凤九卿居然称呼他为山主...... 他现在,连青山都比不上了。 青山全然没有发觉两人的尴尬气氛,“凤师妹放心,事关魔族,我同山主定会全力以赴!”雪城城主太过热情,非要留下他二人吃晚饭,不得不说,雪城的饭菜十分对胃口,吃得太多现在倒是有些渴了,青山喝完杯中的茶水,提起茶壶,准备给他和山主续上一杯。 但那茶壶里的茶汤,明显空了,他尴尬的放下茶壶,看凤九卿神色疲倦,觉着是时候该走了。 偏偏聪慧山主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说什么,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没有半分眼力见。 第193章 佛子的纠结 犹豫了一会儿,青山起身告辞,“那凤师妹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走时,还不忘拉谢行止一把。 谢行止巴不得青山先行离开,准备再同凤九卿说些别的话,没想到青山刚说完告辞,凤九卿便接上了下一句,“二位慢走不送。” 真无情啊,他纵使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此刻也没有了待下去的理由,只能先离开。 三更半夜,佛子敲响了蚌仙的门,神神秘秘的进入后者的房间,还贴上了一道隔绝符。 蚌仙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一脸狐疑的看着佛子,身子往后撤的老远,像是在防备敌人一样,防备着谢行止。 “佛子,孤男寡女,你半夜来我房间做甚?” “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即便你是上仙也不能强迫我。” 对于男女之事一向懵懂的佛子,没听出蚌仙的言下之意,面色无比慎重,安慰道:“放心,小僧也不是随便的人,更不会强迫别人,只是心中郁闷难解,必须要向你求助。” 真是稀奇,六根清净的佛子、上仙也会有郁闷难解的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此时的谢行止还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口,蚌仙抢先一步说道:“佛子,先别说,让小仙猜猜。” 她谄笑一声,眸光大亮,脸上写满了八卦,只可惜,参仙不在场,“令你郁闷之事,可是同公主有关?” 一语成谶,谢行止愣怔了一下,一脸狐疑,“你怎么知道?”蚌仙都知道,那其他仙人不会看出来些什么吧?罪过,罪过。 呵呵,她怎么知道,这青山门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有凤九卿能引起佛子的情绪变化,公主只是给佛子甩个脸子,佛子便受不得了?其他仙家受了重伤,也没见他这样,顶多说一句,“善哉,善哉。” 不过即便是佛,也是要面子的,这些心中腹诽不满,蚌仙自然不会说出来,放低声音解释道:“呃,主要我们都是小仙,只有公主和您是上仙,小仙哪敢惹您生气!” 谢行止叹了口气,眉间愁云笼罩,摆了摆手,“生气谈不上,她最近对小僧的态度,有些冷漠。”说是冷漠又不恰当,他掉入熔浆时,凤九卿浴血救他,他掉入冰潭时,凤九卿更是...... 想到此处,谢行止面色一红,连带着耳尖都腾起一抹红晕,急忙喝了口茶水缓解,所以说,凤九卿明明在乎他,又为何要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对他时冷时热? 这般说也不对,凤九卿对他的好,都是以报恩当做借口,难道,真的是报恩吗? “冷漠?”蚌仙撇了撇嘴,提起冷漠,她倒是要为公主打抱不平了,是谁先冷漠的?被人拒绝难不成还要上赶着送温暖? “佛子,那你想公主对你如何?” “对你热情?对你一心一意?对你掏心掏肺?”蚌仙双手抱胸,一连三个对你,把谢行止问的哑口无言。 过了好半晌,才垂头丧气的委屈了一句,“不必对我这般好,只要她对我三分好,恢复从前的态度便可。”平日里,能一起喝茶聊天,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这委实,有些强人所难了,蚌仙发现佛子的方向似乎搞错了,纠正道:“佛子要求她人的同时,应该先考虑考虑自己。” 谢行止皱眉:“如何说?” “公主对你好,对你付出真心,那你呢?你也可以对她付出真心,甚至永远留在她身边吗?” “我......”可以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谢行止深吸一口气,将后面两个字硬生生的打断,心如乱麻,头顶像是压了一座大山,重到他喘不过气来,“她有龙辰,不需要我常伴身侧。” “公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她想,那与龙辰太子定下的婚约,只不过是一张废纸!” “可我是佛,我身上有重任,我背后还有西天......” 蚌仙一脸无语,“你看啊,她的第一选择是你,你的第一选择是佛,所以为什么要纠结她对你好不好?” “对你好又怎样?对你不好又怎样?多念几遍佛经便能解决,毕竟你的佛大过于她。”她有些纳闷,佛子亲口拒绝了凤九卿,后者不理他了,他又觉着受了委屈,佛经念多了,还当世上之人都是傻子啊,可以做到为他人付出不求回报? 谢行止还是不明白,“蚌仙,我只是盼她能将我当做一个好友对待,这和我选择佛,有何关系?世上的知心好友,也不见得要互相陪伴一生。” 蚌仙叹了口气,她终于清楚了两人之间的问题所在,“你想让她当你的知心好友?她也这般想吗?”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情字,佛子动情不自知,只当是友情,或者比友情更深些,可偏偏这份不是爱情的情,伤了凤九卿的心,凤九卿的性格坚韧刚强,当不成爱人,那就是陌生人。 看着和尚磨磨唧唧,一脸纠结的模样,蚌仙干脆把问题引开,“你们二人之间的事,小仙也不知,或许你拿到宝镜,寻回记忆,便能明白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能明白,她对你冷漠的原因。”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损清誉,还请佛子离开吧。” “或者再去同柳仙问问,柳仙平日里是个闷葫芦,但心底的鬼主意多着呢!” 谢行止心里纠结的同时,面色有些尴尬,双手合十,“小僧失礼了,那小僧这就去问问柳仙。” 蚌仙:“......”她对不起柳仙。 第二天早晨,青山敲响了谢行止的房门,“山主,你起身了吗?今日城主要带领护卫队去捕鱼,弟子觉着,我们可以趁机露一手,帮城主多捕些吃食,增进好感,方便打探消息。” 谢行止揉了揉酸胀的脑袋,打开房门,衣裳还是穿着昨日的那套,不是起身,而是一夜未眠。 “好,你凤师妹呢?”他看了眼凤九卿紧闭的门窗,随口问了一句。 青山:“哦,凤师妹,她去找雪公子了!” “这样啊……”谢行止瞳孔失神,嘴角漾起一抹苦笑,或许真如蚌仙所言,待他找回凡间的记忆,才能知晓凤九卿对他冷漠的原因。 另一处的凤九卿站在偏院南荣雪房门前,礼貌的问道:“雪公子可在?凤九卿今日前来,是有事要同雪公子说。” 南荣雪心中十分在意凤九卿,即便知晓她来的原因,依然不愿让她在雪地中苦等,在后者话音落下的同时,便打开了房门,“凤仙子请进。” 凤九卿摇头,面色温婉,“雪公子,我今日来此,是来送还东西的。”她将南荣雪前几日留下的伞,原封不动的送还到主人的手上,并没有要留下寒暄的意思。 南荣雪看着手中的油纸伞,面色恍惚,心头多出了一抹难以言语的复杂,“你,只是来还我伞的?”他还以为,是为了镜片一事。 “是,伞已送到,我先告辞了!”凤九卿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偏院,反倒是南荣雪站在门口,驻足凝望了许久,眸光慢慢变得柔和。 晌午,南荣雪在雪城前堂用过午饭,路过青山门弟子的饭桌时,特意留心,凤九卿并未前来吃食,直到晚上用饭时,他提前半个时辰来到前堂等待,本想同凤九卿见一面,没有想到,后者晚间也未曾来用餐。 莫非她已经返回了青山门?南荣雪叫住一个弟子,“青山门师兄,请问凤仙子因何没有来饭堂?” 青山门弟子:“哦,凤师妹啊,今天上午好像去了雪山,我也不晓得她现在在何处,你要找她,不如去雪山上碰碰运气。”这小师妹无论去哪,都极其受人待见。 “多谢师兄告知。”南荣雪在没有吃饭的心思,回屋拿上伞,匆匆赶往雪山。 晚间风大,雪山之巅的风雪更甚,若不是重要的祈福节日,雪城中的百姓便不会在夜间上山,正因如此,凤九卿才选择雪山,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在梅花树下摆了一桌酒席。 桌上摆着桂花糕,芙蓉糕,许多他爱吃的糕点,还有两碗冻成冰的长寿面。 好在桌上的酒壶一直被炭火温烤着。 她独自坐在树下喝着热酒,情绪慢慢发酵,眼底被回忆笼罩。 时间可过的真快,三千年前她也是这般,在雪地里,在凤梧宫的梧桐树下,等了一个人好久,等到炭火熄灭,等到长寿面结成冰,等到她被冻的染了风寒。 “凤仙子,为何独自一人饮酒?”南荣雪撑伞站在峰顶上,看着梅花树下的凤九卿,心底微叹,此刻她是那样的孤独,寂寞,与世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好似无人能走进她的心间。 凤九卿收敛起情绪,轻笑一声,“不是独自,雪公子在此,何谈孤独。” 只可惜,孤独并非陪伴能解,凤九卿的孤独来自内心深处,她将感情和心思都埋在心底,不愿找人倾诉。 南荣雪坐在凤九卿的对面, 目光扫过饭桌上的吃食,“今日,是谁的生辰?”他身前的这碗长寿面,又是为何人准备的? 凤九卿语气轻松,与之前的孤独感截然不同,为南荣雪斟了一杯酒,“我的啊。” 妖庭内的仙,似乎都是与天同寿的大妖,所以从没有过寿辰一说,只有成人、修成上仙才会庆贺,凤九卿的真实生辰也并非在今日,时间久到她也忘了,只是凡尘间的生辰,她始终忘不了。 可惜,在凡间历经了两世,由于父亲早亡,边关需安的缘故,她从没有贺过一次生辰,除了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满心期许,留下的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南荣雪怔了怔,着实没有想到今日的寿星,居然就是凤九卿,她这般貌若天仙的神女,生辰怎么会独自过?又怎么会来此处过? “抱歉,我不知晓,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两手空空的就来了……” “无事,你又不是真的会未卜先知之术,我怎会怪你这个?倒是你能来此处,我的生辰便不会孤单了。”她举起酒杯,邀南荣雪同饮。 占卜之术……南荣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头失笑,凤仙子原来还记着那件事,那日他来雪山是饭后散步,意外偶遇佳人,想在后者心中留下印象,因此才谎称自己会算卦,又见她神色感伤,特意留下一句诗劝她放开。 也不知,她现在放开了没有,南荣雪扫过凤九卿眉眼,目光又转移到桌上的长寿面,随心而问:“那个陪你过生辰的人呢?”他来此处,或许在凤九卿的意料之中,酒也是提前备好的,但这碗面,绝不是为他准备的。 陪她过生辰的人……“他早已将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呃,抱歉。”她这般独一无二的女子,也会被人忘记吗?南荣雪没有继续追问,谁都会有伤心事,但她的伤心,却带着他的心一同伤感,世间最无可奈何之事,便是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这一刻,南荣雪突然看开了,人生何其长,又何其短,能够动心一次,也不算白来一趟,若能博得美人一笑,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 凤九卿摇头,“我刚刚便说过,不需要任何礼物,若你执意,便陪我饮完这壶酒,当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可好?” 南荣雪抬眸,对上她清澈纯净的目光,心中准备好说辞,悉数化作一个“好”字。 两人在梅花树下坐了一整夜,谈天说地,一般都是凤九卿在说,南荣雪作为一个聆听者,从前者的一言一语中,慢慢了解她。 知晓她的身世,知晓她经历的磨难,知晓她的无奈,还有令她难过悲伤,早已经忘记她的,爱人。 这是凤九卿第一次同别人袒露心声,将心中的伤疤重新揭开,没有预料之中的悲伤,绝望,或者是难堪,原来同人倾诉,真的可以化解心中的结。 第194章 善恶两面 晨光熹微,太阳自地平线缓缓升起。 南荣雪呼出一口白气,笑容温暖,如春风化雪,“雪城好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城中的百姓,一定会很高兴。” 凤九卿不由得莞尔一笑,打趣道:“你比雪城城主还要关心百姓们的心情。”她的心情也因为南荣雪的一句话而变得轻松,原来同心地纯良之人相处,真的会被后者感染。 南荣雪合起伞,眯着眼睛享受阳光带来的温暖,伸了个懒腰,过了半晌,“听了一夜凤仙子的故事,不知仙子可愿听听我的故事?” “自愿侧耳倾听。”二人相视一笑,发自真心的笑,人生能有一知己,死而无憾。 “很久以前,在一处钟灵毓秀的隐世桃源里,生活着两个兄弟,一人叫雪,一人叫炎,他们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有彼此,他们的生活,幸福安逸,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南荣雪语气平静,面带微笑,彷佛在同她说别人的故事,可凤九卿明白,故事中的雪,便是如今的雪公子。 “雪的性子喜静,但炎的性子好动,炎忍受不了山中的寂寞,同雪发生了争执,独自一人跑出了大山,雪去追兄弟,却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心底突然觉着,一个人过也挺好。” “两兄弟就这样越走越远,再没了联系。”南荣雪苦笑一声,眸光有些复杂,夹杂着一丝愧疚,或许是放任兄弟不管的愧疚。 凤九卿叹了口气,出声安慰:“人有两面,善为一面,恶为一面,两者同生,却不能同体,善容不下恶,恶也容不下善,此事,并非善一人之错,他不会想到恶会做出坏事,所以也不必愧疚。” 后者接上她的话:“是啊,所以这同体之人便将善恶分开,各自过活,善者游历天下,以医术救助苦难,恶者,危难苍生,以魔气祸害他人。”他转头看向凤九卿。 “你是不是,一早便猜到了?” 这如何说?凤九卿走下台阶,“也不是很早,昨日才想通。”她初见南荣雪时,觉着熟悉,似乎认识很久,愿意同他倾诉的感觉,直到昨天早晨,他在见到镜片时露出的异样,她心中便有了猜测。 起初她只是怀疑南荣雪是镜片的一部分,但又与她手中的镜片不一样,她手中的镜片,虽然去除了魔气,但给人的感觉是冰冷,没有生气,南荣雪真实,温暖,不似烈阳般灼人,又不似冬雪般寒冷,对人有礼,性格温和。 这种感觉便是善,她身在宝镜中,自然觉着宝镜的善面,熟悉亲切。 “仙子真是聪敏。” “能有幸同仙子做一回朋友,不枉此生。”只是,善与恶本是同根生,善不该放任恶作坏。 “还有最后一件事……” 凤九卿看着南荣雪,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决然和释怀,善、恶回到本体,善是否还能记着往事?此话便不问了,问的多了,只怕也是遗憾。 “雪公子请说。” 南荣雪正视凤九卿,仿若初见时躬身一礼,神态谦和,“敢问仙子芳名。” 后者语气认真,“凤九卿。”她明白,他已经知晓她并非镜中人,或许觉着她曾经相告的名字,只是虚名。 南荣雪目光灼灼,笑容如天上的阳光般璀璨,心中再无憾事,他看着凤九卿,似要将后者的模样,刻画在心中,身体慢慢化作了雪花,消散在空中。 过了许久,凤九卿将镜灵和伞一同收入了百宝囊,独自走下雪山,她寻找到善面镜灵,应该高兴,可她笑不出来,只有满心的遗憾和无奈。 还好,回去的路上并不孤独,谢行止在山底下等了许久。 “冷吗?” 凤九卿摇头,“不冷。” “你猜我查到了什么?”谢行止故作姿态,语气有些小得意,但目光中又夹杂着些许期盼。 “你是想同我说,雪城城主夫人,藏有一片镜灵。” 这回惊讶的该是谢行止了,“你怎么会知晓?” “是雪公子告诉我的。” 又是雪公子?他可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雪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听着谢行止意味不明的语气,凤九卿将雪山上发生的事坦白说出,“镜灵本有两面,善恶各一面,善面化作雪公子,至于恶面,不知因何缘故分裂成三枚,一枚已经被你我寻到,第二枚在雪城城主夫人手中,现在,只差第三枚。” 谢行止长舒了一口气,将第二枚镜片取出,“果然瞒不过你啊。” 不是瞒不过,而是凤九卿了解谢行止,他若没有找到第二枚镜片,不会兴致勃勃的来山脚下等她,更不会像个等人夸奖的孩子般,用得意的语气问她。 “事情,往往出人意料。”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遍佛语,他以为城主夫人身怀镜片,会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没想到,是雪城城主在一次偶然中得到了镜片,用镜片灵气维持她夫人的性命,当年城主夫人生下女儿后,伤了元气,性命垂危。 幸得镜片之灵维持,镜片虽恶,但城主夫人心地善良,心中的善一直同镜片的恶对抗,这些年也受了不少磨难。 “那你解决了城主夫人和于小姐的病痛?”凤九卿问道。 “解决了,只是苦了老参。”来这宝镜中本是图一颗长寿丹,没想到三天两头要献血剪发,用自己的仙体做好事。 凤九卿心中豁然开朗,想南荣雪周游四方寻找恶,在雪城发现了恶的气息,却在此隐居多年,迟迟没有动手,想来是害怕伤到城主夫人,让城主夫妇从此阴阳两隔吧。 “第三枚镜片,或许我知晓他的下落。” “哦?在何处?”凤九卿松了口气,眼下是真的开心,他们终于可以离开此地,在这宝镜中,已过去一月有余,有些想家了。 谢行止见状,也不卖关子,“阿弥陀佛,在青山门。” 第195章 后会有期 “青山门?”天下第一正派青山门?这怎么想都让人难以置信,但谢行止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胡乱猜测。 有善灵在,这恶灵的最后一枚是否在青山门,回去便知。 一样的路,来时路途漫长,回时倒是觉着路程太快了些,众仙心中高兴,却又免不得不舍,还未大展拳脚,还未好好欣赏过宝镜内的风景,还未在青山门当一回山主,收几个好苗子当弟子,结下善果。 不舍得是此处的人和风景,更多的是即将到来的分别,走出宝镜后,众仙会离开蓬莱仙境,小仙可以时常相聚,但凤九卿和谢行止是上仙,又哪里来的闲暇功夫,找小仙喝酒聊天。 西天和上界天庭,也不是任人随意出入的地方。 众人心中清楚,但不会将此事摆在明面上说,凤九卿和谢行止更不会言明,在返程途中,路过城镇歇脚时,众仙还颇有兴致的指点青山门弟子修炼功法。 十日后,众人返回青山门,谢行止将苍柏交给了青山掌门,凤九卿沟通善灵,的确如谢行止所料那般,第三枚镜片,藏在青山门内。 只不过,藏匿之处,居然在幻月洞府。 幻月洞府是青山门的禁地,为传承之地,只有在宗主坐化时,选择一位接替掌门之职的弟子,二人一同进入幻月洞府,闭关一段时间,前任掌门会在幻月洞府将毕生功法传下,待弟子通过幻月洞的试炼,会成为新任掌门。 处理完苍柏一事后,十三峰四十八人,一同来到了议事厅面对青山掌门,事到如今,只有据实相告。 青山掌门:“……”真是活久见,“本座没有听错的话,聪慧师弟是说,你们四十八人,是天上的神仙?来凡间渡劫?只有集齐镜片,才可重返仙界?”可见活的久了,也并非都是好处,他修炼了二百余年,莫说没有见过仙人,自己都未修成正果。 谢行止念诵佛号:“阿弥陀佛。” “不错,我等都是仙,只怕掌门也怀疑过,我等实力,知晓的法术,同凡间修士并不一样。” 花仙当下给变化了一手石板生花的技能,看的青山掌门呆滞了许久。 参仙扔出捆仙锁,将青山掌门困住,见后者无法挣脱,这才收回! 青山掌门:“那衡阳火山下传出的神鸟凤凰?都是真的?” 一众人看向凤九卿,她挑了挑眉毛,无语叹了口气,从百宝囊中拿出一尾凤羽,赠给青山掌门,“此物便是凤凰之羽,当作青山门的镇派之宝,永世护佑青山门。” 青山掌门表情虽然吃惊,但收下礼物的动作倒是迅速,而后又将主意打在了谢行止身上,一脸惊讶,“仙人中也有佛?难怪本……呃,难怪老夫初见仙人时,总觉着你那石碗不似寻常之物,竟能击破宝剑……”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面面相觑,心中有些无奈,想必这青山掌门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身份,眼下不过是在演戏,为何要演戏?自然想要从仙人手里捞些好处。 还好青山掌门怀疑的是他们仙人的身份,没有怀疑此地并非真实的世界,当然,众仙自然不会透露此事,盆中鱼儿若是知晓天地广阔,但自己的世界只有一立方大,那对鱼儿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谢行止温和一笑,将石钵放在茶桌上,“掌门若是喜欢,便留下吧,当作纪念也好。” 青山掌门收下,一脸严肃的拱了拱手,两件足矣,若再讨要便是不知好歹了,“仙人开口,老夫定会全力以赴。” “幻月洞乃是青山门师祖开辟的宝地,青山门的规矩不可变,老夫现在便同徒儿青山一起进入洞府,一月后,青山定会将镜片带出。” 什么意思?谢行止问道:“那掌门师尊呢?”他并非担心青山掌门的能力,既然是正派之首,那对付一枚被浩然正气压制了十数年的镜片不成问题,他担心的是,青山掌门带着弟子进入,岂不是要将掌门之位传给青山? “仙人无需担心,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青山掌门大笑三声,离开议事厅,他活了二百多年,寿命已然走到了尽头,如今知晓至高修为之上,还有一个仙字,又怎会轻易等死?幻月洞,或许是他成仙之地,若失败便是坐化之地,这样,不算违反门规。 两件仙物,是他留给青山、留给青山门的东西,希望青山不负他意,除魔卫道,希望青山门不负宗旨,以匡扶正义,庇佑苍生为己任。 只可惜,谢行止等人并不知晓青山掌门的寿元已经走到了尽头,若知晓,定会送出一颗长寿丹。 众人在十三峰等候了一个月,青山门上下都在关心幻月洞传承一事,没有掌门和苍柏的监督,十三峰难得过了一个月轻松的日子。 一月后,青山从幻月洞内走出,在门口磕了三个响头,毫不犹豫的登上了十三峰。 三枚镜片靠近时,融合成为黑色的镜面,凤九卿拿出白色的镜面,一黑一白之间贴合,黑为镜背,白为镜面。 她收起宝镜,冲着十三峰的所有人点头示意,同时看向青山:“青山师兄,我们要离开了。” 青山并不意外,或许已经从青山掌门那处知道了消息,只是真要分别时,难免伤感,“两个月前,我带你们来到了青山门,如今也由我送你们出去。” 凤九卿:“好。” 不知为何,青山突然想起被魔头掏心时的记忆,他终于记起了,当日想要问的话。 “凤师妹,你是仙子吗?” 凤九卿轻笑出声,“你觉着是那便是,不过在青山门中,我还是你的师妹!” 他懂了,“凤师妹,一路保重。”最后在叫一次凤师妹,离开此地,再见时只能称呼为凤仙子。 青山看向众人,对他有师徒之恩的聪慧山主,救他一命的所有人,还有心中的仙子,“诸位,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众仙:“后会有期。” 第196章 前尘过往 蚌仙:“公主,小仙还有一事不明,第三枚镜片怎么会藏在幻月洞内?” 她也不明白,凤九卿目光一顿,神念扫过镜灵,善恶两灵的记忆犹如一幅幅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过了半晌后,凤九卿神色豁然,原来如此,“恶灵妄想称霸四方,以魔力统一宝镜内的世界,于是便主动分裂为三道魔灵,潜入修真界的三大门派!” “白云观,千魔宗,青山门。”白云观、青山门为正道门派之首,千魔宗为魔道之首,三派皆属于修真界的顶尖势力,恶灵意图统治三派,以达到统治修真界的目的, 但百年前,正道门派集结修士,一举歼灭魔道,只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魔宗余孽带着第一道魔灵隐藏在暗处,寻找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白云观在同千魔宗对抗时元气大伤,几乎全宗覆灭,已无力再插手修真界之事,白云观主带着第二道魔灵去往了北境,后被雪城城主获得。 “第三道魔灵潜入青山门,一直未曾找到下手的机会,直到十多年前,找上了苍柏,也因苍柏蛊惑,进入幻月洞府寻找宝物,却被洞内的正道英魂困住。”正所谓,邪不压正。 蚌仙咋舌,“那恶灵化做的三道魔灵,也没有多厉害。”连幻月洞内的先人都打不过。 凤九卿白了蚌仙一眼,善恶分体后,实力本就削弱了一半,恶灵更是自不量力分成三缕,这宝镜内的修士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青山掌门,虽未同她交过手,但她始终觉着,青山掌门已经触碰到了仙的门槛,困住他的并非修为,而是宝镜,宝镜是仙物,自是不会允许境内的世界出现第二个仙。 “好了,我们走吧。”凤九卿将宝镜扔出,瞬息间,前方出现了一道光门,众人排队进入,从此方世界彻底消失。 长寿大仙正同众位仙友把酒言欢,“老仙虽不知仙境内设下了何种试炼阵法......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应该是迷幻阵,考验人的心性!”他蓬莱岛共出过五件至宝,皆生有灵性会自行则主,心性纯良之人更容易获得至宝。 所以说,两位上仙不用高兴地太早,这宝镜啊,未必选二人。 众仙友听了半晌也算是听明白了,“长寿大仙,你是说,您老人家还没有进入过宝镜?也不知道宝镜内的试炼?” “呃......”长寿大仙尴尬一笑,抚了扶白须,“这宝镜,昨日早晨才出炉的,老仙我,自然没进去过,若是进去,岂能有送出的机会?”他进去,镜灵不得选他认主? 众仙有些无语,“喝酒吧,他们才进去了一日,估摸着还要再等两日才能出来。” “我等不如在此地开设赌局,赌一赌,这宝镜会选选谁当主。” “那感情好,我押一枚仙桃,赌......凤族公主获胜。” “那我押西天佛子!” 长寿大仙轻咳一声,“不妥,一枚仙桃只能赌小仙胜,上仙要十枚仙桃。” “老仙,你也太不道德了。” 凤宝宝阴险一笑,“我出一颗孔雀蛋,押在西天佛子头上。” “你是天界之人,怎么不帮凤九卿,反过来去帮西天佛子?”凤莲戳了戳凤宝宝的胳膊,面色嗔怪。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公主想让佛子恢复记忆,即便拿到宝镜,也会拱手相让。” “哦,有道理。”凤莲举手,“我用一枚蛟龙蛋,赌西天佛子胜。” 两人这帮西天不帮自家人的举动,改变了赌局的风向,众仙纷纷下注,赌西天佛子胜,就在赌局开设不久后,蓬莱湖面突然亮起了一道光束。 谢行止、凤九卿等人从光束内鱼贯走出。 “这,这才过去一日,你们便分出胜负了?”长寿大仙一脸不可思议,估摸着那迷幻阵太简单了些。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胜了?”他们刚刚可是把重宝都压上了,希望西天佛子不要辜负他们的希望。 长寿大仙施展一道法诀,将湖面打开,宝镜从水中飞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飞到了凤九卿的手中。 众仙一脸错愕,神色郁闷,这,这,天界那两位不是信誓旦旦的赌西天佛子胜,怎么会这样?而就在此时,凤九卿将宝镜送给了谢行止,“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 谢行止看着手中的宝镜,心底划过一丝暖流,虽不仗义,但他真的很需要宝镜帮他回忆前尘往事,“谢谢。” 话音刚落,宝镜却直接挣脱前者的手,又飞回凤九卿的手中,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凤九卿神色尴尬,又将宝镜重新送回去,但令人尴尬的一幕又发生了,宝镜又重新飞在了凤九卿的手中,如此你来我往循环了三次。 长寿大仙有些看不下去,真被西天佛子得了,那他岂不是要赔光家底?选凤九卿好啊,“公主,莫要推辞了,此物生有灵性,既然认你为主,你便收下吧,天意如此。” 谢行止也并非贪宝之人,当下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此物与小僧无缘,是公主的造化,还请公主借与小僧,解我心中之疑惑!小僧感激不尽。” 好啊,她也想看看,谢行止寻回凡尘的记忆后,又会如何做,“给你。” 这一回,仙境没有反抗,也没有从谢行止的手中溜走,他举着仙镜,目光沉下,虽然做好了准备,也等待了许久,可真要寻回前世记忆时,心中却紧张忐忑。 他同凤九卿的关系,真如她所言,只是单纯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又该如何做?他害怕前世的记忆,会改变他的选择,但又不甘心一直活在不清不楚的迷雾中,过了许久,谢行止深吸一口气,将一缕神识探入,口中轻念:“前尘过往。” 仙境中折射出乳白色的光芒,出现了一幅画面,谢行止心中一震,那画面中的白衣和尚,与他一般无二,却又有明显的差别。 第197章 前尘过往2 白衣和尚嘴角微微上扬,盘坐在榻上,无比认真的雕刻着一件东西,他的温柔,他的神色,他从眉宇间淌出的爱意,目光中的鲜活,是他永远都模仿不来的动作。 他似乎,深爱着一个人,也被对方好好的爱着,屋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收起了那枚未成形的物品,急忙吹灭了蜡烛,躺在踏上,小心翼翼又夹杂着几分窃喜,待那脚步声走了后,重新点亮烛光,继续一刀一刀的雕刻。 他在雕刻什么?这般用心耗时,究竟要送给何人? 画面一闪,镜中的场景再次变化,“这是,什么地方?”他有些迷茫,但看那白衣和尚挽着衣袖,在面食中揉进了许多花蜜,加了桂花,而后用模具压成了圆形的糕点,亲手放在蒸笼里蒸熟,反复品尝着味道,挑了几块品相完美的糕点放入盘中,一脸欣喜的跑出门外,他还会做桂花糕? 是做给何人吃的? 画面一闪,白衣和尚坐在屋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墙上的画看,一日复一日,从白日到黑夜,看画竟比他念诵经文还要重要,画像中的是佛吗?可他嘴里喃喃自语着一句话,像是情人间的低喃,倾诉柔肠。 可惜那画被一团白雾笼罩,看不清,更想不起来,他心中无比渴望,伸出手穿过镜面,穿过房间,穿过白衣和尚的身体,此刻,他便是白衣和尚,面色怔怔的起身走在画像前,想要拨开迷雾,看清画中之人。 正当他的手接触到迷雾的瞬间,宝镜突然折射出一道白光,在虚空中化作一只巨手,扇了他一巴掌,将他的神识直接抽离了镜中。 谢行止闷哼一声,心中急切,不顾灵魂之痛,想要重新找回画面,可宝镜在一次的飞入凤九卿手中,直接钻入了后者的百宝囊里。 凤九卿静静的站着,看着谢行止红肿的脸颊,心中苦涩,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言说,衣袖中的手慢慢握紧,“宝镜......不愿意帮你找回记忆,抱歉。”在白光出现的刹那,她便觉察到雪公子的气息,雪公子不愿帮谢行止找回记忆,她不能勉强。 天地万物,自有定律,或许是雪公子自身意志在阻挡,也或许是天意在阻挡。 谢行止愣了一下,心头百感交集,空落落的好似丢了什么东西,“小僧知晓了。”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竟是连一声告别都没有,直接飞离了蓬莱仙境。 “啊?这佛子,输了宝镜,也不能生气啊!”众人一头雾水,这佛子在镜中到底看见什么了? “你看他那刚刚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估计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好了,别说佛子了,这些宝物,老夫便收下了。”长寿大仙笑的合不拢嘴,搓了搓手,一脸市侩的模样。 蚌仙等人有些遗憾,佛子和公主的爱情小火苗,还没烧起来,便熄灭了?众人也不着急问老仙要寿元丹,看向凤九卿,“公主,你何时离开?” 离开?确实该离开了,此地的热闹气氛,她融入不了,更不想沉着一张脸,打扰了众人的兴致,也不想接受别人的安慰,或是强颜欢笑,短短一日,一场欣喜变成了虚妄,谢行止走的那般痛快,想是不愿同她在见面,那她也没有了在待下去的理由,“我今日便会返回天界。” 众仙有些遗憾,公主在宝镜内同他们相处的极好,怎么一出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上仙就是上仙,翻脸无情,唉。 凤九卿一眼看出了众人心中的想法,急忙解释道:“过几日,我会接替母亲神女一职,再邀请诸位叙旧。” “此刻我......”她有些说不下去。 蚌仙知晓凤九卿心中难过,只恨自己无能为力,“公主,不必多说,我们都清楚,等你恢复了心情,我们在叙。” “好!”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嗯?公主刚刚是说,她要邀请我等上天界?我没听错吧。” “小仙我还没去过天庭呢,这感情好啊。” “听闻龙生九子,凤育九雏,上了天界,我们岂不是能见到各种神鸟?没准能多捡几片羽毛做法器。” “......” 凤宝宝、凤莲二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凤九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明摆着,谢行止没有想起从前的事,公主也没有追上去,想来两人之间发生了嫌隙。 “我们回吧。”凤九卿招呼二人,此刻真的没有心情在此处聊天品酒,她只想找一处无人的地方,学龙辰一样,大醉一场。 对了,龙辰呢? “他人呢?” 凤莲叹息一声,“龙辰太子还未醒,你们出来的太早,还要等上他两三日,你们毕竟是......” 凤莲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此话,凤九卿更想走了,堂堂太子,在蓬莱仙境宿醉不醒,宿醉的原因,还是因为一个情字,即便是关于她的情,也不能这般,太不像话了,她皱起眉头,忍了又忍,“那你二人留在此处照顾龙辰,我先行返回天界。” 参仙:“等等啊公主,你还没有给小仙寿元丹呢!!!” 就在她走后的半个时辰,西天佛子又重新折返回来,面色匆匆神色着急,目光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公主呢?” 众人面面相觑,“回,回天界了啊,刚走不久。” 谢行止心头一噎,她怎么不等等我?将玉钗收回储物袋,他勉强撑起一丝笑容,“既是如此,那小僧也告辞了,有缘再见。”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这是在搞什么?” “回来是找凤九卿的?” 山上一日,地下一年,众人不知,就在那半个时辰内,谢行止去了一趟凡间,同凤九卿回归天界醒来时一样,下凡寻找回忆,即便时间相隔过久,但只要存在过,便会留下痕迹。 他在凡间寻寻觅觅,历经千山万水,试图找到他,或者凤九卿存在的痕迹...... 第198章 束缚 妖族天庭,一座高大的宫殿在阳光的照射下灿灿生辉,每一砖,每一瓦都透露出庄重而神秘的气息,宫人们忙忙碌碌地穿梭在庭院和宫殿之间,为即将到来的继任仪式做准备。 庭院里摆放着数不清的仪式用品,从精致的陶瓷花瓶到金丝织做的数丈长毯,足以让所有人震撼,宫殿内的金色幔布从殿顶两旁垂落,映衬着中庭的凤羽花,如同一幅璀璨的画卷,诉说着仪式的隆重。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神女继任,为妖庭头等大事,他们为此感到荣幸。 而这场仪式的主人却没有丝毫喜意,此刻,金碧辉煌的梧桐宫仿佛变做了牢笼,将一只渴望自由飞翔的凤凰困住,神女继任,便不得随意离开妖庭,继任之后,便要完婚。 凤九卿转身离开,漫无目的闲逛,坐在云朵上随风飘远,思绪万千。 “公主为何不留在凤梧宫?”百宝囊中的宝镜化作南荣雪模样,坐在凤九卿身旁,欣赏着云层下方的景色,笑着问道。 “天界的凤梧宫对我而言,只是囚笼,先是囚禁我的母亲,而后是我。” 南荣雪听出凤九卿心中的无奈,叹息一声,“神女,必须是公主吗?”天界数万子嗣,为何偏偏是她。 谁说不是呢?凤九卿轻笑一声,“凤育九雏,只有纯正的凤凰血脉,才有资格继任神女,只可惜,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 年幼时,她便经常听母亲唠叨,怪父亲离开太久,留恋红尘不肯回家,如今想来,应该是父亲忍受不了束缚才会选择离去,导致她现在都快忘了父亲的模样。 而母亲作为神女,不可随意离开妖庭,也没法子去找父亲。 “ 只要我当了神女,母亲便能自由了。” 南荣雪有些心疼的看着凤九卿,“你总是为她人考虑,何时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 为她自己考虑?“你晓得了?”想来是南荣雪知晓了她在凡尘间经历的事,只是她没想到,最懂她的,竟然是见面不过几次的南荣雪。 凤九卿看似随意,生性不羁,可了解她的人深知,她做事总会为别人考虑,在凡尘,凤九卿为了凤梧国镇守边疆,兢兢业业,嫁给龙辰,第一时间考虑的也是两国之交,却惨遭人辜负。 在凡尘的第二世,她想要报仇,本可以率领军队攻打明宣,却害怕百姓受苦,灭门灭国之恨,最后只是杀了几个仇人。 回归天界后,也并未找龙辰和凤莲的麻烦,甚至不愿意为难谢行止。 “所以,你当真要嫁给龙辰?”南荣雪目光不明,明明是问话,话语间却带着几分遗憾。 见凤九卿不答,南荣雪换了个话题,”那他呢?”只有提到谢行止,凤九卿的神色才会动容。 “他?”他早就忘了,“你在蓬莱仙境,不愿帮他找回记忆,眼下怎么又说起他了?”其实在宝镜内,谢行止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留有凡尘的回忆又怎么样,谢行止还是会选择当佛。 “我虽是法宝,但生有灵智,免不得会有人的七情六欲,看见他误会你,所以忍不住抽了他一巴掌。” 凤九卿莞尔一笑,却是无比慎重的说道:“下次不要了,我会心疼的。” “你既然见过我的回忆,便应该知晓,如今的局面,皆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让他喝下了忘忧水,忘记前尘,是我说了狠话,让他伤心,想要同他一刀两断。” “如今,更是我一意孤行,自私的期盼他能记起过往!” “修炼了五千年,我该学着懂事了,该去做凤族公主应当做的事,担起凤族的责任。”凤九卿话语从容,可惜脸上的难过神色,并不像她说的那般真的可以放下。 “不说这些了,你喜欢天界吗?若喜欢便留下,若不喜欢,便去想去的地方,我不会拦你。”人人向往天界,觉着此处繁华、无忧,却不知道,天界之人不可随意外出,每一次外出,必须得到族长的应允。 南荣雪呵呵一笑,“喜欢啊,以前我只能留在宝镜内,现在又多了一处能闲逛的地方,有空带我去龙族看看吧。”他若是走了,那凤九卿便没有了可以倾诉之人,他选择凤九卿当主,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为她这个人。 不过没想到,凤九卿居然是妖庭之人。 “龙族内,没有什么可看的,我带你去金乌族吧。”想到龙族,凤九卿皱起眉头,许是对她父亲的不满,亦或者对龙辰的不喜,她并不喜欢龙族,况且龙性喜淫,龙主身边妻妾成群,族内日日笙歌,欢声笑语从未停过。 等到她同龙辰成婚后,定要替龙辰纳十房妻妾,让龙辰不要缠着她。 南荣雪笑着点头答应,耳朵一动,“有人来了。”感受到生人的气息,他化作宝镜,钻入凤九卿的百宝囊中。 来人是凤族内的仙婢,“公主,你可让我们好找,族长要见你。” “好,我这便过去。”族长日理万机叫她去做甚?况且她刚回来一个时辰,族长便知道了?不会是因为龙辰一事吧? 凤九卿赶回了凤宫,刚迈入大殿,便瞧着族内一众长老站在两侧,凤族族长坐于上方,似乎都在等她。 “拜见族长,见过诸位长老。”明明是亲人,却因天规不得不行礼,妖庭看似随意,没有太多规矩束缚,仙人不拘小节,不用穿着统一的服饰,也不用因为打坏东西就被贬入凡间,可却比不上蓬莱仙境自由。 凤族吹胡子瞪眼,目光微眯,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罪,“卿儿,你怎可抛下龙辰太子,独自返回?” 果然如此…… 好在她早有对策,“三日后便是神女继任大典,龙辰太子宿醉未醒,于是我便让凤莲留下照料他,自己提前回来先行准备。” 凤族族长点了点头,没在追究,此件小事,也并非他找凤九卿的真正目的。 第199章 家长逼婚 接着外孙女的话,凤族族长看向各位长老,“本座今日邀请诸位长老来此,正是商议此事,三日后,乃是我凤族神女继任大典。” 长老:“族长,公主血脉纯正,如今已是上仙,理应接替神女一职,我等无人反对。”此事在三天前不是已经说过了,族长为何在今日又重复一遍?显着他们一族生出个纯正血统…… “不错,邀请尔等来,除了继任大典一事,更重要的是神女婚约一事。” 凤九卿心中咯噔了一声,虽然知道不礼貌,但无可避免的升起一抹烦躁,她同龙族的婚约,就这般重要吗?至于三天两头的提起?从小到大在她耳朵前念叨,怕她忘了不成? “族长,成婚一事,也不用这般着急吧?”同凤九卿亲厚的长老出言劝解了一句,她能看出,凤九卿并不想成婚,况且这孩子才五千岁,年龄还小,早早的嫁人,不是亲手埋送自己的幸福吗?再说谁知道龙辰会不会是下一个花花龙。 花花蛟龙是众长老私底下给凤九卿父亲起的称号。 凤族族长右手不停的在座椅上敲打,“本座也舍不得卿儿,可是龙族先后三次派人催婚。” “两个孩子的感情已经水到渠成,早些成婚,也未尝不可,正好喜上加喜。” 凤九卿无语的看着外公,什么喜上加喜?悲上加悲还差不多,她和龙辰的感情,什么时候水到渠成了? 这老龙主膝下有数百个孩儿,还有功夫来凤族催婚? “族长,孩儿并不喜欢龙辰太子,对他也不曾有男女之情,只是怕破坏凤族、龙族的交好,所以才委曲求全,这婚约若不能退,至少可以延期吧。”最好延期到万年以后。 一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凤九卿,虽然知道公主性子直来直往,却没想到敢在殿内顶撞族长,但她所言,字字有理,立场更是站在凤族这边,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反倒让众人觉着她受了委屈,公主的婚约并不是她想要的,却又不能不要。 族长被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从前提起两人的婚约,凤九卿总是耍小孩子脾气,不是生气便是故意转移话题,将此事压下,如今却直白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让凤族族长有些无计可施。 憋了半响,憋出一句,“你不喜欢龙辰?” “龙辰丰神俊逸,乃为三界第一翘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 这是什么话?龙辰再好,别人就一定要喜欢他?不过凤族族长这般问,也是变相的告诉她,两族的婚约绝不可废,所以才将重点放在了喜不喜欢一事上! 看着凤九卿一脸无语的模样,凤族族长再次劝说,“感情,培养培养总会有的,你现在不喜欢他,不代表将来不喜欢他,你们先行成婚,而后慢慢相处。” 凤九卿深知外公的倔脾气,打定了主意便不会轻易改口,眼下是觉着她要继任神女一职,才给她三分好脸色,可巧了,她这脾气,也随了外公,当下开口反驳:“继任神女,或者立即成婚,孩儿只能选择一个。”她跪在殿前,语气不容置疑,即便要被处罚,也绝不松口。 凤族族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眼中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此刻他只缺一个台阶,于是便看向彩凤长老。 彩凤心领神会,“族长,神女她一万三千岁才成婚,公主如今才五千岁,婚约一事不必着急,或许在过几百年,公主会回心转意,主动要求同龙辰太子成婚。” 凤族族长心底松了口气,但面色依然铁青,“好吧,既然长老开口,本座便不再逼迫这只便扁毛……不再逼她,婚约压后。” “那该如何回复龙族?” 彩凤再次开口,“这个好办,就说神女要闭关修炼,妖族闭关五千年,也是经常有的事。” 族长:“好,那此事,就交由彩凤长老去办。” 彩凤一愣,“……”这得罪人的事,怎么就落在了他身上? 等众长老散去,族长叫住了凤九卿,高高在上的气势一下变作关心外孙的祖父,他看着凤九卿,欲言又止,“你不喜欢龙辰,莫非是喜欢那个和尚?” 凤九卿目光敏锐的看向外公,这老家伙,她在凡尘渡劫时的外公果然是他的分身变化而成,居然知晓她喜欢谢行止,既然知晓,还将她推给龙辰。 若是放在以前,凤族族长自然不会同凤九卿说心里话,也不会问她喜欢之人,自从他的分身回到本体后,连带着自己性子似乎也变了许多,变得更关心凤九卿,想要同她增进祖孙感情,但又抹不开脸皮。 “我喜欢,便能退掉婚约吗?” 一听此话,凤族族长着急了,脱口而出,“自然不能。”与龙族交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凤九卿日后便会知道了。 凤九卿嗤笑一声,“那我喜不喜欢他,说出来又有何用?”能改变什么?她转身离开,背影萧索孤单。 还未到继任大典,请柬便早早的发了出去,一些仙人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天界,包括才分别一日的蓬莱岛长寿大仙。 “公主,我们又见面了。”凤九卿正要去金乌族逛逛,被长寿大仙叫住。 她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是长寿大仙,您老来的有些早啊。”是不是想着先过来打打秋风? 长寿大仙呵呵一笑,“对了,西天佛子来了吗?” 西天佛子?谢行止,他来做甚?继任大典,也邀请了西天之人吗?凤九卿抬眸,“未曾前来,长寿大仙找佛子有事?” “老仙找他无事,只不过公主从蓬莱仙境刚走不久,佛子便折回来找你,见你离去,匆匆忙忙的去追你,你没见到他吗?” 凤九卿心头一动,心底涌上的情绪说不清楚,复杂难过还是欣喜,他们总是在错过,“大仙可知晓,佛子找我何事?” “老仙怎么能知道,再过两日,等他来了,你亲自问他吧。” 第200章 定会笑的合不拢嘴 “那他......” “嗯?”长寿大仙鼻尖一动,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将目标锁定在前方不远处的小宫女身上,话语带着明显的目的性,“嗯~听闻天庭有一仙酒,名曰销魂,只需一杯便可让仙醉生梦死,是不是真的?” “这个......” “那小仙女抱着的宝瓶里,装的是何物?莫非就是那销魂酒?” “长寿大仙,你还没......” “不行,老仙要去闻闻,公主,明个再聊。” 凤九卿:“......”没想到有朝一日,无语竟会变成她的母语。 等到第二日,长寿大仙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莫说回答凤九卿的问题,只怕被人偷了身家法宝也也醒不过来。 凤九卿刚回到凤梧宫没多久,便被宫女匆匆忙忙的拉去挑选饰品,学习神女应尽的职责,从功法到话术,一应俱全,忙的昏头转向,忙的一宿未合眼,只能将谢行止一事暂时压在脑后。 待她忙完,终于有功夫喝口水的时候,凤九卿的母亲一把推开门,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喝茶,还不快换好衣服,继任大典就要开始了。”神女穿着一身褚红色的宫装,长发挽做云鬓,额间点了金色的凤羽花,整个人气质雍容不凡,华贵大气。 不过此刻的神女,却是双手叉腰,眯着眼睛看向凤九卿,一边数落女儿的不是,一边提醒后者,“待会儿,你爹回来,万万不能给他好脸色,知道了吗?” 凤九卿放下茶杯,“我父亲回来了?” “你这是什么话?自己的亲女儿继任神女,他不回来还想去何处?”都怪那些狐狸精,老孔雀,将这色龙的魂都给勾走了,才同自己的亲女儿这般生分,气煞她也。 “母亲,你莫生气,等我接替神女一职,你便能够陪伴父亲一同去三界游历。” 听着凤九卿懂事的话,神女面色一顿,心中突然就不生气了,幽幽的叹了口气,“若是可以,母亲倒宁愿将这神女一职让给她人。”可怜了她的孩子,还未享受过自由的生活,便被套上了枷锁。 凤九卿摇头,“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母亲也无需因此事难过,我是心甘情愿的。” 接受神女一职,没有什么不好,可以受万民敬仰,得妖族爱戴,还能带领天兵天将出征,铲除妖魔邪祟,如今想来,她在凡尘间所经历的磨难,似乎一早被人安排好了般,一切都朝着命定的轨迹行走。 抛开那些规矩礼节不说,神女有三项十分重要的职责,一是祭祀,二是镇魔,三是守护天界。 她在凡间镇守边关,带领军队铲除匪患,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所以无需经过漫长的学习和考核,便能直接接替神职,甚至她怀疑,“母亲,现在镇守天界的将军是谁?”会不会有她记忆中的熟人?比如说凤一,凤羽等人。 神女拉过凤九卿的手,语气轻柔,“快些换衣服吧,明日就知道了。” “金乌一族传来消息,南海有水妖作祟,今日大典过后,便要你明日领军出征,卿儿,你有没有把握?” 她母亲说的是哪里的话,上阵杀敌,她凤九卿还从来没有怕过,只怕母亲担忧的不是此事,天兵天将对付一群为患四方的水妖自然不在话下,重要的是她初次领兵作战,金乌、麒麟、龙族三大天庭定会前去看她的笑话。 凤族有神女,其他三族也有类似神女一职的战神,天界四族虽说同气连枝,但也避免不了内中争斗,若没有领军人物,便代表着族内气运衰竭,最后也会落得被其他仙族吞并的下场,就比如说龟蛇一族,祖上好歹是四神兽中的玄武,如今却成了龙族的附属品。 凤族同辈之中,只有凤九卿、凤莲、凤宝宝,九大长老之子等人修成了上仙,而这上仙之中,只有凤九卿天资过人,血脉纯正,仙力高深,懂得排兵部署,也经历过战场厮杀,年龄资质虽浅,但手段足矣震慑三族,让那些暗中觊觎之人闭嘴。 神女:“凤族同龙族联姻,其他两族只怕会不高兴,母亲知道你领兵作战的能力,母亲担心的是......” “母亲担心其他两族的战神,会找女儿的麻烦?”凤九卿接上了神女的话,猜的极为准确,但眉宇间却是露出一抹不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胸怀天下者立己达人。”若只知道内斗,那天庭离灭亡也不远了,况且她相信,麒麟、金乌两族的战神,不会这么心胸狭隘。 “你这般说,母亲便放心了,还有一事。”神女话音一顿,发出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让凤九卿浑身打了个寒颤,心里顿觉不妙。 “卿儿,南海路途遥远,你明日一去,想来要走个三五月,不如顺道去孔雀一族看看,这四海三界,全凭我天界守护,可总有些仙族,不知道感恩戴德......” “你去孔雀族,把历年欠下的供奉收回来。” “嗯?这,”这不是明摆着去找事?比领兵作战困难了数倍,凤九卿的后背开始冒冷汗。 神女安慰道:“放心,母亲会想法子留住你父亲,不会有人阻碍你,定要帮母亲好好的出一口恶气。”但凡能飞的,长毛的,例如孔雀、乌鸦等飞禽仙族都归凤族管,凤族给予庇护,庇护之族则要每年供奉凤族,像是凡间的收税,因她父亲的缘故,孔雀一族免了十年供奉。 供奉之物并不多,要俸是假,给孔雀族下马威才是真。 凤九卿心中为难,却又不想让母亲伤心,只能答应下来,神女拉着一张脸,开始卖惨,“换位思考,若龙辰同你父亲般,三五十载流连花丛不回家,你会如何?” “那女儿定会笑的合不拢嘴。” “嗯???” 凤九卿急忙改口,“不,女儿会很生气,比母亲更生气。” 第201章 天造地设 “这就对了,来人啊,服侍公主换衣服。” 一众小宫女在门外偷听了半晌,听到神女召唤,急忙摆正态度,收敛起嘴角的笑意,走入寝宫。 凤九卿看着继任大典要换的衣物,神色一下子僵住了,“公主,这是用凤凰九族羽毛织成的华服,耗费了数十年才制成,放眼整个凤族,只有公主才能享受此等殊荣。” “还请公主换上。” 凤九卿退后几步,一脸嫌弃,此等殊荣,还是留给下一任神女享受吧,穿上这衣裳,岂不是将“赤橙红绿青蓝紫”世间但凡能找出来的颜色都穿在了身上,比孔雀还要招摇,凤族是想让她成为天界的笑柄吗? “难道就没有别的神衣了?”她皱眉问了一句,像她母亲一样穿一身红色华服也好,莫要太离谱。 一旁的神女,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让众人先退下,而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件透明的薄纱,“卿儿穿这身可好?” “此乃七彩流光宝衣,是用七种不同的珍贵天丝织成,看似寻常,但上身后流光溢彩,仙气飘飘。” 凤九卿一把接下,心底松了口气,“母亲有此宝衣,怎得不早说!”什么衣物,都比那花枝招展的百色羽毛强。 “好了,母亲先出去。” “你再好好的准备一下,到时候可别甩脸子。”这话说得更没谱了,当着众人的面,她好端端的甩什么脸,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中不愿? 天门处,守卫森严,众仙递上请柬,先要经过宝物探查身体,而后才能进入天门参加宴会。 蚌仙、参仙等人聚集在门外,“怎么办?公主没有给我等下请柬,没有请柬,我们进不去天门啊。” “是不是公主忘了。” “上仙哪有那么大的忘性,我看那日是公主随口一说,客套一下,反倒让我等当了真,眼下出丑了吧。” “咱们小仙哪来的资格,参加凤族公主的神女大典,不如在此听听声音得了。” “回去也能跟其他仙人炫耀一番。” 蚌仙一脸哀怨,气到直跺脚,不管不顾的张开嘴大喊:“公......”好在参仙一把将她拉住,急忙捂着前者的嘴,“在天门处大声喧哗,你不要小命了。”招不来凤九卿,没准能招来几十道杀气。 “那怎么办啊?公主明明邀请了我等。”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众人后方响起,“阿弥陀佛,你们也是来参加凤族宴会的?” 话音熟悉悦耳,带着惯有的礼貌,普天之下,只有谢行止一人才有这般好听的声音,“佛子,你也来了?” 一众人将谢行止围住,好似找到了救星,期盼他能带着所有人进去,只可惜,谢行止也未曾收到请柬。 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问道:“小僧刚刚听到,公主同你们下了邀请,却没有下请柬?是这样吗?” 蚌仙点头,不愿意说凤九卿的不是,左思右想替她辩解道:“应该是公主太忙,将此事给忘了,若能联系到她,定然会让我们进去。”公主她不是随口开玩笑的人,也不会假意客套,她的身份用得着跟小仙客套吗? 谢行止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那我等便去问问天兵吧。” 还未等一众人听清,他便动身径直走到了天兵面前,众人神色一惊,只好先跟上。 谢行止:“天兵仙友,我等小仙受到了公主邀请,没有请柬,可否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 几位天兵上下打量了谢行止一眼,疑惑道:“哦,是有这么一回事,想来你便是公主口中的老人参精吧,长得还挺俊俏的。” 谢行止:“......” “呃,老人参精在这呢。”参仙从后方挤到前面,谄笑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好歹也是仙,什么人参精,会不会说话。 天兵四下张望,“还有公主提到的蚌仙子也来了吗?” 蚌仙笑颜如花,“我就是蚌仙子,天兵大哥,宴会什么时候开始啊,我们现在进去晚不晚。” 都是仙,怎么女的就是仙子,男的就是精怪,公主这明摆着重女轻男...... 天兵:“诸位放心,宴会已经开始了,你们已经晚了,左右晚了,也莫要太着急,排队通过天门吧。” “原来如此,多谢天兵仙友!”谢行止神色不急,但脚步走的比谁都快,率先通过了天门测试,好在有蚌仙等人,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进入天界,这蚌仙参仙,在秘境中就马虎做事,参加宴会也不说提前一日来此,害他在天门外苦等了两日,甚至想着用宝物换一张请柬进去。 可惜来参加凤族宴会的客人非富即贵,看不上他的宝物,他尝试了好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此刻的凤九卿,身着七彩流光宝衣,手握凤族权柄,头戴梧桐树冠,站在大殿之上,等着众人的膜拜。 “参见神女!!!” 左右两侧,站满了宾客,以天界四族之人为首,代表龙族前来之人,正是龙辰! 龙辰目光灼灼,脸上写满了“情深”二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凤九卿的命定姻缘。 凤九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这种场面,她在凡尘经历的太多,眼下也不觉着紧张,只可惜,她没有见到谢行止。 是没有来?还是不想来? “你们看,这七彩流光宝衣是龙族的至宝,龙辰太子,居然连这宝衣都送了出去,果然深爱着公主。” “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说话之人音量不大,但此处是凤族宫殿,自带回音,刚巧被凤九卿听在了耳中,难怪神女衣物那般丑,难怪她母亲一早准备了七彩流光宝衣,难怪她母亲让她莫要甩脸子...... 若是龙辰送她七彩流光宝衣,她定不会接受的,更不会穿上。 看着龙辰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她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罢了,好在这继任大典的流程已经走完,稍后脱下便是。 第202章 旧友相逢 谢行止一众人本就来得晚,已经错过了神女大典,又因不熟悉天界地形,在凤宫的御花园中弯弯绕绕,连凤梧宫的门槛都未曾找到。 “这天界怎么这般大?比蓬莱仙境还大。” “公主她人在何处?” “找个小仙女问问吧。” 谢行止叹了口气,正巧碰上一个面容清秀貌美的女子,身着粉红色纱裙,举止端庄,理所当然的认为此人是天界的宫女。 于是便走上前去,拦住了宫女的去路,双手合十,礼貌的问道:“仙子请留步。” “我等是来参加凤九卿继任神女大典的客人,不曾想在这花园中迷了路,敢问仙子,能在何处见到公主?” “嗯?”粉衣仙子轻疑了一声,回头过来,正要同众人解释,她并非天界的宫女,却意外对上了谢行止的眸子,面色一震,而后喜不自胜的笑弯了嘴角,“谢世子!!!” “你这是?”粉衣仙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谢行止,感受到他周身环绕的仙气后,情绪更是激动,语气熟稔,仿若见到了旧时好友般,“没想到,世子也是仙人。” “我们几个,当真有缘分......” 谢行止面色疑惑,指着自己,“仙子,叫我什么?”谢世子?是他心中所想的柿子吗?他多次听凤九卿不经意间提到“柿子!”二字,起初,还当柿子真是一株成了精的老树,如今看来,这柿子似乎与他有关,此女定然认识他,并且与他的关系是很要好的朋友,才会这般惊讶又高兴。 粉衣仙女蹙了蹙眉头,“叫你谢世子啊,不过看你这模样,脱离凡尘后还是当了佛,是想我称呼你为佛子?还有,你怎么叫我仙女,这般生分?”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并未解释自己的失忆症,笑意盈盈,像是开玩笑的问道:“很高兴你称呼我为佛子,那我,又该如何称呼你呢?” 粉衣仙女翻了个白眼,觉着谢行止就爱跟人开玩笑,又想起什么,摇头失笑一声,“你惯会打趣别人,我现在虽然是仙,但你还是称呼我一声馨儿吧。” “馨儿......”谢行止重复了一遍馨儿的名字,仔细回忆,但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关于馨儿的半分线索,只能先作罢。 又听馨儿问道:“佛子,你成仙后,归属于何方势力?想来不是天界之人吧?”他都同凤九卿成婚了,还弄做一副出家人模样,天界可不允许剃度,念经。 蚌仙等人站在谢行止身后,看着两人似乎相熟,又聊得颇为投缘,也不好打扰,只能在后面干巴巴的等着,顺带八卦一嘴。 “佛子这仙女缘真好,遇到的女子都是一顶一的漂亮,先是公主,而后又是什么粉衣馨儿,再冒出个白衣仙子,小仙我也不足为奇了。” 谢行止呵呵一笑,重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小僧现在于大西天当职,平日里负责念经,超度亡灵。” “馨儿你是天界之人?” 馨儿咋舌,眨了眨眼睛,“如果是天界之人那倒好了,不愁丹药吃,我本是南海水族公主,今日随父王前来,是来求助。”馨儿沉下眸子,有些伤感。 “哦?发生了何事?”南海,他似乎有些印象,位于天界以南的海域,归天界掌管,至于南海王族等事情,他知之甚少,馨儿来天界求助什么? “一月前,有一群不知身份的水妖在南海作乱,将我南海水族从海域中赶了出来,霸占我南海领地,更放话出去,若不服从,便要杀光我南海的子民。” “我们来天界,是来求助天族出兵的。” “却碰巧赶上了公主的神女大典。” 馨儿目光惆怅,望向远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公主认不认识我了。” 谢行止点了点头,眼下只知道馨儿的身份,还不知他和凤九卿、馨儿在凡间是何关系,也不好主动帮忙,只能安慰道:“别担心,公主她......重情重义,定会帮你这个忙的。” “不如我们去找她吧。” 馨儿:“说的也是,看时辰,神女大典应该结束了,我们一同去找她。” “对了,佛子,你们在天界生活的怎么样?凤族族长允许你们相爱吗?” “什,什么?”谢行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是什么话?他和凤九卿顶多算朋友,怎么就走到相爱的地步了,况且他刚刚同馨儿说过,自己是西天的佛子,哪有佛谈情说爱的? 馨儿像是没见到谢行止的惊讶,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说:“不过公主那么喜欢你,凤族族长反对也无用。” 凤九卿喜欢他?怎么越说他越听不明白,他在凡间所查到的,明明是凤九卿同一个名叫李宸的太子成了婚,再结合前者的命定姻缘推算,李宸十有八九就是龙族太子龙辰,而他,好像只是个出家人,不知因何救了凤九卿一命。 莫非时间间隔太长,查到的信息有误?或者说,这其中还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念及至此,谢行止主动问道:“馨儿,在凡间,我同公主二人究竟......” 话音未落,前方出现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男子跟在女子的身后,女子则是一脸不耐烦,“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跟着我。” 龙辰委屈着一张脸,“卿儿,我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你别生气了,我送你七彩流光宝衣,并不是以此胁迫你,让你同我成婚,只是想保护你。” “此宝衣不仅是模样华丽的仙衣,还有防风避火、避水之效用,你明日出征就穿着它,定能保护你安全。” 馨儿目光惊讶,指着那黄袍男子,愣愣的说不出话来,这不是李宸吗? 谢行止安静的没有出声,看着凤九卿同龙辰打情骂俏,突然觉着,自己像是一个外人,更不应该贸然上去打扰二人,只是心中,为何会这般酸楚,善哉! 李宸还这般亲昵的称呼凤九卿为“卿儿?” “佛子,这是什么情况?”别跟她说,李宸也是天界之人,还和凤九卿有什么斩不清,断不了的联系。 “此人并非李宸,而是龙辰,是天界龙族太子,更是......”谢行止咽下喉中的苦涩,话音突然哽咽,更因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而感到羞愧无比,他为什么会难过?又为什么要难过?难道?不,他宁愿相信自己有了心魔,也不愿意将这悲伤同凤九卿联系到一处。 定是他入凡尘太久,失去了本心。 “阿弥陀佛。” 馨儿还等着谢行止解释,蚌仙参仙等人远远的瞧见凤九卿,着急的摆手,正欲上前打招呼,不过众人万万没想到,佛子竟然莫名其妙的挡住了前方的路,更莫名其妙的坐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什么 “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境由心生......”开始念经。 这抽的什么风,好端端的念什么经?众人无语,又碍着他上仙的缘故,不好多嘴,只能等在后面,等待他念经。 馨儿简直麻了,一连叹息了好几声,忍着没有开口。 凤九卿也瞧见了此处的热闹,目光一顿,第一眼便发现了坐在花园走廊上的和尚,而后又见到了,馨儿?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出了错觉,怎么会是馨儿。 龙辰:“卿儿,明日我陪你一同去南海,当你的前......” “欸,卿儿,你要去哪,等等我!” 凤九卿走在馨儿身前,先是看了眼沉迷在经文中无法自拔的谢行止,而后紧盯着馨儿,心中疑惑。 反倒是馨儿,浅笑出声,故作姿态,鞠躬行礼,“南海水族李馨儿,参见凤族公主。”她一如从前,目光清澈看着凤九卿,嘴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凤九卿神色恍惚了一瞬,有些不敢置信,又带着几分期盼,“你是,馨儿?”是南疆的馨儿吗? “好久不见。”一句话便证明了一切,她确实是馨儿,也是凤九卿认识的馨儿。 凤九卿弯起唇角,眼眶泛红,没想到,三千年后,她与昔日的老友竟在天界相逢,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却又什么都没变,身份不同,但情谊永远存在,并非时间可以消磨。 龙辰从凤九卿身后探出一颗脑袋,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南疆妖女?” “你怎么会上天?” “你究竟是何身份?” “你果然不是寻常人。”一连三问,带着极强的防备心和不信任,若不是凤九卿在前面挡着,只怕龙辰就要出手了。 “卿儿,她......” “她什么她,你没听她说是南海水族之人?能通过天门测试,又能进入天界,她的身份,无需怀疑。”凤九卿一句话打断了龙辰的怀疑,“龙辰太子,你可不可以先行离开,让我同旧友叙旧。”虽然她同龙辰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但馨儿并不知情,留这么一个坏人在此处,想来会影响众人聊天的兴致。 龙辰攥紧拳头,恶狠狠的看了眼馨儿,并未强行留下,此处是天界,谅她也不敢对凤九卿做什么,“那我先回凤梧宫,等你回来再说。” 他不是没有听见,正因听见了李馨儿的身份,才会怀疑,李馨儿可以是南海水王之女,但一个水族女子,出现在凡间就很不寻常,西天,水族,这些人莫非也是去凡间渡劫的?那渡劫怎么不挑时辰,偏要赶着同凤九卿一起渡劫?还同凤九卿成了朋友。 但龙辰此刻说什么,凤九卿也不会信,反而会认为他有意挑拨关系,只能先行回去等待,暗中查清此事。 龙辰走了后,馨儿松了口气,挑眉腹诽道:“即便他是龙族太子,但你也不该忘了凡间的深仇大恨,居然同他走在一块。” 凤九卿神色有些尴尬,此事并非她能做主,“不说这个了,已经过了三千年,什么仇什么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还能相见。” “走吧,找个地方聊聊。” 馨儿点头,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谢行止身上,“他什么时候能念完经?”非要在此处挡路? “你问我做甚,和他要好的又不是我!”馨儿双手抱胸,嘀咕了一句。 凤九卿:“......” 听两人之间的对话,似乎在凡间时,凤九卿同龙辰有仇?难怪这讨厌的龙太子总是缠着凤九卿,耽误他的时间,谢行止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阿弥陀佛,小僧念完了,每日一遍,心灵舒畅,我们走吧!” 凤九卿的手指拨开头发,神色间有些无奈,随后招来一个宫女,“参仙,蚌仙,你等先去吃酒,稍后,我再去同你们叙旧。” 公主终于注意到他们了,不过看这番情形,公主似乎同馨儿仙子认识,当小仙的一定要懂事些,不能像龙辰太子一样,缠着凤九卿,惹人讨厌。 “公主,不用管我们,你们快去叙旧吧。” “好,将我的朋友带过去吃酒,一定要服侍好,莫要让那些不长眼的人来找麻烦。”凤九卿小声安顿宫女一句,蚌仙等人仙位低,同天族之人同饮,免不得会被那些纨绔龙子、麒麟子看不起,主动来找麻烦。 宫女:“公主放心。” 一旁的馨儿酸溜溜的咋舌,“佛子你说,为什么有些人总是福星高照,在凡间是公主,在天庭还是公主,不像我,在凡间是妖女,好不容易回到了水族,却是个水妖......” 谢行止:“呃......”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只要你潜心修炼,他日定能看破大道!”明明是安慰的话,馨儿却一脸诧异的看着谢行止,仿佛这话,就不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你怎么变成仙,连性子都变了?”若在凡间,佛子定要同她一起腹诽几句。 第203章 怀念 “啊?”谢行止疑问了一声,他这般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凤九卿害怕馨儿深究此事,引得两人尴尬,急忙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等渡劫回来都成了上仙,怎么你还是地仙?”法力这般弱? “地仙?”馨儿干巴巴的冷笑了三声,指着自己有些无语,“你从哪看出来我是地仙的?” 谢行止:“那你是普通小仙?” 馨儿更无语了,这两位知不知道他们在打击别人,“我也是上仙,只因本体是水妖,所以不及你二人仙力澎湃!”若不是仙力没修到家,也不会任由一群水匪压在南海头上,才会不得已来找天界帮忙。 凤九卿抿着下唇,眼眸里荡漾起一丝笑意,馨儿还像从前那般机灵可爱,从不会趋炎附势,心里有话总会当面说出来,真怀念在凡间的日子...... “刚才听龙辰说,公主明日要带领天兵前去南海剿匪,可是真的?” 凤九卿点了点头,“嗯,神女的职责是守护四方安宁,海南水族虽归龙族管辖,但我因初当神女还未做出什么功绩,于是便接下了南海剿匪一事。”好在只是一群不入流的水妖,若是换成镇魔,她心底定会发怵,数千年来,不知有多少位天界战神,折在了镇魔塔中。 还未扬名立万,做出功绩,便化作了镇魔碑上的一个名字,终被人遗忘。 “南海路途遥远,距离此地有一月路程,正好你我二人结伴同行,有公主保护,我也不担心半路遇险了。” 听馨儿此话?“发生了何事?莫非有人要对你出手?” 馨儿发泄般踢了脚身旁的白玉柱子,“还不是那一群水匪,将我南海子民尽数囚禁于海牢中,我同父王千辛万苦才逃出赶来了天界,途中被他们追杀过好几次,好在我修成了上仙,虽然打不过,但尚有自保能力......” “可恨的水......” “呵呵。”凤九卿正要安慰几句,被一声干笑打断,谢行止呲着大白牙,拨弄着手中的佛珠,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馨儿面色愤慨,直问道:“佛子,你笑什么?难不成在笑我修为低?”见面都快一个时辰了,终于见到了谢行止的笑容,不再拧巴着眉毛,装作苦大仇深的模样。 “小僧不敢,小僧不敢。” “馨儿,你放心,你我二人朋友一场,我定会前去南海,救出你的子民,还南海一个太平。”谢行止说的豪言壮语,义不容辞,将凤九卿准备好的说辞尽数言语,好似还比凤九卿更看重此事。 莫非这秃驴将我忘了,却没忘记馨儿?岂有此理,凤九卿摇头拒绝,“无需劳烦佛子,只是一群水妖,有我和天兵足矣。”况且他要回大西天,一个在南,一个在西,两方相隔十万八千里,这一来一回,岂不是要用半年的时光?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一声正气,“公主不必多言,小僧已经答应过馨儿,帮她解决南海一事,绝不会食言,正好你我二人一同出手,有更多把握。” 谢行止什么时候说过帮她?她又什么时候答应了前者?这些也不重要,馨儿看着两人客套生分,又有些尴尬的气氛,心中有些不解,他二人回了天界,难不成就和离了?这么疏远,眼神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含情脉脉。 发生了何事?公主又跟龙辰好上了?“你二人别争了,一起去吧,还能观赏一下南海的风景,就同我们在凡间的时候,一起并肩作战。” 见馨儿开口,凤九卿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三人坐在花园里,馨儿在中间,凤九卿在右边,谢行止在左边,这左右两人像是闹了什么矛盾,不主动说话,也没有任何的眼神对视。 馨儿喝了杯茶,身子绷直,生怕自己偏向一人会引起另一个人的不悦。 此时此刻,不该庆祝三人久别重逢?凤九卿想明白了后,失笑一声,主动找寻话题,“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过得自然不错,南海虽比不上天界,但生活朴实,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约束。” 倒是让她有些羡慕,位高权重并非好事,能力越高所承担的责任便越多,还比不上一碗粗茶淡饭来的好,凤九卿敛起心底、眸中的艳羡,侧头打趣道:“凤......风报国也是我凤族之人,你可要见见他?”可要重续前缘?完成凡间未曾了结之缘? 后来听凤宝宝说过,在她死后不久,随她渡劫的一行人悉数回归了天庭,前者同馨儿的婚约并没有后续故事。 话音落下,馨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过,眸子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沉默了良久,摇了摇头,“这情劫还不如天降雷劫来的好受。”幸福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同过眼云烟,消之即散。 “抱歉。”凤九卿道了声歉,当时凤宝宝说的含糊,她也并未在追问下去,不知他与馨儿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如今看来,或许不该提起。 就像她和谢行止,重新见面又如何,早已物是人非!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抱歉做甚?” 馨儿话音一顿,突然问道:“我们何时出发?” 这情绪转折的太快了些,让凤九卿觉着,馨儿是不想见到凤宝宝,所以才问出发日期。 “明日。” “对了,凤莲和......龙辰二人,会同我们一起走,你明日见了他二人,多多担待些,莫要甩脸子。”说到龙辰,她看了眼谢行止的神色,总觉着后者有些不开心,但神色中又觉察不出丝毫端倪,想来是她看错了。 馨儿皱着眉头,半张嘴巴,一时冷笑,一时又惊疑,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凤莲?她在天界,也是你的表妹?”不是冤家不聚头,凤九卿的仇家,怎么都是天庭之人。 “嗯,算是表妹,而且同我关系很好。” 第204章 与君诀别 “凤莲自幼同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并非恶人,不能因为一次劫难,就否定她从前的好。”因此事,凤莲的性子变得沉默了许多,不会像以往那般,日日来凤梧宫做客,总是有意回避着她,回避着龙辰。 “你放心吧,既然是你的表妹,我怎么会甩脸子,况且我只是南海里的一个水妖,又怎么敢?” “还有什么惊天消息,你一并说了吧,我能承受的住。”馨儿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凤九卿,似乎在说,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她躲开前者的视线,一脸宠溺,“没有了。” “没有了啊,既然没有的话,可否请公主带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水妖,去参观参观天界?” 馨儿调皮一笑,“听闻天庭之东,生有扶桑之树,树高万丈,树颠有天鸡,为巢于上!” 经她这么一说,凤九卿倒是险些将正事给忘了,馨儿同谢行止都是初次来天界,还未曾带二人去参观景色,去看看红日中央的金乌,碧水之下的麒麟。 “我们走。”她起身,冲着二人招了招手。 三人并肩同行,踏上云朵,风儿歌唱,彩云跳舞,七色的光线在广袤无垠的画布上交织,让人不自觉的放松心情,沉浸在这片仙境美色里。 凤九卿站在前方,不厌其烦的同馨儿介绍天界景色,嘴角上扬,眼眸灵动,一颦一笑间充满了生机,可始冬雪融化,可始万物复苏,可温暖人心,在她的眼中,总能看到对生命的热情,对周遭万物的喜爱。 谢行止注视着凤九卿的侧脸,错过了风景,却又在后者的眸子里,发现了最美的风景。 若不是馨儿一句唐突的话,他还能注视许久。 “佛子,你一直盯着公主看什么?”前方这么大一株扶桑树他不看,也不看树上的三足金乌,却一直盯着凤九卿,从凡间看到仙界,也不觉着腻得慌,不想想,此处还有一个孤独的人。 谢行止脸色涨红,急忙收回视线,心如擂鼓,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小秘密,沉下脸,硬着头皮说道:“馨儿施主,小僧再看右手边的风景,你莫要在胡言乱语。”这天上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 馨儿不屑的“切!”了一声。 慌忙又蹩脚的辩解,让凤九卿心中生出一丝喜意,她扫过谢行止局促的脸颊,试问道:“佛子来天界,是收到了请柬,还是特意来见我的?”他当时匆忙返回蓬莱仙境,是否同长寿大仙所言,是去找她?又想同她说什么? 话题既然引到了此处,谢行止沉思片刻,心中的紧张化作了一声叹息,随后从百宝囊中拿出卷轴,递在凤九卿身前,“在秘境中,是我的不对,我在凡间找寻了许久,找到了一幅画,希望你能喜欢。” 此画同凤九卿保留的画像似乎出自同一人之手,只可惜画中之人只有一道背影。 凤九卿愣怔了一下,伸出手接过画,他还记着秘境中的画,去凡间,原来是替她寻画?谢行止是从何处寻到的,她在凡间找寻了三年,也未曾找到第二幅画,只有一幅,唯一一幅寄托相思的画,也在秘境中化作了碎片。 凤九卿心中酸涩,小声说出”谢谢!“二字,小心翼翼展开画轴,纸张泛黄,带着岁月侵蚀的痕迹,却又保存的极好,画像中,一名白衣女子站在雪中,背影孤傲,冷漠又不近人情,虽然只有背影,但她一眼便能认出,画中女子是她无疑。 只是这幅画是何人所作?为何将她画的这般冷傲?她的目光移动在右下角,“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凤九卿收起画卷,仿佛被尖刀割伤,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心中弥漫着深深的无力感,像是被深海的巨浪反复淹没,每次推向绝望的边缘,那些片段控制不住的回荡在脑海,那些已经过去的,却又无法忘记的片段,每一幅都像针一样,刺痛着心脏。 难怪,画中的女子是她,但她却从没有见过此画。 右下角的字迹出自谢行止之手,却是在他二人诀别后所作,当时的谢行止一定很恨她,才会写出与君长绝...... “公主,你怎么哭了?”馨儿着急的拿秀帕为凤九卿擦着眼泪。 谢行止咽了咽口水,双手不知该往哪放,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他低下头,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不敢看凤九卿的眼睛。 更不明白,凤九卿见了一幅画,为什么会流眼泪。 凤九卿摇头,抹去眼泪,随意解释道:“不,是我见到旧物太高兴了,才会喜极而泣,你们不用担心我。”她将画收入百宝囊,强撑起一抹微笑,“你们看,前方是麒麟族的碧水潭......” 馨儿目光担忧的看着凤九卿,又看向谢行止,脸色不复之前的鲜明,“到底怎么了?”他们二人究竟发了何事?在凡间她都没有见过凤九卿哭,熬成了上仙,却懂得掉眼泪了? 若说喜极而泣,馨儿是根本不相信的,倒是相信“悲痛欲绝。”以公主的作风,死了亲爹都不会哭,唯一能让她哭的人,恐怕便是谢行止。 凤九卿怪自己收敛不住情绪,让馨儿发现了情况,拉着馨儿的胳膊,目光恳求的看着她,不要问,“我们先回凤梧宫,而后再说好不好!” “出来的太久了,其他人会担心的。” 馨儿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看着凤九卿脆弱的模样,只能妥协,“好,先回去再说。” 就在此时,谢行止堵住了两人的去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语气决然,“你想知道,小僧便告诉你!” “我忘了凡间的记忆,将凤九卿忘了,也不记得你,忘得一干二净。” “今日,谁都不许走,凤九卿,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是谁,又是我的什么人?” 第205章 回忆过往 如果可以,他也想返回西天,永世再不出来,一心参悟佛法。 可他心中已经有了魔障,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两种性格,一人向佛,一人向魔,与其日日难安,倒不如找出真相,即便这个真相,他无法面对。 今日,他必须要问个清楚。 馨儿瞪大眼睛,眼中的不可置信慢慢变作荒谬,她一脸荒谬的看着谢行止,“你忘记谁都可以,怎么能忘记凤九卿?”谢行止为了凤九卿,甘愿还俗不再念佛,如今,他却说自己忘了? 刻骨铭心、生死相随也是可以忘的吗? 凤九卿一把拉住馨儿的手,对着后者摇了摇头,而后走在谢行止身前,面对着他,话语苦涩,“衡阳秘境中,我问过你,也同你解释过,你可记得当日,你是如何答复我的?”她可以告诉他凡间发生的事,可他知晓后,又该怎么办?痛不欲生,还是恨她?她不想让谢行止为难,宁愿自己揽下这份伤痛。 衡阳秘境......只是一瞬间,谢行止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了身体,眼眸垂下,眉间萦绕着解不开的哀愁,蠕动了下嘴唇,“我......” “你看啊,你当日答复的便是一个我字,可我却明白了你的选择。” “世间安得双全法,在困惑和痛苦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困惑的活着,起码困惑不会让人痛不欲生,只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凭什么?”馨儿突然开口,看着谢行止犹豫不决的模样,面带怒气为凤九卿打抱不平。 “凭什么要你一个人难过,他却能心安理得当佛?” “公主,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会将凡间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 凤九卿厉声怒喝:“馨儿!”她眼眶泛红,此刻脆弱不堪,心中明明痛苦,却还要为谢行止考虑。 “公主!!!”两人对视着,像两头倔强的野兽,谁都不肯低头,谁都不愿让一步。 “阿弥陀佛!” “贫僧已经考虑清楚了,困惑和痛苦之间,我选择后者。” 凤九卿、馨儿二人停止了争执,一同看向谢行止。 谢行止轻笑一声,放下了双手,像是卸下了肩头的担子,连同心中的佛一起放下,像一个普通人,用普通人的口吻问道:“凤九卿,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了解事情的真相后,会痛苦?”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在我看来,这八苦不过是两个字,放下!”他深吸一口气,“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可我如今,都不晓得我放不下的原因。” 馨儿看着谢行止,将心中的不快一口气吐出去,“算你是个男人。”她不愿看见有情人因为一场误会,错过终身,凤九卿自以为是的为他人着想,从不想他人愿不愿意接受,倘若谢行止恢复记忆,仍旧离开凤九卿,那她也无话可说,再不会管两人之间的事。 凤九卿沉默了许久,手指慢慢攥紧,指尖发麻,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难受,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她不该瞒着谢行止吗? 百宝囊中的南荣雪走出来,一脸关切的看着凤九卿,“你们之间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凭空出现一个大活人,馨儿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一脸警惕,“你是谁?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 南荣雪温和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替佛子寻回凡尘间的记忆。”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凤九卿的眼睛,“公主,佛子说过放下,如果他恢复了记忆,仍然选择佛,那你,是不是也该放下?”起初,他看到了谢行止的回忆,看到了凤九卿的回忆,得知两人的过往。 因为心疼凤九卿,所以他不愿帮助谢行止找回记忆,如今听后者一言,倒是让他豁然开朗,凤九卿身在局中,被迷雾遮盖了双眼,而他是旁观者,自然可以看透事情的真相,前者难过,并非因她和谢行止分开难过,更多的是因谢行止忘了她而难过。 “佛子,你准备好了吗?”南荣雪转移目光,在说话的同时,身体化作一道白光,直直的钻入了谢行止的识海。 追根究底镜,可以帮人重忆过往,但他不惜耗费仙力,用到重塑过往的能力,将谢行止拉入三千年的凡尘中,重新经历一遍。 谢行止的意识混沌,灵魂轻飘飘的飞出了身体,他看着凤九卿,看着馨儿,看着他的身体,而后被一道飓风裹挟着穿越了空间。 他钻入一个白衣孩童的身体,虽不能控制孩童的动作,但却同他的眼睛、耳朵、嘴巴,五官六感般,能感受到周遭的变化,他融入了那具身体。 在偌大的王府中,孩童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能跟小鸟、兔子玩耍,直到他的动物朋友,被府内的婆子捏死,他委屈的哭了,用一双连刀剑都握不住的拳头,拼命捶打着婆子的腿,又被婆子狠心的推入冰湖。 他躺在床上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冰湖成为他记忆中的阴影,从此惧怕水,后来,他跟着师傅游历四方,当了和尚,他见识了世间万物,过得很开心,却又因为救助冰湖上受伤的小鹿,失足掉入了湖水里,在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一个身穿银甲的小将军救了他。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孩童一眨眼变成了大人,变作世间敬仰的佛,本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他却因为一封招亲的书信,方寸大乱,只身一人赶往了他国。 他在凤梧国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时常被人捉弄被人排挤,却因一个人甘愿留下,不知何时起,念经修佛不再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每日必做的是守在窗边,苦苦等着一个人。 那日,烛光摇曳,他等候的人突然推门闯入,他心中惊喜却又装作不在乎的模样。 第206章 馨儿,你说! 却没有想到,那人喝醉了酒,将他压在了床上...... 他坐在窗前,苦恼着该如何解释,他心中有了喜欢的人,不愿在当佛子,又想着该如何向喜欢的人,解释昨夜发生的事,同她表明心意,还是故作矜持,厚着脸皮要求她对他负责,喜悦苦恼间,却被另一则消息伤透了心。 他喜欢之人,要同别人订婚。 湖水很凉,深不见底,是他此生都不愿再看见的东西,他赌上了自己的命,一跃而下,心里抱着期望,期望他心中人能来看看他,期望他贵重的身份,可以用死来阻止这场订婚。 谢行止沉入了湖底,这一次,无人再来救他,他的身体好痛...... 凤九卿心中忐忑,万种情绪积压心头,她看着谢行止缓缓睁开的眼眸,不敢上前一步,心中却贪婪的盼着他,能够同从前一样,眉眼温和,唤她一声:“公主!”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显然,凤九卿想错了,馨儿扯了扯她的衣袖,这,佛子的表情怎么这么怪异?满脸郁闷,还夹杂着几分怒火,这是什么态度?两人不该喜极而泣吗?或者说一些互诉衷肠的话? “你,在怪我?”凤九卿有些愧疚,是她自作主张,惹恼了谢行止,如今他记起来,定是怪她,只是,只有怪罪吗? 谢行止就没有别的话要同她说吗? 可万万没想到,谢行止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凤九卿,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这般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做甚?凡间一回,天界一回,你怎么总是对那龙辰念念不忘,他就有那么好吗?” “我......”她什么时候对龙辰念念不忘了?谢行止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时候,南荣雪飘了出来,面色苍白,脸色有些愧疚,还有几分局促,“抱歉,我仙力不足,只能帮他找回部分回忆。” “找回部分回忆?”这是什么意思? “这,嗯......”南荣雪支支吾吾,看着凤九卿疑惑不解的目光,决定解释清楚,“找回了他跳湖前的回忆。” “是你同龙辰订婚前一日的事。” 凤九卿退后一步,捂着胸口,突然觉着呼吸不畅,要被胸中的气活活闷死,这可真凑巧,回忆什么不好,偏偏回忆起她对谢行止的百般刁难,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她真想一头栽倒...... 馨儿虽不知道两人之前发生过何事,但看两人的神色,想来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一脸无语的问道;“那后面的回忆何时才能找回来?” “等我恢复仙力,半月即可!”南荣雪说完后,深怕馨儿刁难,化作了宝镜钻入凤九卿的口袋。 凤九卿:“......” 谢行止虽然只找回了一部分回忆,但好似性格有些变化,开始阴阳怪气,“难怪你不想让我寻回记忆,原是记忆中的你太过卑鄙,竟然强迫我喝酒吃肉......” “馨儿,你说???” 谢行止一声呵斥,馨儿浑身一颤,心中警铃大作,怎么老在关键时刻提她? “为什么有些人,放着淳朴善良的人不要,就爱那些表里不一的人。” 馨儿偷偷瞥了眼凤九卿,深知谢行止口中的“有些人”指的是谁,她尬笑一声,开始打马虎眼,“呃,佛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去凡尘经历了一遭,想来你累了,还是先行回去休息,待半个后,便能找回剩余的记忆。” “对了,我还知晓你一部分珍贵的记忆,现在就......” 谢行止双手合十,冷冷出声,“不必了,想来也不是甚美好的回忆。” “小僧出来太久,该回大西天了,有缘再见,哦不,后会无期。”谢行止面色冷峻,像是修炼了无情道,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连一个解释的时间都不肯留。 “佛子,佛子!!!”馨儿拽着凤九卿的胳膊,满眼着急,她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凤九卿摇头失笑,“不用追。” 不用追?“公主,他还未找回全部记忆,这般说你,你也不生气?心中不会遗憾?”他就这么走了,还说后会无期,是再也不想见到凤九卿了吗? “走吧,我们先回去!”至于谢行止,凤九卿眉眼带笑,眸光晶莹,他似乎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这些话不过是气话,不气了,自然会回来的。 知佛子者莫若卿,谢行止离开后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凤九卿来追,可没想到,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未见到凤九卿的一根头发,待他编好一套理由,返回原地时,凤九卿、馨儿两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谢行止越发生气了,将心中的理智先压下,心念一动,居然找在了凤九卿母亲,凤寒音头上。 此时的凤寒音正在招待客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侃侃而谈,直到被一声,“阿弥陀佛!“打断,场内顿时一片寂静,凤寒音回头去看。 谢行止面带笑容,“一别三千年,女王陛下身体可安?” 凤寒音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样,“原来是西天佛子,有失远迎!” “快些请坐!”凤寒音脸上挂着笑,心中已经是百转千回,她何时向大西天发过邀约?西天佛子又怎么会过来?又为何称呼她女王?莫非已经...... “居然是大西天佛子?” “听说他已经修成了上仙,仙力高深,手段变化莫测。” “在高深又如何,西天佛子与我天界向来没有瓜葛,来此做甚?” 谢行止没有理会众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凤寒音,直直的站在她身前,堪比一尊门神,看得人心中发憷。 僵持了片刻后,凤寒音先败下阵来,叹息一声,“佛子,请随我来吧。”纸包不住火,只是这一日来的太快了,卿儿还未同龙辰成婚。 两人走进内殿,谢行止敞开天窗说亮话,“神女,为何要抹除小僧的记忆?” 第207章 天意难违 “抹除你的记忆?佛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看你这模样,也不像得了失忆症......”凤寒音抿了一口茶,一脸慈祥的看着谢行止,这无辜又疑惑的模样,险些将他给骗了,神女真是好手段。 他挑了挑眉毛,脸上的笑意并不明显,问了一句:“哦?神女既然这般说,那小僧便该去找公主说道说道了。”不知凤九卿知道她母亲给他下药,会如何做? 可惜啊,他不允许自己那样做,挑拨母女二人关系,看着两人决裂,否则,也不会在私底下找上凤寒音。 凤寒音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脸上的笑容骤然间变冷,周身气势凌厉,双眸似乎要喷出冰焰来,“出家人修的是六根清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卿儿纠缠不休,到底图谋什么?”凡间一回,她忍了,可回到了天界,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纠缠?此话说的有些严重。” “我同公主即便做不成恩爱夫妻,也能做个知心朋友。”再说到恩爱夫妻的时候,凤寒音的眼皮子跳了跳,一脸诧异的看着谢行止,仿佛跟见了鬼似的,这和尚,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胆? “莫非她没有自主交朋友的权利?” 见凤寒音没有答复,谢行止轻笑一声,自顾自的说道:“起初,小僧怀疑自己的失忆症是凤族族长暗中下手,后来一想,凤族族长是凤族之主,不会做卑鄙之事.......” 此话便说错了,凤族族长不是不会做,而是他派去凡间的化身,忘记了职责,竟生出了自己的意志,还想着主动撮合凤九卿和谢行止。 至于风报国、凤一等人,他们本就是去渡劫的,本该被凤莲、龙辰二人杀死,让凤九卿痛彻心扉,顺利渡劫,却没想到,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都死了。 听着谢行止指桑骂槐的话,凤寒音咬牙忍着,目光盯着前者,“卿儿同龙辰是三生命定的姻缘,偏偏被你横插一脚!”导致她女儿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这和尚,若不是在凡尘怕影响凤九卿渡劫,怕贸然插手引得天道发怒,她早就将此人一脚踢回了大西天。 “三生命定?”谢行止失笑一声,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有理有据的反驳道:“天道难寻,天意难测,就连我等与天同寿的上仙,都不敢妄说天意、命定二字,神女,或者说凤族,又是如何知晓公主同龙辰是命定姻缘?” “这姻缘究竟是天定的,还是你们给定的?”谢行止话音平淡,但这平淡里却夹杂着无数的钢针,刺入凤寒音的心,伤人不见血,又让她无法反驳,心中暗惊。 硬的不行,来软的总可以吧。 凤寒音轻咳了一声,语气一变,“你这孩子。” “卿儿的这桩姻缘,是龙族、凤族亲口定下,三界皆知,若是贸然悔婚,你让我凤族的脸往哪搁,又让龙族如何平息怒火?” “况且,我也是为你二人好,你是大西天的佛,难不成能跟卿儿成婚?” 谢行止没想到神女变脸的速度这么快,让他准备好的一番说辞毫无用武之地,“这便是你抹除我记忆的理由?”虽然只找回了部分记忆,但结合镜中曾经出现的片段,以及在凡尘间找到的蛛丝马迹,他可以确定,他同凤九卿真心相爱过。 不管后来发生过什么事,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因为情伤去主动遗忘,刚巧在今日的镜中见到了凤梧国的女王陛下,竟同天庭凤九卿的母亲一般无二,仔细思考过后,谢行止断定,让他失忆之人,十有八九是凤寒音。 “那你何不将公主的记忆也一同抹除了。”这般,也不会出现蓬莱岛的麻烦事件,为了找回记忆,让他在秘境里同凤九卿朝夕相处了两个月。 凤寒音挽了挽头发,眼眸垂下,似乎在回避谢行止的目光,这让她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她不舍得给自己的亲女儿下药,生怕她渡劫不顺利,只能给这个和尚下药,再者当时的情形,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决裂,还事先准备好了忘忧水,她不过是在那忘忧水里,填了些佐料而已。 过了半晌,凤寒音叹了口气,“无论前因种种,今日的你,已经记起了凡尘间过往,何不让此事烟消云散。” “况且以你的人品心性,想来不是特意过来找麻烦的!” “你,到底要同我说什么?” 说得对,他不是爱找麻烦之人,失忆,又不是失身......他之所以问出此事,一来是确定对他下手之人,二来,“神女,公主她......即便不能同我在一起,但她不喜欢龙辰,这桩姻缘真的不可解吗?”他不想见到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被一桩婚约束缚,同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 凤寒音长叹了口气,她不想见到谢行止,更不想此人同她女儿有任何的瓜葛,但不得不承认,谢行止心性纯良,眼下的反抗,争论,只不过是想让凤九卿自由。 “你说天意难测,天道难寻,又知不知道,天意不可违?我天界有一至宝......”凤寒音单手一挥,结出一道阵法,遮盖屋内的气息,面色凝重。 谢行止目光微沉,右手快速的拨动着佛珠,虽是天界至宝,十分隐秘,但他曾听师傅说起过,不知为何,在凤寒音说完后,他心绪不安,总觉着后面的话,关系着他,关系着凤九卿和龙辰。 半个时辰后,谢行止从屋内走出,目光迷茫,心中难以平静,身处天界,却有一种天即将要塌下来的感觉。 什么是天意,人为无法改变之事......或许说即便清楚,知道结果,也无法改变之事。 “上仙,还请随我去凤梧宫,公主的朋友,此刻在凤梧宫等着你。”一名仙使走到谢行止身前,躬身一拜,礼貌的邀请道。 谢行止的思绪被打断,“走吧。” “是......公主让你来找我的?”谢行止侧过脸庞,装作不经意的随口一问。 “上仙真是聪慧,正是公主吩咐小仙来请佛子。”这两人!公主同她吩咐过,一定要指名道姓的说出是凤九卿请佛子过去,还未等她主动开口,佛子便先问了,想来是在此处等了好久,又抹不开脸皮主动过去。 谢行止的眉眼重新舒展,心中有些小得意,心情一但愉悦,心思也变得活跃起来,“公主在凤梧宫生活的快乐吗?” “啊?”仙使莫名奇妙的看了谢行止一眼,“佛子说的哪里话,此处是公主的家,岂能不快乐,再说了,公主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让她不快乐?” 谢行止一声抱歉,“我同公主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才会忍不住关心她,还望你莫要介意。”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这上仙人还挺好的,没一点架子,不像那龙辰太子,天天对着宫女们吆五喝六,小仙使对谢行止充满好感,见四下无人,于是便偷偷的说道:“佛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万不可同旁人讲。” 谢行止:“......”凤九卿身边的人怎么都是一群话痨,不过这八卦他爱听,“阿弥陀佛,出家人不会泄密,小仙使同我尽情说,不如我们走慢些,多说一会儿。” 小仙使睁大了眼睛,“佛子,你?” “呵,小僧是同你开玩笑,我们正常走吧,对了,你要同我说什么秘密?” 小仙使的目光再次左右巡视了一圈,确定真的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公主她以前,的确过得很快乐,但自从渡劫回来,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哦?怎么说?”谢行止有些紧张。 “她天天愁眉苦脸,坐在窗边叹气,有几回,我还看见她抹眼泪呢。” “你说公主那般骄傲在乎脸面的人,也会哭,可见伤她之人有多可恨......” 仙使后来说了什么话,谢行止没有听见,心中的愧疚像是一颗种子,生根发芽,让他自责又懊恼,他对凤九卿是不是太冷淡了,才会让她伤心,让她掉眼泪,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他从凡尘间找寻记忆归来,凤九卿静静的等着他,心中期望他能有所反应。 可他却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无情的话,他何时会变的这般“自私,小气。”用言语伤害的方式,来寻找存在感。 “罪过,罪过!” 仙使:“佛子,你罪过什么呢?凤梧宫到了,快些进去吧。” “好!”谢行止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推开房门。 蚌仙一众人喝的脸色驼红,迷迷糊糊,歪倒在桌旁、地上,还好此处是凤梧宫,若被那些刻板的老仙见到了,岂不是又该背地里说凤九卿胡乱结交朋友? 凤九卿同馨儿坐在桌旁,有说有笑,见到推门而入的谢行止,两人闭上了嘴,凤九卿更是自责的收起笑容。 仙使站在谢行止身后,冲着凤九卿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手势,公主吩咐她的话,都一五一十同佛子说了,保证他现在愧疚的要死! 凤九卿回归天界后,便立刻去了凡间找寻线索,而后又去了蓬莱岛,从蓬莱岛回来忙乱着神女大典,哪有功夫坐在窗边自怨自艾,还偷偷抹眼泪,她掉眼泪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谢行止径直走在凤九卿对面坐下,两人对视了一眼。 后者先开口,“凡间的事,是我不对。” 谢行止满脸自责和心疼,“不,是小僧不对,小僧不该那样说你。” “即便你强迫小僧吃肉、喝酒,强迫小僧亲眼目睹你杀人、放火,强迫......” 凤九卿:“......”这就是他的不对?明明再数落她的不是。 眼看着谢行止已经数落出了十条罪状,馨儿皱起眉头,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好不容易要重归于好了,还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行止后知后觉的一愣,急忙捂住嘴巴,他在干什么,即便凤九卿有错,他也不该说出来,岂不是在她心尖捅刀。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凤九卿的神色,后者并未恼怒,反而眉眼温柔,笑着听他说。 凤九卿在笑,发自内心的笑,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谢行止这般模样,不停的碎碎念,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倾诉他的不满和委屈。 这些只不过是想从她身上得到关怀,毕竟他从小失去了母亲,父亲又征战沙场,过惯了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性子孤独,渴望被人爱。 “你不生气了?”谢行止试探的问了一句。 “我何时真正生过你的气?”她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放在谢行止身前,“拿来吧。” “什么东西?” “那枚凤钗,此物本是你送给我的,后来被你要了回去。”念及至此,凤九卿倒是想问一问,谢行止是如何厚着脸皮问她索要东西,还说同他有缘的话?莫非大西天的佛,皆是这般? 罢了,眼下不宜说些扫兴的话。 谢行止恍然大悟,脸颊募的一红,他要凤钗是想寻回以前的记忆,没找到不说,还做了些让人失笑的举动,真是惭愧。 凤九卿接过了谢行止递来的凤钗,眼眶不自觉的红了,如若珍宝的抚摸着凤钗的图案,看了很久,声音有些哽咽,“差点把你弄丢了。”她只剩这枚凤钗了。 馨儿推了推凤九卿的胳膊,“行了行了,别宝贵了,赶紧收起来吧,这是凡物,小心被你两指头给捏碎。”凤九卿这是怎么回事?人就坐在她身前,她捣鼓上个凤钗没完没了,还有那幅画,让谢行止在给她画几张不行吗,非得找以前的旧物,见到谢行止不哭,不投怀送抱,反而见到旧物就红了眼眶。 凤九卿嗔怪的别了馨儿一眼,用秀帕将凤钗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盒子中,收入百宝囊。 谢行止看着凤九卿,“你若喜欢,我在重新雕刻一枚新的。” “不用麻烦,能重得此物,我已经很开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这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第208章 镇魔塔异动 不像久别重逢该有的气氛,像是重逢后突然发现双方各自都已经有了新欢,再无话题可聊。 馨儿突兀的笑了一声,兴致勃勃的说起了从前的往事,“你们可还记得,拿下南疆时,你二人亲手在老槐树下埋了一坛酒酿,说是等到十年后重返旧地品尝?”说罢,她从储物袋中抱出一坛酒,只是顷刻间,满屋子散发着浓浓的桂花酒香气。 凤九卿有些惊喜,“你如何拿到的?”她当时同谢行止在南疆有过约定,靠他二人的力量,帮助南疆铺路修桥,让百姓富裕,让南疆的经济稳定发展,让那些活在深山里的人们,不再受战火侵扰,都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只可惜,留在凡尘的时间太短,凤九卿还未有所建设,便早早的回到了天庭,如今想来,不免遗憾。 “你让我调查南疆毒巫一事,我返回族内,刚巧碰到两个酒鬼,准备对这坛子酒下手,于是我便派红蛇守在桂花树下,待我渡劫后,重游旧地,发现我的红儿还活着,这坛酒也还在,此物被我保管了三千年,如今,也该拿出来了。”本想留下做个纪念,但她没想到,三人还会有重新相聚的一天。 馨儿感慨了一声,伸手一挥,桌上出现了三个酒杯。 谢行止双手合十,神色有些抱歉,“小僧还未回忆起南疆之事,出家人也不能饮酒,阿弥陀佛。” 馨儿本想借此事打开二人心中的结,让感情升温,却未料到,成佛后的谢行止还是顽固不化,在凡间他数次饮酒也没什么,变成上仙倒是不能喝了。 凤九卿急忙解围,“那你喝茶,我们二人喝酒。” 馨儿:“......”她还能说什么。 谢行止不能喝酒,南荣雪却是闻着酒香味,从百宝囊中钻了出来,坐在前者的身旁,拿过他的杯子,“酒香浓郁,我讨一杯尝尝。” “你不是耗损了仙力,去休息了吗?” “耗损仙力,同喝酒并没有什么联系。” 凤九卿神色无奈,主动给南荣雪倒了一杯酒,做出了请的手势。 南荣雪一饮而尽,脸上尽是满足,“对了,公主不去见见你的父亲吗?”蛟龙大人难得回来一趟,指不定明日又要走了。 凤九卿后知后觉的一愣,才发觉自己还没有见过父亲,急忙站起身,“幸亏你提醒,你们先喝,我稍后便回来。” 待凤九卿走了后,南荣雪面有深意的看了眼谢行止,而后却是将话题扯在了馨儿头上。 “馨儿仙子,听说你是南海王室一族,不知修炼的何种功法?” 馨儿不知他为何会这么问,有些奇怪的看了南荣雪一眼,没有隐瞒,“自然是水系功法。”水族还能修炼别的功法不成? “哦......那你的本体是?” “你问这个做什么?”南荣雪问出下一个问题后,馨儿目光警惕,总觉着他不安好心。 “不用戒备,我只是无聊,随意问问。” “佛子他不善交谈,不能饮酒,公主又离开了,我们总不能干坐着喝酒,随意说说话也好。” 谢行止见气氛有些紧张,插话道:“馨儿,我嗅你身上的气息,应该是水蛇一族的,说的可有错?”水蛇一族总是带着一股腥味,虽然被脂粉味盖住,却瞒不过他的鼻子。 “这都被你闻到了,佛子的鼻子果真厉害。”她啧了一声,端起了酒杯,小口小口的品尝着。 “水蛇一族?竟是如此?我感受到你身体内有一股庞大的力量,身上的气息让人敬畏害怕,还以为你是什么上古神族呢......”南荣雪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像是随口一说,却让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谢行止拨弄佛珠,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馨儿嗤笑了一声,不以为意,“你这块破镜子,竟会开玩笑,倘若我是什么上古神族,岂会被一群水匪赶出家门?” “倒是你,日日藏在公主身边,是不是对她有所企图?” 听着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南荣雪爽朗一笑,“我同你开玩笑的,我是公主的法器,不留在她身边,又能去何处,再者,我还得帮助佛子寻回记忆。” 凤九卿推开屋门,回到了原位,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询问道:“你们二人在说什么开心的事?”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没什么。”对视了一眼,觉着有些刻意,急忙改嘴,“你怎么回来的这般快?见到你父亲了?” 凤九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有解释,她母亲同父亲正在吵架,她看见就头疼,只好先行回来。 家丑不可外扬,此事不便提起,恰巧此时,龙辰步履匆匆的走进屋内,看见满屋狼藉,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拉住凤九卿的手,在她发火前,传音道:“镇魔塔有异动。” 凤九卿面色一变,整个人的身体都紧绷起来。 “怎么了公主?”谢行止、馨儿两人关切道,南荣雪重新钻入了凤九卿的百宝囊。 “没什么,我有重要的事,你们不用等我回来。”说罢之后,她跟着龙辰直接离开了屋子,脚步有些匆忙,谢行止察觉事情不妙,本想跟上去,却被馨儿拦在了身前,“你跟上去做甚,有事也是天界之事,你我二人都是外人,跟上去,还不得被天界那群老家伙赶回来?” 馨儿说的对,天界的事,外人不便插手,他若是能像南荣雪那般,化作一枚镜子,钻进凤九卿的百宝囊就好了,心中想法出现的瞬间,谢行止摇了摇头,觉着自己糊涂了,在屋内不停地踱步,心中担忧至极。 “龙辰,究竟是怎么回事?镇魔塔好端端的,为何会发生异动?” 龙辰面色凝重,不再像之前见到凤九卿,总是嬉皮笑脸,“我也不知,先赶过去再说,此地人多眼杂,镇魔塔之事非同小可,万不能惊动他人。” “镇魔塔每隔百年会加固封印。” “这才过去了六十年,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异动?而且好巧不巧的在神女大典这日出现异动?” “卿儿,我知道你心中所疑,已经派人暗中调查,镇魔塔由我天界四族天兵看守,旁人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 凤九卿挑眉,“别叫我卿儿。” 龙辰:“知道了。” “卿妹妹,此事也许是外人做的,但也不能排除自己人,你继任神女,我怀疑是其他两族暗中搞鬼,有意害你!” 凤九卿:“......” “你恶不恶心,叫人妹妹?”凤九卿一脸嫌恶,不过龙辰猜测的有几分道理。 “你是说,有可能是麒麟和金乌一族搞的鬼?”他们怎么敢?对镇魔塔出手无异于找死,事关天下苍生,那两族的人又不是傻子,因为小仇小怨搅的三界不安。 龙辰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凤九卿的手,“那我还是叫你卿儿吧。” “稍后千万不能冲动,我会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凤九卿有些无语,“谁要你的保护!”她一手甩开了龙辰,走在前面,嘴上虽这么说,但龙辰在身边,倒让她心中安稳了许多,不管如何,李宸是李宸,龙辰是绝对不会在她背后捅刀子的。 龙辰快步追上凤九卿,“四位族长已经过去了,此事,是否要告知你母亲?” 她母亲好不容易卸下了担子,同父亲团聚,虽然在吵架,但心里总归是快乐的,她又如何好在这个时候打扰母亲,让她为镇魔塔一事烦忧? “谢谢,此事你做的对,我既然当了神女,就该由我担起神女的责任!” 龙辰神色一僵,又喜滋滋的笑了,“卿儿,不用谢,你我二人心有灵犀,我又岂能猜不到你的意思?所以直接找了你,并未麻烦神女。”还好凤九卿不知道,他先找了凤寒音,但凤寒音正同凤九卿的父亲吵的不可开交,将他给赶了出去。 “神女,我找您有事。” “神女什么神女?我已经不是神女了,有事去找凤九卿,别打扰我们夫妻二人团......夫妻二人吵架。” 不是他不相信凤九卿,只是后者从未参与过镇魔塔加固封印一事,万一失了手露了怯,只怕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再者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让他怎么办?他宁愿有事的是凤寒音,也不愿见到凤九卿受伤。 若是凤九卿知道龙辰这般,死外母娘不死爱人的做法,只怕会将龙辰的胳膊拧断。 镇魔塔在天界四族的中心位置,地处风暴寒流交汇之地,这些风暴寒流极为厉害,能够摧毁仙人之身,但这些东西却是四族合力对镇魔塔施展的第二层防御,只有修成上仙,或者是四族血统纯正之人才能进入,这般手段,是防止那些有心之人混入天界使坏。 龙辰凤九卿二人顺利的穿过了风暴寒流,天空一下变得暗沉无比,天界四位族长早已等候在塔外,许是因为此地乌云密布的缘故,凤九卿的心情也不由得沉重起来,强烈的气压让她喘不上气,目光看向镇魔塔。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镇魔塔,塔有九层,每一层都关押着至强的魔物,那最后一层的魔物,她一想起来便觉着头皮发麻,乌云雷霆在苍穹翻滚,化作一柄柄利剑,劈向镇魔塔,每一道雷霆,都准确无误的击打在镇魔塔的塔尖,将那塔中汇聚的魔气劈散,但魔气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汇聚,雷霆再次劈下,如此反复循环了上万年。 她幼时来此,见到这充满邪恶的庞然大物,害怕的躲在母亲身后,母亲安慰她,“莫怕,此处有魔,但更有浩然正气存在!”起初,她不明白母亲所说的浩然正气,直到成年后才晓得,那正气是镇守万年的先祖,天子骄子的尸骨所化,他们为镇妖除魔而亡,为三界安宁洒血。 “你来了。”凤族族长走在凤九卿身旁,温暖有力的手掌放在她的肩头上,像是保护,又像是鼓励,“莫怕,你是凤凰,自出生时便懂得如何运用神火,自出生时便修炼神术,只是加固封印,难不倒你的。” 塔前的镇魔碑上刻着数不清的名字,有凤族的前辈,更有其他三族的前辈,这些名字让凤九卿望而生畏,但更多的是肃然起敬,她定会秉承先祖遗志...... 龙辰:“父王,镇魔塔为何会出现异动?” 龙族族长面色严肃,目光深邃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赶来此处,便看见镇魔塔封印松动,魔气大涨,万幸没有魔头逃出来,这正是你四人练手的好机会!”与其说四人练手,倒不如说是给凤九卿练手。 毕竟那三人早早的担任了神职,已经有过数次加固封印的经历,老龙的偏心谁都能看出来,只是看破不说破。 又过了片刻,麒麟、金乌两族的神子赶了过来,麒麟神子面色粗犷,与其说战神,更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有些草莽气息,身披蓝色铠甲,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闪电,身后背着一柄斧头,将法宝背在身上,真够可以的,也不嫌重。 金乌神子模样俊美,虽是男子,但眉间却有一种阴柔的气息,美到雌雄莫辩,来了之后便端着架子冷脸站在那,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倒是麒麟神子,见到凤九卿目光一亮,“欸呀!好美的神女,父王,你早说神女这么美,我就先一步去凤族提亲了,哪还有龙族的事,好在她还没有成婚......” 麒麟神子一屁股挤开涨成了猪肝脸的龙辰,挤在凤九卿身边,眨了眨眼睛,“神女,我叫昊,你叫什么名字?” 凤九卿心中叹了口气,又不好当着众族长的面佛了他的面,正要开口回答。 这昊却目光一亮,抢先一步,“我想起来了,你叫卿对不对?” “以后,我就叫你卿了,和我的名字太般配了。” 第209章 有叛徒! “滚开!!!”龙辰一声怒喝,抓着昊的肩膀将他推开,挡在凤九卿身前,像是一头即将发狂的野狼,目光凶狠的盯着他。 麒麟族长冷哼一声,“够了,昊儿,不可胡闹。”也不看看此处是什么地方,不分场合...... 昊没有因为龙辰的举动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赔了个不是,“龙哥,你看你,小弟开个玩笑,你气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旁人也抢不走......” 他咧嘴一笑,又接上了一句话,“不是你的,抓的在牢也没有用!” “你!!!” “好了龙辰,办正事要紧。”凤九卿急忙开口调解,天界四族本就谣传她皮相极好,将龙辰迷得神魂颠倒,如今还未加固封印,便因她发生争执,那她岂不是做实了祸国殃民四个字。 “事不宜迟,你们四人速速将神力注入镇魔塔,加固塔身防御!”镇魔塔共有三层防御,雷霆天劫为第一重,塔身防御为第二重,至于第三重,无人知晓是什么,也无人见过,只有天书里的一段记载,在镇魔塔的最后一层放有一件抵抗魔族的至宝。 凤九卿四人的职责便是加固第二重防御,将自身神力注入塔身,让这镇魔塔有足够的力量,抵挡魔气的侵蚀。 四人对视一眼,一同飞入半空,双手结印,口中厉喝:“诛魔荡邪,封!”四道火焰从四人的掌心喷涌而出,齐齐灌入镇魔塔,镇魔塔身神光流转,仙气震荡云霄,凤九卿的火焰为赤红色的凤焰,龙辰为碧色的龙焰,金乌为金色的太阳之火,麒麟为蓝色的雷霆之火。 四道火焰汇聚,其中蕴含的神力,足以焚山煮海,毁灭人界,将世间所有江河全部蒸发,甚至塔外的空气,都因这炙热被烘烤到变形。 凤九卿察觉到身体内的仙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逝,只是半晌功夫,便消耗了她五成仙力,心中暗道一声:“厉害!”镇魔塔不仅防御力惊人,吸收仙力的速度也是惊人。 随着神力灌入塔身,只是数个呼吸的功夫,塔内的魔气扭曲变形,疯狂咆哮,痛苦嘶吼,化作一幅幅诡异的骷髅面容,不停地撞击着塔壁,同时也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鸣声,那尖鸣声同催人性命的魔音般,直直灌入人的脑海里,凤九卿面色一白,头晕目眩,只觉着喉咙一甜,一股恶气堵在了胸口,让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卿儿!!!”龙辰一声厉喊! 凤族、龙族两位族长身形一动,神色有些紧张。 幸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凤九卿咬破舌尖稳住了身形,龙辰鬼叫什么,觑觑邪魔歪道,怎会让她受伤,即便伤到了神魂,也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历任神女镇守镇魔塔数千年都无事,她也不会折在第一战上,她目光凌厉,身体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双掌间的凤焰之力旺盛了两倍! 龙族族长大喝一声,“好!神力精纯,不愧是神女!!!”凤族族长松开了紧握的手掌,心中松了口气,面色欣慰,眼眸之中神采奕奕,显然十分认可凤九卿的做法,也因她感到光荣。 眼见塔身外壁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四人皆松了一口气,不再担忧。 龙族、麒麟族、金乌族三神子虽比凤九卿接任神职早了几百年,但终究比不上前任神子仙力深厚,可以游刃有余的加固封印,眼下四人的仙力消耗了七八成,若压不住镇魔塔,可真要在族长们面前丢人了,以往还有凤寒音做后盾,凤寒音一人可比三人,但如今换了凤九卿,倒让三人心中捏了把汗! 不过显而易见,凤九卿并未让他们失望,她有资格当神女,直到此刻,麒麟、金乌两位神子才真正的认可了凤九卿,不再觉着她只是一个花架子。 “再加把劲,十息后收手!!!”麒麟昊舔了舔嘴唇,大喊一声。 而就在此时,金乌族的一名长老带着几名天兵突然闯进了镇魔塔外围,“四位族长,不好了,魔族大举进犯,快要攻破四天门了!!!” “什么!!!”四人面色猛然一变,看了眼半空中的神子,毫不犹豫飞身离去,还有几息功夫便能结束封印,他们不担心四人,反倒是魔族,三界安稳了上万年,从未见过魔族露头,竟然暗中集结兵力,攻上了天门?大祸将至。 四人仙力高深,心念一动,几乎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便抵达了天门处,可天门处哪有魔族,只有百名天兵看守! 龙王抓紧天兵侍卫长的衣领,大声问道:“魔族呢???” 侍卫长被吼得面色一滞,呆呆傻傻的反问道:“哪来的魔族?” “糟了,快回镇魔塔!!!”凤族族长身体颤了下,第一个发觉不对劲,脚下生风,瞬间离去,另外三人紧随其后。 而就在四人刚走后的瞬间,镇魔塔突然发生了异变,魔气疯狂涌动,在塔身处凝结成一道黑色的旋涡,化作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四人吸扯进去。 “不好,快退!!!”金乌神子反应力惊人,双掌向前击出一道掌风,凭借风力向后退去,麒麟神子将巨斧扔入旋涡,龙辰张开嘴,发出一道龙鸣之音,拉着凤九卿急速退后。 可没想到,四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硕大的虚影手掌,冲着四人的后背直接拍下。 四位族长赶回来时,便见到金乌长老面色狰狞,将四人一掌拍入了镇魔塔的旋涡中。 “金乌子!!!你在做什么!!!”金乌族长睚眦欲裂,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白光以极快的速度,紧追着四人,冲入了镇魔塔。 此人是谁,为何怀着浩然正气,却要闯入镇魔塔送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界四族的神子,都被镇魔塔吸入其中,外人的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四神子...... “将此邪祟拿下,本座要斩断他的四肢,可恨!!!”凤族族长一拳击碎了一旁的山石,双眼通红,恨意滔天,罪魁祸首,竟然是金乌族的大长老,金乌子!!! “封锁此地消息,万不能让旁人知道。”四神子困入魔塔,消息传出去必会引起天界仙族震荡,好在天界四族有秘法,能感知神子的生死气息。 即便眼下没事,那也离殒身身死不远了,古往今来,从没有任何人能从镇魔塔中走出,四族族长面色阴寒,痛彻心扉,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打开封印,与魔头死战! 金乌族长更甚,日防夜防,家魔难防,他金乌一族的脸面,在今日被这个叛徒都毁了!!! 镇魔塔中魔气缭绕,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渊,隐隐约约能看见几道红光闪烁,像是魔鬼的眼睛,惊愕骇人!凤九卿四人被人偷袭,仙力耗损再加身受重伤,喷出一口鲜血,直直的朝着深渊坠落而下。 凤九卿不甘心的嘶喊了一声,她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此处,死在她出任神女的第一天,死的毫无作用!!! 谢行止还在等着她,母亲知道了会如何伤心? 罢了,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却出乎意料,没有掉落深渊被下方的魔物撕碎,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怀抱熟悉到让她想流泪,那温润的气息,只属于一个人。 “公主,你没事吧。” 凤九卿被谢行止稳稳的抱在怀中,她睁开眼睛,眼眶有些泛红,“你来此做甚?”他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可知此处死过多少上仙?他不要命了? “你这个秃驴,快放开卿儿!!!”龙辰咳出了两口鲜血,不甘心的看着谢行止,怎么又是他?总会在关键时刻冲进来当好人。 “聒噪!!!”观察镇魔塔有九层,但内里却不似塔的形状,像是万丈深渊,深渊两旁有着数不清的洞穴,洞穴中的气息强大邪恶,让人遍体生寒,龙辰在此处大呼小叫,是想吵醒洞穴中沉睡的魔物吗? 龙辰恨红了眼睛,却突破不了自身的束缚,凤九卿是被谢行止接住了,至于其他三人,被谢行止的一串佛珠绑在了一块,挂在半空中,十分憋屈。 “我说龙太子,你能不能先闭上嘴,没这和尚,我们四人都要玩完!”不管这和尚出于什么目的进来,总归是他救了众人,再说,这目的也不难分辨。 麒麟昊心宽体胖,身陷危险还有心情开玩笑,“哎呦,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们定要好好谢过神女,有时候长得漂亮也是一种武器,谢谢你啊,护花和尚。” 护花和尚?这是在说他?谢行止压低声音,将凤九卿的身子扶正,义正言辞说道:“本座乃是大西天佛子,一生以除魔为己任,此处有诸多魔头,本座岂能放过。” “阿弥陀佛,公主,你还好吗?伤势严不严重?” 麒麟昊:“......”这说话都不带喘气的,信他才有鬼。 凤九卿服下一枚丹药,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目光怔怔的看着谢行止,心中气比感动多,她声音哽咽,气急败坏,“你怎么能不顾性命贸然闯进来?你以为你是谁?是无所不能的佛?还是超越仙人的神?”在她心中无论何时,谢行止的性命比她更重要。 她死万次都不愿见到谢行止伤一次。 “呃,我刚刚都解释了,除魔是每个......”其实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心中不安,借口离开凤梧宫,将凤宫找了一遍,最后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来到了镇魔塔,刚进来,便看见那男子将凤九卿一把拍入了塔中,他情急之下,直接跟了进来。 凤九卿心痛无比,眼眶中盛满了泪,“你觉着我会信吗?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为什么......” “两位上仙,两位英雄,能不能不要为什么了,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让我等恢复仙力,你二人在好好的谈情.....谈天说地。”麒麟昊气息萎靡,一阵无语,眼下的情况局势,还有心情吵架?陷入恋爱的人,当真可怕。 谢行止目光凝重,思考了片刻后,将凤九卿重新抱在怀中,还口是心非,装模作样的同三人解释了一句,“公主,你行动不便,小僧先带着你。”说罢,拉着三人直接飞入上方,上方的魔气似乎没有下边的恐怖,他找了处魔气不强的洞穴,带着四人直接钻了进去。 就在谢行止钻入洞穴的瞬间,一头黑魔狼低吼着飞扑出来,谢行止唤出金钵,将他罩在了碗中,随后施展手段,抹去那魔狼的灵智,在他的尾巴后面绑了一根仙绳,系在了龙辰的胳膊上,留一头魔狼看守洞门。 “还请龙辰太子莫要走动,此魔已被本座抹去灵智,随时都会跳下去!” 谢行止解开佛珠,三人恢复了自由,麒麟昊急忙拍马屁迎合道:“对对对,龙辰太子,你也别往里面走,没有这魔狼作掩护,我等都会暴露。” 龙辰气的牙痒痒,又失去了仙力,没有力气同谢行止争斗,再者这和尚道貌岸然,假仁假义,若是暗处出手,将他推入魔渊,再以金乌、麒麟二神子的性命做要挟,发下天誓,不可泄露此事,那他岂不是死的冤屈,死了也不能瞑目,看着卿儿羊入虎口。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要恢复实力,日后在同这和尚算账。 凤九卿没有着急恢复法力,小声问道:“你是如何找到镇魔塔的?”镇魔塔隐秘,外人根本找不到! “我在天界散步,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听他自言自语什么四神子,还阴险一笑,于是便跟了过来。” “那人是谁?” 龙辰、麒麟昊对视了一眼,“有叛徒!!!”话音落下,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移在了金乌神子的脸上。 “你们看我做甚?叛徒又不是我。”金乌神子的脸色罕见的变了颜色,一脸防备的往后坐了坐。 第210章 金乌子的阴谋 “是你金乌一族金乌子将我四人打入了镇魔塔,他就是叛徒。” “说!!!你金乌一族是不是想称霸天界,还是暗中同魔族勾结想要为祸四方?” 麒麟昊、龙辰二人一唱一和,目光死死的盯着金乌神子,前者更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柄小斧,目不转睛呵道:“恩人,你说你是西天大佛子,以除魔为己任,眼下魔头就在眼前,我们几人受了重伤,无法出手,还请佛子相助,将此獠斩杀魔渊!!!” 金乌神子面色一变,撑着石洞上方的石壁半蹲着身子,右手持短刃,严阵以待。 凤九卿冷哼一声,“何须佛子出手,有你二人足矣。” 谢行止双手合十,轻笑一声,“本座可不敢随意打杀天界之人,你们若不信他,自己出手便是。”麒麟昊看似随和,但心思歹毒,竟然利用谢行止,让他做刀斩杀金乌神子,若能逃出去,也可将此事撇的一干二净,龙辰记恨佛子,没有出声,暗中看戏。 只有凤九卿,站在谢行止身旁。 凤九卿似笑非笑,明着威胁道:“佛子,你现在就替我杀了他们三人,金乌一族出个叛徒,定会被天界三族问罪,无力参与霸主之争,龙辰又同我定下了姻缘,龙族也会帮着凤族,三神子死后,便由我凤族统一天界。” “嗯?”包括谢行止在内的四人一同看向凤九卿,目光震惊,无毒不丈夫还是输给了最毒妇人心呐,这女人,太狠了。 “公主,你说的可是真的?”谢行止拨动着佛珠,重新确定凤九卿的意思,大有话音落下便动手的意思。 麒麟昊尬笑一声,“看来这玩笑不能随便开,金乌神子被奸人所害推入了镇魔塔,如果同魔道有勾结,又岂会进来送死,我们还是快速恢复实力吧。” 凤九卿接话,“当然是假的,玩笑可不能乱开!” “你们大可放心,金乌神子也无需防备,麒麟昊不会杀你,快些恢复仙力吧。”嘴斗了几个回合,未分出胜负,麒麟昊心有不甘,重新出招,“我们五人,算得上是三界内出类拔萃的人物,虽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如今身陷绝地,说不定能同日同月同日死,何不在此地,义结金兰。” “结拜为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众人皱起眉头,不知道这麒麟昊在瞎扯什么,吃错了丹药,神志错乱。 倒是凤九卿,认认真真的回答着他的问题,“佛子是出家人,不会做暗害他人之事,即便是魔,也要先扣在金碗里认罪,你们快些恢复仙力,他能救得了你们一次,救不了第二次。”麒麟昊的戒备心太重。 有了凤九卿的保障,麒麟昊松了口气,终于不再狐疑,开始疗伤。 凤九卿正欲运功,一旁的龙辰语气幽幽的问道:“卿儿,我不信你会对我出手,刚才的话,都是骗我的对吗?” “你是不是有病,金乌子将我们四人拍入镇魔塔,打的什么算盘?他并不想让我四人死在里面。” “如今只有团结才有活命的机会,莫要内斗。” 龙辰一脸开心的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过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匪夷所思的问了句,“你是说,金乌子这么做,是想让天界四族打开镇魔塔的封印?救我们出去?”并不是活着便能走出镇魔塔,只有从外部破除封印,四人才有可能出去,可一但解除封印,塔内的魔物也会冲出去。 天神四神子和镇魔塔内的上古魔头,两者间的分量,谁轻谁重,族长们又会如何选择?凤九卿并不知道,也并没有把握,同样,金乌子也没有把握。 此刻,天族受刑台上,金乌子被锁链捆在刑法柱上。 金乌族长毫不留情的挥舞着手中雷鞭,将金乌子打的皮开肉绽,金血染红刑柱,但他面不改色,不在意身体神魂受到的痛苦,疯癫大笑,“想要救出四神子,你们只能打开镇魔塔,别无选择,哈哈哈!!!” “金乌子,你为何要这么做?是同魔族勾结?是想引发三界大乱吗?”金乌族长声嘶力竭怒吼一声,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我既然敢做,就没想着有命逃出去,来啊,打死我啊!!!” “终有一天,魔神会降临世界,会统治苍生!” “我金乌子,也会重塑魔身!” “叛徒,魔神降世是天下苍生的灾难,你重塑魔身又如何?到时候,天下苍生都会死,就连你金乌一脉,也会从世间消失!!!”此人疯了,定是疯了,龙族族长气的双手发抖,一想到他的孩儿,还有凤族公主被困在镇魔塔,他的心在滴血。 龙族族长一话惹怒了金乌子,他目光狰狞,“住嘴,你这头老龙知道什么?” “老夫是在造神,是在造神!!!” 凤族族长面容冰冷,“处死他吧,留着他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眼下重要的是,如何救出四神子!” “怎么救?难道要打开镇魔塔救?绝对不行!”麒麟族长态度坚决,他的孩子麒麟昊也被困在了镇魔塔,但为了三界苍生,他宁愿麒麟昊死在里面,也绝不会打开封印。 金乌族长赞同,“对,我天界四族镇守魔塔万年,死在里面的族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四神子......只当他们......” “你二人说的容易,若单死一个麒麟昊、金乌神子,本座也不会着急。” 麒麟族长一听此话,顿时气的火冒三丈,“老龙你在说什么?龙辰是你的孩子,麒麟昊难不成是后爹养的?他也是我儿子,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想救出自己的儿子,只有你龙族子嗣金贵是吗?” 龙族族长嗤笑一声,“你这个四眼兽,懂个屁!” 两人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凤族族长大喝一声:“够了!” “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你们跟我来!”他看了龙族族长一眼,眸中的深意,只有后者知道! “老凤凰,你!”罢了,纸包不住火,是时候该将真相告诉所有人了,四神子,必须救! 两个时辰后,凤九卿一行人睁开了眼睛,脸色依然苍白无血,神色萎靡,“不行,此地没有灵气,光凭丹药难以弥补体内损耗的仙力。”麒麟昊一脸郁闷,先不论生死,无法恢复仙力代表着他们都要靠这个和尚活着,被人捏在掌心的感觉真不爽。 龙辰长出了一口气,“即便有灵力,体内的仙力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恢复的。”每次加固封印,四神子会进入虚弱期,期限为一至两个月!有卿儿在此,他不会有事的,龙辰心中不确定的想着。 要不同那和尚说句软话?琢磨了半晌,龙辰挤出一丝笑容,看向谢行止。 在看后者,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类似酒壶的物件,拔开瓶塞,“公主,喝些灵液吧!” 哈,这和尚还带着灵液?不是说大西天穷的要死吗? 凤九卿抿嘴一笑,“好!”她仰头灌下半壶灵液,身体内的仙力快速恢复,可惜只恢复了一成。 将灵液还给谢行止后,凤九卿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用了你半壶灵液!”佛子这么穷,这一壶灵液定是攒了好久,好不容易收集来的,尽数给了她。 谢行止拿着葫芦,语气温柔,“你无需对我说抱歉,只怪我来的太晚,未能及时拉住你的手。” 所以,便追着她进了镇魔塔?唉。 龙辰收起笑,撇过头,莫说赔笑,他能忍住不动手已经算是好的。 麒麟昊暗自咋舌,这色和尚,要是能及时赶过来,恐怕他也只会救凤九卿一人,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他轻咳一声,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佛子,能不能给我分些灵液,只要恢复一些仙力,让我能飞便行,这样就不会拖累你了。” 谢行止未做思考,直接将灵液抛给了麒麟昊,他心胸大度,偶尔小气也只是对个别人,眼下旁人有难,他又岂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 “谢谢!”麒麟昊一脸欣喜,拔开瓶塞,正要仰头灌下。 谢行止瞪大双眼,怒喝一声:“慢着!!!” “啊?怎,怎么了?”麒麟昊的手停顿在半空,有些害怕。 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谢行止端正身子,从储物袋拿出三个玉杯,“男女授受不亲,公主用过的东西,你等不可再用,将灵液倒进杯里吧。”呵!此等殊荣,他还没有享受过,怎能让这卑鄙四眼兽冒犯凤凰? 麒麟昊:“......” 凤九卿:“......”她在凡间镇守边疆时,常同将士们同喝、同吃、同眠,确实不在意这些,若谢行止在意,还是收敛些好。 金乌和龙辰二人并未拒绝谢行止的好意,只是两者一脸别扭,前者冷漠的谢道:“若能走出镇魔塔,我定会还你十倍灵液。” 谢行止会拒绝吗,当然不会,眨了眨眼睛,“那就先行谢过金乌神子了。” 金乌神子:“......” “龙辰,你伤势如何了?”她记着金乌子暗中出手,是龙辰替她挡下了五分掌力,若没有龙辰,只怕她会变回本体。 龙辰没有想到凤九卿会关怀他,心头涌起了一抹感动,傻乎乎的笑了两声,“卿儿,你放心,我没事,我说过会护你平安,受伤也会护着你......” 谢行止冷笑一声,“公主,你放心,小僧不敢说护你平安四字,但对天发誓,定会死在你前面,化成鬼,也会挡在你身前。” “你!!!我也可以为卿儿死。” 麒麟昊、金乌神子二人缩了缩身体,尽量做个无形人! 凤九卿心中不耐烦,有没有完了,她怎么就没有伤到嘴?做个哑巴多好,非要说一句关怀的话。 “那,多谢你二人了。” 话音一落,谢行止、龙辰不可置信的看着凤九卿,目光灼灼,像是要在她身体上戳出一个窟窿来,强迫着她在两人中做出选择。 正当凤九卿抬头低头为难的时候。 一条诡异充满邪恶的巨大触手,无声无息直接探入洞内,将门口那条看门的魔狼,以及离魔狼最近的麒麟昊卷住,拉出了魔洞。 “佛子,救我!!!”麒麟昊惊呼一声,双手掰着洞口,不停地挣扎。 谢行止反应也快,在麒麟昊求救的刹那间扔出佛珠,打在触手之上,触手同触电般的伸缩回去,狂吼一声,整个深渊开始震颤! 金乌神子将麒麟昊拉回,四人透过洞口处看见数百条触手,疯狂探入周遭洞穴,将洞穴内的魔物撕扯成碎片,将它们的魔气吸收,恐怖无比,谢行止目光一惊,扔出金钵,堵在了洞穴门口。 夜明珠抛出,麒麟昊看着腰间的腥臭粘液,恶心的趴在一边呕吐,口中竟然吐出了一团团魔气。 “他无事吧?” 凤九卿拉着谢行止,“他没事,将身体内的魔气吐出来就好了。”神子体内有神火,自可驱魔褪邪,若换成普通仙人,便要被那触手直接绞死,或者被黑色粘液腐蚀融化。 她的目光有些担忧,“本以为魔兽可以做掩护,但没想到,此地的魔物竟然会互相吞噬。”真是棘手。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坐以待毙,不是解决之道,还请四位告知小僧,镇魔塔内的所有情况。”目前,他只知道镇魔塔有九层,里面是深渊,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塔底究竟有什么,还有那些魔物的实力,是什么境界! 四人罕见的一致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谢行止碰了碰凤九卿的手,“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吗?”死都不能告诉他? 龙辰叹了口气,“不是不便,是我等也不知。” “嗯,我们只知道镇魔塔中关押着数不清的魔物,还有几尊上古魔头,不知其他。” “是啊,即便我父王来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还没有人能从镇魔塔中走出去,活着传递消息。 第211章 狡猾的仙人 “哦?那你们四人起到的作用是?”谢行止懵了,不是他打击人,是真不理解,一代代神子神女镇守魔塔上万年岁月,连魔塔内的情况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口号喊的倒是响亮。 “加固封印......”金乌神子被前者一句话给戳中,眼神有些忧郁。 凤九卿扯了扯谢行止的衣袖,“等我们五人出去,带回消息,定会完善镇魔塔的情况!”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白,打击人的自尊心。 麒麟昊吐了半晌,终于将魔气排出体外,大口呼吸着累得半死,上气不接下气的提了个建议:“你们仔细想想,既然四神子能加固封印,是不是也可以解开封印,合我们四人神力,在镇魔塔最薄弱的地方,打开一道缝隙,直接冲出去。” 龙辰眼眸一亮,好主意! 凤九卿、金乌神子两人当即出声制止,“万万不可。” “冒然打开封印,将塔内魔物放出,势必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再者,我们四人修为尚浅,这镇魔塔有三重防御,解开一重已是最大极限,更何况另外两重?而且那第三重防御,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麒麟昊只会出馊主意。 “成,那我们就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转修魔道,好好在此处生活,总比死了强。”麒麟昊撇过头,靠在石壁上,双腿一盘,一副随波逐流的懒散模样,看的一众人无语至极。 “好了,不要灰心丧气,天书记载,塔内第九层放着一件镇压魔头的重宝,我们试试,能不能找到它。” 谢行止一听来了精神,“哦?若能找到重宝,或许可以凭它走出镇魔塔,镇魔塔的第九层在何处?” 龙辰面色一僵,“卿儿,你不是想让我们深入魔渊吧?”传闻第九层是关押上古魔物的地方,这塔中只有底部深渊有恐怖的气息波动,想来就是那第九层。 别说深入第九层,抵达深渊下方也是个大问题,不知那百爪魔物走了没有,还有那百爪魔物是第几层的魔兽? 想知道,也不难。 “还是先抓一头魔怪,来问问吧。” “此渊中的魔,丧失了神志,如何能问到?可惜我天界之人光明磊落,无人去修那邪恶的搜魂术。” 那也不一定,凤九卿微微一笑,南荣雪从百宝囊中飞出,出现在她的身旁。 除了谢行止,剩余人都不知雪公子的存在,看见洞穴内凭空冒出来一个人,目瞪口呆! “你是谁?” “是公主的第几号追求者,快报上名来?” 南荣雪并未答话,身体内的白色气息迅速蔓延整个石壁,而后渗透到洞外,直至一炷香过后,他收回气息,叹息了一声,“依你们所说,这镇魔塔共有九层,若我感知无错,此处是第一层。” 他说的话,众人有些不明白,好在雪公子继续解释道,“深渊上层是塔顶,沾染着雷劫的气息,倒是那深渊底部,有一层薄膜,想来是抵达第二层的通道。” 话音一落,所有人面色一震,大吃一惊,“你是说,深渊底部并非第九层,只是第一层的底部?” 南荣雪点头,“不错,还有三头气息庞大的魔物,有两头被铁链锁困住,还有一头,正是你们遇到的魔鱼!”这第一层便这般难对付,更何况是第九层。 “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在此处等死?”麒麟昊生无可恋。 “这也未必。”南荣雪看了眼凤九卿,“第一层的魔物没有灵智,只有蛮力,你们可以智取!” 谢行止“阿弥陀佛!”了一声,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想法,南荣雪说的不错,此地的魔物还未诞生灵智,所以才会出现互相厮杀,互相吞噬的场面,强大的魔物吞噬弱小的魔物,就像森林中的低等妖兽,弱肉强食,不懂得团结,还不如一头狼聪明。 “我们先去下方的洞穴,等那魔鱼再次出来进食,趁机穿过屏障。” “佛子,你说的简单,那下方不是还有两头魔物吗?” “无妨,他们被铁链锁着,发挥不出实力,再者我们是上仙,直接穿过去便可。”仙人之身,被打中了也不会少一块肉。 “好,就依你所言!”总比等在此处强。 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只有凤九卿恢复了一成仙力,其他三人只能勉强飞行,速度太慢,太过碍手碍脚。 谢行止召回金钵,面有所思,“这样吧,你们四人先到我碗里来。”他单独行动,目标小速度又快,不容易暴露。 麒麟昊嘿嘿一笑,“那敢情好,有劳佛子了。”他屁颠屁颠的站起身,弯腰走在谢行止身前,迫不及待的想钻入后者的金钵里,想他从前能动手,绝不会吵吵,但如今,却要搭别人的顺风法宝逃难,可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凤九卿将南荣雪收回百宝囊,看着谢行止。“这样吧,佛子,你同他们一起钻入金钵,我稍后化作本体,直接冲过屏障。”毕竟神兽的速度更快,凤翼一展,日行万里。 “可是......”谢行止目光担忧,凤九卿的法子虽好,但他忍不住担心,后者一成仙力,怎能挡住深渊下方的魔物?还是让他来吧。 “别可是了!”龙辰突然开口,“你们一同进入金钵,我化作本体,冲入下方。” 麒麟昊、金乌神子心中一喜,正要开口说好,凤九卿却冷冰冰的打断,“不行,你为我挡了金乌子一掌,身受重伤,没有力量穿过屏障。”此刻,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三人在那争吵不休,金乌神子同麒麟昊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由得被这气氛感染,前者先行出头,“要不我来吧。”他金乌一族,不敢说仙力冠绝三界,但速度之快,无人可比。 众人一瞬间闭上了嘴,点了点头,乖乖的说了一个字,“好!” 金乌神子:“......”该死,他只是说一说,这群狡猾的仙人...... 片刻后,几人进入谢行止的金钵,金乌将金钵藏在袖口处,鬼鬼祟祟的把头伸出洞穴,四下观察,见四下无异动,他伸展四肢,活动全身关节,双脚用力,身体如同紧绷的弦,深吸一口气后跃过深渊,跳在下一层洞穴边上,双手紧紧攀着石壁。 未等洞穴内的魔物冲出来,便再次借力,往更深一层探去。 麒麟昊伸出小了十倍的脑袋,“真别说,金乌神子攀崖爬树的本事不是吹得!”说神子的攀崖本事强,也不知道是在夸奖,还是嘲讽。 直到深入下方,四周洞穴中散发出的魔气,恐怖程度直冲天灵盖,金乌神子不敢随意钻入,只好收敛身体气息,靠力量挂在崖壁上,等待机会。 可一连三天过去,那深渊处的魔鱼都没有进食的意思,这么等,也不是办法,谢行止等人在金钵内商量了一下,决定帮金乌神子一把,佛子探出头,“金乌神子,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准备好了?魔鱼没动静,他如何准备?还未等他回答,谢行止屈指一弹,一道金光“嗖!”的一声,直直的飞入深渊顶部,如同绚丽的烟花瞬间炸开,整个深渊顿时被照的亮如白昼,金乌神子傻眼了。 紧接着,无数道恐怖的红色眼睛,从洞口处钻出,像是受了惊吓的野兽,疯狂嘶吼。 整个深渊开始颤抖,沉睡下方的魔鱼,缓缓伸出百条触手,吸附在悬崖上,金乌子看着离他近在咫尺的触手,心中咒骂的同时,手已经摸上腰间的兵刃,谢行止传音道:“别动手,收敛起息。”碰一下死不了的,顶多吐几团黑雾,引起这魔鱼的注意,可就不妙了。 好在那魔鱼只是停留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向深渊上方窜爬上去。 谢行止低声厉喝:“就是现在!”事关五人性命,金乌神子当机立断,化作本体,恐怖的热浪席卷深渊,同一颗飞天陨石,带着火焰,一头冲了下去。 没有预料中的仙魔大战,四周的魔物看见金焰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急忙缩回了洞穴,就连那深渊上方的魔鱼,也惊恐的疯狂乱窜直接霸占了别人的洞府,而下方那两头被铁链锁着的凶兽,匍匐在角落里,收起魔气,颤颤发抖。 至于那透明屏障,更是出乎预料,没有丝毫阻挡,任由金乌神子穿过。 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化,虽然还是漆黑一片,但四周竟然有了房屋,还有街道,谢行止四人从金钵里跳出,看着街头上形色各异的妖魔鬼怪,以及那街道矗立的大石碑,一时间有些迷茫。 “魔街......” 这,是什么地方?就在五人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解惑的人来了,“五位大人,想要去什么地方?买什么东西?”一只硕大的老鼠,双脚直立,站在众人前方,口吐人言,鼠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众人低头,不用置疑,这是一头魔鼠,而且是一头修魔不到家的魔鼠,还不如第一层的魔兽厉害,可它显然生出了灵智,竟会模仿人类的语言,见到他们五人,没有丝毫的防备,惧怕。 太奇怪了。 谢行止双手合十,还未念诵佛号,便被凤九卿一手抓住,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你知道我们五人的身份吗?”此刻的她,像一个土匪头子,流里流气,就是长得太美,穿的太正经,与说出的话格格不入。 鼠魔双手交叉,人性化的作揖三拜,“大人莫要吓小的,你们修成人身的大魔王难得出来,小的是此地的通鼠,可以为大人们领路。” 原来是这样,“你不怕我杀了你?”麒麟昊呲牙威胁道。 但那通鼠真没有害怕,“大人你别说笑了,此地有规矩,不能随意打杀魔。”魔还讲规矩,真是让众人开了眼。 “此处的魔王多吗?” 通鼠摇摇头,“不多,但也不少,像你们这样的,百年难得一见。” 五人面面相觑,心中有些不安,在魔土里做仙心虚,凤九卿不敢太过直白,生恐自己露出端倪,拐弯抹角的问道:“我们五人闭关多年,今日才出关,也不知这魔街的变化,你可有图纸?” 通鼠目光一亮,“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价格嘛!”它搓了搓手,一脸市侩,凤九卿也不知道魔街的交易货币是什么,只能先打发通鼠,“你还怕魔王欠债不成?” “拿来地图,先带我们去市集看看。” 通鼠怕惹怒凤九卿,恭恭敬敬的将一份地图送上,在前面带路。 五人跟着通鼠,穿过几条街道,眼前的景象顿时热闹起来,街道两旁摆满了地摊,摊主扯着嗓子吆喝,数不清的兽身魔怪,穿梭在街头巷尾,大大小小的魔怪见了五人,皆是一脸尊敬,主动让开了路。 “欸,你们瞧,通鼠接到了大生意,竟然是魔王大人。” 凤九卿目光流转,耳听八方,地摊上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兵器,杂物,还有一些肉食,肉食散发着黑色魔气,想来是补充体力的东西。 谢行止轻咳一声,引起四人注意,手指指向一旁的地摊,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一个牛身魔物从摊位上拿起一条不知什么魔兽的腿,扔给摊主一颗黑色的珠子。 黑色珠子便是货币。 凤九卿心念一动,“我们有些兵器,想要出售,你可有渠道?” “有的有的,大人跟我来。”通鼠急忙应和,拉生意上门,他是有分成的,何况是魔王大人出售的兵器,肯定不凡,如果能成功交易,足够他一年花销。 凤九卿传音道:“要想在此地生存,必须有魔珠,你们可有不带灵气仙力的凡品法宝?” 这有何难?龙辰从储物袋中拿出两柄仙剑,将剑魂抽出,又抹掉了剑身上的阵法,让仙剑变成凡品,虽是凡品,但这剑身的材料也是不可多得宝物,想来能卖个好价钱。 麒麟昊吹了一声口哨,“还是我龙哥财大气粗。” 通鼠耳朵一竖,目光惊愕,“竟然是魔龙大人!!!” 第212章 老乡见老乡 “魔龙?” “好啊龙辰,没想到你们龙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势力遍布天南海北,连镇魔塔都渗透进来了?” “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人的嘴太不老实了,迟早会捅出篓子,龙辰将麒麟昊一把拉到身后,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弯腰低眉笑眯眯的威胁了一句:“本座的身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可明白?” 通鼠:“明白,明白!”几乎所有的魔王都是这般说的,生怕别人察觉出他们的身份。 凤九卿心念一动,压低声音问道:“不如你猜猜,我们几个,是什么身份......” 通鼠仔细打量了几人一眼,沉思片刻,一脸震惊,带着疑惑又崇敬的口吻,“莫非大人你是魔凤?” 魔凤?凤九卿敷衍一笑,“真被你说对了。”她心中极不平静,龙生九子、凤育九雏,莫非两族之中各有一支分族叛变?加入了魔族?还在镇魔塔中创建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不对。 谢行止靠近凤九卿,附在她耳边小声低语,“或许不是魔。” “如何说?” “我记得你说过,天界四族有无数的先辈死在塔内,可你们是否确定!那些先辈当真身死魂消?”还是说,那些人根本没有死,而是像他们一样,通过镇魔塔第一层通道,去往了第二层,甚至是第三层,第四层。 他记的金乌神子化作本体冲入屏障时的异常,四周的魔兽十分惧怕神火,神火虽强,但不至于让那些上古魔头害怕到躲起来瑟瑟发抖,只有一种可能,是这些魔兽被天界四族之人打怕了,这也解释了金乌神子顺利通过屏障的原因。 镇魔塔第一层通往第二层的屏障,只防魔,不防仙。 凤九卿缓缓点头,神色恍然大悟,也不排除这个原因,她再次问向通鼠,“你可知,魔龙、魔凤两族身在何处?” 通鼠被凤九卿的话吓得跳脚,“大人,你可别开玩笑了,魔王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一个小通鼠,又怎会知道?” “这些机密,只有魔使大人才有资格知道。” “魔使大人?掌管魔街的使者?”龙辰皱着眉头问了句。 几人不断发出疑问,通鼠也并未怀疑,因为它的等级太低,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魔街,根本不知道此处是镇魔塔,也不知道天地间不仅有魔还有仙,只是心中有些好奇,觉着几人像是闭关了数百年的魔王,这也不知,那也不知,“是的,魔龙大人,魔使大人的府邸就在不远处。” “如果你们要找他问话,小鼠稍后便去通传一声。” “不必!!!”谢行止急忙制止,又觉着自己表现的太过着急,当下解释道:“我们还想去别处逛逛,此事先不急。” 说话间,几人的身前出现了一间青石屋,房屋的面积并不大,门上挂着一片白布,白布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兵器屋!”三个大字,字迹潦草,像是随意写上去的,还不如凡间乡镇的兵器铺牌面大,十分符合此地简约古朴,上不得台面的风格。 屋门大敞,几人走进屋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屋内火光透亮,一只光着膀子的牛身怪物在举着锤子,“咚咚咚!”的锻造大刀,此地还真是应有尽有,一边打铁,一边收售兵器,两旁还摆放着成品大刀、铁锤等物。 龙辰有些怀疑,他这两把长剑,是否能卖出个好价钱,这牛魔不像是识货之人。 再听通鼠介绍道:“此处便是魔街第一兵器屋,怎么样,威不威风?” 众人无语,只有凤九卿颇给面子的奉承一句:“果然名不虚传。”流落他乡,不能要求的太多,这牛魔面相憨厚,一看就是老实人。 一众人:“......” 通鼠撸起衣袖,大声吆喝,“牛哥,别打铁了,小弟给你拉来了一单大生意。” “还不见过几位大人。”通鼠让开地方,冲着牛魔挤眉弄眼,言下之意好似在说,小弟给你拉来了一群待宰的肥羊! 牛魔目露精光,立马放下大锤,躬身见礼道:“见过几位大人。” “不知几位大人需要什么武器?此处有流星锤、双叉剑、断子绝孙爪.......”牛魔一口气介绍了十八种武器,正要介绍余下的二十八种时,通鼠急忙摆手,“牛哥,差不多行了。”长了八张嘴的也没他这么能说。 “几位大人是来出售武器的。” “哦?”牛魔惊讶一声,龙辰将那两柄长剑拿出,放在桌上,等待前者鉴赏,可牛魔见到出售的武器是长剑后,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为难。 难不成此魔认出了仙剑?龙辰暗中戒备,准备随时出手,同时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牛魔哞了一声,“确实为难,大人,我知道你拿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但此处很少有人用剑,大多数用刀、叉、斧,即便我收了,也给不出高价,只怪他们野猪吃不了细糠!”魔街内的魔族,大多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不用剑不说,还固执的认为,武器越重,杀伤力便越大。 即便牛魔收了小剑,也难遇上懂货的行家。 龙辰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被牛魔这句话给逗乐了,豪爽大方的答道:“你出价便是,我只收个材料费,这锻造费,当白送了。” 得到了龙辰的保证后,牛魔才小心翼翼拿起剑放在火炉旁仔细观摩。 又从一旁的柜台上拿了柄寸长的小锤,在那剑身上下敲敲打打,听声音,测震动。 片刻后,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目光慎重,“好东西。”将两柄剑的材料重新熔炼,足够制成一柄大刀,能卖个好价钱。 想到此处,牛魔也不含糊,直接开出了价格,“一万魔珠,怎么样!”这一万魔珠是他店铺三年的收入,再多,他也拿不出来。 通鼠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夸张,“一,一万魔珠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联想到摊位上的大腿肉才卖出一颗魔珠,牛魔这一万魔珠确实给的不少,很公道,龙辰豪爽一笑,“成交!!!” “大人爽快。”牛魔走到屋内,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献上,龙辰并未清点数量,直接交给了凤九卿。 “我们走!” 众人走出了兵器屋,直到走过一条僻静的巷子时,凤九卿这才放心,“通鼠,此处地图要多少魔珠?”她掂了掂手中的储物袋,沉甸甸的颇有些分量。 通鼠摇头晃耳,“不用了大人,地图免费送你们!” “我帮牛哥拉生意,他分我魔珠,这一单大买卖能分到一百颗魔珠。” 凤九卿莞尔一笑,“你倒是诚实。”随后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百颗魔珠,扔给通鼠,“找一处安静练功的地方,另外将魔街内大大小小的消息整理成册送过来,大到此地近百年发生的事,小到魔使六亲九族的人数,我都要知道。” “对了,此事要保密。” 通鼠将魔珠收入储物袋,双眼发亮,脸上写满了“贪财!”二字。 “多谢大人。” “请这边走。”通鼠拱了拱手,将腰弯的更低了些。 不得不说,通鼠十分卖力,给五人找了魔街内最好的屋子,摆设虽然简单,但屋内设下过阵法,丝丝缕缕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让人精神大......精神疲惫,不得不运功抵挡魔气的侵蚀。 弄巧成拙。 凤九卿坐在石凳上,拿出一颗魔珠,双指用力碾碎,一缕纯净的魔气倾泻而出,她皱着眉头,忍受着身体的不适,手指缠绕魔气,感受了半晌。 “这魔珠内的魔气十分霸道,但分量较少,若同灵石相比,不足后者的百分之一。”简而言之,若灵石在此地可以交易,百颗魔珠只能换取一颗灵石。 龙辰闻言,脸色一僵,亏他还觉着那牛魔十分厚道,没想到是个骗子,他那两柄小剑,用十几种天材地宝打造而成,放在天界,最少值数万颗灵石,竟被一万颗魔珠,也就是一百颗灵石换了去,虽然他不缺灵石,但总归觉着不舒服。 凤九卿瞥了龙辰一眼,看他一脸郁闷,破天荒的安慰道:“当然,此处是镇魔塔,魔气被防御阵法压制,塔内的魔气也是稀罕之物,价格总会高些。” “若我所料不错,镇魔塔的第三层,第四层,也会用到此物。” 谢行止插话:“公主,你是说,镇魔塔第三层、第四层,会同第二层一样?”有物品流通,还有一套森严的统治措施? 凤九卿点头,“只怕更甚。”这就好比凡间,偏僻的山村小镇,建设简单,百姓淳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人生目标是解决吃喝拉撒,而城镇内,建设繁华,士农工商阶级分明,越靠近权利所在地,周围事物的价值只会越高。 镇魔塔中最强大的魔物,悉数被关押在了第九层,想来那便是权力集中地,所以越往下走,所遇到的魔物实力更高,统治也更森严。 凡人求得不过一个权、一个财字,镇魔塔中的魔物求得又是什么?想来是冲破牢笼,冲出镇魔塔的力量! “在此处,我们可以放心休息。”再怎么说,他们五人也是上仙,实力超凡,只需担心远古魔物,镇魔塔一层关押着三头远古魔兽,第二层也多不到哪里去,说不准还用铁链锁着,不如趁此机会,在此处停留一个月,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恢复仙力,为进入第三层做准备。 很快,通鼠将魔街信息册送了过来,还送上了几盘血淋淋的肉骨,让众人享用。 凤九卿将肉骨推给了麒麟昊,她可无福享用,看着就作呕。 麒麟昊推给了金乌神子,“这小老鼠,收集消息的速度够快的。” 不能说快,凤九卿打开册子,书面泛黄,字迹老旧,“这本册子,有些年头了。”她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有几行新补充的内容,字迹不规整,可能是通鼠才写上去的,内容没有价值,无外乎是魔使的八卦种种。 凤九卿神秘一笑,“你们说,谁会像我们一样?” “收集此地的消息?” 龙辰、麒麟昊对视一眼,面色说不出的奇怪,心中大胆猜测,“自己人?” 凤九卿挑眉默认。 金乌神子从进屋后一直冷着脸,就在凤九卿话音落下不久,他面色一动,身子前倾,语气有些着急,“公主是说,天界四族牺牲的族人,并没有死,而是被困在了镇魔塔里面?” “我也只是猜测。” “镇魔塔有三重防御,我天界四族镇守魔塔万年,从未听说过有魔兽逃出魔塔,”能进入镇魔塔外围的,无非是天兵天将,还有四族的精英族人,长老,或者是修成了上仙的强者,修成上仙,又岂会被一道魔气打中就身死道消? 所以说:“族人只是被镇魔塔的旋涡吸入其中,可谁又能知道,他们死了呢?”凤九卿说的有理有据,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先辈们已经逝世,只有族长的口信,还有塔外的镇魔碑而已,但碑上的名字,是由族长亲手刻上去的。 麒麟昊有些难以相信,“可族内有神魂命牌!!!” “你亲眼见过?” 麒麟昊闭上了嘴巴,瞳孔震惊,他没有见过,只有族内大长老和族长才有资格进入。 金乌神子握紧拳头,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不让他人进入神魂殿,是怕族人知晓,他们的叔辈,亲人并没有死,从而引发暴动,强行打开镇魔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族长那般公正无私,又那般绝情绝义,至少,他做不到。 金乌神子目光垂下,但从面色来看,他的心中并不平静。 凤九卿好像听母亲说过,千年前,金乌一族的神女为封印魔塔丧命,那人,好像是现任神子的姑姑,知道自己亲姑姑可能还活着,难怪金乌神子这般紧张。 第213章 魔界 “那我们何不用门派秘法告知族人,我等被困镇魔塔二层,请人来相助?”麒麟昊摩挲着手,跃跃欲试。 谢行止摇头,善意提醒道:“小僧劝你莫要这么做。” “天界四族身陷此地千年、数千年、万年,或许已经变了模样。”变了性格,不再是众人记忆中的正义领袖。 龙辰目光锐利,因为谢行止的一句猜测,脸色不喜,“我天界四族之人,除魔卫道,即便身陷囹圄,也绝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转身投入魔道。”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不同前者争辩,换位思考,倘若是他的师傅被困镇魔塔数千年,他也绝不会相信师傅堕入魔道,他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提醒一句。 凤九卿摆手,“虽然我也不愿相信......但佛子说的话有道理,我们不得不考虑。” “再者,若招来的不是同族,而是镇魔塔内的上古凶魔,那我等的处境便危险了。” 龙辰愤怒的一掌拍穿桌角,冷哼一声,没有反驳凤九卿。 她不担心龙辰,担心的是金乌神子,此人看似性格沉稳,人狠话少,但绝对是个有主意的,再者金乌前神女对他似乎十分重要,可能他会自作主张,为众人招来杀身之祸。 念及至此,凤九卿开口劝慰,“金乌神子,我知你心中着急,想要同亲人团聚。” “但千年都等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小心驶得万年船。” “只要我们一层层深入,总会见到你姑姑。” 金乌神子叹了口气,眉宇间的阴霾顿时消散,“公主放心。”知道姑姑还活着,已经是预料之外的惊喜,他不会莽撞,他还要好好活着,亲眼见到姑姑。 听到前者保证,凤九卿放宽了心,翻开信息册,一目十行快速浏览,一边查阅,一边向众人解释,“嗯?这镇魔塔内,倒有一个十分霸气的名字,魔界!” “切,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同我天界比肩,妄称魔界,等我麒麟昊出去,定要父亲再加一层防御。”将这塔内的魔獠压到抬不起头来。 凤九卿咋舌,“这称呼,想来是我天界四族祖辈起的。” 万年前,妖庭初建,由龙、凤、麒麟、金乌四族统治天界,先辈以神通手段,在天庭浩然正气最浓郁之地,设下镇魔塔,将作乱的魔兽,全部囚禁其中,后镇魔塔发生暴乱,先祖为镇压魔兽,自断生机,以命融入塔身,又在四族内设下神子一职,要求每隔百年,加固镇魔塔封印。 天地初开,天庭初建,三界不安,四海动荡,天下处于一团乱的局势,魔族不断侵扰三界安宁,第一代四神子接受神职,带兵出征,剿灭魔族,但因魔主之力太过强大,四神子与魔主同归于尽,一同殒身镇魔塔,这些都是天界天书记载的内容,如今一看,还有待考证。 而信息册的初页,便是从第一代神子开始说起......万年前的镇魔塔,犹如炼狱,像是魔塔第一层的放大版,远古魔头不断释放的魔气,低阶魔兽孕育而生,而强大的魔头吞噬弱小的魔物,如此循环不断,直到魔龙、魔凤、魔乌、魔麟四魔来到镇魔塔,创建魔界。 统治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建立法度,规定魔物不可互相厮杀,又设下生死决斗台,并且创建魔界府衙,那魔使便是魔界府衙的官员,管理界。 当然,信息册自然不会这般记载,这些都是凤九卿根据信息推断而来,至于那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也是其他称谓,叫做二界、三界、四界、像是天族的三十三重天庭一般。 “公主,你是说,是我天庭第一代神子,创建的魔界?” “嗯,不仅如此,若同这信息册之言,魔族、天族在这镇魔塔中分庭抗礼,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是仙魔居住之地,第一层不用多说,至于第四层以下的,我也不知,这上面没有记载。” “明日将魔使叫来,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别的消息。”顺带看看那魔使是仙族之人,还是魔族之人。 谢行止再次问道:“信息册上可还有别的?” 凤九卿翻开了后几页,摇了摇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有一则消息,对我们有用,此地有一处禁地,叫做石狱,说是关押着三头强大魔兽。” “你怀疑,这石狱是前往第三层的通道?” 凤九卿合上信息册,扔给其他人,展开通鼠给的地图,皱起眉头,还真别说,此地字迹潦草也就罢了,图纸还分外潦草,你们看...... 她指着地图中圈住的圆圈,以及圆形中央的鬼头说道,“此处,应该是魔街。” 还有这地图北边的三道波浪线,“呃,这应该是一片风沙地。”以及地图南面两把交叉的斧头,“此处是生死决斗台。” 地图东面用鲜血画了一个叉字,“明日,我们去这石狱看看。” 麒麟昊嘿嘿一笑,厚着脸皮拍马屁,“公主,你真厉害,画成这样也能瞧出来。” 龙辰冷笑一声,“你智商不在线,不代表别人的智商不在线,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能看不出来?” 哎呦,来劲了是吧,麒麟昊扯过地图,指着西边,“那你说,这西边代表什么?” 龙辰一脸不在乎,随意瞥了一眼,眉头一皱,正眼去看,他还真不知道西边画的什么,一个“吕”字,这是什么意思?龙辰对着凤九卿眨了眨眼睛,小声求救。 凤九卿微微一笑,“想来是此处的权利集中地,你可以理解为琼楼玉宇。” 金乌面色一动,“要不明日,你们三人去石狱打探,我同麒麟昊去这琼楼玉宇走一趟。” 凤九卿犹豫了半晌,点头说:“好!”金乌神子心念亲人,不见他姑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若凤九卿是他姑,被困镇魔塔,定会想法子深入底层探索,找到出塔的办法,在不甚躲在前辈的羽翼之下,寻求庇佑,她不敢保证天界四族的先辈在何处,但她知道,绝不会在第二层。 不过去一趟也没有坏处,万一找到些能领路的虾兵蟹将也好。 就在五人被困镇魔塔的第五日,凤寒音重新披甲,带兵出征,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女儿被吸入镇魔塔,在凤宫内数落着丈夫的不是,“你说这镇魔塔无缘无故发生异动,是何道理?卿儿耗尽仙力,还得我这个老神女,重新领兵去南海剿匪!” “你这头色龙,别想跑,留在凤宫等我回来。” “此去南海,至少要走三个月,若被我知晓你偷偷去找那老孔雀,小心我将那老孔雀的毛拔光。” “哎呀夫人,好端端的提绿儿做甚,你放心吧,这一回我定不会逃跑,等你回来,我带你去蓬莱岛做客。”卿儿的朋友们太仗义了,逛完蓬莱岛,他还要带着凤寒音去蚌族瞧瞧!好不容易卸下神女的职责,也该享福了。 “对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卿儿?” 凤寒音阴恻恻的一笑,“你还有脸说,见到卿儿,你也认不出她的模样,都说女大十八变,她如今都五千岁了,变了几百次,你这当父亲的,见过几次?” 色龙自知有愧,缩了缩脖子,转移话题,“好了,卿儿那叫什么馨的朋友还在外面等着你,快去吧。” 馨儿同南海水族王恭敬的等在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等到夫妻两个吵够了才出来。 馨儿是凤九卿的朋友,因此凤寒音对她和颜悦色,再三保证道:“放心,本座虽已不是神女,但一身本领还是有的,定会为你南海水族讨回一个公道。” 就在凤寒音走后不久,凤九卿的父亲伸了个懒腰,一脸畅快,“好久没见到绿儿了。” “老凤,你为什么不告知神女实情?”龙王一脸唏嘘。 凤族族长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夫人实情?”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回去。 镇魔塔第二层内,金乌神子、麒麟昊径直去往魔街的西边,凤九卿、龙辰、谢行止三人去往石狱方向。 谢行止面色沉重,心中有些不快,为何这龙辰非要跟着他二人?当个第三者?阿弥陀佛。 龙辰此刻的想法,同谢行止的一般无二,为何这死和尚,非要插在他与卿儿中间?做那讨厌鬼? 凤九卿:“你二人磨蹭什么,还不快走!”此地没有阳光,终日被黑暗笼罩,环境漆黑又森冷,金乌一族的先辈,为何就不能牺牲一下,主动奉献挂在天上当一轮烈阳,驱赶阴霾。 此刻三人换上了黑色衣物,再加上俊美不凡的外表,当真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魔王,根据信息册描述,魔力越高的魔头,外貌越是英俊美丽,因此,这魔街上的妖魔鬼怪,频频对三人示好,更有不少妖艳贱货,对龙辰投怀送抱。 还有些袒露着肌肉的牛魔狮子精,故意走在凤九卿面前,显摆强壮的身姿。 若不是怕暴露仙法手段,三人真想御剑飞离此处,这魔界的民风不但淳朴,还开放的很。 “我们都走了半个时辰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魔街?”谢行止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表示他很疲惫。 “忍一忍吧,镇魔塔好歹是一件神器,塔内变化无穷,想来一层便有一州那般大!” 龙辰看着前方急欲投怀送抱的蛇妖,眼珠子一转,主动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谢行止趁此机会,不忘说风凉话,“龙辰太子,深得老龙主之传......”后宫三千,佳丽无数,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 凤九卿急忙“嘘!”了一声,又情不自禁的莞尔一笑。 在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龙辰摆手,“快上来!” 啧啧,龙太子这魅力果真不同凡响,三言两语,便哄骗的那蛇魔变作本体,心甘情愿的当几人的坐骑。 总归是不用走了。 蛇魔窜行速度极快,两旁建筑从眼中快速消失,只是一炷香功夫,便飞离出魔街,直到深入东部,四周景象一片荒凉,连个魔影子都找不到,蛇女停下脚步,三人从蛇背上跳下。 “再往前便是石狱了,此处魔气太过可怕......”蛇女捂嘴一笑,倒在了龙辰的肩膀上,柔情款款,“妾身有些吃不消。” 龙辰抿着下唇,握紧拳头,额头青筋浮现,但他也不好利用完就甩脸子,只能咬牙忍着,还有那刺鼻,涂抹了香料但又带着魔气的腥味,几乎让他快要吐出来,闷声说了句,“辛苦你了。” 蛇女扭动着腰身,头靠在龙辰的肩上,整个人软若无骨,话音魅惑,“不辛苦,魔王大人,别忘记今晚之约,妾身在......” 龙辰看了眼凤九卿,生怕她不高兴,急忙敷衍道:“好了,我知晓了,你先离开吧,我们要进去修炼。” 等到蛇女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后,龙辰这才松了口气,同凤九卿解释:“卿儿,你不要误会......” 话音未落,凤九卿直截了当回答道:“我知道,龙辰,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谢行止噗嗤一笑,又装模作样的念起了经。 凤九卿在龙辰生气前,转移了话题,“此处魔气浓郁,笼罩四方,却又不像魔珠内的魔气精纯,暗含毒素,长时间吸入只怕会身中魔毒,变成行尸走肉,难怪魔物不敢来此处。” “不错,这魔毒,想来是故意造成,防止第二层的魔物,去往第三层通道。”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看看这三头远古魔兽的实力。 三人仙体之身,觑觑魔气,影响不了他们神志,但又不敢使用仙力加快步伐,深怕石狱中的魔兽,觉察到三人的仙气,只能快速步行。 “在这镇魔塔内,处处被掣肘,何时才能逃出去。” 凤九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龙辰,第一代神子都走不出镇魔塔,又何况是他们。 第214章 绝情绝义 “石狱外围竟然没有其他魔物?”谢行止拈着佛珠,神念扫荡方圆十里地,狐疑了一句。 “一点都不奇怪,如果说镇魔塔一至九层的魔物按照从弱到强排列,那除了被玄铁锁链困住的几头高阶魔兽外,这一层、二层内剩余魔兽皆是低等魔兽,魔族有极强的领地意识,石狱是高阶魔兽的领地,低阶魔兽自然不敢来此冒犯。” 感受到前方的魔气越加浓郁,凤九卿停下身,“好了。” “我和龙辰还未恢复仙力便在此等候,佛子,有劳你独自深入石狱打探消息,有机会试试那魔兽的实力!”他们两个拖后腿的就不跟着进去了,若能凭借武力直接闯过去,也省的几人想方法动脑子。 谢行止不可思议的看着凤九卿,她何时变得这般无情了?让他独自去打头阵的话,也能说出来! 龙辰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猖狂,“有劳佛子了。” 其实凤九卿并不想来此处,有谢行止一人足矣,与其等候,还不如去找魔使打探消息,但她怕后者寂寞难耐,心中有小情绪,所以陪伴了一路。 看凤九卿的神色不似开玩笑,谢行止挑着眉头,闷闷不乐的嘱咐道:“好吧,那你们二人在此处等我,莫要乱跑。” 谢行止离开后。 龙辰舒展腰身,一脸叹慰,“世界,终于安静了。”不,应该说是,没有秃驴的世界是安静的,碍眼之人终于走了。 凤九卿双手抱胸,不想搭理他,直接闭目养神。 但龙辰怎么会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目光流转,小动作不断,一会儿走在凤九卿的右边为她扇风,一会儿走在凤九卿的左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无聊至极的话题,“公主,你放心,即便我们出不去,我也不会离开你的,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 不用时时刻刻表决心,凤九卿眉头微蹙,语气冷淡,“我不用你保护,你只需要保护自己。”既然话题说到此处,有些事,她必须跟龙辰说清楚,睁开眼眸,她面色冷静肃然,语气格外慎重,“龙辰,下次别再为我挡剑了。”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欠债,尤其是龙辰的债。 因为她知道,此债无法偿还,若龙辰只是普通的朋友,凤九卿也不会这般芥蒂,她自己就是一个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但她和龙辰不是朋友,关系比朋友更近,感情却比友情还浅。 龙辰对她的喜欢,她不是看不到,但无法做出回应,即便日后成婚,也不会同他睡一张床,同他说知心话,除了感情,她能补偿龙辰任何东西,但龙辰生来矜贵,缺的便是她的情。 所以说,“不要对我付出。”因为他得不到任何回报。 龙辰神色一怔,眸中的星光迅速暗淡下来,摇了摇头,表情很是受伤,强颜欢笑的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我是自愿的。”他自幼同凤九卿相识,从定下婚约的那一刻起,眼中就在没了别人。 沉默了半晌,龙辰开口询问道:“我知道,你害怕欠下人情,但在我这里,无需考虑这些。” “我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想过收取回报。”爱一个人,就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付出不是吗? 凤九卿叹了口气,“自愿?但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会愧疚。”会自责,有时候还会恨自己!恨造化弄人,她不喜欢自己的命定姻缘,偏偏喜欢一个得不到的人。 龙辰看着凤九卿的侧脸,面上像是洒了一层灰,垂在一边的手,不由得微微握紧,“愧疚?那谢行止进入镇魔塔救你,你会对他愧疚吗?”他不想见到她难过,可以接受她不爱自己的事实,但却无法接受愧疚二字,他不求回报的付出,在凤九卿心中,却是无法接受的? “呵!”真绝情啊...... 凤九卿垂下眸子,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茫然,她对谢行止愧疚?似乎很少,或者说没有,有的只是怜惜,疼爱,感动,很多复杂的情绪,但唯独没有愧疚,在谢行止追她到镇魔塔后,感动之余,她心中甚至有一丝庆幸,觉着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凤九卿的表情变化,被龙辰尽收眼底,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痛,“你我五千年相依相伴的感情,竟比不上凡间短短一世?” “在凡间,我是坏人辜负了你,所以之前的好,都不作数了是吗?”他生性聪颖,在两千岁时便经历劫难,修成了上仙,后来为陪伴心爱之人渡劫,宁愿自毁修为,再次经历一次劫难。 可恨他入凡时,抹除了天界的记忆,不知道凡间发生的事,也不懂得为何设定好的故事,会走向岔路,若是知道,他宁愿被天道惩罚,也不会任由凤九卿爱上一个和尚。 “一世错,两世错......”龙辰笑声嘶哑,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凤九卿心中亦是不好受,“龙辰,不是一世。” 不是一世?“你在说什么?”他不懂。 “你可知晓,我为何会沉睡了三千年?”凤九卿看向漆黑如墨的苍穹,不想在隐瞒,龙辰有权知道,“若按照命定的路数走,我应该被你伤透,而后顺利渡劫,返回天界。”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在凡间,我经历了两次劫难,被你和凤莲伤透后,魂魄重新转世,再次变作了凤梧宫的公主。” “有前世记忆的公主。” 龙辰目光疑惑,似乎接受不了凤九卿所言,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些凡尘间的记忆,“难怪!”难怪订婚前夕,凤九卿对他态度转变,像是同他有仇一样,处处找他麻烦,在明宣皇宫刺了他数剑,还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如今一想,那些矛盾、疑惑的地方,全都能解释的通。 “此事同谢行止有什么关系?”他知道,凤九卿不会无缘无故同他说这些话,一定还有别的含义。 “我当时变作了一缕残魂,游荡在山野间,是谢行止救了我。” 话音落下,龙辰心中起了疑心,“他一个凡人,如何救你?”只有上仙手段,才能让灵魂归体,不对,上仙只能让灵魂归体,却无法让灵魂重新转世,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谢行止,他到底是何人?带着什么目的? “他用命救我,或者是愿力,你也知道,仙人救命尚且不容易,更何况一个凡人之躯。”她同龙辰讲述了凡间时的事,包括谢行止的许愿,以及她的还愿,又同他说了第二世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详情告知。 龙辰听后,心绪一时间难以平复,还是觉着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伤心,脸色颓废,凤九卿本不用同他说这些,她想做什么?让他知难而退?还是...... “你是想同我说,你的爱绝不会变?”两世劫难,两世付出生命,凤九卿、谢行止二人间的情,不是龙辰所了解到的那么简单,也绝不是第三者能破坏,插入的。 “的确是这个意思。” “我同你成婚,但心,总归在他身上。”凤九卿费尽口舌,不惜将自己的伤疤暴露给他人看,就是想同龙辰解释明白,她喜欢谢行止,矢志不渝,终身不变。 她的心不允许移情别恋,更不允许她背叛! “你对我死心吧。”她说尽狠话,只是不想让龙辰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仙人本就豁达,龙辰可以像他父王一样,流连红尘,找一个喜欢的女子,总归不要留在她身边磋磨时间,快刀斩乱麻,乱的彻底,虽然会难过,但总好过拖拖拉拉,不清不楚,抱着满怀希望,最后落得失望。 “龙辰。”凤九卿拉过龙辰的手,劝慰道:“如今你我二人身陷镇魔塔,只有两种结局,你可想过?” 龙辰看着凤九卿的洁白如玉的指尖,没有答话,这是凤九卿第一次拉他的手。 “一是像族人们一样,在此处安稳度过一生,如果真是这样,我定会毫不犹豫的同谢行止在一起,弥补凡间的遗憾。” 龙辰:“我不想听。” 凤九卿继续说,“二,天界四族联手打开镇魔塔封印,你我回到天界,但那时候,回去的不仅是你我,还有数不清的魔族,他们会冲出镇魔塔,为祸苍生,我们虽是上仙,但与镇魔塔内的上古魔头相比,不过是蝼蚁,届时,也只能用尽全力,用命去挡。” 在镇魔塔内,她无需解救苍生,同龙辰的婚约自然作废,谢行止追她而来,她不想再一次错过,如果走出镇魔塔,那也等不到成婚,便会早早的死于战场。 “我不想你的人生里,都是我的影子,你明白吗?”去享受,去找喜欢的人,去做想做的事,人生不该留下遗憾。 “你不用同我说这些道理,我都懂,你喜欢谢行止,无法抗拒本心,但我的喜欢,也抗拒不了本心。” “说我想不通也好,说我死缠烂打也罢,我会等到你回心转意那一日。”他追了凤九卿五千年,又岂是她三言两语能劝解的?在镇魔塔内,他会以朋友的身份陪着她,在镇魔塔外,他会以夫、以朋友,或者是战友的身份陪着她,总之,在她身边就好。 “我不会阻拦你同谢行止在一起,只希望,你也莫要阻拦我陪在你身边,哪怕当个朋友。” “朋友为朋友挡刀,是理所应当的,对吗?”龙辰反手握住凤九卿的手,眼中还是一往深情,期待着她的答复。 这是宁愿当个第三者,也不愿放手,凤九卿抿着下唇,眸光复杂,龙辰这两句话给她说无语了,合着她白说了一顿,此人怎么这般倔,“对了!”她惊呼一声。 “我记着你在凡间有过一个子嗣,好像是青儿,还是柔儿来着,就是那位尚书府家的小姐。” “你后来,可有寻过她们母子两?”呵呵,姜还是老的辣。 凤九卿的话音刚落,龙辰面色猛然一变,那是他的耻辱,用化骨水都洗不净的耻辱,想到此处,他就无颜面对凤九卿。 凤九卿心中暗笑,正想抽回手,被突然到来的一声冷喝吓住:“你们在做什么?” 是谢行止回来了? 谢行止目光愤怒,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心中的怒火一窜三丈高,“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小僧在前面出生入死,你们却在此处谈情说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色龙,吃我一钵!!!” 谢行止看似温和,但动起手来,丝毫不留余地,手掌内的金钵化作山头大小的模样,朝着龙辰的脑袋直接扣下。 凤九卿瞪大眼睛,“你误会了。”说是迟,那是快,金钵已经罩在了龙辰的头上,他还未恢复法力,又如何能承受的了这一钵,不做他想,凤九卿一把推开龙辰,挡在了后者身前,闭上眼睛,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谢行止冷哼一声,在金钵触碰到凤九卿的发丝前收回,好吧,若是公主出面求情,那此事便罢了,他知道公主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同龙辰拉手,指不定在给他灌输什么十全大补心灵汤,他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准备教训这色龙一顿。 计划被打乱,那他只有,谢行止一脸慌乱的拉住凤九卿的手,上下揣摸,“公主,小僧不是有心的,你没事吧。” “都怪这色龙,趁我不在调戏你!” 凤九卿抽了好几次都没有抽回手,脸色有些不自然,瞪了谢行止一眼,“还不放手。” 后者这才慢悠悠的松开,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关心则乱。”龙辰眼眶泛红,只觉着头顶罩了一片绿叶,原来凤九卿的脸上,还会有除却“冰冷”之外的其他表情? 若是他主动去拉凤九卿的手,得到的只会是一巴掌,苍天不公。 “别说这个了,打探的如何?” 谢行止收敛起笑意,“正如你所言,三头魔兽看护着第三层通道。” 第215章 通关令牌 “哦?那你可有把握闯过去?” 谢行止摇头,但眉宇间没有一丝忧虑,面色从容不迫,“三头魔兽实力强悍,每一头魔兽的实力堪比上仙,倘若你四人没有受伤,我们五人联手倒有胜算!” “仅凭我一人,难以抵挡。” 凤九卿料定他还有后话,谢行止微微一笑,“也并不是非要动用武力。” 龙辰有些不耐烦:“别卖关子,速速说来。” “只要我们找到通关令牌,便能畅通无阻的进入第三层......” 通关令牌?凤九卿迟疑了一声,着实没想到,这镇魔塔中还会有通关令牌这般人性化的东西,“那你可有线索?”该去何处寻找通关令牌? “先回吧,等我们见过魔使以后在讨论。”天界四族在二层、三层、四层建立魔界,那管辖每一层魔界的魔使,必然有他们所需要的通关令牌,对付一个魔使,比对付三头魔兽容易的多。 “此地也无旁人,不如我们御剑飞行至城外!” 凤九卿也是这般想的,这镇魔塔内无白日,无春暖花开,天地好似永远都是一个颜色,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公主,你是不是累了,不如乘坐小僧的飞行法器!”谢行止站在莲花台上,眉眼温和,朝着凤九卿伸出手,一如在凡间时,他拉着她走过漫长的台阶,从清晨到日暮。 岁序更新,隐隐约约间,凤九卿透过佛子的脸庞,好似又见到了谢行止,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她回以微笑,伸出手,而就在此时,龙辰挤在凤九卿身前,主动握住了谢行止的手,一脚登上了莲花台,十分不情愿的说了句,“有劳佛子了。” 转头时,脸色戏剧化的一变,看向凤九卿的目光充满温暖,“来,卿儿,我拉你上来。” 谢行止心下不悦,站在龙辰的一旁,重新伸出了手,两人一左一右,两只手放在凤九卿的身前,有暗中较量之意。 凤九卿神色纠结,考虑了半晌,准备绕在莲花台的另一侧上去,可两人的执着出乎她的预料,她走在哪一处,龙辰、谢行止便站在莲花台的那一方,伸出的手掌始终没放下来过。 最终她伸出双手,一人一个手,这样谁都不会失了面子。 三人站在莲花台上一致沉默,直到返回魔街城外时,谢行止好意提醒道:“龙辰太子,你快去赴约吧。” “赴什么约?” “你忘了,你同魔蛇约好今晚共度良宵,眼下天都黑了,别让人家姑娘等着急了。” 龙辰反唇讥笑,“此处的天就没亮过,我只当是日日白昼,那约,谁想去谁去吧。”若不是为了凤九卿,他何至于出卖色相,对一个小小魔蛇,使用美男计。 谢行止咋舌长叹,面色嘲讽,“看来龙辰太子没少做这种事,想来有不少女子,等你等到头发花白,伤透了心。” 凤九卿夹在中间,像是一块儿夹心糕点,两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吵个不停,她心中烦躁的要命,无可奈何的说道:“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龙辰,都怪你吵到了公主。” “明明是你这秃驴喋喋不休,吵的卿儿头晕......” 真是够了!!!她加快脚步,越过两人,独自走在前面。 “公主,你等等我。” “卿儿,你等等我。” 返回住所时,金乌神子、麒麟昊二人早已在屋内等候了多时,见到三人回来,立刻起身,麒麟昊眨了眨眼睛,一脸兴奋,“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们在魔街西郊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凤九卿顺着他的话问道。 麒麟昊本想卖个关子,可金乌神子却抢先解释,“公主,西郊确如你所言,是一些修为高深的大魔住址,里面虽然住着魔,但从房屋布局和建设来看,那处地方,为仙人所建。” “有个别地方,与我们天界一般无二。” “对,那墙壁上还刻画着四神兽的图案。”麒麟、金乌、龙凤四神图。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是她故意贬低魔族,是一些低阶魔族的品味极差,喜欢住在山洞、魔窟等地方,再将魔窟里装饰一些骷髅头,腿骨等物,彰显自己的实力,仙人爱美,即便身陷沼泽,但在能力范围内,也会拾掇好周围的一切。 “里面可有我们的同族?” 凤九卿话音落下,金乌神子、麒麟昊二人对视一眼,像是一只泄了气的包子,迅速干瘪,“没有。” “没有也无妨,佛子在石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她将石窟看守的魔兽以及通行令牌一事全部告知。 既然此地有族人生活过的痕迹,那深入第三层、第四层,或许能碰到族人,镇魔塔总共只有九层,塔内之人又逃不出去,不可能找不到这些人。 “公主,你同我心有灵犀,在你们未回来之前,我已经通知那头老鼠,让他去请魔使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还有通鼠的声音,“魔王大人,小人请来了魔使,能否让我们进屋?” 五人对视一眼,大手一挥,摇身一变。 凤九卿坐在石凳上,语气透露着三分威严,七分霸道,“进来吧。” 通鼠推开了房门,走进了屋内,他定眼一瞧,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珠子轱辘轱辘的转动,在五人身上不停的穿梭,这五位魔使大人怎么了?穿成这花里胡哨的模样。 五人一身魔袍,打扮有些惊悚,龙辰的玉钗,变成了一根儿童手骨化作的发钗,腰间挂着一只人皮袋子。 谢行止面色凶煞,脖颈上原本晶莹通透的玉佛珠,变成了十八颗鸟兽头骨穿成的白骨佛珠,麒麟昊、金乌神子二人更是夸张,一人握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口中不断发出咀嚼肉食的声音。 但他二人,比之凤九卿还是差了一筹,凤九卿左手捧着鲜红,散发热气的心脏,右手捧着一对眼珠子,红唇如血,笑容鬼魅,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女罗刹。 第216章 咋呼 “五,五位大人,你们还好吧?”通鼠瑟缩了下脖子,有些担忧的问道。 凤九卿笑容邪魅,眼角上翘,说不出的妖态,“我们好得很,正在进食,这心的味道,在鲜美不过了。”说罢,她张开红唇,一口咬下那颗心,鲜血“噗嗤!”一下溅到了脸颊上,穿过手指的缝隙,染红石桌,这般模样,为她魅惑的面容又添加了几分勾人心魄。 麒麟昊、金乌神子两人站在凤九卿的一左一右,一人手捧一条胳膊,慢条斯理的舔舐着胳膊断口处流淌出的血液,三人如今是食人小队,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障眼法,凤九卿的只也是一颗红果。 通鼠干笑了两声,将身后的魔街魔使拉在身旁,介绍道:“五位大人,这便是管理魔街的使者,叫做王小二。” “魔使大人,还不快快见过五位魔王大人。”通鼠见魔使发呆,小声提醒道。 魔使一怔,立马回过神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人,见过五位魔王。” “不知五位魔王大人,传唤小人来此,有何要事?” 五人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魔使,鸟头人身,口吐人言,活脱脱一个鸟魔,但这鸟头的形状,有些眼熟。 凤九卿摆了摆手,眼下先不着急,“通鼠,此事,你办的很好!”扔给通鼠一个储物袋后,“你先出去吧,我们要跟魔使好好聊聊。” 通鼠接过储物袋,忙不迭的逃离了此处,五人今日的性格有些怪异,让他有些害怕,他还是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吧! “唉,魔使大人,祝你好运。” “啪!”的一声,谢行止将房门一把关上,其他人从石凳上起身,将魔使团团围住,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表情。 魔使鸟头上的羽毛都炸了起来,双手抱胸,“五位大人,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他这第二层怎么会出现大魔王,天杀的。 凤九卿先行逼问,“你这魔不魔,鸟不鸟的,到底是什么种族?从实招来。” 龙辰抽出了腰带,“身为我魔界之人,竟敢穿白色衣裳?你是想学仙界那套做法吗?岂有此理。” “阿弥陀佛,不知这鸟的滋味是甜的,还是咸的,桀桀桀!!!” 谢行止在鬼笑什么,凤九卿一眼扫过去,目光有些怪异。 魔使面色紧张,心中大惊,鸟头上的羽毛,很快被汗水沁湿,一缕一缕垂落在两边,鸟嘴在不停地哆嗦着。 “我,我,我......”他一连说了三个我字,也解释不出来其他的话,头越来越低,身子越来越矮,到最后,竟然直接抱头蹲在了地上,声音哽咽。 “求五位魔王饶我一命啊,小人的肉,不好吃,干瘪又塞牙,你们要吃,去吃那老鼠的。” “他肉多,脂肪也厚,油而不腻!” 眼看着这魔使快要被几人吓哭了,凤九卿:“切!”了一声,没有在逗弄的心思,转身坐回原位,轻咳了一声...... “石狱那三头小魔,惹怒了本座,速将通关令牌拿出,本座要去找他们算账。” 几人收回了残肢断臂,面色恢复平常,谢行止将魔使一把拉起来,为他整理了下衣裳,“小兄弟,只要你乖乖合作,日后便由我们五人罩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通,通关令牌?”原来这五人是想要通关令牌,所以才会咋呼他? 虽然害怕,但通关令牌一事非同小可,王小二壮着胆子,解释道:“魔王大人,你们本领通天,教训石窟里的小魔是手到擒来的事,没必要拿通关令牌吧?”再说了,这通关令牌是开启魔界第三层屏障之物,和教训魔头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都扯不到边。 凤九卿目光一寒,冷哼一声,手掌重重的拍向石桌,“啪嗒!”一声,石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条宽缝。 王小二浑身一颤,如坠深渊,手忙脚乱从胸口处拿出一块儿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躬着身子,双手递在凤九卿身前,“大人息怒,令牌在此。”有令牌又如何?界狱之间的屏障,不是他人能够轻易穿过的,会被里面的仙气融化魔身。 他要如何做?王小二咬紧牙关,仔细思索了一阵,决定还是将实情告知,若几人无功而返,免不得还会来找他的麻烦,此事,也不是没有先例,那些住在魔街西郊的魔王,想尽办法通过第三界屏障,但不是死在了里面,就是被损坏了肉体。 幸好这令牌上有禁制,能够主动飞回,不用他去寻。 想到此处,王小二再次出声,“大人,去往第三层的关卡十分危险,里面有一种......”嗯,这仙气该如何解释?“嗯,里面有一种能销蚀肉身的白色气体,以前有一位牛魔大人,就是那打铁匠的父亲,死在了里面。” 白色气体?金乌神子瞥向凤九卿,两人目光交汇,不约而同的微微一笑,仙气而已,对魔是炽热之物,但对仙,是大补之物。 “这个不用你操心,以我等的实力,怎会死在里面?” “对了,你可有进去过,跟我们说说,里面是什么情况?”谢行止突然问了一句,因为他知道,这通关令牌,并不是穿行屏障的保护物,而是通过三头魔兽的法令。 他探入石狱后,三头魔兽并未第一时间出手,反而有些不耐烦,嘴里嚷嚷着骂道:“这是第几个了?总有那些找死的人。” 看来只有手持令牌,三头魔兽才会放行,想来这镇魔塔第二层的大魔头没少找王小二的麻烦,也没少去石狱找那三头魔兽的麻烦。 王小二心中一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去过!” “小人只是魔使,管理第二层的琐碎杂事,修为太低,怎敢深入危险之地?” “魔王大人别开玩笑了。”王小二眼神躲闪,一脸心虚,所有的细微表情被凤九卿看在眼中,不过她没有拆穿,又问了些其他事,放走了王小二。 龙辰关好房门,一脸不解,“公主,他好像是凤族之人,你为何不直截了当摆明身份?” 第217章 不速之客 “对,对,这鸟毛的颜色,确实像你们凤族的,哈哈。”麒麟昊笑的没心没肺。 凤九卿暗自翻了个白眼,“应该是孔雀一族的。” 麒麟昊神色一僵,同龙辰对视一眼,后者张嘴失声,无奈的叹了口气,孔雀一族不知因何于万年前叛出凤族,此乃天界不传之秘闻,难怪凤九卿没有拆穿王小二的身份,不过这样也好,身处镇魔塔,以魔王的身份进入第三层更安全。 况且那王小二的身份还有待考证,是孔雀一族又如何,指不定已经叛变了。 “那我们何时行动?”金乌神子有些迫不及待。 “本打算在此处停留一段时间恢复仙力,既然有了通关令牌,我们即刻赶往通关屏障,在仙路处休养调息。”凤九卿将通关令牌收起,对其余人解释道。 众人没有异议,魔界二、三、四层被天界四族收服,想来镇魔塔第三层同样安全。 付过房费,凤九卿五人离开魔街,径直朝着石狱方向走去。 刚走出魔街不久,却意外碰到一个不速之客...... “欸,前面那五个人,你们给我站住!!!”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叫嚣声,打破了空气的宁静。 凤九卿五人面面相觑,一同转过头去,“阁下,是在说我们?”谢行止指了指自己,面色温和的问道。 一名狮头人身的魔王,带着一众下属,朝着五人走过来,“这里又没有别人,当然是说你们!” “哦?不知有何事?” 魔狮上下打量了谢行止一眼,嘀咕一句:“装什么小白脸和尚,”他最瞧不起瘦弱的魔,眼中露出一抹不屑,目光又转移到了凤九卿脸上,眼眸顿时一亮,眉眼轻浮,嘴角高高的扬起,仿佛是饥饿的野狼看到小白兔,无比邪恶的舔了舔嘴唇,“这位妹妹......”魔狮的手下轻咳了一声。 差点忘了正事,魔狮态度一变,“听说你们拿了通关令牌?” 原来是为了通关令牌一事,难不成是那王小二暗中报信,找来了帮手?看样子不像,而且时间也不够。 本还和颜悦色的谢行止,看到魔狮那淫荡的目光,面色一冷,直接挡在凤九卿身前,“不错,有何见较?”这嚣张的魔,真以为和尚是吃素长大的? “别跟爷爷我说那些文绉绉的话。” “识相的,快把通关令牌交出来。”魔狮挽起袖子,呲牙舞爪,恐吓了一声,身后的一众仆人亮出兵器,目光凶恶。 金乌神子面色有些不耐烦,抽出了短刀,什么不开眼的东西,也敢挡他的路? 谢行止拦住金乌,不以为意,“你还想动手不成,我们五人可是大魔王,再者,此处也不允许私下斗殴。” “呵,不允许私下斗殴?”魔狮猖狂一笑,“这里又没别人,把你们打死,谁又能知道?” “至于魔王,狮爷我称霸此处几百年,什么魔王没见过,就凭你们五人,也敢称一声魔王,一看就是用了变形术的小杂魔,只能骗骗那黑毛鸟。” 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明着行凶,解释不通,那他只能动真格的了。 谢行止念诵佛号,正想动手,凤九卿却从他身后走出来,态度委婉,“狮王大人,我们五人只想去那石狱中瞧瞧,见见世面,若有冒犯的地方,还望见谅。” “看狮魔大人,威风凛凛,气壮山河,定是要去那石狱通道内......” 美女的微笑是最好的杀伤武器,见凤九卿主动走出来,狮王将一众仆人屏退,态度转了十八个弯子,目光灼热的搓了搓手掌,“这位妹妹,你猜的不错,本座正是要去石狱,去闯那三界,不如你我同行作伴,你这些同伴......”他撇了撇嘴,嘲笑一声。 他最近突破修为,正要去那三界见识见识,却得知,通关令牌被人抢了,魔街内还凭空冒出来五个魔王,一看就是假的。 “哦!”凤九卿干笑一声,介绍道:“这些人,是我的,兄长。” “一母生的兄弟姐妹,还请狮魔大人不要介意,带我们一同去石狱,正好我们兄弟姐妹五人,也能目睹狮魔您的风采。” 狮王野心极大,自恃过高,再加上凤九卿的几句奉承,身体内的热血一下子就涌上了头脑,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哦,原来是兄弟啊,你娘真能生。” 凤九卿:“......”她忍了,待会有这头狮子好看,若不是怕在此处动手,仙力动荡,引起各方窥视,招来更大的麻烦,她何至于同人说好话,谢行止都没有这番殊荣。 “既然是兄弟,那就是一家人,好说,好说,一起走吧。” 凤九卿冲着众人微微点头,顺带推了麒麟昊一把,隐藏了这么久,是该出手了。 麒麟昊的武力有待考证,但溜须拍马的功夫无人能敌,一脸不情愿的斜视了凤九卿一眼,随后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狮魔大人,您居然有这么多仆人,可真气派啊。” “您的胸肌真壮实,还有这毛发,硬如钢针......” 狮魔的目光一直在凤九卿身上打转,但麒麟昊却一直挡在他身前,再加上后者的话,十分对他胃口,他也有意在美女面前显摆一下,当下挺直了腰身,展示肌肉,“你小子,十分有眼光。” 至于凤九卿四人,脚步极快,害的那狮王还要提速追赶,一路上,都没有同美女说话的机会。 麒麟昊打了一路马虎眼,直到抵达石狱,这才停下了脚步。 不得不说,这狮魔虽然高傲,但也有几分真本事,竟能追上他们的步伐,而且丝毫不受石狱附近毒魔气的影响,说是石狱,其实就是石头摆设而成的仙道阵法,将三头远古魔兽牢牢的困在里面。 不过那通往第三层的屏障,偏偏在三头怪物的身后,感受着身前强大的气息,凤九卿举起令牌。 “通关令牌在此,还请魔主放行。” 第218章 你我二人,无需言谢 她今日这马屁可算拍到家了,狮魔称大人,魔兽称魔主。 就在话音落下的后一秒,三道凌厉充满邪恶的目光,齐齐扫向她,好在这目光中并没有恶意,凤九卿心中暗惊,这邪恶的气息,同她前几日加固镇魔塔时感受到的一般无二,强大,诡异,不似普通的魔气,让人不舒服外,还有一种邪力,能使人头脑晕沉。 若是心智不坚之人,容易坠入魔道,若有一天,这镇魔塔中的魔兽逃出,三界将永世不得安宁。 此刻她居然萌生了一种,“留下!”的想法,难怪天界四族族长宁可告知族人牺牲,也不愿意告知众人实情,旁人不了解这镇魔塔中的魔有多么强大,难免会为了亲情,做出不理智的事,只有身在局中,才能清楚得知。 留在此处,或死,或活,总归不能将镇魔塔的魔物放出去,一人性命同三界苍生相比,实在轻如鸿毛,只可惜,此地与外界联系不上,但愿天界四族族长不会选择开启封印。 龙辰的面色也有些紧张,悄悄传音道:“卿儿,这第二层的三尊魔兽便这般强大,那第九层的魔兽,又该如何厉害?”他清楚的记着,还有一尊魔主,被镇压在塔底,此魔主非凤九卿口中的魔主,那可是同祖先们同一时期的魔,魔力堪比神。 “你我全盛时期,用尽手段,只能挡住一尊魔,九层镇魔塔,一层三头魔,那加起来便是二十七头实力堪比最强上仙的魔,再加上魔主,其力量足以颠覆三界。”更甚,会创造一尊魔神出来,毁天灭地,让天地重塑。 其余几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包括那魔狮,身上的毛发都在颤抖,终于知道怕了。 邪恶力量消失,三头魔兽继续闭上双眼沉睡,凤九卿松了口气,“我们走吧。” 几人谁都没有说话,排着队挨个通过三头魔兽所在的区域,生怕离魔兽太近,惹怒了他们。 这条通道并不长,凤九卿清楚的看见,石阵后面有数条大腿粗细,泛着寒芒的锁链,将三头魔兽牢牢的锁住,不得前进一步,这锁链也的确是仙界至宝,同刑法台上的锁链一般无二,只可惜这通道太过狭隘,若贸然去闯,三头魔兽喷出的魔焰都让众人吃不消。 谢行止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凤九卿身旁,悄悄地牵起她的手,眼神同往常般,坚定无二,“放心,有我在。”出家人不敢妄语,他说过,保护不了凤九卿,也会挡在她身前先死一步,就不会食言。 凤九卿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突然就安心了,结局不圆满又如何,成不了婚又如何,至少,他一直留在她身边,凡间如此,仙界亦是如此。 “谢谢。”凤九卿牢牢握住谢行止的手,仿佛将幸福握在了掌心。 谢行止侧头去看她,奇怪凤九卿为何会对他说“谢谢!”这么客套的话,但后者的那双眼眸,包含了太多信息,像夏夜晴空中的星星那般晶莹,像秋天小溪流水那样清澈,又如皎洁皓月般明亮,其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瞬间就懂得了这两个字的含义,或者是谢他不离不弃,或者是谢他生死相随。 “你我二人,无需言谢。” 这条通道很短,又十分漫长,谢行止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凤宫里,凤寒音抽出了灵魂记忆,放在他眼前,用事实同他解释,凤九卿的命定姻缘是龙辰...... 天界,天道碑处,四位族长看着碑上的文字,面色难看,沉默了良久。 “所以说,这镇魔塔的封印,必须开启......” “不错,三界注定逃不过这场劫难,只有保住卿儿的命,才有一线生机。” “死守镇魔塔,无非是延迟那一日的到来,我们,不能否认。”天道碑乃是妖庭妖祖留下的神物,可以预测天机,万年来,一直被凤族之人守护,由于天界近千年无战事,此碑只能预算天机,确没有实战功效,其他三族也默认了凤族的做法。 龙族族长虽然几次见过碑文,但再次看到上面的天机预算时,面色还是不由得露出一抹苍凉。 麒麟族长叹了口气,“老龙,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舐犊情深,帮着你儿子和凤族公主说话,没想到......” 龙族族长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天,天之上还有天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这是龙辰的命!”天界族人都以为,是那头蛟龙辜负了凤寒音,所以龙族才会亲口许下凤族的婚事,其实,是天道碑的天机预测。 此事凤九卿也不知,只当是两族族长亲口定下婚约,一方反悔会造成另一方发怒。 谢行止从凤寒音的回忆中,亲眼见到了天碑预测的内容,这也是凤寒音阻止他同凤九卿在一起的理由,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追来了镇魔塔,如今更是想明白了一切,如果修成上仙也会死,那何不在有限的生命里,留下些美好的回忆,不仅为他,也为凤九卿。 公主这一生,会过得很苦,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龙辰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握紧了拳头,任凭指甲刺破掌心,也感受不到一丝痛意,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双手,轻笑了一声,笑声寂寞又悲凉,这样的事,他见过无数次了不是吗?被她无视,被她伤心,甚至是被她责怪,都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麒麟昊暗戳戳的扯了扯金乌神子的衣袖,挤眉弄眼,示意他去看前面那三人。 金乌神子目光流转,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妙啊!情之一字,不知所起,又不知所终,只怪造化弄人,姑姑,我一定会找到你。 直到走过这条不长的石头路,众人前面出现了一层白色的光圈,这才停下脚步。 魔狮推开身前挡路的人,整理了下衣衫,似乎忘记了之前害怕的模样,放话道:“待会儿,你们跟在本座身后。” 第219章 能力越高,责任越大 凤九卿似笑非笑的让开前方的通道,侧身站在一旁,“狮魔大人,您请。” “嗯......”狮魔眯着眼睛拉长语调,十分享受凤九卿软糯恭维的话,大摇大摆的走过凤九卿,顺带抛了个媚眼,而后进入了白色通道,心中暗自得意,“等到本座展露实力,还不将这女人迷得死死的,主动过来投怀送抱。”然而,就在他穿过通道,身体显现的刹那间。 浓郁近乎粘稠的仙气仿佛一道道钢针,钻入他全身毛孔,狮魔面色大变,感觉身体内的魔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被那白色气体销蚀,冒出了白烟,发出了刺耳的“滋滋”声。 狮王面色扭曲,只觉着身体快要被这白气融化,尖叫一声,转头就想退出通道。 可是已经晚了,麒麟昊活动脚腕,冷笑一声,抬起右脚,猛然踢在狮王的屁股上,将后者直接踢入通道的更深处,这深处的仙气更加浓郁。 狮魔躺在地上,痛苦挣扎,周身的魔气被仙气禁锢,让他发挥不出防御的手段,大声求救,“快,快将本座带出去。”他的魔气在流逝,他的生机在流逝,他快要死了!!! 麒麟昊配合着失声尖叫,“啊,啊!!!” “狮魔大人,我动不了啊,我身上的魔气在流逝,你快想想办法。”他装模作样的捂着脑袋,嚎叫了几声,眼看着狮魔的身体被仙气融化了一小半,才放心的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此地的仙气好浓郁,我们在此处停留五日,恢复仙力。” “你,你们不是魔。”狮魔气息萎靡,只是半盏茶的功夫,皮肉已经被仙力腐蚀破坏,露出森森白骨,事到如今,他若是还发现不了五人的异常,那这几百年也算是白活了,“痛啊!!!不管你们是何人,求你们救救我,出去之后,我将全部身家都送给你们。” 狮魔在不远处痛苦嚎叫,可五人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找了处地方,坐下休息,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踩上几脚,已经算他们心地仁慈了,若将来打开镇魔塔,这魔定会去四处祸害,眼下能杀多少杀多少。 再者死在镇魔塔中,无人会怀疑,只当此獠是内心膨胀,自己作死。 谢行止皱眉沉思,此处的仙气竟然比佛界灵池还浓郁,而且这仙气,却如王小二所言,对魔有极大的杀伤力。 见到佛子皱眉,凤九卿主动解惑:“此处的仙气同天界不同,是专门为隔绝镇魔塔一至九层妖兽特意准备的,不克仙,只克魔。”天界四族也怕二十七头魔尊齐聚,主动献祭血肉唤醒魔主,打破镇魔塔,这才在每一层的底部设下了禁制。 莫说高阶的魔,只怕那被锁链困住的魔尊来了此处,也要损坏一身骨血,境界大跌...... 这塔身,还有通道,皆是天界四族用神血、仙力浇灌而成,每百年便要加固一次,保持了上万年,所以此地的仙气浓郁,其中还蕴含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神力。 谢行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见龙辰、金乌神子、麒麟昊三人闭眼打坐,当着凤九卿的面,毫不避讳的取出五个瓶子,开始凝聚灵液。 凤九卿:“......”这佛子在凡间渡劫,到后来回归仙界,出身、背景、势力都是一顶一的好,可为什么就这么穷?在凡间,他时常问她借银子买吃食,到了镇魔塔,竟然打起了通道仙气的主意。 她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恨身上带了一堆没用的法宝,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谢行止的。 五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谢行止一边凝聚灵液,一边为四人护法,顺道看着那魔狮的肉身销蚀,尸骨腐化,默默的送上了一段:“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等到几人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谢行止绕着那一滩血水,口中念念有词,说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佛子,你在做什么?”麒麟昊再次刷新了对谢行止的认知。 “他在念经。”凤九卿嘴角微翘,眼中浮现了一抹狡黠的光,这段经文她听过无数遍,在她第一次渡劫身死化为厉鬼后,日日坐在墓碑上,听这和尚念经,倒背如流,日后她若是当了尼姑,也省去了背诵经文的痛苦过程。 麒麟昊双手交叉,“阿弥陀佛,佛子,别念了,我们走吧。” 谢行止看着麒麟昊不标准的姿势,忍下想要去纠正的冲动,笑问道:“你们几人的仙力,恢复了多少?” “五成。” “九成。”除了凤九卿,其余三人皆是五成,金乌神子、麒麟昊面色狐疑,凤九卿才五千岁,怎么修炼的这么快?一定是仙力太弱,身体内储藏法力的丹田好比一片汪洋大海,海纳百川,想来凤九卿的丹田,只有一片湖泊那么大。 只有龙辰一如既往的拍彩虹屁,笑眯眯的夸赞了一句,“卿儿,你真厉害。” “对啊,我的仙力恢复这般快,为什么你们的仙力恢复的这么慢?”凤九卿也不知道。 谢行止突然拨弄了一下凤九卿的头发,及时转移了话题,“公主,你发丝上有一粒灰尘。” 这臭和尚,耍心眼占便宜,龙辰简直要被气笑了,“仙气通道哪来的灰尘?” “放心,小僧已经帮你清理干净了,我们走吧。”他不想让众人在修为高低的问题上过度纠结,更不想让凤九卿知道,她的天赋,修为速度,比旁人强出三倍有余。 凤九卿若没有那次沉睡三千年去还愿的意外,她便是天界头一个两千岁修成上仙之人,这种天赋,只怕第一代四神子都望尘莫及,俗话说,能力越高,责任越大。 五人换上了独属于魔界特征的黑袍,走出通道,将那通关令牌扔在了血水的旁边。 而事实证明,凤九卿不仅仅是修为速度快,还十分聪颖。 第220章 仙魔和谐 麒麟昊傻乎乎的笑骂道:“憋死老子了,终于有个能泡澡落脚的地方了。” 镇魔塔第三层一如既往的被黑暗笼罩,但此处的黑暗却不像第二层,灰暗、阴霾,虽是石屋但犹如魔窟,此处却繁华的让他们以为回到了妖族。 金碧辉煌,人声鼎沸,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满目的灯火通明,由透明玉石堆砌而成的房屋,高雅而大气,在月光的照射下,泛出微微的七彩光华,闪烁间犹如宝石般耀眼,透过玉石屋,可以见到屋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而最让众人吃惊的不仅于此,而是在这繁华的魔界中,居住在这里的魔兽们,形态各异,它们变作本体,变成狗,变成猫,安详地躺在房顶上,或变成乌鸦展翅高飞于天际,身上的衣着,也并不是充满死亡气息的黑色,而是五颜六色,打扮的花枝招展,甚至那些酒楼里的魔族,都变作了人身,谈吐得体。 这里的繁华并非空洞和虚假,而是一种真实和灵动的繁华,凤九卿甚至从中看到了一种和谐,用其独特的方式诠释着仙魔的和谐与平衡,黑暗与光明互相交织,形成一幅美丽而神秘的画卷。 她还没有去往第四层便知道,此处定然生活着许多族人。 同天界一般无二的苍穹星辰图,还有客栈门前种植的神界花,都是最好的证明。 金乌神子心情激荡,面色有些泛红,双眼露出精光,“我感受到了族人的气息。”他的亲人,一定在此处。 凤九卿收回心思,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好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在慢慢打听。” 五人挑了一家最热闹的酒楼走了进去。 就在五人刚迈过门槛时,酒楼一层吃饭的客人们不约而同的齐齐闭上嘴,目光怪异的打量着生面孔,还带着几分警惕。 凤九卿看了看自己身上血丝呼啦的衣裳,还有谢行止脖子上的骷髅头,以及龙辰的人肠腰带,突然有一种“自作聪明!”的感觉。 酒楼内的客人们穿的干干净净,还有不少人穿着防御法衣,虽然也是黑色,但他们的衣裳得体大方,气质内敛,哪像她们五人,生怕众人不知道这五人的厉害。 “从哪个魔窟里钻出来的乡巴佬,打扮的真吓人。”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笑骂了一句,众人哄堂大笑,收回了神色,继续喝酒。 店小二迎了上来,眼珠子转动看向五人,脸上写满了四个字,“一言难尽。” 啧,“客官,你们是要住店,还是喝酒?” 凤九卿神色尴尬,“开五间上房,在准备些酒菜。”她仔细瞧过了,酒桌上的吃食不是血淋淋的兽肉,而是诱人的瓜果,想来是有人特意在这魔界内种植了瓜果树。 五间上房?有钱人啊,店小二堆起了笑容,大声吆喝,“五间上房,一桌酒菜。”还十分贴心的问了句,“五位客官可要沐浴?” 五人点了点头,模样有些着急,丢大人了。 店小二从怀中拿出了算盘,叮叮咚咚盘算了半晌,“哈,总共一千魔石,本店先付账,在办理入住。” “一千魔石?”龙辰惊讶出声,魔珠怎么又变成魔石了?那他用法宝换的魔珠,还管不管用? 凤九卿拿出储物袋,扔给店小二,神色为难,“你看看,这里面的魔珠......够不够。”怎么回事,她的脸颊在发烫。 “魔珠?”店小二一听魔珠两个字,脸色顿时冷淡下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极其不耐烦的检查了一下,皱起眉头,“一千魔珠相当于一颗魔石,这袋子里,只有九千多魔珠,差的不少啊。” “别说上房,你们连下房都住不起。”他伸出手指摇了摇,又解释道:“对了,本店可没有柴房让你们住。” “天啊,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拿着九千魔珠装大款,难怪这储物袋满满当当,原来是挂在腰间吓唬人的。” “没钱还想住酒楼,还不如变成猫,好歹能趴在屋顶上睡觉......”酒楼内的众人并没有压低声音,似乎是故意说给凤九卿五人听的。 五人被气的涨红了脸,店小二等的不耐烦,准备赶人,“你们到底有没有魔石,或者灵石,没有的话,别妨碍本店做生意。” “灵石?”凤九卿目光一亮,此处居然能用灵石?也是,天界族人无法吸收魔气,又不好经常进入仙力通道补充仙气,只能靠灵石获取,进入此处的仙人数量多,那灵石自然变成了流通物。 “要多少枚灵石?” “你们有灵石啊?只需一百枚灵石便能住店。”一颗灵石相当于十枚魔石。 店小二的话不像是疑问,像是在嘲讽,灵石是此地的稀缺之物,连魔石都没有的人,又怎么会有灵石。 凤九卿松了口气,发号施令,“龙辰,给他一百灵石。” 龙辰一脸黑线,“公主,我哪来的灵石?”他们是仙,是上仙,哪有上仙靠灵石补充仙力的?一千灵石,也不够他们吸一口。 凤九卿看向金乌神子、麒麟昊,后者两人,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天界四神子,怎会将灵石那种俗物带在身上占地方? 店小二:“你们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呐?” “没有!!!”四人的目光,一同转向谢行止,压力给在他身上。 谢行止笑的有些勉强,从储物袋中翻翻找找,在犄角缝隙里找到十块灵石,他一咬牙,将仙气通道内收获的灵液拿了出来。 “此物是灵液,一滴可比百枚灵石,用此物,想来可以吧?”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正在看笑话的人群,突然哄起了喧闹声,大惊失色,“灵液,有灵液,拿来让我看看。” 不少人围住了谢行止,数不清的爪子伸向他手中的灵液,凤九卿面色一寒,冷哼一声,强大的法力波动朝四处扩散开来,酒楼内的碗筷,桌杯丝毫未动,但一众人直接被逼至后方,脸色猛然一变。 第221章 偶遇亲人 “是个高手,而且身份不一般。”凤九卿的法力波动,明显带着精纯的仙力,但一众人并未觉着奇怪,只是有些震惊此人的身手太过强悍,吃了个闷亏,只好转头回到各自的饭桌上,不敢在上前,不敢在嘲笑,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低了。 店小二一脸为难,掌柜不在,他修为不到家,根本分辨不了灵液这种珍贵东西。 就在此时,一名老者缓缓走在谢行止身边,鼻尖嗅了嗅,呲着一嘴大黑牙热情的说道:“小朋友,老夫给你一百八十颗灵石,你给老夫两滴灵液可好?” “好!!!”谢行止一口答应下来,上仙从来不缺灵液,没有了在去仙气通道内补充些便是,虽然有些不道德,或许还会引起镇魔塔异动,但总好过什么都拿不出,让人赶出去的好。 谢行止拔开瓶盖,一股精纯的仙气从瓶口弥漫而出,那老者凑近了些,面色陶醉的张开大嘴,吸了好几口,“好东西啊!” 金乌神子一脸无语的瞥向老者,几滴灵液,至于哭出声吗?大惊小怪,他们五人来这镇魔塔的时间并不长,也无法理解被困在此处的族人,被魔气侵扰了千年,没有灵液补充,只能看着自己的生机一点一点流逝,从少年变作老者,慢慢腐朽。 上仙不谈,但那些因仙魔争斗,被卷入镇魔塔的普通天兵,可就惨了,没有实力,没有灵液,更没有逃出去的办法。 金乌神子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被吓了一大跳,太面熟了,面熟到让他瞠目结舌,“小石子???”小石子是金乌族镇守魔塔的天兵,千年前,镇魔塔暴动,他姑姑被吸入镇魔塔,连带着几百名天兵被一起吸入,小石子正是其中的一位。 小石子......多么亲切的声音,他有多久,没听到别人称呼他小石子了,老者眼眶泛红,寻找声音的来源,见到金乌神子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时,迟钝了半晌,揉了揉眼睛,而后爆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苍天啊,柔将军,你怎么也......” 金乌神子捂着耳朵,退后了几步,又施展了一道法术,封住了他的嘴,防止他乱喊。 名叫小石子的老者,面色涨的通红,眼眶里盛满了泪水,有见到亲人的感动,无措,还有得知亲人也被卷入镇魔塔的悲怆,难过。 天要亡金乌一族!!! 麒麟昊嘻嘻一笑,“原来你叫柔啊?柔柔?”金乌神子一向不喜欢说话,面色时常阴沉不定,导致他在金乌一族里格格不入,名声并不好,族人都不敢惹他,更不敢背后乱说他的八卦,甚至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原来叫柔柔,难怪不敢告知真名,倒符合他十分柔美的面相。 金乌神子握紧拳头,瞪了麒麟昊一眼,柔这个名字,是他姑姑起的,他也没法子,冲着老者喊道,“别哭哭啼啼,看的本座心烦,快些缴纳灵石,跟我上去。” 小石子忙不迭的点头,拿出了一百枚灵石,扔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也瞧出了这几人不是好惹的主,不敢在多嘴,急忙开了五间上房。 一众人跟着金乌......柔进了屋子,解开了小石子的封印法术,后者“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金乌柔的身前,声泪俱下,“柔将军,你怎么也被卷来了镇魔塔,这让老族长可怎么活啊......” 金乌柔皱起眉头,“行了行了,我爹活的好好的,别咒他老人家。” “倒是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金乌柔坐在木凳上,双手抱胸,眉宇间尽是不耐烦,但仔细观察,便能看出他眸中的关切之意,见到亲人,他心中当然感动,只是习惯冷着脸,不将情绪显出来罢了。 小石子痛哭流涕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这才哽咽的解释,“小石子我,仙力快要耗尽了,在不补充,就要变成干尸了。” 话说的有些夸张,好歹也是仙,怎么会变成干尸,金乌神子叹了口气,清澈的双眼,看向谢行止,嘴巴张开又合上,目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恳求。 谢行止自然不会佛了他的面子,大手一挥,将那半瓶灵液......倒出一小杯,递给老者。 “柔柔,你放心,既是你的族人,本座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凤九卿憋着笑意,捏了捏谢行止的胳膊,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金乌神子脸色一僵,再次握紧拳头,而后松开,平复了下心情,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罢了,不跟这个和尚计较。 “柔将军,这些是你的......”小石子“朋友”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金乌柔猛地拍向桌子,面带暴怒,“不准叫本座柔柔。”吓得那老者身子一激灵,杯中的灵液险些撒出去。 麒麟昊善解人意的劝解道:“柔柔,你别吓小石子,他都快变成人干了。” “快将灵液喝了吧。” “我们几人的身份,说出来吓你死你,还是不说了。” 小石子咽了咽口水,感激的看了眼谢行止,而后将杯中的灵液,一饮而尽,他的五官、眼睛还有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枯木逢春般的从一个垂垂朽木的老者,变作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但金乌柔知道,塔内加上塔外,小石子的年龄只有两千岁,放在天界,只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金乌。 “辛苦你了。”只是那灵液,他无法给予更多,先不说灵液是佛子的东西,只说这镇魔塔内,不知有多少族人被困其中,都等着灵液救命,或者他们五人,也会变成这众多人中的一个,日后也要靠着灵液保命,唉,好在身上有许多值钱的法宝,明日都换了灵石吧,他堂堂金乌神子,居然会流落到这般境界,悲哀。 等到小石子调息完毕,谢行止温和问道:“你为何不去仙气通道内恢复仙力?” 第222章 破塔之法 莫说恢复法力,在那仙气充沛的通道内待个几百年,上仙之身,都可以突破,只是不知道此处能不能渡劫,小石子并未他想,老实巴交的哀叹了一声, “小仙怎么敢啊,镇魔塔八层通道,是阻止塔内魔兽打通塔内屏障的关键之物,若被小仙们吸干,破坏魔塔九界安宁,那仅凭塔外的三重防御,根本挡不住......” “再说了,小仙们多吸一口,天界四神子就要耗费仙力去弥补,将神子们榨干,也撑不住数万人一人一口。”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心虚,谢行止也心虚。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早知道便少收一瓶灵液了,难怪这灵液这般精纯,原来是天界数代神子的神力炼化而成。 龙辰安慰道,“没事,我们也是四神子,为镇魔塔出过力,只是吸收了一点,用来恢复仙力,只有恢复实力,才能找到破塔......”在说到破塔之法的后两个字时,龙辰愣住了。 因为小石头,已经告诉了他破塔之法,仙,可以自由出入仙气通道,只要将八层通道内的仙气耗干,镇魔塔内的魔头自然会打通八层屏障,合力唤醒魔主,以强大力量,直接冲破镇魔塔。 可是,这样的方法?他们五人能去做吗?那镇魔塔内的数万族人呢?其中不缺乏惊才绝艳,远超他们五人之辈,甚至可能有十多名上仙境界的神子,这些人,这些神子都知道破塔之法,却宁愿耗光仙力,肉身老死,也不愿去通道内补充仙力,深怕魔塔内的魔物冲出破坏三界安宁。 这份气量,这份心胸,让五人都为之动容。 麒麟昊、龙辰二人,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才能走出镇魔塔,但听了小石子的话,心中的想法开始动摇。 “我龙族的祖先,用命扞卫三界,我却想着亲手打破和平......”龙辰不得不承认,他想离开镇魔塔是存了私心,他不想见到凤九卿和谢行止二人在此处共度余生,想走出去,履行婚约,如今却为这个想法,感到羞耻。 麒麟昊神色释怀,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算了,留在这里也挺好的,我可不想当这个罪人。” 小石子听了半晌,终于听出来些味道,“等等,你们是?天界四神子?” 金乌柔点头,“嗯,姑姑被吸入镇魔塔后,我担任了神职,这三位是龙族、凤族、麒麟族的神子。” “这位是......”金乌柔看了眼谢行止,沉吟了半晌,十分给面子的解释道:“是西天大佛神子。”西天老祖来了,也不敢称大佛,有些夸张。 “失敬失敬,见过几位神子,还有大佛神子,你怎么都被抓来了。” 什么叫被抓来了,他是追爱和尚,谢行止轻咳一声,正襟危坐,立马将金乌神子的人情还了回去,“不说这些了,小石子,你可知柔柔的姑姑在何处?”对症下药。 金乌神子:“......” “哦,神女啊,唉,我千年没见过神女了,她好像去了下层,说是要找寻先祖的踪迹......”镇魔塔九层又分为上中下三层,底层便是指七到九层,毫无疑问,那是魔族的地盘。 金乌柔慢慢蹙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又在下一秒后下定了决心,“上层也好,下层也罢,我定会找到姑姑。” 谢行止、凤九卿两人一同开口,“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神女......” 一同开口的还有麒麟昊和龙辰,“那祝你成功,我们就不去了。” 四人对视一眼,龙辰急忙转口,“我是说,先在此处停留个三五日,换些魔石,在去找金乌神女,不打无把握之仗!”卿儿还是那么善良,总爱见义勇为,罢了,他又能如何呢,当然是陪着她。 金乌柔的目光,转向了麒麟昊,并没有胁迫之意,发自真心的解释,“想来镇魔塔下层危险重重,即便是上仙,也会有陨落之险,我......” 他垂下目光,一时沉默,“我必须要找到神女,你们不用陪我去冒险。”这份情,他领了。 麒麟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瞧你这话说得,你去找你姑姑,我去找我祖宗,我可不是帮你,是为了见一见活祖宗。”还是头一次见他嘴硬,没有落井下石,问金乌神子先讨要十个八个的好处。 金乌神子心中有些感动,生硬的吐出:“谢谢!”两个字,说实话,他只身前去,有可能会死在半路,若有几人相助,找到神女的希望也更大些。 “小石子,你可知魔界下层的消息?” 小石子摇了摇头,“神子,属下并不知情,我们的大部分族人,生活在第三层,离开第三层,便会遇到危险。”他们被卷入镇魔塔后,金乌神女带着他们一路闯到了第二层,又来到了第三层,打听到此地的消息后,便一直生活在第三层,再也没有出去过。 凤九卿不解,“为何这般说,据我所知,第四层,早被先祖打下来,想来是我们的地方,呃,是仙魔两族的地方。”应该同第三层一般,很安全才对。 “凤神女,你只说对了一半。” 小石子拱了拱手,拉了张凳子坐下,“第四层确实是仙魔两族的地方,但镇魔塔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个规矩,二层、三层,由仙族掌管,但你也知道,我们族人数量少,只能象征性的管一管打架斗殴的事,只是借个权,找一片能过日子的地方。” “至于第四层,由仙魔两族一起掌管,具体来说,是仙魔两族在争抢第四层的控制权。” “有不少族人,死在了第四层。”小石头擦了擦眼泪。 麒麟昊倒抽一口凉气,“好家伙,你是说,第四层是仙魔战场?” “那何不让给那些魔?”这样也保存实力,苟活下去,总比死了要强。 凤九卿的神色并不轻松,“自然不能让,让了第四层,而后便是第三层,还有第二层,那我们仙族,将无一处落脚之地!” 第223章 我们来了 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魔族将镇魔塔内的仙族之人杀光。 “那你们力量薄弱,又没有仙气可支撑,如何能斗得过那魔族?” 凤九卿此话,算是说到了正点上,“公主,却如你所言......” “起先,第四层同第三层一样,被我们仙族掌管,仙魔和平共处,但时间久了,仙族之人没有仙气补充,便落了下风,那些一直以来相安无事的魔族,突然发起暴动,打杀仙族,将族人们赶尽杀绝,我们只有奋起反抗,将第四层分化成战场,同他们争斗。” 小石头目光愧疚,“我千年前也出过力,可惜学艺不精,被打坏了身子,只能留在第三层,筹措些灵石,做一些魔族喜欢的魔袍,武器,去换灵草,帮助族人。”若不是碰见了五位神子,他明日便要用最后一口气,趁着寿命未尽之前,去战场拼命。 “等等!”麒麟昊打断道:“这镇魔塔内没有灵气,何来的灵草?” “第三、四层的仙气通道外面长了不少灵草,魔族没有巧匠,喜欢我们仙族做的法袍,武器,我们便用这些东西,跟他们换取灵草。” 听了小石头的解释,麒麟昊豁然开朗,这还形成产业链了? “那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挖灵草,非要让魔族去挖,又用东西去换?”这么麻烦。 麒麟昊说完后,目光一动,突然就明白了,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声,“他娘的。” 小石子看了眼五人,笑声无奈:“被锁在通道外围的三头魔尊,只允许仙人通过,却不允许仙人到他们的地盘上放肆,哪怕是薅一把草。”一些普通的魔族也不行。 “今日嘲笑你们的是魔蛇一族,刚巧,被锁在第三层的魔物,有一头大魔蛇,对自己的子孙十分宽容。” “此处好几家酒楼,都是那魔蛇一族开的。” 龙辰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魔族之人怎么这般可恶,不是做坏事,就是当奸商……” “哎,也不能这么说,魔蛇一族同那仙魔战场的魔头相比好多了,那些魔头掏心掏肺,对我们无所不用其极!” “就像你们五人今日装扮的模样,不过却得其形,不得其意,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身上会有刺鼻的血腥味,面色凶恶,哪像你们五个!”难怪被人嘲笑,不过此话,小石头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 见到天界四族的族人被打压到抬不起头来,金乌神子心底蹿升一抹怒火,冷冷问道:“神女不在,难道就没有其他神子出来管一管吗?” 每一层内最强大的三头魔尊被铁链锁着,那些魔物再厉害,莫非还能厉害过神子、神女?只要有一两人站出来,场面局面便可瞬间扭转。 “此处有住了千年的,还有数千年的,所有人见到的最后一位神子,便是您的姑姑,神女在那会儿,他们还不敢放肆……” “不过,好在你们来了!”虽然心痛,但五人可是实打实的神子,上仙中的强者,他们仙族翻身的机会来了! 凤九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此处可有我们仙族的聚集地?通知所有人,我们来了!” 小石子喜极而泣,短短一个时辰,哭了不下三回,“我,我这就去!!!”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公主打算对第四层的魔族出手?” 凤九卿勾起唇角,“不仅仅是第四层的魔族,还有那三头魔尊……”灵草因仙气通道而长成,仙气通道是仙族之物,包括这镇魔塔,也是仙族的法宝,为镇压魔族而存在,何时轮到魔族做主?随意打杀仙人? 既然不能和平共处,那不如赶尽杀绝?杀不了魔尊,但她保证,会尽可能的杀死魔尊所有的子孙后辈! 想要借助魔气再次重生,那也是百年千年之后的事了! 谢行止心尖一颤,“阿弥了个陀佛。” 凤九卿这行事,手段,比魔族还像魔族! “佛子,你可有把握对付一头魔尊?”凤九卿话音凌厉,显然是气急了,在此关键点上,谢行止也不敢触她的霉头。 “公主开口,小僧对付两头也可以。” “好!”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龙辰急不可耐的跳出来,“卿儿,我来对付那蛇魔。” 勇气可嘉,不过却被凤九卿一口否决,“不,你们三人仙力尚未恢复,合力对付蛇魔便可,佛子对付一头,最后一头交给我。” 麒麟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好在没让他自己对付一头,真险。 几人讨论的目标,一直是魔尊,那第四层的魔族,他们根本没有放在眼中。 金乌神子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他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直接离开了屋子。 “他去哪了?该不会是偷溜去找他姑姑了吧?” 谢行止温和一笑,“放心,他去换魔石了!”至于拿什么换,不用再说。 “没想到这镇魔塔的第三层和第四层,仅是一层通道之隔,却天差地别!”若没有见到小石子,她还真当此处是个安乐窝,允许天界族人生存,原来这安乐,都是族人们用命换来的。 “是啊,好在我们来了。” 店小二送上了酒食,许是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并没有在酒食里参杂魔气,“几位尊贵的客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沐浴……” 凤九卿没有吃饭喝酒的心思,于是便跟着店小二走出了房间,剩下三人围坐在桌旁,麒麟昊、龙辰饥渴难耐的倒了两杯酒,开始畅饮,高呼,“痛快!”嘴里塞的满满当当,“我还以为进了这个鬼地方,这辈子再也尝不到酒的滋味了。” “来来来,龙哥,今日不醉不归。”龙辰心中郁闷,倒也没有拒绝麒麟昊倒酒,一杯接着一杯灌。 谢行止看着这两个醉鬼,有些无语,挑了一颗品相极好的果子,准备去找凤九卿。 仙人虽然不用吃食,但吃点东西,会让心情愉悦。 他敲响房门,凤九卿却不在屋内。 第224章 八卦之火 刚好店小二迎面走了过来,“客官,可要去沐浴?” 谢行止略微思索,点了点头,罢了,先去沐浴,再换身新衣服见公主。 “这沐浴之地?不在屋内?” “放在屋内,那多憋的慌,客官请随我来便是。”谢行止也没有多想,魔界同三界并不一样,想来有魔界的做法,他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洗完早早回去。 店小二带着他七拐八绕,穿过后院,走进了一片树林花丛中,树林被人为种植成数片区域,每一片区域内,都有一个单独的沐浴池,低头可以嗅着花香,抬头可以仰望星空,不得不叹,这魔界之人倒也不完全是庸俗之辈。 比如说这沐浴池,打造的极好。 池外还有隔绝阵法,可以阻挡他人窥探的目光,“皓月池,就是此处了。”店小二从托盘中找出开启皓月池的钥匙,交给谢行止,“客官,您请进,我就不打扰了。” 谢行止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那储物袋中为数不多的十块灵石拿出五枚,赏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连声道谢,点头哈腰的离开。 随后,他将钥匙贴在阵法边缘,树林从两旁分开,露出一条容一人前行的通道,通道并不长,大约有三米,谢行止穿过树丛,转过了弯,便看见一汪散发着热气的池水,还有,还有…… 一道绝美如羊脂玉般的洁白身子,斜靠在池边,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秀丽的容颜被热气染上了一丝红晕,水珠顺着她雪白脖颈处的肌肤滑落,晶莹剔透,如同晨露滋润的花瓣,柔软而撩人。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公主为何美的这么勾人心魄……哦不,是不得不感叹仙人的敏锐力为何这般强,只是一眼,刹那间的功夫,他便看了所有不该看到的地方。 “谁?”凤九卿面色猛然一变,冷呵一声,池中的水化作龙卷风,抽向那躲在树后,暗中窥视之人,而她趁此功夫,脚尖轻点跃出水面,用仙法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 长剑出鞘,都怪她一时不察,神游星空,居然会给贼人可趁之机! 还未走进树弯,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不停的念叨:“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凤九卿松了口气,收回剑,却在下一秒慌了心神,不知该羞还是该怒,她靠在树墙上,不与谢行止正面相视,声音有些紧张,“你来此处做甚?” “呃,这个,这个,小僧来此处沐浴。”谢行止结结巴巴,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失言,什么沐浴,他又不是成心来此处找凤九卿共同沐浴的,此刻,真恨不得咬破自己的舌尖。 果然,凤九卿在听到此话后,没有了声音。 谢行止怎么这么直白,让她如何开口,此事,她能答应吗? 好在后者急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那店小二带我来的,阿弥陀佛,你原谅小僧吧,小僧什么都没看到。” “店小二带你来的?”凤九卿的话音有些失声,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在她说完后,皓月池的阵法,再次被开启,“快!!!”谢行止大喝一声,将凤九卿一把推入了池子,暗示她钻入水里,自己则是站在通道处,堵住了前方的路。 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公主在此处,名誉不保啊。 龙辰、麒麟昊二人勾肩搭背的进来,目光迷茫,好似喝醉了酒,估计又散了仙力,故意醉酒,也好,散了仙力便觉察不出池中有人。 “哎,你这秃驴也在这儿?正好,我们兄弟三个一起沐浴,小二,多拿些酒来。”麒麟昊醉醺醺的,含糊不清的说道。 店小二往里面瞥了一眼,“好的客官。” 倒是那龙辰,嚷嚷着:“不行,我不喜欢这秃驴,赶紧给我换一间,要比他好的。” 谢行止连忙应和道:“对对对,小僧也不喜欢他,赶紧给他们二人换一间,费用小僧出。” 麒麟昊不愿意了,“不行,听说西天佛子的心是菩提做的,晶莹剔透,我今日,非要看看,”说罢,他竟然去动手扯谢行止的衣裳。 手还未沾到谢行止的衣服,便被他一掌拍退,麒麟昊一屁股坐在了龙辰的肚子上,“哎呦,来劲了,看我恢复仙力,不打的你屁滚尿流?” 龙辰痛嚎一声,流出了两滴泪水。 恢复仙力?那更不行,谢行止连忙将麒麟昊一把拽起来,将自己上身的衣物脱下,“看,看吧,看够了赶紧走。” 凤九卿听到了几人的交谈,悄悄从水中钻入,走在了树丛后方,施了个法术,拨开树冠,眸子在发光。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如今看来,也算是扯平了,凤九卿眯着眼睛,没看出来,佛子还挺结实的。 最惨的莫过于谢行止,被人偷看不说,还要被麒麟昊上下其手摸了半晌,尤其是胸膛那处,“传闻都是假的,龙哥,我们去沐浴。” 找不到菩提心,麒麟昊感觉无趣,拖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捂着下体的龙辰离开了皓月池。 谢行止合上阵法,又加了三层防御,这才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小僧今日失节了。 凤九卿用仙力将衣裳发丝蒸干,走出了树丛通道,侧身路过谢行止,顺带在他的胸膛处多扫了几眼,心里暗自得意。 谢行止急忙捂住胸口,看着凤九卿的背影,一脸郁闷,“名节不保啊!” 这一段小插曲,并没有轻易的结束,麒麟昊沐浴过后,走回酒楼,刚巧看见金乌神子赶了回来,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将半醉的龙辰晾在一边,搭着金乌柔的肩膀,诉说佛子的胸膛是如何结实,龙辰喝醉酒哭了有多久之类的话题。 金乌柔本不想搭理他,却被这刺激的话题吸引,带着麒麟昊返回了房间,又叫了两壶酒。 可能因他性格,或者身份的关系,在金乌族内并没有知心朋友,也从没有人同他说过八卦,原来这八卦这般有趣,妙啊。 第225章 仙人之怒 至于被两人抛在走廊的龙辰,最后被店小二扶回了房。 凤九卿合住门窗,皱着眉头,脸上有一丝不悦,“男人怎么都是这副死德行。”喝醉了酒什么都不管不顾,当然了,佛子除外。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子,这才发现房间内的桌上,放着一枚鲜艳欲滴的红果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谢行止在皓月池待了半个时辰,先清理了沐浴水,又清理了空气中的香气,同魔族换了些带有腐蚀性的毒水,洒在池中,直到皓月池的石壁被侵蚀变形,他才满意的排出毒水,重新填满热汤,“总算将公主存在的痕迹清理完了。” 他可不想旁人用凤九卿沐浴过的池子沐浴。 做完一切后,谢行止只觉着身心疲惫,拖着身子走回了客栈,此处没有白日,这里的魔,似乎永远不知疲倦,这都过去了数个时辰,一楼内依然坐满了酒客。 “大佛神!!!”小石子匆匆忙忙赶回客栈,见到谢行止,急忙上前拉住后者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已经通知族人,在十里坡会合,我们现在就过去,其他神子呢?” 谢行止脸色不快,“小石子,你不用休息,便觉着我们几人,也不用休息吗?你看看,外面天都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阿弥陀佛,小僧要去睡觉。” 小石子看着谢行止离去的背影,迷茫的挠了挠头发,此处何时有过白日?神子还用睡觉?等等,神子们去睡觉,十里坡等着的族人们怎么办? 直到两个时辰后,麒麟昊、龙辰二人醒了酒,主动来找凤九卿,想来也知道仙魔战争一事的轻重缓急,没有做出太过出格,大醉三日的事。 十里坡,属于魔界第三层有名之地,位于街道城东十里,本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后来变成了魔、仙两族交换物品的重要贸易市场。 里面有仙族宝物,魔族宝物,还有从第四层的仙魔战场上拾回来的宝物,又因此地的魔族无法通过第三层通道,所以大多宝物为仙族出售。 慢慢的,十里坡也变成了仙族的聚集地,仙族在那里扎根生存,开设店铺,甚至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直到凤九卿五人赶到十里坡后才发现,这里面不仅有仙魔,还有仙魔结合,诞下的半仙半魔…… “娘亲,他们五人是谁啊,穿的好气派!” “这是娘亲的族人,你先回家等娘亲......” 凤九卿叹了口气,问小石子,“你故意将我们引来十里坡,就是想让我等看见,魔同仙在一起?” 小石头挠了挠头,脸色有些尴尬,长了一副老成的脸,偏要装稚嫩,“是啊,我怕神女一怒之下将这第三层的魔族也给收拾了。” “其实这第三层的魔,还是很好的,数千年来,同我们仙族和平共处……” “神女也莫要怪他们,进来这镇魔塔,谁都没想过还能出去。”无论是仙,还是魔,大部分都是想好好活下去。 罢了,凤九卿摆了摆手,不想解释仙魔过往恩怨,开口答应道:“放心,我不会动这三层的魔族。” 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前路渺茫,还分什么魔仙,对错?能活下来便是好的,而且她也一直相信,魔并非都是坏人,就像那些生来便是魔的人,从来没有人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 见凤九卿开口,小石子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明媚灿烂的笑容,“神女,诸位神子,请大家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叫他们出来。” 麒麟昊拧巴着眉毛,语气带着几分伤感,“以后,我们会像此地的族人们一样,娶妻生子,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那真是一件痛不欲生的事。 谢行止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此处虽然暗无天日,但他们的生活,不一定就是痛苦的,至少小僧能看见他们脸上的开心,满足!”俗话说得好,平平淡淡才是真。 麒麟昊瞥了谢行止一眼,有些不满,“你是佛,有一块白面馒头和一本佛经,便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哪怕身处地狱。” “可我们不同,我们有血有肉,更有数不尽的欲望……”欲望犹如烈火,当欲望无法满足,仙也会感受到被灼烧之痛。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麒麟施主,你着相了……” 见两人因此事争论不休,凤九卿眉头一挑,不耐烦的说了句,“好了,谁都不要再吵了。” “他们来了!!!” “拜见五位神子……”众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如同万众一心的誓言,拱手抱拳,不少人红了眼眶,他们记不清已经过去了多久,在此处度过了多少岁月,被仙魔战争打的麻木了身体,没想到,还会有见到神子的一天 神子来了,那镇魔塔第四层的战争是不是可以停了,仙族有希望了…… 无数人虔诚的向着五位神子行礼,看着神子们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敬畏与希望。 “镇魔塔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无数岁月,我们已经在战争中疲惫不堪,身心麻木。今天,神子终于降临,是不是意味着,那场无休止的战争可以结束了?”有人看着神子,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神子降临,定然会带来新的希望。我们仙族有救了……”另一个人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心酸和感动。 凤九卿本以为此地生活的族人有许多,甚至有她叫不出名字的前辈,先祖。 但万万没想到…… 五人看着前方近乎千人之多的老弱病残,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有的白发苍苍,有的气息萎靡,还有那手脚不全之人,比比皆是…… 这些人的脸上有憧憬,期待光明,但更多的是拘谨,害怕,生疏,仿佛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再无一丝锐气,哪还有半分天族仙兵的模样? 金乌神子压下心头的怒意,“小石子,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生活在此处的族人,有近乎万人吗?”怎么会变成千人,一眼望过去,在其中挑不出一个身体健全之人。 “柔将军……”小石子拱手抱拳,“此处没有仙气,没有灵气,本领再高之人,经过长时间的魔气腐蚀,也会化作一堆白骨。” “其实,你所看到的并非天兵,准确来说,应该是天兵的后代。” “天兵的后代?”几人对视一眼,发出惊呼,难怪有不少人的身上缠绕着斑驳复杂的气息,不似精纯的灵气,更不似精纯的魔气,竟然是仙魔同修!!! 这要放在外界,定会引起三界大乱。 仙魔同修,那是触犯天道的大忌,或许因这镇魔塔材质不同,能够遮掩天机,否则定会将天雷给引来。 但无论如何,看见这些骨瘦如柴的族人们,四人的心里一阵揪痛,族人们尚且如此,那去往更深层次的祖先们,是否已经坐化? 金乌柔摇了摇头,将心中的那些猜测,不好的想法通通排出脑外,上仙同普通仙人不同,再加上强悍的肉身,即便生活在地狱,肉身灵魂也不会轻易消散。 “几位神子,能出战的族人悉数在此地,还请神子挑选!” “哦,还有一部分主力军,正在第四层同魔族斡旋。”小石子丝毫不担心出战人数多与少的问题,魔族数量多又如何?仙族数量少又如何?五位神子,只需一位出手,便可扭转战况,就好比凡间两军交战,其中一方突然请来一名仙人。 翻手覆雨间,便能以摧枯拉朽的姿势打败另一方,这是质的提升。 凤九卿也压根没想过依靠族人战斗,请来这些人,无非是想看看天界族人,顺便清扫战场。 “这些人,也能够通过仙力通道?”凤九卿指向那些仙魔同修的族人们问道。 被她指住的那些人,急忙低下头,收敛气息,眼神有些惊恐,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这些半妖半魔的怪物,在旁人眼里只是杂种,遭仙魔两族唾弃,没有生存的空间,更不敢去第三层繁华之地,只能挤在十里坡,苟活于世。 即便他们为仙族战斗过,拼命过,但依然得不到仙族的认可。 这些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凤九卿的眼睛,她绷紧下颚,目光一扫,瞬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剩下的族人虽不多,勉强凑够千人,但这千人里,还有些门道,似乎分成了两个派系,仙魔结合体一派,仙人一派,以仙人为首的派别,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还有发自心底的荣耀,至于另一派,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只有恐惧,害怕,忐忑不安,毫无归属感,仿佛五人来此,是特意来找他们算账的。 小石子解释道:“可以,只要他们收回身体的魔气,释放仙力,便能走出仙气通道,只不过,那个过程有些痛苦。” 凤九卿微微点头,“嗯,那仙魔同修者,帮仙族对付魔族,是否会有怨言?” 还未等小石子开口解答,那些仙魔“扑通!一声,”竟然整齐的跪下,“我们不敢有怨言,还请神女明察,我们誓死效忠仙族。” 凤九卿让大家先起来,目光柔和,“诸位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今日来此……”她看了谢行止一眼,“今日来此的原因,想必你们也知,不过,打仗前,先要治好身上的伤。” 谢行止对凤九卿的话十分赞同,如此,才能收买人心,抚平这些人的伤痛…… 只是,公主怎么笑眯眯的看着他? 轻咳一声,谢行止主动走出,“尔等放心,我们虽为上仙,但绝不会有种族成见,更不会因你们触犯了天规,就为难你们。” “在这镇魔塔中,魔道猖獗,仙道势弱,我们更应该团结一致,共御外敌!” 谢行止温暖如春的表情,再加上柔和的话语,就像一汪清泉,化解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和惊恐。 这也是凤九卿让他出手的原因,修成上仙后,即便有意控制情绪,但还是会露出一丝身处高位的威严感,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但谢行止不同,他似乎从没有过高傲和冷漠,永远都是那么平易近人,容易接近。 “你们放心,有我五人在此,不会让尔等出手,只是邀你们同去,让你们亲眼见证,欺辱你们的魔头,是如何死的!!!”金乌神子难得开口鼓励族人。 “好!有金乌神子相邀,我等自当前去,亲眼见证那欺辱我们的魔头是如何死的!”,众人也十分给面子齐声高喝。 麒麟昊嘿嘿一笑“行啊,神子!”他能看出众人心中怨气深重,有些人的怨念已经快压制不住了,如果不及时处理,肯定会出问题。所以,金乌柔才站出来鼓励众人,邀他们同去见证魔头的死亡,帮他们重拾信心。 谢行止手段高明,也不知是如何做的,折了路边的花草树木,为那些断手断脚的族人接上了肢体,虽不如原装的好,但也十分精巧好用。 凤九卿则是用许多人打听神子神女,包括金乌柔姑姑的事。 但得到的答案大致相同,神子神女去往了下层通道,从未回来过。 不过还有一则重要的消息,那些跟随第一代神子神女进入镇魔塔的天兵,都已坐化,尸骨腐朽,但还有一人…… 凤淼淼…… 凤淼淼是凤族追随第一代神子之人,比凤九卿,甚至比凤寒音的年龄都大。 凤九卿,本不该知晓她的名字,但此人,实在太过特殊,特殊到凤族所有族人都知晓,却又无人敢提起她的名字。 凤九卿听她的母亲,凤寒音说过,凤育九雏,这其中一雏便是孔雀,起先,孔雀一族也生活在天界,同几族和平共处,直到后来的仙魔大战,孔雀一族死伤殆尽,唯一的长老,凤淼淼也被卷入了镇魔塔。 自那之后,孔雀一族退出天界凤族,找了一处隐世,过上了世外桃源的日子,当然,这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详细信息,凤九卿也不知。 第226章 仙魔决战 穿过镇魔塔三层仙气通道,凤九卿五人带着大部分族人,来到了第四层。 却如小石子所言,镇魔塔第四层是一处仙魔战场,走出通道的第一眼,便看见无数的残垣断壁, 整个战场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地上散落着无数破碎的仙衣和断成两截的武器,空气中散发着古老而沉重的气息,仿佛在叙述着战役的惨烈,悲壮。 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呼唤着那个已经消逝的时代,冷兵器上斑驳的痕迹,犹如岁月无情的泪痕,让人不禁感叹岁月的沧桑。 凤九卿看着破旗上的红色凤凰,心中一紧,这是天界凤族的出征旗帜,是专属凤梧军的旗帜,此处,竟然有凤族之人?莫非是凤淼淼?她记着自她母亲凤寒音在数千年前继任神女后,凤族族人再没有人被卷入镇魔塔,此地的族人,想来正是追随第一代神子神女的凤淼淼。 就在此时,风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宛如猛虎下山,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只见三道黑色的身影从地面缓缓升空,身形庞大,目光如炬,周身魔气缭绕,浑身散发着势不可挡的威严。 凤九卿拔出长剑,目光遥望远处,大喝一声,“我们过去!” 半空中,凤淼淼手持长剑,剑身上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面对着半空中的三头魔物,巨蜥魔,九头蛇,树魔三魔,不曾后退半步,她的心情异常沉重,作为镇魔塔第四层的守护者,她知道这场战斗的残酷和重要,她要守护族人,要帮天族四族守好这最后一片领土,这里曾经是一座雄伟的建筑,但现在只剩下了残破的墙壁和倒塌的石柱。 而她,曾经也是凤族里最为年轻的战士,同第一代神子驱赶魔族,开疆扩土,直到后来被卷入了镇魔塔,成为驻守此地的将士。 “桀桀桀,凤淼淼,今日过后,你们仙族便再无抵挡之力,不如乖乖的束手就擒吧,本座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将你收入后宫。” 凤淼淼冷笑一声,身为天界凤族将士,可杀不可辱,“休要多言,还未打过,不必着急下结论!!!”她气势不弱,但心中却没有一丝底气,同这三头魔物争了数百年,打了数百年,打到身边的族人,一个一个离开了她,打到亲如手足的兄弟,都死在这三头魔物的手里。 如今,只剩下她! “凤淼淼,我器重你是个女英雄,放弃吧,你的族人都已经死了,只要你放弃,退回第三层,本座答应你,从此以后,再不杀你仙界之人!!!”对面的三头魔物其中的一头开口劝说道。 不杀仙界之人?死在魔物手中的仙人还少吗? 凤淼淼不怒反笑,笑声无畏,仙界众仙希望和平,维护众生安宁,而魔界的魔,代表了混乱,破坏,以及挑战,这种冲突并非是简单的善恶之战,而是关乎信仰,荣誉,以及生存之道。 无论是哪一条,她都不可能放下手中的剑,服输!!! “凤淼淼,难道你真的想要去死?”魔头的声音慢慢变得森寒,已经没有在等下去的耐心。 “废话连篇……” “看剑!”凤淼淼上来便用了最强杀招,三头魔物她无法抵挡,但若能重伤一头,即便是死,也值了! 嗡! 一道剑吟声响起,凤淼淼手中的剑爆发出万丈光芒,周围的空间都如同被撕裂一般,剧烈的颤动起来。 一剑出,山河破碎! 这一剑的气势,惊天地、泣鬼神! 魔头首领面色大变,他虽然是三魔之主,但论实力的话,其实也就和凤淼淼相差无几。 可眼下这一剑的威势,竟然要将他的护体罡气打破! 凤淼淼的仙力太过霸道,每一剑都将他克的死死的。 “凝!” 魔头首领大喝一声,诡异的魔气化作一道道黑色符文护住他的魔体,这些符文就像是活的一样,在魔头首领的身上不断的游走。 随着这些符文的游走,魔头首领的身体竟然诡异的缩小了一圈。 而原本就已经消散的黑色鳞片也再次长了出来,而且比之前的鳞片更大、更黑。 “这是……鬼王之铠!” 看到这一幕,凤淼淼的瞳孔猛然一缩。 传说鬼王之铠是一件极强的防御灵宝,能够抵挡上仙以下的所有攻击! 当然,这是她征战沙场数百年,总结出来的。 凤淼淼的这一剑虽然威势极强,但她的修为,被此处掣肘,数千年来不停的跌落,毫无增长,所以她这一剑最多能够将三头魔物中的一头打成重伤,却绝对无法将对方一击必杀! 只可惜,打伤的并不是三魔之主,而是那尊魔力最低的九头蛇…… 而她也在没有力气斩下第二剑! 九头蛇的三颗头颅被一剑斩落,发出了痛苦的嘶吼,“老大,杀了这个女人!!!” 眼下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凤淼淼的预料。 “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看到凤淼淼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魔头首领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双臂突然变大,无数的魔气汇聚在双拳之上,势要凭借双拳之力,将凤淼淼的生机全部摧毁。 凤淼淼面色一变,身体传来的无力感让她绝望惨笑,只能拼命…… 而就在此时! 嗤嗤嗤! 无数道剑光从不同的方位斩向三头魔物,每一道剑光都带着恐怖的波动,将三头魔物的防御撕裂开。 三头魔物咆哮连连,挥舞着巨大的爪子拍向剑光,而后用用嘴撕咬,躯体上还覆盖着一层黑色的光芒。 虽然三头魔物的防御很恐怖,甚至能挡住凤淼淼的攻击手段,但这剑光不同,那根本不是同他们一个境界之人打出来的。 令人心悸,恐惧,甚至起了想要逃走的念头,最惊骇的是,三魔直到如今,都没有见到斩出剑光的主人。 但毫无疑问,这剑气比凤淼淼更强大,仙力更精纯,必然是仙族之人。 “撤!!!”魔物大喝一声,只是为时已晚。 砰! 一道剑光击中三头魔物的身体,恐怖的爆炸声响起,三头魔物被炸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躯体上的黑色光芒一阵蠕动,竟然出现了裂痕,从裂痕中流淌出黑色的液体。 “吱吱吱……” 三头魔物暴躁的咆哮着,面容扭曲,在数个呼吸内暴毙而亡! 躯体上黑色光芒一阵蠕动变成了黑色液体流淌了下来与地面接触后瞬间消失不见。而三头魔物的尸体瞬间干瘪下去一副皮包骨的模样! “这是……死了?”凤淼淼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不可置信的发出一声惊呼!是谁? 凤九卿五人从半空降落,看了凤淼淼一眼,而后看向那三头魔物身后的虾兵蟹将,无情的吐出四个字,“一个不留!” 五人各展神通,麒麟昊手中的小斧迎风化作山岳般大小,向着前方魔物集中点投掷而去,凤九卿剑光交错,在空中布下一道简易的杀伐剑阵,龙辰甩出金鞭,一鞭下去,数百魔物神魂俱灭,谢行止拖拖拉拉,出手极慢,显然是不想造杀孽。 魔物惊恐尖叫,四下逃窜,然而逃跑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几人出手的速度快,只是数个呼吸间,数千魔物被尽数剿灭,在空气中化作一缕缕黑色的魔气,被仙力消融。 战场瞬间寂静,凤淼淼咽了咽口水,看着五人年轻姣好的面容,目光复杂,神色带着一抹触动,不知是惭愧无颜,还是感动。 长江后浪推前浪,她真是,老了...... 凤九卿转过身,目光落在凤淼淼的身上,打量着这个传闻中的女子,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女子,她的容貌应该是清丽端庄的,她的眼眸,应该是深邃明亮,流淌着无尽的智慧和魅力的,她的身姿应该是婀娜的,她是孔雀一族最年轻的长老,是堪比第一代四神子的传奇人物。 可如今,凤九卿看着她,试图找寻凤族藏经阁中画像中的女子,可惜,早已物是人非,眼前的女子,只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头发半白,眼窝深陷,双瞳布满了红血丝,干燥的嘴上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的一节脖颈上有一条狰狞恐怖的旧伤疤。 她明白,即便凤淼淼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她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如果不是万年前的那场变故,她定能修成上仙,也不会被三头低等的魔物,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无疑都是人世间莫大的悲哀,凤九卿心中不是滋味,暗自叹了口气,拱手抱拳,语气恭敬,“凤族神女,凤九卿,见过凤淼淼前辈。” “凤族,神女?”凤淼淼目光一怔,她有多久未曾听到“神女”二字,久到她快要忘了,自己是凤族之人。 凤淼淼的嘴角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仿若万年前初入凤梧军一般,单膝跪地,“凤淼淼,见过神女。”凤族不谈年龄,只谈身份。 凤九卿急忙将凤淼淼搀扶起来,“前辈的礼,晚辈不敢受。” 谢行止拨弄佛珠,面有所思,此人同凤九卿的关系不一般啊,他是不是要上前去表示一番,混个脸熟?想到此处,佛子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灵液,双手送在凤淼淼身前,一脸客套,“前辈,你受伤了,快些服下灵液.....” 未等凤淼淼发问,他又主动介绍道:“哦,小僧是神女的知心好友、亲密挚友、心腹老友,还请前辈莫要多虑。” 凤淼淼满肚子的问题,被这三个“友”字堵回了嗓子里,见前者十分热络,她也不好拒绝,况且,她是真的需要这份灵液。 “多谢。” 凤族之人一向有礼,但凤淼淼接过灵液后,竟不寒暄客套两句,有些急切的拔开瓶塞将整瓶灵液灌入嘴中,显然是走到了穷途末路,若不及时补充,恐怕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服下灵液后,凤淼淼干瘪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红润,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些灵液只能暂时保住她的命。 “幸亏有你们。” “嗯?凤族神女?你怎么会在此处?你是如何进来这镇魔塔的?”直到此刻,她终于发现了关键性问题,面色猛然一变,大声质问道。 凤九卿:“此事说来话长,前辈,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她正欲去搀扶凤淼淼的胳膊。 却未曾料到,凤淼淼将她一把推开,“等等,这第四层还有三处地方,有大量魔族聚集,反正你们也来了,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凤九卿、谢行止,“......”这还真是人尽其用,一点都不生分。 “前辈说的有理,那麒麟神子,金乌神子,龙太子,清理魔族的事,就交给你们三人了。” “你这和尚怎么不去?” “哦,凤淼淼前辈受了重伤,小僧还要在此处为她疗伤,除魔卫道,这种正义凛然的大事,只能让给你们三人。” 凤九卿心下无语,目光瞥向三人,三人也不好说什么,抓了一头半死不活的魔物,各自带一队人马,转身离开。 谢行止将五人进入镇魔塔的前因后果,同凤淼淼解释了一遍。 后者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解释,还是不由得面色一沉,神色有些悲怆,看向凤九卿目光,又多了几分怜爱和慈祥,初任神女,便遇到了这种祸事,被卷入了镇魔塔,真是可恨。 “对了,我孔雀一族怎么样了?”她已经有万年没见到亲人了。 孔雀一族......凤九卿深吸一口气,勉强撑起笑容,“前辈放心,孔雀一族过得很好。”传闻中的凤淼淼大义凛然,嫉恶如仇,若被她知晓孔雀一族在她卷入镇魔塔后,脱离了凤族,定会自责惭愧,对族人或者对凤族心有怨愤。 谢行止不想凤淼淼继续追问孔雀一族的事情,转移了话题,“我们先救其他人,将他们带回第三层。” 第227章 磋磨三尊 一部分族人留下清扫战场,重建家园,至于另一部分族人,跟着凤九卿五人返回了第三层。 第三层通道处,困着三头魔尊,一为蛇魔,二为犀牛魔,三为虎魔,无论哪一头的实力,都可媲美上仙。 三头魔尊见到通道内走出来的仙,半磕着眼眸,面色古井无波,但心中有些奇怪,这些仙怎么还活着?没有被第四层的魔杀光? 以往他们从第四层返回的时候,不是半死不活,就是带着重伤,何曾有过今日的模样? 一个个的,精神抖擞,仿佛遇见了什么喜事! 凤九卿五人走出通道,正巧看到蛇魔的子孙后代在采集灵草,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麒麟昊摩拳擦掌:“什么时候开始?” 龙辰冷笑连连,“赶早不赶晚!” 一众族人不解,“神子,你们在说什么?开始什么?” 凤九卿面色无常,“无事,小石子,你先带其他人返回,我们五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未曾解决!” 凤九卿的目光从三头魔尊硕大的头颅上一一掠过,嘴角勾起侵略性的笑容,似乎在挑选对手,吓得小石子浑身一个激灵,示意众人加快脚步,大事不妙,天要塌了!!! 上仙打架,遭殃的是小仙啊…… 等到一众人离开后,凤九卿五人挡在通道的前方,双手环胸,目光冷冷的盯着那群蛇魔。 “欸,你看他们五人要作甚?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 “管他们作甚,祖宗在此,这五人还想动手不成?给他们借十个胆子也不敢。” “惹怒我等,将灵药的价格提升两成,看他们日后还敢不敢?” 那群蛇魔说话并没有压低声音,似乎故意说给凤九卿五人听。 “十里坡太过贫瘠,我看那街道的几家酒楼,位置不错,适合族人们生存。” “那感情好啊,连住店钱都省了!” 凤九卿不会杀他们,破坏此处仙魔共处的局面,但适当的敲打还是有必要的,免得这群蛇魔将此处当做自己的地盘,肆意压榨族人。 不多时,蛇魔收起储物袋,拜别了蛇主,正要离开。 麒麟昊叉开双腿,“慢着。”语气就像打家劫舍的土匪。 “这些灵草是仙族之物,何时连不入流魔,也能随意采集了?”麒麟昊说话夹枪带棒,丝毫没有将蛇魔以及蛇主放在眼中。 蛇魔一族看着挡路的五人,面色一冷,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是仙族之物又如何?你们敢去采吗?还不是要靠我们?识相的赶紧滚开!” “否则爷爷我将这些灵草全部毁了,也不会给你们留一根儿……”他知道,仙族之人靠这些东西活命,断了仙草供给,便是断了他们的命。 爷爷?“我爷爷真来了,莫说你等小货色,就连那第九层的魔尊之主,也要跪下来给他磕头。” 蛇魔一族听不懂第九层的意思,但那被玄铁锁着的魔尊,在麒麟昊话音落下时,面色一变,睁开了锐利的眼眸。 整个天地,刹那间震动,狂风呼啸。 那一直匍匐在地的蛇魔,突然开口:“你等是何人?”他的声音说不出的嘶哑,更像是数千年没有开口说过话般,夹杂着邪恶的魔音,直往人的脑海里钻,若是修为低下者,只怕早已被这一道魔音震破了七窍。 蛇魔一族众人立马跪下,“还请老祖息怒!!!”该死的仙族,惹怒老祖,死的不光是他们,这些徒子徒孙,都要一起跟着遭殃,老祖的一口蛇息,便能喷死数万蝼蚁。 “还不跪下向老祖赔罪!!!” “跪下!!!” “跪下!!!” 蛇魔一族厉声大喝,一个个蛇头俯首,不敢抬起,凌厉的语气变作一道道魔气,伴随着呼啸的阴风,朝着凤九卿五人席卷而来。 龙辰看着这番雕虫小技,张口嗤笑一声,嘹亮的龙吟之声破空,其中蕴含的力量,比那蛇魔吐息更为可怕,身前的黑雾眨眼间消散,蛇魔一族所有人脸色猛然一变,直接喷出一口鲜血,体内的魔气一下间便消耗了大半。 而他们,也终于清楚的认识到,这五人,不是那么好惹的,有站着说话的底气,踢到铁板了! 蛇尊扬起头颅,诡异的红色双瞳闪过一抹忌惮,但喷吐的气息却陡然间加重了十倍,“龙族......” “仙魔和平共处了万年,难道,你们要打破这个规定?”显然是想用实力震慑五人,给五人一个下马威。 五人立身原地,面色无波,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害怕,凤九卿开出条件,“我们来此处,并不是跟你讨论仙魔恩怨过往的,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禁止魔族采摘仙草,只允许仙族采摘!” 虎魔突然站起身子,伸展四肢,硕大的虎头布满了狰狞的倒刺,“那第二呢?” 第二?凤九卿冷笑一声,“第二便是我们五人将你们打一顿,打到你们同意第一个条件......” 谢行止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放出狠话,实则以进为退,“神女,你太高看他们了,我们只需出三位神子,便能灭了他们的肉身,三魔至少要沉睡数百年才能恢复,数百年后,我们再来打过一场。” 此话一出,三头魔尊顿时向前迈出一步,危险冰冷的目光,直接锁定了谢行止,仿佛要将他吞噬,天地晦暗,魔气狂卷,连大地,都开始颤动。 谢行止暗道一声不好,他本想吓唬三魔,让他们同意第一个条件,却没想到事得其反,直接惹怒了三魔,更没想到,三魔一言不合就动手,不给他们讨价的余地,只能摆出阵仗,“我来对付这头虎魔,其他的交给你们。” 果然啊,跟魔头无法沟通,只能打到他们认输。 谢行止运起仙力,双手结印,身体瞬间金光弥漫,他身形一闪,躲过了三头魔尊一击,同时自身的力量也汇聚到了极致。 “虎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阿弥陀佛,吃贫僧一掌!”他一声大喝,双手向前一推,一道强大的能量波向虎魔冲去。 虎魔仰头咆哮,不甘示弱,血盆大口里吐出一道黑色魔焰,冲着谢行止的面门打去。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引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整个天地都为之震动,天空中的星辰都为之翻滚。 谢行止和虎魔都后退了几步,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暗惊,果然是魔畜,力大无穷...... 而就在此时,犀牛魔双脚直立,头颅上的尖角,汇聚成一道带有雷电气息的黑波,显然是想趁谢行止与虎魔缠斗中,发起偷袭。 凤九卿俏脸泛寒,立即挥动手中的长剑,催动剑气,化作一道银色的防护罩,挡在谢行止背后,“你的对手是我。”黑色魔气撞在防护罩上,发出一声巨响,防护罩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要破裂。 好强大的雷光魔气,凤九卿主动卸掉防护罩,脚尖一点,身体在半空中旋转跳跃,犹如轻燕,靠近了犀牛魔,与他近身缠斗,魔物皮糙肉厚,全身硬如玄铁,难以击破,但眼睛,是他们致命弱点。 犀牛魔暴躁的冲着凤九卿狂奔,坚如磐石的犀角对准了她,眼看就要将她撞飞,凤九卿全然不惧,手中长剑向上一挑,正对犀角,剑气如虹,轰然撞开犀牛魔的冲撞,反手一剑,精准的刺入它的眼中。 犀牛魔痛苦的仰天长吼,身后的锁链被撕扯着发出剧烈声响,可是转眼间,那流血的眼洞处,便汇聚起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血肉眼珠,而那一早躲在通道边缘的蛇魔一族,悉数变成了魔干。 龙辰心中一急,在半空中停住了手,“你们二人对付蛇魔足矣,我去帮卿儿。” 麒麟昊:“好你个色龙,见色忘义。”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用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描述都不为过,星辰苍穹被震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本来的黑色模样,镇魔塔第三层的所有魔物,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这场战斗谁输谁赢,无人知晓,只是自那之后,三头魔尊下了死令,严禁魔族靠近仙气通道,严禁魔族殴打、辱骂仙人,总之有数十条死令,而这些,都是谢行止一字一句,细心整理出来的。 客栈内,众仙齐聚一堂,小石子换上了金色长袍,头戴金冠,手拿金算盘,财大气粗的站在柜台后,“将好酒好菜拿出来,招待族人。” 众仙一脸崇敬的看着五人,憋屈了千年,终于有扬眉吐气的一日。 酒过三巡,凤淼淼趁着大家醉意上了头,压低声音问道,“你们五人,准备在此地长留,还是去往第五层?”她没有实力,身上还有负担,所以未去第五层看看,但五人都是上仙,想来是要追随历代神子的脚步...... 如果可以的话,她到是想跟着五人一起走,去找寻亲人。 凤九卿放下酒杯,“前辈已经猜到了。” “我们......”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们五人愿意为了三界安宁永远留在镇魔塔,却又不甘心留在镇魔塔,想着去下层寻找机缘,看看有没有不用破坏封印走出魔塔的机会,况且金乌神子心念金乌神女,即便是帮朋友,他们也要继续走下去。 凤淼淼实力不强,但活了近万年,怎能看不出几人的心思,这样的心思,谁没有呢。 “不用解释,我明白!”凤淼淼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眸色浮现一抹柔软和眷恋,“若你们......有机会见到龙向天,请将这封书信,交给他。” 麒麟昊同金乌神子对视一眼,“有玄虚......”这龙族、凤族联姻的传统,原来是从第一代神子就开始了啊。 凤九卿慎重答应,还未接过书信,一旁的谢行止急忙伸出了手,嘴里念念有词,“凤前辈放心,晚辈定不负你之托。”公主年龄还小,联姻的事,让龙族第一代神子去做吧。 希望他们还活着。 还有一件令谢行止想不通的事,他开口询问,“前辈,为何你不曾踏入上仙之境,却有着堪比上仙之境的寿元?”此地无灵气,就像凡人断了吃食,只能依靠身体硬扛,待身体内最后一丝机能都被压榨完,寿元也就走到了尽头。 例如小石子,在外界,他拥有与天地同龄的寿命,除却本身肉体强大,还有源源不断的仙力供他吸收,但在镇魔塔中,只是过了千年,便成为一个垂垂朽木的老人,上仙之下,无论品阶高低,皆是下仙,即便凤淼淼的修为在高,也绝不可能活过万年。 经谢行止这么一说,凤九卿也有些好奇,目光一顿。 “寿元......”凤淼淼低头微笑,目光露出些许感伤,“我本不该活这么久的,是龙向天,他......” 几人都在聚精会神听凤淼淼说故事,却没想到,在她即将说到重点的时候,龙辰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凤淼淼的话,突兀拉住凤九卿的手,解释道:“前辈,我同卿儿定下过婚约,也算是您半个亲人......” 凤九卿不悦的皱起眉头,抽出了手,“龙辰,你莫要打断凤前辈。” 什么毛病,“前辈,您继续说。” 凤淼淼深深的看了龙辰一眼,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嫣然一笑,“哦,是龙向天有几株补充寿元的丹药,都给了我。” 凤九卿眨了眨眼睛,“是这样啊?”这理由也太胡编了吧?什么丹药,能增加数千年的寿元? 谢行止却是看出些门道来,为凤九卿倒了杯酒,转移了话题,“公主,这样的丹药,我大西天也有些,日后有机会,小僧给你偷......咳,给你拿几颗。”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既然要去第五层,那必须多准备些魔石。”凤淼淼虽然没有多少灵石,但好在攒下的魔石不少,眼下全部送给了凤九卿。 第228章 蒙混过关 即便做足了心里准备,但凤九卿五人踏入第五层后,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荒凉,死寂,破败,满目灰暗,大地同天空是同一种颜色,四周的魔气肆意流窜,辨认不清前路的方向,在那魔气之中,能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不知是魔的声音,还是风的呼啸,五人并肩前行,因为辨认不清方向,只能释放神识探路。 “小心些,这里的魔气,有些诡异。”凤九卿紧握长剑,暗中对四人提醒。 不用凤九卿提醒,四人也知晓,一分一秒都不敢怠慢,走了一段时间,竟然没有遇到一只魔物,而这魔气诡异的地方,在于感觉,那种感觉,好像是正逐步走入一个危险的迷宫之中,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四周没有任何的辨识物,脚下的路平整无缺,踩上去没有留下脚印。 五人仿佛走进了一个死循环中,“这里的魔头去哪了,躲在地下魔窟了?”麒麟昊眼下只希望找到两头魔物,让他们带路,总比干巴巴,漫无目的的走着要强。 谢行止走在凤九卿的身旁,手中不断的拈着佛珠,直到三千六百下时,他停下了脚步。 “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我们似乎,还在原地踏步.....”他面色难看的同众人解释。 几人对视一眼,“莫非是幻阵?”但他们五人,都是上仙境界,早已修炼出一双火眼金睛,如果踏入了幻阵,又岂能觉察不到?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心下有了想法,“小僧倒有一个主意。” 麒麟昊受够了这和尚总爱卖关子,“有主意你就说,不用征求我们同意......”尤其在这渗人的地方,多停留一秒,便觉着危险,黑暗中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公主,你将换取的魔石拿出来。”若他猜想无误,此处幻阵,是专门针对仙人设下的,如果,他们是魔呢? 凤九卿不疑有他,将所有魔石交给了谢行止,后者微微一笑,竟然在四人的注视下,拿出两枚魔石,放在掌心开始吸收魔气。 “佛子,你在做什么?要当魔佛,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好让众人有个心理准备啊。 大惊小怪什么,凤九卿白了麒麟昊一眼,心中猜测到了谢行止的想法,试问道:“如何?” 谢行止睁开眼眸,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豁然开朗,那缭绕的魔气中,居然出现了一条通道。 他拉住凤九卿的手,“你们跟我来。” 龙辰不甘示弱,拉住凤九卿的另一只手,麒麟昊害怕被甩下,拉住了龙辰的手,顺便带上了金乌柔。 五人排成一队,谢行止打头,带着一众人七扭八拐,像是在原地绕圈,但神奇的是,片刻后,竟然真走出了那片魔域。 前方出现了建筑,出现了魔! 不是寻常的魔,而是魔兵...... 一队魔兵守在通道要处,检查过往魔族的身份令牌。 好家伙,魔,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还知道发放身份令牌?此处,怕是不能在蒙混过关了! 众人有些担忧。 反倒是凤九卿一脸无忧,拿过储物袋,掂量了下手中的魔石,足有两千枚,她直接拿出五百枚,摇身一变,换了黑色的魔袍,在四人的注视下堂堂正正走在魔兵身前。 “站住,身份令牌呢?”两名面貌丑陋的魔兵,举起三叉戟,拦在凤九卿身前。 她也不脑,目光流转,喜笑颜开的在一众魔兵内,找到了首领,径直走在首领身前,将沉甸甸的储物袋,放在后者手中,小声解释道:“魔王大人,我等出来的着急,没有带身份令牌,可否行个方便?” 魔兵首领见到来人模样极美,丑陋的脸上多了八分更丑陋的笑容,模样妖异的魔女,那都是大魔,这是魔域不成文的规定,“您太抬举小的了,快请进,快请进。”话说的敞亮,倒是那魔石没给凤九卿退回去。 凤九卿一脸为难的看了眼身后,“我还有四个兄弟......” 魔兵首领目光一亮,“哦,你母亲好强啊?一起进,一起进。”这魔都是直肠子,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听得怪让人不舒服。 仅凭凤九卿的一句话,还有些许好处,五人便毫无阻碍的通过了关卡,也不只是她的美貌起了作用,还是那袋子魔石起了作用,只可惜,不止这一处关卡要身份令牌。 镇魔塔第五层不像前面几层,盖满了房屋,还有供人饮酒作乐的酒楼,此处完全就是魔族生活的地界,四周的建筑用碎石堆砌成低矮门洞的模样,门洞后方一路向下延伸,就好比来到了一处坟场,方圆百里都是坟墓,魔就住在墓洞里。 麒麟昊一如既往的嘲讽了句,“有宽阔敞亮的地方不住,非要学着老鼠打洞......”洞前还要挂两个红灯笼,生怕旁人不知道,洞里有魔鬼。 “好了,当务之急是拿到身份令牌。”此处不仅有把守关卡的魔兵,还有巡逻魔兵,逢魔便要检查令牌,这么躲躲藏藏也不是事,况且此处洞穴低矮,无路可躲。 “可我们是仙,怎么去拿身份令牌?验明正身?那不是主动暴露。” 凤九卿似乎有了主意,目光示意四人看前面,几人的前方,正有几个魔物勾肩搭背的走着,嘴里说着浑话。 “我们打劫吧。” “呃?”谢行止愣了愣神,打劫还说的这般有礼貌? “我看成,挑个没人的地方,把他们解决了。”说是迟,那是快,就在麒麟昊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凤九卿双指并拢成剑,一道无形的剑气从她指尖迸发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魔物的脑袋。 几人对视一眼,急忙快走几步,将那些魔物的尸体,拖在了无人的角落。 处理完干尸后,凤九卿拿着五枚身份令牌,四处留神。 “先找个人多的地方,打听消息。”此处虽然上不得台面,好在也有消金窟,只可惜那地方并非酒楼。 五人坐在类似凡间的烟花场所内,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魔女,袒胸露乳,身形魅惑,还有不绝于耳的靡靡之音,纷纷皱起了眉头。 麒麟昊喜欢美人,但喜欢的是清风朗月的仙子,绝不是这种妖艳贱货,脸色冷的跟冰块一样。 “别碰我!!!”龙辰额头青筋暴起,丹田里的龙焰蠢蠢欲动。 谢行止闭上眼睛,佛经念个不停,金乌柔捂着鼻子,满脸嫌弃,就跟吃屎了一样,简而言之,能打探消息的人,只有凤九卿一个,她往桌上拍了一百枚魔石,叫来了一群莺莺燕燕,开始逐个问话。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蛇蛇、红儿、花花、树叉......” 凤九卿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先从蛇蛇开始,我且问你,此处最大的魔在何处?有什么本事?” 蛇蛇一脸娇羞,从没见过凤九卿这般貌美的女人,可惜是个女的,不过也抵挡不了她的热情,若不是凤九卿身边坐着两名冷脸木头,她恨不得挤在后者怀里。 “当然是大人您了。”话音甜腻,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冲着凤九卿抛了个蛇眼,没看出魅惑,倒是有几分惊悚。 “嗯?”凤九卿眉头一竖,拿起十枚魔石用力拍在蛇蛇身前,“说实话!!!” 蛇蛇吓得身子一缩,不过那面色好像更激动了些,收起魔石,堆起笑,“此处最大的魔王是蜈蚣子,擅长制毒,本事通天,据说本体有数丈高,能遮天蔽日呢。” “那些魔兵,可是这蜈蚣子的人?” 蛇蛇张口正欲解释,突然想起来什么,话音一顿,舔了舔嘴唇,目光贪婪的看向凤九卿身前的魔石。 真是一个现实的女人,凤九卿又扔了十枚给她,这才听到,“是啊大人,也不知那蜈蚣子从哪学的这套做法,把此处整的乌烟瘴气。” 凤九卿摆了摆手,示意蛇蛇可以退下了。 红儿迫不及待的挤在跟前,“大人,该我了。” “嗯,此处关押着三头魔尊,你可知三头魔尊大人在何处?” “啊?”红儿是个鸡魔,一身赤色鸡毛,头上顶着两朵大红冠,说话时左右摇摆,“三头魔尊,最大的就是那蜈蚣子,哪来的魔尊?” 她的模样不像是故意隐瞒,是根本不知情,按理说每一层的魔,都该知晓三魔尊,罢了,流落风尘之地的魔女,眼里只有钱,哪知道什么日升月落,魔界大事,凤九卿扔了十块魔石将她打发了。 换上了花花,这朵大红花倒是长得别致,“我且问你,千年前,此处可来过一个,嗯,穿着打扮,模样像我一般美的女子?” 金乌柔的表情突然有些耐人寻味。 倒是龙辰、谢行止这两个马屁精,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千年?大人,您别说笑了,就是那金乌子都不敢称自己有千岁,奴家如今才五十八。” 谢行止双手合十,很显然,在此处问不到什么有用的问题,“这里可有我魔族聚集之地?”要问也需问两个正经人。 “有啊,每隔一段时间,蜈蚣子会召集众魔,例行检查,距离上次检查过了好久,应该快了。”树杈可算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几人面面相觑,例行检查?再加上巡逻魔兵,这蜈蚣子到底在防何人?莫不是也受过仙的虐待? 说巧也真巧,就在凤九卿五人准备离开此地的时候,魔兵突然走进来,“所有人都去魔场,蜈蚣大魔王要检查你们,看看你们有没有做坏事。”说着说着,魔兵开始动手赶人。 凤九卿跟在魔物的身后,跟着人流方向走。 有魔不满的小声嘀咕,“有什么可检查的,前不久那马魔死在了魔窟里,都没去管......” 好像是这样,一路走来,她用神魂感受到一处隐秘的地方,有两头魔物发生了争斗,那些魔兵并未理会,只是执着于检查身份令牌,而他们五人杀了几头魔物,魔兵也似乎全然不知,并未有任何的警戒。 不多时,几人跟着魔族来到了一处广场,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片空地。 空地前方摆着一块小小的石板,关键点在与那石板上,有一口魔鼎,鼎内不知熬炼着什么东西,冒着滚滚热气。 一个身披绿袍,看不清模样的魔物,直直的立在鼎前。 “拜见蜈蚣魔王!!!”中魔行大礼,凤九卿也装模作样的拉着几人弯下了腰。 魔兵开始检查每个人的身份令牌,这令牌,凤九卿早就探过,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所有人的令牌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刻画的魔种不同。 就同她抢来的令牌,是属于蛇种一类。 令牌检查过后,似乎开始了正题,魔兵扯开嗓子大喊,“这是蜈蚣魔王特意为大家熬制的十全大补汤,能够增加你们的魔力,你们排好队,一人一碗,谁都不要抢。” 魔兵话音落下,魔群开始躁动,“天啊,是十全大补汤,我们好久没喝过了。” “多谢魔王大人,多谢魔王大人。” 众魔的眼神里透露着渴望,贪婪,像是一群发了疯的信众。 此时的麒麟昊要死不死的冲着谢行止挤眉弄眼,“欸,佛子,这些信众同你们佛教的信众比,如何?” 谢行止白了他一眼,开始长篇论述,“我佛慈悲,佛讲究的是舍身渡众人,并非渡自己......” 四人不由自主的屏蔽了这些,待佛经说完后才认真去听,“我看着蜈蚣精,是合众人之力,想要度他成魔尊。” 麒麟昊张大了嘴巴,目光有些复杂,七分嘲笑,三分佩服,“你是说,他想将自己炼成魔尊?”这镇魔塔倒是没有规定,每一层必须只有三头魔尊,不可出现第四头,只不过这里的魔气就这么多,大多数都被三头魔尊汲取,剩下的肉汤,不够众魔分享,所以生在此处,很难修成魔尊。 第229章 猜忌 再者,修成魔尊跟修成上仙一样,极其困难,上仙的数量,屈指可数,更何况被塔镇压的魔呢。 “异想天开。” “你说,喝了这碗汤药会怎么样?”龙辰并未传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被身后的魔听到了,好心好意的解释:“放心,自然会增加很多魔力,只不过这汤有一点不好,就是喝过后,会虚弱一段时间。” “可不是吗,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人趁机作乱,杀死好多魔,咱们喝了汤后,一定要尽快返回魔窟,不能出来走动。” “说的就是!” “快轮到我们了,赶紧往前走走。” 后面的人有些迫不及待,推搡着金乌柔,他一脸无语,没见过找死还这般积极! 五人对视一眼,目光传递出消息,先喝,看看那蜈蚣子到底搞什么鬼。 他们五人有仙身护体,这一碗不痛不痒的穿肠毒药,对他们造不成任何伤害,事后,只需用仙力清除,在吐出便好。 凤九卿观察的很仔细,每一个魔服用药汤前,有专门的魔兵查看令牌,询问住址,然后详细记录在册。 而这碗汤药,与其说是十全大补汤,还不如叫做潜力汤,可以让魔的身体短暂虚弱,而后进入一个爆发期,不过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那些修为低浅的魔族,服下汤药后便当场晕厥了过去,而这些,也被那些魔兵记录下来。 凤九卿五人先返回了魔窟,静静等待着蜈蚣魔找上来,不过等到的不是蜈蚣魔,却是数个时辰内,死了上百头魔族的消息。 整个第五层魔心慌慌,谁都不敢独自露头,甚至那些烟花场所都关上了门,莫不是仗着龙辰有几分姿色,还真难打听到这些消息。 “无一例外,被吸成了魔干。”龙辰眯着眼睛,继续解释:“还有一则重要的消息,魔族上回服过汤药之后,接连数日,死去了一半的数量。” “啊?”谢行止有些纳闷,“那这蜈蚣精有够愚笨的,吸了这般多魔气,都没有修成魔尊!”很显然,那蜈蚣精的实力并不强悍,否则也不会让魔族服用汤药,削弱实力,还编了套理由。 魔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地方,他这般畏手畏脚,还不是怕众魔对他发难。 “蜈蚣精又不是你,念两句佛经就能成仙......” “再等几个时辰,若那蜈蚣精不找上门来,我们便主动出击,小僧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谢行止拨弄着佛珠,脸上挂着悲悯的表情。 麒麟昊叹了口气,“停停停,不要说这话,我害怕。”三头魔尊都不能让谢行止害怕,这蜈蚣精倒是不详了,上仙不能随口说不详,搞不好会一语成谶。 可等来等去,数个时辰已过,那蜈蚣精迟迟不上门,五人不想浪费时间,干脆直接离开了洞府,凤九卿放出神识,又不敢暴露自身,只能在方圆十里地探索了一遍。 但巧合的是,蜈蚣精就在附近,她摆了个手势,“我们走。” 蜈蚣精走出洞府,矮小的身子,依然藏在黑袍下,他的身子虽然是直立的,可走路的姿势却像是触手爬行,身体不动,鬼魅的往前方飘荡而去,而他此刻全然没有发现,身后跟着五个透明人。 凤九卿五人贴着隐身符,传音交谈,“我能感受到,他体内的魔气十分庞大,气血旺盛,短短一日,便吸收了这般多魔气。” “你们看,他离开了此处。” “跟上去,肯定有秘密。” 蜈蚣精越走越偏僻,远离了魔窟,窜行的脚步越来越快,甚至走进了一处魔气迷雾之中,这魔气迷雾同五人初入镇魔塔第五层所遇到的一般无二,但有一个地方不同。 那是迷魂阵,而这时,金乌柔小声惊呼,“遮天大阵???”五人面色猛然一变,遮天大阵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遮天大阵本为仙道阵法,可隐匿天机,因其有损天道,于万年前消失,怎么会在此处?在镇魔塔? 此乃仙为,还是魔为,若是前者,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可能金乌子不是天界唯一的叛徒...... 如果是魔的话......可魔即便有那个实力,也没有布阵的天赋,更何况将仙道阵法改为魔道阵法,眼下不止谢行止心有不详,剩余四人的心中,都有了不妙的想法,但谁都不敢开口,一想到此事,便觉着头皮发麻。 能用出遮天大阵,只有上仙,比神子神女还要强的上仙,那是,第一代神...... 谢行止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还是大西天好啊。”他这般感慨了一句,如果说第一代神子中有魔族的奸细,那也不保证这几人,呃,公主除外,谢行止主动排出凤九卿,倒不是因为他在乎后者,而是以后者的性格,做魔,也要光明正大的当魔头。 那剩下的三人,都有嫌疑,龙辰最可疑,嗯,就是这样的,他心中再三确定了一遍。 凤九卿将心头的复杂情绪压下,稳住心神,开口说道:“此处布下遮天大阵,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先将此地事解决再说。”魔族布下遮天大阵做甚?难不成想用魔气挣脱玄铁锁链,那第一层的魔鱼也并被玄铁锁链困住,还不是被压制的死死的,莫非想以此撕开第五层的仙气通道?打通第六层? 说什么来什么,几人跟着蜈蚣精走到遮天大阵的深处,才发现,那仙气通道以及三头被玄铁锁链锁着的魔物,都隐藏在阵法之内,而那三头魔物气息萎靡,体内魔气空荡。 五人脸色微变,有些不敢去看,仙气通道的屏障处,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条巴掌宽的口子,仙气源源不断的流出,魔气源源不断的灌入。 蜈蚣精吸收魔气,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要帮助三魔尊,打开仙气通道。 他将吸来的魔气,全部汇入仙气通道,本就瘦小的身体,又干瘪了几分。 “速速出手!”凤九卿握紧拳头,一把撕下隐身符! “好!”其余人大喝一声,撕下隐身符,五人手持法宝飞入半空,在现身一刹那,遮天大阵似乎都凝滞了一秒。 蜈蚣子全神贯注,还在往仙气通道内灌输着魔气,根本不知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三魔尊庞大的身躯一颤,眼神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四个字,而就在他们愣怔的瞬间,五道凌厉耀眼的金光,刺破魔气,直冲三魔尊打去。 而三魔尊为了撕破仙气通道,早已将体内的魔气消耗了九成之多,眼下,哪是五人的对手,即便在全盛时期,也难以同五位上仙匹敌,血盆大嘴发出三声不甘的咆哮,立马卷缩起身子,试图用肉身硬抗。 三魔不敢轻视五人,可即便如此,也未曾料到,五人都是上仙境界,眼看着用辛苦用神力维持的封印被三魔暗中破坏,一上来便用了最强杀手锏。 金光下,弥漫着恐怖的火焰,那是对魔有着致命杀伤力的神火,肉身虽能挡住,那神魂被神火直接焚烧,体内本就不多的魔气迅速消散,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仅仅六七个呼吸,三头魔尊的肉身开始干瘪,凄厉的咆哮变成痛苦的呻吟,开始哀求,“求上仙停手。” 凤九卿五人见状,冷哼一声,体内的仙力更加澎湃,将三魔足足折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手,魔尊的实力堪比上仙,不是轻易便能斩杀的,需要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况且,斩杀了三魔,若干年后,此地还会出现新的魔尊,只要镇魔塔第九层的魔主不灭,魔头永远无法除尽。 而那蜈蚣子,还未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便被神焰波及,在通道前方化为了灰烬。 “你们竟敢将主意打在仙气通道的头上,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凤九卿厉喝一声,脸若冰霜,手中长剑挥舞,一道剑光直冲最近的魔头斩去,将那魔尊的双眼刺瞎。 “上仙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是本座......是小人在万年前获得一页残阵,在此地设下阵法......” 后面的话,凤九卿根本不想听,魔尊解释如何补全阵法,遮掩天机,她蹙起眉头,将那残页阵法拿来,的确是遮天大阵,不过这阵法来的蹊跷,竟然是三魔被困在镇魔塔后,无意中在仙气通道附近拾得的。 “老实交代,否则我等便留在此处,日日用神火焚烧尔等。” “仙气通道,可曾进去过什么人???”谢行止目光如炬,神色庄严,所说之话,变成一道道梵音,钻入魔头的耳中,似无上经文,扰乱着他们的心智,让三魔无法说谎。 “小人不敢隐瞒,前后共有八位神子、神女进入仙气通道。” “这阵法残页,是小人在万年前拾得的。” 金乌柔心中松了口气,既然是万年前,那便与他的姑姑无关,但如果是这样,岂不是...... 谢行止、凤九卿两人对视一眼,看来从三魔的口中无法在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或许是那叛徒故意将阵法留在此处,想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没有正面同三魔接触过。 龙辰开口,“当务之急,先修补好仙气通道,尽快前往下一层,我担心镇魔塔第六层同样遭到了破坏。” “好,劳烦佛子将这遮天大阵破了,我四人去修补通道。”四神子是镇魔塔的驻守者,只需用体内的神力,将镇魔塔补好,只是那样一来,他们四人好不容易恢复的仙力,又将消耗一空。 可谁都不会开口说一个“不”字,若在这节骨眼上露出一丝不愿,岂不是会被当成奸细。 只可惜四人并不知晓,天界四族族长,已经准备解开镇魔塔的封印解救四神子,若是知晓也不会做这无用之事。 遮天大阵好破,只需找到阵眼便可,谢行止看四人进入仙气通道,并未着急破去阵法,目光从三魔的头颅上略过,心思一沉,“你等,将万年前神子进入通道的事,详细说来,本座要知晓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 有第一个奸细,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他必须要搞清楚谁是奸细,才可暗中防备,防一人总比防三人轻松,这迷雾不破,包括他在内的五人,只会互相猜忌、怀疑。 他本不想插手天界之事,来此处只是为了凤九卿,可其他人不会这般想,大西天佛子,一个身份敏感的人,追入镇魔塔,本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而进入镇魔塔的四人,除却龙辰、凤九卿二人紧紧挨着,金乌神子、麒麟昊都相隔甚远,心中开始猜忌,更怕在重要关头被人再次偷袭。 凤九卿倒是不怀疑龙辰,就同龙辰所言一般,他二人自幼一起长大,熟知彼此的本性,她知道,龙辰即便是叛徒,也不会伤害她。 “我们开始吧。” 凤九卿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率先发力,体内的仙力汇聚于手掌,开始修补仙气通道,其余三人紧随其动作! 仙气通道只有百米长,几乎近半被污染变成了魔气通道,黑白相交,两股力量互相缠绕,又互相争斗,随着仙力灌入,那白色的仙气势头猛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将魔气吞噬! 而镇魔塔外的天界四位族长,还未做好打开镇魔塔的防御布置,便再一次收到了镇魔塔异动的消息,只能匆匆赶往,先用神力修补,只因谢行止破坏了遮天大阵,防御受损的消息,第一时间被镇魔塔感知,出现了异动。 不过却也因此得助,有四位族长神力加持,修补仙力通道的速度直接加快了两倍,在半个时辰内,便将魔气完全驱逐,那被三魔撕裂的口子,也快速愈合。 谢行止不再犹豫,留下几句威胁的话后,转身进入仙气通道。 第230章 凤族秘事 通道内四人正好收手,脸色有些苍白,但好在体内的仙力只用了五成,尚有自保之力。 “定是镇魔塔异动,四位族长出手。”龙辰松了口气,不置可否的解释。 众人点头,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面面相觑一眼,往镇魔塔第六层走去。 凤九卿走在谢行止身边,暗中传音:“打听的如何了?” 谢行止有些意外,不过面色不显,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知我者莫若你。” “没有异常,那人,很谨慎。”不过此事,却也在意料之中,不谈失望,若是轻易露出马脚,又怎能伪装万年,身居高位? 凤九卿心中倒希望不是四神子做的,是那些隐藏实力,混入镇魔塔的天兵,或者长老...... 只可惜,三头魔尊虽然没有提供出有用的消息,但也清楚的告知他们,只有八位神子进入过通道,其他天兵长老,以及神子之下,实力最强的凤淼淼,悉数留在了第三层、第四层。 凤九卿叹了口气,像是同谢行止解释,又像是自顾自的回忆:“镇魔塔初建,第一代四神子进入镇魔塔后,未能阻止塔内魔物暴动,第二代四神子临危受命,担起了封印镇魔塔的职责,只可惜实力不足,凤族神子、龙族神子牺牲,剩余两位也被卷入镇魔塔。” “神子接二连三的死去,天界四族无人,只能派出上仙境修士,挂着四神子的名号来此处......受死。”凤九卿心情有些复杂,话音短暂的停留了半晌,说出了“受死!”两个字。 那是仙界惨痛的回忆,无数的上仙,耗尽仙力,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将这镇魔塔修补完整,他们的名字,都被刻在了镇魔碑上。 谢行止心中了然,“难怪进入镇魔塔的只有八人,你却是凤族第十代神女。”原来历任的神子神女,都在镇魔塔耗尽了心血,甚至神子的名号,都没有被天界族人熟知。 神子看似光荣,却也悲惨。 “是啊,我以为,镇魔塔中生活着许多族人,亲人,原来都死了。”凤九卿的脸色有些落寞,不是谁都有那份气运,进入镇魔塔可以毫发无伤的通过第一层,他们耗尽修为又没有支援,只会被第一层的魔物撕碎。 在三魔说出八人的时候,她有些失神,原来历任的神子神女不是都活着,甚至第三层、第四层生活的族人,也只剩下了千人。 如不是谢行止,想来她也不是那个例外的人。 “你可知,孔雀一族为何要离开凤族?”她以前也不知,现在倒是明白了几分。 谢行止已经猜到,却顺着凤九卿的话问道:“为何?”语气带着安慰之意。 “可能是不想用命去填这个窟窿吧。”凤九卿语气暗沉,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话语未尽,显然还有别的想法。 倒是谢行止,有不同的看法,朗声一笑,“生又何欢,死亦何惧?死并不可怕,最怕死的没有价值,孔雀退出凤族,是因为他们懦弱,恐惧,被死吓破了胆。” “那些牺牲的人,更值得我们尊敬,他们用命,扞卫正道,用命护佑苍生,若没有他们,何来那些苟活于世,心安理得享福的人?” “凤淼淼前辈若是知道,她用命扞卫的天界,用命搏来的尊严,被族人丢尽,只怕会比我们更着急出塔。” 谢行止说完这些后,微微一笑,“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他悲悯苍生,可以为世人死,但不能因此就觉着所有人都该大公无私,退缩并不可耻。 凤九卿摇头失笑,“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自我渡劫回来后,倒是有些明白孔雀一族的做法,孔雀一族的上仙,都因对付魔族牺牲,直到最有可能踏入上仙境界的凤淼淼也被卷入了镇魔塔,再无一个可出战之人。” “有时候我想,他们是怕死,但又想着,他们可能是觉着族内没有上仙,没脸待在凤族,坐拥长老之位。”孔雀一族这些年来遭受天界四族的唾骂,从不解释什么,甚至还主动讨好送上了宝物,孔雀蛋,虽然脱离了凤族,但又同凤族一直保持着联系,或许是后悔了,想要重归天界。 只可惜,族内再无一杰出之人,离开的久了,更没有脸面重返族内。 “好了,不谈这些了,日后天下大乱,他们会主动回来的。”谢行止安慰了一句。 但这话,凤九卿皱起眉头,目光看向他,抓住了话中的重点,“天下大乱?”谢行止为何会说天下大乱?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谢行止咽了下口水,语气不紧不慢的解释:“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没有发现一个规则吗?” “每隔万年,三界总会大乱一次。” “你什么时候还会演算天机了?”凤九卿没在多想,这神神叨叨也是他的老毛病了。 “好久没见到南荣雪了?他不是还要帮着小僧找回记忆吗?” 说起南荣雪,凤九卿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进入此地,无仙力可吸收,雪公子也是如此,又在镇魔塔第一层时耗费了仙力,一直待在我的百宝囊中修养,无法再出面。”言下之意便是再说,谢行止找回记忆的事,还要往后搁一搁。 “好吧!”谢行止有些遗憾。 龙辰发现二人走在后方,脸上虽然没有多少表情,但他总觉着,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很可能是情话,心中有些不悦,冷哼一声,打断道:“诸位,马上要走出仙气通道了,我们集中精神,万不可被魔物扰乱了心智。”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走在龙辰的一左一右,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本以为仙气通道的第六层,还会生出些许波折,就如同第五层一样,那些迷雾阵法,也是三魔教给蜈蚣精的,就是防止仙人进入,破坏他们的阴谋,不过三魔也不会想到,进入的仙人是上仙,是他们对付不了的人。 第231章 陷入梦境 第六层同前几层比起来十分普通,有着魔域该有的样子,魔气缭绕,处处充满了血腥味,魔族在第六层内互相厮杀,强者称霸,五人进入第六层后,便遇到了许多不长眼的魔头,将主意打在了他们身上。 凤九卿杀鸡儆猴,直接抹杀了此地最强的魔头立威,当然了,在通过第六层仙气通道时,依然被三头魔尊小小的刁难了一下,那也仅限于此。 直到进入了第七层,那诡异的事,又发生了,没有迷雾通道,不过那遮天大阵,再一次的出现了。 五人经历了一番波折,找到了迷雾大阵,找到了三魔尊,三魔尊同第五层的魔尊一般无二,甚至连布下遮天大阵的解释也是一模一样,凤九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并不是第六层没问题,而是第六层的三头魔尊,没有布阵的天资,拿到遮天大阵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奸细,应该在镇魔塔的中下层,都留过一份遮天大阵,有些魔头利用这个机会,撕开仙气通道,妄图打通镇魔塔,但有些愚笨的魔头,将那遮天大阵,当废纸给撕了。 若五人未到上仙境界,实力差些,对付这些魔头,修补仙气通道还真有些棘手,好在他们五人的实力强悍,又为防止突变,选择破除遮天大阵,将修补仙气通道的事情,交给天界四族。 天界四族族长这几日也是忙的够呛,镇魔塔接二连三发生异动,四族族长干脆住在了镇魔塔外围,准备随时出手修补。 打开封印,打开镇魔塔,话虽这么说,但那塔里的数万魔头冲出来,可不是一件好事,需要集结兵力,布下防御,保证魔头冲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绞杀,甚至将他们再次关入镇魔塔,这需要一个长期准备的时间,眼下也只好停下手中的工作,全力修补镇魔塔。 因为他们害怕,在天界毫无准备之时,魔头破开封印,冲出镇魔塔,打的众人措手不及。 凤九卿五人想错了,天界四位族长也想错了。 除了第一代四神子,还有那些已经坐化的祖宗,谁都不知,镇魔塔最强的封印,并不是塔顶的天劫,亦或者是每一层的仙气通道,塔身的防御,而是在于那第九层的第三层防御,也是镇塔之宝。 那奸细一早便明白此事,进来的目的便是寻找镇塔之宝,释放魔族。 却没想到,那镇塔之宝,不是轻易能动的东西。 当凤九卿五人一路过五关闯六将,来到镇魔塔第九层的时候,没有见到魔族,更没有见到八位神子,五人全部陷入了幻境。 那是镇塔之宝创建的幻境。 五人走入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同伴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凤九卿面色紧张,握紧手中的长剑,却未感受到任何的危险来临,只是大脑昏沉,她想要阻止这种感觉,却越陷越深,脑海中的所有记忆,慢慢遗忘,只剩下了最重要的那部分。 凤九卿从梦中醒来,茫然的发现四周的景象,是那般熟悉。 漆黑一片,但她是常年练武之人,早已练出一双在黑暗中视物的本事,此处,竟然是明宣国三皇子李恪的府中? 凤九卿起身,点燃了蜡烛,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想不出哪里不对,“罢了,想来是昨夜饮了些酒,有些头晕乏力。” 李恪已经集结兵力,凤梧军和南图镇国将军的兵力,已经压至明宣边境,牵制住明宣大军,今日,她该同李宸好好的清算旧账。 屋门被敲响,“公主,众王已经准备好了,你先洗漱,小僧将粥食,放在门口。” 听着门外熟悉的声音,凤九卿心下宽慰一笑,“好!”李宸不仁不义,但好在明宣国主的几个儿子,都是明事理之人,知道皇上被囚,义无反顾的来到了明宣,全力支持李恪,清君侧,还朝堂。 洗漱过后,凤九卿打开屋门,屋门外放着一个托盘,盘里放着砂锅,小菜,还有碗碟,粥食在砂锅里温热着,并没有凉,她感叹谢行止的细心,吃的很舒心。 不到天亮,凤梧军一万人、李恪五万亲兵,在加上众王的亲兵,共集结了八万人,一同向着明宣皇城压境,明宣帝最小的皇子怯生生的躲在她身后,“凤姐姐,我们不会遇到危险吧?” 凤九卿摸了摸他的头发,“放心,有我在,你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你的父王也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待会打起来的时候,待在佛子身边,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家伙甜甜一笑,转头去找谢行止。 凤九卿全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凡尘历劫时,她亲手杀死了明宣帝的众多儿子,只留下李恪一人,眼下,那众多皇子一个都未死,活的好好地。 幻境是根据她脑海中的记忆出现,或者说是根据她的心中的愿望出现,这是凤九卿的愿望,还愿系统被她自动屏蔽,抹除,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她同谢行止没有生死相隔的屏障,没有误会,只要解决了明宣一事,报仇雪恨,便能回到凤梧,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而谢行止的幻境,同凤九卿全然不同,他忘记了凡尘间的事,却又想起来一部分,他跪在佛前忏悔,悔他入了红尘,悔他对佛主变了心。 世上安得双全法,“痴儿,你既留恋红尘,便该离开此地了。” 谢行止叩拜佛主,起身刹那,生出了三千青丝,他穿上一身白衣,来到天界,向凤九卿求婚,数不清的人出来阻挡,有龙辰,有凤寒音,有凤族的子民,有许多他不认识的人。 但凤九卿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甚至不惜脱离凤族,“凤九卿此生只愿嫁佛子一人,绝不反悔!!!” 两人携手,一同来到了人界,像渡劫时那般,生活在凡间,感受着人间的烟火气,他亲手做桂花糕,日日为凤九卿描眉,画像。 第231章 佛骨舍利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年,但梦境中的时间,却与镇魔塔中的时间不一样,凤九卿的梦境中,有做不完的事,有对谢行止说不完的话,只是过去了一个月。 谢行止达成所愿,大梦三千年,三千年后,魔族冲出镇魔塔,天下大乱,三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天下苍生变成了魔族的傀儡,苦难降临大地,天界号召所有子民返回族内,同魔族死战,谢行止百般阻挠,因为他知晓,凤九卿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但苍生在泣血,天道在悲鸣,他只有...... 猛然间,谢行止睁开了眼睛,如梦初醒,惊的他汗湿了后背,四周恢复了白茫茫的一片,白雾中,缓缓出现了众人的身影,“公主!”他喃喃出声,还有龙辰,麒麟昊、金乌神子,还有他不认识的八人,而那白雾的尽头,居然放着一颗“佛骨舍利!” 原来,这便是凤九卿口中所言的,镇魔塔无人知晓的第三重防御,竟然是佛骨舍利,佛陀有感于人间的“生、老、病、死”种种苦恼,舍弃富贵生活,出家修行,三十五岁成佛,八十岁坐化,曾留下八万四千颗舍利,以及唯一的真身舍利,这些舍利蕴含着众人的信仰之力,被佛教奉为珍宝,为至高无上的圣物。 但没想到,真身舍利,竟然在镇魔塔第九层中,镇压魔主。 谢行止双手合十,顶礼膜拜,金色的圣光围绕着他,散发出温暖之意,似乎在认可。 他并没有贪婪之心,更没有将佛骨舍利带回去的想法,佛陀悲悯众生,以无上佛力镇压魔族,此乃无上功德。 “公主!公主!”谢行止想要唤醒凤九卿,但后者似乎陷入了沉睡,脸上挂着满足的表情,此地一片白雾,似乎无路可走,那魔主不知被镇压在何处,怕有危险,而且那些万年前进入镇魔塔的神子,也被困在此地,困了万年,深陷入幻境,若是凤九卿也这般,岂不是会慢慢老去。 他目光一沉,狠下心来,神识直接进入了凤九卿的幻境,想要去将她唤醒。 人在陷入幻境中,似乎没有防备,谢行止的神识轻易穿过了凤九卿的脑海,化作透明的身体,来到了她构建出的场景。 “这是?”谢行止的目光怔了怔。 月色如水,繁星漫天,二人坐在房顶上,赏星星看月亮,凤九卿的头枕着谢行止的胳膊,“世子,你说一个人的记忆有多久?” 谢行止低眉浅笑,脸颊轻轻贴在凤九卿的发丝上,语气是他从没有过的,也想象不出的温柔,“那要看什么记忆。” “如果是痛苦的记忆,我会很快忘记,如果是美好的记忆,我会永远记着。”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的情谊似春水,似柔风,是坚不可摧,旁人无法撼动的,“那佛子会永远记着我吗?” “当然了,我会永远记着你,等到我们两个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等到我们的儿孙长大成人,我心中记着,牵挂的人,始终只有你!”不知何时,谢行止的手中,多出了一枚凤钗。 佛已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连称呼都改了,脸颊泛起了一抹驼红,眸光明亮,俯首作揖,“小生愚笨,不知公主,可否喜欢?” “我若说喜欢,只怕你心中得意,还不帮我戴上!”凤九卿面若桃花,一颦一笑间尽是温柔,眼底的情谊能将冰雪融化,也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 他们聊了一夜,述说着往事,畅想着未来,从幼时说到白发,透明身体的谢行止就这么坐在凤九卿的另一边,看着两人,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杂陈,那些酸楚,连他都解释不清,是亲眼看见了回忆的酸楚,还是其他...... 返回凤梧宫的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雪,凤九卿牵着谢行止的手,跳下了马车,语气欢快,像个不谙世事的闺房小姐般,歪头念叨着,“是雪,世子,我们同淋雪,一起变白头。” 谢行止任由她拉着,嘴角扬起抹不掉的笑意,“那以后下雪时,我们就出来,我要同你白头千万次。” 凤梧国,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大雪未消,举城都覆盖上了红色的鲜花,凤九卿凤冠霞帔,谢行止身着喜衣,两人一同步入朝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凤梧宫内,两人共举酒杯,交杯共饮意相连,酒中情深意未完,烛光摇曳。 谢行止离开宫殿,透明的身体,站在风雪里,居然也会觉着寒冷。 南荣雪撑着伞走过来,看着树下的一对儿天造地设的雪人,语气感慨,“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让你知晓了回忆。” 谢行止淡笑一声,隐下眸中的暗淡也心中的苦楚,“又与你何干?” 顿了顿,他失神的问道:“你是何时知晓的?” 知晓什么?知晓凤九卿的回忆,还是知晓凤九卿喜欢的、中意的、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凡尘间的世子、佛子、谢行止,“只是猜测,如今,也是猜测。”不可否认,大西天的佛子,在公主心中有着很重的分量,但也不能忽视,只有凡间的佛子,才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人。 因为她的幻境中,没有大西天佛子的存在,有的只是谢行止。 就像谢行止的幻境中,有天界的凤九卿,而非凡间的凤九卿,他在乎的是天界公主,而凤九卿在乎的,是凡间的佛子。 “你所看到的,并非都是发生过的!”南荣雪补充了一句。 谢行止茫然,“什么意思?” “这里面有你们二人共同的回忆,但更多的,是公主的愿望,你们二人,没有走到白头偕老,最终以悲剧收场。” 谢行止心头一颤,面色变了变,却又觉着自己太过在乎此事,急忙平复心情,他在意,他想要凡间的结局是完美的,他不想凤九卿的人生,总是留下遗憾,总是以悲剧收场。 若这只是一场梦境,那便让这梦圆满吧。 第232章 魔主出世 谢行止退出了凤九卿的幻境,心中自私的想让凤九卿的幻境圆满,至少,在幻境中,她同佛子走到了白头。 “龙辰、麒麟昊,金乌柔,醒过来。” 他的手触摸龙辰的肩,神魂钻入了龙辰的脑海,只是半晌,便退了出来,这该死的色龙,竟敢在脑海中意淫公主,谢行止心中震怒,一巴掌扇在了后者的俊脸上,又冲着他的下面,踢了几脚。 不得不感叹,此处幻境的强大,龙辰受了伤也不吱声,脸上还挂着淫笑。 他越看越生气,又补了几脚,转头去找麒麟昊。 不得不说,麒麟昊是个合格的上仙,他的幻境里,是责任,是权利,是天下苍生,麒麟昊当上了麒麟一族族长,坐在族长之位上,统领子民,处理政务,只不过...... 此人这八卦、胡乱意淫的性子,难道就不能改改。 处理完政务后,麒麟昊来到凤族,参加神女同龙辰的婚礼,婚礼大堂,一名身着黑色长袍,面目扭曲,浑身邪性的和尚,突然跳出来,大喊道:“凤九卿,你是本座的女人,休想嫁给他人!!!” “本座自甘堕入魔道,皆是为了你,今日,你跟本座离去,否则,本座便杀光三界苍生,血染喜堂,桀桀桀!!!”这面容扭曲的和尚,不是谢行止,还能有谁。 谢行止握紧拳头,左右开拳,将麒麟昊打成了乌青眼。 “阿弥陀佛,桀桀桀......”小僧在怪笑什么,都怪这麒麟昊。 他的目光看向了金乌柔,金乌柔的幻境里,居然出现了场中的另外一位神女,想来便是金乌柔的姑姑...... “姑姑,柔儿不会同意那女子嫁进来,柔儿要永远陪着你,征战四方。” 金乌柔的姑姑生的极美,活了万年之久,容颜依然没有变化,“柔儿,你的心意,姑姑都知晓,苦了你了。” “莫谈这些,姑姑看看你的修为,有没有长进,在姑姑不在时,有没有偷懒......” 谢行止走出来,目光若有所思的转移到金乌神女的脸上,径直走过去,钻入了神女的回忆,“渍......” 显然是一出郎有情,妾无意的露水姻缘,金乌柔姑姑的回忆里,是征战四方,是天下太平,是教导子民,数百年间,金乌柔出场的次数,不过才一次,还是被神女责罚的名场面。 “身为我金乌一族的血脉,你竟然如此不上进,本座日后都不想看见你!” 可怜的金乌柔啊。 谢行止闲来无事,将目标对准了下一个人,他的神魂在众神子的幻境里进进出出,搜寻第一代神子进入镇魔塔的线索,顺带偷听些八卦。 只可惜,这些人的幻境,只有一人同镇魔塔有关,是那麒麟一族的神子,虽然有关,但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麒麟第一代神子,手持神斧将镇魔塔劈开,而后将那塔中的魔物全部劈死,长发飘扬,站在一片废墟里,凝视着苍天,“我要这天,都阻止不了我。” 不得不说,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有些自恃过高了。 对了,还有一人,龙向天,他可是凤淼淼前辈的意中人。 谢行止走过去,龙向天面容生的俊美,面容夹杂着些妖异之感,满头白发,器宇轩昂,他伸出手,触碰龙向天,进入幻境。 而就在他进入龙向天幻境的一瞬间,场景突然一变,一股邪恶、血腥,恐怖的魔力直直朝着他的神魂钻入,谢行止面色大惊,口中喷出鲜血,急忙退出。 他身体颤抖,看着龙向天,眼神闪过一抹心悸和后怕,只是一眼...... 苍穹变成了血色,三界变成了焦土,苍生在地狱中悲鸣,龙向天手握血剑,瞳孔漆黑,坐于王座,悬浮于天际,他是天地之主,他是众生恐惧的根源,他是魔主...... 谢行止平复了心神,眼底露出一抹杀意,此人便是混迹在天界四族中的叛徒,他是魔,是很可怕的魔,倘若魔主复生,十有八九会以他肉体为承载,皆是,三界的一切,都会变成他幻境中的模样。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该杀?还是该留,谢行止拿不定主意,或许是龙向天误入歧途,应该将他封印,交于龙族,但不杀此魔,会留下不可预知的变故,会威胁到天界。 众人不明白情况,但他宁愿当罪人,也不可坐视不理。 心中的天秤开始倾斜,谢行止权衡利弊,只是半晌的功夫,便拿定了主意,手握成拳,拳上金光弥漫,对准了龙向天的心脏。 而就在此时,变故出现了,谢行止的拳头,居然以肉眼可见的变慢,像是乌龟在爬行,十息,他的拳头只向前推出了一寸之远,这是,时间法则??? 他瞳孔一缩,全身紧绷,在身体恢复速度的一瞬间,直接放弃出拳,身体消失,直接出现在龙辰的身后。 龙向天睁开了眼眸,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声音冰冷,“你倒是聪明,懂得利用我龙族之人。” 谢行止也是抱着赌的成分,“你既然心系族人,为何又会堕入魔道?”他是第一代龙族神子,是大名鼎鼎的龙向天,是被天界族人仰望的存在,为何会自甘堕落? 无人能解,龙向天也并未解释,不再理会这个蝼蚁,目光看向迷雾中的佛骨舍利,“若不是有你,本座也不会提前破开幻境。” “这佛骨对自己的徒子徒孙倒是好得很。”话音落下的同时,龙向天身影消失,谢行止暗道一声不妙,唤出金钵,直接朝着佛骨舍利扣下。 然而,同为上仙,他还是低估了第一代神子的能力,“轰!”的一声,还未见龙向天的影子,那金钵便化为了漫天的碎片,而后者,只不过轻描淡写的吐出一个“碎!”字。 金钵是谢行止的本命法宝,这一个碎字,碎的不仅是钵,连带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碎。 第233章 凤寒音遇险 谢行止喷出一口血,整个身子倒在了地上,“你真要当三界的罪人?”但他已经阻止不了龙向天,只能先用仙力稳定身体。 同时口中吐出六字真言,想借此来拖延龙向天的速度。 龙向天连金钵都不惧,更何况是几个字,他的实力早已超越了上仙,就差一脚,只是那一丝的机会,而堕魔,是离成功最快的捷径。 龙向天一把握住了佛骨舍利,佛骨舍利刹那间金光大放,一头佛陀虚影化为实质,镇压在上方,一黑一金,一正一邪,两股势力相互抵抗。 谢行止全然没有料到,龙向天的力量,已可以媲美圣物,他再次起身,趁两者缠斗间,手中招数变化无穷,一道道法术,打向龙向天,甚至不惜余力的抛出所有法宝,只可惜,在实力的面前,一切斗争都是负隅顽抗,如卵击石。 而就在此时,镇魔塔突然发生了异动,整个大地开始震颤,无数的魔气疯狂涌入,一至九层的仙气通道齐齐破碎,龙向天仰天长啸,面色疯狂,“道消魔长!!!” 塔中的魔物,似乎收到了魔主的召唤,双膝跪地,主动消散,献祭血肉,二十七头魔尊挣破玄铁锁链,全部冲入底层,“恭迎魔主!!!” 那佛骨舍利化作的佛陀虚影也在此时,从中裂开了一条缝隙。 幻境突然消失,被困于第九层的神子口吐鲜血,在刹那间苏醒,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便被这二十七头魔尊齐齐困住,“龙向天,你在做什么???”麒麟、凤族、金乌一族三位神子齐呵出声,龙向天的身体居然被魔气笼罩,显然是堕魔无疑。 佛陀金身瞬间破裂,化作漫天金光,而那镇压在佛骨舍利塔座之下的魔气,瞬间冲破屏障,疯涌而出,天地发出了悲鸣,天界震动,大地碎裂,三界下起了血雨。 “魔主出世,三界危难,无法抵挡。” “此处要塌了,我们快走。”第一代神子毫不犹豫的运起仙力,将塔内所有仙族之人收入袖口,飞出魔气洪流,若被魔主出世的魔光打中,不死也要同龙向天一般,变成魔族傀儡。 谁都没有发现,那魔气冲破塔座的瞬间,佛骨舍利化为一道金光,钻入谢行止的额间。 镇魔塔外,天界四族族长同众位长老一同结出诛魔大阵,灭魔诛邪,然而,魔主乃是集数代神子之力封印其中,一但出世,再无人可挡,第一代四神子,一人堕魔,另外三人已在塔内耗尽仙力,在无力出手,此阵可诛灭魔尊,但无法抵挡魔主的力量,一众人耗尽仙力,才勉强削弱了魔主半成魔力,最终被他破出天界。 而那陨落的魔尊,只需魔主恢复实力,便能卷土重来。 天界四族无力阻止,第一时间下了死令,开启护天大阵,蓬莱岛,大西天一直在观望,看到天降血雨的刹那,面色悲凉! “开启湖心水镜,从今日起,我蓬莱岛众弟子不可外出。” “唤回聪慧,这场争斗,我大西天无力插手。” 事情已经过去三日,只是三日,人间变成了修罗场,除却天界四族,众仙避难,众神子未曾恢复仙力,便再次挑起大梁,开始四处征战,除灭魔族。 龙向天为何要叛出魔族?此事无人知晓,若说叛徒,金乌一族也出了个叛徒,大难当头,天界四族更该同心协力除魔护世,而不是追着一族的过错不放! 四族将能战斗的人手全部派出,凤九卿已经继任神女,本该义不容辞带兵出征,但此刻,凤族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凤梧宫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凤九卿跪在床边,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神女!!!” “寒音......”无数的光点从凤寒音的身体内慢慢飘出,像是皓月之光,转瞬即逝。 这是神魂离体的征兆。 身边之人似乎在痛哭,耳边传来不断的绝望喊声,凤九卿只觉着大脑一片嗡鸣,像是掉进没有底部的深渊般万念俱灰,她的血连带着心,都结成了冰。 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母亲,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凤九卿的声音里带着压抑悲怆的痛苦,伸出手去触碰凤寒音苍白脆弱的脸颊,缓慢而无力,怕打扰了母亲,又像是身体内的全部力量被抽空,无力的挣扎着。 “母亲,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卿儿啊,我回来了。”她再一次对着床榻上紧闭双眼的人呼唤,像是一只没有学会飞翔,便被母亲抛弃的雏鸟,恐惧和不安像一张巨网,将她的心脏慢慢收紧。 谢行止痴呆的站着,心里上上下下的翻滚折腾,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前几个月,他还同凤寒音一起喝茶,聊天...... 凤寒音是神女,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众人都想不通,也不敢去想,魔族出世的第三日,还未同天族有过正面交锋,无所不能,与天地同寿的神女,居然拜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徒手上。 “卿儿!!!”凤族族长声音哽咽,却不得不将凤九卿呵住。 “药师,可还有别的法子?” 药师摇头叹息了一声,“没有,想要救回神女,只有以仙体换命。” 凤九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间抬起头来,眼眸中重新出现了一丝希望,“用我的仙体,用我的仙体换母亲的命。” 药师摇头,“并不是以仙体换命这么简单的。”凤族上仙虽少,但总归有那么六七人,若谁都能救凤寒音,凤族也不会如此绝望。 “只有无垢仙体,才能救回神女。” 无垢之体即先天灵体,天生经脉通畅,修炼在前中期没有瓶颈,只有到感悟天地之时,才有瓶颈之说,这种人与道相合,天生与大道亲近,但无垢之体本就是一个传说,更何况修成上仙的无垢仙体? 修炼一途何其艰难,更何况是修炼成上仙,即便能找到,但谁又会愿意舍弃仙体去救别人? 而就在此时,在众人绝望的时候,谢行止双手合十,正要走出,但有一人,比他的速度更快,龙族族长面色感叹,眸光有些复杂,心里暗道一声:“天意!” “我龙族有一无垢之体,兴许能救神女。” 谢行止目光垂下,想要说什么,却是摇了摇头,罢了,不当这显眼包了,只要能救风寒音,谁救都一样。 “老龙!!!”凤族族长身体一震,眼下再也顾不得什么族长的脸面,威严,三步走在龙族族长身前,握住他的手,目光带着一抹恳求,为儿劳碌心归处,他面色不显,喜怒不形于色,但凤寒音是他的女儿,自己的女儿重伤,当父亲的,怎会不心痛,不悲伤?他不过是一直在强撑着。 龙族族长重重的点头,将手覆在凤族族长手背上,“老凤,放心吧。”他既然张口,便是有把握。 随后,龙王看向了龙辰,”辰儿,去叫你的母亲来。“ 龙辰应了一声,没有半分犹豫,只要能救凤寒音,让卿儿不再难过,他愿意付出一切,莫非母亲,有救凤寒音的法子? 等到龙辰走后,龙王叹了口气,“不错,我的爱妻......呃,就是辰儿的生母,她便是无垢之体。”老龙后宫佳丽三千,也不知如何说出爱妻这两个字眼的。 况且天界四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龙王龙母面和心离,早在数千年前分开居住,两人只怕有数百年未曾见过面了,难怪要让龙辰去请,除了亲儿子,旁人还真请不动这尊龙母。 知晓凤寒音出事,龙母并未耽搁时间,在龙辰到来的半晌后,便同龙子,一起来到了凤梧宫。 龙母五官端正,神态端庄,眉宇间有种不怒自威之感,龙族子嗣繁多,老龙又爱沾花惹草,可见龙母定有雷霆手段,否则也不会叱咤后宫数千年,地位依然屹立不倒,也没有让老龙给龙辰这个顺位继承人,多添出几个弟弟,倒是有许多妹妹。 “怎么回事?寒音她的神魂?“龙母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凝重,能将神女打成这般模样,可见那厮的手段和厉害! 老龙将凤族族长一把推了出去,不停地眨眼睛示意龙辰,他不敢同龙母说话,眼下只能让二人开口。 龙辰义不容辞,“母亲,神女她被魔族重伤,眼下神魂离体,药师说,只有无垢之体,舍弃仙身,才能救回神女一命,母亲可知那无垢之体在何处?” 龙辰并不知晓,龙母便是那传闻中的无垢之体,否则在请龙母的时候,也不会这般痛快,甚至面带笑容,心里想着能帮上凤九卿,笑的灿烂,却全然没料到,这救人,是要舍弃自己母亲的仙体。 “无垢之体?”龙母先是看了眼龙王,冷哼了一声,最后看向自己的亲儿子,龙辰。 看见儿子一脸着急,她心中突然顿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有了老婆忘了娘,古人诚不欺我。 罢了,凤寒音是她的亲家,再说她打理族内事物,打理龙族,也不需要强悍的修为,舍去仙体,又不是舍去性命,神魂还在,还有下仙境界的仙体,足够了。 “你们既然找到了我的头上,就算准了我一定会出手。”龙母的话虽处处露着锋芒,但态度肯定,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 凤族族长心头一酸,躬身一拜,“多谢龙母。” 凤九卿跪在龙母身前,恭敬的磕头,“多谢龙母救命之恩,卿儿无以为报。” “多谢龙母大恩。” 龙辰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母亲,你是无垢之体?“ 龙母并未回答龙辰,笑着摸了摸龙辰的脑袋,而后看向凤九卿,将她一把给搀扶起来,抓着两人的手,”好孩子,你的母亲身陷难关,我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目光慎重,“只要你答应同辰儿的婚约,伯母,定会将你母亲救活。” “这!!!”无数人发出了质疑声,危难当头,龙母竟然以此威胁,这让凤族之人的心中有些不好受,龙辰同公主早已定下婚约,提起此事做甚?难道怕公主反悔不成? 龙母当着一众人的质疑,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再次开口,“我说的是三日之内成婚!!!”她知道趁人之危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况且天界四族一直交好,即便没有这层婚约,她也该救凤寒音。 但她只有一个孩子,龙辰心心念念,日日期盼的,便是同凤九卿在一起。 同为女人,她能感受到,凤九卿并不喜欢龙辰,所以只能趁眼下的机会,提出这无耻的要求,魔族颠覆三界,谁知道意外会不会在明日到来,她想安心,帮助龙辰达成心中的愿望。 凤九卿苦笑了一声,心中的委屈,像是洪水般无处倾泻,“您无需有此困扰,我同龙辰早有婚约。”龙母知道她不会拒绝,即便故意蒙骗她,但事关她母亲,她也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如果龙母不放心,卿儿明日便同......” 话音未落,被一声高昂的“阿弥陀佛!”打断。 场中刹那间静的落针可闻,谢行止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前来,主动站在凤九卿身前,挡住了龙母的视线,他眉眼温和,嘴角轻轻扬起,话音礼貌有加,“阿弥陀佛。” “小僧差点忘了,自己也是无垢之体。” “龙母年迈,不宜耗费仙力,这救人之事,便由贫僧代劳吧。” “呵呵,当然了,小僧绝不会用什么婚约,什么以身相许凡间的戏码,去要挟旁人。” 谢行止似笑非笑的看着龙母,面对长辈时全然无惧,目光似乎在对龙母说,“想要以婚约要挟凤九卿嫁给龙辰?痴心妄想!!!” 他绝对不会遂了龙族的意,凤九卿想同谁成婚便同谁成婚,即便是要同龙辰成婚,也不该被旁人要挟。 第234章 重续旧情 “魔主,属下们抓到一个仙女,她身上有您的信物,说是您的女人,您看?”魔兵将玉佩拿出,恭敬的递在龙向天身前,等待她拿主意。 仙魔不融,魔遇到仙本该斩草除根,但这女人的信物上,的确有魔主的气息,还口口声声说是魔主的女人,魔兵不敢妄动,生怕惹下祸事,于是来求见魔主。 龙向天坐在空寂黑暗的王座上,身着黑袍,面容邪魅,手中把玩着那方玉佩,鬼魅的黑瞳里,竟然出现一丝难能可贵的回忆之色。 他勾起唇角,“此事,你们办的不错,将她带进来。”已经有万年未见面了,你过得,可好? 魔兵将凤淼淼带进了魔窟,而后退下。 偌大的魔窟里,只有凤淼淼同龙向天两人,前者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说话,目光扫视四周,最后才放在了后者的脸上,嗤笑一声,“我如今该称呼你魔主大人,还是龙太子?”龙向天高高在上,端坐在王位上,仿若不可直视的般,她几乎忘了,此刻的他,是人人惧怕的魔主。 还好那封信在佛子手中,并未交出,信中,她苦诉相思,倾诉期盼、想念,如今却是这般可笑。 没想到,万年之后的见面,居然会在魔窟里,一正一魔,以对立的角度见面。 昔年的金童玉女,最恩爱之人,变成了仇人。 龙向天浅笑出声,整理衣袍,从王座上一步步走下,径直走在凤淼淼身前,看着她双鬓间的白发,没有一丝反感,不悦,有的只是心疼,“这些年来,苦了你了。”太子只是太子,岂能同魔主相提并论,此刻的他,当然是魔主,这可是他费尽心机,布局万年才得来的结果。 龙向天伸出手,去触碰凤淼淼的脸颊,却被后者无情的一把拍掉。 “别碰我,我怕沾染魔气。”她一脸嫌弃,仿佛龙向天的手,是什么脏东西,恨不得离得远远地。 龙向天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如果真的嫌弃,就不会只身前来魔窟寻他,“这么多年,你的性子,还是没变。” 顿了顿,他上下打量了凤淼淼一眼,话音一转,语气关切,“怎么还未突破到上仙境,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关心包容之言传入耳中,凤淼淼终于装不下去了,卸下了倔强的外壳,眼中浮现一抹晶莹,带着痛恨,还有复杂之意,直到此刻,她依然无法相信,正直,正义的龙向天会变成仙族口中最痛恨的魔主,他是龙族最英勇的战士,是她最崇拜、敬重,也是最深爱的人。 龙向天可以为了她,舍弃龙源,让她续命,也可以为了天界族人,义无反顾的投向深渊,投向地狱,这些,都是假的吗? 凤淼淼深吸一口气,“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地只有我们两个,你无需隐瞒我!”她希望龙向天有难言之隐,有苦衷,有能被众人谅解的原因,她希望龙向天,依然是那个正直不阿的君子。 龙向天虽对他人无情,甚至能面不改色的捅死朋友,但他对凤淼淼,从来都没有过坏脸色,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以前他为了大计,瞒着凤淼淼,欺骗凤淼淼,眼下却是想将一切都告知她,等待她的理解,或者同他决裂。 “淼淼,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龙向天双手背过身后,看向血色的苍穹,毫不隐藏眸中的贪念,对权利的渴望,自顾自的说道:“此生我有两愿,一是娶你为妻,虽没有办到,但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也算的上是你的夫君,可弥补心中的遗憾,完成了第一愿。” 凤淼淼目光恍惚,一阵失神,没想到,龙向天会对她说出这番话,曾经的龙向天对于情爱之事,不善言辞,哪怕是喜欢她,也只会送她东西,以物抒情,她从没亲耳听过龙向天说情话,尤其是“娶你为妻!”的话,前面那句:“让你失望了”仿佛在瞬间变的微不足道。 她的心,终于圆满了,即便日后是敌人,但昔年的情谊不是假的,更不是错付一场无始无终,她来找龙向天,一为了搞清楚龙向天背叛天界成为魔主的原因,第二,便是想看看他心中还有没有自己。 “那第二呢?”凤淼淼放柔了语气。 “第二,自然是权利,你也知,大战后,天地再无神只,修为再高,终会止步于仙境......”龙太子又如何,修为再高又如何?拥有权利又如何?这些东西,他龙向天在万年前便唾手可得,只有神,才是他追求的目标。 凤淼淼心中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龙向天,“你疯了?”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神,不惜堕魔? “不惜祸害三界苍生?”当神,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话音落下,龙先天的周身突然魔气缭绕,那魔气似乎随着主人的震怒,发出了咆哮,不过仅仅是一瞬间,便再次被他收回了体内,他不想吓坏凤淼淼。 “淼淼,你不明白。” “只有达到神界,才能掌握这个天地,眼下的我们不过是蝼蚁,是被天地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三界苍生死光了又如何?只要我成为魔神,一念之间,便可让三界复活!”龙向天大袖一挥,眼中狂热,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一天的到来。 天下从来都是强者为尊,谁会理会蝼蚁的存活?神的眼中不会有仙,就像仙的眼中不会有凡人,凡人的眼中也不会有神灵,这些不过是可以随时随地牺牲的东西! “可神总是悲悯世人,魔只会屠戮苍生。”没有情感的三界,那还是三界吗?成为魔神,只会变成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戮刀,杀人、杀仙、杀魔,直到灭世。 这些道理,不用她说,是每一个天界族人自出生时,都会学习的内容。 龙向天仰天大笑三声,眼中带着一贯的自信,“那是旁的魔神,而我不会!”他总是这么自信。 第235章 分道扬镳 两人是最亲密的爱人,凤淼淼太明白龙向天,知道他自信到自傲,自以为可以掌控天地,掌控魔的弑杀的本能,却不明白,他的本心会在杀戮中被泯灭,他的人性也被魔气慢慢腐蚀。 “三界苍生你不管,那天界的族人呢,那我呢?”凤淼淼语气卑微,带着一丝恳求,希望用两人间的最后一丝情谊,恳求龙向天收手。 但她也明白,龙向天既然做了,那便是义无反顾,更何况,他为此已经谋划了万年,不是吗? 万年前的舍身就义,以第一代四神子的血肉,将魔主镇压塔中,与其同归于尽,这是龙先天最提出来的,无人反驳,无人疑问,甚至为此感到无上的光荣,龙向天是正道领袖,是仙人口中的大英雄,是镇魔碑文上排列在先祖之下的第一人。 众人感叹着他的英勇,感叹着他的无畏,敬重他犹如敬重父母、兄长、天神,却不知,这只是龙向天的阴谋。 若不镇压魔主,削弱魔主实力,他又岂能取而代之? 遮天大阵,是他故意留给每一层的魔尊,等待魔尊打通仙气通道,而他前往了第九层,去寻找那天界传闻中,不知其物的镇魔塔第三重防御,若没有那场幻境,只怕龙向天在数千年前便会取代魔主,扰乱三界安宁。 在说起天界族人时,龙向天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没有半分不舍、痛苦、挣扎,凤淼淼都无法阻止他,更何况是族人?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龙向天的语气有些失望。 凤淼淼垂下眼眸,眼神暗淡,是啊,她是最该理解龙向天的人,但她理解龙向天一心想道,理解他胸怀大义,却没想过,这些都是伪装,是阴谋,“我理解中的龙向天,是会为了族人、兄弟舍弃性命的人,而不是为了自己的虚荣狂傲,自私自利,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凤淼淼像是再与龙向天吵架,又像是心平气和的讲道理,他们二人总是这样,太过理智,谈情说爱像是谈公务,吵架也像是在心平气和的理论。 龙向天不是说不过凤淼淼,而是愿意为了她主动退步,生了一肚子闷气后,转移了话题,“你我万年未见,非要在此事上争论出个黑白对错吗?” 他成为魔主,除了一众魔头,竟没有一个追随他之人,也没有一个前来道喜之人,魔头只知道杀戮,不懂得分享,龙向天也不会去同几十尊低等魔物分享,他想分享之人,只有凤淼淼一个。 凤淼淼心中苦涩,像是一瞬间释怀了般,看着高高在上的王座,“想我此生还未坐过九五之尊的位置,不如你带我去感受一下。” 龙向天面色一喜,正要牵住凤淼淼的手,便听到她的后半句话。 “今日过后,你我便不再是亲人、朋友、知己、爱人,只是仇家,是生死不休的敌人。”日后再见面,不是他死,便是她亡,事情既然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那就无需在浪费口舌。 龙向天怔了一下,漆黑深邃的瞳孔中带着七分不舍,还有三分了然,他心底微叹,拉着凤淼淼的手,径直走上王座,“若你回心转意,魔后之位......” “我凤淼淼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若后悔,也只是后悔未能早些发现你的阴谋,阻止你。” 龙向天将后半句“永远是你的”之话咽回肚子里,手指摩挲着凤淼淼柔嫩的手背,语气宠溺,“你还是这么倔。” 凤淼淼并未抽回手掌,感受着前者阔别万年的温柔,只能将这份情谊压在心底,牢牢的记在心尖,今日过后,他二人便不可能再有叙旧的机会,倘若可以,“万年前你答应过娶我,如今......” 不该提这个,“罢了,不如将这份承诺换成另一种方式。” “向天,如果我不幸死在战场上,希望那个替我收尸的人,是你。” “同样的,如果你先死,我也会替你收尸。” 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人听到旁人咒自己短命的话会开心,但龙向天眼下很开心,凤淼淼和他只是立场不同,情谊不会改变,若不能成婚,替彼此收尸,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那也算死得其所,魂归所爱。 他拉着凤淼淼坐下,仔细的注视着后者的眉眼,一如万年前那个朗月清风的龙向天,“淼淼,谢谢你。”随后,一股磅礴精纯的仙力,自他的手掌涌出,毫无保留的输送在凤淼淼的身体内。 “你干什么?”凤淼淼心中一惊,想要推开他,但两人力量悬殊,手掌被龙向天牢牢的固定,身体无法动弹。 “淼淼,我不会害你,今日将这万年的仙力全部送与你,当做你来见我的礼物。” “龙向天,你快住手,我不需要你的仙力。”凤淼淼扯着嗓子喊出声,只是顷刻间便泪眼婆娑,吼着让他停下手来。 “淼淼,我如今是魔,不再需要仙力,魔窟内的二十七尊,皆有上仙境实力,注定战场无比凶险,你我分别后,我便不能留在你身边时时刻刻保护你,只能送你一场造化,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龙向天语气低沉,体内的仙力飞速流逝,周身的魔气像是浇了油的火焰,再也无法压制,向着四周扩散。 凤淼淼周身仙气缭绕,修成上仙除却修为的难关,便是渡劫的难关,当身体内的瓶颈达到顶峰时,魔窟上方,突然雷电交加,乌云翻滚,这是上仙境雷劫。 “向天,你怎么不明白。”她的眼泪掉个不停,她不是害怕龙向天有事,而是害怕龙向天再也无法回头,他将体内的仙力全部给她,从今往后,便是真真正正的魔主,再也无法当仙。 龙向天在帮她,同时也在告诉她,他决心已定,甚至不惜亲手斩断自己的后路,强者为尊,败者便死...... 第236章 叛离大西天 凤寒音已无大碍,只是神魂流逝了三成,尚未苏醒,被送往凤族圣地圣魂池中修养。 谢行止也回到了大西天。 天界归墟处,凤九卿将父亲的尸身装入冰棺,亲手送入了归墟,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她心头无比悲凉,父亲流连花丛,辜负母亲,从不曾给过她一丝父爱,但谁都能说父亲的不好,唯独她不能说。 母亲的命,是父亲救回来的,用命救回来的,当孔雀一族将母亲护送回天界时,同族人说,父亲为母亲挡了一击,当场神魂俱灭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 他只是一条色龙,资质平平,毫无修为,连普通天兵都打不过的蛟龙,又如何能保护的了神女? 当时的情况,只有昏迷中的凤寒音知晓。 凤寒音深入南海,铲除南海匪患,却没想到,南海匪患并非水妖,而是魔族,不是镇魔塔的魔族,是一直隐藏在三界内的上古魔族,实力强悍,非她所能敌,带去的一千天兵全部战死,连带她也被打成重伤,拼着一口气,逃离了南海。 而凤九卿的父亲,正在孔雀一族同绿儿叙旧,孔雀一族距离南海十分近,想来是夫妻二人间有心灵感应,在凤寒音出事的第一时间,凤九卿的父亲便心有所感,立马飞去了南海。 当时魔头在追凤寒音,千钧一发之际,蛟龙赶到,只是一瞬间,他便想好了如何保护凤寒音逃出去,那便是以命换命,他抽走了凤寒音的一缕神魂,变作了后者的模样,去独自引开了魔头。 圣魂池中,水波荡漾,凤寒音盘腿坐在水池中央,米粒大的星辰光点,自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身体,她的神魂陷入了沉睡,只是那面色,却苍白无血,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承受着锥心之痛,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连那两旁伺候的女史,都觉着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哀伤之中,有种莫名想要流泪的感觉。 “音儿,我是一条没用的龙,是一个不合格的夫君,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但此生最有幸之事,便是娶你为妻!” “我很想为你做些什么,只可惜能力不足,时常好心办了坏事,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莫要挂念我,也莫要替我报仇,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快乐无忧的活着。” “对了,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卿儿,告诉孩子,她的父亲,不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凤寒音的父亲,就这么死了,死后被凤寒音那一缕神魂带回了本体身边,孔雀一族找到了一死,半死的两人,护送回天界,从那一缕即将消散的魂魄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他的死,对于其他人来说,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甚至对于凤族族长、龙族族长来说,是死得其所,能为凤寒音死,是莫大的荣耀。 伤心的,从始至终只有两人,凤九卿知道,母亲绝不想用父亲的命去换她的命,她继任神女,母亲和父亲明明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去三界游历,去弥补遗憾,偏偏造化弄人。 “卿儿,斯人已逝,你父亲不会想见到你因此一蹶不振,你放心,我定会为他报仇雪恨。”龙辰一脸担忧的看着凤九卿。 凤九卿擦去了眼角的泪,眸光瞬间凌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我自己会报。” “龙辰,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随着蛟龙的冰棺葬入归墟消失不见,凤九卿的软弱也一同随之消失,仿佛化作了一把即将出鞘的兵刃,处处透着锋芒。 龙辰不知道她这是在逞强,还是真的放下了,停留了一会后,见凤九卿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先行离开,“卿儿,那我先回凤族。” 魔界为祸苍生,每一天都有许多天兵、许多族人死去,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战斗,魔族不会留给他们去悲伤的时间。 龙辰走后,凤九卿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归墟,她并未返回凤族,而是离开了天界,此时离开天界极其危险,若被魔族知晓,定会派出魔尊想方设法围剿凤九卿,但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去做,此事比她的命更重要。 时间一闪,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凤九卿站在大西天的山门下,像一尊雕塑般,站了两个月,好在魔族的手,还未伸向大西天。 “天界凤族,凤九卿,求见佛子。”这是她第六十一次开口说话,六十一句话都一般无二,大西天隐蔽于世,山脚下布满了蜘蛛网,像是荒废已久无人居住的模样,哪里还有昔日佛光普照的热闹景象。 但她明白,她的话,佛主能听到,她来此,并不想见佛,想见的无非是谢行止一人。 凤九卿站在山脚下,心里受着煎熬,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天界还在等着她,她来此处,无非想要问个清楚,谢行止是不是在骗她?骗她说可以不伤仙身的救回母亲。 既然救回了母亲,又为何不告而别,匆匆跑回了大西天? 她哽咽了一声,眸光晶莹,没有拔高声音,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语气无限的温柔,仿佛在诉说着美好的回忆,“谢行止,你可还记着,凤九卿......是你的爱人。”这是谢行止对他的承诺,如果有一天,谢行止忘了她,只要她说一句,凤九卿是谢行止的爱人,那他便会想起。 蓬莱岛初相见时,她并未提及,衡阳秘境坦露心事时,她并未提及,谢行止记起一部分回忆时,她也并未提及,如今,却在西天山脚下,主动提及这一句话,期盼谢行止能够出来见她一面,哪怕是告别也好,她怕日后,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凤九卿心受煎熬,但大西天内的佛子,身心煎熬,他已无仙身,如今又以肉体通过了十八罗汉阵,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那刻,山门外,响起了凤九卿的声音。 每一日,每一遍,伴着他走过五十八道刑法,让他苦苦支撑下来。 第237章 魔族内斗 “聪慧,日后,你便不再是我大西天之佛,好自为之吧。”无上威严的声音自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响彻,两旁的金刚、佛陀面无表情,像是一尊尊木头人,伫立在左右,冷眼看着跪在佛殿中央的谢行止。 他,已经记起凡尘间的过往,记起同凤九卿的种种,在他仙身融入凤寒音体内的那一刻,后者对自己所下的禁止,就那般轻而易举破除了,他想起了凤梧宫内日日夜夜的陪伴,想起了南图所度过的美好时光,也想起了明宣时,凤九卿对他说过的狠话。 如今,那些狠话,却成了不可多得的回忆,是属于他同凤九卿的回忆。 他记得,凤九卿一步三叩首,叩拜上佛门,他记得,自己受了两百戒棍,脱衣还俗,如今回归大西天,并不是来避世,或者当一个无情无义的佛。 谢行止叩谢佛主,换了身干净衣裳,走出大西天,走下台阶,一步步走到凤九卿身前,同凡间时一般,他再一次背叛了佛,再一次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凤九卿。 只是如今的他...... 凤九卿看着面容老朽,拄着木杖,身体佝偻的谢行止,“谢行止!!!” 他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泪水悄悄模糊了双眼,凤九卿努力抬头,想要将眼泪灌回眼底,父亲死后,她便发誓,再也不会流一滴眼泪,可见到他这个样子,心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疼,眼泪也全然控制不住。 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变成了满脸沧桑。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谢行止加快了脚步,另一只手抚摸着胡须,脸上是一片笑意,感叹一声,“阿弥陀佛,老朽让公主久等了......” “你......”凤九卿说不出话来,悲伤在顷刻间蔓延至心底。 “哎呦,这山道太长了,可恶的师傅,竟然不给老朽修复仙身,公主,你凤族内可有恢复仙身的宝贝?” 凤九卿目光怔怔的看着他,谢行止不是出来同她告别,划清界限的?是她听错了吗? “有,宝物在凤族,只要你愿意同我回去,我定会想办法恢复你的仙身。”凤九卿破涕为笑,跑上前去,搀住了谢行止的胳膊。 两人如同一对爷孙,凤九卿心中自责,是她太过关心母亲,忽略了谢行止的情况,他怎么会变得这般虚弱? 谢行止刻意隐瞒,谎称自己在镇魔塔中,被龙向天伤到了本源,舍出仙身只是其一,其二,他接受了大西天的重刑,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佛主开恩了。 最早发现凤九卿失踪的是龙辰,他找遍了归墟,找遍了天界四族的每个角落,最后选择帮她隐瞒,他知道,凤九卿去了何处,心中虽然不愿,却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更没有任何理由将这错误,怪在谢行止的头上。 若不是有谢行止,凤寒音只怕早已魂飞魄散,龙族、凤族欠了谢行止。 两人回到天界,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战争一天天发酵壮大,天界四族,将所有兵力全部派往了战场,四族族长在尽力修补镇魔塔,守护护天大阵。 除了龙辰,谁都没发现凤九卿失踪,甚至没有发现凤九卿何时回来,以及她身边怎么多出了一个老头。 谢行止受伤严重,先是去了凤族的圣魂池疗养伤势,后来觉着自己身体吸收仙力的速度太快,怕打扰了凤寒音,又被龙辰转移到了龙族的化龙池。 失去了仙身,不是轻易能补回来的,两族的至宝用上,也不过是帮他修复伤势,将身体提升到了下仙境界的强悍度。 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再加上神魂手段,即便遇到魔尊也拥有一战之力,至于魔主龙向天,全盛时期都打不过,更何况眼下这般模样。 就在谢行止恢复仙体的时候,魔族发生了一件大事,龙向天带领之下的魔族,突然停止了对天界进攻! 议事厅内,众人齐聚一堂,以四族的神子,神女为首,目前,他们是战场的主要指挥人物。 “麒麟昊,打探的如何?”凤九卿问道。 麒麟昊刚回来不久,散去了身上的魔气,目光扫向众人,先是咋舌,而后才解释,“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他这般故弄玄虚的做法,也不知是不是学了谢行止那套。 不过,他也并未长时间吊人胃口,立马说道:“魔族,打起来了!!!” “魔族打起来了?”金乌神子白了他一眼,面色有些诧异,眼下这个节骨眼上,魔族还有心思内斗?想要找死? “嗯,二十七魔尊中的二十人,背叛了龙向天,转投了其他势力。”麒麟昊眯着眼睛,直到现在依然觉着不可思议,不过魔族内斗,对于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天族可以趁此修养生机,而后暗中对付魔族,或许还能挑拨魔族,加大魔族两派之间的内斗。 金乌神子的姑姑摆手,“等等,你说清楚些,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二十魔尊背叛龙......背叛魔主?那他们还能投在谁的麾下?莫非还有一尊魔主?“ 此话说在了正点上,也是麒麟昊打探到的另一则重要消息,“可以这么说,但不是魔主,只能称为魔徒。” “什么情况?”眼下魔徒都能说服魔尊背叛魔主了? “魔主是龙向天,你们也知,龙向天是我天界之人,并非正统魔主。” “被关押在镇魔塔中的魔,只是一部分,还有一少部分上古魔族,一直隐藏在暗处,等待着魔主归来,当然,他们等的,是正统魔主,并非龙向天,简而言之,上古魔族只认可第一代魔主,也是尚未觉醒的罗睺魔神。” 罗睺魔神?听到这四个字时,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即便罗睺是魔,但那也是魔神,是他们不可提及的强大存在,原来这魔头,还认可血脉? 凤淼淼叹了口气,面色复杂,龙向天筹谋了万年,有没有想过今日?他的身份,地位不被魔认可。 第238章 神火预相 “杀我父亲,重伤我母亲的,是那些魔徒?”凤九卿眉眼带煞,语气说不出的森然,了解她的人都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 麒麟昊收起了嬉皮笑脸玩味模样,长叹了口气,“公主,这些魔徒的来历非比寻常,虽用魔仆之称呼,但手段通天,懂得上古魔阵,就连龙向天都对付不了他们,更何况是我等,你放心,朋友一场,你的仇便是我麒麟昊的仇,只是目前绝对不能冲动,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凤九卿点头,道了一声谢,恨归恨,她绝不是冲动之人,凭着一腔热血去送死,非但报不了仇,还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麒麟昊说的不错,魔族内斗,正是天族休养生息的好机会,不如暗中挑拨,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一事,凤九卿从百宝囊中,拿出卷轴展开放在桌上,卷轴上画着一名女子的容貌,“麒麟昊,你在魔族,可曾见过此人?” 麒麟昊伏下身体,目光仔细打量片刻,“没有,况且我不敢深入魔族,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接触不到魔族内的高层,打探到的消息,都是从魔兵口中得知来的。” 解释清楚后,他目光探究:“此人是谁?莫非是魔族内的高层?” “还不能确定,若你们日后碰见她,定要小心防备。”凤九卿目光落在卷轴上的女子,此人正是馨儿,风寒音从南海重伤逃回天界,馨儿连带着他的父亲,南海水王消失无踪。 起初,凤九卿并未怀疑过馨儿的身份,反倒是关心后者的安危,派人四处寻找,但南荣雪突然告诉她,馨儿的本体似乎不是水蛇,他为先天灵宝,又为追根究底镜,一眼便可看穿他人的本体,但他看不穿馨儿,只能感受到后者的气息,十分强大恐怖,不似仙人,又不似妖族。 凤九卿这才想起来,在她继任神女大典时,馨儿同南海水王莫名其妙来到了天界,理由虽为请兵相助,但目的却十分可疑,南海水王甚至同金乌一族的叛徒,金乌子私下见过面。 若南海的匪患是上古魔仆,那这父女二人又怎么能够轻易逃出?直上天界?就连她母亲,上仙凤寒音都对付不了魔徒,更何况是馨儿? 凤九卿不敢相信,所以一定要查个明白,朋友的背叛,对她来说,无疑是痛苦的,她可以接受馨儿是魔族,是她的仇人,却不能接受,馨儿以朋友之名接近她,利用她,最后在她需要帮助时刻,背后捅刀子。 结合前后发生的种种,让她也不得不相信,她的好朋友,知己,背叛了她,极有可能是那暗中布局之人,若没有镇魔塔异动一事,那前去南海剿匪的神女,便是她,连带着龙辰,谢行止,都会跳入魔族设下的陷阱。 纯粹的恶人并不可恨,可恨的是虚伪的假好人...... 天地浩瀚无边,既有琅嬛仙地,亦有平凡人间,在三界外,还有一处世人不知晓的隐秘之渊,那是天弃之地,也是上古魔族的生存之地,魔渊。 “除却景色不同,这魔渊和天界倒也无甚分别。”一名身着黑袍的女子,静静的站在悬崖边缘,欣赏着清冷的月色,轻笑了一声。 “阴大人,是我等办事不力,让那凤寒音逃脱,请阴大人责罚。”几名黑袍老仆跪在她的身后,面带敬畏。 “无妨,本座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凤寒音,你们起来吧。” “是,大人!!!” 一名老者主动走上前去,声音有些愧疚,“凤寒音如今逃回了天界,那您的身份......” 女子并没有说话,转头看向无边的苍穹,这一天总会来的,只是分迟早而已,凤九卿逃过一劫也好,她还未来得及跟后者当面说声:“抱歉。” 女子转过身,薄唇轻轻扬起,面容同馨儿有六七分相似,但又与后者不同,五官细致,眉眼多了三分魅惑,赤红色的眸子带着冰冷无情,又极近妖异。 “属下有一事不知......”老者抱拳躬身疑惑了一句。 “说!” “大人为何要费心费力的接近凤九卿,不惜暴露我上古隐世魔族的身份,下达死令,动用一切力量除掉她,依属下看,那魔窟内的假魔主,还有天界第一代神子,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若非派遣魔徒去南海,隐藏在魔渊内的上古魔族,也不会暴露,导致龙向天主动出击。 龙向天自傲狂大,血统不纯,还竟妄想着收服他们上古魔族为己用,他们本打算让假魔主同天界开战,等到两方元气大伤,再出手一同灭杀,却没想到为了一个凤九卿,引出了龙向天出手,导致魔族两派互相争斗厮杀。 斗来斗去,那凤九卿还活的好好地,这些时日,龙向天率领魔众,不停向魔渊发起攻击,魔渊内的魔徒死伤惨重,众魔徒很不理解,一个凤九卿而已,何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 馨儿挑了挑眉头,手指拨弄发丝,语气怅然,“不,我们的敌人并非龙向天,也不是第一代神子,这些人,无非都是棋子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四名魔徒面面相觑,心中有些震惊,“大人,您是说?”原谅他们,实在看不出凤九卿有什么能够威胁魔族的本事。 “你们可还记得,魔碑上的预言?” “大人是说,神火预相?”天族有天道碑,魔族也有魔神碑,可预测天机,五千年前,魔神碑突然发出警示,乃为神火预相,预相显示,神火会灭尽魔族。 又有一名魔徒发出质疑,“天界四族,仙人数十万,还有蓬莱、大西天两方圣地,能修成神火之人,不在少数,大人又怎么知道?那预相之人,便是凤九卿?” 馨儿摇了摇头,她当然不知,若是知道,便不会等这么长时间,哪怕违反天道意志,神魂俱灭,也要在人间出手,击杀凤九卿。 而她去人间渡劫,也并不全然为凤九卿。 第239章 商讨大计 可以这么说,凤九卿只是她预测中的一人,还有八人,天界神子,以及龙辰、凤莲、大西天佛子、凤寒音,以及......想到那人,馨儿的眸色染上了一抹复杂。 除了凤寒音,剩下的五人年岁相仿,又都是仙界天骄,所有都有可能是魔神碑预言之人,之所以怀疑凤寒音,是因为她神女之身份的缘故,但她也没想到,六人会一同出现在人间, 为了探查预相之人,她削弱实力付出代价,去了趟人间,也正是这趟人间之行,让她排除了三人,凤宝宝、凤莲,以及凤寒音,只剩下龙辰、凤九卿、大西天佛子,三人都是奇才,论本领性格都是独一无二,互相伯仲。 凤九卿成为她的主要目标,于是便设了下局,亲自去了趟天界,还从金乌子那里,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龙辰、凤寒音二人下界,竟然是为了保护凤九卿。 预相之人,也可以称呼为神选之人,一般气运深厚,福运绵延,身边总是有人在保护,凤九卿的嫌疑虽然大,但她还是不能确定,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她准备在南海,将凤九卿杀死,却没想到,凤九卿被大胆妄为的金乌子,拍入了镇魔塔。 而可笑的是,天界四族,竟会为了四神子,开启封印。 这等待遇,只怕连第一代四神子都无福享受,所以她确定,魔碑中的预相,十有八九是凤九卿无疑。 若不是半路杀出个龙向天,想到此人,馨儿眉头一皱,“那七头魔尊,是铁了心的不肯降服?执意追随那头假魔?”天界四族,杀不死魔主,杀不死魔尊,但不代表他们魔族不能。 馨儿比划了一个手势,四大魔徒身躯一震,“谨遵大人之令。” 三魔徒先行告退,还有一魔徒未走,此人有些眼熟,正是凡间的南疆巫师,也是馨儿的祖辈,不过在魔族,他却是馨儿的仆人。 “你有何事?”馨儿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问道。 魔徒叹了口气,面色为难,“属下打听到一则消息,不知该不该告诉大人。” “说!” 魔徒抬起头来,小心观察着馨儿的神色,这才低声解释道:“南海之行后,我等回到魔渊,听说有许多天兵在四处打探您的消息......” 馨儿嗤笑了一声,“虾兵蟹将,也敢打探本座,是觉得命太长了?” 魔仆知道主人误会了,“不,天兵还曾去了四海水族......”说到此处,魔仆闭上了嘴,以馨儿的聪明才智,怎么会不理解他的意思。 馨儿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她摆了摆手,示意魔仆先行退下。 “烂好人......”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关系他人的安危! 她知道,自己身负大任,但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凡间的种种回忆,脑海中也出现了一个想法,若这世间,没有正道,没有魔道,那她和凤九卿,定是兴趣相投的知己朋友。 只可惜,从来没有倘若二字。 馨儿望向深不见底的魔渊,掌中多出了一个酒坛,她不再犹豫,将酒坛抛入了渊底。 而另一头的天界内,凤九卿回到了凤梧宫,谢行止已经调养好身子,正在梧桐树下等着她。 看到谢行止重新年轻的面容,凤九卿由心而发的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笑容,“你身子如何了?” “阿弥陀佛,已经痊愈,公主不必挂心。” “魔族,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凤九卿有些惊讶谢行止的敏锐力,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魔族发生了大事?” 两人边走边说,“我见凤莲和凤宝宝都回来了,两人还有说有笑,龙向天魔力高深,初当魔主,锐气正盛,想来不会在仙魔大战中败阵,也不会主动服输,定是魔族内部发生了大事。” “......”佛子还是一贯的实话实说,嘴不饶人,身为仙人,竟敢说魔头厉害,虽然情况确实如此,但听了,怎么就这般不舒服,凤九卿叹了口气,“是啊,却如你所料,魔族内讧,打起来了。” 所以我才有时间回来看你...... “渍,魔族头脑简单,竟也会勾心斗角,打得好。” “嗯,不如趁此机会,在给这烈火上浇一桶油如何?” 凤九卿侧目看他,目光明亮,“佛子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谈不上。”谢行止呵呵一笑,正欲说明白,眼角的余光却偶然发现了凤梧宫门口杵着的龙辰,他心思一动,直接搂过凤九卿的肩,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凤九卿心头一跳,面色浮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说正事,用得着这般亲密吗?怪让人尴尬的,好在四下没人。 不过谢行止哪里是说什么正事,“公主,有人在偷听墙角。” “嗯?谁?”凤九卿回头去看,还能有谁,跟屁虫龙辰,除了龙辰,麒麟昊,金乌柔竟然也来了。 龙辰的脸面就像吃了屎般难看,倒是麒麟昊、金乌柔二人挤眉弄眼,嘴巴一张一合,明显在互相传音,估计在八卦她和佛子。 自从佛子舍弃仙身救了凤寒音后,这凤族族人,再也不提起那美好幸福的姻缘,再也不盼那日月同辉的大婚,对谢行止有礼相待,甚至凤族族长,偶尔请谢行止去出谋划策,抛过他第三者的身份不谈,大西天佛子是个极有本事之人。 “既然来了,就莫要在藏头露尾了,进殿一叙吧。”凤九卿推开谢行止,先行走进了凤梧宫。 其他人跟在后面。 关好殿门,五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佛子拨弄着佛珠,“都是好朋友,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我有一计,可对付魔族。” 麒麟昊眨巴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们来此处,是为商讨对付魔族计策?” “难不成你们是来看热闹的?” 谢行止上下打量了麒麟昊一眼,“还是来关心贫僧的?” 第240章 那你要说话算话 麒麟昊双手合十,呲牙一笑,“阿弥陀佛,佛子虽然坏了仙身,但好在没坏了脑子.....” 凤九卿:“......” “唉,不瞒你们说,自我那麒麟一族风靡万千年少女的第一代神子回来,我这某某代神子就完全失去了话语权,我的意思是趁此时机出手,让魔族内斗来的更猛烈些,但第一代神子不同意,主张按兵不动。” “所以我特意来找你们,商量着如何架空第一代神子手中的权利......” 所有人皱起眉头,看着麒麟昊,“嗯?”他在说什么鬼话。 后者歉意一笑,“哦,说错了,无需在意,是商量如何对魔族出手。”一个个的,端的正儿八经,他就不信,神子的位置被抢,其他人心里会觉着舒服,哦对,龙向天叛离天界,龙辰不会不舒服,毕竟他还是神子,金乌柔也不会觉着心里窝火,毕竟找回了姑姑。 至于凤九卿,她也不像是追名逐利之人,注意力都在这秃驴身上,合着只有他一人心中不舒服,想到此处,麒麟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好像只有他一人心胸狭隘。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关注,金乌柔接上了话,“不错,我同昊兄的想法一样,按兵不动,不如主动出击,趁此机会消耗魔族实力。” 龙辰点头附和。 既然五人想法一致,谢行止便直接挑明了话,“不如我们五人假扮成远古魔族,去主动找那龙向天的麻烦。” “而后在假扮成龙向天的人,去找远古魔族的麻烦。”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实用的办法,况且他们五人的实力加起来也是仙界的中流砥柱,即便暴露身份,也有自保之力。 “我们五人?” “佛子,你也要去啊?”麒麟昊的目光有些诧异,不是他看扁谢行止,是后者失去了仙体,若被那龙向天,或者魔尊打坏身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别拖了他们四人的后腿! 谢行止白了麒麟昊一眼,坐直了身子,心思流转在凤九卿那一处,“可有什么不妥?” 看他这紧张的小表情,生怕自己被抛下,麒麟昊也不好当面戳人的伤疤,干笑两声,“没什么不妥,妥当,十分妥当.....” 而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追爱追到这份上,当真是不容易!” 凤九卿冷哼一声,威胁的目光扫视了麒麟昊一眼,“既然已经商议好了,那便行动吧。” “只是天门四周皆有重兵把守,我们五人贸然离开定会被族内知晓,还需想一个法子。” 谢行止早就想出了办法,“谁说我们五人要离开的。” 众人不解的看向他,这秃驴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阿弥陀佛,离开的只有小僧一人,小僧不是天界之人,留或去自可做主.......”话音落下,他掀开长衫,拿出一个金钵,金钵上面还有一道食指粗细的缝子,被填了些泥巴进去。 堂堂西天大佛子,竟然用二手宝物,寒酸啊,都怪龙向天,这笔账,应该记在龙族头上。 谢行止阴恻恻的看了龙辰一眼,看的后者汗毛直立,“请诸位进钵吧。” 天门处,谢行止手持佛珠,缓步走出天门,一众天兵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这是去做什么,直到他走出十米远,天兵护卫队长,这才快步走过去,拦在了佛子身前。 “佛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谢行止停住脚步,微微颔首,“阿弥陀佛,原来是护卫队长啊,小僧正准备回大西天去。”他说此话的时候,一直面带微笑,眉宇温和。 但那护卫队长不知抽住了哪根筋,自行脑补了一番,觉着谢行止受了天大的委屈,要回娘家,一脸震惊的喊了声,“什么???” “佛子,莫非是公主欺负你了?” 谢行止被他这句话给呛了下,咳嗽了两声,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公主怎么会欺负我?” 凤九卿趴在金钵边上,露出一颗小脑袋,从谢行止的袖口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将这凤族天兵队长的容貌,牢牢铭记在心,待她回来,定会赠予后者一双小鞋穿。 “不是公主,莫非是龙辰?” 这护卫队长不但喜欢脑补,更是个碎嘴子,一脸气愤不平道:“佛子,你对公主的好,我们都看在眼中,虽说公主同那龙族定下过婚约,但谁又规定,公主只能同一人成婚。” “你放心,就凭你舍身救神女一事,我凤族子民全部挺你,等你们成婚后,我们定会帮你打压龙辰,让你做正室......” “老族长那边,您也可放心,族长看着凶猛,实则颇为护短,一定将你当做自己人......” 眼看着护卫队长越说越不像话,谢行止瞪大眸子,心中暗爽了片刻,等待他腹诽完龙辰的不是,这才阻止,“队长,你误会了,是西天有事,小僧必须要回去一趟,两个月后,自然会回来。” “这样啊?”护卫队长并没有打消疑虑,再次确认道:“公主,或者龙辰真的没有欺负你?” 谢行止有些无语,他虽然失了仙身,但好歹也是大西天佛子,年轻的上仙,看起来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见佛子没有说话,护卫队长知道自己疑心太重,慎重的道歉,“是属下多虑了。” “佛子,那你早去早回,莫要让我等担心,等你回来之后,属下们定会联合上奏,让公主同你定下婚约。” 啊?还有这等好事?谢行止目光一亮,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真的吗?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间,袖口处的金钵开始剧烈晃动,他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言,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袖口,此人颇合他心意,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祝你前途无量,阿弥陀佛。” 谢行止大笑三声,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祝福,转身飞入了云端。 金钵中的龙辰,再次被气成了猪肝脸。 第241章 天道不仁 麒麟昊、金乌柔二人,笑成了猪肝脸。 凤九卿目不斜视,脸上未带丝毫表情,实则思绪飘飞,听闻这护卫队长,性格十分耿直,从不爱乱开玩笑,若是凤族族人真要联合上奏,那族长会同意吗? 不行,这对佛子不公平,龙辰也不会甘愿做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还未彻底离开天界,龙辰也不好从金钵内出去,目光不停的看向凤九卿,心中有些愧疚,对于自己母亲趁人之危的要求,感到羞愧无比,颜面无存,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卿儿,你在想什么?”他随意找了一个话题,实则是想跟凤九卿道歉。 其实龙辰不必如此,凤九卿心中根本没有怨过他,虽是救命,但偏偏那救命的药是他人的仙身,龙母为了儿子舍弃仙身,提一个要求并不过分。 但龙辰心中不这么想,他不能要求母亲做什么,若那无垢之体是他,当时定会第一个站出来,他惭愧的是,在母亲提出成婚的要求后,他心中有些犹豫,有些期待,甚至没有打断母亲,想要顺水推舟。 没有谢行止,凤九卿一定会同意同他成婚,结下这桩不情不愿的婚姻,她定会怪他吧。 凤九卿怎么会知道龙辰是想要道歉,思绪流转的瞬间,听见耳旁的发问,没有过多思考,便老实回答了一句,“哦,在想那护卫队长的话。” 龙辰的脸色一变,正要搭在凤九卿手腕处的手,僵在了半空,“......” 金乌柔、麒麟昊二人对视了一眼,抿紧了双唇,差点笑出声来。 凤九卿眼皮一跳,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见龙辰一脸受伤的表情,尴尬,又欲盖弥彰的解释了两句,“这护卫队长太不像话了,竟然敢暗中腹诽上仙。” “你放心,他的话,我定会认真考虑......哦不,他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她差点咬住舌头,怎么越解释越离谱。 “好了,已经离开天界,我等出去吧。” “一直藏在此处,憋闷的慌。”凤九卿恰合时宜的转移了话题,偏偏那要死不死的麒麟昊突然开口,“是啊,佛子受了伤,驮不动我们四人,快些出去,免得让某人担心。” 有护天大阵保护,天界一切如常,但离开天界,几人才发现,外界的情形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甚至比凤九卿去找谢行止时严重了数倍。 苍穹漆黑一片,四周翻滚着魔气,耳边回荡着隐隐约约的鬼哭狼嚎之声。 三界已经变成了地狱,而那些鬼泣之音,是惨死的生灵在嘶吼,在哭泣,在倾诉着“冤枉!”二字。 五人穿上黑袍,遮盖住身体的气息,看着天昏地暗的场景,面色皆有些凝重。 “可恶的魔族。” “残害生灵,也不怕天道降下惩罚?”麒麟昊握紧拳头,愤愤不平的咒骂了一声。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天道有情,世间又何来的魔族? “好了,麒麟昊,你前方带路。”凤九卿打断麒麟昊,他曾经探入过魔族,知晓去往魔窟的路。 “此行决不可惊扰魔主,只对魔兵下手。”凤九卿低语了一句,随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残旧的符箓。 “魔火符?公主,你从何处得来的?”谢行止有些惊讶。 既然要嫁祸魔族,必得事先备好魔箓,这魔箓只怕连龙先天都制不出来,乃是上古魔族的手段,这还是她从第一代神女那处得来的,果然啊,人长得漂亮,走在何处都能方便行事,许是她母亲被魔族重伤,凤族第一代神女对她的安危十分上心。 一股脑的给她塞了许多保命之物。 还有一件,“佛子,此物赠予你。”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人骨魔珠,当然了,凤族第一代神女不会给她邪恶之物,是不小心拿了出来,而后被她要了去,想着日后魔族统一了三界,她定要去舍身赴死,但谢行止不用去送命,行走江湖日日同魔族为伍,需要有一两件保命之物,眼下正派上了用场。 谢行止不知,凤九卿在他进入镇魔塔时,便同凡间一般,将他的后路早已安排妥当。 “好邪恶。”谢行止接过魔珠的一瞬间,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这一颗人头上至少有数百道邪魂,十八颗骷髅集齐了数千道邪魂,想来此物的原主人,定是造下了不少杀孽。 “若有男子女人,在生不修善因,多造众罪......” 凤九卿听着耳边熟悉的超度经,急忙打断,“停,别念,将这些邪灵度化了去,我们拿甚去冒充魔族?此物是第一代神子同远古魔族战斗时得来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件。” “呃,阿弥陀佛,小僧习惯了。”谢行止将佛珠挂在胸前,叹了口气。 麒麟昊有些眼馋,“公主,我们的魔物呢?” 你们的?凤九卿横眉冷眼,有些无语,“我都说了再也找不出第二件魔物,自然没有你们的。” 话音一转,她惊讶的啧了声,“我还以为麒麟、金乌一族的第一代神子,给过你们魔族之物!” 麒麟昊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啊,人前人后都是香饽饽。”显摆什么呢。 “看来却如昊兄所言,魔族内部互相争斗!”金乌柔拢了拢黑袍,将俊美的脸庞遮住,此处距离天界较远,飞行了半个时辰,竟未看见魔族之人,也未看见巡逻的魔兵,只有那些被魔气魔化的无意识魔灵。 或许是感受到谢行止脖间佛珠的强大魔气,主动选择避让,以至于五人一路走来,未曾遇到任何麻烦,这样也好,省的他们出手。 “目前我们只知道魔窟在何处,还不知远古魔族的藏身之所。” “不急,先去魔窟,待他们向远古魔族发兵,我等只需跟在身后,自然能找到远古魔族的地盘。”龙辰已经平复了心情,十分沉稳的说道。 远古魔族......凤九卿垂下眸子,脸色冷了几分。 第242章 意外投降 名叫魔窟,实则就是找了一处猴子精怪的藏身洞穴,霸占他人的家园改头换面,成为魔族之地。 许是不满自家祖宗叛离天界,堕入魔道的无耻之事,龙辰一路走来,连讥带骂,“呵,披上黑袍就当自己真是魔头了?” “连魔窟都不是自己的地盘,怪不得会被远古魔族打的落花流水,再等上几日,或许那龙魔就会被远古魔族灭了神魂......” 麒麟昊撇了撇嘴,躲在山石后面,观望着魔窟周围情势,“大哥,您就别过嘴瘾了,龙向天人品虽然不行,但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无论当魔,还是当仙,都是冠绝三界的高手,何况今日是魔主,只怕远古魔族都拿他没折。”否则也不会纵容他蹦跶这么长时间。 凤九卿、金乌柔、谢行止三人一阵沉默,麒麟昊说的对,若不是远古魔族插手,只怕龙向天早已攻入了龙族,将一众龙子变成魔小弟,可恨他们是仙,若晓得那远古咒人大法,定会不遗余力的帮着龙辰一起骂。 “别说话,有魔兵出来了,我们悄悄的跟上去。”魔窟内突然走出一队魔兵,人数不少,放眼过去竟有上万人,带队的是镇魔塔内的一头魔尊,实力堪比上仙境。 五人对视一眼,都知道机会来了,于是便悄悄地跟在了魔兵的身后,随着他们一路走出了魔窟。 在魔窟附近动手,无异于找死,莫说动手,只怕五人扔一块石头,都会将魔主引出来...... “大哥,你说魔主为何不归顺魔族,非要跟他们对着干。” “那可是魔族啊,是我等一直以来向往的魔境。” “三弟,你可听那仙人说过一句话?一山不容二虎,魔主是魔尊之主,岂会容忍魔仆踩在他头上,依我看,都怪那远古魔族瞎了眼睛,不知道我们主人的厉害。” “可是大哥,远古魔族也十分厉害,主人再厉害,也是厉害的他一魔,听闻远古魔族内有十大魔王,各个本领通天!” “力量根本不是魔主、魔尊能抗衡的。” 这么多魔王?再加上二十头魔尊,数量堪比他们天界的上仙,这还得了?谢行止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免怅然道:“世风日下,魔涨道消。”这天界四族看似厉害,将魔族打的抬不起头来,实则就抓到了一头魔主,还有几十头没用的魔尊,真正的高手,都隐藏在族内休养生息呢。 又听那走在后方的魔兵小声说道:“三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待会碰见远古魔族,我们就直接躺在地上装死,不当那炮灰,再等段日子,等魔主快不行了,咱哥几个劝说魔尊去投奔魔族。”不是他们见风使舵,是掌管小队兵权的魔尊不肯投降,而远古魔族还看不上他们这些小喽啰。 没有魔尊出面,魔族根本不会收编他们,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此处混日子,还要跟着担惊受怕,想法子保命。 眼看着魔兵走出魔窟一段距离,远离魔主神魂探查的范围,凤九卿打了个手势,五人鬼笑一声,立马跳出了队伍,飞入半空,拦在小队身前。 领头的魔尊,是一只千足虫,千足魔看着来历不明,藏在黑袍内的五人,吓得身躯一震,说话也不利索,“你,你,你们是魔仆?” 魔仆?凤九卿五人未见过魔仆,只是穿了身黑袍,却不知道,这黑袍人身的模样,正是魔仆的标志性物品,此刻,就差几声,“桀桀桀。”来再次坐实他们的身份。 谢行止手持人骨魔珠,隐在袍下的面孔,魔气缭绕,声音嘶哑,“小小魔精,也敢称老夫魔仆?” “我上古魔族隐世万年,看来你等都忘记了我魔族的厉害之处!!!” “受死吧!!!”说多错多,谢行止一声冷喝,一把摘下魔珠,扔入半空,魔珠迎风见长,十八颗人骨骷髅,瞬间变作了十倍大小,张开大嘴,猛烈的魔气夹杂着阴风呼啸,在半空布下一道邪灵大阵,无数鬼怪嘶吼着冲出,见到魔兵,如同见到了美味的大补之物,开始撕咬。 “好久没吃到这么精纯的魔兵了,嘻嘻嘻......”虽说谢行止是纯正的仙人,但古来修仙者,施法的手段都相差无几,将法宝扔出,打开法宝上的封印,由宝物自己施展手段,真别说,这魔珠在他仙法的加持下,似乎更厉害了几分。 仙法对魔是损伤之物,但小小的施展,便同于鞭策,谢行止用仙法消耗魔珠内的魔物,如同一条金鞭,抽打在魔物的魂体上,让他们不得不疯狂撕咬魔兵,补充魔力。 “你,你们,即便魔王来此,也要给本座三分面子,你们竟敢直接动手?” “真不怕魔主的怒火......”千足虫同魔仆交过手,魔仆实力不强,但胜在手段高明,就比如这魔珠,这是他一辈子都炼制不出的魔器,当下大惊失色,再看那四名魔仆还尚未出手,只是一头便这么厉害,心中突然有了逃走的冲动。 眼看着兄弟们被魔鬼一个个吞噬,千足魔咬牙切齿,大喝一声,直接化作十丈大小的千足虫身,下方的触手扎根在地上,直立起腰身,露出肚皮上的千只鬼眼,千只鬼眼绿光大放,千道恐怖诡异的绿光朝着五人之处直射过去。 若被这绿光照住,魔身在半晌间便会化为脓液。 凤九卿几人实力不弱,又是上仙,自然不惧,但也不想暴露仙身的手段,于是当机立断,扔出那道古老的魔火符,弹出掌中早就备好的魔石,在魔力的催发下,魔火符瞬间在半空燃烧起来。 一道恐怖的火焰,同乌鸦压境,弥漫整个苍穹,朝着千足虫,以及下方的魔兵打去。 这魔火符也不知是用什么练得,竟能焚烧仙的魂魄,在火焰席卷的刹那间,凤九卿揽住谢行止的腰身,向后退出了百米远,不仅是仙,连带那下方的魔兵,都被烧的痛苦嘶吼,眨眼间变成了灰烬。 麒麟昊站在最前方,隐藏在黑袍下的脸色,带着几分满意,见到魔物被消灭,心情不由得格外舒爽,于是便对着千足魔叫嚣:“千足小魔,老夫念你修行不易,不想打杀你,识相的马上跪下磕头求饶,乖乖认输。” “告诉那......”龙魔二字还未说完,千足虫“嗖”的一声变成了一条小虫子,趴在地上,“我服了,我服了!!!” “小千不敢跟魔族作对,此行出来,本就是去归顺魔族的,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这这这?麒麟昊本意可不是这般,他是想让千足虫带话回去,让龙向天知晓远古魔族的厉害,挑起争端,最好在灭掉几尊魔王,但这没骨头的虫子,怎么就求饶叛变了?超出了他的预料。 麒麟昊看了眼凤九卿,面色愁苦,似乎在问,“怎么办?”好像用力太猛,起到了反作用。 一万魔兵被杀得七七八八,谢行止收回魔珠,冷笑一声,“算你识相。” “不过晚了,我上古大魔,岂会收你这等没骨气的虫,回去告诉那只大虫子,不出一月,我魔族定会让他神魂俱灭!!!” 千足魔身躯一颤,“啊???”要杀魔主?魔族不是开玩笑吧,魔主不死不灭,只能镇压,无法灭杀。 “大人,那我!!!” 麒麟昊冷哼一声,顺着谢行止的话接着恐吓,似乎不满千足虫还敢开口。 千足虫心有不甘,好啊,觑觑五个魔仆,仗着魔器傍身,竟然不将他放在眼里,拒绝他归顺魔族,那些归顺了魔族的魔尊,可都是魔王主动邀请过去的,只是刹那间,千足虫恼羞成怒,将这五魔仆的特征牢牢记住,语气意味不明,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威胁, “我定会据实禀告魔主!”随后,他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也不管剩余魔兵的死活。 剩余魔兵,脸都被吓绿了,只能跪在地上不停求饶,不过凤九卿可不打算放过他们,这些魔兵的手上都沾过天兵的血,是她的仇人,也是三界苍生的祸害。 “留一个带路......”她冷笑一声,催动半空中的魔火符再次发力,灭魂魔焰带着摧毁万物的力量,重新烧起,仿佛地狱里烹煮恶鬼的油锅,将无数犯下错误的魔物焚成了灰烬。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龙向天的强大,确能称的上是一代枭雄,从万年前的布局,亲手将魔主镇压于塔中,而后削弱力量,取而代之,到今日找出远古魔族的隐世之所。 凤寒音遇袭后,天族曾派出全部兵力,寻找远古魔族下落,可惜无功而返,凤九卿知道,远古魔族在三界隐藏了万年,都未曾被他人察觉,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但龙向天就办到了。 “魔渊......”地处寒流交汇、穷凶极恶之地,此处脱离三界,被外人所不知,即便知晓,也不会主动进入此地探查,“穷凶极恶”四个字,便能吓退所有的好奇心,没有灵气,也没有魔气,世间的一切生物在此处都难以生存繁衍,踏入其中便会被恶念缠绕,魂魄离体,在迷茫中直至死亡。 “真小看了那远古魔族。”金乌柔神色慎重的长叹了一声。 “多亏龙向天,否则我们还真找不到远古魔族的巢穴。”魔渊附近有着万古不化的瘴气,可以腐蚀仙人的肉身,即便凤九卿五人是上仙,但待的久了,也会损伤仙体,若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极有可能深陷谜瘴。 麒麟昊看着那带路的魔兵,一脸和善,“好了,辛苦你了,前面就是魔渊,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去死了!” 魔兵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魔仆说过会放过他,为什么会出尔反尔?还未来得及呼喊,一道金光闪过,魔兵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深洞,整个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一滩血水。 “你,你们不是魔族......”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我们先躲藏起来,等魔物主动出门,见一个杀一个。”此地是远古魔族的巢穴,听魔兵说,远古魔族内有十大魔王,再加上二十头魔尊,莫说五位上仙,只怕再来十个上仙,也没有同远古魔族叫门的资本。 他们只能暗中行事,偷偷摸摸打杀魔族,在嫁祸在龙向天的头上,想必此刻的龙向天,已经收到千足虫传回去的消息。 魔窟内,龙向天端坐于王位之上,周身魔气缭绕,脸上带着一幅黑面獠牙的面具,嘴里未曾吐出一个字,即便如此,众魔还是能从他赤红色的眸子中,感受到魔主的怒火,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严。 魔主越发神秘了。 千足虫站在下方,布满鳞片的胸部起伏不定,“魔主,本座所言,句句属实,那魔族,仗着身份,欺人太甚,竟然要扬言灭杀魔主,还要将你抽筋扒皮,挂在魔渊示众。” “魔主,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千足虫不仅将五人说的话原原本本同龙向天复述了一遍,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些莫须有的辱骂,比如魔仆咒骂魔主是一只臭虫,迟早被他们抽筋扒皮,做成防御铠甲之类的。 一众魔头在一旁附和,“魔主在此,岂容他们放肆,不主动过来参拜也就罢了,竟敢打杀我们魔窟之魔,岂有此理,魔主出兵吧,给他们些厉害尝尝。” “以魔主之力,定能一举捣毁魔渊,届时,他们都会乖乖的臣服在魔主的脚下。” “恳请魔主出手!!!” “恳请魔主出手!!!”剩余的几头魔尊,同时站起身来,“魔主,若此事就这么罢休,难以平息众人心中的怒火,还请魔主下令。”一众魔兵无脑,但几位魔尊是有些智商在的。 他们之所以臣服龙向天,是因为魔主之力,同时也在暗中观望,如果魔主失败了,那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背叛倒戈,如果龙向天成功了,那他们便是魔主之下,魔王之上的魔尊。 第243章 远古魔身 那二十头魔尊,叛变的太快,有些太不理智,魔主为何能成为众魔之尊主,因为他的力量无比强大,具有毁天灭地之能,有一句话叫做,魔主之下,皆是蝼蚁,无论魔王在如何厉害,手段在如何高明,在魔主身前,都是随意可捏死的蝼蚁罢了。 只可惜,此时的魔主,并非万年前的魔族之主,已被龙向天取代,虽说龙向天已经同魔主融合...... 魔尊害怕魔主力量,不敢叛变,但心中又有所怀疑,远古魔族口口声声说龙向天是假魔主,要开启魔古大阵,绞杀龙向天,唤回真魔主,他们半信半疑,都等着龙向天主动出击,用实力来证明自己。 众魔向他发难,龙向天心中也知道,要想服众只能出手,以摧枯拉朽的实力,让众人乖乖闭嘴。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问题在于他是龙向天,并非真魔主,并不能完全控制身体里的魔力,发挥出魔主的实力。 龙向天扫过众人,声音冰冷,“一个月后,本座会亲自去魔渊走一趟。”此话,便是给众人一个交代。 “退下吧!!!” 众魔对视一眼,心中一喜,再不敢多说一句置喙魔主的决定,乖乖退出魔窟。 众魔走了后,龙向天摘下脸上的面具,原本英俊的面容,在此刻变得扭曲狰狞,龙鳞炸裂,多看一眼便觉着毛骨悚然,甚至泛起一股恶心。 龙向天忍着痛苦,将炸裂的龙鳞亲手拔下,脸颊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就像恶鬼般,比那黑色的面具更吓人。 他强行将魔主之力收服,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的后遗症。 身体内的仙力,送给了凤淼淼,但他的身躯是仙体,而且是生来的仙体,他的龙体被魔气腐蚀,开始消融,炸鳞便是肉身腐坏的迹象,堕魔代表着灵魂叛离仙道,变成普通魔族,同吸收魔主之力不同,魔主之力太过强大,若不找一具完美的魔躯承载,这具仙身迟早会变成血水,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届时魔主之力定会冲破束缚,重归魔渊。 那他一统三界,成为魔神的远大抱负会成为一场笑话。 而这具完美的魔躯,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月,只需一个月的时间,他定能取回魔身,成为真正的魔主。 而另一处的魔渊内,凤九卿五人不断打杀魔族,只要魔族之魔,敢踏出魔渊一步,定会遭到强势攻击,五人甚至还绞杀了三头魔仆,这一举动,引起了魔王的大怒。 三魔王亲自出马走出魔渊,但凤九卿五人早已离开此处,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些魔气作为证据。 魔渊内,十大魔王齐聚魔殿,“这假魔尊,竟敢主动杀我魔仆,太过放肆,莫非已经融合了魔主之力?” “难道是要攻上魔渊?” 馨儿把玩着手中的红蛇,“放心,他若能融合魔主之力,我们十大魔王定会有所察觉,主动臣服于他,魔主之力,岂是那么好融合的。” “若本座所料不错,此刻的假魔,定是故意派人打上魔渊,扰乱我等视线,觉着他会主动出手,继而严阵以待。” “哦?此话怎讲?” 馨儿解释道:“若他有本事,又岂会行这小人之举,偷摸打杀我魔仆?我猜他在想办法融合魔主之力。” “想要融合魔主之力,首先要找到魔主之躯!” 几位魔王皱起了眉头,“魔主之躯?” “可魔主之躯在天界,连我等都不知道下落,他如何能得到?”说完此话后,几魔突然恍然大悟,冷笑连连,“本座几乎忘了,这假魔原是天界之人。” 第一代四神子镇压魔主时,将那躯体一起镇压在了镇魔塔底层,龙向天虽取走了魔主之力,却未能带走魔主躯体,而天界四族族长,未恐魔主躯体被人偷走,于是便谎称修复镇魔塔,实则将那魔主躯体悄悄转移,镇压在了归墟,以众仙之浩然正气,压制魔身。 此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甚至连神子都不知晓,但他们却估错了龙向天的敏锐力和布局能力。 他洞察一切事物,甚至早就猜到了天界四位族长的心思,想都不曾想过那镇魔塔,将主意直接放在了归墟上面。 天界四族族长办事十分稳妥,归墟是历代仙族的埋骨之地,英灵长存,正气亘古不灭,魔物难以接近,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说天界只有一个龙向天一个叛徒? 若不是远古魔族这群跳梁小丑,龙向天压根不会打归墟的主意,他不是没办法融合魔主之力,只是需要时间,可远古魔族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那毕竟是归墟,是埋葬着他先祖的地方,即便是魔,他也不想当不肖子孙......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见看着那假魔,取回魔主躯体,成为我们的主人?”众魔王愤愤不平。 馨儿摆了摆手,“稍安勿躁,龙向天是天界的叛徒,魔主躯体不是那么容易取到的。” “还请几位魔王率魔众,攻上魔窟,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对于馨儿的决定全然同意,十魔王看似平起平坐,但实则都以馨儿为主,他们实力相等,但馨儿比较于其他魔聪明,更重要的是,原魔主十分器重馨儿,器重到想让馨儿同魔主平起平坐,众魔无情,自然也不明白,这平起平坐是想娶她为妻。 “至于我!”馨儿神秘一笑,“该去会会老朋友了......”龙向天想要取回魔主躯体,远古魔族亦是如此,只有这样,才可在灭杀龙向天神魂后,迎魔主回归。 争夺魔主躯体是迟早的事情,但若没有凤九卿五人从中作梗,暗中挑拨,龙向天同远古魔族便不会这么快将主意打在魔躯身上,也不会这么快正面交锋。 龙向天隐藏在魔窟内,按兵不动,传递出消息等待时机,却没想到,在他宣布一月后攻上魔渊的第三日,八位魔王率领十万魔众,直接攻上了魔窟,那二十位魔尊,也赫然在内。 天界议事厅,众人得知了此消息后,大喝一声:“痛快!” 凤九卿五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谈,此番争斗,定会让魔族大伤元气,龙向天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十大魔王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这争斗下来,不死几头魔尊,不死两头魔王都说不过去。 若是龙向天弃车保帅,凭着自己的实力自然可以逃出魔窟,隐藏在暗处,静等时机到来,或者融合魔主之力,他日定能魔临天下,可惜他聪明之余,太过自大,也太过自负,这份自负让他选择正面应对。 魔渊内有上古魔族遗留的阵法,若在魔渊内出手,龙向天真有几分担忧,但此处是魔窟,是他的地盘,十大魔王还缺了两魔,他未尝没有一战之力,若是能收服魔王为己用,即便身负重伤,也值了,龙向天不仅自负,还是个赌徒。 趁魔族内讧交战之际,凤九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趁此时机,不如我们率领天兵,直接攻上魔渊。” 凤族第一代神女目光一亮,“哦?卿儿,怎么说?” “魔渊内最厉害的莫过于十大魔王,但此刻的魔渊,几乎是倾巢而出,只留下两魔看守,听闻魔渊内有上古阵法,我们此行,不是去剿灭那些虾兵蟹将,而是要去破坏此阵。” 呃?耗损仙力,破坏一个上古阵法,值得吗?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有些不解。 谢行止插话道:“不错,十魔王同二十七尊,都不足为虑,我们的对手,主要是魔主还有魔渊内的大阵,诸位有所不知,此阵乃为上古魔神所留,所留阵法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保护魔族。” “而是,造神!!!” “造神???”莫说其他神子,连带凤九卿在内,都被谢行止的话给吓了一跳,凤九卿本意破坏阵法,是怕远古魔族利用阵法,灭除龙向天神魂,迎回真正的魔主,届时魔族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攻打天界,只要龙向天活着,便是远古魔族的敌人,魔族内讧,自可拖延时间,给他们机会铲除魔族,至于造神一事,她全然不知。 谢行止点了点头,“此事,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并非瞒着你们,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镇魔塔第九层的佛骨舍利。” “佛骨舍利?” “不是被龙向天捏碎了吗?” “佛珠舍利是佛家圣物,若能被魔主捏碎,又岂能镇压魔主?” “舍利只是耗光了佛力,钻入小僧的神魂,吸收小僧的佛力,前几日才恢复了一丝力量,同时,我也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你们定是不解,为何魔渊内的阵法能造神,魔主在万年前依然是魔主?”谢行止看向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未等他人发出疑问,主动开口解释:“因为魔主不想。” 魔主不想?此话说的他们更疑惑了,魔主不想成神?开什么玩笑? “魔神是神,无情无心,只有毁灭,但神已消失,变成魔主后,生出了自主意识,佛骨舍利镇压魔主万年,也知晓了他的意识,他不愿魔王、魔尊、魔仆等魔献祭,不愿自己变成毫无感情的杀戮之魔......”若要成神,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所有的魔仆主动献祭生命,若他猜测无误,只怕十大魔王,都不知晓献祭一事。 只有每一代魔主才知道,所以龙向天笃定,他能成神,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天界,将主意打在了远古魔族身上,因为他需要远古魔族的大阵,却未料想到,远古魔族不认可他。 他温和一笑,手持人骨佛珠,看的凤族第一代神女频频侧目,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这么快就到了别人手上了? “不过被镇魔塔镇压了万年的魔主,被天族磋磨了万年的魔主,想法不一定会有所改变哦......” 谢行止明明笑的很温柔,但众人却感觉到了一丝邪性,尤其听到他的解释,头皮一阵发麻,龙向天叛离天界,成为魔主,就是为了变成魔神,这个理由,他们已经从凤淼淼那里得知了,而原魔主,被天族镇压了万年,想法改变也是极有可能的,总之眼下谁当魔主,都会选择成神这条路。 “所以,我们要在魔族不知情的时候,在魔族倾巢而出的时候,去破坏这远古阵法。”十大魔王不知此事,是他推测出来的,若是知晓,只怕会比他们还急不可耐的破坏阵法,或者死意已定,忠心耿耿留守魔渊,死守上古阵法,怎么还会做出失家之举。 魔神两个字,对于他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魔主出世,众人心中担忧,因为他们知道,尚有一战之力,毕竟天族第一代神子,有过亲手将魔主镇压在塔内的先例,但魔神出世,众人的心中,便只剩惊恐和害怕,魔神出世,所有生灵都会消散灭亡!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调兵!”第一代神子做事也痛快,在谢行止解释后,并未有一丝质疑和犹豫,直接定下了此事,但同时也说明了,魔神确非天界四族之力可抗衡。 “对了,此事是否要禀告四位族长?” “四位族长还在镇魔塔处?”凤九卿疑问了一句。 “不!”凤淼淼现在已经是上仙,成为对付魔族的主力仙人,对于仙族内部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四位族长,让她很疑惑,“四位族长在归墟。” “啊?是要缅怀先祖,还是想法子复活先祖?”麒麟昊不适时宜的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 好在麒麟族的第一代神子走了,否则定会打他这不孝子孙一顿,金乌柔的姑姑金乌语行事也有些叛逆,点头赞同,“应该是吧,馊主意层出不穷......” 金乌柔眼角抽了抽,“姑姑。” 金乌语白了他一眼,掉头就走,直到凤淼淼走后,剩余的五人,默契伙伴对视一眼,“我们要不要去归墟看看?” 第244章 有人盗墓 在麒麟昊的建议下,五人避开天兵,一路鬼鬼祟祟来到了归墟,本以为天界四族族长正跪在哪个老祖宗的坟前痛哭流涕,但万万没想到,四人在归墟深处摆了一张矮桌推杯换盏。 “老龙,再饮一杯。” “不不不,老龙我已经饮了三坛子酒,不能再喝了,老凤,还是你喝......” 凤九卿皱起眉头,面色了然,“四位族长,不像是伤心过度,反倒像是......”来此处躲清闲! 但不应该啊,麒麟昊捂着嘴巴压低声音,“兴许是末日来临前的最后一场狂欢,我们五人就是管得太多了,族长都不着急,我们着急什么,不如也去狂欢一下。” “闭上你的乌鸦嘴。” “依小僧看,四族族长在此定有什么目的,不知这归墟埋藏着什么宝贝?” “我知道一条路能避开族长眼睛,直接通往归墟深处。”龙辰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跟他走。 凤九卿一脸惊讶,“龙辰,你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归墟是埋葬先祖之地,四周皆有重兵守着,莫说是仙,只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但龙辰带他们走的路偏僻狭窄,刚巧完美避开天兵的监察范围。 龙辰一脸心虚的看了凤九卿一眼,并未回答,看的凤九卿眼皮子一跳,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历代先祖的英魂在此,导致归墟仙气比天界其他地方的仙气浓郁了两倍,听闻天界四族有些子弟,会偷偷溜进归墟里面修炼,往年还传出了供果被偷的事情。 莫非是走的这条捷径?那这么说,龙辰在幼时,也偷吃过祖宗的供果?大逆不道。 不过此事,她自然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戳破,将龙辰的老脸撕碎。 躲开四族族长探测的范围后,众人松了口气,麒麟昊正要说话,目光一凝,看着前方呆滞了半晌,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排冰棺问道:“他在做什么?” 众人寻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黄袍身影,手拿一把金铲,正在费力的搬动冰棺,七八个冰棺被他般运到两侧,棺盖皆是半打开的模样,无数星点从冰棺里面飘出,冰棺可以保存仙人的肉身不腐,那飘飞的星点不是仙体碎片,又是什么? “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麒麟昊撸起袖子,大喊了一声,“有人盗墓!!!” 正在举杯畅饮的四位族长,被麒麟一声吓得心神一震,魂魄险些飞出仙体,四人摇了摇头,醉酒的模样瞬间消散,心念一动间,便来到了麒麟昊身旁。 “逆子,你!!!” 麒麟族长挥起大手,双目瞪圆,冲着麒麟昊的脸直呼下去,可恶的逆子,从什么地方跑进来的?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成为那第二个龙向天。 “砰!”的一声脆响,四周突然寂静一片,包括那沉迷于挖祖先坟墓,无法自拔的黄袍青年。 一巴掌打下去,麒麟族长这才发现,除了麒麟昊,还有其他神子也赫然在内,“你们来此做甚?”他眯着眼睛,狐疑了一声。 还是凤族族长、龙族族长眼睛尖,第一时间便发觉那掘墓的叛徒,再看七八个冰棺被刨开,下一具冰棺是龙族的祖先,龙王睚眦欲裂,仰天咆哮了一声,身形一闪,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黄袍青年的身边,后者直接被他的大手捏紧了脖子,吊在了半空。 老龙王的目光扫向下方的冰棺,额头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魔主躯体就被镇压在祖先的冰棺下,此人的目的,不言而喻,最该死的是,此人是他们龙族的子弟。 “看本座今日不扒了你的皮!!!”龙王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但手里的动作并不慢,掌心用力,那黄袍青年痛嚎了一声,眨眼间化作一条一尺长短的金色小龙,在所有人还未看清他的下一步动作时,一条血淋淋的龙筋被隔空抽出,金色小龙气息萎靡,被他随手扔在一旁,再次变作仙身模样。 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凤九卿几人走到跟前,龙辰在看清黄袍青年的面容时,心中一惊,“龙何?”这不是他的表弟吗,是龙族大长老的小儿子,他来此处做什么?刨仙人坟?那他父王何至于这般生气,直接将龙筋给抽了,要知道,龙筋是龙族的骨血和仙脉,被抽了龙筋的龙,离死也不远了。 “族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九卿语气严肃的问道。 凤族族长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若不是五人,只怕魔主躯体就要被那叛徒给偷走,当下不再隐瞒,将躯体一事详情告知,“还是我等大意了,设下了防魔手段,却没有想过,要防备的是自己人。” 四人之所以在外面喝酒,是因为胸有成竹,在这归墟内设下了灭魔大阵,防的便是魔族,甚至是龙向天,魔族内讧一事后,他们猜到龙向天会来拿走魔主之躯,便在此处设下了阵法,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却没想到,龙向天还有帮手,此处阵法防磨,却不防仙。 “龙何不过三千岁,自出生后都未曾同龙向天见过面,龙向天是何时收服他的?”凤九卿有意发问,实则是在警示龙族族长,龙何只是一枚棋子,只怕龙向天的帮手另有其人。 麒麟昊这个聪敏脑袋当下听懂了,不顾龙王的颜面,捂着肿胀的脸颊,口齿不清的吆喝道:“是啊,我看你们龙族的大长老十分可疑,赶紧抓起来吧。” 老龙王面色一寒,被人当面戳穿心中有些不悦,袖口下的拳头紧紧攥住,“放心,本座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带着龙何,直接拂袖而去,想来龙族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凤九卿沉吟了片刻,小声请示道:“族长,龙族出现了叛徒,我天界其他三族亦不能掉以轻心,不如趁此机会,严查族内。” “卿儿说的不错,但此事一定要做的隐秘,包括魔主躯体一事,定不能泄露消息。” 第245章 佛子独白 凤族族长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谢行止,似在威胁,不过他心中并不担心,这秃驴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爱慕凤九卿,恨不能抛头颅洒热血,多一个人保护卿儿也好,况且和尚的修为在龙辰之上,做事胆大心细,又温柔体贴...... 凤族族长自己都没发觉,他对谢行止的态度变了许多,也未追究谢行止擅闯归墟一事,简直拿他当家人看待。 甚至主动为两人创造机会,轻咳一声,目光看向龙辰,“辰儿,你父王脾气暴躁,怕是会伤及无辜,你快去请龙母,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以龙母的聪明才智,定能揪出这隐藏在暗中的叛徒。” 亲岳父的一声“辰儿,”把龙辰听得三迷五道,目光一亮当下答应,屁颠屁颠的跑远了。 凤族族长又派凤九卿、麒麟昊、金乌柔二人去处理冰棺一事。 凤九卿不放心的看着谢行止,想带着他一起,她怕祖父责备佛子。 谢行止推开凤九卿,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道:“放心。”他总归是凤寒音的救命恩人,凤族族长怎么会恩将仇报,误闯归墟,又不是掘了墓,盗走了宝贝,责备他做甚? 等到所有人离开,凤族族长这才意味深长的看着谢行止,目光有些复杂,这两个孩子心中都有彼此,凡间如此,天界亦是如此,谢行止甘愿为了凤九卿放弃西天大佛子的身份,闯入镇魔塔,又舍弃仙身救凤寒音。 凤族族长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偏偏,凤九卿的命定姻缘是龙辰,又好像注定要与谢行止互相纠缠,有时候不知道该说:“天意难违!”还是“造化弄人。”四个字,凤寒音出事后,他看开了许多,就像谢行止救凤寒音前,他问前者,“你明知晓卿儿的姻缘是龙辰,为何还要对她做到如此?” “族长可听过,有缘无份。” “我同她虽然无份,但这情缘是绝不会舍弃的。”爱之一字,岂能带着目的?期盼着得到的利益?只看愿不愿意,后不后悔,他愿意,也无悔! 从那时起,凤族族长便知道,即便凤九卿要同龙辰完婚,谢行止还是会无怨无悔的陪在她身边。 沉默了半晌,他指着远方的一具冰棺,感叹了一声,“唉,他虽然无用,但在生死关头护住了音儿,又是卿儿的生父,你去祭拜一下也好......” 此话说的无厘头,让谢行止去祭拜凤九卿的父亲,但后者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面带感激的冲着凤族族长鞠躬,千言万语,全都变成“谢谢”两个字。 凤族族长认可他,愿意接受他,如果没那桩姻缘,没有魔族,或许,他能同凤九卿平安无忧的生活在天界。 不过这样也好,能得到公主亲人的认可,他就很满足了。 谢行止没有见过凤九卿生父,但他猜想,此人定是一个了不得人,即便他无修为,无作为,但明知会死,还是愿意为了心爱之人,以命相搏,这份胆量和勇气,便远超他人。 谢行止在冰棺前说了许多话,说他和凤九卿的相知,相熟,到相爱,自大的说着他的优点,又慎重的对天发誓,小心翼翼的恳求冰棺里的人相信他,他不说保护,只说生死。 同镇魔塔内,像凤九卿承诺过的一般,“请您放心,我不能说护她周全,但在生死难关前,定会挡在她的身前......” 他今日说的话,比一个月加起来的还要多,等到凤九卿回来,谢行止才收住了话题,一脸敬畏的拜了三拜,随后离开了此处。 凤九卿压下心头的紧张,目光追随着谢行止,故意问道:“你?是特意来拜见我父亲的?” “阿弥陀佛。”谢行止扯出了笑脸,“是凤族族长,要求小僧挨个祭拜归墟仙族,你父亲,是小僧祭拜的最后一人。” “腰都弯的痛了,公主,我们走吧。” 凤九卿:“......”说句实话能死吗?她注意他很久了,就差让南荣雪去偷听,看看这和尚喋喋不休的同他父亲说些什么? “我要带兵出征了,去魔渊,此行十分凶险......”她希望谢行止能留在天界,又怕他不高兴,未敢明说,两人心中都明白,留给彼此的时间不多了,更不希望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发生例如凡间那般的误会。 天上地下,五千年的时光,算起来,她同谢行止不过相处了短短一年。 以谢行止的聪明才智,怎么会听不出凤九卿的言下之意?“你无需担心我,我这一身的修为,又不是念经念出来的。” “对了,你母亲怎么样了?”谢行止话中有些忧心,听说凤寒音自从醒了后,情况不是很好。 凤九卿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 “母亲她,似乎接受不了父亲离开的事实......”竟扎了个稻草人,日日同那稻草人在一块,喝酒聊天。 凤九卿去见凤寒音的时候,后者还让她管稻草人叫爹,她很配合,觉着这样也好,移情总比独自哀伤强。 “不说这个了,我为你寻来了一件防身铠甲,你看看合不合适?”凤九卿转移了话题,手中多出了一套纯白色的贴身软甲! “哦?”谢行止心中一暖,当下接了过来,虽然知道,宝物有变化大小的性能,会自主贴合使用者的身体,但他还是觉着,此物定是凤九卿找了许久,按着他的身材比例和修炼功法寻来的。 “谢谢。” 不过,谢行止一脸诧异,压低声音问道:“这该不会是你们仙族祖宗的防身铠甲吧?”凤九卿埋葬好冰棺后,突然送他一件铠甲,让他不得不怀疑,这铠甲是从哪个祖宗身上摸来的。 凤九卿:“......” “就算我离经叛道,也不能去偷盗祖宗的东西,你放心用吧。” 佛子他越会讲冷笑话了。 两人一路走出了天门。 第246章 领兵出征 众人等待多时,包括龙辰、麒麟昊、金乌柔都早早的来到了天门处。 所有人的目光集聚在凤九卿、谢行止身上,看着他们神态从容,一路有说有笑的并肩前行,心中讶异,又偷偷地看向龙辰。 凤族第一代神女暗中戳了戳麒麟昊,“怎么回事?卿儿不是同龙辰订了婚?”怎么跟个和尚眉来眼去的。 “嗨,您这凤族祖宗都不知道,我一个麒麟族的又怎么知道?” 麒麟昊说完后左右巡视一眼,立刻补充了一句,“听说这和尚本事大的很,大西天的众多女弟子都拜倒在他的僧衣之下,公主也是其中一位。” “大西天还有女弟子?”瞎编也得有理有据。 麒麟昊谄笑一声,俯下身子,不知在凤族第一代神女耳旁解释了些什么话,听得后者频频蹙眉,看向凤九卿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担忧。 “都来齐了,动身吧。”虽说是天界仙,但四族族人都是大妖,没有那么多规矩,出征前先祭拜天地祖宗,占卜问卦,然后装腔作势的说两句鼓舞士气的话,也不会因为凤九卿来晚了一盏茶的功夫,面色不悦。 规矩不多,但必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比如说攻打魔渊的领军人,毕竟场中有七位神子,一人指挥一句,也能让众天兵忙的晕头转向,自乱了阵脚。 第一代神子三人对视了一眼,彼此赞同的点了点头。 凤族第一代神女凤月怡未曾问过大家的意见,直接将领军的令牌,扔给了凤九卿,“卿儿,攻打魔渊之计,既然你提出来的,便由你担任统将一职,我等六人,为你副将,接受你指挥!!!” 凤九卿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令牌,深吸一口气,并未矫情,大喝一声:“好!”随后走在众人前方,举起令牌,“三军听令!” 十万天兵齐齐喝道:“属下在!”声音响彻天际。 凤九卿立于前方,眸中星辰闪烁, “诸位,魔渊一战,关乎天界四族生死存亡,关乎三界和平,此战决不能败!” “若你们信我,便以我为矛,以我为盾,冲破魔渊,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她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她的眼神坚定而果敢,她的信念,她的决心,她无尽的勇气,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焰,点燃了众人的士气,让他们无所畏惧。 “你们快看她,她是不是偷偷的练过?” “本座领兵出征数千年,都没有说过这般啰嗦的话,不过听着挺热血沸腾的,先记下来,下回总能派的上用场......” 天界神子不喜欢繁文缛节,但在凡间征战沙场数十年的凤九卿,对于如何鼓舞士气,如何激励士兵可谓是手到擒来,手拿令牌的刹那间,那种所向披靡的感觉又回来了,于是控制不住又激情澎湃的说了两句。 随着众士兵附喝声落下,她避无可避的看到了几位神子目光中的赞赏,还有凤月怡的咋舌,虽然在肯定她,但让她老脸一红,觉着自己有些卖弄,脸颊发烫的转过了身,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扬起手中令牌,高声下令:“出发!!!” 此去魔渊,短则要走十五日路程,多则一个月,好在龙向天同远古魔族的争斗不会那么轻易结束,给天界创造了时间,凤九卿身着银色铠甲,身形矫健,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谢行止立于她的身侧,仿若一个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 此刻的狗头军师正在说,“公主,不如我们多花费三日时间,绕路而行,避过魔窟!”十万天兵出征,气势浩荡,若接近魔窟地盘,免不得会被龙向天,远古魔族两股力量发现,若两大魔族暂停争斗,合力对付天族那可就糟了。 谢行止的想法同凤九卿不谋而合,但后者却未解释,目光一转,恍然大悟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者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幸亏有你提醒。” 她莞尔一笑,“听你的,我们绕路走。” 谢行止回报以微笑,此刻的两人好像是连体婴儿,连一只麻雀都插不进去,更别说是身长数丈的巨龙。 麒麟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身子,“戏太多了,戏太多了。” 好在龙辰并未因两人断不了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去主动挑衅魔族做出不理智的事,一路上只是闷闷不乐,将手中扫除谜瘴的水晶球,捏成了水晶饼。 队伍里的凤莲,有些看不下去,主动走到凤九卿身前,想要劝说两人注意一下,莫要影响龙族士气。 这是谢行止记起回忆后第一次见凤莲,未等后者开口,便瞪大眼睛一脸吃惊的说了句,“数千年未见,凤莲你还是喜欢穿绿色衣裳啊?” 凤莲脸上的笑容一僵,咬紧了后槽牙。 凤九卿轻轻的推了谢行止一把,嗔道:“说什么呢?” “凤莲,你别理他。”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顿了顿,一脸奇怪的问向凤莲:“凤莲,你是心疼龙辰,特意来找我的?” 不愧为两口子,说出来的话,一个比一个伤人,凤莲冷哼了一声,准备离开,却被凤九卿拽住了手腕,“别走啊,我开个玩笑,你要是不心疼龙辰,来找我做什么?”她拉长语调,语气有些埋怨。 自打回了天界后,凤莲便同她生疏了许多,以前还来凤梧宫见见面,眼下,却是能避则避,特别是前几天,她明明看见了凤莲,后者也看见了她,竟然一声不吭的跑了,也不知在闹什么别扭。 凤九卿猜凤莲对龙辰旧情难忘,心中对她愧疚,所以不敢见她。 “我没有!!!”凤莲压低声音咒骂了句,心中一惊,好在龙辰在发呆,并没有听到几人的对话。 “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她拍了拍凤莲的手,“待会莫要冲在前面,一定要小心。”三界动荡,她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只是不想见到儿时的玩伴,因为误会同她生疏,更不想见到凤莲受伤,情爱一事,在生死存亡面前微不足道。 他们是仙,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仙,不是拘泥在后宫中争抢男人的嫔妃,为了一个男人,争的头破血流,现在想起凡间的事,还觉着可笑至极,这本子,也不知是哪位司官写的...... “对了,凤宝宝呢?”凤九卿转身扫了眼身后,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凤宝宝回到天界,虽同她地位相差,但情谊总归是不变的,怎么也搞起来失踪那套了?更何况凤宝宝现在是上仙,是天兵里的中流砥柱,攻打魔渊这等大事,怎么不见他来? “我还想问你呢?” “宝宝他前几日就失踪了,我还以为是你让他去办事了。” 谢行止小声嘀咕,“有我和龙太子在,办事也轮不到他。” “你猜他会不会是去找馨儿了?” 凤九卿并未隐瞒谢行止她对馨儿的猜疑,甚至已经确定,馨儿是远古魔族之人,可后者明明知晓馨儿的身份,却还是说出了这般猜测,就不得不让她心中发起警戒。 “不会吧?”她皱眉,脸色有些难看的问道,凤宝宝一身正气,应该不会做出叛变之举,也不会去当凤族的罪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行止知道,凤九卿误会了,当下解释,“凤宝宝自然不会当叛徒,但他一向都不理智,你说他会不会学凤淼淼一样?” 凤九卿、凤莲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妙,凤淼淼之事,天界四族之人全都知晓,为爱闯去魔族,亲口质问龙向天,可馨儿并非龙向天。 龙向天虽然可恶至极,罪孽滔天,但却从未有过伤害凤淼淼之心,更不会利用所爱之人。 但馨儿就不一定了,再者她的手段高明,指不定还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本领没使出来,凤宝宝到了馨儿手中,岂不是羊入虎口? 此时的凤九卿,倒希望凤宝宝是怯战,因为胆怯不敢上战场,但她也明白,凤宝宝再胆小,也不会躲在凤窝里,被他人指指点点。 “罢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攻打魔渊,破坏魔渊中的上古大阵,凤宝宝之事,回来再说。”攻打魔渊是今日早晨才决定的,即便凤宝宝当了叛徒,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更没有时间将消息传递回魔族,他们是安全的。 其实谢行止只是随口猜测了一句,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魔族祸乱三界,搅的天下不安,人间早已经变成了炼狱,可在这一片炼狱之中尚存一片净土。 凡间南疆,百姓丰衣足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比三年前的南疆,繁华了数倍,虽然繁华,但依然能从四周的景色里,找出以往的影子。 “你带我来此处做甚?”凤宝宝双手抱胸,看着树下的少女,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过。 馨儿看着凤宝宝一脸警惕,神色有些伤感,眸子暗淡,“你不用这般防备我,即便我是魔族之人,也不会伤你的,你心中应该明白!” 凤宝宝不怒反笑,“明白?” “我应该明白什么?你不伤我,却能狠下心来重伤凤寒音?那可是凤九卿的母亲!你当凤九卿是什么?” 再说到凤九卿三个字时,馨儿面色一变,苍白无血,心神似是受了打击,往后退了三步,摇摇晃晃的靠在树干上,眼眸有些发红,像是在反问,更像是在自责,目光直视凤宝宝,“所以凤寒音重伤,错都在我?是吗?” 她话音凄厉,夹杂着一丝痛苦,“如果可以,我也不愿当魔族之人,背叛朋友,背叛爱人,落得一个孤独凄惨的下场。” “但我生来便是魔族之人,我从来都没有选择。” “魔族有魔主,还有十大魔王,我只是修为最低的那个,你觉着,我有什么资格反抗?有什么资格去争执,让他们不要出手,不要伤害凤寒音?” 凤宝宝依然皱着眉头,但此时的态度,已不像之前那么冷漠,疑惑道:“你是说,伤害凤寒音的是其他魔王?”不对,那馨儿为何会来到天界,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 “魔.....”女之一字还未说出口,馨儿突然蹲下了身子,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额头汗珠滚下,手指处渗出一抹刺眼的鲜红,“你怎么了?”他急忙上前查探,却在靠近馨儿身前的刹那,被她一掌推远。 “毒药而已,死不了,我可是南疆毒女......” 回归天界后,两人在未有任何瓜葛,但在凡间,他们二人曾经相爱,表明心意,互定终生,馨儿从来都是倔强的,从来都是坚强的,何曾有过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凤宝宝难以呼吸,觉着心脏处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抓着,他想上前,却又因为两人的身份,不得不退后一步。 他咬紧了牙关,守着心中的理智,理智告诉他,馨儿在骗他,他该走了,他是天界之人,是魔族的敌人。 在凤宝宝转身离去,飞入天空消失不见的刹那,馨儿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脸色发青,浑身像是被冰霜覆盖,身下的草地眨眼间结出了一层白霜,显然是中了剧毒。 凤宝宝并未走远,他隐藏在天空中,暗中观察,直到馨儿的气息越来越弱,他咬牙咒骂了一声,毫不犹豫的飞下地面,将馨儿抱在怀中,怀中的少女是那么的柔弱,仿佛一碰就碎的泡沫,他察觉到馨儿的魔气在快速流逝,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 现在的馨儿,连一个普通的仙人都打不过。 “馨儿!!!你醒醒。” 馨儿的魂魄仿佛脱离了身体,意识混沌,口中不断念叨着胡话,“对不起,对不起,我是魔族,是我骗了你,你杀了我,杀了我......” “从此之后,我就解脱了......” 仙魔有别,凤宝宝不知如何救馨儿,只能守在馨儿的床边干着急,心痛如绞,“你在演戏骗我对吗?” “你醒醒,魔怎么会死?” 第247章 沾沾自喜的魔 就在两方魔族斗的难舍难分,馨儿将算盘打在凤宝宝的身上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仙族十万天兵,已经逼近魔渊,大战一触即发。 此刻的魔渊内,只留一魔独守,排名为十,名曰:“镜魔。” 凤九卿带兵,天界神子助力,本以为这场战斗会赢的毫无悬念,但谁都没料到,镜魔修为不足,但自身有着通天的本事,如镇魔塔九层中的幻境一般,将所有天兵齐齐卷入到幻相之中。 “夫境魔者,行持之际或于道路别室之中,见一物而一念起贪嗔之心,目视非色耳听恶声,或入室中见诸气象形影之端,皆境魔之所试也。”此番种种,考验的并非修为,而是人心。 天兵开始癫狂,或笑或哭,幻境中,天界战胜了魔族,三界恢复安宁,幻境中,魔族打败了天界,亲朋好友惨死身前,苍天在泣血。 身旁的兄弟,战友,不知何时变成了魔头的模样,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天兵的身体,四周响起了不绝于耳的痛苦哀嚎之声。 谢行止第一个清醒,见到四周的景象后,面色一凝,双手合十,嘹亮的佛音自他胸口向四周扩散而出,“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无,唯见于空......”想要唤醒陷入迷惘的天兵。 包括凤九卿在内的七位神子,紧接着睁开了眼睛,麒麟昊的斧头,架在龙辰的脖颈上,金乌神女的长剑距离金乌柔只有一寸远。 “好歹毒的幻境!!!” “南荣雪!”凤九卿大喝一声,将储物袋中的法宝抛出,一道白光照在所有人的头顶之上,幻境中的恐惧、湮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明亮,黑暗与光明交织,互相缠斗,苍穹上方出现了一黑一白两幅画面,犹如水火之隔,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还请公主助我一臂之力。”南荣雪的声音自凤九卿心中想起,后者双手掐诀,体内的仙气源源不断灌入宝镜,其余神子见状,也运起仙力,帮助宝镜,刹那间,白光大亮,照亮了魔渊的苍穹,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吞噬了黑光。 镇守魔渊的镜魔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脸色震惊,“好强大的法力!”他遭受到了反噬,魔渊魔仆倾巢而出,天界选择在这个时候攻打魔渊,到底图谋什么?想要摧毁魔渊巢穴?还是想要活捉他? 镜魔根本没往上古阵法那处去想,因为他不了解上古魔阵的力量,只以为这阵法只是困阵,只能守护魔渊,紧急关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逃离,人类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建设魔渊容易,但若是被天界抓住,那远古魔族也会损失一位大将。 天界分明是想挨个击破,瓦解魔族。 镜魔没有馨儿的头脑,却是一个讲义气之人,在走之前,还将魔渊内剩余看守的魔仆,都装进了袖口里,朝着魔窟的方向飞遁而去。 龙辰正欲去追。 凤九卿阻止他,“穷寇莫追.....”镜魔走了正好,她还担心镜魔再次使出幻境手段拖延时间,届时其他魔王回来,那天界只有退走。 眼下的魔窟只是一个空巢,而他们的目标,就在这空巢中。 “众将士听令,合力击破魔渊防御大阵!!!” 第一代神子对视一眼,三人飞入高空,双手结阵,苍穹星辰闪耀,正是简单的不能在简单的诛魔大阵,不过这施展阵法之人厉害,导致大阵功效厉害了十倍,竟出现天崩地裂之势。 不得不说,厉害之人以一顶十,麒麟昊站在阵法的边缘,虽为神子,但同第一代神子相比,就如萤火和皓月之光,作用不是没有的,但微乎其微。 简单来说,凤九卿、龙辰、麒麟昊、金乌柔四人的力量加起来,只能比的上一位神子,但好在招式绚烂,花样层出不穷,身体内的圣光大亮,蒙骗一下天兵,彰显自己的不凡,绰绰有余,不至于让众天兵以为他们没有作用。 “不愧为远古大阵。”虽然失去了一个龙向天,但七神子再加上十万天兵力量,都能镇压魔主,但对上这远古大阵,却显得困难重重,一炷香的时间,只消耗了阵法一成的力量。 “纵使燃烧神力,也必须将这阵法破除!!!”凤九卿下了死令,众人也知这远古大阵的重要性,出手更是不遗余力! 而此刻的魔窟外,打的热火朝天,龙向天以魔主之力在魔窟内部布下结界,八大魔王无法破除,于是便在魔窟外叫嚣,准备消耗龙向天的力量,魔兵守在魔窟内,不敢外出,至于那剩余的七头魔尊,已被八大魔王擒获,能作战的只有龙向天一人,但他无法完全控制身体内魔主的力量。 只能打一场,歇一场,准备拖延时间,只要拿到魔主之躯,他便能顺利融合魔主之力。 镜魔飞身而来,面色难看,脚步匆匆,八魔王心中一惊,“十魔,你来凑什么热闹,不守着老巢?” “唉,别提了,天界突然攻上了魔渊,险些将我重伤,我是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的。” “什么???” “天界攻上了魔渊,那我那十二房夫人怎么办?快回去,快回去。”魔王不担心远古阵法,竟然担心他那十二位小妾,看来是真不知远古阵法的重要性。 “放心!!!”镜魔阴笑出声,神色沾沾自喜,一甩袖口,将所有魔仆放出来,包括几位魔王的夫人也在内。 魔王松了口气,“镜魔,还是你顾虑周到,天界爱打就让他们打去吧,不过是一堆建筑,我们分分钟就能恢复原样,馨儿说过,假魔最为重要,必须拿下他......至于魔渊,随他们去吧,日后等我魔族统一三界,有他们哭的......” 龙向天在魔窟内坚守,等着魔主躯体送上门来,但那叛徒...... 第248章 破阵关键 此刻的龙族,被龙王、龙母二人联手下了禁制,任何人不得踏出族内一步,直到找出叛徒。 而那龙何,被架在弑仙台上,鞭打的不成龙样,众龙在台下看着,龙母坐在正位上,手中拿着一条龙筋,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制作法宝,“这叛徒的龙筋不错,我那神弓,正好缺了一根弦......”龙母慢条斯理的说着话,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根绳子,并非龙何的龙筋。 此话让台下的众族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谁能找出隐藏在龙族的叛徒,本座便将这神弓赐下!” 龙母话音一顿,目光扫向龙族大长老,“欸,大长老,继续打啊,别停手。” 大长老是龙何的生父,爱子受苦,作为执刑者的他,心中在泣血,但他却不敢说违背龙母的命令,更不敢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包庇龙何,他是叛徒,是天界的罪人,是魔头..... 大长老咬紧牙关,狠狠的连抽了三鞭,抽的龙何皮开肉绽,进气多出气少,无力哀嚎,只求一死。 正所谓父子连心,知道了儿子的死意,大长老忍着痛,目光浮现一抹狠辣,决定给龙何一个痛快,而就在此时,龙王伸出指尖,一道金光照射在龙何的额头中央,后者快要消散的气息,再次重聚,身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 大长老看向龙王,不知他这是何意?总不会是要放过龙何吧?他心中冷笑。 龙王收回手,“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死了,我龙族万年声名,怎能断送在一个黄口小儿的手里?”有一个龙向天,还不够吗? “大长老,继续打!!!” 黄口小儿四个字,说的意味深长,龙何只有三千岁,还未修成上仙,妖族的三千岁同普通仙人不一样,三千岁,只是刚成年,甚至还未开窍,尤其龙何是龙族嫡系子弟,不用参兵,不用做杂事,只管修炼,心中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每日不是修炼便是沉睡,哪来的时间和龙向天暗中勾结?做出背叛龙族一事? 分明是受人指使!神魂一鞭,如遭极刑,身心剧痛,龙何硬生生的挨了几十鞭,除了痛嚎,再无其他言语,他在包庇谁? 龙王、龙母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只可惜没有实证,他们也想看看,此人的心到底有多狠,对龙向天到底有多么忠诚?可以忠诚到牺牲亲人的命。 “龙何,龙向天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为他卖命?甚至背叛族人,背叛天界?” “叛徒!!!” “叛徒!!!” “你真不配当龙族之人!!!”龙族众人不断向着台上的龙何吐口水,眼中鄙夷,那叛徒两个字,仿佛烙印,烙在了龙何的脸上,比他身受鞭刑还要来的痛苦,他闭上眼睛,真希望自己能死的快些,但龙王和龙母怎会称了他的意,每当他快要坚持不住时,龙王总会出手救治。 “族长,他不配当我龙族之人,属下恳请龙王,拔光他的鳞片,剥了他的龙皮!” 龙王看了眼大长老,后者目光阴沉,自龙何被抓住直到到现在,竟没有一句替儿子辩解、求情的话,心当真是铁做的,他冷笑了一声,“说的不错。” “来人,拔龙鳞,剥龙皮,换虫皮,将龙何自族谱除名!!!”身为天界龙族,悍不畏死,极重颜面,此三样可谓最歹毒的刑法,将龙筋抽了也罢,竟然要拔下龙鳞,剥下龙皮,换成虫皮,即便他能侥幸存活,日后也不过是一条任人践踏的臭虫。 龙何的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父亲,那绝望和痛恨,快要将大长老淹没。 另一头的魔渊内,第一代神子撤下阵法,面面相觑,脸色极为难看,“怎么会这样?” “上古大阵的力量已经被耗光,为何还会存在?”他们分明以诛魔大阵,破除了上古邪魔大阵,并击破了防御罩,阵法虽破,但奇怪的是,大阵竟然还在流转,在不断的吸收着魔气,假以时日,还会恢复,众人不敢相信,他们所做的努力一切都是白用功。 “此乃上古魔神设下的阵法,我们只是仙,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无法破除阵法?”凤九卿提出了疑问。 其余神子沉下了脸,不得不考虑此事的可能性。 但好在上古阵法的魔气消耗一空,若要恢复至少要等上千年,除非十大魔王肯牺牲自己主动献祭。 但有这千年时间,仙界总还有希望。 “撤兵吧,回天界!”凤九卿叹了口气,可就在她话音落下,谢行止突然走到了前方,“等等。” 他略微沉吟,目光看向凤九卿,还有龙辰,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小僧体内有佛骨舍利,想进去一试。” “还请公主、龙太子助我......” “嗨,你这和尚有主意早说啊,让我们白白失望了半天,放心,我们几位神子都进去助你。”麒麟昊大笑了三声,他没看错这个和尚。 不过,谢行止却是摇了摇头,“不,有两人足矣,瞧你刚才破除大阵时未尽全力,显然是在偷懒,小僧可不放心你。” 谢行止说完后,看着麒麟昊瞪大的眼珠子,嘿嘿笑了两声,随后拉起凤九卿的手朝着大阵飞去,至于龙辰,他的卿儿在此,即便他心中再不情愿帮忙,也会主动跟上来的。 “你这个秃驴,快放开卿儿......” 留在原地的众人傻了眼,这就走了?何不让第一代神子帮忙?那不比这两人更有用吗? “我们等着吧。” 大阵虽已破除,但阵法内依然是血光魔气弥漫,让人感觉不适,“佛子,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法子?”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问道,后者微笑着点头,主动避开了前者的视线,心中一叹,他只不过是个引子,破除阵法的关键不在于他,不在于龙辰,而在凤九卿身上。 第249章 工具人龙辰 “阵法虽破,但根基尚在。” “还请两位静下心来,将神魂全部沉入地底,看看能否找到阵法根源......”谢行止双手结印,闭上了眼睛,龙辰、凤九卿见状,紧随其后,全然相信前者的话。 就在龙辰刚准备放出神魂时,脑海中传来了一道声音。 “龙辰太子,还请稍等片刻,小僧有话对你说。” 龙辰眉头微微蹙起,在这紧要关头,有什么话不能提前说?出去说?非要在眼下说?让卿儿独自探入危险境地,他怎么能放心?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但龙辰却立刻睁开了眼睛,目光不善的看向谢行止,这和尚鬼鬼祟祟的传音给他,证明所说之话,不能让凤九卿听到,他倒想看看,和尚卖什么关子,劝他放弃凤九卿?那是绝不可能的。 谢行止微笑着看着龙辰,并未着急开口,等到凤九卿的神魂全部沉入地底深渊时,这才怅然一叹,又无比慎重的传音问道:“你喜欢公主吗?” 等待他的是漫长的沉默,龙辰没有开口说话,但脸色逐渐变得冰冷,或许是见他一直盯着看,这才冷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故意在此处拖延时间。 谢行止面色不变,语气一贯的温柔平和,没有直接了当的回答,反而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你喜欢到......可以为她牺牲性命吗?” 这和尚到底在搞什么?是想同他比深情?还是准备嘲讽他? 谢行止开始问第三遍,“你敢对天道发誓?愿为凤九卿豁出性命吗?” 接二连三的询问,将龙辰的耐心全部磨完,况且对于这个和尚,他向来没什么耐心,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发誓?我龙辰在卿儿渡劫那日,早已发过天道誓言,会用自己的命去护她,爱她。” “你问此话?是想证明我对卿儿的感情,还是想考验我?”他发誓了又怎么样,谢行止会离开天界?离开凤九卿身边? 问题的答案总是来的猝不及防,未等谢行止解释明白,两人的目光,不由得被凤九卿吸引过去,准确来说,应该是凤九卿额间的凤羽花,此乃凤族血脉自带的神花,旁人看了或许只有惊艳,但龙辰的目光从惊讶到迷茫又到后来的不可置信。 他死死盯着凤九卿的额间,脸色苍白喉头滚动,那些不明白,不清楚的事情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并非是他想要的。 他的心尖仿佛被敲下了一记重锤,整个头脑都是发懵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龙辰嗤笑了一声,精气神好似被抽走,明明站着,却像泄了气的皮球,绝望又颓废。 “原来是这样啊?”他笑的可怜,所以,命定姻缘只是一场笑话?他的付出?终究只是付出? 自他年幼订婚时,心中便有了凤九卿的影子,父王总是同他说,他这辈子只能喜欢卿儿一人,这是天道许下的姻缘,若违反天道,会遭受惩罚,他将父王的告诫,牢牢记在心中,每日学习、修炼,总要同自己说一遍,喜欢的人,只能是凤九卿,久而久之,他便真的喜欢上了凤九卿,喜欢到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龙族一直以来守着一个秘密,只有修成上仙的龙子才会知晓,那便是精元,凤淼淼在镇魔塔中活了万年,因为龙向天将自己的精元给了她,可他不是龙向天,凤九卿也并非凤淼淼。 谢行止心中叹息,开口转移了话题,“小僧只相信你,也相信自己,在这世间中,唯独我们两人不想见她受到任何伤害!” “那是自然!”龙辰的情绪转变十分快,前脚还在自嘲苦笑,后脚就变成了坚定从容,毫不犹豫的施展法术,将凤九卿额间的凤羽花隐藏去。 谢行止不是第一次见到凤九卿额间的神花,起先,他还以为这是凤族之人都具备的神印,直到后来,才从凤寒音的记忆中了解到,只有血脉纯正,接近神的人,才能生出凤羽花,这一份机缘是天界包括族长在内的众仙都没有的,这一份责任,也必须由她来扛。 魔渊外,众人静静等候,心中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希望谢行止能够破除阵法,阻止魔神降世。 但他们却不知道,谢行止并非破阵之人,他之所以将龙辰和凤九卿拉入其中,是知道凤九卿可以破阵,趁此机会,也可以告诉龙辰事实,而他作为凤九卿的挡箭牌,即便魔族追查,也会将目标放在他的身上,即便天界还有叛徒,也只会对他下手。 这一份情谊,龙辰看的一清二楚,之前的不满也消除了许多,但唯独凤九卿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你们快看!”麒麟昊指着魔渊上方的天空,惊讶出声。 魔渊内的魔气,居然在消融?漆黑的苍穹逐渐露出了红光,众人面面相觑,脸色大喜,天地本是一片清明,但因魔主出世,造成血雨腥风,将苍穹染成红色,而这红色正是代表魔渊内的魔气消除,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凤九卿的神魂回归本体,笑容灿烂,“破除阵法的关键,竟然是地底埋藏着的魔物?” “你们也感受到了,是不是?”她问向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错,小僧感受到了那魔物的力量,和我们三人之力,终于破除魔物。” 凤九卿微喘着气,脸色苍白,显然是神魂消耗过度,但毫不怀疑谢行止的话,“是啊,那魔物的力量太过庞大,好在被诛魔大阵消耗了九成,才让我等有了机会。” 两人怕暴露真相,没有接上凤九卿的话,哪里是魔物,分明是魔神留下的魔元,不在一个层次内的仙人岂能感知的到? “我们出去吧,阵法破除,天地恢复本色,想来魔族很快便会知晓。” 隐患解决,凤九卿带着天兵退去,麒麟昊并未着急走,挥舞着巨斧,将这魔渊直接劈成了两半,心满意足的追上了大队伍。 还未回到天界,龙族叛徒还未揪出,归墟内突然发生了异变,凤族族长化作本体,展开凤翼,愤怒的燎原之火一股脑涌向归墟,归墟内的空气被焚烧到变形,除了冰棺完好无缺,那些花草,建筑都被烧成了灰烬。 “卑鄙叛徒,给老夫出来!!!”凤族族长仰天长啸,胸腔中的怒意喷涌而出。 可归墟内,除了一具具冰棺,哪里有半个人影,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在防御大阵没有半点异动的情况下,魔主躯体,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得到卿儿的捷报,只是离开了一炷香的时间,魔主躯体就不见了。 天兵将归墟围的水泄不通,谁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魔主躯体? “凤宝宝呢?”凤族族长厉喝一声。 “回禀族长,凤护卫也之前就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踪影?如何不见的,给本座仔细查明?”凤族族长额头青筋暴起,心中不愿意相信,凤宝宝是偷走那魔主躯体之人。 凤宝宝是长老之子,虽不如凤九卿那般受人宠爱,但也是众人合力带大的,再加上同凤九卿一起渡劫,成为上仙的身份,凤族族人十分信任他,也毫不犹豫的相信他的话。 凤宝宝说凤九卿让他回来守着归墟,凤族族长理所当然的给他安排了职务,让他看守归墟,龙何盗取冰棺后,凤族族长留了个心眼,将装载魔主躯体的冰棺换成了法宝,只有上仙之力才能够打开,可除了凤宝宝,剩余的天兵没有一人是上仙,也没有力量开启镇压魔主躯体的冰棺。 凤族族长宁愿相信是龙向天找上了天界,将凤宝宝一同带走,也不愿相信凤宝宝成了叛徒,他有什么理由? 就在魔主躯体消失后的半个月,凤九卿带着一众天兵返回了天界,还未来得及庆功,便听说了魔主躯体被盗一事,险些被气的怒火攻心。 “何人做的?”议事厅内,天界四族族人齐聚一堂,众人摇头沉默,一问三不知。 凤族族长看着凤九卿,“卿儿,你先告诉我,是不是你让凤宝宝回来看守归墟的?”此事,十分重要。 凤族族长话音一落,凤九卿脸色难看,后退了一步,心中顿时了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不,出征前,我并未见过他,也并未让他回来守家!” 麒麟昊咋舌,“这下好了,金乌族、龙族、凤族都出了叛徒,就剩我麒麟一族,我还是先回去查查族内,免得又被偷家......” “族长先莫动气,虽然失去了魔主躯体,但不代表天界会陷入危难!” 凤族族长看着谢行止,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者解释道:“我们成功破除了魔渊内的上古阵法,魔主只会是魔主,况且依我所料,那魔主之躯应该在上古魔族的手中,没有魔主之力,光有一个躯体,办不成大事。” 简而言之,魔主躯体落在谁人的手中都可,只要不落在龙向天的手中,他就无法使用魔主之力,那天族尚有周旋的余地。 龙向天心机深沉,手段层出不穷,不是那么轻易能打败的,同样,上古魔族也不会归顺龙向天,魔族这场内斗,还未画上句号。 谢行止的解释,让众人松了口气,但并未减轻凤族族长心中的怒火和愧疚,凤族二长老,凤宝宝的生父,面色阴沉,手掌握的咯咯作响,一直沉默不语,直到确定了自己的儿子叛变,这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转身离去,“诸位放心,我定会亲手解决这个叛徒。” 凡间南疆,馨儿缓缓睁开了眼睛,咳嗽了两声,捂着心口,双眼泛红的看着凤宝宝,喃喃出声,“我还活着?” 感受到自身的庞大力量,她挣扎着坐起身来,话音凄厉,“你用什么救的我?是不是魔主躯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让我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凤宝宝突然一把抱住了馨儿,心中的感情再也无法隐藏,轻轻拍着后者的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表明心意,“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舍不得让你死。”他知道,他是凤族的罪人,是叛徒。 在隐藏下去又有什么用,他放不下馨儿,在看见馨儿身体消融的那一刻,心如刀绞,他无法欺骗自己的感情。 但只要魔主躯体不在龙向天手上,后者就没有办法变成魔神,他只是想救馨儿的命,只要馨儿好好的活着,他会回到族内认罪…… 魔仆推开了屋门,“扑通!”一声跪在馨儿面前,低声哀求,“是属下告知公子,只有魔主躯体才能救主人的命,主人要怪就怪我,千万不要排斥魔躯,公子为了你,甘愿背叛天族,属下恳求主人爱惜自己!!!” 馨儿哭的泣不成声,软倒在冯宝宝的怀中,眼里满是自责和悔恨,“都是我的错,我跟你一起回天界,将我镇压在魔塔中,魔主躯体就还在天界,他们就不会责罚你了……” 凤宝宝摸着馨儿的长发,笑的苍白:“说什么胡话,我好歹也是上仙,罪不至死,只不过会受些皮肉之痛而已,你要乖乖的,乖乖的活着。”这样,他才能死得其所。 凤宝宝放开馨儿,像是诀别,隐藏下眸子里的不舍,“你先养伤。”留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他怕待的久了会不舍得走,他必须要回去,要给父亲还有族人一个交代。 馨儿泪眼婆娑,脚步娘腔一路追出去,直到被门槛绊倒,跌在地上,都未能留住凤宝宝的人,亲眼看着他飞入云端,而后直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 “主人?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馨儿冷笑一声,“如果真走了倒好。”省的她还要演戏,只可惜啊…… 魔仆的脸上画着三个问号,还没等开口去问,便看见馨儿重新倒了下去,神色痛苦,凤宝宝也去而复返。 第250章 掏空身子 “快走,我父亲来了!!!”凤宝宝神色慌张,还未站稳便将馨儿背在背上,同魔仆打了一声招呼,转身急遁,向着反方向逃离而去。 “什么?”魔仆惊疑出声,毫不犹豫的化作一缕魔气,拼命逃窜,凤宝宝是上仙,那他的爹岂不是上仙中的上仙,能一巴掌拍死他?魔主装柔弱无法出手,可他是真的弱小,身边也没有帮手...... 馨儿安稳趴在凤宝宝宽阔的后背上,眼中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但语气同表情却截然不同,“快放我下来,只要将魔躯还给天界,你父亲便不会怪罪你,不能因为我坏了你的名声。”她低泣恳求着。 凤宝宝态度坚决,“不,天界刑法森严,我决不能让你落在父亲手中。”他甘愿接受处罚,但馨儿的伤势还未恢复,若被天族抓了去,只怕要扒皮抽骨,将魂魄打散,他可以有事,但馨儿决不能有事。 “逆子,哪里逃!!!”凤宝宝还是太年轻了些,凤族二长老直接闯入命魂殿,将小儿的魂魄拿走,凭着魂魄间的感应直接找来了此地。 眼看着两人要被追上,馨儿不紧不慢的转过了头,清澈的黑色瞳孔突然变成了邪魅的赤红色,轻瞥一眼,只是一眼,凤族二长老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浑身冰冷如同陷入了沼泽,目光呆滞,整个身体从半空中直接坠落。 但就在此时......馨儿对魔仆传达了命令,“杀无赦!!!” 凤族二长老的意识陷入了泥潭,无法抽身,身体内的仙力仿佛被邪恶的东西控制,这种力量,超越了他的修为,他儿子背后的魔女究竟是谁?居然这般厉害?不行,他要返回天界警惕族人,此人非上仙境界能敌。 可惜,在他即将挣脱沼泽之前,一只干枯的手爪,冲着他丹田位置直接抓来,布帛声响起,皮肉被撕碎,凤族二长老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魔气直接灌入他的体内,横冲直撞,摧毁生机。 凤宝宝没有发现父亲的异常,他全神贯注,只想着如何逃命。 “往西边跑,魔渊内有禁制,只要回到魔渊就安全了。”追上来的魔仆松了口气,又装作着急的模样,给凤宝宝指路,同时冲着馨儿点了点头,那仙的根基已被他一掌摧毁,掉入凡尘,绝无活路,魔兽会吞噬他的身体。 凤宝宝不但没有发现他的父亲重伤,更没有发现在他们三人走后,凡间的南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死寂一片,那些无忧无虑的百姓,全部变成了行尸走肉的傀儡。 哪里有什么净土,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天地依然浑浊一片。 不得不说,凤宝宝对馨儿用情至深,凡间离魔渊尚有半月路程,在这半个月内,他不休不眠,甚至耗损生命,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终于将人平安的送进了魔渊。 接下来轮到馨儿傻眼了,眼看着家园被摧毁,魔渊内的守护阵法破坏殆尽,馨儿浑身冰冷,眸中泛起一抹凶恶的肃杀之意,甚至在凤宝宝面前忘记了装柔弱,好在后者并没有注意到馨儿的表情,看着前方被劈成两半的悬崖和宫殿,以及那残垣断壁中残存的仙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得是他表姐啊...... 倒是一旁的魔仆直接跪在了地上,捡起一块散落的宫瓦碎片,两眼泪汪汪,“主人......” “哭什么!!!”馨儿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又发觉凤宝宝在看她,话音一转,“仙魔本就水火不容,天理昭昭,我们作恶,自要承受恶果。” 凤宝宝叹了口气,没有丝毫怀疑,反而有些心疼馨儿的处境。 天界看守命魂殿的长老拿着二长老闪烁不停的命魂牌,急忙找到了凤族族长,“族长,二长老情况不妙,还请速速援救。” “嗯?”凤族族长两眼一黑,险些将桌子推翻,直接抢过神魂牌,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见。 魔族变成一片废墟,但好在魔渊后的几座宫殿未被毁坏,馨儿带着凤宝宝住进了自己的望月宫,望月宫建筑虽繁华,但其中的布局却十分简陋,简陋到不像一个魔宫该有的样子。 “这?”凤宝宝看着四周眼熟的场景,心中一酸,原来馨儿真的没有忘记南疆的情谊,就连此处的布局都同南疆的屋子,一模一样,在凡间南疆,他们二人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 “此刻我身受重伤,魔渊变成废墟,你会留下保护我吗?”她抓着凤宝宝的手,泪眼恳求,魔渊内残留的仙气,极难消除,但好在有凤宝宝在,他一定会帮助她的,不是吗? “放心,等你身体恢复后,我在离开。”他的决心、底线在碰到馨儿后,一再放宽。 此时天界凤族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凤族二长老根基被毁,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族内寂静无声,悲伤、绝望、压抑的气氛弥漫四周,凤族二长老是天界最为和善之人,除了凤宝宝叛变那日,还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生气、愤怒的表情,他总是待人宽和,从不责骂下人,也从不因为身份看轻凤族子弟。 可这个大善人,却要死了...... “族长,我无能为力。”药师遗憾的摇了摇头,按理说,只要除去二长老体内的魔气,虽救不了他的修为,但总能保住性命,但奇怪的是,他的仙气一接触二长老的经脉时,后者体内的魔气像是发了狂般,有毁灭爆炸之势,让他不得不停手。 “远古魔族......”上仙同魔一样,极难灭杀,仙体损坏,但魂魄却是不灭,除了...... 远古魔族的手段,真让人害怕。 “准备冰棺吧。”凤族族长面色沉痛,忍着锥心下达了命令,这可是他的手足,他的二弟啊,不如将他放在归墟里,若能保住神魂,假以时日,说不定能重新找一具躯体修炼。 “二长老!!!”凤族哭成了一片,连带凤九卿都双眼泛红,拳头紧紧攥着,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亲人离世。 “等等!!!”就在族人要抬走二长老的身体时,谢行止急忙上前阻止,“我觉得他还能救一救......” 凤族族人面色一顿,不可思议的看着谢行止,甚至脸上还挂着泪珠,表情十分滑稽,他的仙体不是送给了凤寒音吗?怎么还能救? “你莫要逞强......”凤族族长目露希望,又不想欠谢行止太多人情,违心说了一句话。 这什么意思,他怎么觉着凤族族人不想救二长老呢?谢行止皱着眉头,心中感叹,他为了凤九卿,快要将自己的身体掏空。 凤族之所以救不了二长老,是因为二长老的修炼根基被毁,浑身被魔气侵蚀,但这魔气又十分霸道,带着毁灭的力量,只怕是那魔族故意为之,此乃远古手法,专门针对仙人,如果强行驱除,魔气会在二长老的体内爆炸,将这具仙身毁坏。 “放心。”看着凤九卿一脸担忧的模样,谢行止冲她点了点头,沉吟一声,“二长老的情况,不同于神女,无需小僧舍命相救,只需一物。”额间金光大放,他将佛骨舍利取出,口中念诵了一段旁人听不懂的经文,而后那佛骨舍利缓缓钻入了二长老的丹田处。 “此物既能压制魔主,亦能去除二长老体内的魔气,他的生机未断,只要将魔气除尽,在加以天材地宝修复,还有性命可活。”虽然恢复不了原来的修为,但总归保住了命,佛光同仙光不一样,后者霸道,前者温和,放进二长老体内,会同温水煮青蛙般,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以佛光慢慢消融魔气。 幸好他日夜念经修复佛骨舍利,才能有今日一用,否则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二长老。 却如他所料一般,佛骨舍利的佛光笼罩了二长老的身躯,但后者体内的魔气,却未发生混乱爆炸,像是碰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不敢靠近,逃离在身体的角落里。 众人破涕为笑,同二长老手足情深的大长老一脸感动的看着谢行止,“佛子,若没有你,若没有你,我们真的不知如何做。” “日后,你就是我们凤族的乘龙快婿......” “嗯???”凤九卿瞪大眼睛,鼻腔里发出了一声疑问。 “哦,不是,你就是我们凤族的大恩人!!!” 谢行止双手合十,温和一笑,他可不想当恩人,乘龙快婿就不错,呵呵,开个玩笑。 “对了,二长老是被何人所伤的?”坦白说,二长老的伤势,不如当时的凤寒音重,他只是伤到了根基,神魂却未灭,只能被体内残留的魔气慢慢侵蚀,手段虽然狠辣,但远比不上凤寒音,后者被救回天界时,神魂已经开始消融。 “此事恐怕只有二长老知晓。” 凤族族长面色一凝,手中掐诀,二长老的魂魄自他的体内缓缓升入半空,只可惜,还未等魂魄开口,二长老的体内的魔气突然疯狂钻出,像是无数根丝线,将他的魂魄直接拉回。 “好可怕的手段。”力量不够,却能控制住仙人神魂。 “罢了,等他醒来再说。” “左右也是远古魔族的手段。”远古魔族的招式针对仙人,若没有法子应对,还会有无数的族人死去,凤族族长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请我凤族祖先......” 谢行止:“......”凤族的祖宗还活着啊?那怎么不出来消灭魔头? 凤族族人做事也是大胆,直接将二长老的身体抬去了归墟,除了谢行止外,其余人整齐划一的跪在一具冰棺前,“祖先,不孝子孙求您解惑。” 冰棺里飘出了一道透明的影子,白发白须,虽为老者,但面容俊美,原来是一道快要消散的魂魄,已经没有了力量。 “唉,这剩余的日子,就不能让老夫清闲度过吗?” “咦,小凤,你怎么变的这般潦草了?”凤族族长老脸一红。 “嗯?二凤他怎么了?让魔头打死了?正好葬在归墟,同老夫作伴......” 凤族祖宗,好像有些不太正经啊,谢行止脑海中的想法刚刚飘出,那祖宗的目光,便在下一秒落在了他的身上,皱眉不悦道:“哪里来的小娃,竟敢诽谤祖宗我?”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谢行止,尤其是凤九卿,急忙拉着他跪下。 老祖宗不但不正经,还能看透他人的心思。 谢行止正欲道歉,凤族祖宗抢先一步开口,”嘿,你虽然是个不错的小金鱼,但你敢在背后诽谤老夫,这桩婚事,我绝不会同意的。“ “小金鱼?” “佛子,你的本体不是莲花吗?怎么是金鱼?那应该去水族当水妖才是。”众人议论纷纷,听得凤九卿脸都黑了,不过她也没想到,谢行止的本体居然是金鱼? “卿儿,你还是乖乖嫁给龙太子的好。” 谢行止:“.....” 凤九卿:“......” 觉得差不多了,凤族族长小声提醒道:“父亲,远古魔族出世,手段层出不穷,接连重伤我仙界子民,还请父亲解惑。” 就连第一代四神子对远古魔族的事都知之甚少,同远古魔族交过手的,只有凤族族长父亲那辈。 “欸,你们早说啊,平白无故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众人:“......” 更让他们无语的还在后面,“藏书阁五层第四排的三层书架上,有你们想要知道的信息,老夫我,回棺材喽!睡觉喽!” “对了,亲亲子孙卿儿,刚刚那句话开玩笑的,你爱找谁就找谁,找十八个男人也行,多为凤族开枝散叶。” “恭送老祖!!!”参拜的时候,未见凤族族人恭敬一致,但恭送的时候,却出奇的声音响亮。 凤九卿小声解惑,“祖先他有些八卦。”跑出归墟钻进他人房间,偷看夫妻恩爱的事,也是常有的...... 第251章 天地为证 “卿儿,佛子,你二人一同去藏书阁查看消息......”凤族族长站起身后长舒了一口气,为表达谢意,大手一挥,准备给二人营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是在他说完后,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凤九卿的左边,眉头微蹙,有些诧异,“嗯?龙辰何时来的?” 此子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凤族怎么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呢? 龙辰一脸尴尬,背后一道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让他脸颊发热,按理说,他是龙族之人,没有资格参拜凤族祖先,但谢行止能来此处,他为何不能来? “族长,我......”龙辰扯了扯凤九卿的衣袖,想一同去藏书阁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凤九卿轻笑一声,正欲求情,却被凤族族长打断,“辰儿啊,你来的正好,本座有重要事情找你,跟我来吧......” “龙辰领命。”得知自己被重视,龙辰心中的阴霾扫去,得意洋洋的看了谢行止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凤族族长最喜欢的女婿,是我!”岂料!凤族族长找他只是为了探听龙族叛徒一事,龙、凤两族一向交好,龙族族内每每发生大事,龙王总会第一个告知凤族族长,又怎用他说第二遍? 龙辰知道自己被耍了,心中窝了一肚子火,恨不得飞去藏书阁,将藏书阁的屋顶掀了,可凤族族长惯会打感情牌,一口一个辰儿的叫着,画下苍穹大的烧饼,填补他心中的不满。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背靠书架随意的坐在地上,拿着本魔界异志录一同翻看。 “凡鬼魔巧便变化万端,或沉或浮,或见或亡,或聚或隐,或藏或形,或气或死或生......” 谢行止合上书本,目光中露出一抹担忧,“竟不知魔界势力居然这般庞大......”魔神之下有魔主,另有五大魔帝,十大魔王,二十八尊......上古大战后,魔神同五帝陨落,留魔主,十大魔王、二十七尊镇守魔渊,后仙魔大战,天界将魔主以及二十七尊镇压于塔内,十大魔王封闭魔渊,开始暗中筹谋复活魔主的大计。 “你可还记得镇魔塔第九层的幻境?” 凤九卿看向谢行止,眉眼清明,声音软糯,“记着,怎么了?” “佛教有喜,怒,哀,乐,爱,恶,欲,称作七情六欲,魔主之所以无法成为魔神,是因为生出了情欲,佛骨舍利利用欲,造出幻境,将魔主镇压其内,但我们赶到时,佛骨舍利的力量已经不足四成。” 凤九卿身体一顿,脸色难看,“你是说,是我们消耗了佛骨舍利的佛力?” “不排除这个原因,即便没有龙向天,没有众位神子,佛骨舍利也经不住魔主的消耗。”所以终有一日,魔主会冲出镇魔塔,重回魔渊,而我们只不过是加快了这个速度,佛骨舍利的力量并非仙力所能弥补,需要经文加持,但天界四族都不知镇魔塔第九层放着什么宝物,更勿论请一位佛子去加持。 这也正合了天道碑寓言,魔主出世,祸乱众生,神明现世,解救苍生,所以天界四族毫不犹豫的打开镇魔塔封印,解救众神子,因为他们知晓,镇魔塔困得了魔主一时,困不住魔主一世。 不过出乎预料的却是龙向天,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依我说啊,这解救三界的神明,应该让那龙向天去做才是,可惜他偏要走歪门邪道。” 凤九卿抽了口凉气,“解救三界的神明?”她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 谢行止心中咯噔了一声,却是面色不变,解释道:“嗯,阴阳互立,福祸共生,天地万物皆离不开平衡二字,一但魔神出世,想来神明也会降世。” “阿弥陀佛.....”谢行止双手合十,拉长了尾调,神念感知到藏书阁一楼站着许多人,于是故意拔高音量,毫不避讳的说了一句话,“镇魔塔防御大阵破灭时,那佛骨舍利择小僧为主,魔渊的上古大阵,也是由小僧亲手灭除,这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想来是要落在小僧头上了。” 凤九卿看着他神神叨叨的模样,嘴角压着一抹笑,双手环胸,嗔怪的看了后者一眼,“那这不是合了你的意?” “跟我来吧。”凤九卿站起身,伸出白洁玉如的手掌。 “嗯?我们不回去啊?要去哪?” 去哪?“凤族族长都让你来藏书阁了,自然是要好好答谢你一番,跟我走便是了。”问那么多做甚。 天界藏书阁共有八层,一二三层对四族子弟开放,剩余五层都设下过禁制,没有族长令牌不得进入,更遑论让外人入内。 这第八层放着许多宝物,谢行止为天界立下过大功,又救了凤寒音、凤族二长老,所以凤族族长明着让他来查探魔族的典籍,实则是想让他在八层内挑选宝物,此事谢行止不知,但凤九卿心领神会。 即便凤族族长没有这一层意思,但出于私心,凤九卿也想弥补谢行止失去的仙体。 相比于藏书阁五层,第八层显得有些空荡,未放置书架,只有寥寥几本古书摆放在台子上,每一个台子都设下过小型保护阵法。 “挑一本吧。” “那小僧就不客气了。”话如其人,谢行止真没有客气,走在置物台的前方,开始认真挑选,只是这保护阵法带隔绝功效,肉眼无法辨明其中宝物,神识也难以探查,只能看出书籍的模样。 再三思量后,他挑了一本最厚的古书。 “小僧不能贪得无厌,就此书吧。”凤九卿点了点头,未做他想,将令牌放置于阵法内,防御阵法瞬间消失,谢行止取走书籍,当他的目光落在书面上的四个大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劈。 刚巧不巧,凤九卿眼里的余光也瞥到了那四个字,“双修宝典......” 两人对视一眼,脸颊通红,瞬间转过头去,这空荡的第八层此刻不知怎么回事,竟有些逼仄狭小,空气稀薄,让人喘不上气来。 “换一本。”凤九卿夺过谢行止手中的书,不假思索的说道,她将双修宝典丢回原位,随意挑选了一个台子,只是令牌在接触防御阵法的刹那间,被弹飞了出去,藏书阁第八层响起了一道古老威严之声,“天意不可违!!!” 两人心神激荡,再不敢有所动作,什么情况,从未听族长说过,藏书阁有神器看守,这一声之力太过强悍,震得两人气血翻滚。 “罢了,我们走吧,这宝物同小僧无缘。” “好。”就在二人要走出藏书阁第八层时,那道威严之声再次响彻整片空间,“穷奢极侈,枉费日月。” 沉默了半晌,凤九卿轻笑了一声,是被气笑了,好一个穷奢极侈,枉费日月,她重新拿起双修大法,开始参悟,双修而已,她同谢行止都订过婚,又何惧双修,再说仙道的双修,指的是神魂和心灵间的水乳交融,又不是行夫妻之事。 功法并不玄妙,难的是找一个心灵相通之人,凤九卿将宝典扔给谢行止,深吸一口气,“我等着你。” 谢行止拿着宝典,目光灼灼看着凤九卿,迟迟没有动作,这一举动无疑惹怒了凤九卿,她忍着羞涩说了敞亮话,却换来谢行止的无动于衷? 罢了,“你若不愿......”我同祖父..... 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谢行止打断道:“不是不愿。”他心中当然愿,甚至盼望已久。 “你我二人不是夫妻,却要行双修之事,不合规矩。” 凤九卿怔怔的看着谢行止,语气不由得温柔下来,“那如何才能合规矩?”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法术,藏书阁第八层眨眼间变作了一间婚房的模样,桂圆莲子、合卺酒,连祭拜天地的物品都一应俱全。 “虽无婚服,无高堂,但你我二人祭拜过天地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谢行止话音哽咽,心头在悸动狂跳,又患得患失,害怕自己的失礼之举会冒犯到凤九卿,修佛五千年,积攒下不少功德,他愿用半生功德,换取一次任性而为,只为补全心中遗憾。 凤九卿一动不动的看着谢行止,直到热泪烫了指尖,她盼这一日,盼了好久,也等了好久,从凡间等到地府,每一次的转世轮回,都期盼着能同谢行止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又从地府盼到天界,从爱而不得到过往云散,可如今,这放下的执念,却这般轻易的回来了。 心中有诸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化作一声,“好!”字。 龙凤蜡烛在墙壁上映射出二人相对而视的身影,身着朴素,简单却不孤单。 “谁说没有高堂了?”祭台旁突然多出了一把椅子,一道虚幻的身影坐在上面,正是归墟里的凤族祖先,顷刻间,凤九卿、谢行止二人突然明白,此处为何会被设下禁制,为何会以天道之威,迫他二人修炼功法,原来是凤族祖先在背后搞鬼。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破,凤族祖先心知自己做的事不道德,大手一挥,将两人的衣服变作了婚服。 不再嬉皮笑脸故意捉弄,神色正经,“天地为证,本座为证,你二人今日结为夫妻,同心同行!”至于那命定姻缘,让他们去见鬼吧,若凤九卿嫁给龙辰便能拯救三界,那还要这么多仙人有何用? “天地为证,祖先为证,我凤九卿,谢行止二人今日结为夫妻......” 而另一处的龙辰,凤族族长等人,在凤宫里等待着两人拿回消息,可过去了大半日都不见两人回来。 龙辰有些着急,定是那和尚故意拖延时间,“族长,我去藏书阁喊他们回来。” 凤族族长眼疾手快的拉回龙辰,这可是他亲自为二人创造的相处机会,岂能让龙辰破坏?沉吟一声,当下解释道:“不必麻烦,藏书阁的令牌,在卿儿身上,只需本座......”他的神魂接通令牌,本打算发出提醒,却见到了满室喜色的场景。 凤族族长都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再次去感知,“这,这是?”他没有眼花,拜堂之人不是卿儿和谢行止又是谁?凤族祖先也在?等等,他们去第八层做甚?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双修宝典,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都怪凤九卿想的太多,凤族族长根本没有让谢行止去八层取宝之意,只是想让他们二人多些说话的空间,无心插柳柳成荫。 龙辰见凤族族长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心下一惊,“怎么了,是不是卿儿发生了什么事?我去看看。” 双脚刚脱离地面的龙辰,再一次被凤族族长拉回,这场面让龙辰见了,不得闹翻天?后者有些心虚,又不得不为两人掩饰,“这个,佛子在突破仙身,卿儿正在为他护法,我们等着便是了。” 众人疑惑不解,“他们去查魔族一事?怎么还能突破仙身?” “我凤族欠佛子太多,这藏书阁八层有突破仙身的功法,于是本座便想着还了他这份情......” 凤族族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还是族长英明。” “不过送一本功法打发佛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是啊,佛子先后救了我族两位上仙,又不遗余力的帮天界对付魔族,若是我天界之人,只怕早被载入史册,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这一番话,说的凤族族长老脸一红,毕竟他连功法都不想送,是凤九卿自作主张。 凤族确实亏欠佛子太多,罢了罢了! “从今日起直到佛子出关,谁都不准再去藏书阁,若打扰到佛子,休怪本座问罪!”只可怜这两个孩子,心意相通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成婚,当父母亲人的,也该知晓,理应送上一份礼物,下达了命令后,凤族族长不再理会龙辰,转头去找凤寒音。 第252章 十大魔王 不久后,天界议事厅内,四族齐聚,桌案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摞纸。 麒麟昊目光诧异的上下打量着谢行止,取走最上面的纸张拿在手里,不着急看,反而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从没见过舍了仙身还能这么快恢复的......” “听闻西天大佛子与我天界四神子同名,依我所言,还是天下众仙小看了你。”这资质堪比龙向天! 谢行止暗戳戳的瞧了凤九卿一眼,面色有些不自在,急忙转移视线,一把夺过麒麟昊手中的纸张,轻咳一声,同众人解释道:“此乃魔渊十大魔王的全部信息。” “哦?”凤族族长惊疑一声,也拿走一张纸,仔细研究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看向凤九卿、谢行止两人,这双修宝典有些逆天,修为提升的又岂止是后者,卿儿的功力,至少提高了千年,不过此事万万不能被他人知晓。 “地魔?” 谢行止接上了话,“不错,魔渊十大魔王,一曰天魔,二曰地魔,三曰人魔,四曰鬼魔,五曰,六曰阳魔,七曰阴魔,八曰病魔,九曰妖魔,十曰境魔。” “天界出征攻打魔渊,所遇见的,便是十魔王,镜魔,可以幻化空间,将人的意识全部拉入幻境。” 众人一想到当日所面对的幻境,便觉着头皮发麻,“觑觑一个镜魔便这般难对付,更何况是排名前五的魔头?” “不!”凤九卿摇头,“十大魔王并非按照修为排名,手段不分高低,皆为幻境所试,有相同之处,又略有不同,但大多都十分棘手。” “我们先从天魔开始讲......” “或目见显现形影,幢盖幡花百种天香异云,或耳闻仙乐之韵,此乃天魔之之功!” “简而言之,天魔会造出仙人飞升的假象,迷惑诸位,” “地魔,则是......”随着谢行止一一解释,众人的面色越加难看,这十大魔王手段层出不穷,关键点在于不走正道,总爱用些旁门邪道,用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手段迷惑众生。 “只要坚守本心,心行光正,妖魅邪祟绝不敢近身。”凤九卿目光坚决,沉吟片刻,着重点明了一魔。 “十大魔王排名第四的鬼魔还需多加防范,书上曾言,鬼魔能诏令万鬼助阵,这万鬼并非凡人死后堕入地府的普通鬼魂,而是被魔以邪法从活人体内抽走的魂魄,在招魂幡里炼制数千年,互相吞噬,从而进阶,其中不缺乏堪比上仙境界的鬼王,鬼将等等。” “太残忍了......” “对了,听闻凤族二长老醒了,他可晓得?打伤他的是哪几个魔头?”凤族二长老怎么说也是上仙境界的修为,竟被魔王一招解决,足矣证明这些魔王手段高明,又有上古手段,能够击杀上仙。 话音一落,凤族族长面色阴寒,若被几头魔王联手攻击也就罢了,可老二是被一女子一招击破。 凤族族长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也未曾隐瞒凤宝宝叛变的理由,“凤宝宝对那魔女爱入骨髓,不惜为她盗取魔主躯体,叛变无疑。” “什么,凤族二长老是被一个魔女解决的?被一个?”众人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被一个魔女打败?那他们这些神子,对上十魔,岂能有胜算? 凤族族长有些汗颜,老二的本事他是知晓的,虽在上仙中的修为不高,但绝不是泛泛之辈,“只是不知那魔女用的什么手段!”竟这般恐怖如斯。 凤九卿同谢行止对视了一眼,前者脸色一冷,整个身子瞬间如坠冰窖,咬紧后槽牙,从齿缝中吐出一句话,“若我没猜错,这魔女便是十魔中排名第七的阴魔。”也是重伤凤寒音的馨儿。 “阴魔入世,尝遍七情六欲为己身修炼,后以无数尸气修成魔身,练就一身邪魅功法,擅长勾引人,更擅长用毒,只需一眼,便能控制人的心魂,二长老中了魅惑,至于我母亲......” 凤九卿说到此处,话音一顿,双拳握紧,眼眸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我母亲,是中了尸毒!”此毒能分解仙身,融化神魂,想来是馨儿最厉害的手段,馨儿对她,对凤宝宝,倒是一分情面都不留。 凤九卿的恨意,眉眼间的痛苦不是假的,相比于其他魔头,好似她十分痛恨此魔,众人关怀道:“公主,莫非你认识此魔?” 何止认识,还一同把酒言欢过,凤九卿没有解释,早在她母亲重伤时便已下定决心,“阴魔由我对付,你们只管对付其他魔头便是。”杀夫伤母之仇,她定会同馨儿算个清楚。 沉默了半晌,众人也不再去探究凤九卿背后的秘密,麒麟昊叹了口气,“我来对付镜魔。” 麒麟族长眼珠子一瞪,嘴角抽了抽,脸色明显不快,“不,昊儿,你一身本事,对付镜魔岂不浪费,去对付天魔罢。”这小子就会见缝插针,众人已同镜魔交过手,自然知晓镜魔的本事,也知晓如何对付镜魔,他倒是好,当着天界众人的面,选了一个最简单的。 麒麟昊:“......” “父亲说的是。” 凤九卿挑眉看着麒麟昊,赞同道:“不错,我有一件自蓬莱岛得到的宝物,专克镜魔,无须众神子出手,只需一名上仙足矣。”南荣雪虽克制镜魔,但仙力不够,只需一位上仙在旁助力,便能轻而易举克制此魔。 龙辰刚想说话,谢行止却抢先一步,“公主,阴魔不好对付,你我二人一同联手,小僧的佛光普照,正好能化解阴魔的尸毒大法。” “我也一同......”龙辰心念一动,想都不想便要插入两人的阵营,只不过在第二次开口时,又被龙王阻止。 “辰儿,鬼魔最为棘手,你身为龙子,理应对付此魔,龙啸足矣震慑百鬼。”关键点上,理应将儿女情长放下,龙向天叛变,成为祸害三界的魔主,他龙族有愧于三族,自当尽最大的力量,消灭魔头。 龙辰肩膀搭拢下来,面色愁苦,显然是很不乐意,但也无法反驳龙王的话,只能乖乖应下,柔情款款的补充了一句,“卿儿放心,待我解决那鬼魔,便第一时间赶去助你!!!”该死的秃驴,又被他抢先一步,也不知这秃驴学习了什么功法,重塑仙身不说,修为也提高了不少。 念及至此,龙辰打断了伐魔话题,“对了,既然十大魔王极难对付,我天界四族何不开启藏书阁的全部禁制,提高族人修为?” 他看向谢行止,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佛子都能重塑仙身,想来我四族子弟,也能成功迈入上仙境。” 谢行止心中一个咯噔,若要打开藏书阁,那天界众人岂不是都知晓了第八层藏着的双修宝典,他和公主消失了半月,本能用闭关修炼的理由解释,若被众人亲眼见到,只怕会胡思乱想。 反倒是凤九卿,坦白接受,“龙辰的想法不错,恳请各位族长打开藏书阁,另外开启兵器阁,提升我仙界四族实力。”呵,那双修宝典,早被她收起来了,她凤九卿岂会落人把柄? 两人的修为虽在众神子内排不上名,但话语权却是数一数二的,四族族长当下同意。 众人从议事厅走出,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径直前往凤宫,自凤寒音重伤痊愈,苏醒之后,还未走出过凤宫,日日同那稻草人扎成的男人饮酒言欢,今日却不知因何事叫他们二人过去。 但无论如何,“母亲终于肯见我了。” “想来是要同你表达谢意吧。”凤九卿勾了勾谢行止的指头,二人相视一眼,眸中带笑,彼此情愫流转。 龙辰:“......” “龙兄,莫要在看了,人都走远了,你我二人还奉了族长之命去探查要事,走了走了,别耽误时间。” 龙辰气馁,眼眸中带着一丝明晃晃的伤痛,看的麒麟昊频频叹息,不知怎么去劝说,莫说天定姻缘,即便神定姻缘,也终究逃不过四个字,“你情我愿。”可凤九卿的情和愿,都系在那秃驴身上。 “走吧,先去查明万年前魔主之事,稍后,兄弟我带你去姻缘官那里想想办法。” 姻缘官?龙辰目光一亮,还未高兴便又垂头丧气,“姻缘官管凡间姻缘,管族人姻缘,唯独管不了神子的姻缘。”找姻缘官有何用,找族长都无用。 合着他前面那句话,龙辰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啊?麒麟昊无语至极,又耐着性子哄骗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姻缘官的本事多着呢,让他背后下个姻缘套,将你和公主的红线牢牢绑在一块,还愁她不会乖乖的回心转意?” 许是龙辰被爱冲昏了头脑,竟然会相信麒麟昊的无稽之谈,觑觑红线岂能绑住凤九卿?还一脸感恩的看着麒麟昊,“多谢昊兄,你之大恩,龙辰没齿难忘。” 凤宫里,谢行止、凤九卿二人乖乖的坐在凤寒音对面,端着茶杯,目光时不时的打量着凤寒音和那稻草人...... “夫君,你看你日日流连花丛,卿儿都快不认识你了。” “卿儿,还不快开口?”凤寒音冲着凤九卿眨了眨眼睛。 后者的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心中却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给刺痛了,痛不堪言,亦苦不能言,喉咙滚了滚,十分艰难的出声,“父亲。” “欸!”答应之声并非来自稻草人,而是凤寒音,她抓着稻草人的胳膊,一脸欣喜,“夫君,卿儿她喊你父亲了,你高不高兴?” “我就知道,你肯定高兴,瞧你乐的。” 谢行止看着面无表情,披着一张皮的稻草人,又看着凤九卿泛红的眼眶,心尖一酸,在桌下悄悄拉住了凤九卿的手,他不敢戳破凤寒音造出的幻象,又担心凤九卿太难过。 凤九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将眼泪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挂上了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调皮,“母亲,你召我们二人前来就是想看你同父亲恩爱的场面吗?如果是这样,那女儿可要走了......” 一说此话,凤寒音着急了,终于松开了稻草人的手,“别走,别走,卿儿。” 她一脸慈祥的看着凤九卿,目光又转向谢行止,随后从桌下拿出一方盒子,笑眯眯又压低了声音,“你们二人成婚之事,母亲已经知晓,虽不能告知族人,但当母亲的,总该送上一份祝福才是。” “打开看看吧。” 凤九卿看着眼前的红匣子,眼眶再次湿润,她同谢行止私下成婚,违反天道,背叛族人,即便无怨无悔,但心中总是过不了亲人那关,纵使有凤族祖先为见证,但她有愧母亲,有愧族人,更难过这桩婚事,得不到母亲和祖父的赞同。 “谢谢母亲。”如今能得到母亲的祝福,也算了却心中的憾事。 谢行止为凤九卿擦去了眼角的泪痕,一眼便明白她心中所想,大胆猜测,“神女,只有你的礼物,怎么不见凤族族长的礼物?” 凤九卿一把拉住谢行止,阻止他开口,祖父要是知晓,定会恨她。 却没想到,凤寒音爽朗一笑,“还是佛子聪慧,不过我父亲说,你小子占了天大的好处,休想在要第二份礼物。” 凤九卿泪眼朦胧的睁大了双眼,“祖父,她也知晓?” “卿儿,你莫不是被爱冲昏了头脑,若你祖父不知,母亲又如何能知晓?” 凤寒音说完此话后,有些遗憾的长叹了一声,“你同佛子的心意,母亲都明白,心中想要成全,奈何又不敢违背天道,只能委屈你二人了。” “不过母亲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也看开了许多,知道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苦,眼下啊,只想同你父亲好好的过日子。” “卿儿他爹,你说是不是?”稻草人没有说话,没有表情。 凤寒音像是听到了什么祝福之话,高兴地将头枕在了稻草人的肩膀上。 第253章 龙向天被囚 凤九卿移开目光,隐下眼中的哀伤,擦了擦眼泪,“还不知母亲送给我二人的礼物是什么?”她拉过红匣子,放在她与谢行止身前随后揭开,注意力瞬间被匣子中的东西所吸引。 “这是?”居然是一对儿龙凤玉佩?玉佩表面光华流转,蕴含仙气,一看就知并非凡物。 谢行止拿起龙形玉佩放在手中细细观摩,眉眼露出一抹温柔的眷恋,贴身收藏,目光灼灼的看着凤九卿,浅笑出声,“公主可是忘了这玉佩的来历?” 凤九卿本以为这玉佩只不过是凤寒音挑的一件护身法宝,龙凤图案寓意二人:“龙凤呈祥。”还心思道,这一对儿玉佩是不是事先替她和龙辰备好的,得知她和谢行止成婚的消息,便送予他二人,但经佛子这么一说,她拿起凤形图案的玉佩,脑海中仔细思索。 似乎有些眼熟...... 但在何处见过,当真是想不起来了。 凤寒音摇头失笑,“卿儿,你同佛子于凡间定情,如今怎么会不认识这玉佩的来历?” 谢行止笑着解释道:“公主可还记着,在凡间时,小僧助你同龙辰退婚,女王陛下当晚赐下过一对玉佩!”只不过当时的凤九卿满脑子都是报仇雪恨,对他只有感激之意,无男女之情,便将这玉佩随手扔在了首饰盒中,属于他的玉佩,被他放在了凤梧宫内,后来同凤九卿决裂,也未曾取回。 从渡劫到如今已有三千年时光,凡间的凤梧早已物是人非,没想到,凤寒音心细如丝,竟连这般细小事都记着,后者看似不赞同这桩婚姻,却又背地里收藏了玉佩,又将玉佩改成宝物,或许在她心中,早已认定了这桩姻缘。 既然这般有心,那他也不计较令他失忆之事了,礼物虽不贵重,但在他心中,却是独一无二的。 “多谢神女。” “多谢母亲。”凤九卿视若珍宝的将玉佩挂在了腰间,感谢凤寒音的成全。 “好了,既然得了祝福,便去忙正事吧,别打扰我们。”凤寒音像是办了一件大事一样,整个人长长的松了口气,便迫不及待的撵人,想要同那稻草人过二人世界。 凤九卿站起身来,临走前看着模样酷似父亲的稻草人欲言又止,被谢行止拉出了房间。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并非所有人都像你我二人一般能看开,再给她些日子,神女总会想通的。”眼下的凤寒音似得了离魂之症,莫说披上铠甲去战斗,只怕遇见了十大魔王,也会首当其冲的陷入魔王造出的幻境,还是让她留在凤族的好。 “嗯。”凤九卿闷闷点头。 两人刚走出房门,便接收到天界的传音符,“族长让我们去议事厅。” 凤九卿并不知晓四位族长给龙辰、麒麟昊二人安排了任务,她还纳闷,这个跟屁虫竟然没跟到凤宫来。 “可打探出有用的消息?”龙王开口问道。 龙辰、麒麟昊二人面色有些捉摸不定,眉宇间笼罩了一层阴霾,显然并非好消息,众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只盼这个消息莫要太恐怖。 “你们猜,我们打探到了什么消息?”麒麟昊一贯的先抛出疑问,等待别人接话。 麒麟第一代神子:“什么?” 龙辰从进门后到现在一直是双手抱胸,眉宇阴霾,似乎不想说话,并非因那魔主消息被影响,更多的是姻缘官那件事,麒麟带着他找到了姻缘官,后者确实有些手段,但关键点不在他同凤九卿的姻缘上。 两人的姻缘红线缠绕了数圈,也是命定中的三世姻缘,姻缘官当时一脸诧异的问他,“哦,公主同龙子的命定姻缘,谁都无法干扰?怎么,你们两个还没成婚啊?”一句屁话将他怼的哑口无言,若是有用,他又何至于愁眉苦脸到现在。 思绪被麒麟昊打断。 “我还真当龙向天学到了什么只手遮天的本事,能够打败魔主,镇压魔主。” “只能说他运气好,布局精明。”以客观的角度来说,龙向天确实是龙族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有称霸天下之姿,他的这些话,无外乎加了些仇恨和贬低。 龙族族长有些着急,眉头竖成了八字,嘴角下抿,“到底是怎么回事,速速说来。”一提起龙向天,龙王就跟踩到了尾巴的大猫一样,浑身炸毛,心中对龙向天叛变的坎一直过不去。 麒麟昊也不再吊人胃口,“我同龙兄同去审问魔族,还真让我们问出了有用的消息......” “万年前,仙魔大战,第一代四神子联手镇压魔主,又亲入镇魔塔,以仙身之力囚禁魔主。” “这本能证明四神子联手,可以对付魔主,但事实,根本不是那样的。”龙向天偷瞄了一眼第一代三位神子,继续讲道:“当时的魔主,只剩五成功力。” 话音一落,场中刹那间寂静一片,安静到落针可闻,众人沉默了良久,不知是谁自嘲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你是说?我们四神子合力镇压的魔主当时只有一半的功力?”一半功力便让他们消耗全部力量,更不惜坠入镇魔塔,那全盛时期的呢?岂不是一口气就能吹灭他们? “不错!”龙辰终于开口说话了,两个字就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直坠谷底,魔主,十大魔王,二十七尊,让他们抓脑的难关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来一件。 “那万年前的魔主,为何会虚弱?”魔主并非仙人,消耗力量需要长时间的修养,只需吸收魔气,无需打坐,无需炼化提纯,便可在短短几日功夫内恢复修为,这也是仙人堕魔的缘由,因为修魔太过轻松,修仙万年才能抵达的境界,修魔只需千年。 “我们也不知,知晓得只有十大魔王。” “对了,还有一件事......”麒麟昊舔了舔嘴唇,低声咒骂,“龙向天被捉回了魔渊。”那个没用的东西,还指望他缠着远古魔族,如今也泡汤了。 众人对视一眼,神色并无反常,只是不由得唏嘘龙向天苦心经营,最终被自己人给打败了。 “你们早就猜到了?”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魔主躯体在上古魔族手中,无论龙向天是真输给了魔族,还是假意为之,最终都是要回去的。” “佛子是说,龙向天假意被擒,实则是为了同魔主躯体融合?” 谢行止微微点头,“我曾听佛骨舍利说过,上古魔族有一剥魂大阵,能始肉身和躯体分离,想来这便是上古魔族接下来要对付龙向天的手段,不过龙向天和魔主残魂,孰强孰弱,那就不好说了。”要想唤醒真魔主,先要将两人的残魂剥离,而后与躯体融合,能否顺利剥离还言之过早。 龙向天对付远古魔族的手段太弱了些,还不如镇魔塔中曾经施展过的魔域手段,由此,谢行止推测他是故意被擒,背后另有图之,不过馨儿,也并非是那般好糊弄的,且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话音一顿,谢行止的目光从四位族长身上一一扫过,“听闻天界有四神器,如今魔界扰乱三界平衡,还请四位族长请出神器,助天界一臂之力。”他低头颔首,面色凝重。 四人心中一惊,这和尚怎么什么都知晓,还知道天族有四神器。 几位神子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诧异,“莫非传闻中的四神器是真的?”他们只在古书中看过,上古仙族以四神器重创魔神的佳话,却没想到这四神器是真实存在的,那族长为何不早早的请出来? 金乌族长叹息一声,“四神器虽为神兵,但也是凶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祖训有言,天界若未到生死存亡之际,不可轻易请出。” 谢行止毫不怀疑金乌族长此话是在哄骗众人,因为龙向天出生入死的时候,都未曾用过四神器,更何况是他们,如果提前用了,岂会有他们的份? 麒麟昊抽了口凉气,抚了扶不存在的胡须,“呃,父亲,我觉着天界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麒麟族长瞪了眼爱子,让后者闭嘴,同众人解释道:“老金只说了一半,这四神器的威力太过可怕,就连我四人都收服不了,更何况是你们。” “再者,收服神器后,需日夜用身体内的精血浇灌宝物,只怕还未用出神兵,便要被神兵活活的吸干。” 话音落下,众人面色骇然,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吸人精血?这岂不是魔族的做法?”这究竟是神器,还是凶器? 谢行止的眉头慢慢蹙起,“听闻四神器中有一神器,名唤悯生琴,一曲抚平伤痛,一曲荡近邪祟,一曲可活死人,肉白骨,唤醒生灵万物,这般悲悯苍生的宝物?也是凶器吗?” 凤族族长深深的看了谢行止一眼,“佛子说的不错,悯生琴确实是至善至纯的神兵,可那悯生的力量,悉数来源于奏曲之人的生命力,只有大爱无私,愿牺牲自我的人,才可奏响悯生琴。”其实神兵只是利器,凶与不凶,皆看手持利器者,是善是恶...... 说到此处,他低头叹息一声,“神兵,那是神才能够使用的圣物,非仙人可用,即便能找来弹奏悯生琴的人,也无法弹奏出完整的一曲。”简而言之,弹奏悯生琴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天界人才凋零,莫说神,就连第二个拥有龙向天之姿的人都找不到,启用悯生琴也无力可使。 说来说去,这四神器同魔器一样,离不开吸人血的套路,“那还是别用了,魔主不也没启动魔器吗?” 说到魔器二字,众人的脸色明显紧张了几分,魔器就藏在魔主躯体上,任凭他们使尽手段都取不出魔器,眼下魔主躯体回归魔渊,想必那魔器已到了魔族人的手上。 好不容易找到对付魔族的法子,却又被驳回,议事厅内一片寂静,谢行止轻咳一声,看了眼凤族族长,又看向凤九卿。 凤九卿:“???”看着她做甚? 凤九卿不明白,凤族族长却是明白了,冲着老龙王眨了眨眼睛,龙王略微沉吟,忽然提出了一个建议,“虽无法动用四神器,但也该让众位神子去见识见识神器之威,或许能提高修为,从中领悟出什么大道也说不定。” 凤族族长接上话,“不错,佛子,你也一同去。”看似随口之言,却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他是大西天之人,怎么能进入我族圣地?” “是啊,若他同神器有了联系沟通,那我四族岂不是要将神器拱手让给外人?”众人一脸防备的看着谢行止,往昔的相救之情,此刻全然都忘在了脑后,仿佛他是什么魔族的十恶不赦之辈,若不是族长神子也在此处,只怕他就要被赶走了。 凤族族长猛然拍了把桌子,怒喝道:“够了。” 众人吓得闭上了嘴巴,不敢在发言。 “你,你,你......”他伸出手指,一连指了好多人,嗤笑之声毫不掩饰,“四神器择主,乃是看修为、善念,并非血脉和资质。” “佛子他对抗魔族立下过大功,神器到他手中又何妨?难不成会对付自己人?” “到是你们,一个个的,目光狭隘,不如你们也一同去,只要能收服四神器,我天界四族自会拱手相让。”凤族族长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扫过几人,几乎压得这些人抬不起头来,老脸一红,面色愧疚。 “毁坏魔族上古大阵,皆是佛子之功,或许,佛子才是仙魔大战破局的关键人物,况且他生性善良,得到神器也只会用在正途。”龙辰难得主动开口说了一句公道话,虽帮了谢行止,但未尝没有推波助澜之意,将后者直接推在风口浪尖上,这样,那些人便不会再继续关注着凤九卿。 第254章 两面人 另一头,魔渊内,十大魔王坐于两侧,中央的高位空悬已久,那是魔主之位,即便魔主消失了万年,但威名尚在,众人不敢造次,更不敢以下犯上,取代魔主位置。 此刻的凤宝宝像是侍从一样,跪坐在馨儿一旁,心中暗自将众魔的性格、本领,说过的每一句话记下,待有朝一日重返天界,相助族人。 “诸位,我们什么时候......”天魔正欲同众魔商量要事,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目光冷不丁的看了眼凤宝宝,眼中全是戒备。 凤宝宝握紧拳头,他是仙人,是魔族的敌人,众魔王对他有所怀疑是理所应当的,打探消息急不得,需要暗中进行,他轻笑一声,准备离开魔宫,却被一只手拉回了原位,“馨儿?”两人对视一眼。 馨儿对凤宝宝眨了眨眼睛,小声安抚道:“无妨。”随后语气一变,冰冷的目光扫向众魔,“他是本座的人,绝不会背叛本座,你们有话可直说。” 凤宝宝神色复杂,没想到馨儿这么信任她,甚至将他当成了自己人,若馨儿知道他密谋窃取魔族消息,定会很难过吧。 众魔王对视一眼,嗤笑了一声,“罢了,十大魔王中属你修为最低,多一个少一个,都影响不了我等的决定,你这么喜欢这个小白脸,便同他一起滚出去吧。”天魔在“滚”字上加了重音,态度恶劣,丝毫不将馨儿放在眼中,脸上全是讥笑和嘲讽。 看着馨儿受伤的模样,凤宝宝心里瞬间窜上了一把怒火,“你!!!”馨儿怎么说也是魔王,竟被同族如此对待?还被同族下了腐魔毒,若不是有他在,此刻的馨儿只怕早就变成了一摊血水,岂有此理。 “我们走吧。”馨儿的掌心一片冰凉,双手握住凤宝宝的拳头,冲着他摇了摇头,有九位魔王在此处,他们动起手来,毫无胜算,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之争,给魔王出手的理由。 “一万年了,我都习惯了。”她抿着红唇,用只有凤宝宝一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呢喃,这一举动,无疑让凤宝宝心痛不已,恨自己无用。 就在两人前脚刚踏出魔宫,一道无情的声音,自二人的背后传来,“你既然知道自己无用帮不上忙,就去修缮我魔族宫殿,我魔渊,没有混吃等死之人,只有血祭魔主之魔,你要当前者还是后者,好好想想吧。” 话音落下,馨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瞳孔失色,身体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空,歪倒在了凤宝宝身上,死死咬着嘴唇,面露苦楚。 二人走出魔宫,凤宝宝这才问道:“馨儿,你同我说实话,血祭魔主是何意思?” 话并不难理解,凤宝宝已然猜测到了七八分,但万般猜测,都不如馨儿亲口说一句,“将我这一身血肉,献祭于魔主,还好他们不知魔主躯体已经同我融合,若是知晓,定会将我魂魄打散,找回魔躯。” “只是连累你了,还要陪我去修缮魔宫。” “你我情谊,何谈连累二字?”凤宝宝看着馨儿神情萎靡,将她直接带回了寝宫,至于修缮一事,便由他亲手去做,魔渊被天界损坏,残垣断壁内充着着霸道的仙气,魔族不敢沾染,他本打算不理会此事,让魔族感受一番家园被毁的绝望,但如今,魔王威胁在了馨儿头上,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相隔一炷香的时间,魔宫的暗金色大门,再次被人推开,馨儿面无表情,径直走在正中央的位置坐下,那可是魔主的位置,但奇怪的是,她坐在魔主之位上,其余魔王的表情并没有半分不悦,反而低眉顺眼,面露恭敬,馨儿像是变了一个人,口吻冷漠,姿态居高临下,“魔主躯体,已被本座取回,如今,只要抽出那假魔身上的魔主之力,便能唤回魔主。” “是否需要我等联手布下剥魂大阵?” “不,无需剥魂大阵。”龙向天被捉来魔渊已有三日,但无半分恐惧害怕之意,反而留下过一句话,“远古大阵被毁,世间再无一物能分开二人。”他这般胸有成竹,想来是知晓,剥魂大阵对他没有作用,或许还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助他融合魔主之力。 眼下不能冲动,“你们只需消耗他的实力,剩余之事,本座自有打算。” 众魔一向信赖馨儿,从不敢质疑她的决定,倒是有一件事。 “馨儿,那小白脸是天族之人,不如早些处理掉,免得他日生出祸端。” 馨儿冷漠的眼神瞥了眼鬼魔,后者急忙闭嘴,不再言语,是他僭越了。 “此人不用急着对付,他在天族的地位并不低,本座还要用他引出天族之人。”天族或许会放弃凤宝宝,但凤九卿绝不会放弃他,凤九卿啊凤九卿,你我二人就要见面了,馨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红唇勾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案桌上敲着。 “对了,天族近日来可有动作?”说起天族二字时,馨儿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天族是一群跳梁小丑,根本无需她挂念,值得一提的只有凤九卿一人。 “倒没有大动作,不过据探子禀报,破坏我魔渊远古大阵的,并非是天界之人,而是大西天佛子。”魔主出世那日,大西天早已隐居避世,显然是不想参与仙魔争斗,只是这个佛子,十分不安生。 “西天大佛子?”馨儿蹙起眉头,脑海中闪过谢行止的脸,觉着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他? “正是西天佛子,另外,一直将魔主困于镇魔塔内的东西是佛骨舍利,此物现在也在这和尚手中!” 鬼魔说着比划了一个手势,“馨儿,此人定是我魔主大患,需要尽早除之啊。”只是这和尚从单独行动,也不离开天界半步,让他们没机会下手。 “要不动用底牌?”底牌便是远古魔族安插在天族里的探子,隐藏了上万年,并非是龙族叛徒,直到现在还未被人瞧出端倪,这些情报,都是这探子传回魔族的。 第255章 四神器 “不,底牌不可动,此事让本座考虑考虑,你等继续监视天族,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上报。”馨儿留下一句话后,径直朝着魔殿后方走去,留一众人面面相觑。 奇怪,那神选之人,理应是凤九卿才对,怎么会半路杀出来个佛子?但后者居然能破坏远古魔族留下的上古阵法,还收服佛骨舍利为己用,这倒是让她有些搞不懂了,神选之人究竟是凤九卿,还是谢行止。 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不会有假,“西天大佛子......”她口中默念,冷笑一声,心思流转,目光落在了殿内的冰床上,眼中罕见的露出一抹柔情,并非南疆妖女对凤宝宝装出来的情,而是独属于魔王的情。 馨儿坐在冰床一侧,颤抖的手掌慢慢抚上魔主躯体的脸庞,揭开后者的面具,话音近乎哽咽,“主上,馨儿一定会复活你。”面具下的男子,面貌生的极为俊美,美到雌雄莫辨,光是躺着,便让人生出来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仿佛是神明般,高高在上,不容他人肆意窥视。 馨儿虔诚的将额头贴在魔主的胸前,虽然是一具冷冰冰的躯体,但她总是能感受到躯体上传出的温度,“主上,你也想馨儿了,对不对?”一魔一尸温存了许久,直到魔仆到来。 “魔王大人,凤公子他在找你。” “找我,找我,他魔渊修缮好了吗就找我?”馨儿小心翼翼的将面具放回去,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冲着魔仆吼了一句,这是魔渊,并非凡间,他怎么还像个跟屁虫一样? “你就不能随意找个借口将他打发了?” 魔仆一脸为难,“主人,我.......这......” 想到凡间的种种过往,她面色复杂,神念一动,立刻将那一丝心软从脑海中抹了去,罢了,此人还有利用价值,眼下不是翻脸的时候。 “为了主上的大业,我在同他虚与委蛇几日又有何妨?” 天界圣境内,谢行止拉着凤九卿的衣袖,跟在她身旁,目光不断的打量着四周,“原来此处便是神界?”圣镜又称作是神界,是仙神往日生活的地方,神陨落后,天界便将此处设下禁制,定为圣地,又将四神器封印其中。 神界虽然空无一人,只有些成了精的花草精木,但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们该去何处寻找神器?”麒麟昊双手叉腰,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他本以为神器在宫殿内供着,却没想到宫殿内空空如也,只留下四个空台子。 “阿弥陀佛,世间的法宝皆有灵智,又何谈神器之智?神器无主,也别指望器灵乖乖的坐在台子上,等待有缘之人去见他,许是去晒太阳了。” 麒麟昊被谢行止的脑回路给惊呆了,哑口无言,过了半晌后,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我的佛......”谁的佛?凤九卿冷冷的看着麒麟昊,后者急忙改嘴,“不是我的,公主的佛,那你说,神器在哪晒太阳?” “神器你们快出来啊,我们是天界子孙,专门过来拜见神器的......”麒麟昊扯开嗓子大喊,好家伙,此行来拜见都找不着神器,莫说收服,指不定要收服个千年万载,到时候,魔主都要变成魔神了。 “神子,你们快过来看,此处有些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一个池塘吗?”麒麟昊刚走过去,面色瞬间呆愣,随后双眼爆发出璀璨的精光,狠狠地张开大嘴呼吸,“好精纯的水灵力......”谁都别拉他,他要在这池塘边上闭关,一举突破上仙境,带领天界,消灭魔族。 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水灵气确实纯净,但问题是,只要吸入一口,便无法吸收第二次,水灵力似乎在排斥他们。 “这水潭中,定有玄虚。”麒麟昊眯着眼睛,装腔作势的活动了下关节,随后五体投地,跪在水潭边,“神器大人,小辈是麒麟一族神子,特来拜见,还请神器大人容我等小辈瞻仰您之神姿!”回答他的是鸦雀无声,神器沉默连带众人也沉默下来,看着麒麟昊身前的三炷香,有些无语。 不得不说,麒麟昊的脑子,都用在了投机取巧上。 “除了悯生琴,其余三件神器,分别为龙凰剑,天水瓶,极炎碑,我们分头去找。” “这水潭?”凤九卿盯着水潭看了半晌,沉吟一声,似在思索,深入潭中会不会遇到危险,天水瓶乃是水灵力神器,可控三界之水,此地只有一个水潭,这水潭的灵气又这般浓郁,想来天水瓶应在潭底。 “麒麟昊,你麒麟一族修行雷系、水系功法,擅长水中战斗,不如替我们去下面瞧瞧?”金乌柔不怀好意的看着麒麟昊,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麒麟昊别的不说,但这无利不起早,燕过必拔毛的性子不知何时养成的,知道宝物在水中,定会下去。 果不其然,麒麟昊听了金乌柔的话,面色有些为难,但眉宇间却是露出些许激动,摩拳擦掌,“好吧,若不是为了你们,我绝不会深入险境,你们注意潭中的情况,若我碰上了什么危险,不用多考虑一秒,直接营救便是。” 他已经准备好了,将神斧唤出横在胸前,便不再犹豫,一头扎入潭底。 “好冷!!!”这是麒麟昊入水后的第一感觉,他是上仙境界,又有仙体护身,即便是极寒宝物也无法对他造成一丝伤害,但此处的冷,竟然能冻裂他的皮肤,麒麟昊不退反进,向下方游了一米,脸上带着一抹必胜的信心,此番种种,代表那天水瓶即可有能在此处。 这几日,让佛子出了太多风头,也该轮到他威风威风了。 若没有魔主,没有第一代四神子,他本是麒麟族最耀眼的天才,如今却被一个个天骄打压,麒麟昊明面不说,但心中又怎能服气?今日他便要找回颜面,洗刷耻辱。 第256章 悯生之憾 “公主,想那麒麟昊取宝还需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瞧瞧?” 凤九卿略微迟疑便答应了谢行止的邀请,心中想着谢行止从未来过圣地,难免对此处有好奇之心,虽然她也未曾来过。 龙辰眉头一蹙,目光追随二人的脚步走远,心中的绳子打了一个死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冰冷的味道,让人望之生寒。 “呃,龙太子,你若有事的话......便去做吧,此处有我们,还请放心。”金乌柔微微颔首,抱拳一礼,一眼便看出龙辰魂不守舍,思绪早已跟着凤九卿飘远,于是主动为他开解一句,省的这冰块脸让众人不舒服。 “那便有劳金乌兄了。”礼貌回了一句,龙辰不再犹豫,加快脚步,向着凤九卿、谢行止二人离去的方向追赶过去。 两人对于这个摆脱不掉的第三者,自是没有好感,听到脚步声后脸色一冷,不由得提了一口气,“真是好巧,这样也能遇见?”谢行止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 龙辰不怒反笑,厚着脸皮走在凤九卿另一边,自顾自的讲道:“卿儿,你说这龙凰剑,是不是我龙族、凤族祖先所用之物?”他用此剑拉近自己同凤九卿的关系,想要撇开谢行止,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谁才是第三者。 却没想到,那和尚却是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话,夺走了凤九卿的全部思绪。 “悯生琴,龙凰剑,天水瓶,极炎碑......” “这天界四神器倒是有趣,暗合五行之术,又偏偏差一......” “莫非还有一件神器,你们天族不知晓?” “和尚,你乱说什么,我天族只有四神器,何来的第五件?”龙辰语气不悦,听这和尚的话,莫非是怀疑天界四族私藏神器? 凤九卿盯了眼龙辰,嫌弃他多嘴,连重点方向都搞不清楚,就知道瞎嚷嚷,待他闭上嘴后,这才问向谢行止:“佛子,你如何得知四神器暗合五行之术?” 谢行止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龙凰剑,为杀伐之剑,正对应着五行之中的金,是金属之意。” “天水瓶,为浸润圣物,对应五行之中的水,是水之意。” “极炎碑,为破灭之碑,对应五形之中的火,是热之意。” “想来那悯生琴,悲悯、救赎万物,是为生长,理应是木......金、木、水、火,只差一个土,便能五行相生,阴阳演变。” 凤九卿缓缓的点头,神色慎重,眸光浮现一抹深思,谢行止说的对,这天界四神器,确实对应着五行,可为什么单单差了一个土?莫非还有一件神器,藏在此处,就连天界四族族长都不知晓?若他们知晓,也不该瞒着所有人。 龙辰害怕凤九卿思虑过度,当下开解道:“卿儿,别多想了,即便知晓四神器暗合五行,对我等也没用......”此行前来是观摩神器之威,又不是请回神器,知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阿弥陀佛,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若神器能演变阴阳,便不会让魔族作祟。” “走吧,贫僧倒是想见识见识那悯生琴的威力。” 凤九卿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笑容,眉眼中带着喜色,“祖父下过令,取宝不看修为、血脉,有能者居之,佛子悲悯苍生,依我看,这悯生琴或许会选你为主。” “卿儿,族长还说过,四神器威力巨大,若非危难关头不可轻取,眼下说择主太早了吧。”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对视了一眼,选择无视龙辰,加快脚步向前走去,魔族攻入天界是迟早的事,天界势弱,取出四神器也是迟早的事,还谈什么早晚? 谢行止小声传音道:“龙太子可能知晓自己无缘神器,便也不让旁人提起,我们莫跟他计较。” 此话说的让凤九卿有些好笑,眨了眨眼眸,“你怎么知道龙辰无缘神器?”他好歹也是神子,资质、修为、心性都不错,莫非佛子吃醋了? “显而易见,四神器择主,必定先择胸怀天下,善良正义之人为主,像龙辰这般,都不想去了解四神器背后的故事,又岂能让四神器选他?”都到了节骨眼上,龙辰还是一心一意的惦念着凤九卿,凡间也没见他这般痴情过,该爱的时候不爱,不该爱的时候瞎爱,这爱之深,便成了打扰,着实令人生厌。 凤九卿看着谢行止不停的拨弄着佛珠,心知他心里不痛快,每次心烦时,总会念经求得平静,想了想,转移了话题,“悯生琴既然是琴,想来极通音律,我记得,你会弹琴!” “你是说,用琴音引出器灵?” “阿弥陀佛,还是公主聪慧。”谢行止目光灼灼看向凤九卿,毫不掩饰眸中的喜欢和赞叹,说话之声更为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凤九卿已经找到神器,一下子间便吸引了数道目光,看向他们二人。 因为谢行止一事,天界四族族长下了令,凡上仙境界,或自诩不凡之人,皆可进入圣地,沟通神器,当然了,这自诩不凡是一句威胁,是让那些没本事还要来此处逞强的人,受了神器之伤,也别回族内哭天喊地,此令一出,众人也不好追究西天佛子进入圣地一事。 凤九卿这一处传来了动静,许多道身影立刻围上前来,包括凤族第一代神女和凤族的几位长老。 看着谢行止要弹琴的架势,几人站在一旁,面露肯定,对于这个凤族的大救星,凤族之人还是颇为恭敬和喜欢的,眼下抱着欣赏的态度,呵呵一笑, “没想到,佛子精通医术,更精通音律,果真有大才,倒同我凤族公主十分般......”配字还未说出口,那长老便看见立在一旁的龙辰,脸色铁青,就跟吃了屎一样,目光里都是厌烦,于是赶紧收回了赞美之言。 这世道怎么了?说一句真话都这么难,唉! 指尖拨弄琴弦,舒适悦耳的琴音缓缓倾泻而出。 犹如春风拂面,大地复苏,众人舒服的呻吟出声,身体近日来的疲惫好似一扫而空,双目清澈,整个大脑如同这清明的琴音般一同放空。 虽无鸟语,但能听到悦耳鸣叫,虽无花草,亦能闻到沁脾花香,此曲太过引人入胜,甚至让人产生出美好的幻觉,好一曲,“阳春白雪。” 谢行止端坐在石台上,白衣如雪,眉眼如画,美好却又不可亵渎,双手拨弄琴弦,曲调婉转传真情,古韵悠悠梦中行,凤九卿借神器之由让他弹奏一曲,不仅是为了悯生琴,也可以说是她心中存了私。 凡间时,她每日晨起总会练剑,当她舞剑时,谢行止总会抱着琴,坐在树下,为她弹奏一曲,虽然两人已经成了婚,日日形影不离,但凡间的种种,于她而言,是不能舍弃,也不可舍弃的美好记忆,她总是能想起凡间的谢行止,更自私的想从佛子身上,看到凡尘间的柿子。 一曲结束,众人还未发觉,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场中的寂静,“兄台可否在弹一曲梅花三弄?” “此人是谁?怎么这般眼生?”众人的目光落到那出声之人,此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中,一袭白衣青纱,长发插着一根俭朴的梅花簪,面色温和,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长相毫无攻击力,明明知晓他面生,但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生不出任何敌意来。 好厉害的亲和力,这便是那悯生琴的器灵吗?谢行止心中一惊,面色不显,双手合十微微一笑,手指再次拨弄琴弦,一曲高昂凌厉的梅花三弄响彻整片天地。 梅花三弄,本是赞扬梅花傲然挺立在寒风中的坚毅画面,一静一动、一柔一刚,刚柔并济,旋律跌宕起伏,谢行止弹奏的并没有问题,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但悯生琴却是皱起了眉头,琴音戛然而止,谢行止站起身来,主动让出了位置,“兄台,小僧不擅长此曲,见兄台也是通晓音律之人,还请兄台指点一二。” 悯生琴生为琴的器灵,已被阳春白雪勾起了琴兴,眼下也并未拒绝,他的眼中似乎看不见众人,只有台上的那把琴,见谢行止主动让开位置,也未曾多言一句,主动坐下,双手在抚摸到琴弦的瞬间,整个气质全然一变。 众人倒抽了口凉气,那些不明白此人来历的族人,心中恍然大悟,猜测到了七八分,此人竟然同琴变作了一体,他就是琴,琴便是他,不是悯生琴,又是谁? 能听悯生琴的器灵弹奏一曲,此生无憾。 众人双腿盘膝坐在地上,将精神汇聚于双耳,只盼一曲能够增长修为。 龙辰也本打算聚精会神,接受悯生琴的悯生之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他看了眼凤九卿和谢行止,这两人面色不变,静静的站在原地,好似没有打坐的想法,只有听曲的兴趣,于是便强忍着心头的悸动,深呼吸平复心情,又偷摸的闭上眼睛,暗中吸收琴音带来的力量。 谢行止和凤九卿的想法很简单,悯生琴缺的是知音,并非信徒,若人人皆想从他身上获取好处,那他又如何能同别人敞开心扉?又何谈接纳?何谈认主?常言道:“不能只顾眼前的利益。” 很快,两人被悯生琴音散发的魔力所吸引,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居然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再次睁眼时,场景已经变化,凤九卿、谢行止面面相觑,又看向四周,“怎么只有你我?其他人呢?” “若我猜的不错,此处是悯生琴的记忆,其他人啊?其他人想来是无这份机缘。”谢行止勾了勾唇角,为善者常受福,为利者常受损。 “你听,有人在弹琴,我们过去看看。”四周一片严寒,天地白雪茫茫,不远处有一庄园,那琴音便是从庄园内传出,庄园墙头上露出几支梅花,想来这悯生琴的记忆,有关于梅花和白雪,琴音孤寂,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让凤九卿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庄园无门,二人顺利进入,一眼便看见了梅花树下,拨弄琴弦的男子,正是奏曲的悯生。 可悯生这琴,是为谁而弹呢?谢行止心中疑问刚出现的瞬间,便听到凤九卿小声呢喃:“她在同梅花弹奏?”女子的心思本就细腻,一眼便能看到非同寻常之处。 是啊,他怎么没有发现,悯生侧对着他们二人,正对着梅花,眼中的情,手中的琴,皆为梅花弹奏,那这梅花?二人神魂一扫,原来竟是一株梅花精。 “悯生,你悲悯苍生,但为何不能独悯我?”梅花树尚未变成人形,但那树上的雪不知何时变成了水珠,一滴一滴的滚落在悯生的脚下,天寒地冻,究竟是雪化成水,还是苦涩的泪珠? “雪梅,你相信我,解救天下苍生后,悯生定会回来,日日同你相伴......”悯生的琴音出现一丝钝涩,同他的话音一般,软弱无力,让人无法相信。 “悯生,我因琴音而生,若没有这琴音,魂魄会慢慢消融,就如同这雪梅般,到了春暖花开那日,便是我枯萎凋谢之时。” “你舍得让我消融吗?” 悯生沉默,脸色苍白,眉宇间出现了一抹痛苦挣扎之意,随着他双手停顿,琴音落下,四周的雪竟有融化之势,而那雪梅的鲜艳花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一片片哀落。 “雪梅,枯萎并非魂灭,再遇冬雪,你还会醒过来的。”悯生的解释苍白无力。 雪梅树上不停地滚落着水珠,“可是,醒过来的雪梅,并非你认识的雪梅,虽是雪梅,有鲜艳的梅花,有清香的味道,却唯独不是你喜欢的雪梅,陪伴你度过数千载的雪梅......” “若你真的下定了决心,便将雪梅一剑砍了,免得雪梅要忍受凋零之苦,忍受相思之苦。” 第257章 龙凰剑 “佛子,你说此局该如何破?”凤九卿微叹一声,世间最难得便是“情”之一字,悯生为情所困,可这情缘说到底不过是他的回忆罢了,解决与否,雪梅都不可能再回来。 “若解决悯生之撼是沟通悯生琴的唯一办法,那小僧也只有念诵一段超度经,让雪梅去的安详......”谢行止双手合十,神神叨叨的念了段旁人听不懂的经。 “不!”凤九卿摇头否定,“依我看,将这雪梅制成梅雪干,雪梅糕,雪梅香囊,这般,便能日夜陪伴悯生,全了他心中遗憾。” “啊?”谢行止疑惑一声,在对上凤九卿笃定的眸子时,坚持了三秒,最后服软,“公主说的是,那我们去劝劝悯生吧。”这般大的梅花树,想来能做不少糕点和香囊。 两人径直走过去,却未曾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开口,谢行止目光慈爱,神态威严,悲悯苍生和大公无私八个字在他身上展现,且毫不违和,“悯生,天下苍生同儿女私情相比,孰轻孰重,又何须考虑?” 悯生面露痛苦,张口欲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未对两人的突然造访,感到奇怪之处。 看来悯生在半梦半醒之间,半梦为他同雪梅的回忆,半醒为他本体神志处于清醒状态。 凤九卿看了眼谢行止,而后看向悯生,最后落在雪梅身上,目光悲悯,说出的话同前者截然相反,独站雪梅一方,“悯生,雪梅她不知天下苍生,更不知三界之乱,她自诞生灵智时,眼中心中便只有你一人,你喜她喜,你忧她忧,你要走,她便递你给剑,这般好的女子,你当真舍得下吗?” 谢行止冷笑一声,当下反驳道:“悯生,你同雪梅不过是小爱,苍生才是大爱,你愿意为小爱,舍弃大爱?眼睁睁的看着苍生灭尽?天下生灵泣血?” “一个男子,若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又何谈去拯救苍生?人都是自私的,悯生自私一回又有何妨?” “再者,你救了苍生又如何,苍生不会说你好,若干年后,只怕连悯生二字都不记着,若你选择雪梅,便能同她白头偕老,做一对恩爱夫妻。” 谢行止、凤九卿二人争论不休,争论来争论去,这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简而言之,两人依然将选择权抛给了悯生。 悯生头痛欲裂,终于承受不住,仰天长啸,怒喝一声:“滚!!!” 叱咤落下,二人被直接赶出了悯生回忆,闭目修炼的众人突然睁开眼睛,喷出一口精血,神色大惊,他们修炼的好好地,怎么突然会受伤?悯生琴呢? 悯生早已不知所踪,台上独留一张断了弦的琴。 “公主,可有所获?”谢行止语气愉悦,笑眯眯的传音道,他的愉悦并非来自收获,而是看见龙辰面色苍白,显然被悯生震的气血翻滚,正所谓,贪小便宜没好处。 凤九卿扫视了一遍脑海中得来的琴谱,表情有些奇怪,“是悲伤幽怨版的梅花三弄!可用于攻击。” 这个说法倒也玄妙,“哦?那小僧得来的,应该是普度众生版的阳春白雪,可治疗伤痛。”他二人皆有收获。 其实在他们进入悯生记忆时,就代表着二人已经通过了悯生的考验,二人不求福缘,不唯利是图,抱着了解悯生的态度进入,那悯生也愿意接受二人,本想借着两人了却这万年的遗憾,没想到谢行止、凤九卿一唱一和,未解除遗憾不说,还让悯生发怒。 此事,绝不是他们故意捉弄,而是这万年的遗憾,又岂是旁人的一两句话能劝服的?雪梅同天下苍生在悯生心中皆十分重要,单选择哪一个,都会留下遗憾,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生多憾事,世事两难全呐。 “走吧,去找下一件神器,眼下先说好,若我能沟通别的神器,这悯生琴便让给你,若不能,悯生琴便是我的,你可不许生气。”凤九卿双手抱胸,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谢行止的一举一动。 哪里会生气,他轻笑一声,语气宠溺,“好,我的便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凤九卿并非追名逐利之人,也从不贪图好物,他又岂能不知,收服神器并不代表好事,毕竟族长有言在先,此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靠自身精血为媒,公主这般说,只是不想让他受伤罢了。 他的心,也同后者一般无二。 见两人要走,龙辰立刻拦在凤九卿身前,“卿儿,刚刚那男子确是悯生琴无误,想来他还未走远,不如你我二人去追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悯生琴他定......” 谢行止冷冷的插话,“他什么他,我二人早已同悯生琴建立了联系,只要心念一动,便能唤出。” “怎么?”佛子上下打量了龙辰一眼,贱嗖嗖的眯着眼睛,“龙太子没有同悯生琴取得联系吗?”说谎也没用,龙辰的一举一动,他可都瞧在眼中。 “你们?”龙辰面色一变,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样,心里恨得痒痒的,却只能装模作样的摆了摆衣袖,“吾乃龙族神子,自然同悯生琴取得了联系,只是担心卿儿......”该死,卿儿得了悯生琴的青睐也就罢了,这和尚凭什么? “卿儿,我就知你厉害,那我们去寻找龙凰剑吧。” 两人也并未拆穿龙辰为数不多的自尊心,他得不到悯生琴的认可,已经够可怜的了。 还未走几步,麒麟昊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你们在这儿啊,快跟我走,找到龙凰剑的下落了。” 麒麟昊?“你不是在潭底吗?怎么跑上来了?”莫非他已经收服了天水瓶?好个麒麟神子,看着马虎,但有些本事在。 很显然,三人想多了,说到潭底,麒麟昊脸色一僵,眼神躲闪,拉着龙辰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叫嚣,“那可是圣物,圣物能这么容易归顺仙人吗?” 第258章 天地异变 该死的天水瓶,险些将他冻成冰棍,还好他修炼雷系功法,溜得快! “不过这龙凰剑可不一样,剑身就插在一块大石头上,谁的力气大,就能拔出来,我们快去试试!” 谢行止“阿弥陀佛!”了一声,笑而不语,若真是比力气,麒麟昊还能放着这等力气事不干?过来通知他们?显然是尝试过三五次,自己没希望便来找帮手,天之大,大不过天界神兽展翼飞翔,力之大,大不过化作本体的龙、凤、金乌、麒麟,神兽都拔不出来,又何况是其他人。 所以说,这拔剑的关键,在于命中注定四字。 谁是命中注定?谢行止直勾勾的看着凤九卿,他来此处,可并非是要寻找、收服什么神器,而是想看看,凤九卿能否收服四神器为己用,若可以,便第二次印证了那天道碑之预言,凤九卿确为应劫之人,第一次是破坏魔族的上古阵法,当然这破阵之功,被他悉数揽在了身上。 若有第二次,罢了,多揽一条功劳又何妨,只要凤九卿平安无事。 龙凰剑插在一方巨石上,这巨石看似普通,却能容纳神器之身,石头旁围满了人,金乌柔的姑姑,一脚蹬着石块,双手放在剑柄上,咬牙切齿,额间已经布满一层薄汗,可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金乌柔在旁边不停地为他姑姑扇风,一脸难为情。 “金乌神女到底行不行啊?” “这都多久了,看的我都累了。” “姑姑,你都尝试了半个时辰,要不别试了,此物,同我们无缘。” “闭嘴,你个小乌鸦,居然不相信姑姑!” “给我起!!!”金乌柔姑姑一声怒喝,双手再次发力,一尊虚影自身后浮现,正是焚山煮海的金乌本体,本体一现,场中顿时寂静下来,炙热烘烤着整片天地,只是顷刻间,草木凋谢,众人热的汗流浃背,不得已运转功法抵抗热浪。 要说神力,金乌柔姑姑在金乌一族内的排名那是数一数二,但这拔剑...... “金乌神女,求您收手吧,我们快热的脱水了。” “神女,您饶了我们吧。”众人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的恳求着,好不容易来圣地长长见识,却因为惧热退出,说出去,岂不是会被笑掉牙齿。 族长只给了他们五天时间,若因为金乌柔姑姑耽误个三天,岂不是坏了大事,凤九卿眼睛一转,毫不犹豫的推出了挡箭牌,“龙辰,你本体为神龙,力大无穷,此剑又带有一个龙字,不如上去试试!”她一脸好意的微笑着。 这抹温柔的笑,直接融化了龙辰心中的千年寒冰,别说龙凰剑,哪怕那石头上插着魔主的剑,他也要去拔出。 卿儿居然如此信任他,龙辰走上前去,微微颔首,“神女,可否让龙辰一试?”他定不会让凤九卿失望。 金乌柔的姑姑暗道一声晦气,来的人怎么偏偏是神子龙辰?这让她如何厚脸皮霸着龙凰剑不放?罢了,想来此物与她无缘,她倒是要看看龙辰,能不能拔出剑! “神子请!!!” 龙辰再次谢过,目光灼灼的盯着神剑,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不敢托大,双手慢慢放于剑柄上,随后屏住了呼吸,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双臂衣袖直接被气流撑爆,露出精壮的肌肉,额头青筋暴起,双脚下沉,扎稳马步,随着一声龙啸响彻天际,众人无不开口喝道:“好!!!” “还是龙太子厉害。” “嗯?等等,龙凰剑怎么丝毫未动?龙辰,你用力啊?” 谢行止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能看的出来,龙辰很用力,这力气莫说拔剑,移山倒海都不为过,可奈何龙凰剑不给他面子。 龙辰脸色涨红,不知是用力过度给憋得,还是被众人嘲笑给气的。 堂堂龙族神子,怎可在众人面前丢脸,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脸?他不服,于是便学着金乌柔的姑姑,使尽手段,不惜变作本体,双手化作龙爪,可那剑,就是魏如泰山,一丝不动。 众人:”......”还有没有完啊。 凤九卿尴尬的移开了目光,又等候了片刻,见龙辰还不服输,心思转动间已然想好了说辞,便径直走向龙凰剑,谢行止跟在身后。 “咳!”她轻咳一声,扫视众人一眼,“此剑名唤龙凰,龙族之人不能取,便由我凤族之人一试,若不成功,那此剑注定无主。”这番解释,虽然霸气狂妄,倒也合情合理,听闻这龙凰剑,由龙、凤二族祖先合力锻造而成,龙凰剑不让子孙用,那何人能用? 龙辰心知凤九卿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当下松了手,喘了几口气,“卿儿,万万不可逞强。”他担心凤九卿,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凤九卿拔不出龙凰剑,毕竟他这力大无穷的龙子都拔不出来。 不仅是他,就连凤九卿心中,也是这般想的,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顺带给龙辰解围。 凤九卿未用全力,只用了习惯使剑的右手一把握住剑柄,然而,就在她拔剑的一瞬间,天色开始变化,风云呜咽,地动山摇,谢行止瞳孔一缩,在异象初露时,急忙一把推开凤九卿,单手握住剑柄。 在他握住剑柄的刹那,异象消失,仿佛刚刚出现的只是众人的幻觉,场中鸦雀无声,只有一人干巴巴,略显突兀的笑声,“阿弥陀佛,没想到这龙凰剑,竟同小僧有缘啊。” “但小僧已经有了悯生琴,也不好厚着脸皮拿走龙凰剑。”谢行止松开剑柄,说着说着,沟通神魂中的琴谱,竟将悯生琴给召唤了出来。 只是悯生琴到他手中的瞬间,他的皮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这烫手的山芋,什么玩意,“龙太子,快接好。” 谢行止想要悯生琴抛给龙辰,龙辰哪敢去接,躲还来不及,不过悯生琴许是故意逗弄佛子,牢牢地粘在他手中,任他怎么甩都甩不掉,直到气血快要亏空时,才消失不见。 第259章 天地异象 “悯生琴?”谢行止的一番骚操作,让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那可是悯生琴,没想到,这西天佛子,真的收服了悯生琴。 刚刚那天地异象,莫非真是他弄出来的? 有悯生琴为证,再来一个龙凰剑,倒也不奇怪,只是佛子一下间收服了两件神器,让众人有些震惊,震惊之余也不免惭愧汗颜,亏他们称做三界之主,竟连四神器都收服不了,要靠一个外人。 “佛子大爱,竟让神器主动认主,我等佩服。”众人抱拳一礼。 谢行止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凤九卿,看到后者探究的目光时,轻轻摇头,口吻说了两个字,“信我。” 聪明如凤九卿直到此刻,哪里还能不晓得,此举是谢行止故意为之,他不是爱出风头,爱抢功劳之人,一切的一切,皆是为了她,他是想让众人的目光集聚在他身上,包揽一切功劳,又何尝不是包揽一切祸事? 谢行止为她,承受了太多,她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藏在他的羽翼下?任由他风吹雨打,受尽伤害。 凤九卿目光坚决,跨出一步,已然决定,重新握住龙凰剑,可有一个人,比她的动作更快。 “哎呦,这悯生琴太厉害了,小僧要晕倒了。”佛子说晕就晕,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在了凤九卿怀里。 凤九卿扯了扯他的脸皮,心中气恼,又不免觉得好笑,多大的人了,这种无耻手段,也能使得出来,但看他气血两亏,那些气恼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 “我先带他去疗伤,这龙凰剑......”她犹豫了半晌,感受到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萎靡,似乎在自残,只能服输,“这龙凰剑,你们再试试吧。” “卿儿......”龙辰眼角泛红,若晕倒的人是他,卿儿也会毫不避讳的抱着他吗? 麒麟昊:“......”真够无语的,亲眼看着佛子沟通了两件神器已经够无语了,还要看龙辰哭哭啼啼个没完,是不是吃错药了? 谢行止的头晕症,可随心控制,离开龙凰剑不久,他就清醒了,“我刚刚怎么了?头好晕!” “公主,是你救了我?” 凤九卿:“......” “别装了,我知道你一直醒着,就是怕我拔出龙凰剑。” “你将一切危难揽在自己头上,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她,会如何愧疚难安?这辈子欠下谢行止的,是还不清了。 谢行止吞下两颗丹药,叹了口气,“除了揽下危险,其实还想让凤族的族人认可我,觉着我有用......”他抿了抿唇,罕见的露出一丝难为情,“这样,他们就不会逼着你同龙辰成婚,就会允许我,陪伴在你身边。” 一句表白,让凤九卿满肚子的疑问说不出口来,小声解释,“我同你成了婚,又岂会在嫁给别人?” “一女嫁二夫,族人能说的出口,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真的吗?”谢行止握住凤九卿的手,眸子晶莹,除了感动,也松了口气,他害怕凤九卿问询起那事,问询为何要替她揽下威胁?除了爱,是否还有别的隐情? 第260章 极炎碑 “我何时说过假话?”凤九卿眉眼带笑,眸光似水,直勾勾的盯着谢行止,眼底浓重的情谊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仿佛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被心爱之人这么盯着,谢行止呼吸变得急促,脸颊绯红,缓缓闭上了眼睛,还意味性明显的舔了舔嘴唇。 凤九卿:“......” “好了!!!”她嬉笑着掰开佛子的眼皮,而后握住他的手,精纯的仙力自掌心倾泻而出,毫无保留的送进了后者体内,后者干瘪的皮肤在数个呼吸内恢复如初。 悯生琴下手太狠了,好在是正人君子,只惩罚谢行止,未对她出手。 “头还晕不晕了?”她捏了捏佛子饱满俊俏的脸颊,打趣了一句。 谢行止:“......”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我们已经找到了悯生琴,龙凰剑,天水瓶,还差一个极炎碑,公主可有方向?”极炎碑既是火属性神器,定然会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但他们二人的神魂已经将此处里里外外探查过一遍,并未感受到热息。 极炎碑藏身于何处? 凤九卿沉吟片刻,目光突然扫向圣地后方的一座座宫殿,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公主,你是觉着极炎碑在宫殿内?”可天族众人是从宫殿内走出来的,并没有......等等,谢行止眉头慢慢蹙起,思考了半晌,忽然茅塞顿开的长叹了一声,摇头失笑,“宫殿内虽没有极炎碑,却有一座记事碑。”四位族长只留五天寻找神器的时间,众人着急去找,因此在路过记事碑时,没有留心去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谁又能料到,那记事碑便是极炎碑...... “趁着众人还未发现,我们去看看。”也免得再次引起什么天地异象,让谢行止去背锅。 二人对视一眼,悄悄的避开人群,朝着宫殿方向走去,凤九卿千算万算,算不到她和佛子的身份太过惹眼,即便静静的站在原地,也能引得无数道目光窥视,莫说做那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龙兄,你看他二人鬼鬼祟祟的要去哪?” “麒麟昊,闭上你的嘴,他们二人光明正大,什么事都没发生。”龙辰握紧拳头,嘴上这般说着,但脚下的动作一点都不慢,直接追了过去,很快同麒麟昊拉开了距离。 “龙兄,你等等我啊。”经麒麟昊一咋呼,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凤九卿二人正在去往宫殿,悯生琴神出鬼没,已经择主,龙凰剑又拔不出来,那天水瓶能冻伤仙体,不如跟着凤九卿、谢行止去看看。 谁让谢行止一连收服了两件神器,指不定憋着什么大招呢。 二人也感受到身后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心底叹了口气,又无可奈何,天族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不好之处,喜欢探听八卦。 好吧,且看看这极炎碑上记载了什么! “神武二年,神界率兵攻入魔渊......” “不好了,龙神大人,魔族开启了摩诃冥典,释放出无尽恶鬼,吞天噬地,大人,退兵吧?”随着战士话音落下,魔神手中的摩诃冥典变化做一扇黑色的大门,无数的鬼怪从门内涌出,刹那间,天际色变,妖风怒号,黑云翻滚...... 恶鬼从幽暗的深渊中挣脱出来,带着复仇的怒火和杀戮的欲望,在半空飞舞,狰狞的面孔和尖利的獠牙让人心悸,这些恶鬼如黑色的狂风,席卷整片天地,肆意破坏,无人能挡。 天兵惊恐的四散退开,看着四周数不清的恶鬼,身躯颤抖,冷汗直冒。 然而,就在此时,一男子手端石碑,身披金色铠甲迎风而立,凌厉的眸子迸发出一道寒芒,冷声说道:“本座在此,尔等无需惧怕。”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压迫感,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股无可争议的统治气息,仿佛是这片战场的主宰。 “轰隆!”一声,随着他身影踏出,周遭空间都似乎在这股力量下颤动起来,而那魔族一方也受到了波动影响,黑雾同鬼怪像是被定格了似的,凝滞在四周,他一声叱咤,抛出了石碑,石碑化作山岳,镇压而下,直接堵住了摩诃冥典的黑色大门...... 凤九卿睁开眼睛,神志清醒,皱了皱眉头,看向谢行止,后者摸了摸光秃秃的头,表情有些无语,这极炎碑上的记忆片段怎么没前没后,那龙神是谁?莫非是龙族的祖先,还有那魔族的摩诃冥典是甚东西?竟能召唤无穷的恶鬼? “你们也看到了?”她转过身去,目光扫过一众人,众人呆呆的点头。 “这应该是极炎碑的记忆片段,若能沟通极炎碑,想来便能看见完整的记忆。” 第一代神子面色慎重,“龙神大人,应该是我天族先祖,手中拿的正是极炎碑,但那摩诃冥典......此物非同小可,若被上古魔族保存下来,定会成为三界之害,我们必须要查清楚。” 凤九卿也抱了这个心思,可这极炎碑该怎么沟通,神魂沉入,看到的是极炎碑的记忆片段,不仅是她,在场之人谁能都看到,那还能有什么手段?莫非要将极炎碑举起来? 想到此处,凤九卿走在极炎碑前方,双手抱住碑面,就像拔萝卜似的,用力一拔...... 众人:“......”极炎碑丝毫未动。 “公主,我力气大,让我试试。”麒麟昊搓了搓手,跃跃欲试,龙辰排在麒麟昊后边,此碑毕竟是龙族祖先之物,他的血脉,或许能唤醒此碑。 麒麟昊已经在天水瓶和龙凰剑那处丢过两次人,也不在乎再丢一次脸面,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极炎碑上,用力到呲牙咧嘴,甚至拿出了斧子,从地底开始撬。 龙辰双手抱胸,脸色铁青,眼皮子突突的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忍耐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第261章 摩诃冥典 他提起长袍,一脚猛地踹向麒麟昊的屁股,用了十足的力,不偏不倚,正对菊花。 随着“哎呦!”一声痛嚎传出,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不知怎么的,自己的屁股也跟着开始痛,好一个辣手摧花的龙辰。 “龙辰,你个天杀的,看小爷我不扒光你的龙鳞......”麒麟昊捂着屁股,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上去跟龙辰拼命,拔剑、拔碑不算丢人,被人暗中偷袭踢了屁股才是丢了大脸,龙辰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使这种下贱的手段?活该他得不到凤九卿的心。 眼看着麒麟昊就要冲上去撕扯龙辰,凤九卿、谢行止二人面色一变,急忙拦在了前者身前,“等,等等!” “等什么等,秃驴,我可告诉你,龙辰这小子在背后说过你不少坏话......” “你让不让开?” “什么,还有此事?阿弥陀佛,小僧我......”谢行止黑了脸,拽着麒麟昊胳膊的手也松开了三分,可他不能让啊。 “龙辰在入定。” “入定?他心思都在凤九卿那,怎么入定?”麒麟昊以为凤九卿在跟他开玩笑,嗤笑了一声后探头一看,龙辰一动不动的站在极炎碑前,呼吸平稳,护身仙气荡然无存,好像一个进入梦乡之人,毫无防备,确实在入定。 “你们快看极炎碑。”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到了碑上,碑文上的字迹居然在消失,一股灼热感从极炎碑缓缓向四周扩散开来。 起先只是灼热,直到半盏茶时间,那灼热直接变成了灼烧,温度还在持续升高,奇怪,极炎碑并未散发火焰,却能令温度升至神焰般的恐怖程度。 修为低的人率先退出宫殿,凤九卿几位神子,不得不动用仙力,抵挡热浪。 “好啊,等你入定完了,小爷我一定会将你劈成八块!!!“ 凤九卿收服龙凰剑、悯生琴只是瞬间的功夫,却没想到,龙辰在极炎碑前入定了一日,都未曾结束,“此处太过灼热,仙力无法长期维持,我们先退出宫殿。” 众人没办法,只好先退出,本打算在殿外等着龙辰醒来,可一连等了五日,宫殿都快要变成洪炉,依然不见龙辰的影子。 “龙辰不会被烧死了吧?” “别瞎说,龙辰被烧死,那老龙王肯定会第一个赶来。” “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去了,就留龙辰在此处慢慢感悟极炎碑吧。”麒麟第一代神子手掐法诀,给宫殿外围加了层防护罩,一来是族长规定的时间已到,二来是此地人多眼杂,万一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趁着大家没有防备,冒死冲入宫殿给龙辰一脚,那可就坏了大事。 当然,麒麟神子指的是隐藏在天界的魔仆,并非麒麟昊。 与其在殿外等着,不如一起退出圣地,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法子,进入圣地需要族长的令牌,没有令牌,即便是上仙来了,也难以攻破圣地禁制。 凤九卿点头应和,“不错,我们先退出圣地。”也不知龙辰何时能苏醒,十天半月还好说,若是一年半载呢?到时候魔族都要打上天界,等着也不是办法,关闭圣地是个好主意。 众神子有些不放心,又在宫殿外面多加了几层禁制,这才带着众人离开了圣地。 凤宫内,凤族族长已经等候两人多时,见两人平安无事的出来,心下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龙辰,“对了,龙太子呢?怎么不见他?”这个恋爱脑居然没有跟着卿儿一起回来,倒是稀奇。 “哦,龙辰啊,他在感悟极炎碑,暂时被困圣地。” 极炎碑?凤族族长眼睛一瞪,胡子一撇,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龙辰能得到极炎碑的认可,是什么惊天的事,倒吸了口凉气,眯着眼睛喃喃道:“没想到啊,龙辰那小子也有几分神缘。” “居然能得到极炎碑的认可?”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话音一顿,凤族族长看向两人,“那你们呢?可有得到神器的认可?”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带着三分笃定,他想着龙辰那不上进的小子,都能得到神器认可,卿儿天羡之姿,理应得到四神器的认可,还有佛子,怎么说也不能比龙辰差。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对视一眼,看来这老家伙......不,看来族长很相信他们二人,谢行止也不隐瞒,当下将圣地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族族长,并且着重点明了“摩诃冥典”一事。 “族长,你可知这摩诃冥典究竟是何物?” 凤族族长面色沉下,想了许久后摇了摇头,“我的脑海中,并没有关于摩诃冥典的记忆,要不去归墟问问先祖?” “先祖?” “不可!!!”二人心神一颤,异口同声的齐齐否定道,凤族先祖不仅是他们二人的证婚人,更是他们二人双修的指点者,此事若泄露出去,那他们的脸面往哪搁? 凤族族长被两人的吼声给吓了一跳,退后两步,摆了摆衣袖,“怎么就不可了?” “你们不是说,这摩诃冥典一事事关重大,必须要搞清楚吗?” 是要弄清楚,但绝不能以面见凤族祖宗的方式弄清楚,谢行止反应的也快,咳嗽两声,急忙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同公主去藏书阁时,曾经见过几本魔渊记事,想来书里有这摩诃冥典的消息。” 凤九卿悻悻笑了两声,在一旁帮腔,“是啊祖父,祖宗他老人家最讨厌被人打扰,我们当子孙的,打不过魔族就罢了,连这种小事都要烦他老人家,岂不是不孝?” “是吗?”两人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凤族族长叹了口气,“好吧,那就不打扰祖宗了,你们二人快去藏书阁,查找摩诃冥典的消息,本座去知会老龙一声。” 待他离开屋子后,二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长长的松了口气,又不禁觉得好笑,生平还是头一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走吧,或许如你所言,藏书阁里真能查出些什么也说不定。” 第262章 独一无二的宠爱 两人离开凤宫,凤九卿牵着谢行止的手在前方带路。 “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看四周的建筑物,好像并不是去往藏书阁的方向。 凤九卿轻笑了声,没有作答,一炷香后,她停下脚步。 “云萝殿?”谢行止看着门匾上的三个大字,还有殿内进进出出的宫女,有些好奇,这云萝殿是做什么的? “正是云萝殿,我让织女给你做了几身新衣服穿。”也不知谢行止是没衣裳穿,还是所有衣裳都是同一个款式,同一个颜色,和他相处了这么久,还未见他穿过别的颜色的衣裳,好歹也是西天大佛子,如今更有她罩着,不必过得太朴素。 做衣裳?谢行止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里暗想,莫非是公主嫌他太寡淡?所以才带他来选衣裳?也是,瞧那天界四族的子弟,一个个穿的花里胡哨,恨不得将五颜六色都披挂在身上,彰显自己的魅力,许是公主看多了鲜艳的色彩,便觉着这白色太无趣。 不行,要赶紧换一身,奇怪,他以前从未觉着白色衣裳寡淡,难看,但因为凤九卿,心中便出现了这般想法,想立刻将这这身白色僧服给换了。 凤九卿知道佛子高山远止,品格高尚,不喜惹眼,于是特意做了十套浅色衣裳,月白色,湖蓝色......有的衣裳绣着云纹图案,有的纱袍用金线勾勒出佛经,每一件都别出心裁。 云萝殿的织女抿嘴一笑,眼中闪过一抹艳羡,“佛子,公主对您可真好,这些衣裳都是由公主亲手画的样式,而后又亲自将图纸送来了云萝殿,还未见她如此上心过呢!” “哦?原来是这样?”谢行止神色一喜,眸子像星辰般散发出光亮,努力控制着嘴角的弧度,却藏不住一举一动中透露出的喜悦,他轻抚月白色的衣裳,神念一动,木盘中的衣裳瞬间被他换在了身上,又迫不及待的将剩余衣裳全部收进储物袋。 “怎么样,好看吗?”他在原地转了一圈,等待着凤九卿夸赞。 “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凤九卿毫不掩饰眸光中的欢喜,也不吝啬赞美之词。 两人欢欢喜喜的离开了云萝殿,一众织女目送二人远去,不由得谈说起八卦。 “渍,公主对佛子这般好,龙族太子知道,肯定会伤心落泪......” “谁说不是呢,龙太子若能得到一件衣裳,只怕会日日放在祖宗殿给供起来。” “嘿,龙辰再好,我还是站佛子,只有他才能让公主这么开心。” 凤九卿带着谢行止特意绕了一截路,路过膳房取了几样糕点,这才赶往藏书阁,期间,谢行止拉住凤九卿,“等等,先别走。”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谢行止摇身一变,换了套浅云色长袍,不仅如此,短短的一截路,走完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这一炷香时间,谢行止换了三身衣服。 若不是怕人耻笑,恐怕他想把那十套衣裳都穿在身上。 凤九卿:“......”早知道,便让织女做上百套衣裳,这十套衣裳,还不够佛子一个时辰内换的。 谢行止今天格外高兴,不知是穿了新衣裳的原因,还是那个碍眼的跟屁虫,不再骚扰他们二人,就连那藏书阁里的十万卷书,都看着顺眼了许多。 凤九卿拧着眉毛,这么多书,从何查起?偏偏藏书阁上层设下过禁制,虽在前几日破了禁制,但这么多书,莫说族人,族长都没看过,想要从里面找出有关于魔族的任何线索,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了,她灵机一动,当下唤出南荣雪。 南荣雪是凤九卿的法宝,自然同凤九卿心灵相通,知晓她的心思,无可奈何的浅笑一声,“只有在这种时候,公主才会想起我。” 此话,谢行止就不爱听了,凤九卿对雪公子的好,那可是独一无二的,有时候连他都要羡慕,“此言差矣,是公主知晓雪公子喜欢阅读,因此才唤你出来,此处乃是天族藏书阁,收藏着天下奇书,是所有爱书之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南荣雪白了眼谢行止,以前对他没好感,现在也没有,“佛子倒是牙尖嘴利,无论如何,公主的忙我一定会帮,就不知这点心,有没有我的份了?”他看向后者手中提着的食盒,似笑非笑。 凤九卿扫过四周,“正好此处无旁人,不如一边查阅,一边品尝。”有点心,自然还要有酒,谢行止不喝酒,但南荣雪爱喝,来天界这么久了,还未带他尝过天界的佳酿,是她的不是。 三人找了几本书,在藏书阁的走廊内,摆了一张矮桌,席地而坐,倒也不讲究,谢行止刚要揭开食盒,南荣雪抢先说了句,“让我猜猜,这里面定有桂花糕,芙蓉糕、荷花糕三样糕点,我说的对否?” 凤九卿神色一僵,双颊迅速窜上一抹绯红,总共三样糕点,都让南荣雪猜对了,这三样糕点都是佛子喜欢的食物,她让膳房做时,也未考虑旁人,如今被当面指出来,总是有些尴尬的。 反倒是谢行止,得意一笑,语气十分自豪,“自然都是小僧爱吃的,这糕点,你可别多吃,免得胃里泛酸。”不知是胃酸还是心酸。 “吃你的吧,别吃得忘了正事。”南荣雪端起酒杯,右手打开书卷,逐字逐行阅览,心神很快被书籍吸引,书里的内容即便同魔族无关,但却如佛子所言,此处的书籍,皆是世间难求的宝藏,可解惑,可明心,可增长见识,还可让人增加修为。 就比如这本,他合上书册,“这本天族阵法收录......” “阵法收录怎么了?” 南荣雪目光里有惊艳,啧啧出声,同两人解释道:“你们可还记的魔渊内的上古阵法?” “自然记得。”二人对视一眼,那阵法是由凤九卿亲手破除的,还是上个月的事,南荣雪说这个做甚? 第263章 被哄得团团转 “阵法收录里莫非记载过此阵?”凤九卿倾斜身子,靠近南荣雪,想要瞥一眼书籍里的内容。 这虽然是她无意识的举动,但拿书者有心,深怕佛子吃味,于是把书放在了矮桌上,让三人都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并无记载,但你们看.....”南荣雪目光如距,指向书上记载的天族防护大阵,“此阵虽为防护大阵,但阵法的构造,居然同魔渊内的远古阵法,有七八分相似之处,你们不觉着太过凑巧吗?” 确实凑巧,“天族的防护阵法,是四族祖先所设。”换个说法,魔渊内的阵法是魔神所设,天族的阵法是仙神所设,或许神设下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处,又岂是他们仙人能够看懂得。 谢行止蹙起眉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南荣雪一眼,转移话题,“好了,你是探测人心的宝镜,又不是要转修阵法一道,莫要在此书上浪费时间。”他伸手夺过书籍,直接压在了膝盖底下。 此举,太过没礼貌,不符合佛子的行事作风,即便佛子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做出夺人东西之举,还有看他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南荣雪迟疑片刻,爽朗一笑,咒骂了一声,“毛病多!”随后拿起别的书籍。 凤九卿也并未多想,将心思放在了书上。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谢行止才将藏下的书籍,偷偷放进了储物袋,他并不想让凤九卿过多关注天界防护大阵同魔渊远古大阵的共通点,上古魔族一直认为魔渊内的阵法是防护大阵,可结果呢,那是魔族的献祭大阵,献祭血肉,便能让魔主成神。 天界防护大阵?天界族人又何尝不是远古魔族,自然而然的认为,此阵在保护天族,保护家园,但如果此阵的作用,不是防护,而是同魔族大阵一般,是为了造神,那天界内,恐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怕他们互相争斗,就怕他们抱着舍生取义的想法,为了对抗魔族自愿献祭,成就仙神。 此书先由他保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能拿出来。 南荣雪一向是个安静的,可今日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嘴一下都没闲着。 “魔族十大魔王......阴魔,原来馨儿就是那阴魔?”明知馨儿背叛凤九卿,是她的杀父仇人,他还偏偏要提上一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行止咳嗽了一声,希望他闭嘴。 但话匣子已经打开,凤九卿放下书册,叹了口气,目光忧郁,“不知凤宝宝怎么样了?” “估计被馨儿迷得团团转,找不到回家的路。”佛子一向毒蛇,但此话却说在了正点上。 凤宝宝虽然受馨儿蒙骗,帮助魔族重建魔渊,但换个说法,也能说被馨儿迷得团团转,俗话说得好,父子连心,凤族二长老丢了半条命,他这当儿子的竟然没有察觉,还心甘情愿的待在魔族,不是迷晕了头,还能是什么? 眼下只期盼他莫要学那金乌子,出卖凤族,将凤族的秘密,全部吐露出去。 魔渊寝宫内,凤宝宝狼吞虎咽的吃着碗里的饭菜,馨儿在一旁为他擦汗,声音软糯温柔,“只是一顿寻常饭菜,瞧你这模样,若你喜欢,我日日做给你吃。” “当然喜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仙理应摒弃七情六欲,只是情欲难舍,但为了修行,他狠心将口腹之欲舍弃,这三千年里,未曾吃过一口饭菜,更别提凡间的饭菜。 其实味道一般,但难能可贵的是回忆,在凡间南疆时,他因吃不惯南疆饭菜,日日饿的面黄肌瘦,那时候的馨儿心疼他,日日为他下厨,做凤梧国的菜食。 看凤宝宝眉宇间皆是满足,馨儿为他添了杯酒,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故事,“其实,魔族也并非都是坏人,只是有些魔的欲望太大,主动挑起战争,导致仙魔两族互相仇恨,累积下万年怨愤,直到不死不休。” 凤宝宝擦了擦嘴,将馨儿的手放在掌心里同他的手交叠,似是肯定,又像是安慰,“我知道,其他魔王肆意残害生灵,但你不同,你是魔却一心向善,如今的局面,你不想见到......” 馨儿点了点头,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但眸光却充满了悲伤,“魔王太厉害,我只是担心,他们会伤害天界之人,伤害卿儿,伤害神女......” “若龙向天将魔主之剑取出,只怕我远古魔族在也压不住他......” “我担心天族的防护大阵,挡不住魔主的魔剑。” 她的担忧,顾虑,看在凤宝宝眼里,通通化作了心疼,他心疼馨儿受尽磨难,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你放心,我天界四族,也不是吃素的,魔主有魔剑,我天界也有神器。” 神器?馨儿心中咯噔了一下,但面色不显,语气带着少女的懵懂,拍了拍胸脯,“那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怎么没听卿儿说过,天界还有神器?”她努了努嘴,认真回忆,表情完全是不谙世事的单纯疑惑。 凤宝宝对她没有丝毫的戒备心,只想着给心爱的女人解惑,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听父亲无意中说过一次,但是什么神器,就不知道了。”不是无意中,而是偷听。 这众神子,连带凤九卿事先都不知道的神器,却被凤宝宝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馨儿。 “总是那神器,绝对能抵挡魔剑,你放心吧。” 放心,她怎么能放心,天界居然有威胁她心爱之人的神器?不行,为了魔主,她必须要查清,馨儿心思一动,那门外候着的魔仆,步履匆匆的推门走进来,“凤公子,天魔大人催促我等去修缮宫殿,不然就要拿主子开刀了。” “欺人太甚!”凤宝宝将茶杯重重的搁在桌上,目光似要喷火,但看馨儿脸色惨白,一听开刀两个字吓得嘴皮哆嗦,他只能压下怒火,“馨儿,你放心,我现在就去修缮!!!”绝不会让魔王得逞。 第264章 凤莲叛变 凤宝宝离开房间后,馨儿立刻撕掉了伪装,神色冰冷,言语间的尖酸刻薄,如同一道寒风,让人心生寒意,“天界上仙?还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她瞥了眼魔仆,一甩衣袖,身体慢慢化作虚影,在彻底消失前,留下一句话,“给我看住他,这几日莫要让他来烦我!!!” 神器?那隐藏在天界数千年的探子,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奇怪,心中怎么会生出愧疚和不忍,馨儿冷哼一声,迅速掐灭心中长起来的绿芽。 藏书阁内,凤九卿放下手中的书籍,神色略显疲惫,她背靠书架,揉了揉眉心,这么多书,眼睛都快看瞎了,再看南荣雪、谢行止二人,看的津津有味,如痴如醉,果然啊,她就不是读书的料。 谢行止听到身旁的动静,移动目光,“公主,我们已经在藏书阁待了五六日,十万卷书看完了一多半,依然找不到那摩诃冥典的线索,不如你在一旁休息,剩余的书,让小僧来吧。”他摊开手掌,冲着凤九卿温和一笑,掌心里,是两枚回灵丹,可以让头脑清明。 凤九卿接过,身体顺道一软,将头枕在了佛子的肩膀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回灵丹是仙人在修炼时为了摒除杂念,集中注意力特意吃的丹药,但佛子他是出家人,六根清净,怎么会用到此丹?想来是知道她不喜欢读书,读多了会头疼,早早给她备下的。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凤九卿闷闷不乐的抱怨了一句,就在她话音落下时,藏书阁内,突然飞进来一根梧桐枝,径直飞到了她眼前。 “凤一?你来此处做甚?”凤九卿咳嗽一声,站直了身子。 凤一?谢行止一脸惊诧,是凡间那个凤一吗?在哪呢?心里刚这般想着,那梧桐枝眨眼间变成了凤一的模样,把他着实吓了一跳。 “真的是凤一,你下凡渡劫?是将凤梧宫内的所有亲属也一并带下去了吗?”龙辰为爱痴狂,跟着下去也就罢了,还有凤族族长,凤寒音、凤一,他怀疑,凤二、凤三等人,也是天界凤族的仙人,公主下凡,果真不同凡响,生怕魔族不知晓她是天界的重点保护人物。 凤一欠身一礼,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佛子,别来无恙。” 那脸上的喜悦之情,还未等谢行止张口回答,便化作了焦急,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公主,凤族内出大事了,凤莲有性命之忧,你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凤九卿面色猛然一变,来不及将南荣雪收入百宝囊,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冲出藏书阁,谢行止紧追其后。 凤族刑法场内,雷声翻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凤莲被绑在天刑柱上,头颅垂下,柔弱的身体毫无生气的搭拢在铁链上,身体被抽的皮开肉绽,脸庞几乎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仿佛就要破碎,台下一众族人,紧绷着脸,看向凤莲的目光充满了凶恶,厌恶。 “叛徒,处死她,处死她!!!” 凤族大长老手持雷鞭,凌空而立,面色肃杀,随着族人们的呼喊,他不再犹豫,手中再次蓄力,雷鞭蓝光缠绕,发出了刺耳的“噼里啪啦”之声,磅礴的仙力,全部灌入右手刑器,“最后一鞭!送你归天!!!”无情的话音落下,一条水桶般的雷蛇,张开血盆大口,猛然吞向了凤莲。 此刻的凤莲,已经是气息萎靡,再无抵挡之力,她不甘,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的审判,但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场中响起了一道道惊呼声,凤莲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好熟悉的味道。 凤九卿抖落羽翼上的鲜血,化作了人形,扫了凤莲一眼,颤抖的手掌直接攥成了拳头,她转过身,面对台下的所有人,语气夹杂着无尽的冰冷,“谁让你们下如此狠手?” 凤族大长老收起长鞭,落在台上,目光着急的看了眼凤九卿流血的肩膀,心中一痛,对凤莲的杀意更是毫不掩饰,“卿儿,她是叛徒,不值得你维护!!!”这卑鄙无耻之人,何德何能,让凤族公主这般对她?甚至为她挡住必死一击? 不,她不是叛徒,凤莲看着挡在身前的凤九卿,心中突然有了活下去的期望,她开始挣扎,眼泪无声地密集涌出,急切的张开嘴,但舌头已断,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薄弱而低沉的哀嚎声来回应凤九卿,她不是凤族的叛徒,她是被冤枉的。 “凤莲自幼同我一起长大,怎么可能是叛徒?” “谁说她是叛徒,站出来说!”凤九卿不相信凤莲是叛徒,凤莲善良正义,此生唯一做过的恶事,便是在凡间欺辱她,抢男人,怎么会是叛徒? 所有人都不敢站出来,包括大长老,他们害怕凤九卿,宠爱凤九卿。 但有一人,他比凤九卿的权力更大,凤族族长面色阴沉,长叹了口气,“卿儿,本座也不愿相信凤莲是叛徒,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是族人们亲眼见到的。” “是啊,公主,我们亲眼看见凤莲同那魔族妖女互通消息,将我神界四神器一事透露给魔族,此事,容不得她狡辩。” 凤族族长深知凤九卿的脾性,知道她不见棺材不落泪,大手一挥,刑法台的半空中出现了一片光幕,光幕中站着一名女子,正是凤莲,凤莲手持魔物,正同那魔族化成的虚影禀报。 “魔王大人,天界四神器藏于天族圣地,其中悯生琴、龙凰剑被西天佛子所得,极炎碑为龙辰所得,是否要偷出神器,还请魔王大人下令。” 凤莲......凤九卿的信念在顷刻间支离破碎,光幕中的人,确实是凤莲无疑,她怎么能这样对她?辜负她的信任? “凤莲,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她恶狠狠的冲着凤莲吼了一声,直到此刻,她还在期望凤莲是有苦衷,逼不得已为之,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凤莲的命,哪怕废除修为,也总比魂飞魄散的好。 第265章 移魂大法 凤莲满脸血泪混杂在一块儿,拼命的摇头,张开嘴,嘴巴里也都是鲜血,痛苦的哀嚎着,凤九卿瞳孔一缩,看着她断裂的舌头,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一步。 “谁割了她的舌头?”好一招割舌,让有冤之人无处喊冤,若不是她来的及时,凤莲此刻,早已身形俱灭。 可事实却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她的头上,给了她无情的一巴掌,让她再次失去希望,堕入深渊。 “公主,是她自己咬断舌尖,断舌前,凤莲亲口所言,她是天族叛徒,是魔族之人,潜藏天界数千年,就是为了复活魔主!!!” “对,公主,是她亲口说的,我们都能作证!!!”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凤育九雏,但那九雏中并没有玄鸟,玄鸟是修炼成仙后,主动投靠凤族,在族中也并未担任过重要的官职,所以族人们对玄鸟一族没有任何意见,两方数千年来,相处的一直很好。 “处死她,处死她!!!”族人们情绪不稳,再次高声呼喊,势必要处死凤莲,才肯罢休。 凤九卿看着凤莲拼命摇头,哀求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凤莲不像是个怕死的,既然之前言之凿凿说自己是魔族,又何故在见到她的时候,通过眼神喊冤?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她将藏书阁来不及吃下去的两枚回灵丹,直接塞入口中,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先别吵!!!” 场中顿时肃静一片,铁证如山,莫非凤九卿还要保下凤莲?让那些死在仙魔战场上的将士,如何瞑目?他们一万个不同意,哪怕血溅刑法台,也要杀了凤莲,且看凤九卿怎么说。 人人都等着凤九卿开口,凤九卿却是迟迟未动,一直等到佛子前来。 “佛子,看看她的伤,是否被魔族下了迷魂药?”她冲着谢行止眨了眨眼睛,同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急忙吩咐道:“大长老,你快去圣地看看。”如果凤莲是被人冤枉的,那冤枉她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兴许是冲着四神器来的。 此刻凤族之人全部聚集在广场上问罪凤莲,岂不是正好给了那叛徒机会?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无比歹毒。 “卿儿,我这就去!”大长老也感到事情不妙,蹙起眉头提袍就走,有凤九卿插手,那此处这烂摊子还是交给族长吧。 谢行止知道事情十分严重,不敢含糊,将金钵笼罩在凤莲的脑门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两遍、三遍,过了许久,他冷哼一声,眉眼透出一抹凌厉,“好一个魔族,竟然在我天族眼皮底下用移魂大法,控制凤莲的神魂。” “移魂大法?”包括凤族族长在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听过搜魂术,抽魂术,可没听过什么移魂大法,难道凤莲真是中了移魂大法?佛子的话还是很有信服力的。 若真中了魔族的妖法,那凤族族长和一众长老为什么看不出来,莫说他们仙力高深,就说这眼光和寿龄,在三界内都是独一无二的,什么没见过! “不错!”谢行止回答的斩钉截铁,“若不是小僧这几日在藏书阁翻阅书册,也不知这移魂大法,此术能迷惑人的心智,让人做出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 “凤莲之所以说自己是魔族人,正是移魂大法的作用,所以她才会忍着剧痛,咬破自己的舌尖。” “还好凤族大长老这几鞭子,给她抽醒了。” 话音一顿,谢行止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惋惜,“只可惜抽的太重,她又没有了舌头,再也说不出实情来。” 说到此处,所有人已经相信了佛子的话,一个个咬牙切齿,咒骂魔族,又不由得心生恐惧,魔族能对凤莲施展移魂大法,也能对他们施展,这天界,已经不安全了吗? 先是金乌族,而后是龙族,现在又轮到了他们凤族,苍天啊...... “来人啊,把凤莲放下来。” “是本座的失察,这就为她治疗伤势。”凤族族长面色铁青,心中极其难受,失察是小,错杀族人是大,幸好凤九卿来了,才没让他铸成大错。 谢行止双手合十,又摇了摇头,“族长且慢,书中曾记载过,这移魂大法十分古怪,只怕凤莲伤势痊愈后,还会再次发作!” “再次发作?”那些胆子小的人吓得失魂落魄,发作一次还不够吗?“那依佛子之言,该如何?”莫非要将凤莲一直绑在刑法台上? “为今之计,只有去请出我凤族祖宗了。” “事不宜迟,我和公主二人将凤莲送往归墟,还请族长严加戒备,这叛徒,或许在暗中观察着一切。”谢行止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一口气将自己心底的想法全部说出,更主动动手解开了凤莲的锁链。 凤九卿也怕凤莲的移魂之症再次发作,一脸心疼的看着凤莲,又不能为她减轻伤势,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凤莲的胳膊,飞往归墟方向。 众人目送三人远去,觉着哪里不对,“我凤族祖宗?”凤族祖宗,何时变成了佛子的? 走出刑法台后,谢行止手覆金光,开始治疗凤莲的伤势。 “你在做什么?万一她犯了移魂之症怎么办?” 看着凤九卿大惊小怪的模样,谢行止阿弥陀佛了一声,“公主,不是你对小僧使眼色,让小僧救她?” “什么?”凤九卿尖叫了一声,随后朝着后方看了眼,幸好四周没人,她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那移魂大法是你编的?”怎么能编的这么逼真,她都相信了。 “自然是随口胡诌的!”不逼真,怎么能骗过凤族族长和一众族人。 谢行止的治疗起到了作用,凤莲伤势见好,重新长出了舌头,她正要开口解释,但说出口的话,同她心中所言却背道而驰,“我是魔族,信奉魔主,你们放弃吧,魔主降临,势必颠覆三界!” 凤莲瞪大眼珠子,眼眶带着泪花,急忙捂住了嘴,恨不得将舌头再次咬断,她在说什么。 凤九卿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惊恐,“快些将她送在老祖宗那!” 第266章 顺心咒 “凤族凤九卿,求见先祖!”凤九卿跪在归墟前,点燃三柱凝魂香,此香能够凝魄壮魄,为灵魂大补之物,是她特意托人从隐世的蓬莱岛带回来的,原本想着孝敬先祖,谢他指点功法之恩,没想到,因为凤莲一事,要再次劳烦于他。 冰棺没有动静,半空中也并没有虚影浮现,不过那三柱凝魂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燃烧,只是三个呼吸间,长达一尺的香线燃烧了大半变成了一寸长。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对视一眼,面露喜色,急忙将重伤的凤莲,拖拽在前方。 “祖先,凤莲被魔族所害,不知中了什么毒素,还请祖先看看。” 等到那凝魂香全部烧完后,半空中出现一道盘腿而坐的虚影,正是凤族帅气逼人的老祖。 他抚着胡须,享受的眯起眼睛,顺道从眼缝中打量了一眼身前三人。 “你们两个怎么又来了?可是在双修中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祖先!!!”凤九卿惊声尖叫,被一句话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扭头看向凤莲,后者不能开口,不过那眼睛里的疑惑,震惊,不可思议,仿佛一张大手,亲手揭开了二人的遮羞布,让二人无地自容。 “凤莲,你别误会,我和公主是合法夫妻,这不是想着你在天界过得可怜,没攒下什么钱财,拿不出一份像样的礼物,于是便没叫你,咳咳!!”看着凤莲快要晕过去的表情,谢行止急忙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为她疗伤,怎么越描越黑。 凤族祖先伸了个懒腰,看见二人一脸尴尬,神情舒爽仰头大笑了三声,这才将目标转移到凤莲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话不留情,不让人下不来台绝不罢休,“咦,哪来的丑陋黄毛鸟?老祖我怎么不记得,生下过黄毛丫头?” 谢行止暗戳戳的打量了凤莲一眼,丑陋?虽然比不上凤凰,但丑陋二字也不至于,还是有很大发展空间的,他心中暗自腹诽的同时,差点忘了,凤族祖先能够看穿别人的心思。 “你这个秃驴,竟敢反驳老祖说的话?” “老祖说她丑陋,她就是丑陋......” 老祖一声吼,吓得黄毛鸟抖三抖。 人命关天,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还有心思争辩丑和美?凤九卿心下叹了口气,又不敢顶撞祖宗,只能委婉的转移了话题,“祖先,凤莲她同我自幼一起长大,今日被人陷害,冤枉是魔族之人,可她身上不知被魔族下了什么禁制,连凤族族长都辨认不出,还请祖先帮忙。” 听到凤九卿的解释后,凤族先祖的神情并没有一丝疑惑,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新得的佛珠,等等,这佛珠怎么这般眼熟?前一秒还在谢行止脖子上挂着,罢了,这也不是重点..... “黄毛丫头中的,并非是魔毒.....” “不是魔毒?”谢行止一脸惊讶,他还以为是馨儿的尸毒,既然不是魔族下的毒,凤莲又怎么会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魔族之人?还同魔族暗中传信? 莫非有人要挑拨仙魔两族的关系? 心底想法出现的瞬间,凤族祖先皱了皱眉头,“你这和尚心思怎么这般多,仙魔二族本就是仇敌,何用挑拨?” “本座只说她没有中魔毒,但没有说过,对她下手之人不是魔族。” 凤九卿:“老祖的意思是?” “笨蛋凤凰,意思是说,凤族里出现了叛徒,说叛徒也不对!”凤族祖先双手掐诀,一缕风拂过凤莲的身体,他摇了摇头,“黄毛丫头中的是顺心咒。” “顺心咒?”这比谢行止随口瞎编的移魂大法还要离谱,他们好歹是修炼了五千年的上仙,还从未听过什么顺心咒。 凤族祖先听懂了三人的疑惑,翻了个白眼,解释道:“不懂就去学。” “顺心咒并不是什么高阶法术,此术法的发明者,只是一位资质平平的小仙,因其子性子顽劣,于是发明此术,用来管教孩儿,所以称作顺心,顺父母之心。”凤九卿、谢行止二人生来尊贵,从小被重点培养,岂会学这等低阶法术,不知道也不为过。 顺父母之心......三人可算是听懂了。 凤莲面如死灰,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了脑门,叛徒不是她,但那叛徒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遭的罪,受的刑法不冤。 凤九卿面色复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凤族里隐藏的叛徒,居然是凤莲的生父,一个名不见经传,一个被人遗忘的玄鸟,她甚至都同那玄鸟没见过几面,哪怕现在出现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 太过普通,太过低调,普通低调到容易被人遗忘,远古魔族将这样的人安插在凤族内,果然是一步高棋。 “祖先,那凤莲所中的顺心咒,可有解法?”凤莲不能就这么回去,她现在张口闭口都是魔族,再加上勾结魔族的是她生父,即便冤枉,也会被凤族逐出天界,三界此刻群魔乱舞,走出天界,凤莲哪还有命可活。 必须让凤莲亲口说出实情,在众人面前,同她父亲恩断义绝! “乖孙,你心里这么想,可问过黄毛鸟的意见?这毕竟是她的父亲。”凤族老祖一向豁达,即便凤莲没有叛变,但她此刻已经知道,生父是魔族之人,或许会站在魔族一方。 “老祖说的对。” 凤九卿深吸一口气,正视凤莲,认真问了一句,“凤莲,你不必顾及我,虽然你父亲背叛凤族,但你是无辜的,若你选择魔族,我自会放你出天界,日后的事,再管日后。”她做事一向公正,凤莲在此刻,没有伤害族人,那么她便无罪,理应有选择的权利,哪怕以后是仇人,但现在还不是。 凤莲摇了摇头,抓紧凤九卿的手,目光恳切,张口正欲解释,但一张嘴,“我选择魔族,魔主称霸三界,指日可待!!!” 凤九卿、谢行止:“......” 凤族老祖哈哈大笑,“好了,老祖我已经明白黄毛鸟的心了,这就为她解除此咒。” 第267章 万鬼压城 凤族先祖虽是一道即将消散的魂魄,但受死的骆驼也比蚂蚁大,只是向着凤莲隔空吹了一口仙气,后者头脑一轻,突然觉着束缚着的东西消失了,她小心翼翼的道了声:“公主?” “佛子?” “我没事了。” 凤莲急忙跪下给凤族先祖磕头,谢他救命之恩,但凤族先祖的虚影,早已消失不见,神神叨叨的留下一句话,“从哪来的,便回哪里去吧,若无大事,莫要再打扰本座。” 这是凤族老祖的一贯作风,凤九卿本以为他是开玩笑,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在天族遇到难关时,凤族祖先再也未露过面,那时候,她才知晓,凤族先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公主,我就知道,你相信我......” “凤莲虽人微言轻,但懂得知恩图报,玄鸟一族受天界庇护数千年,绝不会行背叛之事,今后,凤,黄石同我玄鸟一族再无任何瓜葛,我玄鸟一族,也会永远铭记黄石之耻,定会将他视作仇人。”玄鸟一族本姓黄,加入凤族后,改为凤姓,凤莲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凤九卿拍了拍凤莲的手,“好了,你玄鸟一族如今只剩下三人,你的祖父,还有黄石和你,我知道,你和你的祖父不会是叛徒。”毕竟凤莲的祖父已经半只脚迈入了黄土,寿龄只剩一百年,如今在打理花园,颐养天年,哪有那功夫去报效魔族,再加上黄石被确认叛徒,如今的玄鸟一族只剩下凤莲一人。 “唉,也是人才凋零,只希望你经此劫难,从今以后莫要在想着龙辰,早早的找个人家,多为玄鸟一族开枝散叶......”佛子目光忧虑的看着凤莲,说了句贴心话。 后者笑的勉强。 凤九卿一脸诧异的看着谢行止,他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专往人的伤口上撒盐,莫不是被凤族祖宗带坏了,还是说露出了本性?是时候给他些危机感了。 “凤莲,佛子会带你回去,同族人解释清楚,洗刷你的冤屈。” “我担心龙辰安危,先去圣地,随后就来......” “呃?” 凤九卿不给谢行止说话的机会,身体化作流星,冲出归墟赶往圣地,她心中确实担忧龙辰,虽然已经派了大长老前去,但大长老是个死脑筋,转不过弯来,黄石在凤族潜藏了数千年,如今不惜推出自己的女儿当做替死鬼,定是计划周密,做好了完全准备去偷盗神器。 再者大长老还不知黄石叛变一事,或许会被后者暗算。 就在凤九卿带着凤莲前去归墟时,大长老来到了圣地,也却如凤九卿所言,圣地出现了异常,看守圣地的一众天兵倒在了门口,好在只是昏了过去,而那圣地的上方,笼罩着一团黑色的魔气。 “大长老,发生了何事?”一个中年男人,从后方匆匆赶来,看见倒下的天兵,面露警惕的看着圣地里面。 此人面生的很,大长老收回衣袍中的圣地令牌,心中虽然着急,但也并未第一时间开启圣地,直白问道:“你是何人?” 中年男人看大长老不认识他,有些无语,“大长老,我是孔雀一族的族人,前几日我们才见过,你忘了?对了,我之前看见一团黑雾冲进了里面,着急赶了过来,此地是何处?” 孔雀一族?孔雀一族刚回归凤族不久,他确实记不住所有人,大长老皱起眉头,刚要开口询问那团黑雾的情况,圣地之中突然地动山摇,而那笼罩在圣地上方的黑雾,刹那间魔光大方,居然变作了龙向天的模样,直直的冲进了里面。 “恶贼,住手!!!”他面色猛然一变,再也顾不得这中年人,直接扔出令牌,冲入了圣地,龙辰还在里面,现在处于心魂失守的状态,若被龙向天偷袭,不死也要受重伤,神器丢了是小,但龙辰死了那卿儿怎么办? 大长老虽然顽固,但膝下无子,一直视凤九卿为自己的孩儿,龙辰遇险,他想的不是龙族,不是神器,居然是凤九卿。 他心中着急,却全然没有料到,身后的中年男人,脸色变化,目光阴险,紧跟大长老身后,手中不知何时聚起一团魔气,直接冲着大长老的后背一掌打出。 千钧一发之际,大长老只发觉后背发寒,全身汗毛乍起,好似遇到了生死难关,修炼到上仙境界会生出本能,本能让他的身体在前冲中往右倒下,而那团黑气,蹭着他的衣角划过。 “你做什么?”他怒喝一声,身体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前,手中火光大盛,正是凤族的圣焰拳,而后者不躲不闪,魔气加身,以掌对拳,风暴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按理说,这般大的声音,天界四族都会警觉。 但中年男人却不紧不慢,有恃无恐,拿出一件魔器,同大长老打斗起来。 而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也不知修炼的是何魔功,竟然将凤族大长老打的节节败退,口吐鲜血,逼停在圣地宫殿门前。 大长老眼眸狠厉,直接一拳击在苍穹上方,想要以此向族内求援,直到那一拳被黑色魔气消融时,他才想明白,此处,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这中年男人设下了禁制。 好歹毒!!! “你究竟是谁?”此人隐藏在天界,但功法高深,熟悉阵法之道,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等你的魂魄,被我拉入鬼魂幡时,会知道的。”若不是他怕引发出动静,便一早冲入了圣地,还用等这个死人来开门? 鬼魂幡?那是鬼魔的东西,怎么会在他手中,“你是鬼魔?”不,不可能,此人比鬼魔还要厉害,身上虽有魔气,用的也是魔族手段,但他同此人交手时能感受到,此人是仙人之身。 大长老深知鬼魂幡的厉害,可以召唤万鬼,当下大声喝道:“龙辰,快出来帮我!!!”四周被封,为今之计,只有喊醒龙辰,再晚片刻,他们两人都要被这魔头杀死。 第268章 一言不合就拔剑 此刻龙辰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极炎碑的回忆之中,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他身处在尸山血海内,亲眼见证仙魔大战的残酷,又亲眼看着一代魔神、仙神的陨落...... 原来极炎碑是龙神,也就是龙族第一代先祖的法宝,选他为主,纯粹是血脉原因,极炎碑是致刚致强之物,需要致刚致阳的功法,和拔山扛鼎的力量才能驾驭,麒麟一族修炼水系功法,凤族多为女子,金乌一族虽然修炼火属性功法,但却着重于速度,力量不够,三族皆不能将极炎碑的神力发挥到极致,只有龙族...... 龙辰眼前突然浮现了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通体赤红,虽无火焰,但碑身上传来的温度却将周围的空气烧到变形,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能够驾驭极炎碑,终有一日,他定会让极炎碑重新升起火焰,在现龙神的辉煌,心中想法出现的一瞬间,那石碑上的记事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炎功法。 龙辰全神贯注,开始修炼碑文上的功法。 圣地宫殿内,一片寂静,不知道是不是几位神子临走前下的禁制起到了作用,龙辰并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此地只有灼热。 凤族大长老再次被中年男人一掌击飞,身体直接倒飞出去,撞在了石头上,口耳流出鲜血,而他身后的石头瞬间化为了粉末,大长老心中骇然,若不是修炼成了仙身,这一击,恐怕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震碎。 “放弃吧!!!” 中年男人桀桀的笑道,似乎是享受够了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决定给大长老一个痛快,他身形一闪,出现在半空中,将手中的鬼魂幡一把插入虚空...... 大长老睚眦欲裂,伸出手想要阻止,却只能在地上扑腾了一下,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他已经被打成了重伤,只能眼睁睁看着魔族打开鬼魂幡。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天地突然变暗,狂风在呼啸,无数厉鬼从中钻出,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恐怖的力量似乎在宣告着末日来临,那些厉鬼,化作了魔王的黑影,张开巨口,吞噬着周遭的一切,花草树木,所有的生灵,在顷刻间被啃噬的一干二净,而那宫殿外围的防御阵法,在数个呼吸间就被厉鬼啃噬出一个缺口。 大长老鸣厉尖叫,化作金凤本体,通体燃烧火光,在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了宫殿前方。 他已经决定,用命护下龙辰,就在他要燃烧生命的时候,凤九卿手持长剑,挡在大长老身前。 “邪魔奸佞,竟敢在我天界放肆,拿命来!!!” 中年男人看着凤九卿提剑向他刺来,躲闪之间,神色惊讶万分,不可能,此地已经被他用魔族重宝设下禁制,哪怕是族长前来,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破除禁制,有这些时间他早将龙辰杀死,破坏四神器逃出天界。 凤九卿怎么能进来?不可能。 罢了,“觑觑一个黄毛丫头,也敢挡本座的路,既然来了,那便一同死吧。” “万鬼压城!!!”中年男人一声厉喝,那虚空中的鬼魂幡直接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数不清的厉鬼从中涌出,厉鬼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鬼将,鬼王,此物不是他的法器,将所有鬼魂放出,很可能会造成反噬,毕竟那鬼王的力量,不亚于他,但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尽快解决这三个麻烦。 失去一件魔器,让天界失去两位神子,一位长老,还有无比重要的四神器,这个买卖,很划算! “卿儿,快去通知族长,此魔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凤九卿面色狠厉,咬紧牙关,“大长老放心,族长很快就到。”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心中是着急万分,在她发现圣地异常的第一时间便通知了族长,以族长的功力,只要须臾间,便能移动到此处,但很明显,此地被这魔族设下了阵法。 她之所以能进来此处,全凭龙凰剑的力量。 万鬼嘶吼着向着凤九卿冲来,被她的剑光挡了回去,然而,生灵怕死,鬼魂却是不会,他们面目狰狞,身形扭曲,一招逼退,直接发狂般的继续冲来。 凤九卿不是打不过鬼魂,只是这些鬼魂数量太多,又悍不畏死,只是片刻时间,便让她的仙力耗损了三成,这还是在鬼将,鬼王没有出手的情况下。 “公主,我来助你!”圣地中,突然出现一人,正是谢行止,他将凤莲送回凤族后,感受到悯生琴发出警戒,毫不犹豫的来到圣地,凤族族长和众位长老正在破阵,而他凭借悯生琴的力量,先来到了圣地。 凤九卿手中剑光大放,将身前一圈鬼物逼退,同谢行止背靠背,“佛子,这鬼物,太过强大,非你我二人能对付,不如赌一把。” “好!!!” 两人齐齐念咒,毫不犹豫的召唤出神器,凤九卿手持龙凰剑,谢行止抱着悯生琴,这般果决厉害的模样,看的大长老目瞪口呆,半张着嘴,一时回不过神来,“这,这,这两人怎么一言不合拿上了神器。”族长不是说过,神器厉害,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目瞪口呆的还有那中年男人。 “神器,你们居然能驾驭神器!”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脸上不再是游刃有余的姿态,看到神器的一瞬间,第一个想法便是跑,神器之所以叫神器,是拥有着神的力量,鬼魂幡只是极品魔器,就如同仙界中的极品仙器,别看神、仙只有一字之隔,但差别却如同云泥。 神器力量当真恐怖,两人感觉到身体里的仙力,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流逝,谢行止坐在地上,毫不犹豫的奏出一曲阳春白雪,凤九卿双手持剑,剑气冲破云霄,直接冲着前方的一种鬼魂,中年男人斩下。 “等等!!!”他们怎么想什么做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不给人求饶的机会!!!中年男人心中都想骂娘了。 第269章 一飞冲天 旁人手持神器,总要先炫耀一番,说几句嚣张的话,让敌人放下武器,乖乖投降等等,这两人,召唤神器毫无声息,出手又干脆利落,一句废话都没有。 此刻的中年男子,身体魔气大放,黑色的火焰笼罩全身,他的速度,直接提升到了三倍,这是以燃烧精血为代价的逃命手段。 只可惜,双神器联合攻击,即便是魔主来了,也要吐上半斤血,留下一条胳膊。 一首阳春白雪,令时间空间变慢了十倍,鬼怪的嘶吼声停止,身体停顿,周遭的一切被定格,但草木生灵却是飞速的破出了泥土,开始疯狂生长,逐渐茂盛,甚至于冲破了中年男人设下的禁制。 凤族族长、龙族族长、麒麟族长、还有一众长老,正在联手破除魔族设下的禁制,“觑觑魔族,竟有堪比阵神的手段,岂有此理。”阵神是一位上古大神,修为不高,但因阵法高明,被世人尊称为神,他的阵法,曾将魔神困了一炷香的时间。 可恶的是,这魔族设下的阵法,竟然也有神阵之威,他们三人虽比不上先祖,但好歹也是一族之长,居然破不了阵。 “好厉害的阵法,再加把力,公主、佛子,和龙辰还在里面。” “幸亏麒麟昊这小子,未曾得到神器的认可......” 三人手中再次发力,脸色被气的铁青,麒麟族长一边破阵,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着,果然,龙生龙、凤生凤,麒麟生麒麟,一样的碎嘴子...... 就在此时,圣地之中,突然发出了一阵破碎之音,“阵法破了?”怎么回事,三人对视一眼,停下了手,这阵法并不是他们破除的,心中疑问的同时,众人便看见那圣地的上方,突然有几只嫩芽,撑破了建筑长了出来,包括阵法,也是那绿色的嫩芽给撑破的。 “这是什么?”凤族族长话音刚落,一道无可匹敌的剑光冲破云霄,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好似要将天地劈成两半,三人一哆嗦,神子被困在圣地中,他们不慌,但看见这剑光,此刻真的慌了,毫不犹豫的联手设下防御大阵,生怕这道剑气,将天界斩成两半。 毫无疑问,先神居住过的圣地,顷刻间支离破碎,所有建筑在眨眼间变成了灰烬,一同变成灰烬的还有那魔族、万数鬼魂。 草木再无阻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截截拔高,十丈,百丈,直到即将触碰到天界防御阵法时才堪堪停住,这还是谢行止身体内的力量被消耗完停下了琴音,否则这树木真要冲破天了。 场中寂静的落针可闻,只有时不时传出的滚咽口水之声。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气息微弱,身体干瘪,脸色蜡黄,被大长老一手搀扶一个,拨开草木走出了圣地。 众人呆呆的看着走出来的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族人的目光中慢慢浮现出敬佩,仰望、崇拜之情。 三位族长目光复杂,突然有种老了的感觉,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乱世又何尝不是盛世,魔主出世,远古魔族问世,天界神子,也在一步步的变强。 “辛苦你们了!!!”凤族族长一脸欣慰,看了眼凤九卿,而后拍了拍谢行止的肩膀。 就在他安慰落下的时候,树丛中,衣衫不整龙辰,突然飞到了半空,张开双臂,大声呼喊,“我龙辰,终于得到了极炎碑的认可,我仙族,再不会任由魔族肆意欺辱。”他声音气吞云霄,义气勃发,只可惜,没穿衣裳。 凤九卿那一剑的威力,真不是盖的,将圣地内的宫殿都劈成了粉末,龙辰因为极炎碑的保护,倒是安然无恙,只是后者身上的衣服,也同那宫殿一样,烟消云散,光溜溜的身上,只系着一个储物袋。 台下的一众女仙,眨了眨眼睛,目光似乎变得更亮了些,龙太子果真俊美不凡,不着寸缕,依然这么有魅力,让人心生爱慕。 “好健壮的胸肌,嘻嘻!!!” “看重点,看重点!!!” “讨厌!!!” 龙族族长老脸一红,“辰儿,你在做甚???” 此刻的龙辰还不知道自己丢了人,目光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来人是龙族族长后,满脸欣喜,“父王,孩儿已经让极炎碑认主,可随时沟通极炎碑。” “卿儿呢,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呵呵,那秃驴能办到的事,他也能办到,卿儿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这般想着,龙辰打量了一眼四周,咦,这是何处?莫非他被极炎碑传送了到了外面,好旺盛的生命,好蓬勃的气息,天界的后花园也比不上此处,鸟语花香,草木旺盛。 怎么这么多族人,长老,还有神子都在,“卿儿,你也在此?” 龙辰目光毒辣,一眼便看到了立于人群中的凤九卿,再看到凤九卿的脸色时,他心中一紧,急忙冲着凤九卿飞了过来,谁曾想,飞到一半时,被一件长袍给裹住了全身,连带那张俊美不凡的脸。 龙王眼皮子跳动,胡子抖了抖,急忙将龙辰收入衣袖,飞出了此地,先等着风声平息了后,在出门吧。 “你们用留影石了吗?” “自然用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可错过,不着急,晚上回族后,我们在偷偷拿出来看。” 这般大声密谋,被所有人听在了耳中,包括刚离开不久的龙王和龙辰。 龙辰挣扎着,钻出了脑袋,“父王你干什么,卿儿还在等着我,我收服极炎碑的事迹,已经被所有人知晓,他们还用了留影石,你快放开我。”这种庆功的好时候,重点人物却不在,这像什么话? “你给我回去。”龙辰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此话,龙王气的一把拍在龙辰脑壳上,将他怼回了袍子。 收服极炎碑有什么好显摆的,凤九卿和佛子两人,可是用神器杀死了魔人和数万鬼魂,两人都没嚷嚷什么,这逆子偏偏在关键时候飞在半空,说了一番让人笑掉牙齿的话,老凤和麒麟指不定怎么笑他呢。 第270章 天族暗棋 “你们两个行事也太大胆了,居然敢用神器。”凤梧宫内,凤族族长将两颗分别装在玉瓶里的丹药,推至两人身前,长吁短叹了半晌,心中担忧又庆幸。 “族长,我们两个这不是好好的嘛,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凤族族长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刚好瞥见窗外慢慢干枯的梧桐树,魔族出世,四族为保天界,将所有灵气汇入防御大阵内,天界的草木没有灵气滋养,开始凋零,这干枯的梧桐树,又何尝不是他,他真是老了,做事越来越放不开手脚,只想着小心谨慎,生怕一步踏错再无转还的余地。 比不上年轻人的敢想敢做。 “此次强行动用神器,必定损伤了根基,此乃培元丹,快些吃下吧。” 谢行止拿过丹药,“只可惜,黄石的肉体连带神魂都被公主一剑抹去,我们都不知晓他何时叛变......也不知凤族内还有没有魔族潜藏。” “我也没料到,龙凰剑的威力居然这般大。” 凤族族长安慰两人道:“魔仆一事,你们不用担心,只需好好养伤便可,再说黄石隐藏在凤族多年,修为高深却行事低调,又果决狠厉,舍得将亲生女儿推出去,这种人即便活下来,也不可能吐露有关魔族的任何消息,还不如死的了好,正好为我天界解决了大患。” 不仅是黄石,还有鬼王的鬼魂幡,以及魔族阵法重宝,此次远古魔族损失了两件宝物,一员大将,真是痛快。 念及至此,凤族族长目光一沉,双眸中出现思索之色,转而问道:“你们说,龙族那叛徒和黄石可是一路人?”龙辰在圣地闭关,本是魔族出手的绝好机会,既可以解决龙辰,亦能损坏四神器,但那龙族的叛徒,为何没有同黄石一起出手?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对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不。” “龙族叛徒是魔主之人,黄石是上古魔族之人。”她很早便发现了一个问题,龙向天虽为魔主,但从不对龙族之人下手,即便动手,也会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决战,而远古魔族则是动用一切手段。 她不是为龙向天辩白,谁好谁坏,都改变不了他们祸害三界的罪过。 “那金乌子那个叛徒呢?”凤族族长再次发问。 凤九卿沉吟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金乌子应该是魔神的崇拜者,远古魔族亦或是龙向天谁当魔主,都不重要,金乌子只是信奉魔神。”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不像龙向天一样有原则,又不像远古魔族一样只求复活原来的魔主,金乌子......只要对魔族有利的事,他都会做。 也不知天界四族内,还有多少个像金乌子一样的人,神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人失去理智,甘愿臣服! 上古大战,天界二十八神陨落,才堪堪将魔神灭杀,以二十八神的性命换一尊魔神,从此桩事上,便能看出魔神的强大之处。 “魔族一再残害我天界族人,此事,决不能就此罢休。”凤九卿仰头将瓶中的丹药一口吞入嘴里,将玉瓶重重的搁置在桌上,语气有些冰冷。 “卿儿说的不错。”凤族族长眯起眼睛,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两人坦白道:“天界有魔族的探子,其实魔族也有我天界的探子。” “哦?”谢行止惊讶了一声,要想在魔族当探子,必须修炼魔功,想来族长的探子,本身就是魔族之人。 正所谓成魔容易成佛难,入魔只需一念之间,但从魔入道需要坚强的毅力和大智慧,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普通人修佛需修千年,断绝七情六欲,爱恨情仇,日日苦修,但作恶之人弃恶从善,即可成佛,这句佛语,足以见得,从魔入道多么不容易。 显然凤九卿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秀眉微蹙,“可靠吗?” “你们可还记着,镇魔塔内那头章鱼魔?” 章鱼魔?两人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幅画面,那头百条触手的章鱼魔沿着镇魔塔一层的石壁快速蠕动,疯狂的吞噬着洞穴内的魔物,这头章鱼魔,也是镇魔塔内唯一没有被玄铁锁链锁住的魔头。 “族长,此魔是二十七魔尊之一,怎会投靠我天界?”两人怎么想,都觉着不可能,普通魔族或许会因为利益当做叛徒,但魔尊在魔族地位崇高,在魔主之下,同魔王平起平坐,怎么会为仙界卖命?莫说投靠仙界,只怕连吃人的习惯都改不了。 凤族族长没有直接回答,转头看向谢行止,长叹了一口气,“此事,我是前几日才知晓的。” “原来先祖四人建镇魔塔时,曾有一位高人相助。” 谢行止神色一怔,当下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佛骨舍利,是哪位高手放在第九层的?可是我佛家之人?” 凤族族长摇了摇头,“是不是佛家之人,我也不知,只晓得,那位高人当初被魔神所伤,后被我天族先祖救回了天界,许是要报答恩情,便同四位先祖联手建立镇魔塔,还将佛骨舍利这般贵重之物,留在了魔塔九层。”但被魔神所伤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后来天界第一代神子,将魔主镇压于九层之下。” “那位高人许是怕魔主复活,便也进入了镇魔塔,从此便消失了踪迹,而属于他的那盏命魂灯也一同熄灭。” “天界对这高人的记载,寥寥无几,直到传到我们这辈,更是不知内情,直到数天前,摆放在命魂殿的神灯,突然亮了起来。” “灯芯里,传回一则消息。” 生活在先祖的时代,能同先祖结交的,又岂是泛泛之辈,“那高人智慧无双,知道自己的伤势不可能痊愈,迟早会被魔气吞噬,于是便放弃了肉身,魂魄钻入那章鱼怪的识海里。” “他可能一早便预料到魔主会冲破镇魔塔,危害苍生,在你取出佛骨舍利的时候也是他神魂苏醒的时候。” 第271章 抉择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目光惊讶,心中极其不平静,魔神同仙界二十八神同时陨落,此后三界再无神只,即便天界四位先祖也抵达不了神之境界,而那高人被魔神所伤,居然能从神陨之日活下来?并且活了这么长时间,他的境界,恐怕也是神境吧。 进入镇魔塔对抗魔主是假,暗中布局才是真,可能他一早便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魔主出世......甚至变成魔神,才会放弃仙体,苟延残喘,不惜进入章鱼怪的体内,变成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就是为了今天这一日,做天界的探子,修炼到他们这份上,死容易,但隐忍负重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天下间又能有几人同他一般,这份气量和心胸,着实令人敬佩。 难怪章鱼怪能挣脱玄铁锁链,是那玄铁锁链感应到了他善良正义的神魂。 “他带回了什么消息?”谢行止取走佛骨舍利已有一段时日,那高人选择在前几日传递消息,定是打探到了什么重要的大事,此事甚至让他不惜暴露。 凤族族长也没卖关子,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沉重,眼中寒芒闪现,“第一代神子镇压魔主时,当时的魔主只有五成的功力,此事,一直为我天界四族不解之惑,没想到,竟是那魔主在大战前将一半功力给了一人。” “馨儿?不,是阴魔。”凤九卿没有过多猜想,脱口而出。 事情,也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凤族族长轻“嗯。”了一声,“佛子曾言,魔主之所以不肯成神,是因为有了人的感情,不想变成麻木的杀戮工具。” “据我推测,魔主的情,应当是阴魔。”这也正好解释了远古魔族九大魔王,为什么只听馨儿的号令,为什么执意要复活原魔主,按照魔的性子,强者为尊,谁当魔主同他们来说并无不同,只要拥有强大的力量,便是他们的老大,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可远古魔族宁愿损兵折将也要对付龙向天,甚至比对付天界还殷勤,想来是馨儿的功劳,九魔听从馨儿的号令,不仅是因她聪慧,更因她身怀一半的魔主之力,而馨儿只想要自己的爱人复活,所以才暗中筹谋了数千年。 难怪,凤九卿的母亲凤寒音,堂堂神女,拥有八千年仙力的上仙,比普通魔王的修为更高,虽然对付不了两位魔王,但凭借妖身也能自保,竟然被一个尸毒险些害死。 “这么说,馨儿同那魔主一样难对付?”此刻魔主之力还在龙向天的身体内,若被远古魔族抽出,成功复活魔主,双魔联手,天界岂不是毫无胜算? 凤族族长慢慢攥紧拳头,“快些恢复力量吧。”高人传回来的消息,至关重要,同样也在等着他们天界做决定,他之所以对二人说起此事,是因为他们四位族长已经商议好了,在双魔没有联手前,对远古魔族出手,馨儿,或者龙向天,二人中必须死一人。 今日两人动用神器,联手斩杀黄石,威力之大,更让四位族长坚定对魔主出手的决心,再加上龙辰收服了极炎碑,三人联手足有七成的胜算。 凤族族长走后,凤九卿沉默了许久,目光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用考虑,小僧定会助你斩杀阴魔。” 话音落下,凤九卿目光错愕,抬头看向谢行止,同他的眸子对视,后者的眸光里都是关心和安慰,她心中升起一丝暖流,但感动之余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此事?”神器之力,仙人难以驾驭,所以他们三人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但选择龙向天还是馨儿,让她为难。 杀夫伤母之仇,不共戴天,她应该选择馨儿。 可龙向天毕竟是魔主,况且一心想成为魔神,她担心杀死馨儿后,远古魔族会投靠龙向天,届时,以他的手段和布局,定会想方设法恢复魔主之力,最后成为魔神。 若杀死龙向天,魔主从世间消失,三界太平,除非馨儿将那一半的力量归还于魔主,即便魔主醒了,但两人之间有情,馨儿是阻止魔主成神的关键人物。 所以,她很为难,种种理由,天界选择的目标都应该是龙向天,许是凤族族长同龙族族长知晓她想要报仇,才会将馨儿考虑在内。 谢行止倒了杯茶,推在凤九卿身前,坦然笑了笑,“别想那么多,或许我们谁都杀不了。” 凤九卿:“......”扎心的实话,她要生气了。 “呵呵,开玩笑,若我们能斩杀馨儿,也同样的,可以在龙向天成魔神前将他斩杀,若我们斩杀龙向天,又怎能保证,馨儿会不会为了复活魔主,主动舍弃自身的魔主之力,又怎能保证?魔主会为了情爱不成魔神?” “所以啊,不要考虑那么多,杀一人只是为了延缓战局,并非能够拯救苍生,杀死的并非是龙向天或者馨儿,而是一半的魔主之力。”谢行止永远都是这么豁达、开朗,身处困境,也能做到面色不改,泰山不崩,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凤九卿心中所有的顾虑,并且是以理说服,并非因情偏私。 凤九卿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眼眸再次明朗,目光坚定,终于等到手刃仇人这一日了。 “走吧!”谢行止见凤九卿神色恢复平常,拉起了她的手,淡然一笑。 “去哪里啊?” “自然是去看看你的好姐妹,顺带取回佛骨舍利。”凤族二长老应该醒了,也许凤族二长老有办法联系到凤宝宝,将他受伤濒死一事,告诉凤宝宝,顺带提一嘴馨儿和魔主的过往,或许能破了他这痴心妄想的美梦。 不求他回族认罪,也不求他留在魔族当个探子,只希望他莫要在向魔族吐露任何有关于天界的消息,让亲者痛,让仇者快。 若不是凤宝宝同他和凤九卿有旧,本性不坏,他绝不愿意在前者身上花费精力,浪费时间,换句话来说,重要场合,生死难关中拎不清的人,不值得被救。 第272章 意外收获 两人提着千年老山参、千年灵芝等补血养气的药品,来到了凤莲的房间,凤莲的伤势已经好了六七成,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光垂下,神色有些孤寂,见房门被推开,她抬起头来,目光中浮现了一抹期盼以及莫名的感动情愫。 再看到来人是凤九卿和谢行止后,她眼眸中的那抹期盼瞬间散去,虽然是开心的,但总归有一丝失望。 谢行止冲凤九卿使了个眼色,笑呵呵的解释道:“龙太子最近丢了人,没脸出门,当然了,他要是知道你受了重伤,即便知道丢人现眼也会来看你的。”有机会,还需撮合撮合龙辰和凤莲,不然那小子天天跟在凤九卿的屁股后,凤九卿不烦,他都要烦了。 话音一落,凤莲的脸颊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当下出声反驳,“佛子,你不要乱说,我根本没有期盼过龙辰来看我。”她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有些心虚。 谢行止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无需解释,小僧只是想着,你二人在凡间渡劫时,好歹做过一场夫妻,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过来关心关心。” 凤莲:“......”谢行止和凡间一样,嘴还是这般不饶人。 “见你能走能动,看来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我二人就放心了。” 凤九卿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凤莲回到天界,怎么还是拘泥于情爱,对龙辰不能忘怀,看来是爱的深沉,只可惜龙辰一颗心扑在她身上,刚准备说些什么,凤莲却是面色一愣,急忙邀请两人坐下,都怪佛子乱说,让她思绪飘飞,险些忘记答谢凤九卿的救命之恩。 “公主,我还没有对你说一声谢谢。”凤莲肩头耸动,声音哽咽,拉住凤九卿的手,这一声谢谢包含了太多,谢凤九卿的信任,相救,所有的族人都不相信她,都辱骂她,唾弃她,骂她是罪人、叛徒,只有凤九卿挡在她身前,只是一个眼神,便相信她是无辜的,帮她找出真相,还她清白。 “不用见外,你我自幼相伴长大,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背叛凤族。”凤九卿对她笑了笑,轻声安慰道。 其实,她当时也没有考虑那么多,救凤莲除了信任二字,更多的是情分,情急之下,便替凤莲挡了一鞭子,她性格乖戾,从小无拘无束,惯会惹事,每每惹事时,还总带着凤莲一起,她身份尊贵,每次惹事了,只需挨两句骂便能摆平,但凤莲总要吃些苦头,挨上几鞭子。 凤莲从未埋怨过她,也没有私下抱怨过,如今她有了力量,也应当保护她。 两人相视一笑,因为凡间之事发生的种种隔阂,全部烟消云散。 寒暄了片刻后,谢行止说起了正题,来此处,一则关心凤莲的伤势,二则,他沉吟了一声,语气严肃,“凤莲,你父亲的事,小僧只能对你说一声抱歉,但你也知道,黄石是远古魔族之人,不值得你同情。” 凤莲点头,迫不及待的接上了话,“佛子无需抱歉,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叛徒,是凤族的罪人,败坏了我玄鸟一族的名声,我玄鸟一族永远不会原谅他。”她的语气不像假装的,言语中充满了痛恨,是真的对黄石恨之入骨。 也是,为人父居然为了魔族的事业,将亲生女儿推入刑场,这样的父亲,不值得凤莲尊敬,也不值得她爱戴。 “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们。”说罢,她从床头拿出了一个包裹。 “这是他房间内藏在密格中的东西,我还没有看过,交给你们,只盼这些东西,能够为我玄鸟一族赎罪。”凤莲说的诚恳真切。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却是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接过包裹,黄石老谋深算,心机歹毒,或许这包裹是他故意留下,想摆天族一道…… “要不我来吧!”见二人神色严肃,凤莲心中不由的紧张,小心翼翼的说道,伸手就要去探包裹。 “等等。凤九卿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乱动,手中掐出一道法诀,先在房间内布下一道防御阵法,而后才仔细的打开了包裹。 包裹打开的瞬间,她皱起了眉头,这,这是什么? 哄孩子的东西?里面居然是老虎帽子,拨浪鼓,孩童的鞋,除了这些,还有一方黑色的盒子,都是一些旧物。 凤九卿目光复杂的看了凤莲一眼,这些东西,应该是凤莲的吧,但后者的表情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谢行止取过黑色的盒子,直接打开,里面是一块留影石。 他用神魂感受了一下,没有危险的气息,于是便拉起凤九卿的手,“凤莲,此物应该是黄石留给你的,我二人先行回避,在外面等你。” 直到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凤莲的表情才有了变化,脸上的平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激动,目光中隐隐约约带着恳求,她摇了摇头,“别走!”今后玄鸟一族同黄石没有任何关系,她同这个陌生的父亲间,没有秘密,许是被凤族大长老的鞭子打怕了,许是黄石带给她太多伤痛,她不想同黄石再有任何的牵扯。 哪怕是几句话...... 两人心中惋惜,站起来的身子又慢慢的坐回原处。 凤莲十指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之中,试图用疼痛忍住颤抖的双手,她深吸一口气,将留影石一把抛入了空中。 这是什么地方,好像是龙族的寝殿,黄石的身影在寝殿内慢慢出现,他去龙族做甚?几人还不得而知,不过留影石中的他,只有一个背影,而且只在留影石内占据了一小块画面。 当画面中出现了第二道身影时,凤莲全身软了下去,心中庆幸,还好,不是她想听到的话,是黄石监视别人的画面。 凤九卿、谢行止对视了一眼,立即重视起来,画面中的第二个男人,居然是龙族的大长老,那个叛徒的父亲? 黄石躲在暗处,犹如一个隐形人般,监视着龙族大长老的一举一动,龙族大长老静静的站在寝殿中央,双手背过身后,眸色阴沉,不知道在等什么,直到半盏茶的功夫后,房间中,突然多出了一道黑色的光影。 “龙向天!!!”谢行止惊讶出声。 “参见魔主!!!”龙族大长老当即拱手抱拳,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能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看出来,他十分尊敬龙向天,甚至比见到龙族族长更为尊敬。 龙向天:“时间不多,本座要你办一件事。” “归墟内的魔主之躯!!!”龙向天似乎怕龙族的人发现,不敢同大长老过多说话,言简意赅的下达了命令,随后消失不见。 留影石中的画面突然一黑,画面消失,直到再次出现画面时,黄石已经回到了凤族,他盘腿坐在床榻上,面色平静的不像话,似乎对于龙族大长老勾结魔族一点都不意外,显然是早就知晓此事。 “莲儿......”这是黄石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阴鸷的目光也因这一句莲儿变得温柔了许多。 “为父对不住你,怠慢你、苛责你、冷落你,皆因你我二人立场不同,为父怕你受我牵连。”凤莲眼角泛红,直到此时此刻,他还在演什么戏,他也知道自己怠慢她?不喜欢她?从没有给予过她父爱?从没有像普通父亲一样关爱过她?既然怕她受牵连,又为什么要陷害她?她倒是要看看,黄石要如何解释? 黄石突然起身,在留影石中遥遥一拜,也不知道在拜谁,脸色再次恢复冷漠下来,“黄石对天道发誓,玄鸟一族没有勾结魔族,黄石所为,同玄鸟一族没有任何关系,留此证据,只望凤族能够网开一面,放过凤莲。”留影石的画面到此结束。 凤九卿揉了揉眉心,神魂一念,凤一出现在了房间中,她询问道:“凤一,当日,你怎会知道凤莲有难去藏书阁找我?”凤一是梧桐枝所化,没有权利,回到天族后,一直化作本体,在凤梧宫内修炼,从不管族内的事情,眼下想来,凤一去找她,绝不是巧合。 凤一恭敬答道:“公主,当日是一位宫女找到我,让我去找你,只说了凤莲有难四个字。” “我在凤宫内打听过后才知道凤莲被押入刑场,公主同凤莲交好,定不愿看见凤莲就这么死去,于是便去找了你。”凤一解释完后,身体在原地消失。 凤九卿猜测到了事情的原委,凤一找她应该是黄石的做的,因为他知道,只有凤族公主能够护下凤莲,也知道凤一对她衷心,定会将此事告知她,罢了,黄石已死,不如成全他的爱女之心,此举不是帮他,只是为了凤莲,凤莲受过太多的苦,她希望后者过得开心些。 “黄石是魔族之人,在天界潜藏了数千年,做事一直低调,你自幼又同我玩得来,许是他怕你发现秘密才会疏远你。”凤九卿叹了口气,还有一则猜测,她没有明面指出,想来黄石也怕凤莲在凤族、魔族之间难以抉择,摇摆不定,就像龙族大长老的儿子般,被迫成为龙向天的刀。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勾结魔族,但对女儿的情谊不是假的,不希望女儿插手魔族之事,只希望女儿有个安稳的归宿,在推出女儿时,又留下证据,以这份证据当做女儿的护身符,有这份龙族大长老勾结魔族的证据,凤族不会在拿玄鸟一族开罪。 凤莲没有出声,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目光看着包裹内的孩童东西,任由泪珠从眼眶里滚落,身体内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空,数千年的冷漠,无动于衷,缺失父爱,岂是一句话就能挽回的。 “凤莲,我二人先将此物送到龙族。” “你莫要太过悲伤,节哀顺变。”凤莲的情绪压抑了太久,此刻需要爆发,他们二人在此,凤莲只会将所有怨愤,委屈都憋在心中。 两人拿着留影石离去,先去了龙宫一趟,将此物交给龙族族长,而后又折返凤族,径直去了圣泉,这半月,凤族二长老在圣泉修养仙身。 凤族二长老已然恢复了神志,身体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总归保住了命,见到二人来了后,急忙跪拜行礼,他贵为凤族二长老,无需向他人行大礼,更无需跪拜,这一拜,是谢过佛子的救命之恩。 “快快起来,晚辈可受不起。”谢行止将凤族二长老搀扶起身,扶着他坐在石头上,这才说明了来意。 “二长老,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堂堂上仙,怎么会被魔族险些杀死,能够杀死二长老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两人,拥有那魔主之力的两人,龙向天和馨儿。 可馨儿若是对二长老出手,凤宝宝怎么不出手阻止?任由他父亲受伤,还同那魔女鬼混在一块。 说起凤宝宝,凤族二长老一脸叹息了好几声,揉了揉眼眶,目光里满是悲愤和不平,情绪上来了,甚至捶胸顿足,咒骂了好几遍,“逆子!”二字。 “得知他叛变时,老夫心中怒不可遏,未经过族长同意,便从神魂殿中,取走了那逆子的命魂牌,根据牌上的神魂指引,找到了这逆子。”他本想将逆子抓回天界问罪,没想到,连那逆子的面都没见着。 “......老夫像是陷入了泥沼,浑身动弹不得......” 谢行止疑惑道:“大长老,你是说,那女子只是隔空看了你一眼,你便从空中坠落下去,而后被魔仆一掌打碎了根基?”这是什么招式?只是一眼,就能让人定身原地?不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让人心生恐惧,龙向天的强悍他切身感受过,也知龙向天强是因为魔主之力。 没想到,阴魔也这般深不可测,万幸阴魔的注意力在龙向天和原魔主的身上,并未对他天界出手。 第273章 黄粱一梦 二长老深受重伤在族内修养,并未参与这几日的议事,也不知道,那女子就是十大魔王中的阴魔,拥有一半魔主之力的阴魔,也是凤宝宝凡间的爱人,馨儿。 凤九卿沉吟了片刻,将这些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二长老,包括远古魔族内的密事,一则是相信他不会背叛凤族,二则是告诫他,阴魔手段通天,绝不是二长老能对付的人,莫说二长老眼下受伤,即便在全盛时期也打不过,所以绝不能再踏出天界一步,被魔族算计。 凤宝宝此刻被馨儿所骗,若是知道馨儿对他父亲出手,定会毫不犹豫的同馨儿决裂,馨儿对她都这般狠毒,又怎么放过凤宝宝呢?若被她知晓,凤宝宝的生父还活着,定会第一时间解决这个隐患,或者解决凤宝宝。 “老夫知道,就当没这个儿子。”经生死一劫,他也想明白了许多,将凤宝宝抓回来又如何,他叛变的事实已定,抓回来或许还会对天界做出不利的事,倒不如放弃这个儿子。 “还请公主禀明族长,将凤宝宝逐出天界,我凤族就当从没有过他这个人。”百般疼爱的孩子,勾结魔族成为伤害族人的利刃,这让他心中怎能不痛?怎能不怨,可他无力,被族长救回被佛子所救,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公主说得对,他不能在踏出天界,做出令凤族为难的事。 “二长老,你可有秘法,联系到凤宝宝?” 谢行止目光沉下,话音一顿,重新解释道:“凤宝宝本性不坏,是受了奸人蒙骗,我们不能对他置之不理!”凤九卿点头同意。 凤族二长老着实没想到,凤宝宝背叛凤族,成为天界的罪人,这两人的心中还念这逆子,这几日,他躲在圣泉里,除了疗伤,还有一个原因,他害怕回族,看到众人失望、谴责的目光,他的一世英名,全被这逆子毁了。 “他不值得......”凤族二长老摇了摇头,心中虽然感动,但理智告诉他,这叛徒绝不值得公主、佛子二人救他,但话音未落,却被凤九卿一声打断。 “二长老,凤宝宝怎么说,都是我的表弟,即便祖父不肯救,我也要尽力一试。”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不希望凤宝宝在同阴魔透露任何有关于天界的消息,助纣为虐,当然,此事,他不敢同二长老说,若被后者知道了,定会气的吐血,全当她这个表姐,不想见表弟误入歧途。 凤九卿的话,让二长老很感动,犹豫了片刻,从怀中拿出了命魂牌,正是凤宝宝的命魂牌,世上哪有亲爹不想救儿子的,只是嘴硬,救回来即便要处以极刑,也比死在魔渊强。 “这牌上有他的一缕神魂,只是......” “只是什么?”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只是我天界无人晓得神魂秘法之术。”按理说,神魂间能互相感应,他正是凭借着这一缕感应,找到了凤宝宝的藏身之地,但那神魂沟通之术为神之力量,他不会也做不到,或许佛子、公主本领通天,能够有其他的方法。 神魂确实可以沟通,只不过需要自身神魂力量足够强大,龙向天之所以能联系龙族大长老,正是用了神魂之力,但他是魔主,魔主之力接近于神的力量,当然能够施展神魂沟通秘术。 凤九卿极其聪慧,更是有着举一反三的脑子,“神魂?”她呢喃了一声,目光一亮,当即想到了悯生琴,她没有神的力量,但悯生琴是神物,悯生琴能够凭一曲将人的神魂拉入回忆梦境,自然能够凭借神魂牌上的魂魄,将凤宝宝的全部神魂拉入,而悯生琴的力量,完全能隔绝魔族的窥探,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谢行止一眼便准确无误的猜到了凤九卿心中所想,当下也不犹豫,起身告辞,“我二人先将这魂牌拿走,二长老且安心修养,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便不会坐视不理。”他给二长老吃了颗定心丸,随后拉着凤九卿去了圣地。 圣地虽然被破坏殆尽,但四族族长又重新设下一层防御禁制,派人严加看守,更严禁族人出入圣地,许是害怕黄石一事再次发生。 但凤九卿、谢行止二人不同,他们能够驾驭神器,也可以凭借神器自由出入圣地。 两人坐在巨树下,开始研究,谢行止手中拿着凤宝宝的神魂牌,看着前方空地上放着的悯生琴,自语疑惑道:“弹奏什么曲子,才能将这缕神魂的本体拉入梦境呢......”这句话只是思索中的随口一说。 没想到,二人的前方的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一道光影幻化的谱子,“是琴谱。” “黄粱一梦!!!”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有笑意,悯生琴不生气了?居然还会出主意。 好个黄粱一梦。 凤九卿目光流转,起身走在谢行止身旁坐下,两人肩并肩挨着,“神器之力太过庞大,不如你我二人合奏黄粱一梦!”相当于他二人共用一件神器,这样,就不会被神器之力重伤。 “好。”谢行止目光灼灼,开口应答,他做梦都想同凤九卿同奏一曲,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达成了心愿,两人只是想着一起承担悯生之神力,却没有想到,两人合奏之音释放出的力量,直接影响了整个天界。 琴音婉转,余音绕梁,天界四族所有人被这琴音吸引,更是毫无防备的陷入了梦境之中。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亦是如此。 此刻的凤宝宝,正在极力修缮魔渊的建筑,他将残垣断壁内残留的仙气去除,手中掐诀,木材石块开始堆砌,而就在此时,他双眼一黑,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再睁眼时,居然回到了天界。 凤宝宝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好端端的回天界,魔渊怎么办?馨儿怎么办? 若是凤九卿知道他有这般无脑的想法,那此曲便不是黄粱一梦了,直接改成十面埋伏,彻底绞杀他的神魂。 “族,族长,父亲,长老!!!”看到凤族的一众人后,凤宝宝脸色骤变,急忙向外围退去,眼下还未到认罪的时机,馨儿还在等着他,他不能被抓回天界,没有他馨儿怎么办,定会被其他魔王折磨,于是,趁着所有人没发现之际,他准备再一次偷偷溜出天界。 “太好了,天门居然没有重兵看守。”天门大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然而就在他前脚踏出天门后脚落下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成了凤族,凤宝宝目光慌乱,看向左右两边,冷汗刹那间布满额头,定是族长发现了他...... 他没有放弃,毫不犹豫的再次跑出凤宫,来到了天门......可一连三次,都没有改变最终的结果,他心中绝望,觉着族长在故意捉弄他,面色痛苦,心中已然抱了死志,但死之前,他要向族长求情,只要他救出馨儿一定会回来,只需要三天的时间,三天! 可奇怪的是,凤族族长和一众长老只是远远的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更没有问罪之意,有说有笑的进了宫殿,不多时,宫殿内传出推杯换盏的喝酒聊天声。 “莫非是公主同龙辰大婚?”没空管他?凤宝宝一头雾水。 “你怎么不说公主和佛子大婚?”谢行止、凤九卿二人齐齐出现在凤宝宝身后,把他惊的身子一颤,缓缓地转过头去,不可置信道:“公主、佛子,你们怎么来了?” 这问题,问的巧妙,他们二人为何不能来,这幻境是凤族,又不是魔渊,凤九卿嗤笑一声,“怕你着了魔族的道,于是便来了。” 凤宝宝一脸愧疚,但看身体的动作,依然准备随时逃跑。 谢行止摇了摇头,心中微叹一声,突然觉着这一场以神器之力构建的梦境,十分不值得。 凤九卿也是一眼看穿了凤宝宝的心思,面盖一层寒霜,“你不必跑,此地是梦境,并非现实世界。” “梦境?”居然是梦境,难怪族长他们不理他,是梦境就好,是梦境就好,他心下松了口气,也放下了全身的戒备。 此举,看的二人紧皱眉头,心中火焰顿时烧在了脑门上,凤九卿直接问道:“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当魔族?” “不,我不是魔族,我是凤族之人!”凤宝宝回答的斩钉截铁,急忙解释:“公主,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并非是要背叛族人,还望你们谅解。”说罢,他垂下了头。 二人真的不能谅解,偷走魔主躯体,背叛族人......无论是哪一条都能处他雷刑,尤其是第一条,天界没有魔主躯体,相当于再没有牵制远古魔族的筹码,是凤宝宝,让天界陷入困境。 不谅解是不谅解,凤九卿倒想听听,他有什么苦衷,换句话说,这馨儿是如何将他哄得团团转,就连生父差点死了都不知道。 “表弟,你有什么苦衷?”凤九卿亲切的叫了声表弟,不过话里话外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嘲讽之意,没有半丝关心。 这让凤宝宝心中很是受伤,沉默了半晌,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是馨儿,没有魔主躯体,馨儿就会死。” “公主,佛子!”他抬起头来,目光诚恳的看向二人,“馨儿也是你们的朋友,遇到同样的情况,你们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吗?”公主最讲义气,凤莲在凡间犯了错,她都能既往不咎,更何况是馨儿呢,只要他解释明白,公主定会谅解。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觉着凤宝宝是这样的陌生,仿佛他从没有看清过他的真实面目,“如果馨儿真死了,于天界而言,倒是一桩好事!可惜,这天下谁又能伤的了她呢!” 此话一落,凤宝宝瞳孔闪烁了一下,夹杂着一抹心痛,他不明白,悲悯苍生的佛子,为何不能放过一个造化弄人,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柔弱女子。 合着谢行止后边的话,凤宝宝是一句都没听在耳中,摇了摇头哑声一笑,出口反驳道:“佛子,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馨儿是魔不错,但魔又如何,魔族中也有好人。”此刻的他像是孤勇的战士,勇敢的站在天族的对立面,只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惜与世界为敌。 凤九卿再也看不下去,冷笑一声:“白痴。” “你说什么?”后者反问。 她向前一步,站在凤宝宝身前,“我说你是白痴,被魔女玩的团团转的白痴,我父亲之死,母亲重伤之仇,你可以不管,毕竟他们二人不是你的亲人......” 凤宝宝想要辩解,凤寒音是他的亲人,是他爱戴、尊敬的神女,可这和馨儿有什么关系,馨儿也是没法子,她也不想对天界出手......但凤九卿不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 “你不管其他族人可以,但你连你的生父,凤族二长老也不管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凤宝宝被凤九卿的气势所逼,直接后退了三步,大声喊道:“我没有。”喊完后,他身体一顿,神色僵硬,“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 谢行止接上了话,“你父亲去找你那日,被魔族打成重伤,性命垂危,若不是族长及时去找,你父亲此刻早变成了一堆血水,如今在圣泉里修养。” “可恶的魔族!!!”凤宝宝瞬间双目发红,胸膛起伏不定,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不过看那个表情,谢行止知道,他是听差了,怪他没有解释明白,重新开口道:“差点杀了你父亲的,正是阴魔,是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人。”话说至此,凤宝宝应该明白,馨儿一直在骗他。 可后者不知道是不是被蒙蔽了双眼,被猪油糊住了脑子,脸色几番变化,突然笑了两声,“你们居然用父亲的安危来蒙骗我,父亲找我那日,馨儿深受重伤,一直同我在一起,怎么会出手重伤父亲。” 第274章 规劝 两人对视了一眼,啧啧称奇,觉着这孩子没救了,是渡劫成功回归天界时,被驴踢了脑袋吗?谢行止长吁短叹,有些后悔,“是小僧的失误,早知道就该将凤族二长老的神魂一同拉入梦境,让他同这个逆子解释。” “佛子多虑,这逆子都不肯相信我们,又怎么会相信二长老所言。”她说的是实话。 “再说二长老身体如今恢复的差不多,这逆子见到他父亲安然无恙,定会觉着那些重伤甚的,是我们在瞎编骗他。” “你们在说什么,我没有不相信......”他怎么成了逆子?凤宝宝神情有些烦躁,这两人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开始聊天,可聊的内容都是有关于他的。 “公主,你别说,这馨儿的手段太过高明,把一个小杂鸟哄得团团转......” “谁说不是呢,馨儿为魔主牺牲的不少啊,为了魔主,她同别的男人虚为委蛇,为了魔主,她囚禁龙向天,不惜与龙向天为敌,就是要取回那一半的魔主之力,复活魔主......” “原魔主毕竟是三界第一美男子,如何是长了几根毛的杂鸟能比的,唉,若不是龙向天布下一盘大棋,想要取代魔主,想来馨儿同原魔主的孩子,都有七八个了。” “阿弥陀佛,公主说的极是,这馨儿对原魔主爱的深沉,为了原魔主,放弃底线。” 两人聊到此处后,话音一顿,齐齐的看向凤宝宝,“对了,凤宝宝,她有没有同你成婚,同你进行床笫之事?” “哦,你别误会,我们没有说馨儿不好的意思,就是想看看馨儿对魔主爱到了什么程度,肯为他付出到什么程度!” 见凤宝宝没有回答,瞳孔慢慢失神,两人继续聊天。 “馨儿的爱是有回应的,万年前,原魔主不是将那一半的魔主之力,给了馨儿吗?这才让馨儿成为第二个魔渊之主,能够统领九大魔王,唉,说来,他二人都是肯为彼此付出生命的人。” “想一想,天界囚禁魔主之躯万年,这万年间,馨儿一定过得很不容易,日日思念魔主,却连他的脸都摸不到。” “不过也算是苦尽甘来,虽然出卖美色,但为了救爱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听着二人的一言一语,凤宝宝如遭雷劈,大脑一片轰鸣,脸色苍白失血,只觉着时间都在刹那间静止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只留下那句:“为了魔主。”她爱的人,是魔主?那他呢,是凤九卿口中虚与委蛇、无关紧要的男人?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馨儿为他亲手做饭,为他擦汗,为他...... 馨儿为他还做过什么,他怎么忘了! “对了,梦境结束之后,我们万万不同二长老说,见到了凤宝宝,可怜的二长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自己的孩子,却被馨儿定住,被那魔仆掏了心肝,虽然被佛子的佛骨舍利保下一命,但日后却是再也不能受任何刺激了。” 此话听在凤宝宝耳朵里,无疑是又一重打击,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片段,当时,她背着馨儿逃跑,直到摆脱他父亲很久,魔仆才追了上来,难道魔仆真的打伤了他父亲?怎么可能,他父亲是上仙境界,怎么能被小小的魔仆所伤。 直到此时此刻,凤宝宝依然不相信,是馨儿暗中出手,也不相信馨儿怀有一半的魔主之力。 “公主放心,小僧知道,就说凤宝宝被魔女给杀了,说死了总比说留在魔渊,一次次出卖天界的好。” 两人的话,如同一道道钢针,直直刺入凤宝宝的心头,让他无地自容,羞愧不已。 “嗯,对了,天界四神器定要好好地保护起来,没想到,黄石居然是远古魔族之人,险些偷走四神器,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 “正是此理,不过我怀疑,天界四位族长,和七神子之间还有叛徒。” “毕竟神器一事,只有我们十一人知晓,居然会传到了魔族耳朵里。” 神器!凤宝宝面色一变,他前两日才同馨儿说过神器一事,为何在他说完后,天界藏有神器的地方就出现了异状? 其实当日,在族长说出神器时,议事厅站着不少人,许多族人都知晓神器一事,此事瞒不住,定会传在黄石耳朵里,再传递给远古魔族,不过黄石日日在天界眼皮子底下,不能明目张胆的同魔族联系,要将这则消息传回魔族,至少也要好几日。 可黄石突然对圣地发起攻击,凤九卿、谢行止事后仔细考虑过,是不是凤宝宝将此事透露给了魔族?但凤宝宝早就离开了天界,按理说不能知道神器一事。 两人只是随口咋呼一下,但没想到,凤宝宝神态大变,半张着嘴,额头滚落下豆大的汗珠,显然是他,将神器之事说给了馨儿。 话到此处,两人一同闭上了嘴,面色复杂的看着凤宝宝,“我本以为,你是被爱冲昏了头脑,才会背叛天族,偷盗魔主躯体,做出不理智的事。” “没想到。”她摇了摇头,一脸失望,此刻真的觉着,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找他,不值得。 “表姐,我......”凤宝宝喊了一声,紧抿下唇,自责和愧疚如同潮水快要将他淹没,更让他难过的是,馨儿一直在骗他,利用他的感情,利用他的同情心,把他骗的团团转。 “我回到魔族后,一定会查明事实。” 查明什么事实?查明馨儿有没有对他说假话?有没有骗他?那这一番苦口婆心不是都白费了,凤九卿有些失望,沉默了半晌,“别再叫我表姐,我凤九卿没有你这样的亲人。”大是大非前,她必须要做出选择,是该下通缉令了。 出于同族之谊,她最后奉劝道:“馨儿手段高明,若你想保住小命,就莫在她面前露出端倪。” “另外,若你还有几分良心,就莫要在出卖我天族。” 凤宝宝还想说什么,眼前突然一黑,再睁眼时,已经重新回到了魔渊。 “凤公子,凤公子?”魔仆站在凤宝宝身前,一脸忧心,伸出手指在他的眼睛前方晃了晃。 “凤公子,你没事吧?可是吸入了太多魔气?陷入了魔障?”凤公子毕竟是仙族,若是长时间吸收魔气,难免会出现头晕眼花,魔影缠身的情况。 “呃,我没事!”这魔仆是馨儿的人,平时对他客客气气,十分恭敬,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过凤九卿的一番话后,他总觉着,这魔仆其实是在暗中监视他。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再过三日,魔渊便可恢复从前的摸样,这几日把我累坏了,今日提前回去!”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那魔仆的神情,“对了,馨儿在何处?” “想来已有两日没见到她了,在寝殿?还是魔宫?”说到魔宫二字时,那魔仆眼神闪烁,神色出现一抹慌张,“哦!”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径直朝着魔宫的方向走去,魔仆身子一颤,急忙拽住了他的胳膊,“凤公子,你先回寝殿,我去找主上。” 这倒是奇怪了,其他魔王早就言明,不许馨儿踏入魔宫一步,免得偷听到他们议事,再说馨儿身子还未恢复,又深怕几位魔王找麻烦,怎么会主动去魔宫。 莫非真如凤九卿所说,馨儿才是九魔王的主人?还有那魔主躯体,莫非藏在魔宫内?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面色未曾漏出丝毫端倪,笑着说道:“不用,今日收工早,我们一同去找她,馨儿是个弱女子,我怕她在魔宫内受欺负。” 魔仆的脸色有些难看,想要阻止凤宝宝,又不想让他察觉到什么,只能陪着他一起去魔宫。 魔渊距离魔宫的路程不长,只需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抵达,这一炷香的时间内,凤宝宝一直在和魔仆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魔仆本想暗中传消息,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凤宝宝监视着,甚至在他没有及时答复前者的问题时,凤宝宝还会不厌其烦的多问两遍。 眼瞧着距离魔宫越来越近,魔仆的头上渗出一层汗水,主上在魔宫倒也没什么,只是主上平日里爱发脾气,斥责辱骂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他害怕这种情况被凤宝宝看见,引起怀疑。 “对了,你可见过天界凤族二长老?”凤宝宝看着那魔仆的眼睛,似是随口一问。 话音落下,那魔仆被险些被吓得漏出了马脚,“凤公子,莫非是你父亲找来了魔渊?那怎么办!” 凤宝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中已经有了疑心。 然而,魔仆和凤宝宝都低估了馨儿,或者说是不了解馨儿,九位魔王都知道,那一半的魔主之力被魔主给了馨儿,但魔渊内的魔仆可不知晓这魔主之力的强大。 凤宝宝的一切行为动作,都在馨儿的眼皮子底下。 等到二人来到魔宫后,看见的便是这一幅画面,馨儿跪在魔宫外面,脸颊红肿,似乎被人抽了一巴掌,她泣不成声的喊道:“求你们,不要为难他,我愿献出魔力,供九位魔王吸收,只求九位魔王能够放过凤宝宝。” 凤宝宝的感情永远比脑子快,见到馨儿这般凄惨的摸样,一下子将凤九卿和谢行止的话都忘到了九霄云外,飞奔在馨儿身旁,将她抱起来,目光愤怒,“谁敢欺负她!!!” 只可惜,他不是魔主,做不到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些话喊出来,其他魔王只当他是秋后的蚂蚱,在瞎蹦跶。 天魔站在魔殿门前,目光嘲讽,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护花使者啊?” “好,既然阴魔开了口,本座就卖你一个面子,将你的魔力献祭出来,我们就放过他,或者,他死,你活!!!” 好一个他死,她活,三界又不是没有他二人的容身之处,离开魔渊,他和馨儿一样过幸福日子。 凤宝宝咬牙切齿,准备抱着馨儿就此离开魔渊,但那天魔已经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大手一挥,一团黑雾直接攻向凤宝宝面门,若他是神子,还有反击的余地,可他只是普通的上仙,血脉和资质,在天界中是佼佼者,但同神子比只能说是平庸,又岂能挡住天魔的重击。 “噗嗤!”凤宝宝被那一团黑雾打的倒飞出去,直接倒在了地上,可即便这样,他都没有让怀中的馨儿受到一丝伤害。 “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说完这句话后,凤宝宝双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馨儿慢悠悠的站起身子,看着凤宝宝苍白的脸颊,沉默了良久,最终叹息一声,下达了命令,“来人,将他关押在墨渊内,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也不得任何人见他。” 众魔主从宫殿内走出,“馨儿,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还要陪他演这出戏?”他们本在魔宫内议事,馨儿突然摆手,禁止众人交谈,说出一句话,“凤宝宝已经知道了。”而后,便有了这出戏的由来。 既然凤宝宝已经知道,干脆杀了一了百了,反正魔渊的建筑已经恢复了九成,不在需要他,可馨儿却是不同意。 “总归是天界凤族的血脉,留着他,还有大用。” “放出消息,天族可以用一件神器来交换他的命。” 众魔主豁然开朗,“馨儿好计策,只是,他现在是天界的叛徒,天界会舍用一件神器,换他这条命吗?”他又不是凤九卿...... “照我说的去做。”馨儿冷冷的下了命令,不过,凤宝宝的用途可不在于此,龙向天不是想要魔主躯体吗?将这副仙身改造成魔主躯体,不知龙向天融合的时候,发觉自己融合的是仙人躯体,脸上会漏出什么样的表情! 龙向天既然将全部仙力送给了凤淼淼,她便帮前者一把,将体内的仙力找回来,届时,魔主之力同他的仙力互相排斥,也是她下手的机会。 第275章 舍情 魔主回归,指日可待。 馨儿下达命令后,即刻返回了自己的寝殿,将凤宝宝存在的气息全部清除后,她神念一动,手中多出一把透明,薄如蝉翼的短刀,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脑袋直直斩落。 一刀斩下,她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大脑仿佛被撕裂一般,令她痛不欲生,可奇怪的是,短刀明明劈中了脑袋,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但灵魂好似要脱体而出,头顶上方出现了一道透明的魂魄虚体。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身旁,出现了另一名女子,这女子同她的样貌、动作一般无二,如果真要分辨出个所以然来,那便是神态不同,她的神态是冷漠、高傲、疏离的,那女子的神态是俏皮、明艳、开朗的。 灵魂剥离之痛,堪比千刀万剐,比肉体伤痛还要痛上十倍、百倍有余,即便是本事通天的阴魔,也被痛到汗珠滚落脸颊,她整个人仿佛虚脱般的往后退了几步,靠住墙壁,以做支撑,看着身前那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眼底尽是疯狂,嘶哑的笑出声。 “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便去魔渊里陪着他吧,陪他走过最后一程也好。”自动舍去了一缕神魂,虽然痛苦,但心中却感觉到无比的轻松和惬意,果然,是她的情丝在作祟,她爱魔主,但不知何时,心中多出了一片位置,那片位置里装的都是凤宝宝的影子。 她决不允许自己背叛爱人,背叛魔主,哪怕心中有一丝想法都不可以。 为了魔主大业,她忍痛将这缕情丝和神魂从身体里拔出,此后,她只是阴魔,无情无义的阴魔。 阴魔手中掐诀,一道黑光没入馨儿的脑子里,后者闭着眼睛,现在只是一道微弱的魂魄,而这魂魄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回忆,这是阴魔为她亲手创造的记忆。 深不见底的魔渊内,阴气森森,魔气缭绕,时不时传来两声尖锐的嘶吼,仿佛有恶鬼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凤宝宝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皮,他好痛,浑身像是被撕碎了般,五脏六腑灼烧的厉害,好一个天魔,竟能一掌将他重伤,更可怕的是,魔渊内没有仙力,他没有办法吸收仙力恢复伤势,只能靠仙身自愈,但天魔手段狠毒无比,那一掌蕴含着破坏性质的魔气,在他的五脏六腑横冲直撞。 他不能动弹,刚要说话,但一张口,喉咙一甜,咳出了数口鲜血,此刻心中最牵挂的,唯有自己的爱人。 “你别乱动,我在你身旁。”馨儿从凤宝宝的怀中抬起头来,颤抖的手掌抚上了凤宝宝苍白的脸颊,眼中蓄满了泪水,声音哽咽,受伤的明明是他,可馨儿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掉个不停。 “都怪我,怪我将你害成这般模样。” 凤宝宝嘴皮动了动,想要伸出手掌抚摸馨儿的发丝,想要安慰他,可他试过好多遍,手上连一丝力气都没有,罢了,这般境地,还不如死了的好,可事实是,他离死不远了,此刻,竟然想问她一句话,“馨儿,你,你有没有骗过我......”话音气若游丝,但他迫切的,在死之前想要知道,付出的一切值不值得。 可他却没有发现,身旁的馨儿,已经换了一个人,是对他一心一意的馨儿,早已不是蛊惑人心的阴魔,那些曾经说过的谎言,在馨儿的脑海中,都是事实,是回忆中发生过的事,吐露出的话以及表达的情感,都是发自真心的。 “馨儿骗谁,都不会骗你。” “你落到这般境地,都是我的错,你放心,你死,我绝不会独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凤宝宝是天界的叛徒,她是魔族的弃子,这样看来,他二人还真是相配。 “你,你再说一遍!”凤宝宝眼眶泛红,哽咽着重新问了一遍,馨儿从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以往的那些爱,总是挂在嘴边,但不知为何,空虚又摸不着,看不见,但如今,他能感受到馨儿的心,在为他跳动,在为他颤抖。 “我们两人都要死了,我骗你做什么?”馨儿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凤宝宝的目光,深邃痴情,仿佛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 “以往我太过矜持,性子也太过沉闷,不敢表达出心中的情感,总觉着你我二人仙魔有别,将来有一日,你还会回到天界,我始终被困在魔族。” “但现在......我只想着在死之前,好好的爱你,每一分每一秒都陪在你身边。”她将脸重新贴在凤宝宝的胸前,从来没有过这样幸福轻松过,或许知道自己要死了,身上的重担突然就卸下了。 凤宝宝突然觉着,即便馨儿骗他也没关系,馨儿是喜欢他的,她心中有他,背叛天族的那一刻,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下场,即便天族不杀他,他也在无脸面苟活于世,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馨儿。 “只可惜,我为你寻来魔主躯体,依然救不了你。” “你的气息,为何这般虚弱......他们打你了?”凤宝宝艰难的蠕动着嘴皮子,用了很长时间,才说完一句话,感受着怀中人的气息,他心头一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其实他不知道,眼前的躯体只是一具普通的魔躯,换上了馨儿的一缕神魂,就连馨儿自己都不知晓,她的记忆已经被人篡改。 馨儿摇了摇头,“没有,我之前受了重伤,本以为魔主躯体,能够治疗我的伤势......”怕凤宝宝伤心,她没有说后面的话,声音逐渐淡了下去。 沉默了半晌,馨儿转移了话题,“真怀念凡间的时光。” “怀念南疆,怀念公主,怀念佛子。”这缕神魂,不但有对凤宝宝感情,还有对凤九卿和佛子的友情,阴魔将数千年滋生出的情,全部舍弃,悉数转移到了这缕神魂中,所以,这缕神魂才是凤九卿等人认识的馨儿,那个善良,喜欢为别人着想的女子。 是啊,表姐和佛子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一定会痛心疾首,就当他死了的好。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在凡间、天界亦或是魔渊,从没有此刻,这般幸福过,“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我也是天族之人,这样,我们就能一同渡劫,一同回归天界,像公主和佛子一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晨时观朝阳,午间树下练剑,晚间赏月亮......” 馨儿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脑海中似乎已经出现了她和凤宝宝在一起的画面,无忧无语,无拘无束,是天界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世间如果没有仙魔,没有争斗就好了。” 凤宝宝静静的听着,温热的掌心轻抚着馨儿的发丝,直到过了很久,他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才出声回应。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公主同佛子,也并不是像馨儿口中所说的一样,长相伴,永相依,不过,他很满足,能够得到心爱之人的回应,很满足。 “馨儿,你会答应我一件事吗?”凤宝宝用的是“会”并非“能”,他语气平和,心中却迫切,又带了几分霸道意味,想让前者答应他。 馨儿抬眸,“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我再同你说......” 馨儿猜到了些什么,想要摇头,却看见凤宝宝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剧烈咳嗽了两声,嘴唇染上一抹鲜红。 她心中着急,摇头的动作,也变成了点头,“你不要这样,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苍天为什么这般不公平,让相爱之人分别。 凤宝宝满意的笑了,嘴角边的红血丝是那样的触目刺眼,“好。”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背叛天族,以仙人的身份来到魔渊,为的是让馨儿活下去,并非同他同死,若果一起死了,那他的付出,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用。 馨儿的眼眸暗淡下去,喉咙像是被刺入一根鱼刺,哽咽了两声,“我猜到了,是不是很聪明!”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并没有回绝凤宝宝的要求,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苦涩。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难得是活着的人,因为活着的人,会痛不欲生,变成行尸走肉,会愧疚,会自责,会日日流泪,夜夜失眠。 “能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馨儿是阴魔,凤宝宝已经知晓,但她还不知道,凤宝宝的故事,听说,龙生九子,凤育九雏,凤宝宝又是哪一雏。 “天界凤族先祖,曾经生过九子,我是次子的后代,彩凤一族。”大长老是金凤一族,二长老是彩凤一族,三长老是火凤,四长老是...... “我知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如果他们能长相厮守,生下来的孩子,便取名为灵犀...... 书上曾言,羽毛五彩缤纷,鸣声动人心弦,小音如金石之声,大音如鼓角之声,长鸣如笙箫,难怪凤宝宝的声音这般好听,好像在说情话一样。 “嗯,只可惜,我无法再变作本体,背着你遨游四海。”凤宝宝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他放在馨儿的手中,“当做一个念想吧。” 说完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说了不该说的话,果然,馨儿的脸色再次搭拢下去,他急忙转移了话题。 “我是彩凤一族最为年轻的上仙,受族人爱戴,族长和长老们,也十分疼爱我,他们总说,日后,要培养我当族长......”凤宝宝的眼中,出现了回忆之色。 只可惜,他心中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凤宝宝确实是彩凤一族最年轻的上仙,前途无量,但...... 若没有凤九卿,或许他会成为凤族的第一人,但自凤九卿出生后,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龙生九子,凤育九雏,可那九雏毕竟是雏,谁都不是凤凰,他还记得,在他的百岁宴时,凤族族长在凤宫内大摆宴席,族人们送上礼物,长老们都围着他,夸他日后前程无量,会接替神职,成为风族的领军人物。 也正是那场百岁宴,凤九卿出生了,天地出现异相,九龙九凤的幻影在苍穹盘旋了整整十日才消散。 凤族最重血统,凤寒音身为神女,却同一条资质普通的蛟龙成了婚,并且还有了后代,所有的族人,包括族长和长老在内,都不关心凤寒音的肚子里的子嗣,金凤和蛟龙的后代,也不知会生出来妖兽。 可没想到,凤九卿是凤族万年不曾出现的血统纯净之人,她是高贵的凤凰,她出生的异相,便压过了族中所有人,本是坐满人的宴会厅,眨眼间变得空荡荡一片,凤族族人,还有他的父亲,都跑去了凤梧宫,去见证天才的诞生。 也在凤九卿出生的那日,天道碑神显。 自那之后,凤族人口中只有凤九卿三个字,而凤九卿也确实是天才,修炼两千年便要去渡劫,可众人都忘了,他两千一百岁,只比凤九卿大了一百岁,也要去渡上仙劫...... 馨儿见凤宝宝很久没有说话,将额头贴在了凤宝宝的额头上,小声说道:“我答应你一件事,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还未等凤宝宝问道什么事,耳边便传来了一句,“你愿意,同我成婚吗?”在凡间时,他们未做成夫妻,可眼下,都要死了,她不希望留下遗憾。 凤宝宝的思绪被拉回,瞬间红了眼眶,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在凤九卿提出疑虑时,也不想用这件事,去试探馨儿,直到馨儿在意他,喜欢他,便满足了,从不敢奢求成婚二字。 “我们就在此处拜天地,交换信物。”馨儿亲手编制了一条手绳,戴在了凤宝宝手腕上。 两人的发丝,结成同心结,“不用起身,天地为证,你我二人,结为夫妻。” 第276章 你不救我也不救 凤宫内,凤九卿看着手上的信件,脸色阴沉,久久不能回神,这封信来自魔渊,她本以为凤宝宝听了他的劝解后,会离开魔渊,离开阴魔,或者隐藏好自己,继续留在馨儿身边,当一个不清不楚,脑子混沌的人,但没想到,短短十日,天族便收到了魔族的威胁信。 魔渊到天界的路程莫约是十日,以此推断,在凤宝宝离开梦境后的不久,便被阴魔发现,关在了魔渊内。 众人一脸阴郁,心中没有了主意,救还是不救?不过众人心中所想的“救”字,并不是拿神器换,为了一个叛徒,舍弃一件神器,显然不值得,再者,凤宝宝是凤族之人,四神器归天界四族所有,即便凤族同意,其他三族也不会同意,他们犹豫的救,是凤族派兵去救。 但话说的简单,单靠凤族一族的兵力前往魔渊,无异于是去找死,救不了人不说,还要搭进去数万兵力。 凤族大长老迟疑了半晌,主动开口,“卿儿,叛徒,不值得救。”这是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的决定,总归要有人出来发声,这个坏人就让他来当吧。 大长老一出声,马上有人站出来附和,“是啊,公主,这叛徒为了那魔女背叛天族,不管二长老的生死,他不值得救。” “我看这信上的内容,就是叛徒和阴魔联手搞的鬼,想要拿走我天界神器。” “即便没有搞鬼,也该自尽,居然被魔族抓起来,成为要挟我天界的筹码......” “实在可恨。”众人你一言,他一语,控诉着凤宝宝的种种罪过,但话里话外,都表达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不能救。 只是......大长老心中一叹,想到凤宝宝和凤九卿关系匪浅,他不担心族人,担心的是凤九卿,真怕她一时冲动,带兵前往魔渊。 但凤九卿的后一句话,却是打消了大长老和所有人的担忧疑虑。 “如果他攻入魔族被抓......或者想要去魔族当探子被困,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救他,不仅是他,我天界四族的所有族人,但凡是英雄,身陷囹圄,我都会救,神其同族人的性命不能相比。” 话音一顿,凤九卿抬起头来,目光凌厉,“但他,偷盗魔主躯体在前,向魔族出卖我天界秘密在后,三番两次背叛天界,此人救回来有何用?我天族刑法台上,不缺鬼魂。”族人的命一样重要,凤宝宝的命,还不值得众人牺牲性命去救他,大是大非前,不可意气用事,一步踏错,三界都会毁于一旦,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即便凤九卿心中在不舍,也会接受这个事实,硬着头皮说出这番话,就当他死了。 “此事,不要告知二长老。”二长老兢兢业业打理凤族事务,将孩儿培养成上仙,本该安享晚年,却被自己的儿子,毁了一辈子的名声。 众人心中唏嘘不已,但没有一人反对,目光灼灼,恨不得为凤九卿所说之话鼓掌。 她若直接说不救,确实合了众人的心,但他人心中也会觉着凤九卿太过冷漠,但她事先说明,要救,也该救值得救的人,此番话,无疑说在了族人们的心坎上,让族人们觉着自己在凤九卿心中很重要,当然了,她心中着实也是这般想的。 众人都觉着凤九卿大公无私,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谢行止不同,心中虽然赞同凤九卿的决定,但他忽视不了后者眼眸中的挣扎和痛苦,凤宝宝和凤莲一样重要,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亲人,凤九卿又何尝不想救呢,可对方是魔渊,不是山头上的匪大王,说打就打,说救便救。 心中思索片刻,谢行止站出来开口解释道:“不用给魔渊回信,就让魔渊觉着我天界在考虑......” “三日后,天界四族举兵攻打魔渊,届时,就看他的造化了。”谢行止话中的他,正是凤宝宝,天界攻打魔渊,如果凤宝宝幸运,便能被族人救出来,不过这个幸运的几率微乎及微,现在就盼着馨儿能够念旧情,饶他一命。 “对啊,天界要攻打魔渊......”七长老话音一落,转眼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若不是这叛徒偷盗魔主躯体,我天界怕原魔主苏醒,便不用这么快跟魔渊开战,在龙向天跟魔渊内斗时暗中偷袭多好。” “不过这叛徒的命,谁爱救谁救吧,反正我不救,我要同魔族决一死战。” “啊......你不救,我也不救。” “这......你们都不救,那我也不能救。”几人面面相觑,双手环胸,说了些孩子气的话。 “公主,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出兵在即,我要去准备些东西。” 谢行止目送众人远去,叹息凤宝宝伤透了族人的心,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救他,不过还是得提醒一下,“公主,他们不救,我们二人更不能救,你我还要联手用神器,哪有时间去魔渊。”魔渊囚牢在魔渊底层,有那赶过去的功夫,还不如去救龙向天。 毕竟龙向天也是远古魔族的敌人,救了龙向天便是多出了一个帮手。 凤九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块,“你我二人对付馨儿,让龙辰去救他的先祖。”龙向天同龙辰的祖父一个辈分,比龙王的年龄还要大,说是龙辰的先祖也不为过。 龙辰救出龙向天后,对付鬼魔,其他的魔王由剩余神子和长老联手对付, “好主意,龙向天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子孙后代出手。” “对了,你什么时候同龙辰说的?” “居然趁我不在时,偷偷找了龙辰......” 凤九卿:“......”佛子越来越不正经了,不过凤宝宝的事,就如同谢行止的那句话,全凭造化,上回的黄粱一梦,险些伤到了二人的根基,眼下还要对付魔渊,在此之前,万不能在动用力量,他们要养精蓄锐,准备三日后的战斗。 魔渊之战,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凤九卿心中还是不免担忧,准备充足和输赢胜负并不是一码事,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人便是凤寒音。 凤九卿独自一人来到了凤寒音的寝宫门口,一如往常,寝殿内欢声笑语不断,只可惜,笑声全部来自于凤寒音。 “夫君,今日晌午的饭菜还合不合胃口?” “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足足学了一个时辰,我的天赋还不错吧。” “你多吃些......怎么样,好不好吃?”凤九卿的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凤寒音正在一勺一勺的喂那稻草人吃饭,稻草人麻木呆滞的张开嘴巴,直接将饭菜吞咽下去,没有咀嚼的过程。 可凤寒音却像是听到了夸赞般,喜不自胜的笑弯了眉眼,“你放心,下一次,我一定会做的更好。” 她叹了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眼窝里的泪给逼了回去,随后挂上一抹开朗的笑容,推开了房门。 “母亲!” “你真偏心,亲手做了吃食,也不知会我一声,这么多的饭菜,父亲他一个人能吃完吗?” 凤寒音见到女儿来了,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连忙添了一副碗筷,拉着凤九卿坐下,“你现在是神女,要处理族中的事务,不是母亲不邀请你,是怕打扰到你。” “夫君,你不是说,要有礼物送给卿儿吗?还不快拿出来?” 稻草人还是一贯的无动于衷,眼神死寂,可凤寒音却是嗔怒责怪的轻推了稻草人一把,“又忘了,你怎么天天忘,给女儿准备的礼物也能忘?” 凤九卿连忙安慰道:“母亲不要生气,等我下回来看你的时候,父亲一定会准备好礼物。” “你说得对,我现在是神女,事务太忙,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聚在一块,今日不说其他,只吃一顿团圆饭。” 听到女儿这般善解人意,凤寒音的脸上又恢复了喜色,“还是卿儿好。”顿了顿,她为稻草人开脱道:“不过卿儿,你也别怪你父亲,你父亲如今已经学好了,不在成日寻花问柳,也不再去找那绿孔雀,一心一意的陪着母亲。” “只是他修为低,年龄又大,免不得丢三落四。” “哎......”凤寒音长叹了口气,凤九卿并未从她的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这声叹息好像是装出来的。 果然,前者翻了个白眼,“幸好有我在你身边照顾你。” “能娶到我这样的夫人,你就偷着乐吧。”说罢,凤寒音又喂了稻草人几口饭,又近乎施舍般的,给凤九卿夹了一筷子菜。 凤九卿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眼角泛红,这些饭菜都是父亲爱吃的,足足十道菜,母亲她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做菜,一定学了很久,只可惜,父亲他再也看不到了。 凤族族长曾想过,将稻草人的身躯换成金莲身,再给金莲注入人的魂魄,让他变成有感情的人,能够日日陪凤寒音说话,不过被凤九卿一口给拒绝了,若是换成了有感情的人,她害怕母亲越陷越深,日后清醒时,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她心中还是期盼母亲能够接受父亲死亡的事实,能够变回原来的摸样。 随意吃了几口菜后,凤九卿放下了筷子,“母亲,我要去办一件大事,可能会走很长很长的时间,你不要担心我。” 怕凤寒音担忧,她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放心,佛子和龙辰都会陪着我,没有危险,只是需要时间完成......”她担心魔渊一战,自己再也回不来,丧夫之痛已经打击到凤寒音的神志,她不愿让凤寒音再次承受丧女之痛,于是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能回来便好,如果回不来,就让凤寒音以为她在外面办事。 听到凤九卿的话后,凤寒音终于将目光从稻草人的脸上移开,眼眸中漏出慈祥之色,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卿儿,真是长大了,都能带领凤族的子弟出征,母亲为你骄傲。” “母亲在凤族等你回来......” 话到此处,凤九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在泪珠滑落脸颊之前,急忙找了个借口,狼狈的跑出了寝殿。 谢行止站在远处,看到凤九卿这般摸样,心中一痛,很想为她做些什么,传闻悯生琴能够令朽木生花,生灵复活,不知道这龙魂可不可以。 他知道,大战在即,应该保留仙力,严阵以待,可如果...... 如果他们二人大战中失败呢? 想到此处,谢行止毫不犹豫的去了圣地,取上悯生琴,直接走向归墟。 归墟里埋葬着天界祖先,无数的战士,他找了好久,才找到凤九卿生父的冰棺。 怀中的悯生琴突然开口说话:“你若是神,想要复活一个生灵不难,可你不是神!”悯生的声音冰冷无情,但话语中充满了关心,他想要阻止谢行止做傻事。 即便是神复活生灵,也有具大的难度,更何况是一个小仙,悯生一辈子拥有过太多的主人,那些人,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天神、主宰,谢行止和凤九卿二人,是他最弱的主人。 后者淡然一笑,念诵了一声佛号,“谢谢你,悯生,不是神又何妨,有心者事竟成。”他心中已然做好了决定。 悯生第二次开口劝阻,“好一个有心者事竟成,哪怕牺牲你八成的寿元,你也愿意吗?” 谢行止并没有被这八成寿元四个字吓到,听到后反而松了口气,“还好,那小僧还有几千年可活,不影响魔渊一战。”悯生这般说,是不是代表,琴音确实能救回凤九卿父亲,如果这样,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生有何欢,死亦何惧,他在乎的是自己的生命,能否救更多的人。 议事厅内,天界四族族长正在商讨攻打魔渊一事,正讨论在关键点上,突然听到一阵优美动听的琴音响彻整片苍穹,四人对视一眼,面色大变。 第277章 团聚 自诩风度翩翩,举止得体威严的凤族族长,此刻都忍不住的想骂娘,什么琴音能够响彻云霄,动则三界,只有悯生琴才有这样的威力。 上回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合奏一曲黄粱一梦,将包括天界四族族长在内的所有人拉入梦境,让他们快活了一番,可这样的快活,不是他们想要的,这是以自身的仙力为代价弹奏出的琴音,弹奏一两次还好,若是多了,损失的可是生命,是寿元,神器之伤,又岂是丹药能够弥补的。 “这两个孩子,这么不让人省心。”攻打魔渊,还要靠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出力,这两人这般任性,居然在大战前动用悯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风族族长面色铁青,身体已经从议事阁内消失不见,他心中突然想到了凤宝宝,觉着二人弹琴,定是想要将凤宝宝拉入梦境,查探他的情况,但他觉着,为了此人,不值得浪费仙力,哪怕是一弹奏一个音节都不值得。 只是风族族长不通晓音律,这音调哪是黄粱一梦,而是令万物复苏的阳春白雪。 凤九卿在听到阳春白雪时,也是被吓了一跳,吓到面色苍白,毫不犹豫的飞到了圣地,圣地中并没有谢行止的影子,他在何处? 天界一众人来到广场上,交头接耳,“这两位祖宗怎么又动用神器了?” 风族族长赶回凤宫后,第一眼便看到了凤九卿,准备斥责的话通通咽回了肚子里,他刚松了口气,突然愣怔了一下,暗道一声:“不好。”能够弹奏悯生琴的只有凤九卿和谢行止,凤九卿在此处,那谢行止呢? “佛子呢?”风族族长扫视了一眼众人,沉声问道,该死的悯生,力量太过庞大,若是普通的琴,还能凭借琴音找出方向,可悯生的琴音响彻整片天地,根本分辨不出哪里的琴声强,哪里的琴声弱。 凤九卿也联系不上悯生琴,着急的直跺脚,谢行止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名天兵急匆匆的跑来,是看守归墟的天兵,“族长,你快去看看吧,佛子在对着一具冰棺弹琴!!!” 他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凤族族长眼睛一瞪,眉头皱的几乎能挤死一只苍蝇,“什么,老祖宗也太不像话了,居然让佛子给他弹悯生!!!”谢行止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成熟稳重,做事有条有理,所以,凤族族长第一个便想到了风族那位老顽童先祖,定是他逼迫佛子弹琴。 众人一刻不停地赶往归墟,生怕慢一秒,佛子就会被祖宗折磨致死。 当他们赶到归墟的时候,谢行止的一曲阳春白雪已经接近了尾声,如果说,给老祖宗弹琴,众人也不说什么,可那冰棺里的哪是凤族祖先,面孔生的他们都不认得。 凤九卿的生父常年在外,同族人见面极少,众人不识得他的面貌,甚至死了都没有几个吊唁的,很快被天界四族遗忘,记着的,只有凤九卿和凤族族长两人。 看到佛子再给这个没用的死人弹琴,凤族族长气到头顶冒烟,“你给这个死人弹琴作甚。”他撸起袖子,直接冲了上去,准备中止琴音。 可悯生似乎不想见到谢行止半途而废,寿元既然已经损耗,不达成目的......那这付出的代价也找不回来,于是,便在佛子和冰棺前释放了一道绿色的光圈,隔绝外人进入。 凤族族长被光圈挡了回来,又不敢动用仙力,害怕自己的冲击波震伤谢行止,只能咬牙切齿的干着急。 凤九卿泪眼朦胧,悯生之力,她怎么忘了,悯生之力能够令生灵复活,谢行止莫非是想复活他的父亲?脑海中想法出现的瞬间,她摇了摇头,觉着不可能,佛子不过是在白费力气而已。 她敲打着光圈,想让谢行止停下手来。 谢行止好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只是在一心一意的弹琴,凤九卿的恳求,凤族族人的吵闹,他都充耳不闻,神态不变。 众人看着他脸色只是有些苍白,倒也放下了心,准备等他出来。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谢行止在弹琴前,服下了一枚驻颜丹,如果没有这枚丹药,此刻他的眉毛应该是白的,他的皮肤应该是褶皱的,就像凡间八十岁的老人般,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像是秋冬的花朵般,开始凋零。 他不在意自己身体内的变化,在意的是冰棺内的变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他身上,却忘记观察冰棺,冰棺内,凤九卿的父亲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心脏从停滞转换为一下一下的跳动,直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强有力的跳动。 悯生之威,果然不同凡响,令生灵复苏也就罢了,居然能让龙体重新活过来,魂魄重聚,并且整个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脱胎换骨般,若没有意外,谢行止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猛然睁开了双眼,若没有意外,凤九卿的父亲,会直接踏入上仙境。 在他琴音落下的后一秒,苍穹开始变化,风云翻滚,雷声滚滚而来,众人目瞪口呆,目光缓缓的看向头顶。 “天劫?” “佛子好厉害,琴音之力,居然能引发天劫,真算得上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七长老抚了把胡须,毫不吝啬的赞叹道。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归墟,好奇的打量着归墟内的变化。 凤族族长忍着心头的激动,一巴掌拍了过去,“蠢弟,这是上仙劫难。”因为他已经感受到,冰棺内的人重新活了过来,马上要遭受一场天劫。 这境界突破的太过顺利,天劫来的毫无征兆,以凤九卿父亲资质平平的实力,能否度过这场天劫,还难说。 不过此刻将他送入凡间渡劫,也来不及了...... 突然间,人群后方传来一声厉喝:“让开!!!”凤寒音飞身而来,怎么回事,她的夫君明明在身边,此地居然有夫君的气息。 第278章 老好人佛子 “龙霄!!!”凤寒音冲在了最前方,一眼便看到了冰棺内躺着的丈夫,龙霄,她睁大眼眸,脑海中的甜蜜回忆突然支离破碎,而那些被她隐藏在记忆深层中的痛苦,如洪水倾泻,一股脑的涌入心头。 渡天劫的不是她,可此刻的她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愣在了原地,痛苦犹如一张巨网,将她的心越收越紧,直到难以呼吸,龙霄死了,她的丈夫为了救她,死了...... 房中的丈夫,是她亲手变化出的稻草人。 毁天灭地的打击,让凤寒音痛彻心扉,痛苦到眼泪都流不出来,脸色苍白,整个人似乎马上要晕厥过去。 凤九卿急忙摇醒了凤寒音,“母亲,父亲被佛子救活了。”她哽咽着哭出声来,看着谢行止苍白的面庞,心疼愧疚,可另一面,父亲复活的惊喜又冲击着的她的心灵,她虽然对龙霄没有多少感情,可那毕竟是她的生父,是母亲爱的人。 谢行止为她付出了太多,他的爱总是含蓄,像是春雨,悄然滋润着大地,却无怨无悔,不求回报,有时候她常常想,谢行止是不是命中带煞,才会遇到她,三番五次的耗损生命,救她的家人,她的母亲,父亲,她生命中重要的两个人,都是被他所救。 眼看着浩荡的雷霆即将落下,谢行止急忙抱着悯生跑出了雷劫降下的范围,生怕被无辜波及。 令死人复生,天界众人看谢行止的目光已经不是礼貌、恭敬,而是崇拜、佩服,被他的所作所为深深折服,试问,谁会在仅有一丝希望的情况下,毫不保留的牺牲自己的寿元,去救一个死去半年的人,而且这个人活着的作用并不大。 不说旁人,反正深爱着凤九卿的龙辰,是绝对做不到的,甚至不会尝试,如果是凤寒音,他或许会努力尝试,但龙霄,此人同凤九卿不亲,同龙族不友好,救他,还不如留着力气,救更值得的人。 这就是龙辰和谢行止的不同,龙辰巴不得将最好的都给凤九卿送去,但仅限于她,谢行止则是愿意付出所有。 同凤九卿有关的人,他都要救,生生父母要救,风族二长老也要救。 “你还好吗?”凤九卿一把拉住谢行止的手腕,开始检查他的伤势,只不过,被后者用悯生琴挡了回去。 谢行止将琴塞到了凤九卿怀中,小声嘀咕:“果然是神器,威力巨大,还这么重,小僧我的胳膊好酸,阿弥陀佛。” 他越是这样,凤九卿心中就越是担忧,她知道,佛子为了复活龙霄,肯定付出巨大的代价,她不知道这代价是什么,却能猜到,这代价同他的性命相关。 “别藏了......”凤九卿难过又有几分生气的责怪了一声,“我总要知道你付出了什么,才好对症下药,虽然弥补不了你身体受到的伤害,但能恢复一成也好......” 谢行止叹息了一声,悯生早在事前说过,复活仙族同复活草木生灵不一样,复活草木生灵损失的是仙力,但复活仙族,损失的是寿元,永远的寿元,即便给他一万颗寿元丹,也弥补不了。 好在他的能力没有因此折损,若是耽误了攻打魔渊,那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不过为了安慰凤九卿,他轻笑一声,开口索要:“既然你这么说,那小僧就不客气了。” “桂花糕,再给我来一百份吧......”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间,一道水桶般粗细的雷霆轰然降落,直直的砸向龙霄所在的冰棺,这冰棺也是仙族的一件至宝,但对上雷劫却脆弱的不堪一击,甚至无法为龙霄挡住一成的伤害。 冰棺瞬间破成了碎片,众人咽了咽口水,眼看着那雷霆劈中龙霄的心脏处,揪着心大气都不敢喘,深怕龙霄扛不住雷劫,辜负佛子的救命之恩,而后,一声痛苦的嚎叫比那雷劫的声音更大,龙霄猛然睁开了双眼。 “哪来的雷劫?我不是死了吗?”凤寒音看到丈夫这个模样,就想冲上去,为他挡住雷劫。 还好凤族族长眼疾手快,拉着凤寒音的后脖颈,将她拖拽在身边,“别去,替他挡下一道雷,那雷劫的威力便会翻倍。”天道无情,大道威严,容不得旁人干预。 凤寒音早已哭花了妆容,龙霄的实力他明白,资质平庸,若是靠他自己,永远修不成上仙,眼下好不容易被救活,却要因为雷劫之力烟消云散,被劈的连具尸骨都留不下,这让她如何能坐视不理,她宁愿夫妻二人一同陨落在劫难下,也要比再一次承受生离死别的好。 “等等!”凤族大长老瞳孔一缩,指着龙霄的心脏处,有些难以置信的说不出话来。 龙霄的心脏处明明被雷霆灼烧出一个血洞,上身的衣服也被雷霆劈碎,可他惊讶的发现,那被损坏的肉体,正在快速的愈合,眨眼间便长出了新的血肉,变得白嫩光滑。 谢行止躲在老远张望,狐疑了一声,“难道是悯生的力量?”悯生琴的力量远不止于此,若不是龙霄身体承受度有限,恐怕这琴音之力,能够帮他突破至上仙最高境界。 但他未曾渡天劫,吸收不了这股力量,这力量便存在了他身体的某个角落,眼下被雷霆打伤,身体内残存的力量正好派上了用场。 说来也是幸运,龙霄实力不行,渡天劫时只有三道雷霆降落,等到场中风平云静时,众人这才敢走上前方,摸了摸龙霄结实完整的胸膛,眼中无比艳羡,他们渡劫时,可是被雷霆差点劈死,尤其是大长老,被劈到在床上躺了半年才下地,一身的凤凰毛都被烧完了,将养了数百年。 妖族肉身防御力惊人,因此渡雷劫时比人族更难,天劫似乎有针对性。 凤族族长眨了眨眼睛,有些心酸,挥了挥手,“没事都回去吧,别在此处待着。”真碍眼,没看见人家三口......哦,不对,是一家四口还准备着团聚吗! 第279章 决战魔渊 人寿几何?逝如朝霜。时无重至,华不再阳。 谢行止静静地站在南天门前,看着初生的朝阳,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生出羡慕,他的神态明明温和的,脊背明明是挺立的,但他的眼神,却如凡间的耄耋老人般,带着一抹沧桑,驻颜丹能够令容颜永不衰老,但改变不了内里,悯生说的失去八成寿元,还是含蓄了些...... “佛子,所有人都到齐了,我们过去吧。”凤族将士来到谢行止身旁,恭敬的低下头,小声邀请道。 “嗯。”谢行止用鼻音发出一声轻哼,目光恋恋不舍的从朝阳处收回,心头微叹,转身去跟大军汇合。 天界众神子身披白色战甲,站在大军前方,凤九卿位于正中央,此次,还是由她指挥作战,其他人从旁辅助。 麒麟昊上下打量了谢行止一眼,佛子还是佛子,模样没变,但他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纳闷了一句:“佛子,你的身体是不是被掏空了?” “小弟我这有些许壮阳补肾的丹药,要不要来两颗?” 一众人:“......” “不用了,小僧好得很,这些丹药还是留着吧,既随身携带,便证明你要经常服用!”谢行止的的一句话,将锅甩了回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麒麟昊身上。 “渍,麒麟神子外表看着威武霸气,没想到,要日日服用这种丹药,人不可貌相......” 凤族族人心中暗道一声:“漂亮。”紧抿着唇忍着笑意。 麒麟昊:“......”这下轮到他无语了,就不该嘴贱,罢了,若不是这和尚待会要出大力,他定会找回场子。 类似龙向天那般神魂传信的法子,不仅普通人不会,还消耗巨大,因此,魔渊不会三番五次的使用,再加上叛徒黄石已死,相当于截断了魔渊消息来源,天界距离魔渊有十日路程,等到探子将这则消息带给魔渊时,天界十万大军,已经压境。 “阴魔,不好了!”天魔一把推开了魔宫密室的巨门,声音有些慌张。 馨儿将手中的帕子扔进水盆,面色不喜,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天魔,先将魔主的面具重新带了回去,这才慢慢悠悠的问道:“怎么不好了?”堂堂天魔,十大魔王中排名第一的魔头,做事居然如此毛躁。 “天界带着十万大军打过来了!!!”天魔也不想毛躁,但此事非比寻常,先抛开十万大军不说,光是七神子外加二十八位上仙境级别的长老,就够魔渊喝一壶了,魔主还未苏醒,只怕是魔主苏醒了,也要被重新抓回镇魔塔去。 天界四族长老从不参战,此次居然出动了大部分人,别看他们实力弱,但好歹也是上仙境界,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的上一个诸葛亮,二十八人联手,总能控住四五位魔王。 馨儿的神色一僵,眼眸中慢慢浮现了一抹不可置信,她一贯完美无瑕,泰山压于前面不改色的神情,在此刻陡然生出了一条裂缝。 身子不可控制的一颤,她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九位魔王向来称呼阴魔为馨儿,此次天魔却直呼她的名字,看来事情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天界七神子,二十八位上仙,十万天兵已经攻入了魔渊!!!”仿佛在证明天魔这则消息的准确性,就在他说完后的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魔渊上方乌云翻滚,怒吼之声咆哮。 正是天界的诛魔大阵! “打,给我打回去,天界有二十八上仙,我魔族有二十七尊,还有十大魔王,无数的鬼魂,用尽手段也要给我将他们打回去!!!”馨儿面色大变,厉声尖叫,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今日,她的计划快要成功了,再有三天,魔主就能复活,天界一向小心谨慎,此次怎会兵线险着?攻打魔渊? 就不怕家被人偷了?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影子,她握紧拳头,一定是凤九卿,她太了解凤九卿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做事总不按套路出牌,在凡间时,她就是这样,先隐忍,而后暗中筹谋,集中力量一网打尽。 凤九卿这是要做什么?不留着兵力对付龙向天,反而来屠灭魔渊?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扰乱她复活魔主的计划。 心念至此,阴魔目光狠厉,身体在原地瞬间消失,眨眼间出现在了战场中。 战场局势一片混乱,金戈交战之声不绝于耳,五颜六色的仙法道术同黑色的魔气斗的难舍难分,一股又一股的冲击波,横扫整片战场,让重新建设的魔渊再一次化作了焦土,魔王各显本领,招式层出不穷,变化莫测。 天界二十八位长老当仁不让,手段尽出,每一次的剑气横扫,便有无数的魔仆血洒当场,化作烟尘。 七神子对十魔王,二十八长老对二十七尊,这场本该胜负难分的战事,却因为十七人改变,二十七魔尊只剩十人,另外十七人不知去向,而那剩余的十尊,见战况不妙,仙族锐不可挡,只顾着保命,四下逃窜,眨眼间没有了影子。 原魔主还未苏醒,龙向天被魔渊囚禁,而他们被镇魔塔束缚了太长时间,早已磨平了棱角,再加上没有魔主坐镇,便只顾着逃。 交战之声,咆哮之声,嘶吼之声,似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刺鼻的血腥味挑战着人紧绷的神经,但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却是闭上双目,立在半空中,任由下方激烈战斗,他们巍然不动。 直到一人的出现!两人同时睁开了双眼。 凤九卿召唤出龙凰剑,谢行止拿出悯生琴,在阴魔出现的刹那,二人毫不犹豫的围了上去。 一前一后,挡住了阴魔的前路和后路。 凤九卿同阴魔正对面,握紧了手中长剑,眼神一片冰冷,杀意毫不掩饰。 反倒是阴魔,环顾了一眼四周,突然冷笑了一声,“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竟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我。”她的眼眸中露出意外之色,夹杂着几分嘲讽之意,似乎在表达,“真是小看你了。” 凤九卿没有接话,缓缓举起长剑,剑尖直指阴魔,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今日她们二人,只有一人能活,死活,各凭本事! 好一柄神剑,居然让她的灵魂都为之一颤,阴魔心中有些忌惮,凤九卿这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她死在神剑之下?顿了顿,她脸色难看的挑了挑眉毛:“好歹朋友一场,有必要,这么绝情吗?” 朋友?阴魔不说还好,提起这两个字,凤九卿的心头就窜起三丈高的怒火,“你也配说朋友二字?” “我曾真心实意的拿你当朋友,你呢,杀我父亲,伤我母亲......你可当我是你的朋友?”她不应该这么问,像阴魔这种心肠歹毒,利益至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魔头还可怕的魔鬼,怎么会有朋友? 她曾经将馨儿当做知己好友对待,哪怕龙辰三番五次的提醒她馨儿来路不明,接近她是有目的,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相信她,从没有怀疑过她。 阴魔若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魔王,凤九卿也不会这般恨,仙魔两族立场有别,她明白,可阴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她的信任,偷袭凤寒音,这是什么朋友?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朋友,还是让她险些痛失双亲的朋友? 此刻的阴魔,早已将友情剥离出身体,她浪费口舌,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只要在等三日,龙向天便能同凤宝宝的仙体融合,产生排斥,凤宝宝体内的佐料,费了她不少功夫......到那时,另一半的魔主之力,进入龙向天体内,唤醒魔主意志,魔主苏醒,定会重归本体。 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念及至此,阴魔神色一动,目光变得柔和,像是许久未见的馨儿,“你我二人既在南疆初识,不如就在南疆结束吧。”说完此话,她毫不犹豫的朝着凡间飞去。 阴魔的速度非常快,在话音落下的刹那间,身体便从原地消失,谢行止、凤九卿二人急忙跟上,虽有两件神器,可神器不能轻易动用,体内的仙力只够动用一次,定要对准目标一击斩杀。 因此,他们只能跟着阴魔飞往凡间。 “不愧是魔主之力,以你我二人如今的实力,竟然追不上她!”谢行止以为,是阴魔体内的魔主之力太过强大,导致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不敢有丝毫马虎。 可他却不知道,阴魔体内的魔主之力,早被剥离身体准备复活魔主,此刻的她,不过是一个寻常的魔王,不惜燃烧精血,同两人拉开距离,就是要引两人离开魔渊,飞的越远越好,即便再无活下去的可能,她也不会让两人威胁到魔主。 而另一边,龙辰趁着战场局势混乱时,悄无声息的离开队伍,闯入魔渊深处。 跟着他的还有凤淼淼,龙向天不知被阴魔藏在了何处,但凤淼淼藏有龙向天的一缕神魂,当初二人约定好,一方死,另一方为对方收尸,于是便割舍出一缕魂魄,打入命魂牌,交由对方保管,魂牌碎,代表人死灯灭,但此刻,魂牌未碎,代表龙向天还活着。 他们可以凭借魂牌上的气息,找到龙向天,再者,有凤淼淼在身旁,龙辰的安危可以得到保障,救他一命,换取双方合作攻打魔渊,此计,也是凤九卿想出来的。 魔渊最底层的囚牢内,魔气翻滚不停,囚牢内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让附近看守的魔兵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那是属于魔主的威压,囚牢内虽有困阵,魔气也并未倾泻到外面,但不知为何却令魔兵遍体生寒,总感觉头顶上方悬着一把即将斩落的大刀。 此刻的龙向天,头发披散,面目狰狞,身体如同一个皮球般,不断的壮大,肚子高高的鼓起,像是要撑破一样,比那怀胎十月的妇人肚子还要大,十分恐怖。 黑雾之下隐藏着血红色的大阵,大阵中央躺着一个男子,他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身体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肉,两旁的袖子空荡荡的被血水粘在地板上,即便如此,依然挡不住他的魅力,男子生的十分俊美,美到雌雄莫辨。 若是其他魔王见了,定会惊呼一声:“魔主。”此人的外貌气息,同魔主一般无二,但他却不是魔主,而是凤宝宝变化出来的假魔主,假魔主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化作血水流淌,又被阵法通通传送给了龙向天,等到这幅躯体完全消失,龙向天便能成功同魔主躯体融合。 阴魔说过,魔主意志,并非他能控制之物,即便他融合魔主躯体,也不过是给魔主做嫁衣而已,于是便将魔主躯体直接送了进来,起初,龙向天还怀疑阴魔是不是有其他目的,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融合,直到今日,他虽被困住,但依然能感受到天界的大军在接近。 天界若是准备攻打魔渊,那龙向天便要博一博,因为他知道,一旦十魔王、二十七尊被打败,那下一个,就会轮到他,布局万年,他可不想再次被压在镇魔塔底层,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不过龙向天十分谨慎,在融合之前,仔细检查过魔主躯体,确认无误后才画下阵法。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离开了天界后,时间流逝开始变慢,阴魔飞了许久,找到了一处阴气森森的山头,这才停下脚步。 她目光留恋的看着脚下的土地,笑的温柔。 此处,的确属于南疆,却是凤九卿未曾来过的地方,阴魔像是累了,喘了几口气,开始自顾自的说道:“此地,是阴魔的诞生之地。”生于此,死于此,算的上是死得其所吧。 什么南疆的回忆、初识都是假的,她不在乎同凤九卿的初相识,在乎的只有魔主。 第280章 魔主出世 阴魔,生于阴气汇聚之地,吸收阴气成魔,幻化出人形,生出灵智,仙魔大战后,魔神、仙神一同陨落,天族开始打压魔族,见魔便斩,遇祟便除。 那时的她,修炼了千年,刚变化成人形,样貌丑陋,懵懂无知,手上还不曾沾染过鲜血,却遇到了天族之人,天族之人见她满身阴气,毫不犹豫的挥剑斩下,魔主恰巧路过,或许是见她可怜,便出手相救,将她收在了身边。 魔主从未嫌她修为低下,也从未嫌她面貌丑陋,收集仙尸,为她增强力量,重塑根骨,让她在魔渊内站稳脚跟。 魔主是三界第一美男子,他的特别,另眼相看,让她在魔族遭受了无数白眼,直到有一次,魔主出征,阴魔找到了她,剥皮抽魂,将她的根骨一节节打碎,“一个最低等的尸魔,也敢叫阴魔?也敢妄想留在魔主身边,去死吧......”就在她万念俱灰,魂魄即将消散的时候,魔主回来了。 他浑身是血,似乎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留下魔族,不管不顾的跑回了魔渊,见到她这副惨状,目眦欲裂,竟然舍弃了一半的魔主之力,救回了她的命,又将阴魔的根骨植入她体内,从那之后,她取代了前任阴魔,成为魔渊的魔王。 可好景不长,失去了一半魔主之力,魔主再无力量同天界抗衡,被压在镇魔塔下。 如今...... 脚下的地方,曾是一片乱葬岗,埋葬着无数的鬼魂,她生于此地,又在此地被魔主救下......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不停地闪过,相救、陪伴、舍弃,还好,在死之前,能将魔主之力还给她的爱人。 修炼到高等魔王是不会死的,哪怕身死,但魂魄也不会消灭,但还有一个例外,神,神可以完全灭杀魔,凤九卿虽不是神,却有神器。 “来吧,这一天,我等了好久。”等的有些累了,阴魔像是卸下了身体的重担,脸色平静的不像话,语气罕见的夹杂着一抹高兴的味道,她高兴的并不是放下重担,而是高兴魔主会因她的死亡,变成真正的魔神。 没有成神大阵又如何,只要魔主想成神,谁都阻拦不了,万年的时光,她也想通了,魔主是因她不想灭绝人性,这份爱,让她高兴,也让她愿意成就,如果不能长相厮守,便助他成为魔神。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不知道阴魔心中所想,也不相信阴魔会放弃一半的魔主之力,舍弃自己,毕竟在他们眼中,魔都是无情的,眼中只有力量,阴魔爱魔主,不过是爱他的权利,甚至是想吞掉魔主,自己统治三界。 二人不敢轻敌,谢行止琴音一响,凤九卿毫不犹豫的挥剑,刺向阴魔,一剑,调动她身体内的全部仙力,没有丝毫保留,一剑生,或者一剑死。 一剑之威,似乎要开天辟地,四周的一切都陷入了沉寂,死亡的阴影笼罩在阴魔的心头,让她避无可避,既然逃不了,那么今日,只能有一个结局,她一定要死在凤九卿的剑下,绝不能被后者看出丝毫端倪,成为要挟魔主的手段,她艰难的抬起手,假装施展招数。 凤九卿不再犹豫,一剑劈下! “你我恩怨,就此了结。” 过了许久,又似乎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天地重新恢复颜色,凤九卿睁开眼睛,目光错愕的看着前方逐渐消散的身体,她为何没有出招?她为什么要笑? 一切的一切,都无人回答。 谢行止收回琴,直接将凤九卿抱在怀中,转身飞向魔渊,凤九卿一剑用了全部的力量,而他只是弹奏了几个两个音节,尚有余力,“魔主之力,不在她体内。”他闷闷的解释了一句。 直到此时,两人才明白,阴魔是故意将他们引来此处,就是想拖延时间,她为何要拖延时间?一定同魔主脱不了关系。 龙辰、凤淼淼成功找到了龙向天,但被那黑色魔气挡在了囚门外,龙辰犹豫片刻,没有出手,龙向天不知在做什么,但若是强行破开,他只能动用极炎碑,届时,他和龙向天都会受伤,他们二人的对手是远古魔渊,此刻战的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无利。 等了许久,龙辰感知到囚牢内的力量越来越强,如果这样,那这囚牢定然是困不住他,思考一番后做出了决定,“淼淼仙子,你在此处等他,我先返回战场。”他担心凤九卿和佛子,担心两人联手杀不了阴魔,决定出去帮忙。 凤淼淼点头说好,她从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因为她知道,龙向天绝不会杀她。 囚牢内,地上的躯体已经消失不见,龙向天长发飞舞,眼中满是狂热之色,他终于融合了魔主躯体,终于要完成一统三界的霸业。 淼淼还在门外等着他...... 而就在此时,“噗嗤!”一声,龙向天面色猛然一变,张开嘴吐出一口绿色的血水,膨胀的身体如同一个泄了气皮球般,迅速干瘪下去,“仙尸毒!”他愣怔了一下,脑海中像是闪过了什么,却抓不住,他分明融合了魔主躯体,阴魔的仙尸毒,怎么会对他有用?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磅礴的仙力一股脑的涌入四肢百骸,龙向天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躯体融化的地方,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躯体明明有魔主的气息,为何是一具仙身,他不明白,眼下只能尽力封住尸毒蔓延。 这尸毒专门针对仙身,他虽无魔主躯体,但有魔主之力,莫说下毒,即便近身也不可能,阴魔将毒直接下在了凤宝宝身上,而后将身体内另一半的魔主之力,封存在凤宝宝心脏处,只要龙向天同尸身融合,虽然杀不了他,但能让他被尸毒搅的魂魄不安。 等到另一半的魔主之力同龙向天身上的魔主之力融合,此人的仙躯便再也镇压不住,他的魂魄也会被强大的力量直接抹碎。 第281章 仙魔休战 简单来说,龙向天的力量和神魂,只能够镇压一半魔主之力,等到他将这一半魔主之力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后,才可容纳另一半的力量。 可他没有料到,另一半的魔主之力,在阴魔的手上,阴魔居然会主动舍弃,设下了局来对付他。 眼下,身体内的一半魔主之力还未曾消化,又被尸毒搅的魂魄撕裂,无法集中精神,“觑觑尸毒,也敢拿来对付本座!”不过是让他气息紊乱而已,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龙向天心口突然爆炸,一股磅礴的黑气如同黑色旭日,将他吞并,那被他镇压在身体中的魔主之力,瞬间同黑气融合...... 天地呜咽,苍穹变化,血雨重新洒落,一股强悍的气息,从魔渊底层爆发而出,瞬间弥漫整片战场。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刚飞回来便见到血雨倾盆,二人面色惨白,毫不犹豫的下令,“立即退兵!!!” 若她还能拿得起剑,加上龙辰的极炎碑,谢行止的悯生琴,尚能同魔主一战,可此刻,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一战之力。 她更不想看到万年前的画面,为镇压魔主让无数人牺牲,四神器在,总还有翻盘的机会。 众人也感觉到情况不妙,龙辰直接甩出极炎碑,掩护四族退兵,而在囚牢深处等着的凤淼淼,心头突然一颤,像是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一样,她急忙拿出命魂牌,只是,在她还未来得及看的时候,囚牢的门,突然打开了。 龙向天从里面走出,此刻的龙向天是那么陌生,明明是熟悉的面容,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感情,气质似乎也同从前不一样。 凤淼淼见到龙向天后,松了口气,忽略心中那一抹害怕的感觉,直接拉住了龙向天的胳膊,“向天,你没事就好,我们快些出去,我心头有些不......” 手上的命魂牌突然破碎,可惜凤淼淼再也无法看到,因为一同破碎的,还有龙向天储物袋里,属于她的命魂牌。 生同裘,死同穴...... “恭迎魔主回归!!!”逃跑的二十七尊突然出现在战场内,还有九位魔王,魔渊从未如此团结过,众人面色崇敬,仰望着立于苍穹中的男人,齐声喝道。 “魔主,天界欺人太甚,属下愿追随魔主一起攻入天界。” “属下愿意追随魔主,一举剿灭天界!!!” 魔主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看着远遁而走的天族,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冷声问道:“阴魔呢?” 众人面面相觑,“阴魔呢?阴魔大人不是在守着魔主的躯体,去哪了?” “大人,战场局势太乱了,阴魔大人不在魔宫内。” “阴魔若是知道魔主苏醒,一定会很开心,还不快去找她!!!”天魔一巴掌呼到了魔仆脸上,瞪着身后的魔兵,吩咐他们去找人。 同时,他心中忐忑不已,深怕阴魔出现什么意外,无法向魔主交代,不会,阴魔那般狡诈阴险,怎么会有事。 真是一帮废物,魔主向来话少,此刻看着满地焦土,魔渊废墟,揉了揉眉心,神念一动,强大的灵魂覆盖方圆百里整片区域......是阴魔?她怎么会在此处?气息还这般弱?他眸色一顿,冰冷的目光扫向众人,“本座令你们三日之内将此地恢复。”说罢后,他的身体从原地消失不见。 魔渊囚牢内,馨儿静静的躺在地上,等待着生命的结束,凤宝宝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死了也好......”· “本座不许你有死的想法!”冷漠霸气,又夹杂着几分关切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囚牢内响起,馨儿睁开眼皮,仰望着男子,蠕动了一下嘴皮,“龙向天......”不,他不是龙向天,眼前的躯体内住着别人的魂魄。 “你是谁?” 男人皱紧了眉头,目光中带着一抹探究,似乎很不理解,阴魔会不认识他?即便这幅躯体并非他的本体,但他的气息是永远不会变的,罢了,阴魔现在虚弱成这般摸样,难怪认不出来他。 “你费尽千辛万苦复活本座,如今,本座就在你眼前,你可高兴?”男人傲慢的话以及那居高临下的姿态,任何人听了都会不喜,但若是知晓他的身份,这不喜只会变成恭敬,要知道,魔主惜字如金,只有面对喜欢的女人时,才会浪费口舌耐心解释。 眼前的馨儿,只是阴魔舍弃的一缕魂魄,脑海中的记忆被人篡改过,又怎么会知晓魔主事情的原委,但她还记得,九位魔王囚禁龙向天,正是为了复活原魔主。 莫非眼前的男人是?想到此处,阴魔立刻爬起来,恭敬的跪在男人身前,“属下参见魔主,恭迎魔主回归,但属下不敢邀功,魔主重归之功劳,是九位魔王齐心协力,暗中筹谋。”老实说,魔主回归,她心中除了惊讶之外再无任何的波澜,甚至希望魔主永远的沉睡下去才好。 这样,天族同魔渊便不会再有战争发生。 魔主看着跪在身前的阴魔,眸光沉下,面色也冷淡了几分,十根手指慢慢收紧,“你为何同我这般疏离?”曾经的阴魔虽然对他恭敬,但从不会对他下跪,也不会这般客套,阴魔为了她,宁愿放弃魔主之力,眼下,又为何要故作冷淡? 魔主向前迈出一步,伸出双手,正要去扶起跪在地上的阴魔,却没料到,阴魔在他伸出手的瞬间,立马跪着往后退了三步,伏低身子,额头贴着地,“请魔主恕罪,请魔主恕罪。”一字一句,话里话外显示出的怯懦和害怕,犹如锋利的刀,戳破了魔主的心。 他不敢相信的低语了一句,“你在怕我?”阴魔行事向来大胆,即便他有时冷脸相待,阴魔也会主动贴上来,靠在他肩头,同他求情说软化,绝不是现在这样,除了恐惧,他在阴魔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爱意和欢喜。 第282章 魔主不务正业 一定是这具躯体的模样太过丑陋,才会吓坏了阴魔,龙向天的躯体是仙身,同魔主之力排斥,导致仙身躯体的鳞片脱落,皮肉腐蚀,除了一张脸,身上的皮肉没一块好地方,脖颈、手背、胳膊,一切裸露无遮挡的地方,皮肉翻卷,看着令人作呕。 好在,他已经回来了,换回本尊只是时间问题,阴魔同他的关系恢复到以往,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处太过阴冷,随本座出去。”他似乎忘了,阴魔生于阴气聚集地,又是魔族,从不害怕阴冷,因为他一直将阴魔当做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对待。 “多谢魔主,多谢魔主!!!”馨儿连磕了三个响头,这让故意放慢脚步等她的魔主,再一次伤了心,低吼了一句,“此后,再不许给本座下跪!!!”他一甩袖袍,冷哼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馨儿最后看了眼囚牢的位置,不再犹豫,跟着魔主走了出去,留在此处只有一个死字,倒不如出去搏一线机会,魔主无所不能,若是讨好他,或许能够让凤宝宝复活。 馨儿只知道,凤宝宝死了,却不知后者的神魂、仙体早已化为了一摊血水,被龙向天吸收,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凤宝宝,除非魔主成神,以魔神之力,复活后者,只是成了神的魔主,不会有感情,也不会做复活仙族之事,另一点,被魔主复活的人,无一例外会变成只听命令的魔仆。 馨儿再也找不回爱人。 众魔正在重建魔渊,见到魔主带着阴魔回来,立马上前,几位魔王皆是松了口气,“阴魔,你这是去哪了?让我们好一顿找......” “是啊,你的气息怎么这么微弱?可是同天族大战了一场?” “还好你回来了,不然魔主定要将我们千刀万剐......”几位魔王你一言他一语,但无一例外,语气熟络,他们害怕魔主,但很喜欢馨儿,从前魔主生气的时候,馨儿总会在旁开导,有馨儿在,即便他们废物,但也能保住一条命。 九大魔王之所以听从馨儿的命令,一是因为她身体内的一半魔主之力,二是因为她是魔主的女人,三是因为,馨儿时常替他们求情。 可眼前的馨儿,并非阴魔,她脑海中的记忆,只有几位魔王折辱她、处处欺负她的画面,这般热情,还是第一次,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看到阴魔瞳孔中流露出的恐惧,魔主脸色阴沉,冰冷的目光立刻扫向一众魔王,“本座不在,他们可是欺负你了?” 虽是普通的语气,但魔主的一句话,足以吓得他们灵魂颤抖,五位魔王急忙跪下,“魔主恕罪,我们哪敢欺负馨......阴魔。” “是啊魔主,我们怎么会欺负阴魔。”她欺负大家还差不多。 “阴魔,你快帮弟兄们说句话啊。”这阴魔到底是怎么了?跟个小媳妇似得,就会躲,只会哭哭啼啼,一点都不像他们认识的那个阴魔,她不会被人掉包了吧?可她的魂魄气息,是阴魔无疑啊! 众人心里叫苦不迭,他们平日里都听阴魔的吩咐,可魔主回来了,阴魔却表现出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这可害惨了他们。 馨儿也不想见到魔主生气,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道:“没有,他们没有欺负我。” 话音落下,魔主的脸色才恢复平常,众魔王起身,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转移了话题,庆幸道:“魔主,自你上了天界后,我们听从阴魔的号令,隐藏在魔渊内,从不外出,暗中筹谋了万年,终于等到魔主回来。” “魔主,此番皆是阴魔的功劳,困住伪魔主,又用计谋,取回了魔主躯体。”魔族以实力为尊,谁拥有力量,便是他们认可的魔主,若没有馨儿在中周旋,只怕魔渊内的九位魔王,和二十七尊,都会投入龙向天的麾下,这功劳,的确是阴魔的。 馨儿面色微变,心中惊疑不定,他不知道几位魔王是看在魔主的面子上,将这份功劳转移到了她的头上,还是另有原因,可魔主躯体,明明被她的身体吸收了才对,怎么会是她设计取回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魔主躯体,若是魔主知晓他的本体被自己融合,会不会直接将她打死,脑海中想法出现的一瞬间,一名魔仆急匆匆的跑来,“不好了,魔主,躯体被天族人偷了!!!” “什么?”除了魔主以外的其他人,面色皆是猛然大变,馨儿差点晕厥过去,这番动作,也被魔主看在了眼中,心中更加坚信,阴魔同他不亲近,是因他躯体的原因,并非忘了他。 “慌什么,小小天族,也敢觊觎魔主之躯,你们在此等候,本座去天界走一趟。”魔主嗤笑了一声,语气中,根本未将天族放在眼里,于他而言,天族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只有那龙向天,还有几分本事,可龙向天,一条小龙,也敢妄想魔主之力,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作自受。 他并非夸大,万年前若不是为了救阴魔,失去了一半魔主之力,也不会中了那龙向天的诡计,被困在镇魔塔内,如今重获魔主之力,龙向天已死,小小天族,再无一人是他对手,况且,魔主躯体本就是他的东西,想要留下,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手段。 此刻的天族还在返回天界的途中,却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龙向天?”众人瞳孔一缩,龙辰急忙挡在了凤九卿身前,“不,他是魔主,并非龙向天!!!”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实在是魔主给天族留下的阴影太大,并非龙向天之辈所能比的。 魔主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将本座的躯体还来!” “即便你是魔主,也不能胡乱冤枉人,你的躯体,早已被那女魔头用计骗了回去,眼下阻拦我们作甚?” 第283章 魔主不务正业2 “没错,我们修为不如你,但不代表我们怕死。”打头的几位神子,瞬间亮出了法器。 魔主双手环胸,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冷漠,威严,“本座再说一遍,将魔主躯体交出来!” “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们说了,没有拿你的躯体!!!”麒麟昊难得骨头硬了一次,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同魔主叫嚣道,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突然面色大变,“噗嗤!”一声,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往后倒飞出去,幸得金乌柔在后方接住了他。 凤九卿同谢行止对视了一眼,魔主的力量,竟比他们预料中的还要强,真是棘手,眼下天族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众人仙力耗损,神魂疲惫,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她灵机一动,直接站出身来,冷笑了两声,“素闻魔主讲理,做事公道,每次出兵前先会下战帖......” 魔主冷冷的看着凤九卿,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收起了出手的意思。 “仙魔两族一战,双方元气大伤,不如休战半年,相信魔主也不会做趁人之危之事。” 顿了顿,她又自顾自的说道:“此番争执,无非是由魔主躯体引发,可我天族并没有拿走魔主躯体,若你不信,可检查我们的储物袋。”说罢,她取下了腰间的储物袋,直接打开禁制,扔给了魔主。 至于龙凰剑、悯生琴,极炎碑三物都是神器,并不能放置在储物袋中,需要神念召唤才能显身,所以他也不担心魔主毁坏神器,至于隐瞒......神器一事早已被魔渊知晓,无需隐瞒。 凤九卿的这般做法,让天族的一众人很不理解,他们又没有拿魔主躯体,为什么要主动打开储物袋给魔主看,这不是表示,天族怕了魔渊? 紧接着,众神子和二十七位长老也将储物袋打开,纷纷扔在魔主身前。 将军都这样,当小兵的还有什么可质疑的,魔主确实是个讲理的人,神魂扫过前方的储物袋后,一挥手,还给了众人,“本座的躯体,岂是储物袋能装的下的。”这句话只是针对十万天兵。 他的躯体内藏有魔剑,容器内若没有压制魔剑的法宝,只会撑破容器,而且魔主躯体,也并非凡物可以容纳。 其实在凤九卿站出来说话时,他已经相信了,看来,魔主躯体确实不在这些人手里。 “如你所言,休战半年,半年后,我魔渊定会踏平天界。”休战并不代表他愿意和平共处,龙向天死了,可龙族的人还没有死绝,万年的孤寂,压抑,分别,总要有人偿还。 魔主来无影去无踪,话罢,便离开了此地,看的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我们十日的路程,他一念之间,便能抵达。”风族大长老摇了摇头,众人听后一阵沉默,难怪凤九卿会选择休战,若没有万全的准备,出手只是去送死。 但众人也没想到,魔主离开后,并未返回魔渊,而是直接去了天族,他收敛起魔气,以龙向天和凤宝宝合二为一的仙体,成功进入了天界。 “防护大阵,有意思。”三界内的东西,极少能入的了他的眼,魔剑、四神器可以,这天族的防护大阵,也可以。 不过,“神阵......有神阵又如何。”魔渊有魔主,天界却无神子,他所说的“神子”二字,充满了嘲讽,魔主,是接近魔神之人,称的上一声“主”字,可神子,连天界四族族长的实力都不如,竟敢称神,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的妖仙罢了。 此阵名曰防护,实则同魔族的护族大阵一般无二,为了造神,至于方法,想到此处,魔主眼中露出一抹不屑,魔主成神被世人称作血祭大阵,残害无辜,仙人造神,被世人称作献祭大阵,自愿投身,依他看来,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为了权利和力量。 此行前来,自然是寻找魔主躯体,至于四神器,他堂堂魔主还不屑于行卑鄙之事。 魔主站在防御大阵的边缘,强大的神魂扫过天族的每一片角落,半炷香过后,他面色难看,收回了神魂,正如凤九卿所言,天族人,没有拿走魔主躯体,这是他的本体,同灵魂间能够相互感应,但这感应,却断的让他没有一丝头绪。 不过他确定,魔主躯体不在天界。 数日后,凤九卿等人回到了天界,刚回来,便收到了一则消息,镇魔塔碎裂,几人还未来得及休息,便脚步不停地赶到了镇魔塔所在的区域。 偌大的九层黑塔,从中裂开了一道一指粗细的缝子,无数魔怪从中钻出来,天兵正忙着捉魔,四位族长雷霆大怒,这镇魔塔好歹也是一件极品圣器,再往上升一个级别,那便是神器,只可惜神器是天地孕育而成无法造出,但这极品圣器,怎么会无缘无故裂开一条缝隙。 “定要查出原委!!!”龙族族长下达了命令。 凤九卿叹了口气,“不用查了,是魔主做的。” 魔主?四位族长面面相觑,大脑一片轰鸣,仔细询问道:“哪个魔主?” 麒麟昊揉着胸膛,没好气的接上了话,“还能是哪个魔主,你龙族的叛徒已经被魔主杀了,淼淼仙子,也给龙向天陪葬了,现在,我们只能自求多福喽......” 麒麟族长踢了儿子一脚,“你能不能说些好的。” 第一代神子留下修补镇魔塔,其余人返回了议事厅,凤九卿说清楚了来龙去脉,还说明了魔主躯体丢失一事。 “丢了那还不好,没准是大西天和蓬莱岛做的,正好帮了我天界。” “对了,我同魔主约定,仙魔两族休战半年......”凤九卿话还没有说完,老龙王满怀欣慰的抚着胡须,“魔主复活一事,虽然出乎了我们的预料,但休战一事,卿儿,你做的好。” “呃......” 凤九卿有些汗颜,“族长,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魔主放话,半年后,会踏平我天界。” 第284章 佛冢 “嗯???”龙族族长瞬间做出了吹胡子瞪眼的动作,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气得不轻。 “岂有此理,竟敢威胁我天族,踏平天族......我看踏平的是魔渊才对!” 半个时辰后,凤族族长带着谢行止、凤九卿二人返回了凤族,龙辰本想在屁股后跟着,却被心中有火无处发的龙王一把拽走,龙向天毕竟是龙族走出去的人,他要仔细了解龙向天是怎么死的。 凤九卿一路上闷闷不乐,低头沉思,凤族族长见状,关切道:“卿儿,怎么了?” 她不想把心事憋在心里,见四下无旁人,压低声音询问了一句,“祖父,你说魔主躯体,被那高人藏在了哪里?” “啊,这,这......”凤族族长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面色一变,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消息传回来时,四族族长皆在场,并且达成了一个约定,此事,在天界中只有他们四人知晓,绝不会吐露半个字,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高人的安全。 卿儿又是如何得知的,凤族族长知晓凤九卿聪明伶俐,但没想到能猜到此事,还有谢行止,在凤九卿说出魔主躯体时,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的震惊,神色只有好奇,显然同前者一样,早就洞悉了此事。 还好这高人的消息,只有天族寥寥几人知晓,若知道的人多了,难免会被有心之人,透露给魔渊。 凤族族长犹豫片刻,同两人传音道:“你们可知佛冢!” “听名字,是佛家之地。”凤九卿看向谢行止,后者点头,眸中恍然大悟,“原来是佛冢,众佛圆寂后,会将金身塑成佛像,葬入墓穴,随着时间的推移,墓穴内的佛像越来越多,故而被称作佛冢。” “此人定是我佛教之人,竟能想到用无上佛法,洗刷魔主躯体内的邪恶力量!”谢行止一脸赞叹,心中感到佩服,可那个高人到底是谁?能进入佛冢之人,在大西天内一定排得上名号,可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 凤族族长不担心这个,他担心的是,“若是魔主找上大西天怎么办。”大西天、蓬莱两处因魔族避世,虽然有些见死不救的意思,但将避世之人卷入这场战斗,始终不道德。 而且大西天的力量,不足以对抗魔主,他担心魔主大开杀戒。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族长无需担忧。”大西天武力不强悍,但保命手段,在三界中排第一,说避世,那就无人能找的到,包括被佛教踢出来的佛子。 “佛冢虽是无人看管之地,但圆寂的众佛灵魂不灭,他们接受了魔主躯体,那便是做好了同魔主战斗的准备。”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接下来的半年,你二人要全力修行,提升境界,另外,本座要召集天界四族族人,前往圣地。”三件神器已经认主,如今还差一件,若四神器同出,打败魔主,剿灭魔渊,指日可待。 魔渊内,馨儿刚走到寝殿的门口,魔仆后脚便追了上来,“主人!” “有什么事?”她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眼魔仆,心中有些警惕,此人看似是她的仆人,实则听命于天魔,奉天魔之命,监视她和凤宝宝。 阴魔割魂之事,只有她自己知晓,连最亲近的魔仆也不知道,因此,魔渊一众人全部认为馨儿就是阴魔。 魔仆有些奇怪,今日的主人,态度怎么这般和善,居然会同一个仆人问“有什么事?”转眼间,他就想明白了,一定是魔主回来让主人很高兴,“恭喜主人,贺喜主人,筹谋万年,愿望达成。” 达成愿望,馨儿瞳孔一缩,不由自主的开口询问道:“达成什么愿望?” 魔仆听了后,有一瞬间的愣神,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主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莫非在故意测试他? “主人,您接近凤九卿,哄骗凤宝宝,不就是为了打破镇魔塔禁制,找回魔主躯体。” 他顿了顿,接着解释:“呃,当然了,魔主是万魔之首,迎回魔主也是我魔渊众人的责任,不能单说是主人的心愿......” 魔仆自顾自的圆说着,却没想到,馨儿身体一颤,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魔仆的话,凤九卿是她的朋友,凤宝宝是她的爱人,她怎么会这样做,想来是魔仆误会了,可事情,真的有那么巧吗? 魔仆的举止,也太过反常了些,虽然魔主回到了魔渊,但他也不用故意讨好自己,低声下气的回到自己身边。 想到此处,馨儿推开了房门,先行走了进去,摆了摆手,示意魔仆进来。 沉默片刻,她小心翼翼的打探道:“如今,魔主回归,你可知,我下一步的计划!” 计划二字,将魔仆给问住了,阴魔一向运筹帷幄,即便有计划,也从不同魔仆解释,会是什么计划,“主人,莫非是要同魔主成婚,当魔后?” 观察到馨儿的脸色变得难看,魔仆急忙改口,“主人要辅佐魔主,一统三界,成就霸业?” 馨儿不明白,魔仆为何要说自己会当魔主的魔后,先不说她和魔主间的关系如何,就说魔后一职,相当于半个魔主,她若是魔后,那九大魔王会心服口服吗? 魔仆所说的,根本不是她想要了解的东西,于是一挥衣袖,关上了房门,压低声音,“我同凤宝宝的事,魔主可知情?” 后者松了口气,主人今日问的问题很奇怪,原来在担心此事,看来在心爱之人面前,在强大的女人也会小心谨慎。 “主人放心,你为了取回魔主躯体,逼不得已接近凤宝宝,又利用他修缮魔渊,你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魔主,即便魔主知情,也不会怪罪在你身上。” “况且......” 馨儿有些紧张,:“况且什么?” “况且,以魔主对您的情谊,怎会因这样的小事而疏远,您冒着生死的危险,将一半的魔主之力,还给魔主,这样.......” 魔仆话音未落,馨儿面色已经,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一半的魔主之力,那一半的魔主之力,怎么会在她身上?她的脑海中又为何毫无印象,究竟发生了什么。 魔仆吓得惊慌失措,急忙跪在馨儿身前,“主人恕罪,是属下多嘴,是属下多嘴。”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自己想一想。”魔仆离开了房间,就在他走后不久,另一名男子,走进了房屋。 男子戴着面具,静静的走到馨儿对面坐下,取下面具,目光一直停留在馨儿的脸上,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馨儿见到男子英俊的面容后,显然呆滞了一瞬,忘记下跪,直到被男子的后一句话拉回了心神。 “本座的躯体,不知被何方宵小盗走,只能暂时用魔骨代替,但你无需担心,本座的容貌,与从前一般无二。”他很想见到阴魔如从前那般,挽上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同他轻声细语的说话。 但,馨儿回过神来,才发现做了胆大妄为的事,居然盯着魔主看了很长时间,她立马跪下,“属下参见魔主。” 后者愉快、期待的神情迅速冷了下来,“免礼,本座不是说过,你无需向我下跪。” “是属下一时情急忘记了。”馨儿起身,急忙为魔主倒了杯茶,神色间小心翼翼,动作也拘谨的很。 魔主心头憋着一把火,嘴皮子动了动,欲言又止,见前者再无别的话可说,终是忍不住了,质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本座被佛骨镇压万年,又被那卑鄙无耻的小龙窃取了魔主之力,本以为再无生还的可能,是你,将魔主之力归还于本座,才让本座苏醒。” “你的心意,本座都明白,可如今本座回来了,你又为何要冷淡我?”他向来不多说废话,只以为阴魔明白他的心,两人之间,从没有过误会,也无需解释。 但如今,他感受到阴魔对待他,就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这让他很是不安,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见她没有答复,魔主将一颗丹药,放在阴魔身前,“此乃凝魂丹,可以恢复你的神魂力量。” “不打扰你了。”说罢后,魔主离开了房间。 馨儿看着桌上放置的丹药,眼神中没有一丝惊喜,有的只是彷徨和惧怕,若说魔仆在魔渊地位低,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尚可理解,但魔主如今也这般说,莫非那另一半的魔主之力,真是她还给魔主的...... 她该怎么办,离开魔渊......可三界之大,除了魔渊,哪里还有她容身的地方,魔主手段通天,天界都能闯进去,更何况找到她,或者留在魔主身边,让后者复活凤宝宝,过了许久,她长叹了一口气,神色脆弱,用双手捂住了脸颊。 魔主重归魔渊,天界内人心惶惶,大多选择闭关修炼,为半年后的仙魔一战做准备,除了凤宫,凤宫内一团和气,凤族族长、凤寒音、龙霄,以及凤九卿和谢行止,五人围坐一桌,桌上备好了团圆饭,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神女,之前你日日对着一个稻草人说话,不知道让我们多担忧,但如今终于圆满了。” “佛子,此事还要谢过你,若没有你,我夫妻二人,就没有今日的团聚,我们二人,敬你一杯。”两人的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不似以往那般热烈,有种苦尽甘来后的平淡。 谢行止面色温和,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龙霄如今成为了上仙,虽然升仙的力量,是靠了旁人帮助,但他的实力取得了天界四族的认可,重活一次,四族族人也不敢再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吃软饭,抱大腿。 只可惜...... 凤莲推开了房门,本意是想找族长,但看到五人都在后,她的面色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说。 凤族族长放下酒杯,“凤莲,发生了何事?为何吞吞吐吐的?”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间,凤宫外传来一声声尖利的嘶嚎,“霄哥,我是绿儿,你是不是忘了绿儿,为什么要躲着我,不肯见我一面。” 饭桌上五人的面色,一同变了变,尤其是凤族族长。 他很为难,孔雀一族在凤寒音受伤后,用尽全族的力量,避过魔族探查,将凤寒音护送回天界,又重归凤族,成为一家人,而仙魔大战后,所有族人都平安无事的回来,只有一人。 孔雀一族的族长,凤淼淼!所以他凤族本就愧对孔雀一族,也对孔雀一族格外照顾。 龙霄死的时候,这绿儿算是听话安静,可龙霄重活了过来,孔雀绿就开始闹腾,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嚷嚷着见龙霄,不然就吊死在凤宫门口,让其他三族,都看看凤族族长是如何对待烈士之后的。 四人一同看向凤寒音,本以为后者会生气,发怒,但没想到,凤寒音面色平静,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所有人:“???”这是被气笑了? 凤寒音摇了摇头,“这胸无大志的绿孔雀,只会来同我抢男人,龙霄,你去见见她吧。” 龙霄摇头,急忙表态,“不,神女,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不想在理会什么绿儿,红儿。”他欠凤寒音的太多,欠凤九卿的太多,之所以还能活过来,皆靠佛子,可佛子救他,并不是觉着他可怜,同他关系好,佛子救他,是看在凤寒音、凤九卿的面子上。 他当然要珍惜这条命,珍惜活着的时光,守护妻子和女儿,万不能做出让她们二人失望、伤心的事来。 凤族族长一脸欣慰的点头,却没想到,凤寒音不是这般想的,“老孔雀对你是真心的,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你去见见她,莫要让她在凤宫门口丢人。” 她记得重伤之时,是孔雀绿说服全族,保护她回到天界,又冒着生命危险,将龙霄的尸身找了回来,重获新生,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第285章 魔渊大婚 “魔主,魔后大婚!!!”凤舞宫内,凤九卿、谢行止二人看着手中的红色请柬,对视了一眼,不可置信的双双惊讶出声。 凤族第一代神女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担忧,也不知魔主在搞什么把戏,成婚居然会邀请天族之人,还是凤九卿和佛子。 “我看十有八九是一场鸿门宴,你们二人还是安生的待在天界,不用理会,更不要去魔渊。” 两人问的不是这个,“阴魔已被你我二人联手杀死,死在龙凰剑下,确认无误,又怎能同魔主大婚?” “莫非是魔主已经知晓我们杀了阴魔,故意设下宴席,实则是将我二人引过去,为阴魔报仇。” 凤九卿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因为,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喜帖,这请柬上带着阴魔的气息,笔迹,也同阴魔一般无二,或者说是馨儿的。 再者,“魔主手段高明,又舍得将一半的魔主之力送给阴魔,代表他喜欢的人正是阴魔,如果后者死了,他定能第一时间发现,也会在我天族尚未返回天界时,动手报仇,又怎么会同我约定半年之战。” 还有一点,魔主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既然能自由出入天界,又怎么会搞成婚的把戏,也不嫌麻烦。 凤族第一代神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又有些茫然,“对了,巡逻的士兵告诉我,仙魔之战后,魔渊并未有丧事,也没有传出十大魔王谁人身死的消息,而且......” “魔渊的魔仆,经常会讨论两人的话题!” 凤九卿问道:“是魔主和阴魔的?” “正是如此!” “他们说,魔主苏醒皆靠阴魔一个人的功劳,但阴魔在见到魔主后,性情大变,同从前很不一样,但具体是怎么不一样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巡逻士兵是借着仙魔休战,才敢去魔渊附近打探消息,也不敢太过深入,只能打听到这么多。 凤九卿见谢行止皱眉沉思,没有说话,主动询问道:“你怎么看。” 谢行止收好请柬,“阴魔到底是死是活,魔渊大婚是真是假,我们去看一眼就能知晓。”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不错,你我二人带着神器......再带上龙辰,这样,就不怕魔主发难,阴魔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根刺,好不容易将这根刺拔除了,可如今她又长了出来,我势必要了解清楚。” 魔主确实爱阴魔爱到了极致,他们二人在魔渊举行婚礼,但魔渊下达了命令,三界内,除天界以外的地方,都要张灯结彩,粘贴喜字,祝福二人的大婚,而且魔渊内的魔王,还有二十七尊,一众魔仆,全部换上了新衣裳,收拾面容,不再以魔,蓬头垢面、吊人胃口的形象出来。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去魔渊赴约的消息在天界传出,天界四位族长不放心,争执了半日,决定让天族的七位神子,一同去赴约,还特意向魔渊说明了此事,一言一语都表达出对魔主的重视,但实则,是怕魔主行卑鄙之事,故意谋害两人。 七人乘坐法器,赶往魔渊,天虽然是暗红色的,可所过之处,都张贴满了喜字,甚至下方的树林,山头,都挂上了红绸,手段真硬,麒麟昊坐在莲花瓣上,不停地咋舌,“我看十有八九是场鸿门宴,哎,吾命休矣。” “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鸿门宴又如何,有我们七人在,害怕的该是魔渊。” “大婚若是真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金乌柔的姑姑,突然插话道。 “姑姑,如何说?” 金乌柔姑姑一笑,“很简单,魔主心中有爱,就不会成为魔神,我巴不得他成婚,心中日日牵挂着爱人,这样,他就不会想着开战,会格外惜命,害怕留爱人独活于世。” “等等,此事先不论,关键点在于,阴魔死在了卿儿的神剑下,怎么会同魔主成婚,莫非魔主学我凤族神女,弄了个假人?”凤族第一代神女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感叹,魔主爱的深沉。 不过她的猜测,立刻被凤九卿推翻,“如果魔主知道阴魔死了,定会第一时间打上天界报仇,或者想方设法成为魔神,毁灭三界。”说来说去,关键点还在阴魔身上。 “前方就是魔渊了,别想那么多,一看便知。” 许是魔主提前下了命令,看守魔渊的魔仆见七人的到来,并无意外之色,神色虽然有些防备,但收下请柬后,将七人直接放了进去,并且没有派人跟在身后。 这般大胆,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魔主相信天界,不会违背双方约定,主动出手挑起战争,二是魔主太过自信,他相信在魔渊的地盘上,任何人都翻不起浪花,躲得过他的眼睛。 众人径直走向了魔宫,此刻的魔宫张灯结彩,里里外外都透着喜气,魔仆将一盘盘瓜果蔬菜、美食糕点奉上,七神子的位置居于最前方,麒麟一族两位神子做一桌,金乌一族两位神子做一桌,凤九卿、谢行止、龙辰同坐一桌,有些挤...... 大婚还未开始,麒麟昊摸了摸肚皮,看着桌上的美食,咽了咽口水,先用神念探查了一番,而后会心一笑,直接端起酒壶,畅快痛饮。 他灌入一口酒后,眨了眨眼睛,摇晃头颅,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好酒,竟比我天界的酒还要美味。” “对了,以我们神子的身份,等宴会结束后能不能带走几壶?” 众人一脸奇怪的看着他,这是怎么想的,深怕自己还不够丢人,来魔渊赴宴,出动了天界所有神子。 “哦,你们别误会,我拿酒回去是想研究,或许能从中发现魔渊的秘密。” 发现什么秘密?谢行止伏在凤九卿的耳旁,小声笑道:“发现魔渊深处有几种花果,适合酿酒.......”两人对视一笑,这番姿态,不免让凤九卿另一旁的龙辰心中吃味。 后者脸色铁青,也学着麒麟昊的模样,端起酒壶,只不过,在他还未曾将酒倒入杯中的时候,凤九卿冷冷的打断,“龙辰,此地是魔族,并非蓬莱岛,也并非魔渊。”言下之意是在说,此行暗藏危机,他若是喝醉了,可没人顾得上他的死活。 一句话,让龙辰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只能将酒壶放回原处,心中更加郁闷了。 魔主大婚在晚上举行,众人等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看见九位魔王一同进入宴会厅,坐在凤九卿几人的对面,除了几位魔王,还有二十七尊直接走向空余的座位。 二十七尊也是魔族的老人,但行事不拘小节,虽不如魔王打扮的体面,但凤九卿相信,他们已经尽力了,通通变作魔头人身的样子,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的目光扫过二十七尊,多看了眼章鱼魔,随后收回目光。 不得不说,得知他是正义之士后,心中和眼中会自动为后者加一层柔光,以前的章鱼魔,恐怖狰狞,如今一看,倒有几分可爱的意思。 谢行止双手合十,高声念诵:“阿弥陀佛。”引得众人侧目,他这番举动,是想让章鱼魔注意到他,以后者的能力,定会发现,佛骨舍利,就藏在他的胸口,当然,如果后者需要,他定会毫不犹豫的转赠。 天魔饮了一口酒,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堂堂大西天佛子,居然同天界同流合污......” 他这话也不知是从哪学的,听得众人一个愣怔,谢行止轻笑一声,“同流合污,不太恰当,应该说是齐心协力。”齐心协力做什么,不用他过多解释。 天魔显然说不过谢行止,冷笑了两声,“管你同流合污,还是齐心协力,反正敢同我魔渊作对,就要明白自己的下场。” 谢行止面色平静,无多余表情,却也没有一丝惧怕的反驳回去,“正所谓,邪不压正,天理循环,下场二字,是将来才会发生的事,涉及天道,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魔王能预言的?” “好个牙尖嘴利的和尚......”天魔重重的一拍桌子,就要站起身来,地魔出声阻止,“今日是魔主大婚,天魔,不可意气用事,坐下!”他不是为这个和尚求情,只是魔主大婚,下过命令,不允许惹是生非,谁挑起的事端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先出手。 动手者理亏,他们魔族之人一向直来直往,没有那么多心思,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哪能说得过道貌岸然的天族之人。 什么仙魔和平共处,等到半年后,他魔渊定会踏平天界,天魔暗自发泄了一通。 随着礼乐声响起,众人闭上了嘴,目光看向一处,魔主、魔后缓缓走入宴会厅,魔主身穿黑色华服,器宇轩昂,俊美无双,嘴角挂着一抹明晃晃的笑意,阴魔身穿黑色婚袍,头戴黑冠,华丽无双,半边脸颊被黑色的细珠流苏遮住。 但凤九卿和谢行止二人一眼认出,此人正是阴魔。 两人身体一颤,开始传音,“确实是阴魔,只不过气息微弱。”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将她斩杀在了剑下。” 两人思索了片刻,最终得出来一个结果,抽魂法,不知阴魔所使用的是什么功法,但同仙界的抽魂法相同,将自己的一缕魂魄分出来,转移到另一处物品上,可...... 可没听说过,魂魄还能转移到另一幅躯体上,抽出一缕魂魄,并不是容易得事,例如天界的命魂牌,上面有天族之人的一丝魂魄,但抽走一丝魂魄都能令人痛不欲生,作用也只能探查人的生死,主体死,魂魄灭,但眼下的这缕魂魄竟然有自主意识,可以不被本体干扰,脱离本体生存。 好一个阴魔,手段还是超出了他们二人的预料。 两人直勾勾的盯着阴魔,心中猜想她在玩什么花招,是邀请他们过来见证大婚,还是请他们过来,让他们亲眼看着,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成为魔后。 两人的目光太过直白,馨儿有所察觉,走到凤九卿、谢行止身旁的时候,神色一顿,微微侧头去看,看到凤九卿、谢行止两人真的来了,她心中一时激动,没有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表现出感动的模样。 二人立刻移开目光,心中出现了一抹怪异,阴魔为何表现出一副热络的模样,他们之间可是有血海深仇,何时这般熟了?她在感动什么?感动朋友来参加自己的大婚,凤九卿心中嗤笑一声,否决这个猜测。 “天地为证,三界为证,我狄罗!”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厅内响起,拉回众人的思绪,原来魔主叫狄罗,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啦里钻出来的,麒麟昊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 难怪,宴会厅最后一排座位上,还有一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看不出任何修为,像是凡人,应该是凡间的帝王,他惧怕魔主不敢身着龙袍,天界神子、魔渊魔王、凡间帝王,三界全到齐了,原来魔主邀请他们只是来见证。 “天地为证,三界为证,我......李馨儿。”馨儿说到一半时,犹豫了半晌,最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非阴魔,而是凡间的李馨儿。 魔渊众人倒也没有多想,多想的是凤九卿和谢行止,她说李馨儿三个字时,看向他们二人,目光中的深意,是想告诉他们什么?为何要提起李馨儿,这三个字非比寻常,在他们心中,馨儿和阴魔,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看来有必要,找阴魔单独聊聊了。 “今日结为夫妻,从今以后,生死同享,永不背弃!” 两人竟然立下了天道誓言,誓言一出,苍穹响彻一道雷音,代表誓言生效,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片唏嘘,没想到,天地都不放在眼中的魔主,也会立下天道誓言,主动给自己带上一层枷锁,也会妄想得到天道的祝福...... 第286章 后山交谈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龙辰目光微动,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羡慕的想法。 “恭贺魔主,恭贺魔后!!!”魔渊众人举起了酒杯,恭贺魔主大喜。 凤九卿等一众人,也举起酒杯,十分给面子的齐声喝道:“恭贺魔主......” 仙魔两方从来都没有这般和谐过,齐聚一地,把酒言欢。 婚礼结束后,天界七神子并未着急离开,其余人在宴会厅内吃酒,凤九卿、谢行止二人,来到了魔宫外面,本是随便逛逛,却没想到意外走到了魔渊后山,漆黑的苍穹上,弯月如钩,夜幕点缀着一颗颗如宝石般的星星,煞是好看。 “公主,佛子......” 两人一起回过头来,从上到下打量了馨儿一眼,后者脱去了华丽的婚服,换了身极其普通的粉色纱裙,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没有一丝当魔后的派头,仿佛她还是那个南疆的女孩。 “阴魔?”凤九卿皱着眉头,开口试探了一句。 馨儿脸色一变,有些苍白,咽下喉中的苦涩,像是恳求,又像是在解释,“别叫我阴魔,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即便你再不喜欢,但也改变不了你是阴魔的事实。” “仙魔有别,魔后还是回到宴会厅的好,若被魔主看到你来此处,怕是会生气。”谢行止的语气不留一丝情面,他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馨儿,还是阴魔,或者说两者的结合体,又或者说,这番是她故意装出来的模样,意在骗取两人的信任,为魔主暗中谋划。 毕竟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馨儿咬着下唇,泪眼即将要夺眶而出,凤宝宝离她而去,凤九卿和佛子也不再信任她,众叛亲离的下场,真不好受。 “我知道仙魔有别,如果有选择,我又何尝愿意做魔王。” “世间的事,本就是不容自己选择的......”馨儿擦去了眼角的泪珠,掌心多出了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她轻柔的托着那根羽毛,像是怕弄坏了般,眼中出现眷恋之色。 “听说凤族能够浴火重生......” 凤九卿一眼便认出,那是彩凤的羽毛,应该是凤宝宝的,没想到,他终究还是死了。 “浴火重生,指的是蜕变,并非复活,我想,你应该明白。”怎么说,她也是阴魔,手段过人,如何能不了解,凤宝宝的肉身和魂魄已经消失,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复活不了他。 “再者,凤宝宝是你亲手害死的,如今却拿着他的羽毛在此惺惺作态?”凤九卿嗤笑了一声,质问道。 馨儿摇了摇头,眼神一阵恍惚,“我没有,我从不想害他。”她的辩驳是这般的苍白无力,嘴上这般说着,但她心中也不能否认,凤宝宝的确是她害死的,如果没有她,凤宝宝也不会背叛天族,来到魔渊,受尽欺辱。 转眼间,馨儿的脸色再次恢复平常,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坚韧,似乎下定了决心,“你们没办法,魔主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要救他......”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对视一眼,心下奇怪,就如同巡逻天兵所说的一样,阴魔性格大变,此刻的她不像阴魔,更像是馨儿,被逼无奈留在魔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九卿决定再试探一下,如果阴魔死了,馨儿活着,对天界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此人,才能稳住魔主。 过了半晌,她悠悠的叹了口气,“真怀念凡间的时光。”当然,此番举动,都是她装出来的。 馨儿听了后,眼眸再次出现希望,苍白的神色难得挤出一丝笑容,“是啊,凡间的我们,是那般的要好,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是互诉衷肠的知己。” “我知道你们恨我是魔王,但能看到你们二人历经风雨后,依然携手并进,我便安心了。”她是真心实意的期盼凤九卿、佛子二人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不像她。 谢行止盯了馨儿半晌,突然问道:“你的身体为何这般虚弱?”即便没有了魔主之力,但她还是十大魔王中的阴魔,气息不该这般微弱,连天界的小仙都不如。 馨儿摇了摇头,以为佛子在关心自己,说了句,“没关系!”魔主给她的丹药,她并没有服用,虚弱又如何,虚弱的她,依然能成为魔后。 可她却没有听懂谢行止话里的意思,二人是想问清楚,阴魔虚弱的缘由,找出这个缘由,或许就能明白,为何阴魔死在了凤九卿的神剑之下,还能活过来。 凤九卿看了谢行止一眼,开口问道:“凤宝宝不是给你偷了魔主躯体,难道没有治好你的伤势?” 话问到此处,馨儿神色一动,终于开口解释,不过神色却出现一丝迷茫,“我中了尸毒,即便融合了魔主躯体,也没有办法。”魔渊之人提过,魔主躯体被人盗走,可魔主躯体明明被她给融合了,为什么会说丢了,此事,她还没有弄明白。 凤九卿顺着馨儿的话继续询问:“魔主苏醒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阴魔是什么时候设下的局,又将另一半的魔主之力藏到了何处,能够成功唤醒魔主,此事,恐怕只有龙向天知道,可惜后者已经死了。 馨儿也不知,她只记的,自己和凤宝宝被天魔关在了魔渊囚牢,在他们二人刚拜完天地后,有人闯了进来,抓走了凤宝宝,谁闯了进来,她捂着脑袋,神色痛苦的蹲在地下。 为什么,她不记得那人的脸...... 两人见阴魔说话说到了一半,神情痛苦,立马制止:“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这么说,凤宝宝死之前,是同阴魔......不,是同馨儿在一起,那根凤羽,也证明凤宝宝相信馨儿。 如果是阴魔,绝不会多此一举,在后者死之前还留在身边安抚他。 最后一个问题,谢行止开口说了五个字,“你可知黄石?”两人的目光直视馨儿,观察着她的表情,一举一动。 “黄石?”馨儿神色一片迷茫,略作思索后,摇了摇头,也没有问黄石是谁,反而回答道:“抱歉,我太没用了,帮不上你们的忙。”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凤九卿害怕自己再次相信馨儿,得到的还是背叛,于是拿出了南荣雪。 也就是追根究底镜。 “天魔可能在你身上下了禁制,让你遗忘了部分记忆,此物,可以帮你寻回记忆,你可要试一试?” 馨儿心中相信凤九卿,想也没想的便接过了镜子,毫无防备的用神识探入...... 一炷香的功夫后,凤九卿、谢行止二人面色复杂,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息了一声。 后者的记忆里,大多数都是凡尘间的回忆,还有少部分来自魔渊,不过,皆是些受欺负的回忆,在魔渊内,她被几位魔王联手欺负打压,最后和凤宝宝被一起扔进了囚牢,没有任何关于阴魔的回忆。 谢行止突然想到了什么,传音解释:“听闻魔族有一种功法,叫做斩情术。” “修炼魔功要做到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但有些魔做不到,便创造了斩情术,将身体内的七情六欲一刀斩灭!” “你看她的模样,像不像阴魔斩落的情魂?” 凤九卿不置可否,心头有些复杂,她痛恨阴魔,恨她背叛友情,伤害自己的亲人,恨她六亲不认,但换个角度来说,阴魔心中有她这个朋友,也有对凤宝宝的感情,所以才会施展斩情术,将这份情抹除。 只可惜,眼前的人,并非她认识的阴魔,或者馨儿,只不过是一缕魂魄。 阴魔确实死了,身魂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凤九卿收回宝镜,靠近馨儿,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想起来了吗?”南荣雪虽然能查到遗忘的记忆,但前提是这些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被遗忘在了脑海中。 可馨儿的回忆,是被阴魔一手捏造出来的,部分真,部分假,凡间的回忆是真实的,在魔渊内有过的回忆是虚假的,根本无法查询。 此物只能帮凤九卿看清馨儿的真面容,她心中有些遗憾,或许她内心一直期盼的是变好的阴魔,并非是阴魔斩落的一缕魂,那样是不完整的,也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可另一方面,她同阴魔有深仇大恨,这份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两种感情纠结在一处,让凤九卿的心中很迷茫。 馨儿摇了摇头,神色间并没有失望,“算了,应该是天魔的魔功太高。”她从没有指望一个宝镜,能查明她心中的疑惑,反正自己现在是魔后,那些弄不明白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凤九卿拍了拍馨儿的肩头,“那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馨儿看到凤九卿关心自己,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只是想复活爱人。” “只有魔主,能够帮我达成这个心愿,为此,我不惜......”后半句话,她没有说下去,害怕凤九卿、谢行止两人看不起她,为了复活凤宝宝,她不惜委身魔主,不惜当魔主的魔后。 这种肮脏卑鄙的手段,一定会遭人唾弃,一定会让人不耻...... “与虎谋皮,一定要小心。”其实,悯生能够复活龙霄,自然也能复活凤宝宝,但后者,不值得,她也不会允许谢行止再次用寿元,救一个叛徒,心中虽然遗憾,但此事,只当凤宝宝是自食恶果。 凤九卿看着身前的馨儿,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同她说,魔主爱的是阴魔,并非馨儿,若有一日,魔主知道馨儿只是阴魔舍弃的一缕魂,又当如何?她猜不到馨儿的下场,或许会被打入炼狱以业火焚烧,或许会被魔主当做魂引,复活阴魔。 如果她不说,馨儿会被魔主发现,但如果她说了,便能够提醒馨儿,让她小心谨慎万不能露出马脚,但或许,会让馨儿陷入绝望和挣扎,就像她一样,即便知道眼前的馨儿是好的,但她心中痛恨的、怀念的,依然是以前的阴魔。 而凤宝宝喜欢的虽然是馨儿,但不可否认,曾经的馨儿也是阴魔。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旁人的替代品,是主体分化出来的一部分,是一个假人,那种绝望、痛恨会如巨石一样,压垮她。 犹豫再三,凤九卿没有说出实情,只是变相的解释道:“要想留在魔主身边,你就要忘记馨儿这个身份,变成真正的阴魔。” 谢行止明白凤九卿的意思,叹息一声,“阴魔是魔王,绝不是一个期期艾艾,做事犹豫,性格敏感的女人。” “魔王也不会喜欢柔弱的阴魔,他什么都有,唯独缺一份真心,你不能将他当魔王对待,你要将他当做喜欢的人,当做朋友、知己,爱人对待。” 两人就像是馨儿的父母一样,语重心长的开导着陷入困境的女儿,偏偏这个时候,魔主来了,可偏偏魔主来的有些晚,前面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他什么都有,唯独缺一份真心......” 他松了口气,神色罕见的露出一抹高兴,“若不是仙魔身份有别,我们定会成为把酒言欢的朋友。”毕竟他是十恶不赦的魔主,三界内人人喊打,人人痛恨,竟没想到,天族之人会为他说好话,还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不错,他是魔主,反手遮天的魔主,从不缺任何东西,缺的便是那一份真心,旁人的真心,他只有厌烦,想要的唯独阴魔的真心。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想笑,如果真正的阴魔在此处,定会借用此次大婚,将天界之人赶尽杀绝,而不是来这魔渊后山谈心,还让魔主听到,说出把酒言欢四个字。 第287章 天水瓶认主 凤九卿轻笑一声,“朋友二字不敢当,但把酒言欢,谁说不可以。” “走吧,春宵苦短,别错过这仅有的把酒言欢机会......” 魔主不在,天界神子又同魔王发生了争执,两方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动干戈的意思。 见魔主回来,两方人齐齐闭上了嘴,众人的目光齐聚于一处,目光微微诧异,不明白魔主、魔后,凤九卿、谢行止四人怎么会一起回来,还有说有笑的回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 魔主拉着魔后的手坐在正位上,端起酒杯,“今日不谈仙魔,不谈战事,只须喝个痛快。”他声音虽然低沉,却暗自加了内劲,既是同仙界神子表态,也是在告诫魔渊上下一众人,不可在今日发生争执。 “不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谈明日事!” “请!”凤九卿、谢行止、魔主、魔后四人举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欢快之色,似乎真的忘记了仙魔之间的仇恨,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开始畅谈。 “没想到,魔族的酒,也这般香醇醉人!” “公主若是喜欢,走之前,不妨带几坛子回去喝。” “那我便不客气了。” 一众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月亮也在白天显身了。 馨儿是个听朋友劝的人,听了凤九卿一席话后不再端着个脸,拿出帕子亲手为魔主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众人明眼看到,魔主的嘴角咧开了一抹夸张的弧度,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 麒麟昊小声腹诽,“能打败魔主的并非四神器,而是美人。” 只可惜凤九卿名花有主,不然主动现身勾引魔主,定能让他立地成佛,后半句话,麒麟昊没有说出口,不过谢行止像是有预料般的,瞪了他一眼,后者心虚的喝了两口酒压惊。 快乐的时光总是一闪而逝,黑夜落下帷幕,酒坛中的酒也见了底,凤九卿七人起身告辞,麒麟昊离开之前,还拿走了十几坛子酒,被魔渊之人好一顿白眼相待。 馨儿出来相送,凤九卿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多错多,唯有一句:“保重。” 等到彻底离开魔渊后,众人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麒麟昊抱着酒坛:“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鸿门宴......” 众神子:“......” “对了,圣地重开,麒麟昊,你不再去试试吗?”凤九卿双手环胸,一脸认真的看着麒麟昊,四神器只差天水瓶无主,而麒麟一族主修雷、水两系功法,是最有可能沟通天水瓶的人,可惜麒麟昊上一回被天水瓶磨坏了斗志,竟然没想过再次尝试。 说到此处,麒麟昊收起了酒坛,神情有些闷闷不乐,天水瓶不认他,他有什么办法,就像凤九卿、龙辰等人,一次便能沟通神器,至于他...... 一次不行,想来多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金乌柔安慰道:“有志者,事竟成,或许天水瓶同其他神器不一样,考验的是人的耐心和毅力。”他金乌一族,想要争取也争取不到,毕竟金乌同水系功法互相克制。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带着一脸坏笑,又加了一句,“反正你经常做丢脸的事,在丢脸几次,又有何妨?” 谢行止的耳力极好,“此言有理,丢脸是小事,你只当为了仙魔大战,为了三界,为了麒麟一族,再去尝试几次吧!”他也站出来劝解道。 大多数的人都能看出来,麒麟昊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得到天水瓶的认可,只是心智不够坚韧,又重视脸面,这才没有去圣地,他缺的便是众人的安慰和鼓励 果不其然,在几人的话音落下后,麒麟昊一脸为难,像是做出了某种痛苦的决定,“罢了,我本想将这个机会留给其他族人,但你们都让我去,我也不好在推脱......” 金乌柔佯装一愣,“啊?这么为难?那你还是......”话还没有说完,被麒麟昊一声打断。 “不!” “我虽无心神器之争,但为了三界苍生,为了天下子民,不得不站出来,英雄绝不会躲在别人背后......”他说的大义凛然,若不是众人知晓他的性格,还真要被眼前豪情万丈的话给骗到了。 “罢了,左右这几日也无事,我等陪你去圣地走一遭。” 魔渊一行,将彼此的关系拉的更近了些,返回天界后,众人并未回到族内,直接陪着麒麟昊一起去了圣地。 七神子一同进入圣地,在天界四族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数不清的族人一起涌入圣地,等待七神子大显身手,最主要的是...... “公主和佛子来了,有他们二人在此,定会取回天水瓶。” “是啊,他们二人双剑合璧,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小小天水瓶,不在话下。” “哎,等等,我看取回天水瓶的会是龙太子。” “龙太子啊,他不行,他能得到极炎碑的认可,完全是血脉占据了优势,龙向天若没有叛变,那还有他什么事......” “到是第一代神子获取天水瓶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七人刚走进圣地不久,还未到达天水瓶所在的位置,便听到四族族人聚集在一块窃窃私语,凤九卿、谢行止看了眼龙辰,又看向麒麟昊,面色有些尴尬,急忙站出来同众人解释道: “此乃神器并非圣器,一人没有力量能同时操控两物。”即便他们二人能得到天水瓶的认可,但也绝不会为了荣耀去争取,仙魔之战,是整个天族的事情,不是单靠她凤九卿,或者谢行止能够力挽狂澜,况且,他们又不是神,没有那样的本事,应该四族联手,同心协力。 凤九卿的话,成功让众人闭嘴,她说的很明白,他们已经有了神器,不会拿走天水瓶,不过赌约并没有停下,众人将压在三人身上的筹码,默默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第288章 天水瓶认主2 “四眼兽,准备好了吗?”金乌柔大喊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麒麟昊身上。 围观的一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哎,又是麒麟神子啊,他上回不是尝试了好多遍吗?怎么还不死心?” “啧,啧,啧,谁说不是呢,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让麒麟族的第一代神子去,成功的几率也大......”所有人都不看好麒麟昊,好似他去寻找天水瓶,只是浪费众人的时间罢了。 麒麟一族第一代神子听着耳畔的嘈杂,冷哼一声,神色有些不喜,警告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最终落在麒麟昊身上,“莫要考虑太多,还不赶紧下去。” 麒麟昊本来在犹豫,但听到麒麟族第一代神子这般说,当即下定了决心,将事先准备好的法宝拿在掌心,一头栽入了水潭。 即便没有众人的劝解,他也要再次尝试一二,甚至提前准备好了防御冰霜的宝物,他只是想等族人们都试过,若天水瓶选择了他人,只当他没有这个福分,若天水瓶一直没有择主,他定会尝试,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 眼下,只不过是在众神子的劝解下,加快了这个时间罢了。 麒麟第一代神子,心中根本没有下水的意思,自他从镇魔塔回来后,取代了麒麟昊在族中的地位,本就亏欠小辈,如今,又怎么会和小辈抢夺神器,神器在谁的手中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天族之人的手中,重要的是可以对抗魔族。 “麒麟昊真的去了,他会成功吗?” “我看悬......”麒麟第一代神子皱紧了眉头,被众人看在眼里,讨论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小声点,你若有那个本事,也可以去多尝试几次,只怕未曾靠近潭底,便会被天水瓶的威力冻伤。” “是啊,麒麟昊好歹有本事接近天水瓶,我们连此事都做不到。”圣地开启已有八日的时光,数不清的族人,包括麒麟一族的男女老少,上到长老,下到刚成年的孩童,皆来圣地试过,但无一例外,连接近天水瓶的能力都没有,每次进入水潭三米,就会被冻伤仙体。 这并不代表麒麟昊不会被天水瓶冻伤,他只是忍着仙体冻伤的危险,一步步接近天水瓶。 就如同此刻,麒麟昊进入水潭后,刺骨的寒冷瞬间将他包围,直直钻入心肺,如同一把把冰霜剑,割破他的皮肤,麒麟昊浑身打了个哆嗦,目光看向手中的火属性法宝,心中微叹。 圣和神虽然只差一个字,却如同云泥之别,而他也早就知道,这样的宝物,根本无法防御天水瓶带来的寒冷,但没想到,这宝物在进入水潭的刹那间,会直接冻成冰块,完全失去了作用。 这宝物也是一件圣器,是他欠下了人情,从金乌一族那里换来的,如今...... 麒麟昊将宝物收回怀中,如今,只能用他的肉体硬扛了。 他是个很怕死的人,也很怕痛,可此刻的他,咬着牙一步步深入水潭,身体被冻得僵硬,仿佛失去了知觉,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身体的皮肉开始剥落。 周身的仙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耗,等到仙力消耗完,他的五脏六腑,也会被冻伤。 好在潭底并不深,他已经看到了天水瓶的位置。 凤九卿等人沟通神器,是用神魂探入神器,这是最有效的方法,可麒麟昊不同,这样的方法他已经尝试过几次,可天水瓶像是一件死物,神魂根本无法探入,这也是让他感到困扰和迷茫的地方。 不过,他有自己的办法,麒麟昊像一只螃蟹般,慢慢爬到了天水瓶的前方,若是众人能看到谭底的情况,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堂堂上仙,此刻竟如同一个信众般,跪在天水瓶前方,一脸虔诚的不断磕头,嘴中还念念有词。 “大仁大义的天水瓶神啊,求你为了三界,选我当你的主人吧.......” “或者,你当我的主人也成,求你给我点反应吧......” “魔主意图毁灭三界......” 凤九卿等一众神子,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多久了?” “快有一炷香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情有些沉重,“他不会晕死在水潭下了吧。” 饶是看好麒麟昊的麒麟第一代神子,也忧心忡忡的攥紧了拳头,心中虽然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但不能否认,这个小辈的修为,属实太差劲了些。 众人在上面无比担忧,丝毫不知水潭下的麒麟昊,正在朝着天水瓶吐苦水,从恳求变成了哭诉,从魔渊又讲到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神瓶啊,你不知道我有多苦。” “族人们本就不看好我,下面还有几个表弟对我的位置虎视眈眈,我能当神子,完全是因为我爹,他们给族长面子,才让我当神子。” “可我神子的位置还没坐稳,镇魔塔就破了,位置也被别人抢了......” “魔渊的人说龙向天是假魔主,可我心里知道,麒麟一族的族人们,都在背后嘲笑我是假神子......” “呜呜呜!!!”麒麟昊越哭越带劲,哭到忘怀所以,一把抱住了天水瓶开始嘶嚎,他甚至都没有发现,四周的冰冷温度已然消失,此刻的水潭,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潭,再也无法对麒麟昊造成任何伤害。 常言道:“老树怕盘,烈女怕缠。”天水瓶虽不是烈女,却是一个活了数万年的老神灵,听着麒麟昊的哭诉,心中居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四神器不分先后,不分排名,可他因为年岁大,时常被其他三神器嘲笑。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麒麟族第一代神子深吸了一口气,在跳入水潭和回麒麟族搬救兵两个法子上,再三权衡,最终选择了后一条,他怕自己入水会抢了麒麟昊的天水瓶,还是让其他人来吧。 第289章 凑合一用 “这样,我先回族内禀告族长,在取来他的命魂牌。”麒麟族第一代神子面色凝重,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告知众人,麒麟昊在水下出了事。 凤九卿的目光紧盯着水潭下方,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他们太心急了些,才将麒麟昊逼在了绝路上,麒麟昊本就是资质平平的人,她不该将前者当做一块被泥土掩盖的璞玉,逼迫他做不可能的事。 “我去找麒麟昊......”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水潭上方突然冒出一串泡泡,众人面色一惊,便见到水潭上方钻出了一颗脑袋,这是...... 麒麟?是化作本体的麒麟昊。 后者游上岸后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而后变作人身,眸光明亮,神色中带着一抹深藏功与名的得意,手中还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蓝色瓶子。 “阿弥陀佛,小僧就知道,麒麟兄一定会成功的。”众人眼神复杂,看着麒麟昊的目光缓缓出现了敬佩之意。 龙辰的神色有些诧异,他嘴上虽然支持麒麟昊,但心中却不相信麒麟昊能取回天水瓶,甚至一度怀疑他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违心的祝贺了一句,“恭喜你啊,麒麟昊!”但语气怎么听都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凤九卿得到龙凰剑也就罢了,毕竟她是凤族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而且输给喜欢的人,他心甘情愿。 可麒麟昊,还有谢行止凭什么......想当初,他沟通极炎碑,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麒麟昊却只用了两炷香的功夫,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念及此处,龙辰疑惑了一句,“你该不会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才取回天水瓶的吧?” 他双手抱胸,神色正气凛然,“只有让天水瓶主动认主,才算你成功。”那表情似乎在说,“不是我故意说你,这是大家心中的想法。” 下方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龙太子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麒麟昊一向惯会投机取巧,想来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麒麟昊抱着天水瓶,听着族人的一言一语,心中有些不快,不过,族人的话还没有说完。 “呵呵,那可是神器,能投机取巧的话,你们怎么不去?” “人家这叫有本事,不白白浪费力气。” 见到麒麟昊安然无恙,麒麟族第一代神子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凤九卿、谢行止、龙辰皆拿到了神器,这可是让凤族、龙族出了一次风头,神器虽然是用来对付魔族的,但拥有神器本就代表着实力,好在眼下,他麒麟一族也拿到了神器,麒麟昊果真没有让他失望。 麒麟昊知道,若自己不露一手,无法消除众人的心中的怀疑,也无法消除四族中的流言蜚语,他不再犹豫,单手托起天水瓶,嘴里念出一道法诀,并没有多么高深。 “天大地大,瓶爷最大,妖魔鬼怪,通通闪开......”这是他同天水瓶沟通的密语。 众人:“......”不听此话还好,一听此话,众人倒是要怀疑,麒麟昊是否真能动用神瓶之力。 可下一秒,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法决出口,天水瓶的瓶身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晕,一股纯净的水灵力席卷四周,众人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气,此刻的他们,好似泡在了灵液里,全身的毛孔打开,纯净的灵力顺着毛孔钻入皮肤,洗涤着他们的心灵。 只可惜,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三秒的时间,麒麟昊便收回了天水瓶,族长说的没错,动用神器,对身体的消耗太大,麒麟昊的仙力飞速流逝,只是三秒,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血,在潭底下耗费了太多仙力,此刻又动用神器,身体即将被窄干,整个人似要晕厥过去。 头脑晕厥是一回事,志得意满又是另一回事。 “怎么样,还不错吧,我麒麟昊是凭自己的手段取回神器,不存在投机取巧一说。”说是手段不为过,真心打动,也是一种手段。 四神器中,龙凰剑、极炎碑两物是攻击型神器,而天水瓶、悯生琴是辅助型神器。 悯生琴可令肌体痊愈,天水瓶可恢复损耗的仙力,不过两神器择主有一个硬性的要求,要求主人必须心怀苍生,悲悯世人,佛子毋庸置疑,他是佛家之人,更有一颗善良纯净的心,而且所使用的功法,大多是辅助、治疗型。 可麒麟昊,他虽然修炼水系功法,符合天水瓶的择主对象,但本身好战,从他随身携带的法宝便能看出来,力破千钧的巨斧.......天水瓶本不想选择他,却被他的真诚打动,而且魔主祸乱三界,三神器都有了主人,唯独他自己......简单来说便是,麒麟昊不是最佳选择,但能凑合用用。 此事告一段落,麒麟昊回族后,被麒麟族长好一顿夸,不仅夸,还夸张的摆下宴席,找了一个过寿的借口,邀请众人前去庆祝,当然了,这庆祝也不能空手去。 议事厅内,众人齐聚一堂,四位族长坐在正上方位置,七位神子和谢行止站在两侧,厅内有些安静。 “呃......”几位族长对视一眼,开始发问,“你们七人魔渊一行,可有收获?” “有啊,收获了十多坛佳酿!”族长问的显然不是这个,麒麟昊这个现眼包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回答。 凤九卿白了他一眼,认真禀报道:“阴魔确实死在了龙凰剑下,同魔主成婚的,并非是阴魔,而是她的一缕魂魄。” “哦?”凤族族长有些惊讶,但重点是,“那此人,可会对我天界造成威胁?” 思考了半晌,凤九卿摇了摇头,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不一定,不过威胁我天族的几率不大!”馨儿没有阴魔的手段,更没有阴魔残忍,最重要的是,她只是一缕魂魄,没有上仙境实力。 第290章 高深莫测 虽然阴魔已死,留下的魂魄只是阴魔割舍出的善念,但她也不能保证,这善念会不会变坏,会不会变成第二个阴魔。 “如此便好,少了一个敌人......”龙族族长眯着眼睛,抚了抚胡须,毕竟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动用了神器力量才杀死阴魔,若她还活着,这付出的一切,岂不是浪费。 问题又来了,“那你们四人,可有把握对付魔主?”龙王口中的四人,明显在说拿到神器的四个人。 他说完后,四人一致沉默,仔细想来,几人接任神职只有几百年的时间,凤九卿还不足百年,对敌、作战方面,经验不足,无法根据现有的情况做出判断,更何况,他们的敌人是魔主,四人还未曾同魔主一战,又怎能说出“把握”二字,得出“胜败”的结论。 龙王这般问,不是在故意为难四人,因为天界所有人都知晓,半年后的仙魔大战,既是四人的第一战,或许是最后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第一代三神子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当下接上了话,“我们四......我们三人同魔主交过手,他的实力......”说到此处,三人话音一顿,面色有些暗淡,“若不是魔主将一半魔主之力给了阴魔,也不会被镇压于塔中。”其实,第一代四神子同魔主打斗时,皆以龙向天为主。 龙向天虽然背叛天族,但平心而论,他确实是天族能力最高、最出色的战士。 此话也不难理解,如今的魔主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力量,即便有神器在手,也没有多少分胜出的希望,“除非!” “除非什么?”四人心中一紧,急忙问道。 凤族第一代神女看向四人,毫不避讳的解释道:“你们四人现在的实力太弱了,除非你们的实力能够超越我们三人,再加上神器之威,或许能打败魔主。” 这或许二字,说的巧妙,意思是,他们四人提高至第一代神子的境界,再加上神器,才或许能打败魔主?麒麟昊有些丧气,既然这样,干脆把四神器给第一代神子多好,让他们去...... 当然,他只是吐槽一句,好不容易有出风头,当英雄的机会,他又怎会让给别人。 “好,左右还有半年的时光,这半年中,你们尽力提升修为!”麒麟族长相当于说白话,实力如果是这么好提升的,那四人也不会忧心忡忡了。 修炼至上仙境后,再往上一层便是神境,而上仙境界内,虽有强弱之分,却没有具体的境界分别,按照族人们私下所说,可以分为上中下三个小境界,四人目前的水平处于下层,族长、第一代神子的境界处于中上层,只有龙向天是上层。 可要提升上仙境需要的不是仙气,是自身的感悟,以及从经年累月的战争中、修行中得到的经验。 半年的时间,又怎么够?要不去圣地找老祖指点?这个也不行,圣地四族的老祖,不知在做什么,一齐钻入了冰棺,就连族长去了都不见,再说老祖的魂魄虚弱,指不定哪一日就归天了呢,若因此事打扰他,只会让老祖的魂魄快速消亡。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莞尔一笑,“或许有人能帮忙。” 三人抬起头来,看向谢行止,目光中有疑问,“找谁帮忙?”族长和第一代神子都帮不了他们,还能找谁? “你们莫要忘了,四神器是神,曾经的主人,也是神!”他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凤族族长。 “这?”众人皱起了眉头,这能行吗?神器内是魂灵,如何能指点他们修行。 过了半晌,凤族族长一拍桌子,“佛子聪慧啊,说的不错,就让神,指点你们修行。”他加重了“神”字的话音,随后站起身来,“你们四人,跟我来吧。” 谢行止当然不会让神器内的魂灵指点修行,魂灵是由天地孕育而出,自出生时便是神魂,怎么会晓得如何提升境界? 他所说的是那位高人,哪怕高人从神境跌落,但也是神,此地除了四位族长、七神子在,还有天界众多长老,人多眼杂,龙族大长老、金乌子叛变的事情在先,谢行止害怕天界还藏着叛徒,所以未将高人存在一事暴露。 四人跟着凤族族长来到了命魂殿,麒麟昊挠了挠头,“凤族族长,我们来此处作甚?” “莫非此地......安全?”不会有旁人打扰,若说天界最安全的地方,那可不就是命魂殿吗,里面放着所有族人的命魂牌,不仅有长老看守,还设下了多重禁制。 凤族族长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开启命魂殿后,直接下了死令,从此刻起,禁止他人入内!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古老的石钥匙,径直走在命魂殿的后方,将钥匙插入。 随着石门开启的声音响起,龙辰、麒麟昊一脸惊讶,没想到命魂殿后方暗藏玄机,还有一方密室。 密室内的摆设十分简单,只有一方蒲团,还有一方桌案,那桌案上点着一盏油灯,灯芯暗淡,火光飘忽,好似要随时灭了般,看得谢行止一阵揪心。 “好了,跪下吧。”凤族族长话语简洁,说完后,“扑通!”一声,自己先跪在了那个蒲团上。 四人对视一眼,只好跪在两旁的石地上,等着凤族族长故弄玄虚,后者闭上眼睛,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他们居然听不懂,但随着他的话音飘出,那桌案上的油灯越来越亮,火苗逐渐稳定。 一张丑陋的面孔,从火光中透出来,吓得麒麟昊一个激灵,大叫一声:“鬼啊!”凤族族长眉头一皱,小声呵斥了一声,将麒麟昊的头一把按住,重新跪下。 “高人先祖,求您指点迷津。”这高人二字,不是说一说的,火焰中的虚影虽是丑陋的章鱼怪,但他却口吐人言,说出来的话,也无比玄妙,高深莫测。 “本座已经知晓你们的来意。” 第291章 冥界入口 “修炼一途,欲速则不达,除非......” 凤族族长精神一震,目光明亮,拱了拱手,一脸敬畏的问道:“除非什么?” 剩余四人则是一脸震惊,提高修为之事,乃是一炷香之前在议事厅讨论的内容,此人远在魔渊,又如何能知晓?是未卜先知亦或者窥探人心?无论哪一点都不容小觑,高人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谢行止提出,“请神帮忙”,莫非他就是神?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不知高人,尊姓大名?”叫高人二字,太过疏远了些,他很想知道,后者究竟是不是佛门中人,若得知姓名,那便有迹可循。 章鱼怪的头皱巴巴的缩成一团,分辨不出眼睛所在的位置,可谢行止心中却生出了一种感觉,章鱼怪在上下打量他。 “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年前生苞,一年前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麒麟昊一脸“我悟了”的模样,长呼一口气,“原来是昙华大神,失敬,失敬。”他心中纳闷,仙神时代虽已经过去很久,但所有人都不敢忘记众神的名讳,他怎么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昙华神? 谢行止看了麒麟昊一眼,心中微叹“......” 好一个弹指即谢,刹那芳华,果然是佛教之人,“高人胸怀天地,境界远阔,是晚辈目光短浅。”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指的是昙华历经数千年的沉淀,才能开花,而开花的时间只是一瞬,此人在镇魔塔内苦等万年,终于等到了绽放的时日。 他知道自己即将身死,所以不愿留下姓名,或者说是不重视名利,昙华并非名字,可以理解为交代后事。 或许再过不久,这盏油灯就要熄灭了,谢行止心中惋惜,“善哉,善哉!”其余人一脸古怪,佛子在善哉什么,因为这佛只有谢行止一人能听懂。 过了半晌,章鱼怪的虚影缓缓从火焰中消失,只留下了一句话。 “归墟,有你们需要的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归墟?”这是何意,莫非指的是四族老祖,他们实在想不出,归墟内能如何提高修为! “我们先去归墟再说。”凤族族长站起身来,神色晦暗不明,垂下的眼睑中,竟出现了一丝恐惧的模样,三界之人,皆以为归墟是埋葬天族烈士的墓地,却不知...... 众人来到归墟后,凤族族长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穿过了四族老祖冰棺所在的位置,继续向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解释,“万物始于混沌,归于混沌,归墟是冥界的入口,也是所有死去灵魂的最终归宿。” “啊?所有死去的灵魂?”麒麟昊一头雾水,“我还以为......”还以为归墟内只有天族先辈的灵魂。 凤族族长轻声一笑,“先祖曾言,凡我天界英雄死后皆要葬入归墟,庇佑后辈。” “这不代表归墟是一处风水宝地,能够庇佑你们成才。” 谢行止疑惑道:“莫非是要用英魂之灵堵住冥界的出口?” “佛子所言不错,你们可还记得摩柯冥典?”凤族族长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龙辰眉毛一竖,不喜谢行止老出风头,拔高声音回答道:“自然记得。”他是极炎碑的传承者,比所有人更能亲身体会摩柯冥典的可怕之处,可以召唤万鬼。 凤族族长继续解释道:“本座确实不知道摩柯冥典的由来,也不知摩柯冥典是否还存于世间中。” “可高人提到了归墟二字,倒是让本座想通了一件事。” 他看着前方的黑色旋涡,神色慎重,“摩柯冥典内无休止的鬼魂,皆来源于归墟。”冥典是以通天的力量,强行撕开了冥界的一条口子,释放出万鬼。 传闻归墟之下的冥界内,生活着各种各样怪异的生物、凶猛的妖兽,他们有着多个头颅,锋利的牙齿和尖利的爪子,互相撕咬吞噬,更喜欢以人类为食,残忍又残暴,这些怪物,同摩柯冥典内召唤出的怪物一般无二。 凤族族长很担心,但同时也明白,若要在半年之期内提高修为,归墟是最好的去处,在嗜血中存活,在战场中成长。 四人听后,除了谢行止,其余人的面色皆变得惨白,黄石的一件鬼魂幡都能够引起天界大乱,更何况是冥界内的恶鬼。 “对了,此地并不属于三界,你们不妨将神器带在身上。”四人听后,当即召唤神器,这可涉及到生死问题,不容小视。 凤族族长犹豫再三,最终下令道:“去吧,一百五十天后,本座会来此打开冥界的入口,放你们出来,一定要多加小心。”言外之意便是,这深入冥界的一百五十天,所有人都不会插手四人的磨炼,哪怕遇到了生死考验,也要靠他们自己渡过。 四人站在旋涡的边缘,往下看了一眼,便觉着头晕目眩,面色泛苦,谢行止伸出手,看向凤九卿。 后者摇了摇头,将手放在前者的掌心内,两人紧紧相依,一同跳进了旋涡之中。 龙辰面色一紧,急忙跟了下去,“卿儿,等等我。”眼下还剩麒麟昊一人,此人心智不坚,必要时,需要人暗中帮助,凤族族长阴险一笑,大手已经放在了麒麟昊的背后。 一声尖叫过后,麒麟昊只觉着身体在旋转,一阵头晕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五脏六腑都似乎变换了位置,站稳身形,他张开嘴,干呕个不停,其余三人的面色也是青白交加,他们强忍着心中的恶心,龙辰将麒麟昊一把拽在了身边,相比于身体的不适,眼前的场景,更加令人不适。 死寂、阴森、荒凉,腐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快要让人窒息,四周黑雾弥漫,但更恐怖的是,黑雾中的小型漩涡,看着不起眼,却让四人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是来自神魂的警示,告知他们,这旋涡极度危险。 第292章 冥界磨炼 麒麟昊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后退了两步,躲在了龙辰身后,从齿缝中蹦出一句话,“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谢行止:“阿弥陀佛,这里是冥界。” 前者一脸怪异的看了看谢行止,他当然知道是冥界,还用这和尚说,听不出来他是在咒骂吗?不过,“佛子,你为何丝毫不惧?”还有心情同他开玩笑。 “惧有何用?”惧只会让人心中生畏,让人不敢面对,惧改变不了魔主即将毁灭三界的事实,所以,“无需担心,你我二人有天水瓶和悯生琴,只需从旁辅助,公主和龙太子手段过人,自会出手的。”他给两人戴了顶高帽,呵呵,惧没有用,重要的是如何趋吉避凶。 凤九卿、龙辰,“......” “佛子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麒麟昊这个马屁精,得知自己不用出手,谄笑了一声,心中不再那么害怕,径直走在谢行止身旁,托着天水瓶,跃跃欲试。 倒是龙辰,观察了眼四周,“怎么不见冥界内的鬼魂?” 敢情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语气这么嚣张。 “不用着急。”谢行止说完后顿了顿,悄无声息的伸出手指,向着苍穹弹射出一缕金光,人要休息,仙要休息,鬼魂自然也要休息,不造出些动静,怎么让鬼魂从沉睡中醒来。 金光在苍穹炸出一朵烟花,凤九卿目瞪口呆,龙辰伸出手指,直指谢行止的鼻尖,尖声厉喝:“你......”然而,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开始颤动,无数恶鬼嘶吼着从四面八方,从阴暗的角落齐齐涌出,一股脑的扑向了四人。 凤九卿脸色难看,并未第一时间动用神器,拿出了自己的随身佩剑,毫不犹豫的将谢行止护在身边,而后者,喜滋滋的缩在前者的怀中,表情有些陶醉。 这番做作的姿态,看的龙辰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铁青,当即抽出长剑,怒吼一声,向四周近身的鬼魂斩下。 谢行止拍了拍小心脏,果然啊,没有激励便没有动力,龙辰最缺的便是他爱的激励,于是,他抱着凤九卿的手更紧了。 “你这样抱着我,我还怎么出剑?”凤九卿一脸难为情,又不舍得推开佛子,小声责怪了一句。 麒麟昊舔着脸皮:“公主,你的怀抱那么大,可否容我躲进去?” 龙辰气到快要吐血,四周的鬼魂数量越来越多,让他有一种吃力的感觉,咬牙切齿的咆哮道:“你们还有没有完。” 三人咳嗽了一声,恢复正常模样,凤九卿脚尖一点,跃入半空,长剑如虹,剑光一往无前、所向披靡,霸气斩落,一剑出,四周数十只鬼魂被拦腰斩断,即刻化作了灰烬。 “好!”龙辰大喝一声,眼眸中迸发光彩,“卿儿,今日,你我双剑......”合璧二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见到凤九卿一溜烟的飞到了谢行止身旁,一人手持长剑,一人手拈佛珠,背靠着背,法术不断,剑招无尽,合力下将鬼魂打的落花流水。 跟在龙辰背后的麒麟昊眨巴了下眼睛,被前者当做了出气筒,“滚开!!!” 谢行止刚才所说的话,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们四人来此处,正是为了历练达到进阶的目的,又怎么能躲在队友背后,怕生怕死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四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压力如同大山般,压在四人的心头,仙力在急速损耗,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现在的力不从心,确如凤族族长所言,冥界的鬼魂无休止,但可怕的是,等到四人的仙力损耗了大半时,那些厉害的鬼魂,才从地下钻出。 凤九卿看着身前的四个怪物,只觉得头皮发麻,站在她对面的怪物,长着九颗硕大的头颅,尾部如同蜈蚣魔一样立于地面,身子直立竟高达十米,比立在半空的凤九卿还高出一大截,九颗头颅狰狞无比,有的头颅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白齿,犹如蛆虫在脸部蠕动。 有的头颅上布满了脓包,散发着恶臭的绿色烟雾,最特别的中间的那颗头颅,无脸无面更无眼睛,让凤九卿心中生出一抹寒意。 当下咬牙直接冲了上去,九颗头又如何,一剑一头,九剑足矣...... 神火蔓延整片区域,恐怖的威压令九头怪物瑟缩了一下身子,这种神火让怪物感到恐惧,似乎触发了血脉中带着的恐怖回忆,大战时,燎原之火将他们亲手送入了冥界地狱。 谢行止的对面......是一具人身双腿三十六臂的怪物,每一只手上都抓着一柄利刃,长剑、铁锤、尖刺....... 三十六条手臂齐齐挥舞,三十六样法宝一时间朝他打来,谢行止双手合十,身体金光大放,佛陀虚影在背后浮现,菩萨低眉,不见众生,佛陀一怒,只杀不渡,他虽为出家人,但手段并非只有渡化二字,虚影佛陀仰头怒吼一声,变作九头三十六臂,十八条腿的怒目金刚,比那怪物更加恐怖。 恐怖之中,还带着令人心悸的无上威严,手中或托宝瓶,或持宝伞、佛珠,朝那恐怖怪物打了过去,金戈之声,似要震破耳膜,谢行止双手合十,立在佛陀虚影的中央位置,眼中出现了罕见的无情模样。 此刻的他,不是悲悯苍生的佛子,只是无情无义的金刚罗汉。 麒麟昊面对的是一具庞然大物,像一个硕大无比的肉球般,身体在地上来回弹跳,表面的肉色皮肤上,长满了眼睛,细看之下,竟不下一千只眼睛,每一次弹跳,千只眼睛红光大放,一千道法术攻击汇聚成巨大的能量波,击向麒麟昊。 他本想借用神器之威,镇压此撩,但反观其余三人,皆没有动用神器,选择肉身近战,麒麟昊也只能掏出宝贝斧头,嘶吼着冲向肉球怪物。 此刻动用神器,还为之过早。 第293章 死无所名 龙辰面对的怪物最为简单,但力量却是最为强悍的,乃是一条魔骨巨龙,没有肉身,骨长数十米,瞳孔闪烁着冰冷的暗色幽光,巨嘴开阖间,喷出一道道黑色的火焰,那火焰的温度,竟能同天族的神火相比较。 “觑觑骨龙,也敢钻出地面,找死!!!”一道龙吟之声响彻天际,龙辰目光凌厉,毫不犹豫的变作本体,金色的龙身在半空中盘绕,硕大的尾巴直接抽向骨龙的头部。 骨龙不敢小觑,千钧一发之际冲向苍穹上方,尾部横扫,一黑一金,两龙巨尾互相碰撞,发出一声轰鸣。 “倒是小看你了!”龙辰冷哼一声,没想到骨龙的力量竟不亚于他,一招打了个平手,那便来第二招,“让你感受一下,我龙族的神圣之火。”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间,一团炽热的火焰熔浆从龙口内喷发而出,似要焚烧整个冥界般......地面瞬间化作了焦土,四周的黑色雾气主动避让,不敢与其争锋。 黑色的火焰同光明的火焰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看着白色骨龙缓缓倒下,龙辰变回人身,松了口气,正要去帮凤九卿的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凤九卿、谢行止二人身前的怪物早已消失,眼下正一同注视着东边的方向......麒麟昊的动作稍慢些,但表情游刃有余,那肉球怪物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东边有什么?龙辰顺着二人的目光,扫向了东方,此地黑雾弥漫,刚进来时未曾看清四周的景象,眼下这黑雾被打斗的气波吹散,倒是能隐隐约约看清些东西。 东边的黑影,好熟悉......他目光一凝,呼吸都慢了半拍,眼皮的肌肉在不停地跳动,仿佛在发出警惕,告诉他,这个黑影是多么的恐怖。 居然是......死在魔渊内的龙向天,此刻的龙向天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瞳孔灰白,整个下巴消失不见,只留下半张脸,身上的皮肉如破损的袋子,同肠子内脏一起挂在骨头上,无比渗人。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目光复杂,心中一阵唏嘘,抛开伪魔主这个身份不谈,龙向天曾是天界的领军人物,是一代英杰,其面貌也是不输魔主的三界美男子,如今却变成这幅凄惨的模样,神魂皆灭,化作了冥界内没有思想感情的杀戮机器。 最重要的是,名声不再,成为人人喊打喊骂的败类、叛徒。 金戈铁马万年寂,镜花水月一场空,只可惜,再无法问他一句,“值得吗?” “帮他解脱吧。”龙辰不知怎么说出的这句话,心头除了复杂外,还有酸楚,喉咙像是哽住了鱼刺一样难受,在他幼时,日日缠着族中的长老,他的父亲、母亲,恳求他们讲述龙族第一代神子的英雄事迹。 此人,曾是他仰望的英雄,是他学习的目标,是他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他不想见到龙向天变成如今的模样。 “龙辰,你说的简单,怎么帮他解脱?”麒麟昊将斧头横于胸前,一脸警惕,“你知不知道,他可是龙向天,死了也是龙神,一人足矣吊打我们四个。” 麒麟昊所言,并非夸大,龙向天能击败拥有一半魔主之力的魔主,可他们四人,不行!除非动用神器。 就在四人深入冥界被磋磨时,魔渊内的场面一度温馨。 阴魔同魔主在魔宫内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可这甜蜜中,偶尔也带着一把刀子盐...... 馨儿夹起一筷子菜,放在魔主的碗碟内,笑意盈盈的看着后者,“看我作甚?怎么不吃菜?是不是不合胃口?”她心中有些忐忑,这样讨好魔主,他会喜欢吗? 魔主笑了笑,并未说话,将碟中的菜食一一送入口中,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随后恢复正常的模样,这饭菜很美味,只可惜......他本不吃食物,但从前的阴魔,总喜欢给他做些糕点吃食,吃来吃去也就习惯了,阴魔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样菜品糕点。 可如今,一桌子菜食,整整十道菜,没有一道是他喜欢吃的!他只以为阴魔想给他换换口味,却不知道,这一桌子菜食都是凤宝宝爱吃的。 魔主自然能感觉到阴魔性格的变化,心里却不相信阴魔已经永远离开了他,兴许是他自欺欺人。 馨儿偷偷的瞟了眼魔主,见他神色如常,于是便咽下了嘴里的饭菜,小心翼翼的试问道:“夫君,听说魔主之力,能够复活亡者,可是真的?” 魔主放下筷子,“真的假的,你难道不知吗?”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后者面色大变,像是做错事般,拘谨的坐在椅子上,咬紧了下唇,不敢再说话。 他最讨厌阴魔这副摸样,当即有些不悦,沉声叹息,“本座不是说过,你不必怕我。”阴魔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包括他的身心,魔主之力,可为什么,他同阴魔之间还是这般生分,即便成了夫妻,也躲不过那种疏离感。 凡人常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凡人在他眼中皆是蝼蚁,蝼蚁所言,自然不可信,可他还是信了,还破天荒的同凡人一样,娶阴魔为后,对天道发誓,此生此世,只爱她一人。 气氛一阵沉默,半晌后,魔主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有些愧疚,语气自责,“本座刚刚的模样,是不是吓到了你。” 馨儿何曾见过魔主同别人道歉,心中不惊反喜,魔主处处谦让她,那就好办了。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一时有些伤心,想要你救他,又怕你损耗魔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原来如此。”魔主心下松了口气,阴魔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字都能牵动他的神经,让他变得敏感,害怕失去,“日后,无需纠结此事。”他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饭,似要将这十盘不喜欢的菜,全部吃入肚中一样。 第294章 虚假的复活术 “啊?”馨儿抬眸,疑惑了一声,没有理解魔主的意思,什么是“日后,无需纠结此事?”这是能复活,还是不能复活,她心急如焚,又不敢再次询问。 好在魔主知道她心中所想,摇头失笑了一声,“莫要着急,复活亡灵,对我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是魔主,只要神念一动,便可让数万魔族重生,更何况是一个亡灵? 在馨儿还未来得及高兴时,后者话音一顿,眼中情深如海,如星辰般璀璨,让人无法忽视,“即便有困难,但你所托,我一定会做到。” 馨儿心中的惊喜,被他的一句话全部冲散,神情恍惚了一下,垂在桌下的手,暗自攥紧,攥到掌心传来了痛意,这样权势滔天,无所不能的魔主,居然会对她用情至深,愿为她付出一切,若魔主知晓,自己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为了复活凤宝宝,他会如何? 从前的她,或许会恐惧害怕,怕魔主知道真相后将她抽筋扒皮,但现在,她只有愧疚,魔主的一片真心,她的卑鄙无耻,像是正反面,更像是一面照妖镜,照的她无地自容。 凤宝宝以前常用“仙魔两族立场不同”来安慰她,来解释魔族也有心善之人,可如今,她的善念已经不在,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魔鬼。 “魔后想要救何人?”魔主风云残卷的将盘里菜食全部吃光,深怕浪费了阴魔的心意,收拾好桌面后,看着阴魔问了一句,那神情似乎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馨儿心下一狠,将心中的愧疚自责通通抛出脑外,掏出一根彩色的羽毛放在前者身前,语气无比坚定,“我要你救他。” 救魔族,救魔仆,甚至救死去的黄石,也就罢了,可此物,魔主拿起羽毛,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忍着恶心以及冲动,才没有将那根羽毛一把捏碎,这味道真是令人作呕,是天界凤族的气息,是他不喜欢的人。 他皱起了眉头,没有问阴魔为何要救一个天族之人,救一个敌人?他被关押在镇魔塔内的万年间,发生了太多事,太多事都是阴魔独自经历,他没有参与,眼下更不会去追根刨底,探明真相不如日后常伴,追查事件不如助她达成心愿。 当此人是一个朋友,像天族凤九卿一样的朋友,阴魔的朋友,自然是他的朋友。 只是...... 馨儿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可是有难度?”毕竟凤宝宝并非魔族,魔主复活魔族之人不难,可复活天界之人,想来十分困难,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将希望寄托在魔主身上。 魔主摇了摇头,“本座刚刚说过,再难也会做到。” “此人是天界凤族之人,若被本座复活,只会变成无情的魔,你,能否接受?”他只是害怕阴魔接受不了朋友变成魔一事,再者,由他亲手复活的魔,并非魔尊、魔王般有自己的思想和理智,而是彻头彻尾的魔仆,没有人的感情,只会听令行事。 馨儿似乎没有理解魔主的意思,无情,指的是无情无义,灭绝人性,眼下的她,只想复活凤宝宝,有些急切的点了点头,身子前倾,目光恳切,“还请魔主救他。” 话音落下,魔主也不再犹豫,将羽毛放在了掌心中,瞳孔变成了漆黑色,强大的魔力波动向四周散发开来。 掌心中的羽毛漂浮于半空,缓缓变作一个人形,正是凤宝宝的模样,馨儿呆呆的看着凤宝宝的脸,眼角慢慢湿润。 魔主没有魔神的力量,更没有摩柯冥典,他所使用的复活手段,无非是用自己的魔气,造出数十万魔兵帮他征战,至于复活凤宝宝一说,也只是将魔力灌输在羽毛内,造出带着凤宝宝一缕气息的躯壳魔人。 简单解释,眼前的凤宝宝只比凤寒音在天界造的稻草人高级一些,眼神空洞,没有思想,却能听从命令,战力非凡,介于此事乃是魔后所求,魔主还特意多用了些魔力,将凤宝宝变成高级魔人,贴心的将魔人的控制权给了阴魔。 “你们许久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本座不便打扰。”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房间。 屋内的馨儿,早就哭红了双眼,声音发颤,“凤宝宝......” 可回答她的,“属下在!!!” 馨儿抹了把眼泪,看着跪在地上的凤宝宝,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喷涌而出,“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爱人啊......” “你不记得馨儿了吗?” 凤宝宝跪地的姿势没有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忠心耿耿的再次回答道:“属下记得,请主人下令。” 天界归墟内,四人同龙向天缠斗在一块,龙向天归于冥界后,彻底变成了死魂,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更没有耗尽力量一说,手段诡异莫测,半仙半魔的招式,打的四人毫无应对之力,连连后退。 但后退也无用,是他们四人主动招惹,除非彻底杀死他,否则这战斗会一直持续下去。 四人无法,只能动用神器,本以为使用神器会一招结束......可显然,他们对龙向天了解的还是太少了些,后者手持一根巨大的骨鞭,与神器硬抗,只有身为龙族的龙辰知晓,这骨鞭,是他的龙尾所化,割了龙尾,还有这般强悍的战斗力,着实骇人。 凤九卿、龙辰二人手持神器在前攻击,谢行止、麒麟昊手持神器在后辅助,在四人几乎将身体内的仙力耗空后,龙向天终于倒下了。 四人松了口气,一脸感叹,可事情还没有结束。 又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坟墓中慢慢的爬了出来...... 凤九卿看着那道熟悉单薄又惨不忍睹的身影,手中的剑瞬间掉落插在了地上,“凤前辈......”竟是凤淼淼,世间最难过的事,莫过于亲人相残,她凤族本就愧对凤淼淼,如今,又怎么能狠下心来,再杀她一次。 第295章 魂魄散,因缘了 “呼!!!”麒麟昊确认是凤淼淼后,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一脸心悸的小声吐槽:“我还以为又爬出来了什么地狱恶鬼、凶神恶煞,原来是一只掉毛的老鸟,好办,好办!”凤淼淼活了上万年,严格算起来是一万岁之后才成为的上仙,这番掉毛老鸟比喻,也确实不错...... 不过用词不当,心中吐槽就好了,当着凤九卿的面说出来作甚? “麒麟昊。”谢行止低喝了一句,龙辰眉眼怒气翻滚,就差没有上前踢上麒麟昊一脚,他后知后觉的闭上了嘴巴,双手紧紧捂着嘴唇,看着凤九卿痛苦的神色,终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被捂住的嘴巴处传出一阵闷响,“我错了,我错了!公主要是不忍心,待会便由我出手,一定会给凤前辈留个全尸......” 眼看着麒麟昊越说越不像话,谢行止急忙补救,双手合十,于心不忍的念诵了一声:“善哉。”而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方土黄色的玉盒,玉盒质地温润,从内散发着乳黄色的光芒,似乎是一件法宝。 “此物名为渡难,可以超度一切亡魂、厉鬼。” “凤淼淼前辈神魂俱灭,没想到死后还不得安宁,归于冥界,便用此物超度她,等我四人出去后,将此物葬于归墟,当做她的神魂冢。”不过由此,谢行止倒是想通了一些事。 三界内的生灵死后,若神魂不灭,皆能有卷土重来......或者转世投胎的机会,若神魂俱灭便会来到冥界,但这生灵,不包括魔族,魔族死后,魂魄似乎不被地府接收,直接归于此地,想来是作恶遭到了报应,难怪此地有这般多的魔鬼...... 但凡事总有例外,例如龙霄,明明神魂俱灭,理当同凤淼淼一样来到冥界,再无救治的可能,却依然被悯生琴复活,这就代表着那些神魂消亡的人,并不是真的死了,也并没有从世间彻底消失,还有复活的可能。 龙向天、凤淼淼如此,阴魔也该如此,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他心中念头闪过的瞬间,鼓起的坟包内,再次爬出一道人影,正是死在龙凰剑下的阴魔。 麒麟昊前一秒还轻松无比的神色,下一秒变得凝重惨白,指着阴魔吞吐了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这......” 谢行止目光一顿,眼眸中出现了一丝不可思议,“无需惧怕,阴魔死之前已经将魔主之力转移出去,修为不过上仙境,死后也不会变得多么厉害。” “佛子,你早说啊,看我不削死他。”麒麟昊挥舞着巨斧就要冲过去,谢行止急忙阻拦。 “莫要动手,她已经死了,眼下只不过是一具没有思想的残骸,威胁不了天族,何不放她一马,或许会给我们带来惊喜也不一定.......” “惊喜?”三人看着谢行止神秘莫测的笑容,注意力集中在“惊喜”二字上,阴魔是他们的敌人,会有什么惊喜。 “你不会是顾念着朋友间的旧情,才阻止我动手的吧?”麒麟昊嘀咕了一句。 凤九卿反应极快,当下便想通了事情的原委,目光清明,“不错,留她一命,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魔渊内的阴魔总归是假的,瞒得了魔主一时,瞒不过魔主一世,他日魔主知晓,定会打上天界复仇,到时候,将魔主引来此地。 谢行止能复活龙霄,堂堂魔主,也必定有手段复活阴魔。 佛子损耗了八九成寿元救活了龙霄,即便是神通广大的魔主,想要救活阴魔,也要损耗一半魔主之力,杀阴魔是复仇,留下阴魔,是用来对付魔主。 “眼下看来,冥界磨炼,也不是一件坏事,竟让我们想到了削弱魔主的法子。” 无心插柳柳成荫,龙辰的随口一叹,让谢行止想到了更深的层次,归墟......冥界,那高人指点他们四人来此处,只是想让他们单纯的提高修为?还是另有它意? 龙向天、凤淼淼,这里的坟墓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除了恶魔,还有许多神魂俱灭,死在魔族手下的天族士兵。 若有仙神手段,或许能运用悯生琴,将他们全部送入轮回...... 谢行止看了眼凤九卿,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将盒子重新收回储物袋,“这样吧,我们只杀魔族的恶鬼,不杀天界之人。” “凤淼淼前辈,是个好人,小僧不舍得对她下手。” 几人想不通,前脚还要超度亡魂的佛子,后脚怎么会改变了主意,但他从不无的放矢,既然说了,那便有不杀的理由。 “佛子说的不错,先杀尽此地恶鬼,即便魔主有摩柯冥典,也休想从冥界中召唤出一个鬼魂。” “好!!!”凤九卿开口,龙辰自然会办到,当下变作了金龙本体,将凤淼淼、阴魔一爪子重新拍回了坟包,只是下手有些狠,竟然将头骨拍碎了半截。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凤九卿等人进入冥界的三个月后,天族、魔渊两界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此事不为外人知晓,命魂殿密室内的油灯,突然灭了,密室发出警鸣之声,天界四族族长身形一闪,一同出现在灯油前方。 四人脸色难看,一起运功,想要重燃油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灭了?” “莫非那高人......”不是他们朝坏的方向去想,只是高人曾言,油灯灭,魂魄散,因缘了。 半炷香后,四人停下了手,站在原地,注视着油灯的位置,神情有些落寞,凤族族长叹息一声,恭恭敬敬低头弯腰,声音有些悲切,“恭送仙神。” “恭送仙神!!!”回顾高人的一生,因相救之恩同天界结缘,帮助天界对付魔族,修建镇魔塔,赠送佛骨舍利,从不追名逐利,甚至不肯透露自己的尊姓,生命就像这一盏油灯般,将璀璨毫无保留的送出......到油尽灯枯。 第296章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只怕他,被魔主发现了。”魔主出手,身形俱灭,连一副尸骸都留不下,凤族族长收起油灯,准备将这一盏油灯送到归墟内,当做高人的尸骨,让天界四族子民日日去拜祭,希望高人能死得其所,死的瞑目。 事情也正如凤族族长所料的那般,魔渊无战事,魔主便用三月的时间,走遍三界内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佛冢处,发现了自己的躯体,章鱼怪本可以继续隐藏在魔族,但他不忍佛冢被破坏,众佛不得安息,便早早的准备好了赴死一事。 佛冢外,魔主看着丑陋的章鱼怪,眼神一片冰冷,“你是二十七尊之一,为何要偷盗本座的躯体?” “本座容你解释。”他的话音虽然无情,却也透出一个情字,魔主是魔渊之主,无需理由可随手打杀魔族,况且章鱼怪偷盗魔主躯体,本就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过,按照魔渊律例,应抽筋扒皮,碾碎神魂,可他眼下没有出手,静静地站在佛冢外,等着章鱼怪的解释。 这一切,皆是因为章鱼怪是魔尊,是魔主的手下,他们二人之间尚有情谊在。 章鱼怪蠕动着触手,长长的触手深进佛窟,转眼间抱出来一副躯体,正是魔主躯体。 “主上莫要生气,也莫要将罪过归咎于佛冢,是属下威逼利诱,逼迫那群僧人。”哪怕知道自己逃不过一个死字,但他依然没有暴露出真身,也未曾想着在死之前做一回真正的自己,一来怕魔主毁了佛冢,二来怕魔主知道他的身份,祸及天界。 魔主扫了眼自己的躯体,完完整整,丝毫没有被破坏,但躯体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了一点指头般大小的朱砂痣,他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佛心,这群该死的和尚,竟然在他的身上种下了佛心。 魔身佛心,简直比破坏魔主躯体还让他难受,他堂堂魔主,心中怎可有佛家的善念?善对他而言,无异于是穿肠毒药。 “你真该死!”魔主从齿缝中蹦出一句话,眼中杀机显露。 章鱼怪将魔主躯体送至魔主身前,“属下知道自己死罪难逃,但死之前,恳请魔主听我一言。” “说!”后者冷哼了一声,眼眸中的杀意没有消退一丝。 “仙魔争斗了万年之久,并非有化解不开的仇恨,只是因为立场不同,这场战争已经死了太多人,三界变为血土,世间再无安宁乡,属下同魔主被镇魔塔关押上万年,在这万年内,从没有不甘,从没有愤恨,只有平静、安详。” “若仙魔再无战争,能够和平相处,于我魔渊,亦是一桩好事......” 章鱼怪话音未完,便被一道呵斥声打断。 “住口。”魔主周身魔气缭绕,那魔气似乎同他现在的心情一般,起伏不定,呼之欲出。 “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魔主怒不可遏,眼中闪着熊熊怒火,偷盗魔主躯体,尚可原谅,但同情天族便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死罪,天族一日不灭,三界一日难安,一山从不藏二虎,仙魔两族的恩怨,是无法解除的死结,不存在和平相处四个字。 章鱼怪十分冷静,并未因魔主发怒感到恐惧,如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口中所言,皆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魔主,您有没有想过,战争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和灾难,无论是仙族,还是魔族,都会因此遭受巨大的损失。”他试图劝说魔主,放弃对天族的仇恨。 即便他知晓,自己的三言两语不会干扰魔主的意志,但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魔主并沉默了半晌,收敛起周身的魔气,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章鱼怪的劝谏,无情的话自他口中倾泻而出,不像解释,更像是同章鱼怪的交代。 “我魔族从不畏惧战争,也从不惧怕牺牲,只要能够消灭天族,让我魔族成为三界主宰,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天族在万年前,便已经注定灭亡,你未完成使命便罢,还妄图替天界求情,本座......无法在姑息你。”话音落下后,一道黑光直接打向了章鱼怪的面门。 魔主扫视了一眼佛冢,未曾理会章鱼怪,收走躯体离开了此地。 章鱼怪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先是触手,而后是头部,在身体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一道白衣虚影,缓缓飘出,慈眉善目,温婉亲切,若是谢行止见到,定会直呼“眼熟。”此人正是送他去下凡渡劫的和尚,只可惜这白眉和尚的身体,同那章鱼怪的身体一起在消散。 天道碑早有预言,魔神祸世,三界毁灭,一万年,他费尽心机,筹谋了整整一万年,以佛骨舍利镇压魔主,将佛子送在凤九卿身旁以培养对抗魔神的种子,又在魔主躯体上种下佛心,想用佛法化解魔主的戾气......死之前,更是敦敦善诱。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都无法影响天道碑上的预言,但他无悔。 “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归墟内,凤族族长借用凡间所言,赞美高人为圣,同天界四族所有族人,称颂高人之功绩,为他正名。 “高人不肯留名,却曾言,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年前生苞,一年前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碑上,便刻昙华仙神四字。”说罢,他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麒麟族长站在前方,高声呼喊:“悲啼!”天界众人哭成一片,悲戚呜咽声直冲云霄,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反正场面活做的很完美。 魔渊石室内,魔主收回了双掌,看着躯体上抹除不掉的红色朱砂,眼中一片戾气。 好一个章鱼尊,好一群吃斋念经的和尚,种下的佛心竟如此霸道,连魔主之力都无法消除。 第297章 冥界相遇 石室外传来了脚步声,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魔主眼中的阴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和,他一挥衣袖,打开了石门,看着阴魔心事重重的模样,主动走上前去,拉起后者的手,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哎,自然是......馨儿本想询问魔主凤宝宝的情况,为何过了三个月,凤宝宝依然没有记起过往的事情?但她眼角的余光刚巧瞥见了魔主背后的男人,面色顿了顿,一瞬间,心中闪过了诸多念头,此人居然同魔主长得一模一样,莫非,莫非? 情急之下,本要问询的事只能先压在心里,她装出一副惊讶又惊喜的模样,试探说道:“魔主躯体找回来了?” 魔主也没有隐瞒馨儿,点了点头,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明,指着躯体额间的红色朱砂痣,神色恼怒,“这群该死的和尚,死了也不消停,居然在本座的躯体内种下了佛心。” 魔主消失了三个月,原来是去找自己的躯体,这三个月内,她也了解到许多事,比如说魔主躯体一事,还有她下令攻打魔窟一事,但一切,她都想不起来,一度怀疑自己的记忆被人给抹除了...... 还有佛心?此事莫非同佛子有关?依魔主所言,是章鱼尊偷盗魔主躯体送去了佛冢,可章鱼尊何时同佛家扯上了关系?难道是佛子暗中策划......如今魔主躯体找回,魔主少不得要同这躯体融合,此事不利于天界,还需想个法子通知凤九卿才好。 “魔后可有法子替本座消了这佛心?”魔主急病乱投医的问了一句。 馨儿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魔主都没有办法,又何况是我呢?” “不过魔主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消除躯体上的佛心,你不妨先等候一段时间,先将这佛心消除后,在融合躯体也不迟。”目前,她能做到的便是拖延时间,魔主如今这般厉害,再加上本体之力,那简直是如虎添翼,世间再无对手,她绝不能放任魔主攻上天族,毁了三界和平。 魔主犹豫片刻,当即答应,“好,便如魔后所言。”他心中也不着急同本体融合,只是怕阴魔不喜欢他现在这副躯体,如果阴魔都不嫌弃,那自然是好。 “对了,你那......朋友,用的可还顺心?”斟酌一番,魔主将仆人二字,改为了朋友,毕竟阴魔对这个朋友十分重视,听魔仆禀报,他离开的这三月,阴魔日日同那朋友在一处,过得十分开心,甚至亲手给那朋友做吃食。 心中虽然不喜阴魔对别的男人好,但念及此人只不过是一副躯壳,无情无义,更不会生出情爱来,这份不喜便作罢了,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魔主这般说,馨儿蹙了蹙眉头,凤宝宝是她的爱人,即便两人的身份不能公开,但后者也是她的朋友,同朋友相处,怎能以“用的顺心”来说,他又不是物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既然提到了此事,那她正好问出心中的疑虑,“魔主,我那朋友为何性情大变,而且不再记得我?” “本座一早便同你说过,由本座手中复活的生灵,皆会失去神志,变成魔。”魔主看了阴魔许久,过了半晌,才闷闷的解释了一句,他从来不说废话,此话,已经同阴魔说过了三遍。 顿了顿,他又怕阴魔伤心,出言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事有例外,假以时日,他定会记起你,记起你们之间的友情。” 馨儿揪着的一颗星,宽慰了许多,但没想到,魔主还有后话。 “或者,待本座攻上天界,为他寻一具仙身,让他变回曾经的模样。” “万万不可!!!”馨儿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喊完后,她才发现自己表现的太过怪异,急忙解释:“魔主,天界毕竟称霸四方数万年,底蕴雄厚,又有四神器坐镇,实力定是深不可测。” “你万万不能为了馨儿,去做冒险的事。”说完后,她暗自拧了把大腿上的嫩肉,眼中出现一层雾气。 魔主看着阴魔这番模样,心疼坏了,将后者一把揽入怀中,更将之前那怪异的行为通通忘在了脑后,紧紧拥着她,将头枕在馨儿的肩膀上,柔情似水,“放心,觑觑四神器,还挡不住本座的魔主之力。” “你既然喜欢凡间的名字,那本座日后便叫你馨儿,不再叫你阴魔。” 管什么阴魔、魔王,馨儿全然不在意,她此刻着急的想要跳脚,但又不能露出马脚,显出她关心天族的模样,只能忍着恶心,好言相却,说的难听点便是用美人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魔主,馨儿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眼下,只想同你过安稳日子。” “我不想再同你分开。” 魔主心中感动坏了,苏醒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阴魔对他敞开心怀,说关心二字,“你放心,本座......” 话音还未落,馨儿的哭泣声更大了些,“魔主,你一定要答应我,如果你不答应,馨儿还不如现在死了的好,也比忍受相爱之人生离死别来的痛快。”她哑着嗓子哭,像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嘴里反反复复只有两句话,“答应。” 过往的痛苦回忆重新浮现在脑海中,魔主咬紧牙关,又想到了万年前的生死离别,是那样的痛,那样的苦涩,扪心自问,他被压在镇魔塔内无数个漆黑寂寞的夜晚,并非是仇恨让他坚持苦熬着,是阴魔,他心中一直都知道,阴魔一直在魔渊等着他回来。 “好,本座答应你考虑此事。”仙魔不死不休,三界血雨汇成河的惨状,章鱼怪的死谏都无法让他回心转意,放弃争斗......眼下却因为馨儿的一句话,内心开始动摇,称霸三界的信念,早已变成了双宿双栖。 第298章 死前嘱托 熬过了鬼魂磨炼的苦,熬过了亲人陌路的痛,凤九卿、谢行止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冥界内见到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 谢行止双手合十,快速拨动着佛珠,眼神中凝固着一抹无法掩饰的哀伤,连眼眶都泛起了一层苦涩的水雾,苦涩蔓延的力量,像一股不可遏制的涌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魔渊初相见,小僧便觉着你格外亲切,原来你真是佛教之人......”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悲伤,更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连他都躲不过死之一字吗?躲过了劫,却躲不过魔主。 凤九卿抿着薄唇,看着身前人身魔脸的黑影,声音哽在了喉咙里,“高人前辈......”前方的身影穿着一袭破旧的白色僧衣,脖颈上带着一串只剩几颗珠子的佛珠,孤寂落寞,顶着一颗章鱼头的脑袋,双眼黑洞,没有瞳孔,也没有一丝活人的征兆。 麒麟昊、龙辰二人是进入冥界前夕,才知晓到高人的存在,虽不了解他,对他也没有多少情感,但此刻,他们二人的心中都涌出无限的悲凉,仿佛是一尊活生生的神,陨落在他们眼前,仙神陨落,天地同泣,道消魔长...... 对天道不公的悲凉,对好人没有好下场的悲凉。 “我们走吧,别杀他了。” “或许,或许......”麒麟昊神色哀伤,话音逐渐变小,或许杀死魔主后,高人会复活,他可是当过神的......但他心中也知道,入了冥界的人,必定是神魂俱灭,天神也难救。 无论如何,四人都不想对眼前的人下手,甚至想提前退出冥界,恭敬一拜后,准备离去。 可就在四人弯腰的瞬间,前方的人影突然消失,而几人的眼中缓缓出现了一双破旧的草鞋,麒麟昊当即被吓破了魂,高人虽然是个好人,可在这种鬼地方,只会变成六亲不认的杀戮魔鬼,况且他活的时候那般厉害,死了想来也不平凡,十有八九和龙向天一样,甚至比龙向天还要厉害。 这岂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快撤!”麒麟昊最先反应过来,撒丫子就跑。 其余三人慢了一步,不过心中也有了退后的心思,但高人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在三人还未退走前,居然诡异的说了一句话,“诸位,可好?” 苍天,冥界内的鬼物开口说话,这比动手打人还要恐怖万分,龙辰一个激灵,浑身汗毛炸立。 凤九卿也好不到哪里,被吓到脸色苍白,只有谢行止还算稳定。 “高人,你还没死?”龙辰说了句废话。 章鱼怪确实没工夫回答这个问题,坦白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佛子,可否同你单独一叙?” 单独说话,此事搁在以前,众人绝不会反对,可现在,凤九卿硬着头皮,“我也留下。”这高人曾经是神,或许知道什么高深的法术,死后还能借尸还魂,看他这衣裳,必定是佛教之人,选择的借尸还魂对象,自然也是谢行止,她怎么能留佛子一个人在此? 谢行止摇了摇头,“公主,你们先去一旁等我。” “高人所言,定是关系到三界安危,莫要浪费时间。”谢行止都这般说了,其余几人也不在好多说什么,不然显得他们翻脸不认人,当即走远了些,凤九卿一步三回头,目光担忧的注视着两人所在的地方。 “阿弥陀佛,前辈,有何要事,交代小僧?” 章鱼怪的嘴巴一开一合,似乎说了不少话,凤九卿三人听不到谈话内容,只能从谢行止的神色中观察,他一直皱着眉头,一会儿抿着下唇,一会儿又轻笑,说是笑,其实是苦笑。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谢行止回来,章鱼怪趁着神志还清醒时,爬入了坟墓,佛子的神色有些难看,当凤九卿出声询问三遍时,他才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高人同你说了什么?”凤九卿第四遍询问,心中担忧又急切,深怕高人给他出什么难题。 “哎,他说魔主找回了躯体,一旦魔主之力同本体融合,实力还会更上一层,即便有四神器也难以击败他,因为魔主躯体中,藏有魔剑......”谢行止回答的毫无破绽,此事确实重要,可他最大的破绽便是...... 既然是秘密谈话,又怎能轻易同别人说,况且,此事事关三界,根本无需隐瞒。 就连神经大条的麒麟昊都发觉了不对劲,“若是单纯说这些,他又何故要避开我们三人?” “快说,你们二人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麒麟昊皱起眉头,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他同你传授了成神的秘诀?”好啊,这前辈果然是佛教之人,死之前还留了一手,有好东西只紧着他们和尚给。 “.......” 谢行止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麒麟昊,“若有成神方法,那小僧该高兴才是。” “此事是他嘱托的最为重要之事,也是要同你们说的,至于那不可说的,是不重要之事,事关小僧,事关佛教,还需保密。”他说完便走,一脸无情,更没有商量的余地,甚至无视了最爱的公主。 凤九卿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不安,谢行止对她从未有过什么秘密,莫说他自己,也莫说佛教,就连佛教的私密经文,她都能如数家珍的背诵出来,更何况眼下的他脱离了佛教,还能有什么秘密,定然不是这个。 “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我等的修为已然接近龙向天,更将这冥界内的鬼魂消灭了七七八八,不如出去吧。”谢行止突然停住脚步,同大家建议了一句,这让凤九卿心中更是不安。 “可是,族长说过,半年后,才会打开冥界入口,我们怎么出去?” 凤九卿心下微叹,“这个好办,打开冥界入口的方法,无外非四位族长合力破开,如今我四人也有这般力量,找一个薄弱之地,强行破开便是。”佛子到底是想出去,还是有事必须出去? 第299章 吃爹一锤 四人合力,借助神器力量,在归墟连接冥界的天幕处强行撕开一条裂缝,整片天地开始震荡,碎石不停地砸落,凤九卿见势不妙,轻呵一声,“快走!” 归墟被仙神下过禁制,裂缝维持不了太长时间,十息功夫后便会恢复如初,一定要在这十息之内飞出冥界,谢行止位于最后,深深的看了眼坟包,不再留恋,直接离开了冥界。 此番动静,自然被看守归墟的天兵禀告给了四族,当四人返回归墟时,天界四族族长早已等候在此地,四位族长面面相觑,一脸惊讶,惊讶这几个孩子,怎么未按照约定时间出来,莫非冥界内发生了大事? 但看四人面色红润,额间萦绕着淡淡的紫气,明显是修为精进。 “麒麟昊,吃爹一锤!!!”麒麟族长见到自家儿子出来,二话不说,单脚跺地凌空飞起,手中还拿着一把偌大的锤头,那锤头浑身呈现赤金色,表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雷霆,一锤之力可开山断水,一锤之力,也足能锤扁自己的儿子。 “爹,你来真的啊?”麒麟昊瞪大了眼睛,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口念法诀,手中的小斧迎风变大,一直变大到夸张的模样才停下,不说斧头大小,光是斧柄,便有成年男人胳膊粗细。 一锤、一斧,两件巨器在半空中碰撞,轰隆一声炸响,一股强悍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来。 “小心祖宗。”龙族族长眼皮子一跳,当机立断,手中掐诀设下防御阵法,未曾让这冲击波毁了老祖宗的棺材盖。 “好小子,果然厉害了许多。”麒麟族长头一次为自家儿子感到骄傲。 “老龙,老凤,不用担心,本座已经替你们试过了,这懒虫竟能接下我一锤,想来其余三人的实力更是不俗。”四个孩子中,只有麒麟昊的修为最差,若麒麟昊都能接他一锤,想来其他三人的修为,应该到龙向天之级别。 这是什么话,哪有亲爹这般说儿子的?麒麟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看向其余三位族长,本想让他们评评理,但三人一脸“此话不错”的表情,让他心中无比受伤,合着只有他一人千辛万苦的走出归墟还要迎接毒打!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魔主已经拿回了本体!”众人高兴之余,凤九卿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劈在了几位族长的脑袋瓜上。 “什么?”金乌族长脸色大变。 倒是凤族族长,一点都不意外,“慌什么,高人归天,我们就该猜到此事。”话音落下,凤族族长一咬舌头,突然有些后悔,他怎么将高人的事给抖了出来。 凤九卿摇了摇头,“祖父无需隐瞒,我们已经知晓此事。” 这话说的凤族族长愣了愣神,“你们是如何知晓的?”莫非高人死之前,给这群孩子托了梦? “此事说来话长,先让我等回族休息一日,明日议事厅在谈。”神仙虽不用睡觉,但长时间的精神紧绷,持续战斗也会困倦,容易损伤神魂。 自打四人走出归墟后,凤九卿一直紧贴在谢行止身旁,目光时时刻刻盯着他,就差在两人中间绑一根铁链,生怕他偷偷摸摸的离开,高人临死前到底同佛子说了什么,她一直在考虑此事。 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自然瞒不过谢行止的眼睛,后者主动将手递上,小声传音道:“莫担心,我不会离开天界的。”即便要离开,也不是现在。 凤九卿紧握着佛子的手,心下微叹一声,目光流转,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的询问道:“高人前辈,究竟同你说了什么?” 她和佛子二人,好不容易熬到今日的结局,虽不能长相厮守,但早已对天道发下过誓言,不离不弃,不欺不瞒,同生同死,若是做不到同生同死,那她也愿佛子一生无忧,绝不是撇下她,去做危险的事。 她注视着谢行止的双眸,语气带有一丝埋怨,“你从来都不会骗我。”这般说,倒不是她心中有怨,只是想施压,若她假装生气,便能让他吐出心中的秘密。 谢行止扯了扯凤九卿的手指,面色为难,眼眸中浮现了一抹挣扎,左顾右看,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终于,他承受不住凤九卿近乎逼迫的目光,张开了嘴,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说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凤九卿点头,但心中又有些奇怪,这语气,怎么跟个孩童般幼稚?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思索其他。 “你靠近些......” 传音还需靠近?凤九卿看了眼前方走着的凤族族长,靠近了谢行止,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脸色有些发烫,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了些许。 莫非谢行止想要? “高人曾言,悯生琴能够复活苍生,他让小僧想法子复活他......” 原来是这个,凤九卿站直了身子,摸了摸耳垂残留的温热,心中有些失望,“对了,你刚刚说了什么?” 谢行止:“......” 凤族族长转过身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光天化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搭理凤族族长,继续传音交谈,“复活草木尚且需要不菲的代价,更何况复活神明?而且你为了复活我父亲,损耗了太多力量,不如由我去复活高人。” “悯生琴,我也会弹。”凤九卿当仁不让的揽下了这项重任,没有丝毫犹豫,哪怕是以损耗生命力为代价,也不皱一下眉头。 若是高人得知,定会觉着死的不冤,可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魔主在佛冢内大开杀戒,破坏佛像,又怎会为了自己复活便用牺牲他人为代价?此话,不过是谢行止在诓骗凤九卿。 “若这般容易,那小僧也不会一筹不展了。”谢行止摇了摇头,紧接着解释道:“魔主同本体融合,再加上魔剑之威,怕是我们使用四神器,也难以对付......” 第300章 故意误会 “你可还记得天道预言?” 凤九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眸微颤,不可置信的看着谢行止,不相信此话居然会从他的口中说出,喉咙滚动了下,声音有些嘶哑,“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道预言,她当然记得,自她出生到成年,听得最多的,便是“天道预言”四个字,族长、母亲、长老、族人,她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天道预言,三界灾难,龙凤姻缘,眼下,连谢行止也这般说。 三界的灾难,居然要靠一段姻缘拯救,她和龙辰成婚,魔主便能死?三界便能太平?简直是荒谬。 “可......”谢行止双唇蠕动,垂下眸子,只发出一个可字。 看他这副默认的模样,凤九卿的心头犹如被尖刀戳了进去,痛到呼吸不畅,“可什么?你怎可让我再嫁他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在眼泪未曾滑落脸颊时,逃一般的离开了此地,飞回了凤寒音的凤宫。 看着一脸悲痛的谢行止,凤族族长舔了舔嘴唇,不知该如何安慰,过了半晌,“这是唯一的法子吗?”两人在藏书阁成婚的事,他是知晓的,若不是没有法子,佛子又怎会同卿儿提起此事?卿儿伤心,佛子更伤心。 就在凤族族长话音落下的后一秒,谢行止突然收起了伤心的表情,抬起眸子,语重心长的恳求道:“公主在生我的气,最近几日,一定不想再见到我,小僧自知有罪,不如先去麒麟族待一段时间,等她气消了,我再回来。” “族长,此事,便拜托你了。”谢行止说完就走,不过离去的方向,并不是麒麟族,而是龙族。 凤族族长一头雾水,佛子惹卿儿生气了,拜托他作甚?莫非他是故意惹凤九卿生气,实则有事去做,让他帮忙拖住卿儿? 龙宫内,龙辰刚刚坐下,命令宫人拿来了两坛子酒,心中正闷闷不乐,惆怅不已,准备借酒消愁忘记谢行止、凤九卿二人卿卿我我的画面,便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 谢行止推门进去,闻着屋内的酒味,心下一乐,“龙太子怎么独自饮酒?” 龙辰皱起了眉头,没有理他。 谢行止自顾自的坐下,“看来是在喝闷酒。”他一挥手关好了房门,并且设下了隐藏阵法,防止他人偷听。 龙辰看了眼门外,并没有凤九卿的影子,他重重的放下了酒杯,心中也知晓,谢行止此行前来定有要事,于是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找我何事?”态度严肃认真,语气听不出来一丝不耐烦的味道。 这般识大体,也免得谢行止多加浪费口舌,“小僧曾两次问你,你可愿为了公主,牺牲性命?”如今,是第三次。 龙辰面色凝重没有答话,沉默了许久,或许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也或许在扪心自问,他真的可以为了凤九卿牺牲性命吗? 即便知道,凤九卿不可能嫁给他,即便知道凤九卿的心中没有她,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即便这样,他也愿意吗?答案是愿意。 直到天幕降下,烛光变暗,他才抬起头来,眼神坚定,慎重无比的说出了那句话,此话,他对谢行止说过两遍,如今是第三遍,心境虽不同,但初心终未改。 “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这些时日,凤九卿没有回凤梧宫,一直留在凤宫内,等着谢行止登门道歉,她之所以留在凤寒音的住处,是怕谢行止没有住的地方,可等啊等,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在凤宫门口瞧见谢行止的影子,哪怕是派人捎话都没有。 又一套茶杯被砸碎,凤寒音推了推龙霄,想让夫君说两句话开解自家女儿,可龙霄本就对凤九卿有愧,如今更不敢触女儿的眉头,低着头默不作声,直接走在了角落里,是能有多远躲多远。 凤寒音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卿儿啊,我看你是误会佛子了。” 凤九卿恨得咬牙切齿,“误会什么误会,母亲,你平日里最不待见他,如今怎么帮着他说好话?”她就这个毛病,一旦生起气来,身边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一句话将凤寒音给堵了回去,关键是,话说的没错,凤寒音以前确实不待见谢行止,那是因为三生姻缘。 对了,说起三生姻缘来,她倒是想起一件事,“卿儿,佛子为了救母亲......”话音还未落,凤九卿又打碎一个花瓶,“母亲,他救了你,所以你就宁愿女儿受委屈,也要帮他说话?”不过提起此事,凤九卿的气也消了大半,如果谢行止不在乎她,又何必要救她父母。 “不,母亲说的不是这个,你可还记得,当日本来是龙母要救母亲,可龙母提出了一个条件?” 凤九卿一愣,突然回想起来当日的场景,心中的疑点逐渐清明,“龙母说,要我同龙辰成婚,才肯救母亲。” “对,正是此事,而后佛子主动站了出来。”她当时昏迷,后来还是听宫里人说的,当时的佛子整个人都在发光,挡在凤九卿身前,正义凛然的说了一句话,“她想同谁成婚便同谁成婚,她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逼迫。” 谢行止为了阻止凤九卿同龙辰成婚,宁愿舍弃仙体,也要救凤寒音,如今怎么会主动提起,再者,过去了这些时日,都不见他的影子,也不见族长来劝。 “莫非佛子是故意惹你生气,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凤寒音百思不得其解。 但一语却是点醒了凤九卿,她当下慌了神,话都来不及说便跑出了凤宫,四处寻找谢行止。 “有没有看见佛子?” “佛子去哪了?” “公主,佛子说惹你生气了,要去麒麟族......哎,公主!!!!” 凤九卿的身体消失的极快,在宫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前,便飞去了麒麟族,可麒麟族哪有谢行止的影子,她找遍了全族上下,甚至不顾颜面的用仙力传音,“谢行止!” 第301章 以命要挟 麒麟一族广场上,人群喧闹,众人听到凤九卿的喊声,纷纷走出来,不料却看到了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所有人帮忙寻找谢行止的下落,“公主,佛子最近几日未曾来过麒麟一族啊......”凤族族人私下曾言,凤九卿不喜龙辰,只钟意于佛子一人,如今一看,传闻果然不虚。 “会不会在金乌族?”众人探头探脑,关怀声、解释声、嘈杂声不绝于耳,凤九卿眼前一片空白,脑中似乎自动屏蔽了周围的景象,只剩那一句,佛子未曾来过麒麟一族,她身体冰冷,感觉浑身血液近乎凝固,胸腔内的气息越来越薄弱,内心的恐惧,犹如一张大网在慢慢收缩,令她头晕目眩。 这种濒临窒息的感觉早已尝试过,在凡间,她躺在漆黑不见光的坟墓里,等待着死亡,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期盼着自己能快点死去,又盼望着临死前再见谢行止一面。 都说皇家无情,子女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近,其实天界亦是如此,凤九卿虽然尊父母,敬长辈,但她的母亲、祖父本是尊贵之人,一个是神女,一个是族长,一个日日出征,一个日理万机,生父也是常年不在族内,三个最为亲近的人,还不如宫女陪伴她的时间长。 但不知从何时起,谢行止成为了她最亲近的人,占据她心中一多半的位置,比父母、族长更重要,日日相处时,总是感觉不到的,如今分别,她的心好似被挖空了一大半,除了悲痛以外,心中只想着,如果谢行止出了事,她该怎么办?整个人好似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人群突然分至两边,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谢行止径直飞到凤九卿身前停下,看见她苍白无血的面容时,事先准备好的歉语悉数哽在了喉咙里。 明明是晌午,阳光明媚,凤九卿却如沉寂在冬日无生命的枯木,仿佛下一秒就要败落,她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眉宇间痛苦尽显,凄凉又脆弱。 自责、愧疚似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在了谢行止的内心,永远无法抽出,他好像总是这样,总能将美好的事情搞砸,总会让心爱之人掉眼泪,以爱之名......伤害爱人。 “我回来了。” 凤九卿听着耳畔熟悉的话音,怔怔的抬起头,内心的痛苦如洪水般倾泻,眼泪夺眶而出,嗓音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苦涩,像被人抛弃的孩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们经历过太多磨难,凡间如此,天界亦是如此,相爱容易相守难,世人羡慕神仙能够天长地久,可三个月之后的仙魔大战,似要为这场相守提前画上句号,留给彼此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凤九卿不想问谢行止去了哪里,也不想追究他为何要骗她。 此刻的她,再也不想同谢行止分开,哪怕是一分一秒。 龙辰隐藏在人群后方,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好似五雷轰顶,精神世界突然崩塌。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离开,朝着龙宫的方向走去,未走出几步,他突然笑了,笑的悲凉又辛酸,眼眸里的血丝拉满,夹杂着细碎的泪光,若凤九卿的爱有十分,谢行止占九分,他占一分也是心满意足的,可凤九卿的十分,全部给了谢行止,没有他的一丝一毫。 他早该明白的。 两人在麒麟族闹出了不少的动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天族族人惯常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往大了说,尤其是情情爱爱一事,并且事主还是神女和佛子,于是这八卦之火烧的便更高了些,天界风声传的也更远了些。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刚回到凤宫,便见凤莲急色匆匆的找上门来,一开口便是,“公主,听说凤族族长执意要将你嫁给龙辰,佛子因此事同族长大动干戈,差点被打死,可是真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愣,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凤莲先是上下打量了谢行止一眼,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放宽了心解释道:“听族人说,凤族族长要你在三日之内同龙辰完婚,佛子不允,便同凤族族长交手,两人从凤族一路打到了麒麟族,打了三天三夜,后被公主你以命相要挟才停下手来。” “公主,你没事吧。”佛子倒是没事,可她怎么瞧着凤九卿眼眶泛红,像是刚哭过的模样,莫非传言是真的? 凤九卿的眼皮子跳了跳,攥紧双拳,简直要被气笑了,她和谢行止才从麒麟族回来,这风言风语便传到了凤族?而且传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谁说的,我去找他......” 翌日一早,凤族内有关于二人殉情的风波还未平息,便又出现了一则惊天大事,凤族叛徒凤宝宝,在南天门处被天兵擒下,眼下绑在了刑法台上,等着族长和众位长老去处置呢。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赶去刑法台,心中又惊又喜,惊讶的是凤宝宝真的复活了,喜悦的是凤宝宝居然回到了天界,这是想通了?决定弃暗投明?不管怎么样,能回来便是好事。 早已养好身子的二长老,听到自家儿子回来了,头一个冲到了刑法台,二话不说,直接上去抽了凤宝宝两巴掌,大喊一声:“逆子!我天界没有你这样的叛徒。”而后抢过了大长老手中的雷鞭,装腔作势的抽了凤宝宝一鞭子,在未动手。 等到两人赶到刑法台后,族长和九位长老已经到了,族人们在陆陆续续的赶来。 族长、长老们神色不明,不知该如何处罚凤宝宝叛变一事,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凤宝宝同凤莲究竟是不同的,他是二长老的独子,又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除了凤九卿,凤族人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孩子。 如今大难不死,侥幸脱逃,倒让众人不忍对他下狠手,商量着先抽个一百鞭子平息众怒。 第302章 凤宝宝回族 两人直接飞到了刑法台上,站在凤宝宝身前,仔仔细细打量了后者一眼,神情好像变了,衣着更是变成了黑色,凤宝宝只穿浅绿色、灰青色衣裳,如今换了身黑衣,再加上这黑乎乎的打扮,怎么越看越像魔族之人?不过确定是凤宝宝无疑,二人开口。 “你是如何?”凤九卿迟疑了一声,直接换了一句话,语气肯定,“是馨儿复活你的?” 凤宝宝摇了摇头,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恭敬,若不是被刑法台上的铁链牢牢绑着,只怕他还要对着远方拱手相拜,“不,是魔主大人复活了我。” 两人对视一眼,眉头深深蹙起,这是什么话?谁复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天族,怎么一口一个魔主大人? 当然了,爱之深责之切,若凤宝宝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爱他投靠谁投靠谁...... 谢行止摸了摸光秃秃的头,心中想到了诸多不解之处,而后又被他一一否决,最后叹息一声,变成了一句,“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啊。”此刻的他,仿佛是凤宝宝的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目光慈祥,不过他救了二长老的命,二长老曾言,要同他义结金兰,虽然被他拒绝了,但这般,也能算凤宝宝的长辈。 不过凤宝宝却出人意料的接了一句话茬,“既然这样,那这刑法便免去了吧。”这顺理成章的话,听的谢行止一怔,此事可由不得他做主,“公主?” 凤九卿点了点头,“我会替你求情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免不得要受上几鞭子。” “我凤族分九支,族人过万,若是不惩罚你,于理不合,也于大家不公!”倘若给凤宝宝开了先河,那日后族人犯了大错,都会拿他做借口,甚至还会助长犯错之风气。 最为关键的是,凤宝宝犯了背叛天界、背叛凤族,偷盗魔主躯体的大罪,若不是念在他已经死了一次,族人也不会轻易的答应。 凤宝宝张了张嘴,面无表情,不似称颂魔主时满眼恭敬,看待凤九卿二人,还有一众凤族人,就如同看待一群陌生人一样,话音冰冷,“不,我不能受天族刑法。” “我乃魔体,一道天雷便会让我神魂飞灭,此次前来,是听从主人命令,让我在此停留一月。” 听到“魔体”二字时,两人还是诧异,但心中一想,凤宝宝毕竟是被魔主复活的,由仙体变为魔体合乎情理,但听到“听从主人命令”的字眼时,二人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神色慎重。 “你的主人是谁?”凤九卿死死盯着凤宝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凤宝宝毫不犹豫,“我的主人是阴魔大人。” 阴魔?应该是馨儿,馨儿让凤宝宝来天界停留一个月是什么意思?莫非想对天族不利,还是有其他原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阴魔已死,馨儿取代了阴魔的位置,但凤九卿还是担心馨儿再次利用她,利用凤宝宝,对天界不利,她无法再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凤九卿继续发问,“你可知,我是谁?”她指着自己说道。 凤宝宝扫视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回答,“你是凤族公主凤九卿,是魔渊的大敌,是主人的旧友。”说来说去,他始终没有说出关于表姐,亲人的话。 怎么越听越不对劲,谢行止冲她使了个眼色,将她拉至身后,指着不远处剑拔弩张,装腔作势,同执掌刑法的大长老据理力争的二长老问道:“那你还记得他是谁吗?”他加重了记得两个字的口音,心中多多少少已经确定,眼前的凤宝宝,并非他们认识的凤宝宝,不知是失去了记忆,还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知道,主人并没有告知我此人是谁。” “请你免去我的刑罚,主人要我去找二长老,重温父子情。”这重温父子情说的有些讽刺,此人一口一个魔主,一口一个主人,像是提线木偶,何来的情,谢行止看了眼二长老,收回目光,落在了凤宝宝的身上,摇了摇头,心下有些惋惜。 “走吧,还需同二长老说明此事。”凤宝宝死在魔渊之事,几人并未对二长老说过,眼下,他回来了,不过回来的却是一个冒牌货,自然要同二长老说清楚,免得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承受不住独自打上魔族。 此刻的二长老憋红了脸,死死握着雷鞭不撒手。 大长老面色沉下,低声呵斥,“老二,当着全族人的面,你怎能包庇自己的儿子?”这让他凤族有何颜面面对族人,有何颜面执掌权力? 二长老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都怪这个小畜生,被魔女迷晕了头,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这逆子平日里十分重视脸面,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天界,若是被抽上个百十鞭子,说不定会再一次逃回魔渊,他没有个那个本事去魔渊,还不如将儿子牢牢绑住。 “老大,今日,你就让我来吧,我知道这逆子背叛了天界,可他已经有了悔改之意,才会乖乖的被天兵拿下,又乖乖的被族人绑在了刑法台,眼下仙魔大战在即,不如让他去战场上戴罪立功。”二长老一言一语,都是拳拳爱子之心,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一点都不错。 大长老虽然铁面无私,但他知道凤宝宝是死过一回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复活了,又好不容易回来,再者,二长老也是死过一回的人,当下心中动了恻隐之心,频频叹了几声后,双手抱拳,“族长。”这一句族长的分量很重,有求情之意。 凤族族长双手背过身后,摇了摇头,罢了,“老二,便由你执掌刑法,待会儿,万不可手下留情,总要给族人一个交代......”顿了顿,他小声解释道:“放心,本座会暗中出手,不会让他伤到身体。”但场面活要做足。 第303章 噬神花 凤宝宝眼下虽然被绑在刑法台上,可到底是回到了天族,出现在众人眼前。 二长老前几日还无精打采,每天思念儿子,今日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神采飞扬,唾沫星子到处喷,凤九卿实在不忍心告诉二长老这个残酷的现实,于是便暗中戳了戳谢行止的胳膊。 后者耷拢着眉毛,哀叹一声,心下暗道:“小僧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径直走向几位长老,站在二长老对面,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语气十分委婉,“其实,你们不必考虑这么多......” 几位长老的争执声瞬间停下,一同看向谢行止,心中突然警惕起来,“佛子,可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如今在凤族里占有一定的话语权,即便是凤族族长在此处,也需考虑考虑他的意见。 “莫非这叛徒此次回族,是为了盗取我天族神器?” “假意投诚?” 二长老神色复杂,蠕动了下嘴唇,欲言又止,他想为自己的儿子辩驳一句,犹豫再三却无从开口,心中甚至同其他长老的想法一样,觉着凤宝宝回到天族有可能是魔渊的阴谋。 谢行止摇了摇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解释,大脑飞速旋转,想着怎么说才能减轻对二长老的伤害。 有了...... 他心中灵光一闪,当下说道:“凤宝宝,他失忆了,并且被魔主抽走了仙身,改造成了魔体,因此不能接受雷罚。” 除了二长老以外的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大家都是聪明人,这其中的道理都懂,凤宝宝神魂俱灭,眼下能活生生的回来,定是被魔主所救,魔主的手段他们当然知晓,想来没有这“失忆”一说,倒不如说是大脑空空,纯粹是个木偶人罢了。 几人心中惋惜,若说凤宝宝死有余辜太残忍,若说他可怜又太宽容,只道一句,因果循环。 只是二长老,整个族内,只有他还不知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眼下还在念叨。 “竟然是这样,难怪这个逆子不认得他爹,你们等着,我去在教训他一顿......” 此事已经解释明白,凤族族长下令,将凤宝宝的雷鞭改为水鞭,后者硬生生的受了百鞭,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并非他骨头硬,而是他没有七情六欲,连痛觉都感受不到。 凤宝宝此行回来是奉了馨儿之命,孝顺父亲,寻回记忆,同时,也给凤九卿带来了一封书信。 “白纸黑字?”天族并非凡间,传信一般使用神魂口信,或者留影石更为方便,书信容易损坏,凤九卿看着馨儿亲笔写下的书信,神色严肃起来,后者这么做,定然有原因。 “想来是馨儿怕走漏消息,才选择了最笨拙也是最稳妥的法子,信上写了什么?”谢行止探长了目光,馨儿以身犯险,不惜让凤宝宝亲手将信送到天界,证明信中有紧急要事,绝不是闲话唠家常。 凤族族长嫌凤九卿慢慢吞吞,一把夺过信纸,目光如炬,逐字往下看......越看,他的眉头便越皱越深,面色阴沉,额间的青筋突突的跳,脸上仿佛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两人瞧着不对劲,有些忐忑。 “祖父,发生了何事?” 凤族族长将信纸捏成了一个团,眸中浮现一抹狠厉,手掌一拍桌子,整个凤梧宫都颤了颤,好在这桌案是梧桐木打造的,还算结实, “岂有此理!!!” “魔主这个狂妄小儿,竟妄想打破天柱。”凤族族长气到胡子都在颤抖。 “天柱!!!”两人不约而同的失声尖叫,天地初始,万物混沌,祖神将世间一分为二,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降为地,便有了天地之分,后祖神害怕天地重新合二为一,便在东南西北四角立下天柱,用以支撑天界。 凤九卿一脸不可置信,恶狠狠的讽刺道:“怎么可能,天柱是祖神亲手立下,魔主又并非魔神,有何本事打破天柱?”天柱一旦被毁,那天地将重新归于混沌,混沌之中,即便是仙也难以存活,魔主还未成魔神,便想着毁灭三界,果然是魔,无情无义,卑鄙无耻。 谢行止十分赞同凤九卿的话,“不错,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破不了四根天柱,除非......”他深深的看了眼凤族族长,若魔主没有手段,凤族族长此刻定会将此事当做一个笑话看待,眼下这般生气,定是魔主找到了威胁天柱的法子。 除非什么,凤九卿眼皮子一跳,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哎......”凤族族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坐下身子,满面愁容,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五千岁,“你们可听说过噬神花?” “噬神花?”凤九卿重复了一遍,虽未曾听闻过,不过看这名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怕得很,居然能噬神,若被仙遇到了,那还不是一口一个? 就连一向通晓古今,博学广见的谢行止都不知。 “深海之渊,长着一种奇异的花草,名曰噬神,此花说厉害也厉害,说不厉害倒也不厉害......” 谢行止:“......” “族长有话,直说无妨。”不必拐弯抹角。 凤族族长轻咳了一声,“噬神花毫无攻击力,毫无防御力,不会对仙人造成伤害,甚至以我凤族的神火便能烧毁!” “可它厉害就厉害在吞噬两个字,吞噬的并非是生灵,而是神力。” “若将此花种在天柱上,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天柱内的神力都会被吞噬干净,变成普通的石头,莫说魔主动手,只怕一个地震,都能震碎天柱。” 谢行止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一点不解之处,“可这般与天道驳逆的东西,理应被销毁啊?”凤族族长也解释了,噬神花并无防御力,销毁不难,天神还未陨落前,也绝不会允许噬神花存活于世。 “佛子所言不错,先祖确实销毁了世间的噬神花。” 第304章 深海之渊 “就是没有销毁干净?”不是她凤九卿腹诽先祖、仙神......实在是,这些高神做事,都讲究一句话,“做人做事留一线。”魔主、魔渊都能留下,更何况是噬神花。 看凤族族长的表情,她便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噬神花,虽是我仙族的天敌,但生长在深渊之海,不曾踏入过我天界一步,也不曾出来作乱,本身无错,却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仙神也是念及于此,才留下一丝情面,未将噬神花彻底销毁。” 此话倒也说的不错,同样是神,但仙神、魔神二者之间的分别,主要看一个情字,仙神对万物有情,悲悯众生,魔神对万物无情,毁天灭地,若让仙神将无错之生灵尽数毁灭,着实有些强神所难了。 “信上写明了深海之渊以及噬神花,消息应该无错,还有魔主躯体一事......看来馨儿,真的拿你当朋友看。”凤族族长眼下还有心情谈朋友,讨论感情。 凤九卿揉了揉眉心,“祖父,事不宜迟,我同佛子立即赶往深海之渊,必须要在魔主找到噬神花之前,全部销毁。”魔主究竟想做什么?打破天地秩序,阴阳归于混沌,对天族和人界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于魔族来说难道是好事吗? 魔主不惧,那二十六尊、十大魔王也不怕吗?混沌之力于仙、魔两族,无异于穿肠毒药,会搅碎肉身。 凤族族长也有此意,但此行最大的障碍,除了魔主还有其他,“卿儿,深海之渊位于海底,自仙神陨落之后,在无人能寻找到,听闻深海之渊的海水,能腐蚀仙人的骨肉,渊中还有强大的异兽出没。”此行有四难,一难于魔主,二难于方向,三难于海水的腐蚀性,四难于异兽。 “你和佛子的实力,本座是放心的,但单单你们两人怕是不够,叫上龙辰和麒麟昊吧。”他也有考虑过让第一代神子去,但四人有四神器傍身,再加上凤九卿是天选之人,或许能找到那神秘的海渊。 “族长说的是,小僧现在就去通知麒麟昊、龙辰二人,我们在南天门处汇合。”谢行止先行离开,凤九卿继续留下,又同凤族族长问询了许多深海之渊的事情,这天界的海多了去,东南西北有四处,谁知道在哪个海底?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深海之渊并非在天界,而是在凡间。 等到凤九卿赶到南天门的时候,麒麟昊、龙辰、谢行止三人早已等候多时,麒麟昊这个妖精还特意穿了身防水防毒防腐蚀的铠甲,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丑陋的脑袋。 四人中,就属他通晓水性,也就属他装备齐全。 龙辰遭受了一场毁灭性的情伤,见到凤九卿居然没有打招呼,装出一副冷漠脸,微微颔首,但那双渴望被关注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说好听的是冷漠,说难听的是闷骚,谢行止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 偏偏凤九卿被噬神花一事搞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理会龙辰的心里变化,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一视同仁的说了句,“人齐了,事不宜迟,动身吧。” 四人朝着下界飞去,只用了小半日时间便赶到了人间的海域,人间的海域也分东南西北四海,但四海汇流,悉数融入到深海中,四人坐在一片放大版的叶子上,在海面上飘荡,飞速的朝着中央位置前进。 此乃临行前,凤族族长特意给四人准备的法宝,不仅能在海面上飘荡,能更在海中飘荡,入海之后,会自动生成一个防御罩,隔绝海水,想来也能隔绝海渊的腐蚀,美中不足的是,维持不了太长时间,简而言之,还是那腐蚀仙体的毒水太厉害, 如果四人找到了海源的位置,就定要在一个时辰内找到噬神花,否则等到法宝销蚀,便只能靠着仙体硬抗了。 凤九卿、谢行止、龙辰三人心事重重,神色毫不掩饰的担忧,唯独麒麟昊,一会儿拿着一根鱼竿钓鱼,一会儿捉两只鱼上来烧烤,花样百出,不像办正事,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有时候,真羡慕你。”谢行止感叹了一句,他本是六大皆空的出家人,理应无喜无悲,遵循因果轮回,但此刻的他心急如焚,脑海中一团乱麻,高人前辈临死前的嘱托,凤九卿、同龙辰间的秘密......各种事情交织在一块,还不如麒麟昊来的豁达,无拘无束。 麒麟昊受宠若惊的瞪大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羡慕什么?羡慕我这张英俊的脸?你虽然长得丑了些,但心灵美,也算是补全了面丑嘴还多的缺点,无需自卑。”他得意洋洋的一笑,看的其他三人真想抽他。 谢行止:“......”阿弥陀佛,他又失策了。 凤九卿有些看不下去,直接驾驭着绿叶沉入海底,“好了,此处是海域中央位置,我们先沉下海底,再以此为中心处向四周寻找,分头行动吧。”绿叶沉下海水的瞬间,四人的上方便出现了一层透明的薄罩。 只可惜...... 凤九卿一挥手直接将三人赶下了法宝,自己乘着绿叶,头都不回的径直去往东面。 谢行止将金钵罩在头上去往西面,剩余两人一南一北。 深海之渊的海水既然能腐蚀仙骨,定会有厉害的气息波动,可此处是人间的海域,除了海咸味,没有一丝异样的气息,甚至连灵气都没有,这该怎么找?分头行动的四人,都陷入了为难。 麒麟昊拿出了天水瓶,“瓶爷爷,瓶祖宗,您是水中之神,是水中老祖,快帮我查查,这深海之渊在哪?”他这个法子并没有错,可以说是十分聪明。 可天水瓶不卖他这个面子,“别打扰本座休养生息,去了深海之渊,本座不会再助你,那水有毒,会污染本座的圣体......” 第305章 海陆分离 “啊???”麒麟昊大大的无语,这老滑头,就会跟他说笑,“您经历过数万年的沧桑岁月,瓶子都未曾被消磨出一丝斑驳的痕迹来,如今趟个毒水,倒是会污染圣体了?”十有八九是懒精犯了。 天水瓶虽然不愿帮忙,但说话的兴致还是有的,尤其看见麒麟昊吃瘪,他老人家的内心就格外舒畅,“庶子无知,事件万物都需精养爱护,花草需要雨水浇灌,仙人需要冥想打坐,本座也需你尊老爱护,多喂些仙液......”若不是此子孝顺,重点是家缠万贯,那他也不会选择后者当主。 “祖宗啊,您从冥界出来后,喝了足足十瓶仙液,怎么又惦记上了。” “小心虚不受补。” 天水瓶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麒麟昊放出神识扫荡四周,又拿出法宝探测异常,总而言之,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依然找不到深海之渊在何处,要知道魔主也在寻找深海之渊,没准人都进去了,他们不求稳,只求快,必须要在魔主赶到之前摧毁噬神花,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再次恳求。 “尊贵的爷爷,您就再帮我一次吧。” “等我返回天界后,定会再为你寻来十瓶仙液。”这仙液是仙气凝聚到极致汇聚而成的液体,只有四族仙气充沛的圣地内才有,每日才能凝结出十滴,一瓶有百滴仙液,天水瓶一次便要百日的仙液收入,莫说麒麟一族,只怕四族加起来都不够养他一瓶。 麒麟昊允诺的十瓶仙液,天水瓶自然动心,可...... “莫要着急,有缘自会找到。”他模棱两可、神神叨叨的说出一句话后便钻入了瓶中,再不理会麒麟昊。 天水瓶叹了口气,神魂盘坐在瓶内看着麒麟昊这个傻孩子,并非他小气,只是天地万物自有规律,万物相生相克,无下则无上,无低则无高,无苦则无甜,噬神花专克神力,也因神才能诞生,若没有那份机缘,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 龙辰、谢行止两人也无任何收获,倒是凤九卿,她还未曾动用一丝神魂探测周边,只是划出了千米远,便感觉到了一股死寂的气息,似乎来自脚下,脚下明明是海底,没有任何的异样波动,但她就是能感觉到,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指点着她前进。 凤九卿犹豫了几秒,目光一凝,直接驾驭绿叶朝着海底划去,同时释放出一缕神魂,探进了海底深层。 当她的神识接触到海底的刹那间,海底突然颤动,一股旋涡自海底升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大,十个呼吸间变成了数丈大小的龙卷风,紧接着,凤九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幅画面。 海水居然在上升,海底的泥沙同水分离,直接变作了陆地,而那陆地一直不断地下降,下降的速度也十分快,快到她无法感知下降了几尺几丈?好似掉进了深渊般,海水变成了苍穹,凤九卿抬头,还能看到水中游荡的鱼虾...... “公主,你没事吧。”就在凤九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谢行止三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旁。 她摇了摇头,观察了眼四周,“想来此处便是那深海之渊,先找到腐蚀之海再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并非是海水内的变化,而是她自己,魔渊内破坏上古大阵时如此,天族圣地收服神器如此,眼下又是如此,为什么神迹只有她能寻到,莫非是运气好? 其余三人一脸诧异的看着四周的景象,又看向苍穹上的海水,“此地有些神奇,好似一个单独开辟出来的小世界!”腐蚀之海还未见到,只看见了前方的山头,以及山头上的草木森林。 “公主,你是如何找到深海之渊的?”麒麟昊心中有些不服,为什么次次都是凤九卿,她比佛子更像神选之人。 凤九卿也解释不了这个问题,随口答复了一句,“可能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麒麟昊:“......” “先不谈这个。”谢行止恰当时机的转移了话题,目光有些担忧,眼下还有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他定了定神后说道:“没有灵气。”所以那些参天巨木还有森林里的妖兽,是靠什么生长存活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去前方瞧一眼。”谢行止主动拉起凤九卿的手,将她护在了身边。 “你们说这林子里,不会有妖兽吧?”麒麟昊眯着眼睛,话音刚刚落下,便看见深林上空飞出了一头遮天蔽日的黑色大鸟,差点把他吓丢了魂。 凤族是百鸟之王,但这黑色的大鸟,凤九卿居然不认识,更诡异的是,此鸟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但眼神动作却是鲜活的。 “是普通生灵?”她疑惑了一句。 “我先去前方看看,查清此事。”也不知龙辰是看见凤九卿、谢行止二人拉着手,心中有些不痛快,还是想查探此地生灵的真实面目,先行离开了队伍,直接朝着林子里掠去。 谢行止装模作样的落井下石道:“危难关头,龙太子还是这般桀骜不驯,不听指挥,待会受了伤,还需我们去救他,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想来龙辰应该能对付此地的生灵,但就怕......”麒麟昊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但两人心中都明白,就怕遇上魔主。 “我们也快跟上去吧!”凤九卿拿出宝剑同二人说道,三人加快了脚步。 等到三人赶到森林位置时,龙辰居然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一只体型庞大的兔子。 “只是普通的生灵,但不知吃了什么东西,长得这般大,比那些修炼了千年的兔精还要夸张。” “真是诡异。”麒麟昊接了一句话,顺手拿过龙辰手中的兔子,眨眼的功夫,那兔子直接变成了烧烤兔肉。 谢行止咋舌赞叹,“依我看,天界七神子之中,唯有麒麟兄的神火,使用的最为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神火一息间便能焚烧万物,但这兔子却烤的外焦里嫩,显然是后者将神火修炼到了收放自如的状态,令人佩服。 第306章 贪吃的下场 “麒麟昊,你该不会想要吃它吧?”龙辰双手抱胸,脸色难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天知道此地的生灵是怎么异变出来的,堂堂神子,若是因为一口贪吃死在此地,传回去岂不闹天大的笑话? 但说话时已经晚了,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麒麟昊不停咀嚼的嘴巴,嘴角还沾染着一层明亮的油光。 “佛子,你身上可带了解毒圣丹?” 谢行止拍了拍凤九卿的手背,“放心,我还带了白痴丹,生智丹,长脑丹。” 两人对视一眼,抿唇偷笑。 “你们还有没有完?”此话听着格外耳熟,龙辰每每气急败坏只会说这一句。 麒麟昊吃了一根腰身粗壮的兔子腿,而后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将剩余吃食放在了储物袋。 一脸严肃,“走吧,此地确实没有灵气,兔子肉格外的塞牙!” 言归正传,谢行止送给三人一枚乳白色的珠子,“此物可以屏蔽自身气息,我们顺着东方走,莫要打扰此地的生灵,也莫要造出太大的动静。”谁知道那生灵会不会暗藏危险,小心行事总没有错,他只是怕闹出动静引来魔主。 三人也没有拒绝谢行止的好意,将珠子放在了腰带内,这深海密林中虽然没有灵气,但树木长得格外粗壮,老树盘根错节,伸展出繁复的枝条,于上方结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绿色大网,挡住了阳光,不知是不见天日的缘故,还是心理作用,几人总觉着有些压抑。 一片生机盎然,却又处处充满了死寂的感觉,那些庞大的妖兽,不知躲在了何处,未曾发出一丝动静。 走着走着,麒麟昊突然停住了脚步,众人回头去看,见他手舞足蹈,在身上胡乱的抓挠着。 “麒麟昊,你又在出什么幺蛾子?”龙辰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声。 凤九卿皱起眉头,指着麒麟昊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后者的脸上居然长出了毛发,是一层暗灰色的绒毛,不仅是脸,身体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胳膊、手背上,都长出了一层毛发,更为惊悚的是,他的脸型开始变化,变得又尖又长,牙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一寸。 “你的耳朵......”谢行止拨动着佛珠,有些说不出话来。 麒麟昊的耳朵变成了兔子耳,紧接着是四肢,龙辰双手掐诀,连忙施展出一道定身咒,定住了麒麟昊,一边施展一边谩骂,“麒麟族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你是不是见到粪便也要去尝尝味道???”他龙太子何曾说过这样的话,眼下定是怒火攻心。 谢行止当即将解毒丹强行塞入了麒麟昊的嘴里,此丹也是天族的神药,莫说解毒,延年益寿都不成问题,可这圣丹却无法解除麒麟昊所中之毒,甚至连龙辰的定身咒也失效了。 麒麟昊面色慌张,张口喊出救命,可他喊出的话,突然变成了兔子的叫声。 一盏茶的时间后,龙辰抱着一只缩小的兔子,面如黑炭。 “怎么办?”三人对视了一眼,哑口无言,只觉着头疼欲裂。 “常言道,自作孽,不可......” 凤九卿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谢行止,后者急忙改口,“常言道,多行不义必......呵呵,放心,万物相生相克,小僧略懂医术,此地定有解毒药草。”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多少把握,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救麒麟昊的法子,必然在这深海之渊中。 “好,反正他都变成这般模样了,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吃下些毒草也没什么,毕竟是神子。”凤九卿倒也不是威胁恐吓他,着实是没法子。 说话的同时,她眼角的余光刚巧扫了眼变成兔子的麒麟昊,这......“龙辰,你好好的抱着他,捏他脖子作甚?抓耳朵啊.....” 龙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改为了抓耳朵,手腕还一荡一荡的,麒麟昊仿佛被人捏在掌心的小鸡仔,生死不由自主。 “悯生,你可有法子?”这里的草木种类繁多,最麻烦的是这些东西谢行止全然不认识,巧妇也难于无米之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悯生身上,悯生能治愈万物,自然能从花草树木中分辨出良药。 “此地的花草并非生灵,想要救他,只需将他仍在腐蚀之海内便可。” 众人一惊,不解道:“此地的花草莫非是死物?”或者是邪物变化出来的东西?难怪麒麟昊吃了兔子肉会变成兔子。 “不错,你们万不可大意,此地的一切都有违天理!”似乎是专门针对仙神的,草木是邪气幻化而成,比那魔气更为诡异,腐蚀之海能腐蚀仙神肉体,噬神花能吞噬神力,总之,此地的一切,都是仙神的天敌。 悯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过,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此地不仅仅针对仙神,还针对魔主。”就如同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仙魔对立,同样,针对仙神的腐蚀之海也针对魔族。 此番解释,并不能让四人心中感到宽慰,毕竟魔神才不会傻到来此处找吃食。 龙辰嫌兔子麻烦,直接拿了根绳子,将兔子绑住吊在了腰间,走一步,晃一下,有些滑稽。 沉默久时的天水瓶突然出现在几人身前,“腐蚀之海就在不远处,另外,海中有几股强大的死寂气息,你们要做好准备。” 凤九卿欠身一礼,“多谢天水瓶前辈,晚辈知晓。”祖父曾言,腐蚀海内有几头强大的腐蚀妖兽,杀不死,只能击退,就连仙神都觉得棘手,更何况是他们四个小仙,想来免不得要动用神器了。 这般温柔善良,懂礼貌的公主,自然博得了天水瓶的好感,笑的一脸慈祥,就连空气都湿润了许多,“果然是个好孩子,你可比那傻兔子好多了。” 龙辰腰间的兔子不停地扭动,嘴里吱吱的交换不停,生怕天水瓶被人拐跑了,后被龙辰抽了一顿才老实下来。 第307章 丢入海中 走了没多久,凤九卿便瞧见前方地势开阔,不远处有水波荡漾的声音传出。 “是深海之渊的腐蚀之海,我们终于找到了。”龙辰看向凤九卿,满脸喜色,似是在同后者分享喜悦般。 只可惜,谢行止冷笑一声,打断了龙辰的话,“龙太子莫要高兴的太早,腐蚀之海危险重重,而且尚不知那噬神花藏于海中何处,若是在海底,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佛子说的极是,应多加戒备,小心谨慎才好。” 凤九卿话音一顿,眼神浮现一抹担忧,“天水瓶前辈说过,将麒麟昊直接丢下去便是,这样可行吗?”若是被腐蚀海水消融了仙体......罢了,反正他如今变成了兔子模样,再找不出来解决的办法,这具仙体也是不能要的,总而言之,尽力保住他的神魂便可,大不了返回天族重新找一副骨骼修炼仙身。 随着凤九卿话音落下,谢行止的目光看向远方的腐蚀之海,天色明亮,苍穹碧蓝,但腐蚀之海的海水居然是黑色的,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无尽的黑暗吞没,恐怖渗人。 都说仙人的眼睛可窥视万物,能够从海面直观海底,但腐蚀之海不同,眼睛只能看清表面的东西,无法渗透下去,还有一点,四周无凤,海面却翻滚着小小的浪花,好似有怪物在暗中蛰伏。 凤九卿皱了皱鼻尖,眼神有些嫌恶,这摊死寂的海水,充满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那是腐蚀的味道,更像尸体腐败之味,她在凡间征战沙场时,也曾躺过血水,睡过尸山,但那腐味都不如这腐蚀海的浓郁。 几人面色压抑,一步步走到海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感觉,如传闻中的一般,此地专克仙神,凤九卿面临生死难关都没怕过,此刻看着这黑漆漆的海水,居然有一种想要临阵脱逃,就此返回天界的想法。 她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抛出脑外,当机立断的拿出绿叶法宝,看了眼谢行止、龙辰以及麒麟兔,眼神坚定,但面色却如上刑法场般的悲痛,一脚踏上了绿叶,“上船。” 那绿叶法宝倒也人性化,在几人踏上绿叶之后,直接变作了一艘绿色的小船,还贴心的备好了四把稳固的座椅,估摸着是怕几人被这腐蚀味熏的头晕眼花,不慎掉入水中。 谢行止坐在凤九卿旁边,目露深思,双指拈动下,一缕纯净的仙力自他的指尖飞入上空,可转眼间,那缕乳白色的仙气像是触碰到了墙壁上,直接弹射回来,没入海底,消失不见...... 龙辰眉毛高高的挑起,“你在做什么?” “阿弥陀佛,无需大惊小怪,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 凤九卿转头看他,“你是想看看,这海面上能不能飞行?”显然是不能的,或许是此地的重力有所差别,也或许是腐蚀海的吸力过于庞大,感知到仙神气息,便会释放出强大的力量,将仙神拖入海中,难怪凤族族长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艘船。 她指着船上的叶脉经络,同三人解释道:“此物乃是菩提叶所炼制,为一件飞行法宝,日行万里,可上天入海,在空中飞行也无虞。” 谢行止阿弥陀佛了一声,心下了然,“是佛陀悟道时的菩提树?”难怪他会觉着此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其中好似蕴含着无上的佛理。 “不错,祖父用至宝才同大西天换回一片叶子,只可惜......”菩提叶上共有四十九条脉络,如今不过是说话间的功夫,一条脉络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可惜这佛教圣物,都无法克制腐蚀之海的恐怖。 好了,她收回心思,抱起兔子走到船边,“就在此处,将麒麟昊丢下去吧......” 麒麟兔开始挣扎,两条后腿不停的往外蹬,红色的兔眼人性化的出现了一抹惊恐害怕,他宁愿一辈子当兔子,也不要去这腐蚀海里泡澡。 凤九卿阴恻恻的一笑,将麒麟昊给提了上来,“算了,我也不忍心将他放下去。” “不如等船儿划到深海中央再说......” 谢行止自然知道凤九卿在打什么鬼主意,当下顺着她的话接上,“小僧也这么觉着,就怕......” 麒麟昊停止了挣扎,兔眼看着佛子的方向。 “就怕那几头怪物隐藏在海中央位置,到时候我们将麒麟昊丢下去,他不会被怪物给一口吞掉吧。” 说到此处,谢行止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麒麟昊福大命大,不会这么倒霉的。”话音刚刚落下,便见那灰兔子,突然挣脱了凤九卿的手,“扑通!”一声,直接跳入了海中。 还是激将法管用啊。 这般说着,但三人都不约而同的走到了船边,目光紧紧盯着麒麟昊跳下去的位置,心中捏了一把汗。 凤九卿伸出手指,似乎想测试一下这毒水的威力,好在被谢行止一把给拉住了,他不由分说,冲着前者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指头直接深入了海中。 只是一个呼吸间,谢行止便抽回了手指,他的手还未曾感觉到一丝痛意,但三人定睛一看,那手指的前半截,已经化作了白骨,皮肉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行止长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黑海,手指在仙力的流转下重新长出了皮肉。 “麒麟昊下去多长时间了?”凤九卿的双手紧抓着船边,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后,当下抽出腰带,当做皮鞭直接甩入了海中。 腰带也是一件法宝,想来能坚持个数息功夫,好在麒麟昊没有被海水冲走,凤九卿手腕一用力,直接将麒麟昊卷了上来,腰带也彻底失去了仙力,变作破布。 “苍天啊,你们怎么才把我拉上来。”麒麟昊躺在船中央的位置,抱着脑袋,痛哭哀嚎,他的肉身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掉入腐蚀之海,难免会被折磨一通,身上的皮肉被海水腐蚀了三分,有些地方露出了森森白骨。 第308章 美人计 三人看着麒麟昊的模样,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虽然破了相,伤了身,但还有力气哀嚎,证明他的伤没有大碍。 龙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仙液,直接扔在了麒麟昊的眼前,“叫你贪吃,这下满意了吧,切......” 落难的麒麟不如狗,此刻的麒麟昊也顾不得颜面,双手抱起玉瓶,四仰八叉的躺在船上,开始咕噜咕噜的喝,仙液下肚,他的仙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的血肉。 “谢,谢谢你啊,龙太子。”麒麟昊将一瓶仙液喝光,含糊不清的说道,他看着苍穹上的蓝色海水,流下了幸福的眼泪,他终于活过来了。 龙辰又将一个东西丢在了麒麟昊身前,“不用客气,是从你储物袋里拿的。”还好他机智,事先解下了麒麟昊的储物袋,否则这一袋子宝贝都要被腐蚀海消融了,他倒是不担心别人的宝贝如何如何,只是想着储物袋中有七八瓶灵液,此地又没有仙气补充,届时还需问他借上两瓶。 麒麟昊的泪水流的更凶猛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负他,苍天不公啊。 凤九卿一把拽起麒麟昊,看着后者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皱了皱眉头,“我为了救你,损失了一件圣物,回族后记得还给我。” 麒麟昊:“啊???”这纯纯的落井下石,凤九卿再也不是他心目中美好的公主了。 “咳,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在海中可曾发现了什么?”凶兽亦或者噬神花?凤九卿说完后,谢行止、龙辰二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麒麟昊身上。 “海底有多深?” “有几头妖兽在海底潜伏?” “有没有见到红色的花朵?” “有......”几人如流星炮弹似的话不停地轰炸着麒麟昊的脑袋,后者捂着头,低声嘶吼了一句,“停!!!” “我变成这般模样,你们也不说关心关心我,就知道逼问我。” “我什么都没看见,海底一片漆黑......”他说的并非是气话,海底同海面一样,仙眼都难以穿透、视物,况且,他跳进腐蚀海后,全身上下如同被抽筋扒皮,痛不欲生,并且像是陷入了冰冷的淤泥沼泽中,浑身用不出一丝力量,慢慢的往下沉,哪还有时间管东管西,找什么妖怪和红花!!! 能活着,已经是祖宗开恩了。 凤九卿心下微叹,终于安慰了一句,“你先抓紧时间恢复。” “眼下,我们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海面虽然广阔,但目光所视之处一览无遗,只是黑海,没有别的东西。 这也不算是一个坏消息,虽然没有妖兽和噬神花的影子,但也没有魔主的影子。 四人都不知,魔主之所以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都要归功于馨儿,此刻的馨儿,如同一个小小的人儿般缩在魔主的怀里,小声呜咽,“魔主,馨儿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走了,再也没回来。” “你不要离开馨儿好不好!”她闭着眼睛,像是在说胡话,又像是在表白内心的想法,软声软气,让魔主的心开始动摇、迟疑。 找回噬神花,便能毁坏天柱,让天地重新归于混沌,到那时,仙魔不用大战,魔族便可获胜,并非是他怕了仙族,不敢起兵,只是魔后日日在他耳边恳求,求仙魔和平共处,和平共处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噬神花。 只是,当他同魔后说起噬神花一事时,魔后突然病了,病的毫无章法...... 魔也会生病?他当然能看出来,这是魔后不想让他离开的小把戏,但他乐在其中,魔后关心他,在意他,深爱着他。 “馨儿,你放心,以本座的能力,这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伤的了本座。” 馨儿的睫毛颤了颤,又开始说胡话,不过这胡话说的头头是道,明明是关心的语气,但魔主却听出了一丝嘲讽的味道,“魔主,你不要离开馨儿,你被天族囚禁,被镇魔塔关押的万年,馨儿每日生不如死......” 魔主脸色一黑,他前脚才说了三界无能人伤他的话,便被馨儿当场给戳破,顿时觉着脸颊有些发烫,那是他此生最耻辱的回忆,若换成别人,他早就一巴掌拍灭了,但说话之人是馨儿....... 魔主目光的中带了一丝宠溺和无可奈何,摸了摸馨儿的头发,“也就只有魔后敢在本座面前这般放肆。” “不过,本座喜欢你的放肆。” “......”馨儿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一眨眼便恢复了原样,她为了凤宝宝、为了凤九卿、为了谢行止、为了仙魔两界实在付出了太多,日日心里交瘁不说,还要听魔主的虎狼之词,并且,还要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感动表情。 她抬起头来,情深不能自抑的仰望着魔主,嘴唇蠕动,夹杂着些许的哽咽声,“真的吗?魔主?” 魔主爱怜轻抚馨儿的脸颊,嗓音发出了浑厚带有磁性的笑声,“你说呢,本座何时对你说过假话。” 馨儿顺梯子就爬,“那魔主可否答应馨儿,不要去深海之渊那么危险的地方,也不要去找那噬神花,就在魔渊,陪着馨儿可好?”她抱紧魔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魔主张开了嘴,“本座答应你。”五个字险些就要说出来,还好他头脑尚存一丝理智,没有被魔后的美人计冲昏了头脑,到底是爱太深,深海之渊这般没有危险性的地方,竟然能让魔后担忧成这般。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搂着馨儿,“你放心,等你病好了之后,我在离开。” 馨儿心下松了口气,然而,屋外的魔主,看着室内恩爱的两人,摇头失笑一声,“没想到,我堂堂魔主,有朝一日,也会用到金蝉脱壳之计,哎。” 半晌后,魔主眯起眼睛,“深海之渊......天界的好日子不多了” 第309章 好人做到底 “二十......二十八条了......” “黑了二十八条,你们倒是想想法子啊。”麒麟昊瞪大眼睛,咋咋呼呼的走到船中央位置,双指并拢,不停地往船内输送着仙气,不过却是白费了一顿气力,那经络流逝变黑速度没有丝毫的迟缓。 “我说,你们怎么就不着急啊。”他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得,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看到凤九卿、谢行止、龙辰三人不慌不忙的坐着,心中更是干巴巴的着急,空有一身仙力却无处可施。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悠闲的摆了摆手,“麒麟兄,稍安勿躁,你先坐下。” “没看见公主正在思考问题吗?” “况且,只是变黑了二十八条,那还有二十一条呢!” 还有二十一条?“啊?”麒麟昊嘴巴张大啊了一声,表情十分夸张,不敢相信的看着谢行止,不知后者是如何说出这番话来的,他是为自己的安危着急吗?船破了,倒霉的可是大家。 凤九卿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飞行法宝日行千里,即便在这腐蚀之海内穿梭,速度也不慢......” “可一个时辰的功夫都过去了,这海面,怎么还是海面?”一个时辰,少说也前进了上万里,可放眼过去依然看不到海边,腐蚀之海便有这般宽阔吗?宽阔到广袤无边?海面广袤倒也说的过去,可噬神花去哪了? 法宝快要到达极限,莫非他们只能这么干等着?像四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海中胡乱飘荡?幻想着噬神花慢慢浮出海面。 自半个时辰前,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且苦思无果。 “什么海面还是海面?公主难不成想让海里的怪物出来袭击我们?”麒麟昊有些听不懂凤九卿话中之意。 不过他无心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凤九卿,后者眼眸一亮,对麒麟昊投去一个赞赏的眼光,看的后者心里直发毛,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凤九卿从座椅上起身,拿出了宝剑...... 并且笑得神秘兮兮,眼睛直勾勾盯着海中,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没有麻烦,我们就制造麻烦。” 制造麻烦,她想做什么?麒麟昊愣了愣,可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一道剑气长虹毫无预兆的斩向了腐蚀之海,水面直接升起十丈高的浪花,险些将船儿掀翻...... 莫说麒麟昊,船上的谢行止、龙辰二人都被凤九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前方翻滚的滔天巨浪,浪中仿佛有一头狰狞硕大的凶兽,双目如鬼火般闪烁着绿光,张开血盆大口,似要一口将法宝吞入腹中。 麒麟昊摇了摇头,面色陡然一变,吓到嗓子破了音,“快起防御阵法,快!!!”哪里是他眼前出现了幻觉,浪中确实有一头巨兽,还长着一张恐怖的猪脸,嘴中生有一米长的锋利尖牙,明明是御浪而行,但浑身毛发却没有被海水打湿,竖立如钢针,看得人头皮发麻。 “死猪妖!!!” “什么死猪妖,这是上古凶兽,彘!”谢行止瞳孔一缩,脸色有些震撼,急忙召唤悯生琴,将琴抱在怀中,单手搭上琴弦,拨出一个音节。 彘便是猪,可此物在凡间是猪,长成这个模样便是上古凶兽彘,形状像老虎长着牛尾巴,生有猪脸,叫声如同犬吠,关键是吃人,眼下更是要吃仙了。 四人在腐蚀之海无法飞行,只能站在船头,各自御起法宝严阵以待,随着琴声发出,海浪突然被定在了半空,彘的躯体也迟缓下来,保持着张开大口向前冲锋的动作,可仅仅是迟缓而并非完全定住,证明此兽的能力远比魔渊中的那些魔王要厉害。 但对凤九卿来说,迟缓便是破绽,她目光一凝,直接将手中宝剑掷了出去,对准了彘的血盆大口,想要一剑刺穿彘的头颅,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宝剑并非龙凰剑,还未到彘的身前,便被前方的巨浪腐蚀成了锈片,寸寸掉落海中。 凤九卿心下一横,直接拿出了龙凰剑,并非她轻敌,也并非她想要节省仙力,是这海水对仙神宝物有极大的杀伤力,剑本是近战宝物,打起来免不得要在彘身上戳几个窟窿,彘死了不要紧,但她的龙凰剑沾染到彘的血和腐蚀之海的海水,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万一从神器境界跌落到圣物境界,岂不是得不偿失? 念及至此,凤九卿还是收回宝剑,放出了另一个杀招,“龙辰,你我二人联手将此凶兽一碑砸死!!!” “免得它日后出世帮助魔主作乱三界!” 龙辰猜不到凤九卿心中所想,也不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当即大喝一声,“好,卿儿,你在后方为我助阵,看我如何拍死此撩!!!”龙辰做事也爽快,飞不到半空,便用双手抓着极炎碑,牟足了力道,如同麒麟昊惯常使用的杀招般,腰身一转,直接将极炎碑甩了出去,正中彘的脑袋。 “砰!”的一声巨响传遍整片海域,四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是从彘一方传出的声音。 紧接着,十丈高的巨浪裹挟着彘的躯体如同石头般,齐齐掉入了腐蚀之海再无动静,神器之威,恐怖如斯,这头凶兽虽然死不了,但也要重伤修养个千八百年。 凤九卿松了口气,目光明亮,心中燃烧着一抹名曰:“斗志”的火焰,她再次开口,“准备好了吗?” 三人一同转过了头,看着凤九卿,“什么准备好了?” 她冷笑一声,“祖父说过,腐蚀海内隐藏着数头凶猛的妖兽,如今只见到了一头,想来还有两头未曾露面,我们好人好事做到底,将这腐蚀之海的全部凶兽先打一顿,而后用神火将海水蒸干,再将极炎碑镇压于海中,我要让这些凶兽永世不得翻身......” 第310章 荒地种花 凤九卿语气狂妄,气势如虹,但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龙辰手中的极炎碑,突然神奇的消失了,连带着悯生琴也一同消失不见。 这幅场面若是被魔主瞧见了,定能想出来对付神器的法子,只需要吓上一吓,极炎碑确实被凤九卿吓到了,在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神器若被这腐蚀之海泡个两三年,也会变成一块破石头。 三人脸色惊悚的看着凤九卿,迟迟说不出话来,“你是认真的吗?” 用神火将腐蚀之海蒸干,这手段,仙神来了也要甘拜下风,拱手抱拳称一句:“佩服。” 当然是假的...... 凤九卿红唇勾起,眼中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遥望着远方,没有说话。 众人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远方的海平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房子,与其说房子倒不如说是破败枯朽的庙宇,孤零零的立在海面上,同周围的一切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走吧,噬神花,就在庙中。”凤九卿驱使着法宝,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三人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不得不叹,此计甚妙,原来噬神花藏于腐蚀之海的海底,但四人又无法下海,自是寻找不到,如今凤九卿言语蒸干海水的大话,倒是将噬神花给恐吓了出来。 “公主,但你如何就能得知,噬神花听你之言后一定会出来?”谢行止不解询问。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她不知道,也不能保证,只能说抱着尝试的态度去做,“佛子可还记得族长说过的话。” 未等谢行止开口,她便主动解释道:“祖父说过,噬神花本无错无恶,更无攻击力,只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利用,才会成为天族的敌人。” “仙神也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才会饶过噬神花一命。” 谢行止双手合十,心下豁然开朗,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是啊,安静无忧了上万年的花,怎么会允许别人来糟蹋自己家园?” 难怪小船在腐蚀之海飘荡了一个多时辰,都未曾看见一头妖兽主动发起攻击,他们虽为凶兽异类,却也想平安度日。 腐蚀之海同仙来说是穿肠毒药,噬神花更是天族的头一号敌人,但相反,此处也是这些异类凶兽的家园,他们从不曾去过三界危害四方,也从不想踏出这片区域,只想安安静静的隐藏在海底,若不是他们四人走投无路,主动挑事,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噬神花的下落。 却如族长之言,噬神花本无错无恶,却因本身的能力,成为了错。 他们本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园,更不想烧光噬神花,却因魔主,不得不做。 神庙破败不堪,墙壁斑驳沧桑,处处遗留着岁月的痕迹,几人没有多加防备,倒像是登门拜访的客人,凤九卿一众人站在破庙门前,礼貌的问道:“天界神女凤九卿,特来拜见噬神花,可否容我们进去谈谈?” 破庙的老旧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一条缝隙,众人对视了一眼,一个接一个走了进去。 庙内庙外如同两个世界,庙外残破腐朽,庙内却花香弥漫,“好浓郁香气”,凤九卿心下微惊,目光打量着四周,庙宇只有一间,并不宽敞,光亮从上方残破的瓦片中透下来,照亮了整片空间,地面不见红花的影子,倒是有许多五颜六色的花朵,而且并非凡物。 麒麟昊啧啧称奇,“真是见了鬼了,这噬神花的地盘上,也能长出来仙界的花?” “你看,还是我们麒麟族的呢。”他指着一片碧蓝色的花草说道。 “不错,还有我龙族的龙涎花。”据传此花乃是龙神醉酒在一片草地上留下了龙涎,而后长出金色的花朵,取名为龙涎,数万年过去,龙族内的龙涎花只剩下了几朵,被龙母当宝贝似得供在了寝宫,此处,居然有这般多,也不知是真花还是假花,龙辰收起了摘花的念头,生怕像麒麟昊一样,惹祸上身。 凤九卿抬眸,并没有被花草吸引,注意力全部停留在正中央的神像上,神像为普通的石头所造,身体脱落了一大半,残缺不全,唯一完整的,便是神像的面容。 很像一个人...... 龙辰眨了眨眼睛,这神像不就是他们龙族的仙神,龙神吗?他在极炎碑中修炼时,日日都要瞻仰龙神的英姿,眼下十分确定,这神像就是龙神。 谢行止走到凤九卿身旁,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花草,伤了花朵,“此处的花,依靠神像中的仙力存活,只可惜,这神像内所蕴含的力量不多了。” 不出百年,神像便会彻底腐朽,想来这片花草也会随着神像腐朽离去,可惜啊。 龙辰在神像前方恭敬参拜,“晚辈龙族神子龙辰,今日来到庙宇寻找噬神花,未曾想见到了先祖神像,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若龙神大人应允,晚辈这就将您带回龙族。” 凤九卿一脸不解的看着龙辰,表情有些奇怪,“带回龙族?”她反问道。 “你觉着龙神为何要在此处建庙立身?” 一句话,将龙辰给问住了,他眼中出现了不解之意,是啊,这神像显然是龙神留下的,其内蕴含着恐怖的仙力,虽然仅剩一丝,但也并非他们所能相提比论的。 可龙神,为何要在此处建庙立身?为了养花?这个猜想说出去只怕会让人笑话。 “若我猜的不错,昔日来此处销毁噬神花的仙神,正是龙神。” 凤九卿话音刚刚落下,那神像的眼睛内突然出现了一抹亮光,直接将四人笼罩其内。 四人再次睁眼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模样。 “这里是何处?我们不是在庙宇内吗?莫非刚刚经历的一切是幻觉?” 凤九卿摇了摇头,“不是幻觉,你们看前方。”前方有一片黑色寂静的海洋,是腐蚀之海,却又不是凤九卿四人走过的腐蚀之海,此处应该是龙神的记忆。 第311章 指点迷津 就在此时,一道丰神俊秀,身着金色战甲的伟岸身影缓缓从天而降,立于海面之上,他右手紧握长枪,左手托着黑色的石碑,瞳孔深邃目光如电,一个眼神便能令世间万物瑟瑟发抖。 “是龙神。”几人快走几步来到海边,仰望着前方的龙神,又因为腐蚀海的可怕无法近距离瞻仰,只能远远的看着。 麒麟昊一脸赞叹:“果然是神威,居然能无视腐蚀海的腐蚀之力,在海面飞行。” “腐蚀之海听命,吾乃天界之神,今日奉了天诏,特来毁灭噬神花,不想伤及无辜,若你们强行阻拦,吾必定蒸干海水,让此地的生灵永无翻身之日!!!”话音落下,龙神左手的石碑瞬间散发出炙热的能量,仿佛手中托着太阳,近距离焚烧着海面。 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只是须臾间便下降了一尺多深。 凤九卿心中震撼不已,神的力量居然这般强大...... 随着热浪席卷腐蚀之海,海面开始翻滚不停,几头庞然大物齐齐冲出了海面,跪在龙神身前,长相丑陋,口吐人言,“还请天神住手,我等并未有祸害三界之心,也从未离开过腐蚀海半步,请天神大人网开一面。” 龙神冰冷的目光扫过三凶,三凶其中的一凶,正是凤九卿几人见过的彘,他早已说过,并不想残害无辜,此行前来,只为噬神花,“噬神花在何处?”龙神再一次问道。 三凶兽吞吞吐吐,磕头如捣蒜般麻利,皆为噬神花主动求情,“天神大人,噬神花不可灭,噬神花一灭,腐蚀之海便要同凡间的深海融汇,届时,海中的所有生灵,都要变成如我等般的怪物,食人吃心啊。” 三凶所言肺腑,其实腐蚀之海同凡间深海融合,对他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海中的凶兽一旦多了,他们三凶便会成为霸主,统治天下海域。 这般做,只是不想受到天道惩罚,彼时,天界还有诸多神,若凶兽作乱人间,定会被神抽筋扒皮,然而,若是天神毁灭噬神花,无花压制腐蚀之海的狂暴力,即便同深海交融,也怪罪不到他们身上,眼下他们却主动说出此事,想来是存了善心,一来不想搞得三界大乱,二来不想见到噬神花被毁灭,三来不想龙神做错。 三凶兽生于腐蚀之海,腐蚀之海是三凶的父亲,而噬神花如他们的母亲一样,教他们宽容二字,任何一方受伤,都是他们不愿见到的。 “是啊大人,噬神花于腐蚀之海诞生,却生性善良,主动压制海水的狂暴力,若大人毁了噬神花,苍生必定遭受劫难。” 龙神并不为所动,嗤笑一声,“就凭你们,也敢要挟本座,本座先灭噬神花,而后焚干海域,将此神物镇压于海中,任凭你们这腐蚀之海的本事再大,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三凶目光一滞,眼中露出了惊恐,万念俱灰,龙神说的没错,想要解决问题,就要了解根本因素,倘若毁灭噬神花会引起腐蚀之海暴动,那连腐蚀之海一起解决了便是。 想来是龙神的威压太过庞大,三凶心中生不出一丝反抗之意,反而开始抱头痛哭,怒斥天道不公,“腐蚀之海虽是天族的敌人,却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们被困在这片狭小的地方数万年,已经很憋屈了,如今又要冤死,天道何其不公啊。” 眼看着三凶痛哭流涕,龙神却是哈哈大笑了两声,收起了神器,“别哭了,本座开个玩笑......” “天下生灵都有活着的权利,即便本座是神,也无权剥夺你们的生命,吾答应你们,不动腐蚀海。” 三凶破涕为笑,连忙朝着龙神磕头,可后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吾奉了天命,噬神花不可不灭......”话音一顿,他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这样吧,吾销毁噬神花,但给你们留下一朵,平息海域之怒,如何?” 龙神话音一落,海面上突然浮出了一片片红色的花朵,妖艳鬼魅,仿佛黄泉生养出来的精灵,美的勾人魂魄,就连神都不由得看呆了,此花竟比神花还要美艳几分,让他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抹怜惜之意。 噬神花中最为美艳的那朵,突然化作一个女子的模样,对着龙神遥遥一拜,“感谢天神开恩,只是独留一朵,难以压制腐蚀海,还请天神在此处留下镇压海水的法宝,平息海域之怒!” 紧接着,四人眼前的画面消失,又重新回到了神庙中,然而,神庙中的景象,也是龙神的记忆。 龙神看着自己的神像,对那噬神花变作的女子微微一笑,又指着满地的神花解释道:“吾念尔等从未作恶,因此网开一面,将噬神花魂魄抽出,放入天界神花饲养,独留你一朵,盼你坚守本心,莫要作恶。” “好自为之!”说完之后,龙神突然转过头来,好像在...... 凤九卿心下一惊,直接后退了一步,龙神好像在看她,怎么可能,这只是龙神的记忆,即便他再厉害,但也早已陨落,怎么会晓得数万年后会有天族人来到此地。 或许是碰巧,她避开了龙神的目光,转头看向三人,但奇怪的是,三人面色如常,一脸平静,眼神陷入在回忆之中,身体好似不能动。 只有她能活动?她伸出手指在谢行止的眼前晃了晃,看见后者毫无反应后,心下一沉,当下拱手抱拳,“见过龙神。” 凤九卿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来,正视龙神,龙神没有表情,但她心中却有一个念头,龙神确实在看她,看了许久,直到她头皮发麻后,龙神突然叹息了一声,只留下一句话,“大爱无疆,上善若水!” 大爱无疆?上善若水?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谢行止目光担忧的握紧凤九卿的手,后者的思绪被拉回,一时茫然,随口问了句,“对了,龙神最后说了什么?” 第312章 另想出路 麒麟昊想都不想指着满地的花回答道:“让他们好自为之。”他两个鼻孔一出气,冷哼了一声,小霸王的本质彰显无疑。 “好自为之......”凤九卿拉长了尾音,心下突然明白了什么。 “好一个好自为之,麒麟昊,龙神在让你好自为之。” 麒麟昊面色一愣,略微迷茫的眼睛眨了眨,“公主,你吃错药了,龙神让他们好自为之,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有关系,也同龙辰有关,谁让龙辰是龙族的后人,见到子孙这么不争气,神像难免发怒。” 龙辰皱紧了眉头,额间的青筋突突的跳,眼神恨不得要吃了麒麟昊,平日里口无择言也就罢了,在神像面前还敢大呼小叫,这么放肆。 他直接转移了话题,“卿儿,我们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不如趁早毁灭噬神花,离开此地,免得碰上魔主。” 凤九卿刚要点头说一声好,脑海中突然想起一道声音,“大爱无疆,上善若水!”她浑身一颤,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愣在了原地,迟迟没有说话,所以说,刚刚发生的事并非幻境,大爱无疆,上善若水四个字也不是她臆想出来的,而是龙神提点她的话,可为什么,只有她一人能听到。 左思右想后,凤九卿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噬神花,不可动。” “什么?”麒麟昊大大的不解,他们千辛万苦来到此处,就是为了毁灭噬神花保住天柱,可眼下找到了噬神花,凤九卿却又反悔了?那他的腐蚀澡不是白泡了?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魔主一旦找到噬神花,毁坏天柱怎么办? 试问天界众仙,谁能打过魔主,谁又能阻止的了魔主? “公主,你一个女的,怎么还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你不想动手,这坏人,让我麒麟昊来做便是。” “这噬神花不出来,我们便将这庙里的花都烧个干净,一了百了。”麒麟昊说着说着就要动手,谢行止见状不妙,急忙扔出佛珠,出其不意,将他捆的结结实实不能行动。 “阿弥陀佛,麒麟兄,你莫要聒噪,先听公主如何说。”凤九卿既然这般说了,自有她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想阻止魔主,保护天界,护佑苍生。 凤九卿没有直接解释,反而提出来一个问题,问向三人,“你们说,龙神为何要让我四人看到此段回忆?” “为了耍帅?”龙辰恶狠狠的踢了麒麟昊一脚,后者连忙改口,“呃,当然不是,是龙神心中觉着自己做错了,又不好意思说......”人都死了去哪说,“只能通过这回忆手段,让我们帮他补救,杀了噬神花才是正解。”他看了看身上的佛珠,冲着谢行止眨了眨眼睛。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 谢行止没有理会麒麟昊的小动作,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仙神悲悯苍生,若留下噬神花,那便有留下噬神花的用途。” “我们先不论噬神花为恶还是为善,只说这腐蚀之海一事,若三凶所言无误,毁灭噬神花必定会让腐蚀之海倒流,同凡间深海融汇,届时,海中的所有生灵,都会被腐蚀成怪物。” “噬神花绝不能毁!”况且他们四人也没有焚干腐蚀海的能力。 麒麟昊叹了一口气,真是佛说佛有理,有理到他无法反驳,心中不平的小声念叨了一句,“凡间早就被魔化了,还在乎多一个腐蚀海吗?”眼下还是保住天界最为重要,等到他们镇压了魔主,在商量恢复深海清明一事也不晚。 “不错,杀噬神花是为了保护天柱,拯救三界,但若因噬神花,造成万千生灵无辜枉死,那同魔主又有何不同。” “我们另想法子吧。”凤九卿赞同谢行止的说法,龙辰虽然赞同麒麟昊的说法,但被凤九卿一个眼神瞥去,直接打消了,正义凛然的看着麒麟昊训斥道:“公主所言不错,为仙者,更应该悲悯苍生,救助苍生,怎能用这种杀人自保的方法。” 凤九卿看着残破的神像,若有所思,龙神既然能预料到数万年后,仙界之人会为损毁噬神花来到此地,想来也能预料到魔主一事,定留下了办法。 “神像破损,但仍有余威,不如我们三人将体内的神火,悉数贯入神像,以神力来挡住魔主。”只要撑过一时,那便再无后顾之忧。 两个月后,便是仙魔两族决战之日,届时,魔族不来,天界也要主动去往魔渊,天下苍生的安危全系此战,若赢了三界清明,若败了,想来他们会同仙神一样陨落,也无暇去管什么噬神花一事了。 “好,小僧体内没有神火,无法帮助你们,只能一尽全力,前去拖住魔主。” 麒麟昊目光一亮,“佛子大义!!!” 凤九卿拉住谢行止的衣袖,心头颤了颤,目光担忧,后者冲着她点了点头,“放心,小僧有一妙招,不用舞刀弄剑,喊打喊杀也能拖住魔主片刻。”他轻笑一声,直接走出了庙外,独自上船划到了远处。 心下一思索,谢行止直接朝着深海内喊话道:“三凶,我知你们想要守护腐蚀海,我四人此行前来,正是奉了龙神之命,保住噬神花,魔主欲夺噬神花毁灭天柱,如你们有灵,何不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九颗硕大的头颅,缓缓浮出海面,来的没有一丝动静,直接出现在谢行止眼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这可不就是那蛇身九头的相柳吗。 相柳口吐人言,“诸怀要驮着神庙,彘被你们打晕了过去,只剩下我一个......” 谢行止面色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无妨,有你一人也足矣,你只需搅乱海面,让魔主无法前进,拖他一时片刻便可。”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对了,万不可露出海面,魔主并非仙神,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也不会像我等,只将你们拍晕,十九八九会放出焚海之力,直接毁你肉身神魂。” 相柳心中感激,“多谢!”他似乎忘了躺在水底的猪兄。 第313章 船上交谈 布局完成后,谢行止不慌不忙的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两坛子酒,整整齐齐摆放在矮桌上,静候一人前来。 魔主颠倒乾坤,实力无比强大,不仅通晓仙魔两族早已遗失的上古秘术,又懂得缩地成寸之法,只要他能找到进入深海之渊的通道,来到此地也只是须臾片刻间,如今迟迟不见踪影,想来不是被此地的迷瘴给困住,定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谢行止心中无比肯定,从未怀疑过魔主的能力。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甚至比他料想中的更为恐怖。 凤九卿一行人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找到深海之渊的入口,但魔主不同,他站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双目如炬,只是一眼,便探查到了海底之下另藏有玄机。 当他进入深海之渊后,那森林中由邪气化作的迷瘴,竟然通通退避三舍,不敢靠近魔主周身十里地。 此地的邪气、腐蚀之物虽然是仙魔两族的敌人,但敌人也分强弱,谢行止四人只是上仙,邪气自然不畏惧,若邪气遇到了龙神,只怕早就钻回到了地底下,如今让他感到恐怖的是,魔主尚未成神,便能施展神的手段,拥有神威之力,也不知那神像能否吓退魔主。 谢行止拨动着佛珠,开始计数,海面毫无预兆的刮起了大风,黑浪席卷而来,如邪龙怒吼在海面上翻滚不停,倒是他的绿叶小船,稳稳当当的停在海面上,未曾感受到一丝摇晃。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当念珠拨过第五十三颗的时候,海面突然变得平静无痕,仿若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身着黑袍的男子,在镜面上畅通无阻的行走,一步便是千米。 等到他跨出第十步的时候,谢行止猛然睁开了眼睛,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有朋自远方而来,不亦说乎。” “好久不见!” 魔主看着绿船上的白衣和尚,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目光带着一抹审视的味道,“你怎会在此处?”或者说,天界之人如何会知晓他要寻找噬神花?此事,他只同魔后一人说过...... “莫非是魔后顾念朋友之情,又或者怕他出事,才暗中通知给天族?”直到此时此刻,魔主都不相信馨儿会背叛他,更不由自主的将那背叛之事,尽数往好的方面去想。 谢行止自然不会出卖馨儿,微微一笑邀请道:“还请上船一叙,小僧自会同你解释。” 觑觑一个小仙,魔主自然不会放在眼中,料这和尚也不敢耍什么手段,他当下收起了魔剑,走上了船,看到船上摆放着的两坛子酒后,他的嘴角弯起了不明显弧度,更像是冷笑,意味不明的说了四个字,“你在等我?” 说完之后,他径直坐在了谢行止的对面,接了一句话。 “看来凤九卿已经找到了噬神花。”说出此话时,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着急的意思,反而自顾自的拿起了一坛子酒,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而后蹙起了眉头,只有两个字的评价,“劣质!” 谢行止上下打量着魔主,“你既然知道凤九卿找到了噬神花,为何一点都不着急?”是胸有成竹?还是故弄玄虚?想来前者更符合魔主的性子。 魔主一脸索然无味的放下了酒坛,没有要畅饮的意思,耐心解释道:“有什么可着急的,噬神花虽是仙界天敌,却没有一丝防御能力,只需一道神火便可摧毁......”摧毁噬神花毫不费力,但谢行止却没有离去,便证明凤九卿并未毁去噬神花,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都无需担心。 魔主话音一顿,目光正视谢行止。 “本座倒是好奇,你们为保住噬神花,居然会留在此处等吾,只是不知,你的交换条件,是不是吾想要的。”说完之后,他便移开了目光,眼神看向远处的黑海,那里正屹立着一座残破的古庙。 “龙神庙?这就是你们的依仗?”魔主口中发出了一句不屑,似乎龙神神像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可随意捏死的蚂蚁罢了,他一点都不在乎,甚至放任凤九卿几人恢复神像之威。 谢行止心下叹息了一声,这魔主也太过狂妄了,竟连龙神都不放在眼中。 他拿起了另一坛酒,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怀念,“此酒为桂花所酿,虽比不得天界的酒,但也是凡间难得的好东西,也是馨儿最喜欢的酒,魔主,不尝尝吗?” 说起馨儿两个字时,魔主神色一动,表情终于变了变,有了些人情味,他拿起酒坛,只是浅尝了一口,便小心翼翼的封好坛口,直接收入了袖口中,对于这酒的评价,也同刚刚所言的截然相反,“别有一番味道。” “谢了!”这是魔主生平头一次同别人说谢,不过一个谢字,便是偿还了佛子的赠酒之情,若要他因为这一坛酒放弃噬神花,那便是痴心妄想。 谢行止也不会傻到用一壶酒就能收买魔主,开始聊起后者感兴趣的话题,“魔主可知晓天道碑?” 魔主面无表情,双手环胸,那桀骜不驯、睥睨天下的眼神似乎在说:“有什么是本座不知晓的?” 谢行止摇头失笑了一声,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天道碑可以预测天机,想来魔族的魔道碑,也有此项能力......” 他抱起酒坛,仰头灌入几口清香的桂花茶,不得不说,这酒坛的保温效果极好。 魔主见谢行止故弄玄虚,挑了挑眉毛,“你莫不是想告诉本座,天道碑发出警示,让尔等在此阻拦吾?”天道碑警示准确,但怎么没料到,他天族子孙没有一个成了气候的,想要阻拦他,怕是此生无望。 “此乃其一,还有一事,想来魔主一定感兴趣。” 谢行止也不同他打哑谜,双手合十反问了一句,“魔主可知,魔道碑上的警言写了什么?” 第314章 神之威严 魔主从来不相信什么天道,他只相信,人定胜天,若胜不了......他便取代天,成为天。 只是魔道碑乃是魔族圣物,他虽然不在乎,可身下的几位魔王却是十分关注,曾屡次同他禀告魔道碑上的预言。 “魔神降世,毁灭三界,神子救世,苍生扶苏。”狗屁预言,他不会成为魔神,也不容别人踩在他的头上成为魔神,况且......想到此处,魔主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看了眼谢行止,况且传闻中的天界七神子,只是一群沽名钓誉的滥好人罢了,成就仙神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谢行止笑的一脸温和,尤其在他说到神子救世四个字时,更是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魔主坐直了身体,脸上出现了一抹奇怪的表情,“你该不会要同本座说,你就是那救世的神子吧?”不是他小看这个和尚,只是成神并非勤学苦修、修炼到家便能达到,需要天资过人,外加天地独爱。 假设天资需要十分,那天道独爱便是百分,古来天资过人者数不胜数,龙向天便是其中一位,可成就仙神者又能有几人,龙向天不也为了成神,选择了修魔一途? 魔主的蔑视让谢行止很是受伤,他小声嘟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如何不能是小僧了?” “一来,小僧是悯生之主,悯生神器也是救世神器!” “二来,你魔族的防御大阵,为小僧所破!” “三来,曾经镇压你的佛骨舍利,在小僧手中!”说罢,他闭上了眼睛,眉心闪烁出一抹亮光,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佛渡众生的慈爱气息,确实是佛骨舍利无疑。 魔主眼睛微眯,忍着心中想要将佛骨舍利一把捏碎的冲动,眼底的轻蔑终于消失,也终于将身前之人当做了一个对手看待。 可他并未在这和尚的身上,察觉到一丝威胁的气息,莫非是他隐藏的巧妙? “你同本座说这些?是想要在此处进行生死决战?”和尚既然想要阻止他拿走噬神花,又为何主动说起此事,此事只能让他更加防备,想要尽快除之,除了生死决战,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谢行止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仙魔之间,早已定下了决战之日,不得反悔。” “魔主无需着急,况且,我们有四人,手持四神器,再加上腐蚀之海的三凶,庙中的龙神像,未尝不能同你一战。”他抬高了下巴,自信满满的一笑,他们四人早已今非昔比,如今对上魔主,不能说胜之一字,也能说个五五开,只是不想破坏此地安稳,也不想做食言之人。 龙神守护了上万年的腐蚀海,作为后人,自然要秉承先祖遗志。 “我等只希望魔主遵守约定,在战场上见生死,分胜负,莫要用天下苍生,无辜的性命为我们陪葬。”他双手合十,叹息了一声,眼中尽是悲悯。 魔主突然站起身来,朗声一笑,眼眸中迸发出一抹炙热,他最不惧的便是威胁,但,求情可以,“本座守约,你我二人仙魔大战自见分晓。” “但来都来了,不留下些什么,总是遗憾的。”说罢,他御起魔剑直接飞向了神庙,刹那间,手中黑剑魔光大放,一剑斩下。 站在神庙外的三人瞳孔一缩,急忙唤出神器,严阵以待,虽然魔剑之威足以开山劈海,可魔族遵守约定,未对四人下手,手中的剑再厉害,对付的也不过是庙中的神像罢了。 一剑斩落,众人呼吸一滞,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庙宇轰然崩塌,一声嘹亮的龙吟之声响彻天际,一尊身披金色铠甲的战神,手持长枪凌空而立,“觑觑魔主,也敢对神不敬!!!”长枪刺下,天威之声仿若天雷劈下,魔主面色一白,将喉咙中的鲜血吞咽进了肚子里。 他二话不说,收回魔剑转身就走,只留一句,“受教了。”好一个龙神,尸骨腐化,仅仅留有一缕魂魄,竟能伤到他......神、仙、魔,果然是一个无法跨越的分水岭,即便他再厉害,厉害到天下独一,但依然不能同神对抗。 凤九卿转头去看,庙宇崩塌,神像破损严重,比凤九卿几人修复前破损的还要厉害,他们四人也是借了神像之威,扳回一局,可这......尚能压制腐蚀海百年的时光的神力,如今也变成了十年。 谢行止刚松了口气,眼神一瞥,立马暗道一声不妙,急忙驱使着小船前进,待他险之又险的踏上神庙的土地后,绿船法宝彻底变成了黑色,沉入在海底。 四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我们怎么回去?” “要不再喊魔主过来?捎我们一程?” 谢行止冷笑了两声,白了眼麒麟昊,“不必了,自有人会送我们出去!”顿了顿,他看着神像脚边的红色小花说道:“神像毁坏,凭你一人之力,无法镇压腐蚀海,小僧今日同你约定,十年之内,必重返此处,新建神像......” “若不履约,你自可忘记龙神之言,播撒种子,将这腐蚀之海重新种满噬神花。”这腐蚀能力太强了,即便是神力,也被腐蚀成了这般模样,更何况是仙力,若要镇压腐蚀海,还需神亲自来此,想来十年够了。 不成功,便成仁...... 麒麟昊瞪了瞪眼睛,“佛子,你说谁会送我们出去。” 后者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诸怀,我们启程吧。”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脚下的土地突然动了,飞速前往海边,生怕慢一秒就会被拍成肉泥,彘被黑碑拍晕,相柳中了魔气,如今,只剩他一人清醒着。 “对了佛子,你同魔主说了什么?竟然给我们三人争取了这么长时间?”麒麟昊一脸好奇的问道,剩余两人,尤其是凤九卿,也十分好奇,她在庙内修补神像,但魂早就飘在了谢行止身旁,险些几次走火入魔。 第315章 借人手 不费吹灰之力拦住魔主,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谢行止仰头大笑,“佛曰,不可说。”一说既是错。 “切,不说就不说,瞧瞧你能耐的。”麒麟昊最讨厌佛子这副德行。 一连过去几日,四人返回天族,凤族、麒麟族、金乌族第一代神子三人,正在操持天兵布阵排练,以此来应对四十五日后的仙魔大战。 凤九卿、谢行止、龙辰、麒麟昊四人将四位族长、一众长老约在了议事厅见面。 “公主......你四人今日约我们前来有何要事?搞得神神秘秘的。”竟还让他们瞒着第一代神子过来,莫非四族内又出现了叛徒? 几人对视一眼,凤九卿拱了拱手,先开口解释,“此次召集诸位前来,主要是商讨仙魔大战一事。” 几位族长一愣,“此事,我等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莫非又出现了新的变故?” 谢行止接上了话,“诸位放心,没有变故,只是参加仙魔大战的将领有所变动。” “原本商议的是四族七神子全部出战,但我们几人商量了一下......” “觉着四位族长,还有第一代三位神子留在族内比较稳妥。”此话一出,几十名长老所在位置区域一片哗然。 “那怎么可以?第一代神子是我天族的主力军,虽对付不了魔主,但一人对付一位魔王绰绰有余,他三人不参战,恐怕会加重天族的将士的负担,让我们稳赢的局面,变成输局......”严格来说,第一代神子的能力比四位族长还要强,四位族长可以不参战,但第一代神子必须要去。 “天族对付魔族本就势弱,如今在减去三位主力军,只怕会更吃力啊!” 凤族族长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好了,大家不要吵了。”他看向凤九卿,“卿儿,你解释清楚,这般做有什么好处?”他心中也不明白,同样等着后者的解释。 凤九卿沉吟片刻,叹息了一声,“仙魔一战,输赢只看两个字,魔主!” “对付魔主为我、谢行止、龙辰、麒麟昊四人,若我们四人能战胜魔主,那便能毫不费力的战胜魔渊,若我们四人败给魔主,只怕再多几位神子,也无济于事。” 话说到此处,几位族长终于明白了凤九卿的言下之意,“卿儿,你是想为天族保存实力,多争取一次机会?以图日后翻盘?” 她们几人正是这么想的,第一代神子自成为上仙时,便忙着四处剿魔,后随着魔主一起进入了镇魔塔,从没有过几天安稳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因为仙魔一战舍身忘死,此乃其一,还有一点,即便他们四人失败,但天界有三神子和四神器坐镇,依然能牵制住魔主。 若七人全部出动,一败全败,此后再无天界,若留下几人当做后路,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犹豫,凤九卿之言,说的也不错,他们不能将全部希望灌注在四人身上,总要留一手,以备后患,况且凤九卿四人若同魔主同归于尽,魔渊这烂摊子,凡间的魔气,也总要有人去收拾。 念及至此,立马有几位长老站出来表示同意,“公主说的不错,除了三位神子,四族内还要留下一些长老才是!” “你们别误会,我们肯定是要出战的,只是将那些实力一般的长老留下。”这些人留在族中还能处理事务,培养四族子弟,如果去了战场,只有找死的份,倒不如活着发挥更大的价值。 “可这样一来,大战的人手就不够了啊,抛去魔渊内的魔兵和魔主,光是魔尊、魔王便有三十七人,我们这些人,要对付三十七人有些勉强。”能出力的只有三十位长老,一位长老同一位魔尊的实力差不多,若对上魔王难免吃力,况且还缺了人手。 谢行止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而后插话道:“不错,这也是我们四人正要同诸位商议的。” “魔族祸乱三界,此乃天下苍生之灾难,不能仅凭着天族去对抗,按我说,大西天,蓬莱岛也该贡献一份力量才是。”若天族灭亡,魔主下一个目标便是这两处仙境,需知覆巢之下无完卵,末世之下,想撇开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大西天,蓬莱岛早早的对外宣布隐世不出,我们岂能指望他们?”众人讨论的语气,倒也没有生气之意,毕竟数万年来妖庭独大,享受着优渥的资源,得天独厚的仙气,常言道,欲要承其福,必先承其重,他们享受到了这份资源,理应负担起天下苍生的危难。 所以在大西天、蓬莱岛宣布隐世后,天界也从没有说过什么,眼下却要将两方卷入仙魔之争,到让众人有些拿不准...... “这样吧,我们四人去大西天、蓬莱岛走一趟,能借多少人手便借多少人手,若借不出来,也不吃亏。”谢行止主动揽下了此项重任。 凤族族长沉吟一声,站起身来拍案钉钉,“佛子说的及是,走时从百宝阁带上些法宝,蓬莱岛......尤其是大西天,此两方无利不起早,无宝不出力......” 看着谢行止微红的面色,他又急忙补充道:“呵呵,当然了,佛子绝不是这样的人。” “小僧定不负诸位所托,若借不到人手,便借些法宝回来助阵。” 四人从议事厅内出来后,分头行动,谢行止、凤九卿二人去蓬莱岛、大西天......龙辰去昆仑、苍梧山请山神出力,麒麟昊去四海借用用水族法宝,定海珠。 水族、山神势微,影响不了战局,此次重任的关键点还是在于蓬莱、大西天两方肯不肯卖天族一个面子。 谢行止御起莲花,带着凤九卿径直飞向蓬莱仙境。 外界黑气缭绕,魔族纵横,即便是蓬莱这般的仙境,也变成了荒山野岭,草木枯萎,再不见钟灵毓秀,灵气缥缈的无上场景。 第316章 蓬莱客 一路上,凤九卿紧皱着眉头,看着前方欲言又止,谢行止也不问她,倒是后者,一直等到法宝行驶到蓬莱仙境的时候才开了口,“大西天有些东西我是知道的,可蓬莱仙境......” 她倒吸了口凉气,拉过谢行止的胳膊小声腹诽:“蓬莱仙境看着大,可顶用的只有长寿大仙一人,剩余的都是些虾兵蟹将,长寿大仙还要坐镇蓬莱,将这些小兵小将带回去,不是让他们白白的送人头吗?” “哎,此言差矣。”凤九卿的性格他最为了解,锄强扶弱,习惯独来独往,什么事都自己挺着,挺不住了也不会开口求人帮忙,他知道,前者是不想见到弱小的人因此送命,但他有不同的看法。 “需知众人拾柴火焰高,小兵小将也有小兵小将的用途,公主莫要将他们想做蜉蝣撼大树,且将他们想成蚂蚁绊大象。” 凤九卿一阵沉默,过了半晌后,才闷闷的问道:“这两样,有何不同?” “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蚂蚁绊大象,合力结群胆。” “世上之人,世上之仙,并非皆同天界神子一般厉害,可厉害之人又能出几个,若世人都觉着自己不厉害,因此而放弃争斗,宁可看着三界被毁也无动于衷,那我们还何谈扫平魔渊,归三界一个清明。” “留在天界等死罢了。” “毕竟你我二人也不如魔主厉害。” 看见凤九卿无言以对,谢行止放柔了语气,拉过她的手,耐心解释道: “我们只看见了他们的弱小,却看不到他们坚持无畏的心,或许,他们心中也想着除魔卫道,舍生忘死,匡扶天下。”在此危难时刻,敢于挺身面对的人,才是真正的圣人,即便身死...... 顿了顿,他握紧凤九卿的双手,目光正视着后者的眼眸,语气慎重无比,像是在解释,更像是在安慰,“人死了不要紧,重要的是死得其所,不必因此感到沮丧,感到难过,即便身死魂灭,但意志也会化作苍穹的星辰,为他所爱的人,所期盼的人,照亮前方的道路。” 凤九卿皱起了眉头,心中感觉到一丝莫名的不安,她抽出双手,移开了目光,小声呵斥一句,“我就说一句,你便这么多大道理,说什么死不死的。”好像他们通通要去送死一样,对了,要不要事先挖个坟墓,死了之后也好夫妻合葬。 “好了,蓬莱岛到了,可千万别说死字,否则吓坏了长寿大仙,我们尽量说些好的。”长寿大仙胆子小,更是护犊子,若知道这场战争有性命之忧,恐怕不会让门下弟子踏出家门一步。 凤九卿拿出了南荣雪,蓬莱岛已经隐世,即便他们再厉害,也找不到进入蓬莱岛的法子,好在她身上有一件出自蓬莱的宝物,能将他们直接传送进去。 南荣雪的镜面上散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将二人笼罩在内。 等到白色光芒散去,两人眼前的场景已然变换了模样! “来来来,陪老夫在饮三百杯。”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外界惶惶不安,蓬莱推杯换盏,小宫女在湛蓝色的月湖上起舞翩翩,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长寿大仙光着脚丫子,左右手各抱着一壶酒,喝的脸色涨红,有失风度的扯开嗓子吟了一酸诗。 酒香味飘出了方圆十里,凤九卿一闻,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这酒,只有凤族才能酿造,长寿大仙的手伸的也太长了些,定是她接任神女那次宴会中偷盗的,也不知偷了多少,竟能喝到现在! “大仙,大仙,别喝了,来客了!!!”两名小童子抢过长寿大仙的酒,怕大仙耳聋,踮着脚尖趴在他耳边大声呼喊了一句。 “啊......” “你们两个捣蛋鬼,在说什么,哪来的客,此地,只有我们蓬莱仙!!!” “将老夫的酒还回来,否则,老夫将你们两人踢出蓬莱,去面对那吃人挖心的魔去!” 谢行止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大喝一声,“长寿大仙,别来无恙。”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威严的佛经,如醍醐灌顶,莫说醉酒的长寿大仙,整个蓬莱都在刹那间变得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同转向了二人。 先是一惊,惊讶的是隐世的蓬莱岛,居然被外人给闯了进来,这可如何使得?待众人看清谢行止、凤九卿二人的样貌后,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熟人啊,舞女退下,一众陪大仙饮酒的宫人也退下。 场中只留下了蓬莱岛有地位的仙,一眼看过去,竟然有十多位,谢行止的神情有些激动。 长寿大仙甩了甩头,将酒气扩散出去,整理好衣冠这才来见二人,“哎呦,原来是公主和佛子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他低头作揖,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似乎猜到了凤九卿二人前来的用意,所以才故意拿客套话来疏远关系。 “您是大仙,同晚辈们见礼,可是让我们二人折寿啊。” “大仙,我们此行前来......”谢行止的话还没有说完,长寿大仙一把拽住两人的手,热情的将两人拉在酒桌上,开始打马虎眼。 “不着急,不着急,先来喝上三杯接风酒再说不迟。”这酒的味道,老家伙这是换了个酒壶,放上了仙人醉啊,仙人一杯,大醉三天。 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僧是出家人,不方便饮酒,不如以茶代酒。” 长寿大仙愣了愣,一脸诧异的看着谢行止,“出家人?佛子不是被大西天赶出去了吗?怎么还是出家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谢行止面色一僵,先不说他是怎么从大西天出去的,就说他那五千年修下的功德,要知道大西天的一半信众都是他渡化的,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凤九卿暗中戳了戳谢行止的胳膊,长寿大仙这是在转移话题,不能上当。 第317章 见苍生苦难 谢行止朝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当然知道,长寿大仙这个老人精在故意拿话激他。 顿了顿,他拱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大仙,你一向老谋深算,想必已经知晓我二人前来的用意,今日,我二人绝不会强迫你,也不会用那威逼利诱的下作手段。” “只求大仙,随小僧去一个地方,去过之后,在行决定!”谢行止一直保持着鞠躬九十度的姿势,铁了心想要长寿大仙应允,若后者不答应,他便不起来,只有见苍生,才知苦难。 长寿大仙一脸为难,“这,这.......” “佛子,你还说不强迫老夫?你此番做法同强迫又有何两样?”他双手叉腰,佯装发怒的模样。 凤九卿急忙解释,“佛子他并非强迫,而是恳求,我凤族神女凤九卿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天起誓,若大仙随我们抵达地方后,还是不改初心,那我二人直接转身离开,在三界动荡未曾平复前,再也不踏入蓬莱一步,恳求大仙应允。” 长寿大仙看着两人态度诚恳的模样,也不好说伤人的话,况且只是去个地方而已,又不是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要求他对魔族出手。 “好,老仙答应你们,为了公平起见......”长寿大仙的目光扫向在座的一众蓬莱仙人,“为公平起见,我蓬莱仙全部都跟着你们去!” “好,一言为定。”谢行止答应的爽快,心中暗笑一声,长寿大仙之所以叫上蓬莱的十二位仙人,应该是怕他自己在外遭遇不测,被天界拿回当做人质威胁蓬莱,这老家伙,当他们是什么人呢?但此番做法正中他下怀,他正愁如何请动蓬莱十二仙随他一同前去。 众人一起走出了蓬莱,包括长寿大仙在内的几位仙人,神色忐忑不安,脸上写满了“防备!”二字,手中紧握着法宝,以备不时之需。 凤九卿轻笑一声,“诸位不必担忧,我们并非要去危险的地方,只是去一趟凡间而已。” “凡间?”几人面面相觑,面露疑色,心中有些不解,不去天族,也不去魔渊,去凡间作甚? 蓬莱仙境距离凡间较近,飞下山头便能抵达,而蓬莱山下的区域一直以来由蓬莱掌管,不论是建庙塑像,还是家中神龛供奉,所供奉的皆是蓬莱的仙人,以至于天庭私下还流传着一句歌谣,东山不拜天庭神,只知蓬莱仙。 至于这东山,曾经也是一片富饶的土地,百姓衣食无忧,家家太平,不愁吃喝,更不愁金银。 谢行止指着下方的庙宇,同一众人介绍道:“到了,还请诸位收敛仙气,一同去这长寿殿中看看。”蓬莱山脚下修有一座规模庞大的庙宇,庙宇内供奉的正是长寿大仙,不少信徒,穷极一生,甚至从西走到东,翻山越岭走了数十年,就是为来此庙宇,拜见长寿大仙。 长寿大仙定睛一看,这庙宇他熟悉的很,在天下太平时,他常常附身于庙宇的神像中,享受着众人的香火,偶尔帮他们达成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心愿,只是...... 他记得这庙宇内的信徒众多,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凄冷了? 还未等谢行止前方带路,长寿大仙便主动推开了庙宇的门,进门后,便来到了庙宇广场,广场上伫立着一座五十米高的汉白玉神像,神像大多都是庄严肃穆的,可眼前的神像,眉眼慈祥态度温和,脑袋上鼓起一个大包,手中还握着一根拐杖,拐杖上雕刻着四个大字:“长寿仙翁。” 神像正是长寿大仙无疑,众人正要说几句奉承客套的话,夸赞长寿大仙如何受百姓爱戴等等,只是他们的目光,在看见洁白神像下方那抹刺眼的鲜红时,纷纷一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神像自腰间以下被血贱成了红色,那双三米高的大脚,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似乎沁在石头中,用清水都洗刷不掉,神像前方的香炉早已被人推翻,洒在地下的香灰混合着血水结成了硬块。 长寿大仙的心头一颤,眼底不由自主染上了一抹悲伤,他拄着拐棍,一步步向前走去,此刻的他像是一位年过半百,步履蹒跚的老人,够搂着腰,每走一步都十分艰辛。 原本宽阔平整的道路上,此刻遗落着不少衣裳,那些衣裳中都带着血,不见骨头不见肉。 谢行止双手合十,默默的念诵了一声佛号,吸入魔气的凡人,只有两个下场,一是变成提线木偶的魔仆,二是变成血水,想来是此地的信众,意志坚定,未曾任由魔气侵袭本心,最终被魔气腐蚀成了肉泥,死在庙宇里...... 众人踩着鲜红铺成的血路,一步步行至长寿殿,殿门紧紧关着,那方“长寿殿”的烫金大字牌匾,还稳稳当当的挂在正中央的位置,两旁的大红木柱上提着诗词,“天明引入长生殿,共祝蓬莱万万年!” 好一个恭祝蓬莱万万年,此情此景,倒像是讽刺,也不知他们临死前是否跪在神的脚下,苦苦哀求仙神的庇佑。 长寿大仙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把推开了长寿殿的木门,并没有预料中的血染满堂,反而十分温情祥和,同殿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殿中央供奉着木头雕刻的神像,神像前的供桌上,还摆放着几盘贡品,看那模样,似乎是一个月前放置的,殿内很整齐,只有些许的尘土,但依然掩盖不住,庙中的信徒在临死前都在打扫神殿,献上贡品,甚至死也不愿污染这片净土。 长寿大仙双眼泛红,看着供桌上笑的开怀的木头,像是发了疯般,抡起拐杖将自己的神像连同贡品,一拐杖全部推倒,神像砸在地上,直接裂成了两半,他痛苦的嘶吼:“我算什么大仙,竟连自己的信众都无法庇佑。” “我该死,我该死啊.......他们信错了人!!!” 第318章 开个价吧 长寿大仙恨啊,山中无日月,他龟缩在蓬莱仙境,只见天地清明,月郎风稀,却看不见凡间的苦难难犹如乌云,远远望去,墨黑一片...... 他在蓬莱仙境中逍遥快活,却从没有考虑过蓬莱山脚下的信徒,他们日子何其艰难,魔渊同天界争斗,两方都无暇顾及人间,他只需要在蓬莱山脚下布下一道阵法,便可庇佑此地的百姓,可他害怕,因为一个怕字,他将自己和蓬莱仙境一起藏了起来。 谢行止、凤九卿二人对视一眼,一同走上前去,搀扶住长寿大仙的胳膊,轮流安慰,“大仙,莫要伤感,此刻清醒还不算晚。” “只要天地清明,魔气消散,凡人还会重新活过来。” “你也无需自责。”害怕之心,人人有之,至少长寿大仙肯听劝,愿意为三界出一份力,不像有些人,躲在洞穴中避世不出,明明有能力,却选择当一个懦夫。 长寿大仙痛心疾首,“老夫如何能不自责,他们供奉老夫,老夫却不能庇佑他们。”一万年如白云过隙,他还记得成为上仙时,亲口对天道许下的诺言,庇佑苍生,拯救苦难...... 凤九卿叹息了一声,“自责也无济于事,还请大仙助我们恢复三界清明。” 长寿大仙见到了蓬莱山脚下的惨状,又如何能当个没事人一样稳坐山中,当下振作起精神,“魔族行径,天地不容,老夫是蓬莱岛正仙,理应除魔卫道,为苍生出一份力。” 又过了十几日后,凤九卿、谢行止二人来到了大西天,不得不赞叹一句,大西天这手段可是比蓬莱岛高明多了,说隐世就隐世,整个教派消失的无影无踪,查不出一丝气息,甚至谢行止都怀疑大西天连夜搬了家。 好在...... 他取出眉心间的佛骨舍利,口中念念有词,那佛骨舍利直接散发出一圈金色的光芒,照出方圆百里内所有隐藏的东西,此招名为照见自心。 两人顺利进入了大西天。 大西天掌教自魔主出世后便宣布闭关修炼,即便天塌了也不出来,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但......曾经的谢行止好歹是西天大佛子,地位在大西天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号令一切佛众,掌教去闭关,他这个曾经的佛子回归,又拿着佛骨舍利,导致大西天内无人出面,谁都不敢在他面前做主,最尴尬的是,他地位虽高,但早已脱离大西天,众人尊敬他,但是不能跟他走。 “佛子,您二位请喝茶。”小沙弥端着两杯茶,笑眯眯的看着谢行止,眼露亲切,还偷偷摸摸的打量了好几眼凤九卿,听说佛子就是被天界的公主给勾了魂去,如今见到真人,果然名不虚传,皮相极美。 凤九卿看着桌上摆放的十多杯茶,眉头紧紧皱起,传音问道:“这些茶有何不同,定要都喝下去吗?”她是仙人,多喝几杯茶虽不至于撑死,但也浪费时间啊。 谢行止摇头失笑了一声,吩咐道:“你去召集所有师兄师弟,来此议事。”这些送茶的沙弥,安得什么心他一清二楚,当下传音道:“不必喝,他们只知道佛,从没有见过仙子,大惊小怪罢了!” 谢行止虽然离开大西天已久,但说出的话还是管用的,不多时,大西天的一众僧人全部来到了佛堂,凤九卿细数之下,竟然发现不下千人,而且每一个和尚的身上都蕴含着无上的佛力,实力强悍,深不可测,竟能同天界相比,好一个大西天,闷头做大事。 谢行止的目光一一扫过,“五百罗汉,十八阿罗汉,三十六佛陀......”除去掌教,所有人都来了。 他双手合十,谦虚有礼的一屁股坐在了掌教的位置上,直接切入正题,“阿弥陀佛,小僧此次前来,是想问大西天借几个人。” 众人双手合十当做回礼,但对于谢行止坐在掌教之位上没有发出任何反驳的话来,也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佛家一向宽容,而且修身养性,此做法虽然不对,但他们也不会多说些什么,掌教更不会因此小事提前出关,那可不就中了谢行止的计策了吗? “阿弥陀佛,佛子想要借多少人?” 谢行止又阿弥陀佛了一声,口气大的吓人,“不多不少,只需要五百罗汉......”这相当于大西天一半的力量。 五百罗汉齐齐睁开了眼睛,面色为难,“小僧还要打扫佛堂......” “小僧要打扫花园......” “小僧的罗汉棍还未修炼到家......” 不知过去了多久,凤九卿眨了眨眼睛,揉了揉眉心,只觉着头脑一片眩晕,这五百人,叫她如何说,每个人都能想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关键是五百个理由还没有一个重复的,她算是见识到了和尚的难缠,果然啊,大西天只有谢行止一个好人。 凤九卿心下叹息了一声,正想要传音,告诉谢行止;“要不然算了。”蓬莱岛出动了十三人,再加上天族的力量,想来足以应对魔族,大西天不愿意,也不能强迫,再待下去无非是浪费时间,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到谢行止说了一句话。 “开个价吧。” 凤九卿:“......”他怎么想的,对一群出家人利诱! 可万万没想到,五百罗汉听了之后,眼眸不约而同的纷纷一亮,像是见到了财宝,更有甚至,大言不惭,“佛子手中的佛骨舍利,同贫僧有缘......” “佛子脖颈中的白玉念珠,同贫僧有缘。” 凤九卿心中一惊,目光如炬,好一群势利眼的和尚,天下灾祸将至,还有心情讨价还价,那佛骨舍利是圣宝,他们倒是识货啊。 谢行止当然不能将自己的宝物让出去,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小僧的重宝,你们想都别想!!!” 第319章 见钱眼开 “阿弥陀佛,佛语有云,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佛骨舍利同尔等无缘.......”他虚笑了几声,随后一挥衣袖,从袖口中抖出了几十件法宝,正是临行前从凤族族长手中讨要的宝贝,专门拿来做人情。 五百罗汉面露遗憾之色,不过大多都懂得见好就收,切忌贪得无厌。 几名和尚打头,先行来到了法宝前方,看着地上琳琅满目的宝物......虽比不上佛骨舍利那等圣物,但也不俗,拿这样的好东西当做报酬,想来此事有些难度,众人慎重考虑过后,并没有着急挑选宝物,反而先问了三个问题: “此行,为助阵还是参与?” “此行,为哪一方主导?” “此行,可否凶险?” 谢行止右手拨动佛珠,一一耐心解释,“仙魔之战,自由天族主导,尔等要听从天庭调派,同天族联手对付魔渊十大魔王,至于凶险程度,贫僧不好下定论!” 他顿了顿,沉吟了半晌,神色老持稳重,接着解释道:“不过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若发生凶险,天族定会保护你们先行撤离。” “或者尔等见状不妙,自可以抛弃同伴,逃回大西天。”大西天与蓬莱仙境不同,大西天的罗汉断绝六欲,无情无爱,肉体凡心通通换做了七巧琉璃心,听着玄乎,其实就是一颗冷冰冰的水晶石头,再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十分现实,所以这仙魔战场中的利弊要害一定要同他们解释清楚。 先讲好,后不脑,再者,此话也是告知凤九卿,大西天能帮,但帮不了大忙,若他们四人能战胜魔主,大西天便能联合天族长老控制魔尊,若他们四人败了,那大西天的罗汉定然溜得比谁都快。 谢行止分析利弊,当着众人的面做保证,五百罗汉不再有后顾之忧,脸上纷纷挂上了一抹慈祥温和的笑容,将地上的法宝全部收走,一件都没有留下。 此行的目的,算是圆满了,谢行止拉着凤九卿起身,同大西天约定好了日期,告辞离去。 两人在飞回天界的途中,凤九卿目光复杂的看着谢行止,心中频频叹息,“我还以为,大西天......”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当着佛子的面腹诽大西天总归不好,况且现在变成了盟友。 谢行止一脸不在乎的轻笑了一声,目光凝视着凤九卿的双眼,“你是不是觉着,大西天同凡间的广化寺一样,师傅慈爱,师兄弟亲如手足?” 凤九卿点了点头,她心中正是这么想的,况且佛教经书总是歌颂佛的伟大,如何救苦救难,普度众生,谢行止又这般的善良,慈祥,悲悯苍生,以至于让她觉着,大西天的和尚都一模一样,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这番想法只对了一半,谢行止目光如炬,同后者问道:“公主今日见过了大西天的所有僧人,可曾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凤九卿惊讶了一声,挑了挑眉毛,没什么特别的......若说特别,那就是特别势力,见钱眼开,都不曾问一句关于魔渊的事情,也不曾感慨一声关于三界的磨难,铁石心肠,像一群冷血动物,当然,此话她自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只能在心中想想。 知卿者莫若止,一看前者这皱眉无语的神色,谢行止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当下提醒,“一千人中,有二百多人身着白色僧服,另外八百人身着黄色僧服。” 原来是说这个......凤九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可衣裳的不同,又是什么特别之处?“莫非衣裳的颜色,代表着修为等级?” “不,小僧今日拿出了二十八件法宝,二十八件法宝都被罗汉收了去,这拿走法宝的二十八人便是天族的帮手。” “但这些帮手,着实有些墙头草的意思.......” “必要时刻,还得看那些白衣和尚!!!” 这......大西天内部也有帮派之争?黄衣为一派,白衣为一派?“黄衣无情,白衣行善?”若是这样,干脆将法宝给白衣和尚多好,反正黄衣和尚也不出力。 “公主这般说,也没错。” “你可以将黄衣僧人当做修身派,他们坚守着大西天,主修无情道,所以无情无义,也并非贪财......” “你也知,大西天土地贫瘠,没有任何诞生天地灵宝的神物,他们只能想法子换些法宝,增强修为,以求修成最高境界,抵达极乐!” “白衣和尚则主修佛法,负责传播教义,叫做修心派......”说到此处,谢行止闷声一笑,“所以,我们见众生,知苦难,自然悲悯苍生、普渡苍生。” 凤九卿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对于谢行止的做法,心下哑然失笑,“所以不用给白衣和尚好处,他们也会来帮忙,你是一份宝物,叫了两波帮手啊。”这算计的明明白白的。 “不错,这些法宝留着也无用,若能多换些人手来,又何乐而不为呢,再者,若是天族败了,白衣和尚自然会出面,保护天族一起撤退。”再不甚也能念几遍超度经,帮助他们投胎转世,总之,天族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白衣僧人。 两人请到了不少帮手,而另一头,麒麟昊在短短几日内走遍了四海水族,成功的借到了水族之宝,并且邀请了不少水族高手,一同讨伐魔主,至于龙辰,他并没有去请山神,山神虽带一个神字,但实力还不如上仙,也不拉他们搅这趟浑水了。 魔后寝殿,三人围做一桌,一女两男,女子正是馨儿,至于两名男子,一人是从天族回来的凤宝宝,另一人,正是龙辰。 龙辰心中并不喜欢馨儿,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但他为了凤九卿,必须要同这妖女见上一面! 馨儿面色有些紧张,观察着凤宝宝的一举一动,小声问道:“怎么样,他想起来了吗?” 龙辰看了眼凤宝宝,沉默了良久,眼底暗淡,眉眼染上一抹伤感,“我同凤宝宝虽不是一族之人,但我也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就如他的兄长一般......”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双手交叠搁在木桌上,眼中带着真情实意,话语有些苦涩,“你是卿儿的朋友,我不想瞒你。” “他......”说到他的时候,馨儿急忙发出了一声呵斥,“不!!!”一个不字,打断了龙辰接下来的话,她眼底的期盼通通化作了惊慌失措,像是知道龙辰会说什么,可一但说出口,她心中的美好幻想,美好期望会在刹那间崩塌,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龙辰的眼眸接连闪烁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小算计,虚情假意的出声安慰,“我知道,他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你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可我必须同你说清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直活在欺骗之中。” “欺骗?”馨儿喃喃出声,绝望如洪水淹没了心头,任由眼角慢慢泛红,欺骗什么? “魔主根本没想过复活凤宝宝,复活仙族要耗费巨大的能力,魔主不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损耗自己的力量,他一直在欺骗你,眼前的凤宝宝,不过是魔主创造出来的傀儡,是一个没有感情血肉的魔仆......” 得知了答案,馨儿哭泣出声“不是这样的!!!”龙辰的话好似一记耳光,抽在她的脸上,打碎了她的自欺欺人。 她身体内的力气好似一瞬间消失,上半身趴扶在桌上,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如珠子,一颗颗滚落,啪嗒一声,砸在桌上,在寂静的寝室内,发出了令人心碎的响声,她早应该猜到了,不过是心中抱着一丝幻想,幻想凤宝宝能够恢复从前的模样,是她一直活在幻想中。 坐在一旁的凤宝宝,目不斜视,对两人的谈话无动于衷,不曾看到馨儿眼中的痛苦,也不曾看到龙辰微微上扬的嘴角,他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魔族。 凤宝宝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龙辰观察到了馨儿眼中的死意,心中没有泛起丝毫波澜,毕竟凤宝宝背叛天族早就该死,眼前的魔女也不该活着,既然有求死之意,那不如在死之前在发挥些价值...... 他一拍桌子,神色转变的极快,恨恨的说道:“都怪卑鄙无耻的魔主,他亲眼龙向天同凤宝宝的躯体融合,又亲手将两人的魂魄打灭,他明明知道,凤宝宝已经被他亲手所杀,却还要假惺惺的演戏,我天族绝不会放过他......”发泄完毕,他又叹了口气,挫败无力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头上。、 可他的眼神,一直在观察着馨儿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龙辰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在刺激着馨儿即将濒临破碎的心,她绝望的摇了摇头,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活在谎言之中,魔主对她那么好,原来都是虚情假意,凤宝宝,是魔主亲手灭杀的。 “只是,他太强大了,凭我天界四族,根本无力灭杀他,如果......” 如果两个字,仿佛一根救命稻草,被馨儿牢牢的抓住,她擦干眼泪,眼底恨意滔天,“如果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龙辰向来看不起她,凡间如此,天界亦是如此,今日来找她必定有所图,可她愿意被利用,只要能帮凤宝宝报仇雪恨。 龙辰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 就在龙辰谋划着消灭魔主的大计时,天族姻缘殿前,凤九卿拉着谢行止的手,缓缓走入殿中! “你带我来此处作甚?”谢行止眉眼温柔,心下猜到了七八分,可还是故作不知的询问道。 凤九卿早早的遣散了姻缘殿中的所有人,此刻也不用装矜持,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姻缘殿内,自然是求一份姻缘。”她同谢行止感情波折,说到底也只有相爱的过程,却没有相守的机会。 虽说上仙的婚事,不在天庭的管辖范围内,可她还是想要为自己,为谢行止,为他们两人谋取下一世的姻缘。 姻缘殿很大,可掌管姻缘的却是一株不起眼的树,树上结满了人形状的果实,果实脚底写着姓名,谢行止扫视了一眼,目露惊讶,因为那果实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红线,这些红线都是由树枝的藤条所化,叫做连理枝。 他走近观察,“王守义......”此人的果实上,居然缠绕着十根红线,红线另一端都捆绑着其他果实。 凤九卿轻笑一声,“这王守义倒是好福气,有十房夫人。”并且同每一个夫人都恩爱无比,家中和睦共处,因为红线坚韧并且散发着耀眼的红色光芒,如果缘分浅,或者有缘无分,那么红线就会比较暗淡,一碰便断。 “哎,那这两个果实?”他指着两枚缠绕红线的果实问向凤九卿,两枚果实中的红线相连,又不能说是相连,因为中间最为关键的部分,居然变作了白色透明的丝。 “这个比较特殊,两人的心中皆有彼此,却得不到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结局。”简单来说,就是有缘无份。 有缘无份?谢行止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心中突然升起一抹惋惜,此二人,又何尝不是凡间的谢行止和凤九卿,相爱一世,有缘无份。 佛家讲究因果循环,从不敢妄动他人的音,免得沾染果。 谢行止思虑再三后,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想法,径直走上前去,将两人的红线牵扯到一块,绑了一个死结,满意一笑。 “对了,这果实属名属姓,依我观察,并没有天界仙啊......”他们二人又如何能同凡人一样,高高挂于姻缘树,结出连理枝。 对于此事,凤九卿早有准备,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颗没有姓名的果实,她坐在树下,将一枚交给谢行止,另一枚放在掌心,滴上了一滴精血。 第320章 姻缘树下定三生 谢行止也学着她的模样,在另一枚果实上滴上精血,精血沾染果实的一瞬间,果实像是活了过来,浑身透亮,散发出一股磅礴的生机,两人心间一动,对视了一眼,一同将果实抛入天空,姻缘树好似感受到了什么,最上方的枝丫,竟主动接住了果实。 丝丝缕缕的红色藤蔓包围而上,将两枚果实牢牢的绑在一起,谢行止亲眼看到那红线的粗细,比旁人大了整整两倍有余,心下暗道一声:“妙!” 凤九卿眉眼透出温和,红唇轻启,对着灵树无声的说了句:“谢谢。”想来,姻缘树也想让她和谢行止拥有下一世,下下世,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两人坐在树下,互相依偎...... 太阳高悬于天,金色的光影洒落大地,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凤九卿突然没由来的问出了一句话,“你会不会后悔?”谢行止枕在她的肩膀上,舒适的半眯着眼睛,好似在酝酿睡意,好似在欣赏这唯美的风景,三界之中,只有天族尚有四时变化,春夏秋冬,只可惜,没有夜色,应该给金乌族颁发一个最佳劳模奖。 他语气懒洋洋的,“后悔什么?” “后悔来到天界,后悔参与仙魔大战,后悔不能置身事外......”后悔认识了她,这最后一句,她是扪心自问,与其说问,倒不如说是自责,她知道谢行止不会后悔,可她会。 后悔将谢行止卷入这场争斗中,魔主虽然霸道无情,但也不一定会在灭掉天族后,转手对付大西天和蓬莱。 大西天一直置身事外,不理三界事,也不从同魔主结怨,有抢夺天下之心,或许能安然无忧的渡过一世,直到成佛。 说起成佛,她还没有了解过,谢行止辛苦修炼是为了什么?“你想成佛吗?”毕竟,成佛是每个佛教中人的目标。 谢行止呆呆傻傻的笑了两声,仰头看着凤九卿,两人贴的极近,后者能感受到柔软的睫毛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从心底泛起了一丝痒意。 “成佛?天下修佛之人众多,但历来成佛者只有一人,想要抵达极乐,不是那么容易得。”他没有回答后不后悔的问题,直接忽略了此事,将问题的重点,转移在下一句,“公主,你辛苦修炼,又是为了什么?” 凤九卿嗤笑出声,明明是她先问的,怎么眼下却被佛子给问住了,她抬头看天,看着天空中的清明,心下微叹,是啊,她为什么要修炼。 “我不想修炼,不想做神女,更不想背负起天下苍生的重担。” “可天下事,到底是人与愿违的!”她出生便是神女,为了不负凤族子民的期望,只能认真修炼,为了凤族的荣耀,为了保护子民,她也必须背负起天下苍生的重担,外表光鲜亮丽,可内心极累。 谢行止又笑了,如同一个孩子般,笑的无拘无束,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见到了姻缘树,太开心的缘故,“是啊,小僧自懂事起,便在大西天,从小修佛,以普渡苍生为己任,以渡化世间所有恶鬼为宏愿,至于愿不愿念经,想不想成佛,已经不重要了,早已经成为了习惯。”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拉过凤九卿的手,眼眸注视着她,“公主,你知道神和上仙的差别吗?” 凤九卿沉吟了一声,“是修为能力的差别?” 谢行止摇头,“两者只差一字,只差一丝,但这一丝却如天壤之别,我们有成神的条件,却没有成神的潜质......” “成神要有什么潜质?”凤九卿一脸诧异的嘀咕了一声,佛子一脸正经说着不正经的话,他又不是神,又如何知晓如何成神?还说的有模有样的,有本事他修成佛看看。 “你看啊,你我之所以要担负起守护天下苍生的重任,是因为我们都是仙,被各种因素推着前进,魔主出世,总要有人站出来,这个站出来的人,定然是能对抗魔主的。” “与其说守护苍生,不如说被人推出来守护苍生,若没有魔,我们还会站出来吗?” “这就是仙和神的差别,神悲悯苍生愿意舍己,仙以守护苍生为重任,说起来都是为了苍生,可关键点在于主动和被动。”这便是差别。 凤九卿皱起了眉头,谢行止说的话跟打哑谜似得,纵使她再聪慧也听不懂,“差别在何处?” “我也愿为天下舍命,可我成不了神。”依她看,还是生错了时代,仙神时代早已灭亡,自最后一个神陨落时,三界就注定再无神祗。 谢行止叹了口气,指望着她明白,又希望她不明白,终有一日,她会想明白的,只是定然会付出昂贵的代价。 “不说这个了,你刚刚问我后不后悔。” “小僧现在回答你,不后悔。”不仅不后悔,他还要感谢上苍,能够让他们二人重新修此生。 此事说来还要谢过一人,昙华上神,他将谢行止亲手送入凡间,送入凤九卿的身边渡劫,运筹帷幄,遮蔽天机,窃取了三世姻缘,换到谢行止的身上。 原本属于龙辰、凤九卿的三世姻缘,变成了谢行止、凤九卿二人的三世姻缘,这便有了凡间两世,天界一世之说。 此番算计,所图便是一个情字,昙华想让他爱上凤九卿,以至于为了凤九卿甘愿付出一切,昙华在冥界临终前,同他说明了此事,也说明了他即将要付出的代价,可他无怨无悔。 昙华虽是算计,他确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人生太过漫长,未来太过渺茫,有这一份情在,足矣支撑他走到最后。 谢行止突然有些委屈,“我来天族,皆是为了你,可你到现在,都没有带我赏过天族的月色。”天族也有日月轮转,太阳司君落下山头,星辰司君便会接替而上,苍穹也会变作繁星闪耀,银河倒泻,自魔主出世后,天族便下达命令,要求太阳司君十二个时辰不休不眠,高悬于天,表示天族永不垂暮。 第321章 约定 “好,我答应你啊,今晚就看。”凤九卿语气宠溺,摸了摸谢行止光秃秃的头,顺势倒在了后者的肩膀上,笑声悦耳。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见过星辰了,仙魔大战在即,想来金乌一族会卖她这个面子,太阳司君也该歇一歇了。 天界不似人间,仙人不会休息,以打坐来取代睡觉,如今又有了战事,便连这打坐一步也省略了,神情疲惫时,只需往嘴里塞一颗丹药,还能继续修炼。 当苍穹落下帷幕时,正在操练的天族子民,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长枪,他们抬头望天,眼中竟不自觉的滚落下泪珠,似乎是疲惫了太久,神经紧绷了太久,也或许是太过思念星辰,才会喜极而泣。 星星如闪耀的宝石,镶嵌在夜空的画卷上,灿灿生辉,美的让人暂时忘记了一切烦恼。 第一代神子三人面面相觑,摇头失笑,没有责备士兵,反而默默退走,回到了族中,三人举杯共饮,遥望星辰,享受这难得一见的悠闲与寂静。 “愿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谢行止坐在银河上,同凤九卿兴致勃勃的吟起了诗。 “公主可还记得此诗?” 凤九卿夸张的赞叹了一声,“好诗,佛子果然博学多才。”后者听到夸赞之词,应该心生喜悦,不过他却是拧巴住了脸,略有些生气的别过了脸。 “生气了?” “夸你你还生气?我怎么会忘了此事。”在凡间时,她同谢行止分别前夕,谢行止亲手写下此诗赠与她,既是告白也是告别。 谢行止终于转过头来,眉眼带喜,说出的话却是有些心酸,“阿弥陀佛,小僧又中了你的奸计。”以至于一件小小的事,都能牵动他的情绪大大的起伏,佛心没了。 “真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有魔族,不再有仙族,也没有仙魔之争。 凤九卿所言也是谢行止心中所想,不过他没有将这心思说出口,凝望着星辰,心中默默答复,“会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会永远铭刻在心底。” “你知道吗,凡间的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遇见了我?还是后悔没有同我高高兴兴的成婚?”凡间大婚时,谢行止板着一张脸,内里还穿着僧服,此事在凤九卿心中一直是个坎,直到现在也过不去。 “在我返回南图,在你离开后不久,我便后悔了,曾经四处寻找你的下落,直到找到了你的外祖父。”也就是凤族族长在凡间的化身,凤九卿对于谢行止板着脸的事耿耿于怀。 但后者,也有耿耿于怀的事,他气恼凤九卿居然让老将军给他用了瓶忘忧水。 前脚她还在责怪佛子,佛子后脚便开始责怪她,提到此点,凤九卿心下突然一暖,她就知道,谢行止在意她,即便她做了错事,也不会忘了她,但此事她自知有愧,急忙偃旗息鼓,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我生死患难,相知相爱,确定要将眼下的时间浪费在互相责怪上吗?” 好吧,理都在凤九卿那处,谢行止不同她争辩,也争辩不过。 两人背靠着背,谁都没有再说话,静静欣赏着夜色,也静静地感受着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直到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到来,谢行止薄唇轻启,“我半生苦学清修,舍己度人,悬壶济世,虽修至了上仙境界,却未曾攒下过什么稀罕的宝物,唯有两物,今日赠与卿......” 凤九卿侧身看向谢行止,眉毛高高的挑起带着一抹疑问,但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欣喜雀跃,他这是要送宝吗? 后者低眉浅笑,并没有任何拿出宝物的动作,口吻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一人一心,盼你珍重万分。” 凤九卿迟疑了半晌,才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嘟囔了一句,“巧言令色。”若是从他人嘴里说出来的,自然是巧言令色,若是佛子的话,那定然是真的,不过他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懂得同她说好听的情话。 “走吧,天亮了。”谢行止先行站起身来,逆着阳光,冲凤九卿伸出了手,神色一如凡间时的温和、明亮,让她心底不由自主的涌上眷恋之情,如今的她,太过依恋谢行止。 凤九卿巧笑嫣然,牢牢的抓住他宽阔温暖的手掌,“若你喜欢,今晚我们再来赏星星。” 谢行止摇头,“喜欢是喜欢,可美好的东西,往往只在于短暂的一瞬间,小僧已经留住了这刹那时光,无需再去寻找,知足者常乐。” 不知为什么,凤九卿心中突然涌现出一抹伤感,这伤感来的毫无预兆,或许是美好时光过得太快,也或许是谢行止说的话太过缥缈,渺茫到仿佛要随时消散,让人悲伤。 美好的东西,往往只在于短暂的瞬间,欢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凤寒音为凤九卿亲手披上了战甲,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卿儿,莫要怕,只当是一场普通的战争,你在凡间已经演练过数千次,你是凤族最勇敢的神女,一定会带领天界子民平安归来!” 一旁的龙霄也为谢行止披上战甲,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枚护身符放在了后者的胸口,“这是我从族长那处专门为你讨要的,可以保你平安,卿儿心中最在乎的人是你,莫要让她担心。” 带着众人的祝福,凤九卿、谢行止、龙辰、麒麟昊四人率领五十万天兵,前往魔渊。 此时的魔渊,气氛异常冷峻,九位魔王、二十七尊披甲上阵,同五十万魔兵一起等候魔主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杀气腾腾的味道,风雨欲来。 馨儿将手中的黑色面具奉上,魔主双手接过,神色没有一丝大战来临前的紧张与忐忑,只有担忧,“本座不让你参加仙魔大战,你可会怪吾?”万年前,阴魔要同他一起出征,被他阻止...... 第322章 升仙药 后来,他因魔主之力损失,被天族镇魔塔囚禁了万年,也同阴魔分别了万年,如今好似又回到了万年前一般,故事重演,可他仍然决定,将阴魔牢牢护在羽翼之下,不许她参与战争,也不许她受到一丝伤害。 馨儿温柔的笑了笑,“怎么会,魔主的用意,馨儿明白,也定会守在此处,等候你归来。”她的语气一如往昔的乖巧顺从,可魔主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感觉阴魔在强颜欢笑,眼中没有半分情谊,都是伪装出来的。 他定了定神,将这些想法移出脑外,再次安顿道:“本座离开后,凤宝宝会护你周全。” 说到此处,他神魂扫过整座魔渊,皱起了眉头,“他人呢?”魔后向来同凤宝宝形影不离,这几日,怎么不见这魔仆的踪影?关键点上,非要生事端,让他如何安心。 “哦,凤宝宝啊,他终归是天界之人,此次出征毕竟有他的亲人,我先行让他离开魔渊同天族告别,想必快回来了吧。”馨儿毫不在意的解释。 “魔主不必担忧,馨儿也是魔王,况且天族人此次针对的是你,不会拿我怎么样的。”馨儿再三保证自己的安危,再加上时间紧迫,魔主直接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不再迟疑,带上面具转身离去,临行前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他说的情真意切,却没有看到在他视线范围外的馨儿冷笑一声,眼底没有丝毫的感情,全是憎恨和愤怒,在魔渊大军出发后不久,馨儿独自离开魔渊,径直去往了人间,沧海桑田,事事变化,南疆的子民虽然不在了,可地方还是没有变,馨儿坐在老槐树下,拿出一坛酒。 说起来,这酒还是魔主给她带回来的,她神情一怔,沉默了许久,脑海中突然闪出无数的片段,那些片段,都是她同凤宝宝在凡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在此处相爱,在此处定情,也终在此处达成圆满。 一包药粉,悉数撒入酒坛中,坛中的酒水从绿色变成了纯白色,磅礴的灵气从酒坛扩散出来,那早已腐朽的老槐树,居然再次结出了绿芽,生出了嫩根,此乃龙辰给她的升仙药,据说在天族也不多见,十分珍贵,可以让攒下功德的凡人直接升为仙人。 此物对凡人来说是神药,但对魔族来说,便是穿肠毒药,这一坛酒灌下去,想来她能如愿见到凤宝宝了吧。 “夫妻同体,生死同享,天道为证。”馨儿喃喃说出一句话,闭上眼睛,毫不犹豫的将酒水全部灌入肚子里,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过一颗泪珠,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另一处,天族大军已经抵达了约定好的战场,士兵众志成城,目光坚毅,等候着另一方的到来。 魔主不曾耽误时间,在约定好的时辰,准确无误的抵达,就在两方人马碰头的一瞬间,还未说两句战前的客套话,魔主面色猛然一变,“噗嗤!”一声,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从半空中坠落而下。 这毫无预兆的吐血昏迷,让所有人都目光一怔,心神震惊。 “魔主!!!”一众魔王被魔主的模样吓得呆滞了半晌,回过神来后目眦欲裂,拼命的飞身而下接住魔主身体,将他拥护在中央位置。 “魔主,魔主!!!” 龙辰目光一亮,请命道:“卿儿,宣布开战吧,魔主重伤,此刻正是绝好时机!!!”没想到,那个魔女真的会喝下升仙药,以自己的命来换取魔主重伤,天道之威,哪怕魔主再强,也要损耗三成力量。 凤九卿皱起眉头,同谢行止对视了一眼,魔主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仙魔之战关乎着天下人的安危,魔主重伤,对于天界有利,也不谈什么卑鄙无耻,就是要趁人之危。 凤九卿一摆手,正要下达命令。 魔主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推开众人,重新立于半空,身上魔气涌动,背后的血色披风猎猎作响,瞳孔赤红,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杀神一般,令人胆寒。 魔族的脸上重新恢复了自信的神采,重新归于魔主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天族。 凤九卿心下有些沉重,连带呼吸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好一个魔主,若不是喷出的那一口鲜血,根本无人能看出来他受伤的模样,更遑论后者的脸上还带着鬼王面具,本想借此一挫魔族锐气,想来是不成了。 那便战吧!!! 凤九卿举起龙凰剑,身体如紧绷之弦,一触即发。 但天族、魔渊的两边人马,都未曾料到,面具之下的魔主,早已面无血色,冷意贯彻骨髓,恐惧如洪水般淹没他的心头,这是天道惩罚,为何会这样,莫非是魔后出了事? 他攥紧拳头,心中的忐忑不安不断地加深,已经失去了泰然自若,神色一片慌乱。 仙魔之战同魔后相比哪个更重要,若是以前的他定会说一样重要,可真实经历过,感受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慢慢消失,他也终于明白,仙魔之战亦或者天下,都比不上阴魔的一根头发。 一如万年前,魔主再一次抛弃了魔族,“尔等拖延片刻,本座去去便回。”一句话直接将九位魔王,二十尊以及五十万大军打发,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一群人。 这仗还打不打了? 凤九卿四人对视一眼,如何能放魔主轻易离开,直接带上四神器追了过去,同时也在魔族六神无主的关键时刻,下达了命令,“开战!!!” 这场战争,他们已经准备了许久,擂鼓响,号角鸣,大战一触即发,五十万大军摆出阵型,口中高声呵斥:“诛魔大阵!!!” 五十万大军分为四部人马,各站东、南、西、北四角,以仙力布下诛魔大阵,九魔二十七尊见状不妙,本想追随魔主一同离去,可他们四周皆被人拦住,正是天族、蓬莱、大西天的一众上仙。 第323章 天意如此 “好,今日不是仙族死,就是我魔族灭。”天魔冲着苍穹咆哮一声,气震云霄,双眼弥漫出血色直接冲了上去,两方恩怨已久,又是宿命仇敌,魔族上下一心,魔主不在,被困在诛魔阵中又怎样?谁死谁活,犹未可知。 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云霄,血肉横飞,刀光剑影,大地震颤,苍穹呜咽,天空被黑暗覆盖,雷霆、鬼嚎声不断,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三界。 魔主修为冠绝三界,若不是因天道惩罚受了重伤,也不至于速度变慢,被凤九卿四人紧追其后。 四人追着他,一路飞到了南疆,凤九卿持着长剑,见到魔主的脚步停下,不顾一切的斩了上去,然而魔主无动于衷,在剑尖距离魔主身前一寸时,她看到了躺在地上,融化了半边身体的馨儿。 凤九卿急忙停下攻势,眼眸中带着一抹不可置信,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馨儿!!!” 馨儿脸色惨白,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听到熟悉的话音后,她努力睁开眼睛,露出一抹虚弱的笑。 “怎么会这样?”凤九卿跪在馨儿身旁,想要扶她起来,又怕弄疼了她,在看到一旁的酒坛时,心中已然明白了原委,愧疚到心痛,眼角慢慢泛红。 她从没有想过利用馨儿,不是她做的...... 魔主闭上眼睛,掩下心中的滔天恨意,手中的魔力不断地往馨儿体内输送,“本座不会让你死的。”好一个升仙药,此仇此恨,他必定会如数讨回来。 “卿儿,不要伤心,同......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主意。” “快,快杀了他!!!”直到此时此刻,馨儿还惦记着凤九卿,还记着仇恨,想要帮天界消灭魔主。 她身体虚弱,没有了传音的力气,所说之话,自然被魔主悉数听于耳中,后者的身躯颤了颤,面具之下流出两行血泪,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但他手中的魔力从没有停下过。 龙辰、麒麟昊、谢行止三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谢行止心中虽然难过,但他知道,此刻是斩杀魔主的最好时机,三人一个箭步,直接冲了上去,谢行止拉开凤九卿,龙辰目光泛起杀机,毫不犹豫的挥起极炎碑,麒麟昊扔出斧头,二人准备一击镇杀魔主。 只听一声呵斥,如山岳般的力量轰然落下,这一击之力引来天雷翻滚,雷霆咆哮,就连无形的空气,都被这股力量震爆而去,神器之力锁定了魔主的气息,仿佛要再现昔日的璀璨,碑身泛起红光,天地瞬间摇晃,世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后退的凤九卿、谢行止二人,亲耳听到魔主发出一声冷笑,而后便见到他收回一只手,头都未曾抬一下,面不改色,如拨云见日般的举起手掌,直接托住了两人的法宝。 凤九卿面色一惊,脸上的泪水还未擦去,眼神决然,手中红光一现,神火之力覆盖剑身,她双手举起龙凰剑,傲然挺立于苍穹,衣裙飘扬,周身光芒四射,宛如破晓的阳光,如执掌神罚之剑的神明般,照亮了灰败的世界,肃清黑暗...... 此刻,剑就是她,她就是剑,人剑合一,一剑斩落。 谢行止立于凤九卿身后,身体金光大方,拨动琴弦,每拨出一个音节,他的容颜便会苍老一分,只是短短的两个呼吸间,他便成为了垂垂朽木的老人。 麒麟昊唤出天水瓶,此刻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直接扒开瓶塞,浩荡滚滚的仙水如天池轰然倾泻,他的身体瞬间干瘪,只愿以己身之力,化为浩荡仙河,冲破魔主躯体,即便是力竭而死,也要将这幅躯体腐蚀成肉泥。 四人不顾性命,誓要让魔主陨落于此。 魔主托举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低,他的面具被强大的冲击力震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悲愤地冲天呼喊,可即便如此,他都不愿拿起另一只手。 如果有生的机会,他愿意,将这个机会留给阴魔...... 魔主若没有重伤,若不顾及自己的爱人,尚有一战之力,可此刻的他,已经是穷途末路,眼中的愤恨、悲痛悉数化作了不舍,他不舍的看着阴魔,在看到她身躯重新修复后,终于如愿以偿的露出笑容。 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又仿佛是刹那间,一代魔主的脊背终于弯下,双膝轰然跪下,周身萦绕的魔气,如萤火之辉般点点消散。 他倒在了地上,等待着生命的倒计时。 可是...... 在此时,被他送进馨儿体内的魔主之力,居然变成了一团黑光,直直的冲入了魔主的心脏,一些片段如同画面般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这是他赠与阴魔的魔主之力,而后又被阴魔还了回来,如今,他舍弃性命再次送出,但这股力量在魔主将死之前竟生出了意志,带着阴魔的记忆,重归于魔主躯体。 葬尸坟,养尸地......龙凰剑、凤九卿...... 他看到了阴魔被一剑刺穿心脏,神魂俱灭。 灰暗的记忆蚕食着他的意识,无力和绝望将他紧紧包围,幸福和感情像苍穹的星星,一颗颗熄灭,再无重新燃起的机会,原来,他一直都活在骗局之中,魔主悲戚大笑,悲声悸动,痛苦。 早已力竭的四人,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眨眼间,天地再次变成血色,无数的魔气重新汇聚,毁灭绝望的气息笼罩四方,谢行止强撑着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心中念诵佛语,天道碑的预言,终是成真了。 他看向龙辰,冲着后者轻轻点头,目光最后落在了凤九卿的脸上。 他的面色很平静,但心中却又太多无法言语,也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不舍,难过,留恋,还有......祝福! 凤九卿预感到了什么,伸出手想要抓住谢行止,可她离得太远,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在没有防备的时候,眼前一黑,到底是没能抓住他的手。 第324章 舍身成佛 “卿儿,不要难过,更不要怨恨,死生自然理,消散何缤纷,死并非永别,我的身和心依然会陪在你身边,直到永远......”谢行止缓缓收回了目光,任由眸中的光彩一点点消失,好似在同生命做最后的告别,他这一生中,喜怒忧乐、爱恨情仇,七情六欲皆为凤九卿所动。 龙辰目光悲痛,默默地看了谢行止一眼,抱着凤九卿转身离去!麒麟昊不忍的擦了擦眼泪,“保重”两个字说出口后,也跟着离开。 魔主身上的魔光越来越强盛,厉害到谢行止有些站不稳脚,单薄的身体在魔凤里摇摇欲坠,他拨动着佛珠,任由魔风血雨吹打,面色不变。 而此时的战场内,魔族突然停住了手,不约而同的一起跪下,抬头仰望苍穹,他们的眼底出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像是敬畏,又像是恐惧,可魔族恐惧的并非是天,而是搅动这血雨腥风的强大魔力。 天界众人摸不着头脑,只当他们是在主动服输,不知何人喊出了一声:“我们赢了。”一时间,战场上传来了不绝于耳的欢呼雀跃声,天族不负苍生,不负三界,更不负天族的荣耀。 紧接着,一众人便看到魔族所有人的身体开始慢慢消散,如尘烟般,先是五十万魔兵,而后是二十七尊,最后是魔王。 “一定是神子灭杀了魔主,一定是。”众人咽了咽口水,看着苍穹的血色,心头浮现出一抹不安,但他们相信,定是四神子灭杀了魔主,这些魔兵、魔王的躯体才会消散。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走,去找神子。”只要见到神子,便能知晓输赢,知晓这腥风血雨的缘由。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撤走的时候,麒麟昊突然折返回来,他行色匆匆,面色阴郁,脸上并无一丝打了胜战后的喜意,让天族众人心头直捣鼓。 他们眼睛不转的注视着麒麟昊,直到后者拿出令牌,下达了让人惊恐不安的死令,“速速撤兵,返回天族,开启防御大阵。”麒麟昊说完掉头就走,没有解释原因,没有留下任何的话,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谢行止看了眼天色,觉着是时候了,双手合十身体立于地面,面容慈祥,开始念诵经文,随着他嘴唇开阖,无数的金光化作小字,从他的嘴中倾泻而出,正是佛教的无上圣经,“大悲心陀罗尼经!”天地昏暗,似要颠倒阴阳,唯有黑暗之中的弱小金光艰难的支撑着。 随着经文一遍遍的不断咏诵,魔主躯体的额头上突然浮现出一点红色的朱砂,正是昙华费尽心机种出的佛心。 以佛心唤醒魔主神志,此为昙华所留遗言,只是......那佛心出现的瞬间,便被恐怖的魔气包裹,消散的无影无踪,再无复苏的可能...... 谢行止苦笑了一声,双腿盘膝坐在原地,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他很想活着回去,亲手拭去凤九卿的眼泪,只是,没那个机会了。 “小僧还有最后一招。” “舍身成佛......”四字出口,一股强大的佛光如真佛降临,普照大地,苍穹中出现了佛主的虚影,世间的魔气在这光明的笼罩下,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刹那间,风清气散,天地虽是一片血光,可四周的风就那么静止下来,谢行止睁开眼睛,看着前方背手而站的魔主,后者无喜无悲,无忧无惧,再无无七情六欲...... 可他,终归是阻止了魔主成神,不是吗? “阻拦本座者,只有一个死字。”魔主的薄唇中吐出一句冰冷的话,恐怖的杀意顿时笼罩谢行止全身。 他丝毫不惧,反而轻笑了一声,“小僧既在此处等你,便是抱着将死之心!” 言归正传,“阴魔,并没有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瞬时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拍飞出去倒在了地上,他喷出一口鲜血,还未缓过神来,被觉着脖子一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的命脉,直接将他拖拽在半空。 魔主面色阴冷,周身的魔气如同他愤怒的心,收缩涌动不停,“到了此刻,你还敢蒙骗本座。”狡诈卑鄙的天族,怪他太过心慈手软。 魔主越是生气,谢行止心中越是轻松,这便代表,他的七情六欲还没有完全丧失,他心中还有在乎的人,若不在乎便会直接杀了欺骗他的馨儿,而不是只将后者定在原地。 他知道,魔主并非不舍,而是想用馨儿复活阴魔,馨儿不爱他,但阴魔爱他,若有复活阴魔的机会,他不会放弃。 谢行止艰难的从储物袋中拿出留影石,扔在了地上,留影石显示出画面,是他动用悯生琴复活龙霄的画面,以及冥界中阴魔的画面。 脖颈间的大手突然卸下力道,谢行止跌倒在地,喘了几口气,看着魔主阴晴不定的脸色,解释道:“悯生是神器,能够复苏苍生,包括魔......” “你在骗本座?”魔主咬牙切齿,却没有对谢行止动手,胸口起伏不定。 “何须骗你,你应该知晓,再过不久,我的身体神魂便会从天地间消散,能够复活阴魔的只有悯生琴,小僧死后,三界中,唯有凤九卿一人能够弹奏悯生!” “你是想本座放过她?”放过亲手杀他所爱的仇人? “不。”谢行止嘴角荡漾起一抹笑意,眼神清明,无一丝将死之人的恐惧,仿佛回到了三千年前,那个成为上仙后圣光普照佛子,又像是回到了凡间,那一日,他同众生讲经说法,眼神纯粹又干净,无喜无忧,只有悲悯。 他正视着魔主的眼睛,一字一顿,“只有凤九卿成神,才能复活你的爱人……魔主,在贫僧生命的最后,同你赌一场。” “赌你爱阴魔胜过自己的性命。”他想,他赢定了,魔主亲耳听到馨儿对他恨之入骨,可依然愿意为她舍弃性命,如今,他知道馨儿并非阴魔,也知道阴魔的情没有变,更不会轻言放弃。 第325章 爱是本能 魔主不屑的笑了,“何须她成神,只要本座成为魔神,便能亲手复活所爱之人。”他语气笃定,却掩饰不了心中的苦涩,魔神二字对他来说并不渺茫,若不是谢行止阻止,此刻的他,早已成为称霸天下的魔神,手握生杀之权,一念之间便能动辄人的生死性命。 但他不愿成神,心底竟然还在偷偷的庆幸,庆幸这和尚阻止了他。 谢行止没有理会魔主,转身离去,魔主之言无外乎口是心非而已,他一早便能成为魔神,却在此境界停留了万年,说到底,还是不愿舍弃心中所爱,若要成魔便要抛弃七情六欲,阴魔可以复活,只是那时候,他便再也不是他了。 时间突然过得好慢,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好冷,谢行止紧了紧衣袍,只觉着身体开始变得麻木,双腿不听使唤,他低头一看,才看见自己双腿已经开始慢慢消散,他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意外瞥见胸口的衣袍有些褶皱,立马上手抚平,这是凤九卿送给他的衣服...... 凤九卿曾经不止一次的问他,天下苍生和爱在他心中,孰轻孰重? 远方好似出现了佛光,谢行止抬起头来,极乐世界似乎距离他并不遥远,只需再走三步两步便能抵达,可他,走不动了...... 他是佛子,亲眼见过人间苦难,理应做到做悲悯苍生,无私奉献,不在乎名利、不在乎私情,放弃自我,将个人情感抛出脑外。 可......爱是本能,是温暖和幸福的关怀,他牵动人的七情六欲,让人感受到热血在体内流淌,让人晓得,爱之一字的重要,也甘愿为了爱,舍生忘死,飞蛾扑火。 麒麟昊去而复返,托着天水瓶,眼神怔怔的看着谢行止的下半身,眼眶不由自主的变得模糊,他声音嘶哑哽咽,话音像是小孩哭着要糖般无力,夹杂着悔恨,“恶魔,你放过他,小爷在此,你要杀便杀了我。”他还是晚了一步,那时就不该离开这个和尚。 谢行止苍白的脸颊展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他满足了,人生在世,有一爱人,有一知己,便已足够。 凤梧宫内,一众人忧心忡忡的守在凤九卿的床榻前,一言不发,面色悲怆,凤族族长、凤寒音、凤族二长老三人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身体无力的瘫坐在地,瞳孔失神,脸上泪湿一片,室内皆是压抑,又小心翼翼的哭泣声...... 凤族族长整个人好似瞬间苍老了千岁,一个人杵在角落里,不敢去看凤九卿,更不敢去想,如果凤九卿醒了会如何,他无脸见凤九卿,悸动悲哭,“我和佛子相识不短,相知太晚,你说他年纪轻轻的,寻死作甚?”这是天族和魔族的仇怨,要死也该他去死,为什么要将重担压在谢行止一个人的肩上。 龙辰咽了咽口水,心头酸楚一片,他同谢行止是对手,亦是出生入死过的患难好友,如今佛子死了,他的心却这么难过,谢行止有他必死的理由,龙辰正欲开口解释,却发现床上的凤九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龙辰心中一惊,颤抖着喊出声,“卿儿......” 众人急忙闭上了嘴,眼底明明是悲伤的,却要强撑起一抹笑容,“卿儿,你终于醒了,我们很担心你。” “卿儿,你感觉怎么样,说说话,别吓唬我们。” 凤九卿一言不发,目光转动,眼睛缓缓的扫过一众人,祖父、母亲、父亲、龙辰,所有人都在,可是,她的佛子呢? 她蠕动了下嘴唇,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了半晌,才串连出一句话,“我......病的这么.....厉害,可他为什么不在我床前守着?” “卿儿......”凤寒音哽咽出声,急忙转过身体快速擦去脸颊上的泪珠,她宁愿自己的女儿痛哭一场,发疯一回,也不愿看她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默默忍受苦楚。 就在此时,凤梧宫的房门被一把推开,麒麟族长、金乌族长、龙族族长三人面色着急的闯了进来,三人见到室内期期艾艾的景象时,目光不由得沉下,喉咙中像扎了根刺,谁都说不出话来。 凤族族长抹去了眼泪,恢复以往的威严神色,“老龙,发生了何事,你直说便可。”人活着总要向前看。 三人看了眼床榻上的凤九卿,犹豫了半晌,他们实在是没了主意,“金乌柔,麒麟昊,还有我龙族的许多子弟,被魔主抓走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们说清楚。”凤族族长皱起眉头,仙魔一战后,天界子弟悉数撤回了天族,又怎么会被魔主抓走? 龙族族长叹了口气,心下传来了一股无力的感觉,“魔主已成半神,我天族的防御阵法,挡不住他......”三界再无一人能挡住魔主。 众人听后,瞳孔一阵失神,面无血色,仿佛天地崩塌了一样,信仰轰然破碎,半神......半仙半神,一个半字却是他们永远都追不上的境界。 麒麟族长神色惭愧,但为了儿子不得不说,“魔主要求公主在一个月内成为仙神,否则,他就要踏平我天族,每日杀一千,直到杀光我天族子弟为止......”这好比温水煮青蛙,在慢慢的折磨他们,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个痛快。 众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来是不知魔主为何不直接成为魔神,二来是猜不透为何执意要求凤九卿成仙神,这是强人所难!若凤九卿真能成神,天族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他们不知,龙辰却是知晓,他攥紧拳头,目光阴郁,心中对谢行止佩服的五体投地,竟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龙辰站起身来,“魔主是想让卿儿用悯生复活阴魔。”阴魔身死魂灭,归于冥界,只怕只有神的力量才能复活后者。 第326章 万念俱灰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即便卿儿有这种手段,那也应该复活佛子......”凤族族长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龙族族长一脸,话音落下后,他看着身前众人面色一僵,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可覆水难收,凤族族长的心在此刻坠至谷底。 “卿儿......”他艰难地吐出卿儿两个字,眼底涌上了满满的愧疚,可侧身一看,凤九卿早已经不在房间中,床榻旁的窗户打开了一扇。 “龙辰,她人呢?”老龙王瞪大眼珠子,冲着自己的儿子发出了呵斥。 龙辰站着没有动,看着打开的窗户静静出神,准备好的解释也因凤九卿的消失,不了了之。 魔主上门威胁在前,凤九卿消失在后,天族从没有出现过这等岔子,凤族、龙族两位族长带着其余神子在满世界的找人,天界四族乱成了一锅粥。 一连过去了好几日,凤九卿似乎从三界彻底消失了,甚至连魔主都加入了天族阵营,派出魔兵四处搜寻凤九卿的下落。 可天族,魔渊、人界,他们寻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凤九卿的影子,唯有神魂殿亮着的命魂牌可以证明,凤九卿并没有死。 归墟冥界内,凤九卿白裙染血,手握龙凰剑,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仙魔一战,她耗尽了身体的全部力量,又强行撕开归墟的口子闯入冥界,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竟连冥界内的普通鬼魂都灭杀不了。 魔渊二十七尊、十大魔王纷纷从坟墓里爬出来,朝着凤九卿围了上去,他们冰冷无神的瞳孔里似乎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要将她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凤九卿松开了手,放弃了抵抗,她躺在冷寂的大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觉着就这么死了也好,死了便能同谢行止继续相伴,可她心中又期望着,那数不清的坟墓里会突然爬出一个白衣和尚,在危难关头挡在她身前。 最为讽刺的是,她能动用悯生,却弹不出救人性命的阳春白雪。 天空在一点点变暗,冥界内成千上万的鬼魂遮住了光明,无数只干枯的手伸向凤九卿,耳边的鬼哭魔笑声在五官的感受下,慢慢放大,让她深刻的体会到,“濒临死亡”四个字是什么概念。 凤九卿没有丝毫惧怕,嘴角扬起了一抹轻松的笑意,天界四族都想要她活着,谢行止也想要她活着,可她如今,就要死了......终于不用那么累了。 就在最后一点光亮要被黑暗吞噬时,四周的一切好像静止了,耳边的风停止了呼啸,也不再有鬼哭魔啸的声音,慢而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她睁开眼睛,看着远方踱步走来的白衣身影,眼中躺下血泪。 “我终于等到你了。”她喃喃出声,可她等到的,并非是心中牵挂的爱人,而是...... 当白衣身影靠近时,凤九卿眼底的期望全部变作了失望,“是你啊......”绝望的情绪如发酵般慢慢放大,那些过往的美好回忆重新出现在脑海,却如毒针般,将她的五脏六腑慢慢腐蚀,只要她意识清醒的每一秒,都能感觉到彻骨钻心的痛。 她应该声嘶力竭的哭诉,怒斥天道不公,怒斥谢行止骗他,恨自己为什么弹不出阳春白雪...... 可此刻的她,只是默默留着泪,眼中只有死意,她希望自己死的快些,那便不会在痛了。 昙华上神摇了摇头,默默叹息了一声,“痴儿。” “佛子并没有死,他一直在你身边陪伴着你......”昙华的声音并不响亮,可他的话却充满了力量,让凤九卿的眼眸瞬间出现了一抹期翼,她抬起头来,泪眼怔怔的看着前者,像是漂泊孤海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木板。 “我看不见他,感受不到他......”凤九卿闯入冥界,一遍遍呼喊着谢行止的名字,喊到声音嘶哑,喊到从希望变成了失望。 昙华双手合十,眼中的怜悯突然变成了威严,说出的话仿佛天道之言,重重砸在了凤九卿的心头,“凤九卿,你该懂事了,只有成神,才能拯救苍生,包括你的爱人。”昙华说完后,身体从原地消失不见,但他所留之话,却如擂鼓般,在她的心中一遍遍敲响。 “卿儿,卿儿,快醒醒!!!”那一点拨开云雾见光明的白衣身影,并非谢行止,也并非是昙华,而是匆匆赶来的龙辰,他找遍三界找不到凤九卿的影子,便料想凤九卿来到了冥界,果真是如此。 龙辰抱起凤九卿,站在极炎碑上,看着四周虎视眈眈又不敢靠近的鬼物,不再犹豫,趁着入口还未合并前急忙飞出了冥界。 凤九卿在他的怀中醒来,刚刚的一切似乎只是梦,却又像是真实经历过。 然而,无论是梦还是现实,都阻止不了她此刻的决心,她要成神,她要复活谢行止。 “龙辰,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凤九卿推开龙辰,神色不明,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只能用龙凰剑支撑着身子,一步步朝着凤族圣水池走去,她的白裙被鲜血沁染成鲜红色,每走出一步,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血脚印,冥界内的鬼魂是不可能流血的,这是凤九卿的血。 即便是神女,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凤凰的血一旦流干了便再也补不回来。 龙辰一脸忧心,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凤九卿的每一步如同踩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痛彻心扉。 凤族族人见到凤九卿的惨状,眼眶不由得泛起了湿润,想要走去上前去扶住她,却被后方的龙辰用眼神制止。 众人一路默默跟随凤九卿,直到她一步步走入圣地,一言不发的跳入仙池中,一汪纯净的仙水不消片刻便被她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后者的身体在快速的愈合,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活人的感觉,只是一具冰冷麻木的躯壳。 第327章 契机 越来越多的天族人,赶到了仙池旁,有四族的族人,更有从外界匆匆赶回来的族长和神子,他们看着平静无波,无喜无悲,独自舔舐伤口的凤九卿,心痛到无以复加。 场中的气氛,只剩下一个“悲”字,凤九卿可以责怪他们,责怪他们无用,竟然让谢行止一人去阻拦魔主成神,将他一人孤零零的留下,可凤九卿却没有责怪他们,没有大哭大闹......像一具活着的尸体。 龙辰的视线,从凤九卿身上一点一点收回,隐下眼底中的不舍,平静无波的看向众人,“她很好,大家先回吧,不要打扰公主。”他的称呼从卿儿,变成了公主,再没有了深情、亲切,只有尊敬。 众人慢慢撤出圣池,直到龙族族长要离开的时候,龙辰私下传音喊道,“父王。” 老龙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向挺直的背脊一下子变得佝偻,宽袖下的手掌不由自主的在颤抖,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语气慈爱,眼底充满了不舍又带着几分欣慰,“辰儿,想做什么便去做吧,父王......支持你。” 龙辰跪下,朝着龙族族长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父王。” “恳请父王同凤族提亲,三日之后,儿臣要迎娶......玄鸟族凤莲......”即便做足了心里准备,但龙辰说到凤莲两个字时,声音还是忍不住的颤抖,更无法忽视心底的难过,悲伤,他低下头去,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龙族族长即便再宽宏大量,眼下也忍不住的发出了悲泣声,“你竟为了......你竟要做到如此地步??? “父王答应你。” 老龙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的龙族,众人瞧见他回族后直接将自己关进了房间,设下了隐蔽阵法再无其他。 直到过去整整一日一夜,他才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头黑丝变成了白发,脸上多出了几条皱纹,喜气洋洋的吩咐龙族准备聘礼,宣布三日后,十六抬金龙大轿,迎娶凤莲过门!!! 此番决定来的仓促,命令下达的不容置疑,天族众人都在猜测,是龙辰变了心,还是知道同凤族公主的亲事无望,这才另改她人? 不过气死沉沉、满目悲伤的天族,确实因为这场婚礼变得热闹了起来。 龙王并没有询问过凤莲的意见,几乎是单方面决定了这场婚礼,凤莲也并没有拒绝,守在闺中等待嫁人,倒是婚礼的另一位主角,龙辰一直没有露面,下聘还是龙母亲自去的。 直到婚礼前夕,才有人瞧见龙辰从凤族圣池内走了出来,此刻的他一头白发,双眼无神,容颜虽不改,但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苍老了不少,甚至到走出一截路,还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片刻。 四周族人纷纷投去关心的眼神,却被他恶狠凌厉的目光一瞪,悉数低下了头! 龙太子一贯骄傲,即便成了如今的模样,也容不得他人怜悯。 龙辰坐在石椅上,大口喘息着,眼眸垂下,看见因为累,而隐约颤抖的双腿,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从没有察觉到,凤族距离龙族的路,竟有这般漫长...... 还好谢行止死的早,看不见他这般模样,否则指不定要在背后嘲笑多久呢,若是有个拐棍就好了!心中的想法刚冒出来,龙辰的胳膊突然被人挽住了。 他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凤莲,他目光诧异,半张着唇,久久说不出话来,凤莲穿着一身喜袍,此刻坐在了他身旁,拿着帕子在给他擦拭额头的汗珠,眼底没有一丝询问,也没有一丝担忧,只有温柔。 他心底突然滋生起一抹愧疚,收回了目光,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小声问了句,“你是不是知道了?” 凤莲没有说话,身体慢慢靠近他,拉着他的胳膊手没有放开,好像在等他恢复,知道什么?知道龙辰将自己的精元送给了凤九卿,她一早就清楚,不过却没有料到,龙辰居然肯娶她,想来是怕凤九卿得知真相后愧疚自责,才会行此下计,娶她是下下计,可凤莲打心底里高兴,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这样一来,两人都达成了心愿,凤莲嫁给了龙辰,龙辰将自己的精元给了凤九卿,并非是一往情深的主动牺牲,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必须牺牲,其实,他喜欢的人是凤莲,凤九卿无需为此愧疚,这是天族人口中最完美的结局。 龙族一直有一个秘密,修成上仙境后,体内的精元可以赠与他人,只不过,要阴阳交融才可,这样一来,双方的实力都会有所精进,又不会损害身体,龙向天便是在镇魔塔内将自己的精元赠给了凤淼淼,保护后者以普通仙人的实力,在镇魔塔中平安的度过了万年。 但还有一个法子,将毕生的力量同精元炼出一枚丹药,服用丹药者实力大增,但炼药之人会因此失去全部的仙力和寿命。 凤九卿成神是天道碑预言,龙凤的三世姻缘也是天道碑之预言,此预言并不代表他们二人注定要在一起,而是表示,要龙辰帮助凤九卿成就仙神,他只是天道的棋子,是凤九卿成神的契机。 四位族长都知晓,谢行止也知晓,包括龙辰后来,从那和尚的口中知道了原委,和尚拿话激他,三番两次问他愿不愿意为了凤九卿舍弃性命,就是不想他行卑鄙之事。 龙辰当然愿意,他不愿凤九卿为难,也知道凤九卿宁可不要这份力量,也不会同他成婚,他选择了放弃性命,来成就她,他将精元修为所化的丹药,一把扔入了仙池,这般大义无私的做法若说为了天下苍生,那便是自欺欺人了,他只是为了心中所爱,付出的无怨无悔。 心中唯有愧于凤莲,做了他的挡箭牌。 凤莲看着他低头不语,神色拘谨,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你若觉得愧疚,便在坚持一下,同我走完这段路,只当是弥补。” 只可惜,“这段路太长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走完......” 凤莲心头一颤,手中的帕子被一滴泪珠打湿,竟连成婚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龙辰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抬头注视着凤莲,一如凡间时的俊美太子,“若你不觉得麻烦,便背我过去吧。” 第328章 若有来生 “你从来不是麻烦。”凤莲喜极而泣,龙辰不是麻烦,更不是累赘,他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如同天族寻常的小宫女一样,她心中也藏着一个秘密,难以言表,无法倾诉...... 连同她关系最要好的凤九卿都不知,自年幼时,她便喜欢上了龙辰,她缠着凤九卿,成为公主幼时的玩伴,除了珍惜二人友情外,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皆来自于龙辰,只要陪在公主身边,便能日日见到龙辰。 三千年前,凤九卿去凡间渡劫,龙辰也跟着一同下了凡,胆小懦弱的她生平第一次同凤族族长求了个恩典,自愿成为公主渡劫时的难关,自愿充当一个恶人。 即便她知道,龙辰的眼中从来都没有她,她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配角,她知道,渡劫回来后两人的关系定会生出嫌隙,但这是她唯一能接触到龙辰的机会...... 她是玄鸟,身带黄羽,相比于绿色,她更喜欢穿接近于本体的黄色衣裳,只是龙辰少时说过,她穿绿色衣裳好看,无心之言,却被她一直惦念于心。 凤莲背着龙辰,一步步朝着龙族的方向走去,她走的很慢,并未使用仙力,每一步都结结实实的踩到地上,突然觉着成不成婚也不要紧了,就这样陪着龙辰走到生命的终点。 或许是出于对凤莲的愧疚,龙辰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把寿元丹,寿元丹改变不了他将死的结局,却能如萤火之辉一般,在生命尽头前再次绽放出光芒。 他坚持到了婚堂,厅内的装饰全部变成了红色,四周挂满了红绸,厅堂正中央的图案一直以来都是龙凤,眼下变成了龙和玄鸟琴瑟和鸣的喜气图,凤莲的祖父同龙王坐于高堂之上,麒麟、金乌、凤族族长都来了,还有许多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天族子民。 这一场婚礼办的极尽奢华,恐是天族千年以来最气派的婚礼,凤莲对于龙族来说,从不是滥竽充数的新娘子,而是龙王、龙母心中认可的人。 龙王一脸慈爱的看着二人,一挥手将龙辰身上的白色衣裳变作了大红色喜服,催促着司仪官快些进行流程。 随着乐曲声在场内流转,新郎新娘一袭红袍,站于厅内正中央位置,许是寿元丹起到了作用,龙辰的神色光彩焕发,他带着一抹微笑,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婚礼流程结束的很快,但对于龙辰而言却无比漫长,身体中传来的无力感让他头脑晕眩,双眼发黑,尤其是三次跪拜,他很担心会一头栽倒,只能死死咬着牙,端正到旁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他可是龙太子,绝不会允许龙族丢脸。 直到走出婚堂,龙辰再也坚持不住,一半身体靠在了凤莲的身上,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抱歉,本该是新郎抱着新娘回房,但我实在无力了。” 凤莲的心中无比苦涩,却还要硬挤出一抹笑容安慰,“谁说只能新郎抱着新娘回房,我偏要背着你......” 厅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响彻一整夜,热闹不绝,唯有二人的婚房内,布置的喜气洋洋却依然掩盖不住满室的萧索味道,龙辰躺在铺满桂圆莲子的喜床上,拉着凤莲的手,此刻的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俊美不凡的脸上开始出现褶皱,双眼深深的凹陷进去。 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少年走至了暮年,他温和的笑了笑,凝望凤莲许久,从眉眼到红唇,将她的模样深深刻画在脑中...... “若有来生......” 凤莲双眼朦胧,“我知道,若有来生,我们二人在做夫妻。” 若有来生,龙辰的脑袋无力的垂下,只留下让人无限遐思的四个字,对不起,他不能欺骗自己,更不能欺骗凤莲,若有来生,他再也不要做讨厌的人,那样,卿儿便不会不理他,也不会爱上旁人。 他们二人会同画本子中的男男女女、青梅竹马一般,携手终老,相爱一生,在生命的最后,他见到了凤九卿,凤九卿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像幼时般,同他开玩笑:“龙太子,你怎么总将三世姻缘挂在嘴上?现在终于得逞吧?” 凤九卿在仙池中修炼了足足十天,等到她出关后,才得知龙辰同凤莲成婚的消息,心中虽然放不下佛子的事,但她作为二人的朋友,总要去道贺一声,备一份礼物。 但她没想到,凤莲和龙辰竟然不在龙族,龙王亲口告诉她,“这两个孩子,尤其是凤莲,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三界将亡,要抓紧和辰儿在一起的时间,两人一声不吭就走了。”龙王说话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 即便凤九卿有所疑惑,但也找不出其他原因,但明知三界将亡,龙辰还要走出天族,这不像他的性子。 可眼下的她只想成神,只想救回谢行止,无暇顾及他人,留下贺礼便匆匆的赶回了凤族修炼,也没有注意到龙王的金袍换成了白衣,他头发悉数变成了白丝。 天下最为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龙辰死了,却顾及着凤九卿的感受,要求他帮忙演好最后一出戏。 天界四族都以为龙辰和凤莲二人双宿双飞去过清闲日子,却不知龙王在一日之间,失去了两个孩子,等他第二日去婚房的时候,才发现凤莲陪着龙辰一起去了,只留下一封书信,书信是以龙辰的口吻的写的,却是凤莲自己的意思。 遗言上表明,无需同外界说龙辰为了凤九卿舍弃性命,只需说他二人远走高飞。 凤莲没有本事,更没有修炼天赋,只能为爱人和朋友做最后一件事,凤九卿何等聪慧,若说龙辰为了天下苍生舍弃生命,只怕瞒不住她,倒不如将死字隐瞒,让天族所有人,只当他二人是远走高飞不问世事。 第329章 献祭大阵 不知为何,凤九卿感受到自己的修为似乎增强了不少,她坐在房间内,抱着悯生琴,心下疑惑不解,莫非是仙池的功效?或者是她的信念太过执着,想要成为仙神,拯救天下苍生,复活谢行止。 她摇了摇头,将这一切不解抛出脑外,看着前方的琴谱,再一次动手,试图弹出一首“阳春白雪!” 只是,当她的手指拨动琴弦时,悯生却没有发出声音,凤九卿尝一连尝试了许多遍,都没有结果,从白天尝试到夜晚,弹的手指流出了鲜血,可悯生就是不发音。 情绪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为什么?”她质问悯生,琴谱就在她脑子里,烂熟于心,可她为什么就是弹不出来。 她弹不出来,又怎么去救活谢行止,又怎么去拯救天下苍生,凤九卿趴在桌子上,心好似被撕扯般,痛不欲生,可偏偏,她还要努力的活着,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努力的修炼,就好似皮肉被撕开,又要一遍遍舔舐伤口以至痊愈,如此循环反复,没有休止。 房间内突然出现一道虚影,悯生看着凤九卿的模样,摇头叹息了一声,“你知道,你为何弹不出阳春白雪吗?” 她抬起头来,似乎即将要崩溃般,双眼泛红,“我真的努力了......可我为什么弹不出来。”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一刻,突然产生了想要将双手剁下的冲动。 悯生再一次叹息,如一个长辈般,坐在了凤九卿的对面,双手虚空拨弦,正是梅花三弄的调子,“那你可知,你为何能弹出梅花三弄?” 他话音一顿,继续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佛子为何能弹出阳春白雪、梅花三弄两首曲调?”事实上,不仅仅是这两首,谢行止可以弹奏出所有曲调,让人沉醉的,让人忧伤的,亦或是让人重获新生的。 “因为......”凤九卿的话哽咽在心中,她不知道,或许是谢行止太过强大,他的修为虽然不如她,但她从不否认,后者比她强大,从极小的事情到天大的事,每一件,每一面都做的比她周全。 有时候,她扪心自问,为什么天道要选她成神,而不是谢行止...... 谢行止走了,她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没有了目标,她成不了神,救不了苍生,更复活不了爱人。 “悯生之所以选你们二人为主,是因为你们符合悯生的择主要求,梅花三弄是情,阳春白雪是义,你懂了吗?”凤九卿之所以弹不出来阳春白雪,是因为她的感情比天下大义更为重要。 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明白了!”她失声说道,可悯生早已经不在房间内。 她之所以弹不出阳春白雪,是因为没有天下大义之心,也没有如同佛子般悲悯苍生之心,她所求的天下太平,只是身为神女的责任。 可是,即便懂了又能如何,悲悯是一种神性,仙人的身上不具备这种神性。 房门突然被推开,是凤族族长,“卿儿,麒麟昊回来了,他要见你。”自仙魔大战后,麒麟昊便失去了踪影,天族后来才得知,麒麟昊是被魔主抓了去,此刻又被魔主放了回来,定然是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凤九卿点了点头,收起悯生,快速离开房间。 麒麟昊就在凤梧宫庭院中等着,半月不见,他的脸上少了些稚气,多了些成熟和稳重,这个想法刚从凤九卿的脑海中冒出来,便被前者一句话打破。 “呜呜呜,卿儿,都是我不好,没有救下佛子,你杀了我吧......” 凤族族长眼睛一瞪,恨不得一个耳光将麒麟昊扇回魔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卿儿好不容易恢复了神志,他又提起了这一茬。 凤九卿皱起了眉头,宛如心中的伤疤再一次被人揭开,她冷冷问道:“麒麟昊,是魔主让你回来的?”毕竟以麒麟昊的本事,不可能自己逃出魔窟,此话倒也不是嘲讽他,魔主现在已成半神,天界都来去自如,莫说麒麟昊,只怕所有人都无法逃出他的掌心。 所以麒麟昊定然是被魔主放回来的,也定然带回了魔主的口信。 麒麟昊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瘪着嘴,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他说,你要再不成神,他就将魔渊里的天族都杀光。”几乎所有的天族子弟,都被魔主抓了去。 此话一出,凤族族长面色猛然一变,握紧了拳头,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但最可无可奈何的还是凤九卿,她又何尝不想成为仙神...... “对了,凤族族长,魔主还说,让你们开启献祭大阵,帮助公主成就仙神。”说罢,麒麟昊从怀中掏出来一页纸,交给前者。 “献祭大阵?”这阵法凤族族长从没有听闻过,他接过图纸定睛一看,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这是天族的防御大阵...... 难怪,魔主闯上天族,却没有破坏天族的防御大阵,因为他一早清楚,此阵法除了防御还有献祭之作用,只是,让所有族人主动献祭,助一人成神,这同魔主的手段又有何不同?即便族人答应,卿儿也不会答应。 凤族族长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纸张在顷刻间化作了飞灰,他目光威严带着一抹狠厉的逼迫,“麒麟昊,今日之事,不许向族人透漏出一个字,知道了吗?” 麒麟昊不明白凤族族长为何发那么大的火气,急忙点了点头,他着急回来,还没有看过纸上画了什么,怎么透漏。 凤九卿看着凤族族长,口吻严肃,“祖父,献祭二字,是以谁为献祭?”是她,还是凤族的族长,亦或者天界四族的子民? 凤族族长没有说话。 “你不说,那我便去找魔主问个明白。”凤九卿作势要走,刚迈出一步便被被凤族族长挡住。 “是天族所有人,我天界的防御阵法便是献祭阵法,卿儿,你愿意那么做吗?” 第327章 互相逼迫 麒麟昊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震惊之后仿佛失去了身体的全部力量,面色惨白的看着凤九卿,他不相信凤九卿会这么做,但心中还是免不得担忧,如果凤九卿真的拿定了主意,外加魔主帮助,那天界四族又有谁能够反抗?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眼底却如同被一层寒霜覆盖冷到了极致,她该嘲笑魔主异想天开,还是嘲讽魔主认不清现实,天族人可死,不可辱。 要她以天界子民的生命为代价成就仙神,倒不如直接给她一个痛快,成神是为了护佑苍生,而不是毁灭苍生。 “我绝不会伤害天族子民。”话音落下,凤九卿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疯狂。 凤族族长有所察觉,皱紧了眉头,感觉到心力交瘁,“卿儿,你万不可做傻事。” 凤九卿点了点头,冲着二人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随后一声不吭的返回了房中,直到深夜,她提着龙凰剑,直接离开了天界,径直飞往了魔渊。 魔主成为半神后,力量果然比以往精进不少,在凤九卿刚抵达魔渊的瞬间,便见到了凌空现身的魔主。 后者上下打量凤九卿一番,眼中满是失望,“一月之期将过,你,太让本座失望了。”他能感受到,凤九卿的实力变强了,但仅仅是变强,同神依然差了十万八千里......连半神都不是,这般速度,如何谈复活阴魔? 其实魔主不知,仙神、魔神二者成神的方式不同,魔神只需要不断吸收魔气便可成神,而仙神则是需要感悟,凤九卿已经具备了成神的条件,只差一丝感悟,可这一丝感悟却比修炼还要困难上千倍、万倍,古来不少资质逆天者,都被这感悟二字挡在了门外。 否则也不会出现“仙神陨落,世间再无神祗”这一说。 凤九卿冷笑一声,“失望?我是仙,你是魔,你我二人是仇敌,我也用不着你肯定或者失望,再者,你该对自己失望才是......” 她像是看戏台上的丑角般看着魔主,不假思索的出言嘲讽道:“你没有本事复活阴魔,却要逼迫你的仇敌成为仙神?” “你说,你是该对我失望,还是对自己失望?”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剑般狠狠刺中魔主的心,后者冷下了脸,眼中凶光闪烁,身上的魔气起伏不定,显然是被凤九卿戳中了痛点,像一头即将要发怒的恶兽,“你找死!!!” 凤九卿举起长剑,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说对了,我就是来找死的。”魔主逼迫天族开启献祭大阵,这和杀了凤九卿有什么区别,既然这样,那她就主动送上门来,让魔主带着她的命,连同复活阴魔的希望,一起埋葬进地狱吧。 凤九卿神色疯狂,精血燃烧下全身散发着炙热的火光,像一头浴血而战的凤凰,不畏生死,带着笑意和恨意,一剑刺出! 整片区域刹那间被火焰照亮,这是充满死亡的火焰,带着凤九卿必死的意志,魔主万古不变的神情终于征了征,心中暗道一声:“疯子!”急忙催动魔气往后退去。 他没想到凤九卿竟然会主动找死,他不怕毁天灭地的神火,却害怕凤九卿的必死之心,凤九卿死了,那阴魔便再也没有复活的希望。 “住手!!!” “本座答应你放宽时日,将一月之期,改为两月之期如何?”魔主一边退后一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凤九卿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握着龙凰剑直直的朝魔主追去。 “凤九卿,你就这么想死吗?” 此话毋庸置疑,魔主逼她,天族人逼她,甚至连谢行止也在逼她,逼迫不会让人成神,只会让人变得疯狂,想要毁灭。 魔主的面色变了变,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给本座住手。” “你想要保护苍生,保护天界,本座答应你便是,绝不会强迫你开启献祭大阵,成神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可以换一种。”他终于怕了,怕的不是凤九卿,而是阴魔,最终为爱妥协。 凤九卿攻势不变,语气凌厉,“将我天族子民,悉数归还。” “好,只要你肯乖乖修炼,本座便放了他们!”话到此处,凤九卿终于收回了龙凰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来魔渊有两个目的,一是死,若死不成那便逼迫魔主释放魔渊内的天族人,魔主能逼她,她自然也能利用自己的性命,逼迫魔主。 凤九卿立于半空,神色肃杀,一字一句犹如发誓般的说道:“我一定会成为仙神,将你亲手灭杀。” “本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过了半晌,魔主抬起了眼皮,语气竟然出现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欣慰。 直到天亮后,凤九卿赶回了天族,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里修炼,她双腿盘膝,内观自身,身体内的仙力如浩瀚的汪洋般,源源不断,这是修为达到了极致,仙气至鼎的表现,难怪,魔渊距离天族尚有十日路程,她却能在瞬息之间抵达。 若魔主未成半神,还是曾经的魔主,此刻的凤九卿倒真能同前者一较高下! 她何时将仙力修炼到了极致?凤九卿百思不得其解,苦想无果后,便去了归墟求见凤族祖先,她现在的修为已经超越了第一代神子,超越了四位族长,这些人无法解释她心中疑惑,唯有祖先或许知晓内中原因。 “凤九卿求见先祖。”她跪在冰棺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一道虚影从冰棺上方飘出,正是白发白眉的英俊老祖,老祖一脸慈祥的看着凤九卿,接连叹息了三声,“乖孙,你终于来了,让老祖我好等。”具体来说便是攒着一口气,就为了等到今日。 凤九卿垂下目光,面色有些愧疚,“想来老祖已经知晓卿儿心中的疑惑。” 凤族老祖能够窥探人心,当然知道凤九卿想要问什么,不过后者的问题,他却无法解答。 第328章 天下将亡 毕竟龙辰、凤莲的冰棺前不久才葬入归墟,二人的一番好意若被他破坏了,那他岂不是千古罪人,况且,讲明此事对凤九卿不利。 凤族老祖虽然不是仙神,但一直觉着,成神的关键因素是心胸豁达,这般伤心事,不利于修炼,更不利于豁达。 他抚着长须,咳嗽了两声,直接转移了话题,“卿儿,这不该是你关注的问题,你该考虑,如何能成神?” 凤九卿目光惊讶的看了老祖一眼,随后行了个大礼,“是,求祖先解惑。”老祖这般说,想来是知道成神的办法!换个方解释......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成神的法子都能考虑出来,那天界岂不是要重现仙神时代的光辉。 凤族老祖那双精明的眼珠子,一眼便看出了凤九卿心中的想法,他吹了吹胡子,有些不满的嘀咕:“你这个孩子,怎么能私下腹诽老祖我?” 凤九卿深吸一口气,急忙在心中默念两遍“清心咒!”想要消除杂乱,可清心咒一念出口,她神色一顿,眼底的光慢慢消失了,化作了一片水雾,有关于谢行止的记忆再一次浮上心头,清心咒、光明咒、超度经......原来,她懂得这么多经文。 凤族老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一脸无语的想要将这陷入爱情沼泽的徒孙给叉出去,怎么什么事都能想到那个死人......哎,想到此处,他也有些伤感,佛子是为数不多的好人呐。 “行了,行了,把眼泪赶紧憋回去。”看得人心烦。 “老祖有个办法,或许能助你成神。” 凤九卿擦掉了眼泪,呆呆的点了点头,她听清楚了,就是不相信。 “悯生!”凤族老祖张口喊了句,凤九卿还以为老祖让她拿出悯生,神魂正要沟通神器时,却没想到悯生琴居然出现在了凤族老祖的前方。 “老朋友,好久不见!!!”他语气熟稔,似乎同悯生早就相识。 悯生人性化的揉了揉眼睛,语气唏嘘,“凤凰,你怎么老成了这般模样,是快死了吗?” 凤九卿:“......” 凤族老祖点了点头,语气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被你说中喽,不过没关系,你也活不了多久......”两人对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 两人笑完之后,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倒让凤九卿有些不适应。 “老朋友啊,在合作一次吧!” 悯生挑了挑眉毛,双手环胸,漫不经心的瞥了凤九卿一眼,不置可否的答应,“没问题,只是,你残魂的力量怕是不够。” “放心,本座身后有人!”说罢!凤族老祖一招手,无数的虚影瞬时间从冰棺里飘出,有天族先祖,还有无数阵亡的英魂。 这是要做什么?凤九卿正欲开口询问。 归墟内突然响起了缥缈的琴音,正是那首熟悉的,“黄粱一梦。” 琴音悠远绵长,没有一丝喧闹,格外动听,让人不由得静下心来,慢慢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但这股柔和的力量却如同天道懿旨般,在刹那间通晓了三界,整个天地包括天族、魔渊,都陷入了寂静。 凤族老祖双手拨动琴弦,眼神慈爱,“卿儿,老祖无法助你成神,唯有让你重新经历一次人生,好好感悟吧!”天地似乎陷入了沉睡,唯有归墟内飘荡的英魂,温柔注视着家园,任由身体在空气中消散。 凤九卿睁开眼睛掀开了被子,坐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床上另一侧空荡荡的地方,无奈的摇了摇头。 今日,是她和佛子成婚的第十天,十天他就闲不住了,竟大清早的不见了踪影,想来又去念经了。 “女王陛下,奴婢伺候您更衣洗漱吧,该上早朝了。” 凤九卿不满的扫了眼凤三,“朕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奴婢,而是朕的臣子,日后,以君臣之礼称呼!!!” 哪有臣子亲手伺候陛下穿衣洗漱的,凤三干笑了两声,露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臣知道了。” “对了,明宣、南图两国近来可有动作?” 凤九卿问的随意,凤三也无需紧张,像是闲话唠家常般的随口说道:“没什么动作,明宣三皇子李恪毕竟在您的帮助下登上了皇位,心中感谢女王还来不及呢,听说还要同我凤梧联姻。” “联姻?”凤九卿摇头失笑,拿什么联姻,“该不会是他那刚出生不久的公主吧?” “您又说对了!” “至于南图,有镇国老将军在,南图能翻起什么风浪?倒是南图帝好像生了场大病,膝下又无一子,似乎想要立皇室宗亲为太子,将来继承皇位。” 凤九卿略微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广陵王叛乱后,南图皇室只剩太子一人,最后被她和谢行止联手救了出来,可这个太子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如今只过去了短短一年,竟病到了要立太子的程度。 此事必须要关注一二,再者佛子也需回南图见见亲人了。 凤梧殿中,文武百官立于两侧,凤一身穿女官服,“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宋宛站出身来,走到殿前直接跪下,“陛下,臣接到快报,扬州、徐州、荆州,三州二十七郡,近日突发瘟疫,死伤过十万人,此乃天祸还是人为尚不可知,恳请陛下派人调查,拨款赈灾!!!” 此话一出,满朝官员顿时哗然,凤九卿面色猛然一变,“什么?”天下共有十二州,被凤梧、南图、明宣三国割据,每一国占领四州,凤梧总共就这么四州,眼下所管辖的三州境内,都染上了瘟疫,这还了得? 皇位尚未坐稳,三州境内竟然出现这般大灾祸,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皆有灭国的征兆,凤九卿面色铁青,手指用力到快要捏碎茶杯,胸膛起伏不定。 然而,宋宛的话,还没有说完,“陛下,臣还探查到一事,南图发了场水患死伤惨重,明宣一夜之间近乎百座大山崩塌,砸死不少人。” 第329章 赈灾 凤九卿瞳孔失神,浑身上下传来的无力感和绝望几乎让她晕倒过去,天灾人祸,天欲毁灭凤梧。 风一跪在凤九卿身前,“陛下!!!恳请陛下保重凤体!!!” “请陛下保重凤体!!!”大臣一同附议。 “扬州、徐州、荆州出现瘟疫,百姓流离失所,当务之急,应该封锁皇城所在的青州,避免难民流窜到......” 避免难民流窜到京师......凤九卿回过神来,看着下方禀奏的臣子,目光如炬,威严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你说什么???”凤梧是马上打下的江山,凤九卿肃杀冷血之名早已传遍了三国,此刻见她发怒,无数臣子纷纷跪下,那禀奏的大臣浑身打着哆嗦,不敢抬头看凤九卿的眼睛。 好一个封锁青州,这是要她置三州百姓于水火之中不管不顾! 宋宛再次起奏,“陛下,王大人所言不错,应及时封锁青州隔绝瘟疫,另派使臣前往三州,开仓放粮,救治百姓。”若青州保不住,那整个凤梧都完了。 凤九卿攥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即便她心中在悲痛无力,但也清楚,瘟疫之乱非同小可,宋宛说得对,应先守好青州,才有时间和力量管理三州瘟疫之事。 她目光扫向下方的一众大臣,“谁愿主动站出来,前往三州赈济百姓?”一众大臣纷纷低下了头,沉默无语,恨不得将头钻入地板缝隙中。 瘟疫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在生死危难关头,他们选择了后退。 凤九卿哑然失笑,笑声悲凉,好一个凤梧,好一众臣子,关键时刻,竟没有一个能堪大用之人! 宋宛站出来请旨,“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臣愿意前往三州处理此事。”瘟疫是灭国灾祸,不但要开仓放粮,救助百姓,还需安抚难民,镇压暴动,一州有八郡,宋宛一个人怎能处理过来三州事务。 解决此事,至少要派出三人,可除去宋宛外,朝堂之上竟再无一人主动请缨。 沉默了许久后,凤九卿开口:“朕,亲自前去。” “陛下不可!!!” “陛下不可啊!!!” “请陛下三思!!!” 凤九卿看着下方的大臣,此刻只觉着讽刺,她不出面,又有何人可以代替她?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至于朝堂事务,还是交给她母后吧,当女王还不如当个将军来的痛快。 退朝后,凤九卿回到了寝殿,前去佛堂念经的谢行止听说了此事,匆匆赶回来,他帮凤九卿亲手脱下凤袍,摘下凤冠,揉着后者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凤九卿反手握住了谢行止的手,神色突然一顿,总觉着这番话好似在哪里听过,而且十分重要,可到了关键时刻又想不起来,罢了,许是她劳累过度,有些头晕脑胀吧。 “听说南图那边发了大水,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谢行止知道凤九卿在说什么,轻笑了一声,“我父王那处无需担忧,大水还没有冲到南图皇城脚下,倒是凤梧......” “希望凤梧可以渡过此次难关。” 翌日清晨,凤九卿带着五万兵马前去三州赈灾,两人坐在马车上,自青州出发,瘟疫一事还没有散开,青州城的百姓尚不知晓,此刻的青州城车水马龙,繁华富裕,街头熙熙攘攘的百姓撤到道路两旁,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穿行而过,纷纷猜测这些人要去做什么。 “莫非是又要打仗了?” “啊?不可能吧,没听到边关动乱,或者有匪患的消息啊。” “算了,管他呢,只要仗打不到青州......便不妨碍我们喝酒逗鸟!!!” “哈哈哈!” 一众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在军队走后勾肩搭背,哈哈大笑,偏偏凤九卿内功极强,这些末日之下无关己身的狂悖之言,被她一个字不差的听在了耳中。 她命令大军停下,撩开马车帘子,将风一叫到身旁,指着后方不远处的三个人,语气冰冷的问道:“他们三人是谁?” 得益于宋宛是朝中重臣,凤一嫁给他后,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些朝中的事,也经常同大臣的夫人们来往,当下便认出了那三位穿着高调的浪荡公子。 “是兵部尚书的何大人的三位公子。” 兵部尚书何大人,她有些印象,就是那个每回打仗、剿匪,甚至是赈灾,总之朝堂有任何大事从不出面,反而将头埋的最低的那个。 凤一观察凤九卿的神色,小声解释道:“何大人有十多房妾室,膝下儿女成群,这三人只是何府的庶出公子,行事无外乎张扬了些,到也不是罪......” 老实听众谢行止目光诧异的看了凤一一眼,有些奇怪凤一怎么改性了,居然会为花花公子开口求情,谁曾想,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听说何大人那嫡子,还曾做出过强抢民女一事。” 原来后招在这儿呢......一个字,“高”。 凤九卿真是被气到无话可说,那姓何的官员,在朝中为臣数十年,虽无功绩但也无错,凤九卿念在他年事已高,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让他安安稳稳的致政,也好留下个好名声。 没想到,这外表软弱无用的何大人,亲手调教出这么多好儿子,私下妄议朝廷不论,还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 “凤一,去,将何大人的所有子嗣请来,国家危难关头,这些勋贵子弟应当仁不让的出一份力才好。” 凤一接旨,策马扬鞭快速离去,善良淳朴的面容也掩饰不住她眼底的欣喜雀跃。 大军在城外停留了半个时辰等候,不得不说,凤一办事极其稳妥,还总能猜对圣意,难怪盛宠不衰。 谢行止看着大军里多出来的一百人,深感佩服,不仅仅有何大人的子嗣,还有李大人、王大人,甚至王公的子嗣也在其中,想来是凤一将酒楼的公子哥们一锅给端了! 凤梧国男子八岁便要学习君子六艺,书、数、礼、乐学不会情有可原,毕竟有脑子在那管着,可这骑射和御,不会只能说明未下苦功,凤九卿看着一众男子纷纷上了马车,跟在她的马车后方行驶,只觉得头痛,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 谢行止将热茶送在凤九卿的手中,随后拿起一本治疗瘟疫的书籍开始翻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睡一会儿吧,人多力量大,这些贵族公子,也并非都是些废物。”废物两个字,他说的很不留情。 凤九卿无力的靠在软榻上,“我能指望他们做什么?” 谢行止轻笑一声,像一个教书先生般,谆谆善诱,“士兵有士兵的作用,女王有女王的作用,这些勋贵自然也有作用。” “你且将他们当做人质,一方面用来掣肘朝廷大臣,另一方面,利用这些勋贵之名安抚百姓。”三州发生了瘟疫,此乃天灾,人力无法阻挡,朝廷封锁青州,却又有女王陛下带领众贵族子弟亲来赈灾,足以见得,凤梧国爱民如子,君臣上下团结一心,势必会解决瘟疫之患。 凤九卿叹了口气,“好,便如你所言。”此刻她万分庆幸谢行止陪在她身旁,在她疑惑、困顿时,如一盏指路的明灯带着她走出黑暗,重见光明。 赈灾立功者加官进爵,听从军令行事者无功无过,扰乱赈灾者杀无赦,这是凤九卿对凤一下达的旨意,也是对这些人的考核,不过这项考核只会在暗中进行,不会明说。 古来买官卖官、子承父贵者不在少数,赈灾过后,她便要改了这个陋习,凡勋贵子弟,必须有所建树才可承袭爵位。 谢行止拿过毛笔,在医书的几处地方标了一个圆圈,随后递给马车外的士兵,“将此书交给许医官,他会明白的。” 话锋一转,他继续开口问道:“公主,你可亲眼见过瘟疫?” 凤九卿摇头:“没有......” “那你可亲眼见过粮食......是如何从播种到发芽在到收获的?” “没有。”凤九卿不明白谢行止话中的意思,她出生时便是公主,而后是将军,最后成为女王,为何要亲眼见瘟疫,见粮食的收成?见不见又何妨?她一定会是个好女王,会为百姓着想,会让凤梧延续千年、万年。 此时的凤九卿又何尝不是天族神女凤九卿,为了天族荣耀,为了护佑三界的责任,只知如何做,却没有亲身体会过。 谢行止微微一笑,像是认输了般,朗声说道:“好吧,若有机会,小僧定要拉着你亲眼去看看,亲眼见到知春播秋收的艰难,才能珍惜粮食,亲眼见到百姓疾苦,才能体恤百姓,亲眼见到苍生是如何存活的,才能大彻大悟。” 凤九卿皱了皱眉头,一脸奇怪的看着谢行止,“你今日也未曾看佛经,怎么这般多的大道理?”苍生苦难还轮不到她,自有圣人出面,眼下的她只想解决凤梧的灾难。 “前方是平镶郡吧,听闻平镶郡又称作无忧郡,这里的百姓日日夜夜逍遥快活,我们不如在平镶郡内停留一个时辰,去切身感受一下他们是如何享受生活的。” 凤九卿再次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因为谢行止此举会耽搁大军进程的原因,而是发自心底里觉着,三州百姓深处水深火热之中,而京师外的平镶郡百姓居然过得逍遥快活,一个天上一个地狱,这强烈的反差感,让她心中很不适。 但她没有表达出来,转念一想,若天下无灾无祸,平镶郡的百姓快乐度日,那正是她心中所期望的,况且,平镶郡想来也不知道瘟疫一事。 “好,今晚便在平镶郡过夜。” 谢行止双手合十,老谋深算的笑了笑,直到深夜,五万赈灾大军在平镶郡外停留歇脚,凤九卿、谢行止二人换上了一身便衣,来到了平镶郡县内。 事实也却如传闻中的一般,三更夜半,平镶郡内还是一片灯火通明,酒肆人满,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在深夜的大街上,勾肩搭背,谈笑风生,吟诗作画,畅谈美好的未来,享受惬意的人生,甚至连街头卖烧饼的小贩都穿着棉布织成的衣裳,脸上没有一丝因穷困的窘迫和自卑,皆是发自心底的真实笑容。 此处足见“太平盛世!”四个字,即便是凤九卿父皇在世时所创下的太平盛世,也没有这般富裕繁华的景象。 此处不见痛苦,不见悲伤,只见欢乐,凤九卿叹了口气,语气像是嘲讽,“佛子,这同你们佛教口中所言的极乐世界可否一样?” 极乐世界,谢行止没有见过极乐世界,只知五浊恶世,她知道,凤九卿还记挂着瘟疫一事,即便见到美好的事物也开心不起来。 “公主,你可知佛教中的五浊恶世?” 凤九卿摇头,她从未听闻过,不过带了一个浊和恶,想来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世界。 谢行止双手合十,“五浊,分别是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和命浊。” “其他不谈,今日只谈劫浊和众生浊......” 其实凤九卿不想听,此刻的她还挂念着三州受苦的百姓,想要早早的回去,带领大军赶路,但她又不舍的打扰谢行止的性质,只能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谢行止解释道:“劫浊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劫难,分为刀兵,饥饿,瘟疫等小三灾,以及风,火,水等大三灾,小三灾时常发生......” “而众生浊,是金刚经中四相中的众生相,凡夫一眼望去可以看见美丑,香臭,黑白,长短,贫富等等差距,种种分别,而佛菩萨眼中则是众生平等,哪怕石头草木都不例外!” 嗯......凤九卿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同我说这些作甚。” 谢行止拉过凤九卿的手,语气认真,“我只是希望你一视同仁,莫因他人的欢乐感到气愤,也莫因他人的悲伤感到痛苦,需知众生易渡人难度,宁渡苍生不渡人!” 她明白,只是能否做到,又是两说。 第330章 从无到有 青州共有八郡,要抵达与青州接壤的荆州最快也要半个月路程,凤九卿心念百姓,一路不敢耽搁,每天晚上只休息三个时辰,终于在第二十天的时候走过了八郡。 五万大军被阻拦在了最后一个郡县内。 “将军,您快去看看吧,城外聚满了百姓,将城门堵得死死的,大军出不去啊。”士兵突然来报。 凤九卿匆匆忙忙的登上城池,站在高高的城墙边上看向下方,下方挤满了乌泱泱的百姓,所见之处满目疮痍,百姓衣不蔽体,死的死、伤的伤,病的病,他们靠在城墙边上,躺在官道上,将城门官道堵得水泄不通。 “荆州的官员在何处?” “荆州的官员全部染上了瘟疫,已经无一人能来此处面见将军......” “那赈灾粮食,还有多久能到?”凤九卿心情沉重的问道。 凤一叹息一声,恭敬的禀告道:“快了,赈灾粮食还有还有十日便可抵达荆州......”顿了顿,她靠近凤九卿,在后者的耳边小声解释道: “在赈灾粮食尚未抵达前,还请将军停留此处,否则城门一旦打开,这数万难民都会涌入青州,传播瘟疫。” 凤九卿点了点头,凤一说的不错,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城墙外这些逃难的难民,明显有不少人得了瘟疫,得了瘟疫的人,身上会有明显的特征,面颊泛红,口吐白沫,眼底发黑,还有咳血之症。 在她八岁的时候,凤梧国也发生过一次规模庞大的瘟疫,身强体健的人们突然被剧烈的高烧所袭击,眼睛发红仿佛喷射出火焰,喉咙或舌头开始充血并散发出不自然的恶臭,伴随呕吐和腹泻而来的是可怕的干渴...... 患病者的身体疼痛发炎并转成溃烂,无法入睡或忍受床榻的触碰,有些病人裸着身体在街上游荡,寻找水喝直到倒地而亡。 甚至猪狗也死于此病,吃了躺得到处都是的人尸的乌鸦也死了,存活下来的人不是没了指头、脚趾、眼睛,就是丧失了记忆。 当时的她,被牢牢保护在凤梧宫内,对瘟疫没有太多认知,只知道女王陛下连续几晚不曾就寝,桌案上堆满了奏折,一夜之间,生出了不少发白,如今,她也亲眼见到了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惨状,才知晓天灾这两个字的沉重,数吸之间,一夜之间,还不知会死多少人。 恰在此时,城墙脚下的难民看见了站在城墙上的凤九卿,不知哪来的力量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一股脑的涌入城门处,双眼血红,口中不停地嘶喊着,想要强行推开城门。 “开门,开门!!!” “给我们开门呐!!!” 凤一见状,冲着下方朗声喊道:“大家再坚持一下,还有十日,赈灾粮草会来的,只要你们在坚持十日。” “凤梧女王陛下在此,请大家放心。” 这凤梧女王四个字不说还好,一说之后,百姓们变得更加疯狂,人流涌动,竟捡地上的石子,或者将手中的碗,四周能用的一切东西,毫不犹豫的砸向城墙上的凤九卿,眼中恨意滔天。 嘴里大骂,“你算什么女王,见我们受苦,还将我们关在青州外。” “你穷兵黩武,只知征战四方,不了解百姓苦难,你不配做女王!!!” “你不配!!!” 百姓的一言一语,犹如利剑刺穿了凤九卿的心,她往后退了几步,双眼有些泛红,没想到,自己在百姓心中竟然是这般模样。 穷兵黩武? 她征战四方,庇佑四方安宁,在百姓口中居然是穷兵黩武。 凤九卿难过至极,心中悲痛犹如千斤巨石压在心头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十日太久了,他们连三日都撑不住。” “凤一,你去调配人手,先用军粮解决燃眉之急,再取近地郡县的粮食和药草过来......” “一个时辰后,我们开城!!!”几乎在一念之间,凤九卿便下定了决心,谢行止不知何时登上了城门,他将凤九卿拉至身后,冲着下方的百姓朗声说道:“贫僧是南图国佛子,一个时辰后,我们会打开城门,为大家建造休息的房屋,提供粮食,免费治病。” “还请大家莫要慌乱,主动撤到官道两旁,不要阻碍大军和粮食出城!!!” 佛子的名声家喻户晓,他在百姓心中犹如救苦救难的佛主,一句话比五万大军更有威慑力,百姓纷纷下跪,感恩戴德的冲着谢行止磕头。 “是佛子,佛子来了,我们有救了,快退到两旁,为佛子清理道路!!!” 凤九卿面色复杂的看着谢行止,心中说不出来是感激多,还是难过更多,女王之威还比不上佛子的一句话。 “无需顾虑其他,我十数年游历三国,行医治病救了不少人才得下的这好名声,他们见了我,自然觉着我是来救人的。” “你征战沙场多年,此刻又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站在城墙上,这些百姓还当你是来杀他们的,难免会情绪激动,不受控制,只要粮草和药材一到,他们自会明白你心念百姓,良苦用心。” 百姓惶恐、反抗,甚至辱骂凤九卿,此事并不难猜,天知道瘟疫爆发前,有多少官员为了保住性命......选择镇压此事,焚烧村庄,甚至射杀百姓。 若不是瘟疫流窜的速度太快,短短数天内便蔓延至三州,再也压不住,恐怕凤梧国上下还是无人知晓,只以为为天下太平,所以说,在瘟疫出现的第一日,便应该及时上报朝廷,安抚百姓,派遣医官前来救治,这样也不会出现百姓暴动,导致瘟疫传播至三州二十八郡。 此番大祸除了天灾因素,人祸也是其中的原因。 凤九卿听了谢行止的安慰,心中好受了些,一个时辰后,青州城门打开,大军带着粮草和药材出城,附近几个郡县的大夫都自动请命来到此处主动医治百姓。 凤九卿在城外设了三处临时驿站,用于安置百姓,开设粥棚。 驿站还在建设,汤药和米粥尚在熬煮,凤九卿独自一人行至难民所在的地方,亲眼见到了嚼泥泥充肠,啮皮皮以香,这十数日,这些难民就是这么过来的,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青州,一路上以啃食树皮和泥土充饥。 她俯身蹲下,看着身前饿的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赤裸着身体,手中拿着一个破碗,咬着下唇,目光停留在凤九卿的脸上,一时看呆了,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 凤九卿取下披风,亲手包裹住了小女孩的瘦弱不堪的身子,语气温柔的问道:“你的家人呢?” “爷爷、哥哥、母亲,他们都死了......”小女孩的眼神中除了惧怕,没有丝毫的伤心,她还年幼,不懂得生离死别所带来的痛苦,只知肚中饥饿。 凤九卿点了点头,嗓中像是哽了根刺般难受,“跟姐姐走吧,我带你去找吃食。”她冲着小女孩伸出了手。 那是一双干净漂亮,又修长的手掌,带着温暖,小女孩笑了,尚未褪去稚气的脸上充满了童真,可她...... 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凤九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身前的女孩毫无预兆的喷出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气,就这么死了。 生与死似乎是很漫长的一件事,她只有三岁,还未享受过人生便倒下了。 一旁躺着的难民,对于此事早已见怪不怪,捂着嘴不停地咳嗽,劝慰道:“将军还是离远些吧,莫要染上了疫病......” 凤九卿怔怔的站在原地,她那干净的战甲、洁白的脸庞,同此处脏乱的一切显得那般格格不入,像是从未体会过苦难的人,突然闯入了苦难中,不知所措。 在生死面前,高贵的凤梧女王也会变得渺小,脆弱。 “将军,我们走吧,这还未到荆州,您一定要坚持住。”医官拉着凤九卿急忙离开,并非他冷血,看到此情此景没有一丝动容,而是他明白,若是凤九卿和医官都倒下了,那这些百姓便真的没有希望了。 凤九卿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喝水,柔软的红唇都起了一层干皮,“如何了?”她冷声问道。 医官禀报:“难民共有三万人,已经全部安置到了驿站中......” 凤九卿定眼看着他,“我不是问此事。”她传唤医官来,自然想问问汤药是否对瘟疫有用。 医官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臣,已经换了药方,还请将军多些耐心。”昨天晚上又死了不少人,他怕凤九卿担心,没有如实禀报,实则三万人已经变成了一万人。 凤九卿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没有明说,语重心长的安顿道:“将难民的尸体拖到集中地烧毁吧。”做法虽然残忍,但凤梧十二年前发生过的悲惨事件还历历在目,只有毁尸才能制止瘟疫传播。 谢行止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医官告退。 “吃些东西吧!!!”他目光担忧看着凤九卿。 后者摇了摇头,瘟疫之事一日不解决,她便一日吃不下东西,谢行止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拉着凤九卿坐在桌旁,“少吃些,这些是赈济难民的粥食,总要亲自尝尝,才能得知手底下的人有没有中饱私囊,在粥食里掺杂泥沙。” 凤九卿在此处,手下人又如何能在眼皮子底下往粥里掺泥沙,谢行止这么说,只是想让她吃些东西。 沉默了半晌,凤九卿说出一个“好!”字,不为她,为了谢行止,她也要多少吃一些,“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已经吃了三顿,还是那些贵族子弟亲手端上来的。” “他们忙坏了,施粥的施粥,熬药的熬药,终于体会了一把苦日子。”谢行止语气轻松,目光仔细的打量着凤九卿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在看到她并未因此事开怀时,又换了个话题。 “车到山前必有路,那些难民现在都惦念着你的好呢。” “小僧刚刚才去走了一遭,他们说,若不是有你,只怕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白粥。”凤梧虽然繁华,但繁华的只是京师脚下的青州,其他三州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白粥,到了冬日,大多数以树皮野菜为食。 凤九卿抬了抬眼皮子,“你这是挖苦我呢?”天下无粮...... 一年已过,凤九卿看着窗外白蒙蒙的天,心中却没有一丝欢快,初雪对她而言非同一般,是她和谢行止的成婚纪念日。 可自从当了凤梧女王之后,她日日忙于朝政,瘟疫事情刚刚解决,便遇上了旱年,四州粮食颗粒无收,这个冬季,注定要饿死、冻死不少人。 “吩咐下去,皇宫内节衣缩食,节省出来的银子全部换成粮草,送往三州,帮助百姓渡过寒冬。” 春来寒过,又是万物复苏时,可凤梧已有一年未曾降雨,大地干旱河流干涸,百姓无法播种。 凤九卿亲自祭天,祈求风调雨顺,黎民无忧...... 不知过了多久,凤梧女王整整三个月没有上朝,朝堂内人心动荡,因为此时的凤九卿并不在宫内,她在初雨降下时,便亲身去了地里播种,她的双脚陷入泥土,亲手将种子洒在锄好的地里,而后浇水施肥,等待着种子发芽,生长。 她同谢行止住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亲眼看到种子发出了嫩芽,在阳光的滋润和雨水的灌溉下长成了一片绿色,从死到生,从无到有,一片生机勃勃,又亲自拿着镰刀收割粮食,吃上了第一顿新粮。 烛光的照射下,谢行止的脸庞忽暗忽明,口中说着她听不懂的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公主,你明白了吗?” 第331章 重新体验 凤九卿一脸茫然,她该明白什么?脑海中瞬间涌入了大量的记忆,她的眼神从迷茫逐渐转化为清明,她是人间皇,亦是天上仙,前来此处,只是为了体验人间疾苦,从而找到成神的契机。 谢行止自她的目光里一点一滴的消失,好似从来都不存在,一切只是她臆想出来的画面。 只是......凤九卿低下了头,眼中划过一滴眼泪,打湿了手背,心底涌上了浓浓的愧疚,她辜负了佛子,更辜负了无数牺牲的祖先,她不明白,亲身感受过了瘟疫,感受到了生死,又亲自播种,体验到了从无到有的过程,可她,为什么还是成就不了仙神。 她可怜百姓,她悲悯世人,她亲身经历,可她就是无法成神。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经历过的种种好似大梦一场,从脑海间一幕幕的闪过,又从脑海间慢慢的消失,一觉醒来...... 凤九卿来到了一户普通人家中,家徒四壁,日子过得很艰难。 “卿儿,快洗洗手吃饭了,母亲今日买了烙饼。” 年幼的凤九卿穿着一身打满了补丁的衣裳,放下手中用来写字的棍子,高高兴兴的跑回了屋子中,拿起大饼,不管不顾的先塞入了嘴里,哪怕手上的泥土沾到了饼子上,可她像是未曾发觉般的张大了嘴,狼吞虎咽的咬下一口饼子,美味瞬间充斥满整个口腔,好吃到她想哭。 “卿儿,慢些吃,小心噎着。”凤九卿母亲慈爱的看着自己女儿,为她打理额间的碎发。 “今日是元宵节,旁人的家的孩子都有兔子灯,母亲却只能给你吃一顿烙饼,苦了我的卿儿......” 凤九卿摇了摇头,口齿不清的说道:“母亲,我不觉着苦,有烙饼吃,卿儿很幸福,以后卿儿做了官,定让母亲顿顿吃上烙饼。”凤九卿的父亲早亡,靠着母亲针线做活长大,孤儿寡母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烙饼已经是求之不得事。 她励志长大后要考取功名,当个好官,让白羊县的百姓人人都能吃上热饭,凤梧国女王陛下恩赐,允许女子同男子一样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卿儿......”凤九卿的母亲揉了揉眼眶,心下有些发酸,她的卿儿人小志气大,只是她连念书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又如何能帮她上学堂,考取功名。 凤九卿似乎看出了母亲的担忧,放下烙饼,乖乖的坐好,“母亲,卿儿如今八岁了,能帮母亲一起洗衣、缝衣,赚银子补贴家用。” “再者,学堂的教书先生从未赶过卿儿。”她们所在的白杨镇上有一处学堂,学堂里有不少贫苦的学子,这些学子买不起新衣裳,又知道镇里的凤家孤儿寡母艰难度日,便每月拿出两三个铜板,让凤九卿的母亲帮忙洗衣连带缝补衣裳,以此过活。 凤九卿每日要帮母亲去学堂中拿衣裳、送衣裳,有时候会藏在书堂外面偷偷听先生讲课,先生发现了也不会赶她离开,默认了她偷学一事。 可偷学也不是长久之计,即便在用功,旁人能学十个字,她只能学三个,还不知字里的意思。 旁人家再穷,也有供儿女读书的银钱,可他们家,莫说读书,眼下连吃穿用度都成了问题,这两个铜板一个的烙饼,也只有元宵节才能吃一回,平日里都是吃些野菜硬食过活。 凤九卿母亲叹了口气,“卿儿,你放心,母亲定会让你上学堂。”哪怕是借银子,她也要让凤九卿念书成才。 “若让母亲因孩儿劳累,那便是孩儿的不孝,母亲放心,没人教卿儿也能学会。” “卿儿今日学会了自己的名字。”凤九卿兴致勃勃的拉着母亲的手,跑到了小院中,指着地上的三个大字,一字一顿的说道:“母亲,这是凤.九.卿。” 常言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摇身一变,凤九卿背上了行囊,千里迢迢远赴凤梧皇城,准备参加凤梧三年一度的科举,此时的她刚满十八岁,不曾许配人家,也不曾有媒婆上门,甚至连十四岁的笄礼都不曾办过。 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考取功名,让家中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卖烧饼喽!卖烧饼。” 凤九卿看着烧饼摊子,摸着肚子咽了咽口水,从布袋中拿出为数不多的二十个铜板看了看,考虑着要不要奢侈一回,这是她进京赶考的盘缠。 “算了!”还能忍一忍,凤九卿刚装好银钱,目光便被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吸引,摊位上摆着十数个竹篓,竹篓里面关着一些幼小的野兽,一个白衣和尚,正在和摊主讨价还价。 “只差二十文,摊主便免了吧,上天有好生之德......” “停停停,我不想听什么上天的好生之德,我只知道一家老小快饿死了,十二个幼兽,少二十文便少拿一个,你选吧,少拿狐狸还是少拿兔子。”摊主长得人高马大,比那白衣和尚大了足足两倍,此刻双手抱胸,冷冷看着和尚,一副没有商量的语气。 白衣和尚面露痛苦之色,让他放弃任何一个,就犹如让他亲手断送了幼兽的生命,这是杀生啊,万万做不得。 “这样吧,那二十文,小僧先记账,十日内定会归还。”壮汉摊主瞪大了眼睛,面色凶恶的看着和尚,架势大的想要吃人,“想欠钱?行啊,留下一只手......” 凤九卿最见不惯仗势欺人的人,二话不说径直走了过去,头脑一热竟直接取下了钱袋扔给了摊主,“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身着布衣,腰间别着一柄砍柴刀,还真有女侠的味道。 摊主收了和尚的银子,痛快的离开了摊位,连带竹篓一同送给了二人。 凤九卿这才收回目光正视那白衣和尚,眉眼温和,皮相俊美,犹如画中仙,这幅打扮让她心中生不出一丝恶念来,再看看自己的粗布衣裳,有些自惭形秽,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向他讨要这损失的二十文,只能转移话题。 “你买这些幼兽作甚?是要饲养吗?” 白衣和尚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沉吟片刻,邀请凤九卿同他去一个地方,这十多个竹篓太重了,他自己着实拿不动,好在凤九卿自幼过惯了苦日子,上山砍柴、生火做饭练就了一身力气,扛着竹篓跟着和尚一路走进了山林。 而后亲眼看见后者打开竹篓,将里面的幼兽一一放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一阵一阵的揪着痛,生平还是头一次,见到活菩萨的,“和尚你花这么多银子买下它们,就是为了放生?” 白衣和尚轻笑了一声,“小僧法名聪慧,施主叫我聪慧便可。”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这些幼兽从小失去了父母,小僧见不得它们还要失去性命。” 好一个善良的聪慧,可她没有这二十文铜钱便要死了,谁来可怜可怜她?凤九卿面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心底在恨也下不去手,只好自认倒霉,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当老好人。 她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聪慧拉住了手腕。 “小心!!!” 小心什么?聪慧走到她身前,双手从地上捧起一只还未长出羽毛幼鸟,看了看树冠上的鸟窝,“小心伤着它,施主,我看你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不妨帮贫僧一个小忙!”他温和的笑着,但此刻的凤九卿只想给他一拳,而后将幼鸟烤了吃肉。 最终,她爬上了树,将鸟儿成功的放回了鸟窝里,忍下拿走两颗鸟蛋果腹的冲动,捂着肚子别扭的问道:“你那可有吃的,我饿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竟然同一个出家人讨食吃。 聪慧也摸了摸肚子,忽略了凤九卿的意思,双手合十直接来了句,“阿弥陀佛,小僧也饿了!!!” 凤九卿:“......” 两人无钱无粮,只能在城外的破庙中过夜,凤九卿在林中摘了些野菜,用庙中的破锅熬煮了些菜汤充饥。 “你真厉害,竟能随手做出吃食来。”聪慧抱着热碗,笑意吟吟又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这番夸赞到让凤九卿忘记了心中的不快,活着十八年......除了母亲在没有旁人夸赞过她。 “这些小事不值一提,倒是你......”凤九卿认真打量着聪慧的眉眼和五官,长得清秀不说皮肤还这般光滑,就是指头上也没有老茧,“你一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不像她,一个铜板要掰成两半花,吃饱一顿还要惦记着下一顿的着落。 聪慧诧异的抬起头来,“凤施主何出此言?” 很简单,“因为你跟我们不同。”凤九卿看着他手上的白玉佛珠垂下了目光,即便她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这一颗珠子便能抵得上一顿好饭。 聪慧笑了笑,随手摘下佛珠放在了凤九卿的身前,“小僧是出家人,身无黄白之物,但也知道黄白之物的重要性,今日恩情不知如何相报,便以随身佛珠赠与施主......” 他语气一顿,露出些许的关心,“你是女儿家,还是莫要委屈了自己,此物能助你上京,无需推辞。” 凤九卿鼻尖一酸,聪慧怎么知道她要上京,又怎么知道她如果拿走佛珠后,一定会典当换成银钱,还叫她莫要委屈自己。 “谢谢!”凤九卿没有拒绝聪慧的好意,默默收起了佛珠,“若我能考取功名,定会将此物赎回来,原封不动还给你。” 聪慧笑了笑,没有在说话,夜黑风高,他手无缚鸡之力,但依然守在庙门处,让凤九卿踏实的睡了一个安稳觉,等到第二日早晨醒来,聪慧早已不知去向何方,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小僧不懂炊饭,略知些草药医理,此物可助施主恢复体力。”旁边放着一把绿色,散发着清香的药草。 凤梧国女王脚下的京师,为凤梧四州最为繁华之地,朝廷开科取士,无数寒门子弟,勋贵家族一同来到京师准备应试。 凤九卿住在最为便宜的客栈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偶尔打开窗户感叹京师的繁华,或者躺在床上,摸着身下的软塌,一个人傻笑,京师内最为便宜的客栈,也比她白羊县老家要好上十倍,每每到了高兴的时候,她心中总会有一种愧疚感。 母亲在家中食不果腹,她却靠着聪慧的佛珠,住进了温暖的客栈内...... 时光飞速流逝,凤九卿带着全部家当,来到了放榜之处,她攥紧拳头,心中忐忑难安,不知在人群外站了多久,终于等到人群散开后,她的目光才从一张张榜单上扫过,一字不落的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怎么会没有呢?”凤九卿找了许久,眼底从满怀希望慢慢变成了失望,会试三千人,上榜者一百二十人,可这一百二十中,没有她的名字! 心中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凤九卿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形单影只的朝着城门方向走去,与其这样,还不如在白羊县中当个女先生好。 “阿弥陀佛,凤施主,我们又见面了。”聪慧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前,脸上挂着一贯的温柔笑容。 凤九卿急忙擦掉眼泪,“原来是聪慧大师,说到此处时,她愣了愣......”神色抱歉,“聪慧大师,你的佛珠,恐怕我无力偿还。” 聪慧轻笑了一声,“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在收回的,看你这模样,是科考不顺利?” 她无助的点了点头,又有些失笑,“是啊,每回乡试,我准拿第一,没想到会试却成了老末,看来是准备的不够充分,被一时的成功蒙蔽了双眼。” 聪慧又阿弥陀佛了一声,“那凤施主也不必着急走,文试不成,还有武试一路,小僧瞧你上山爬树利落的很,想来武试中能取得一番成就......” 第332章 智斗刁民 “你说什么?”凤九卿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句。 聪慧双手合十,声音大到她脑袋嗡嗡嗡的响,“阿弥陀佛,凤施主,你莫要纠结于科举了,去武试吧!” “可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上考场?”武试考场上,那可是真刀实枪的对阵,她的功夫,还是上山砍柴自己摸索出来的,拳不是拳,掌不是掌,砍柴刀劈的毫无章法,只怕惹人失笑。 聪慧摇头,语气甚是笃定,夸赞之词也别出心裁,“小僧观你骨骼清奇,印堂泛光,有大将之风,如今只不过是飞龙被困于泥潭,若能参军,定能一飞冲天,封王拜相。” 凤九卿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哪怕乡试次次考第一,也因是女子的缘故,从未被人这般夸过,当下热血涌上了脑袋,心中豪气冲天,竟没有准备的跑到了武试考场上。 结局,也那么的不如人意,她用了一个巧字,压过两人,稳稳的坐上了倒数第三名的位置,最后被朝廷施舍了一个小官,派到了偏远地方。 能当上七品县令,这是凤九卿万万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是,聪慧听说她要去太平县当父母官,不由分说的要与她同去做一个文书和尚。 彼时,她还不知接到派令后,身旁的武试考生为何要对她投来关怀可怜的眼神。 直到她抵达了太平县才知晓此县名曰太平,实则一点都不太平,可以用八个字概况,“穷山恶水,刁民净出。”百姓宁愿抢劫官府粮食,杀人放火蹲大牢,也不愿下地劳作,自食其力。 管辖太平县的郡守,曾经多次分给太平县百姓牛、猪、鸡等,希望百姓能够用牛来耕种,饲养猪、鸡等家禽,过上自食其力的日子,不过这些官府分发下的东西,在第一日便通通进了百姓的肚子里,凤梧国有不杀牛的律法,可太平县的百姓不管这些,他们巴不得蹲大牢,这样便无需因食物而发愁。 凡来到太平县上任的县令,不是告老还乡就是一病不起,导致此地无人敢管,凤九卿接手的并非官职,而是一个烂摊子。 聪慧带着凤九卿轻车熟路的穿过太平县小道,抵达了府衙,看着府衙中空无一物的场景,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这里的桌椅板凳,都被百姓拿去烧火了。 聪慧念诵了一声佛号,“凤施主,如果你后悔还来得及。” 凤九卿摇了摇头,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目光坚定的说道:“我不后悔,我一定会改变太平县的现状,让此地变成真正的太平乡。” “对了,聪慧大师难道曾经来过此县?”府衙这般破,他还能找到,还特意走的小道,避开了太平县百姓的眼睛。 聪慧笑了笑,没有回答,“走吧,夜色已深,今日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在处理公务。”他曾游历四方,救助过无数的贫苦百姓,不过这太平县却是个例外,常言道,佛门无不可度之人......但此地不同,天雨虽广,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不度无缘之人!太平县与佛无缘。 凤九卿放下沉重的包裹,里面是途经郡县时,郡守送给她的种子,专门用来播种。 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安顿她,“一定要小心保管,万不能让这些种子有失。”如今一想,应该是发生过太平县百姓偷盗县令种子拿去吃的事情。 等到凤九卿收拾好后,聪慧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碗热汤,笑的格外灿烂,“来来来,凤施主,趁热喝吧,就当庆祝你做官之喜。” 凤九卿低头一看,居然是蔬菜米汤,她心中暖洋洋的,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碗来,将米汤分做两碗,“聪慧大师,你你我同甘同苦。”两人坐到门框上,端着热汤欣赏着夜晚的星辰,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喝过热汤后,聪慧的心好像打开了一道门,“小僧曾不止一次来到太平县,想要教化此地的百姓,教他们种地,好好生活,我观太平县土地肥沃,资源丰富,若能勤劳耕种,定能过上富裕的日子......”说到此处,他话音一顿,仰头叹息了一声,叹息声中尽是失望。 就连聪慧这么好的人都会失望,看来此地的百姓真是无药可救了。 她安慰道:“他们不做我们做,明日,我亲手耕地播种,等到这些种子长成了粮食,等到百姓尝到了甜头,会改变的......” 聪慧不想打击她的信心,轻轻点头,道了一声:“好”字。 时间来到了第二日,凤九卿、聪慧二人被府衙门外传来的巨大动静给直接惊醒,二人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山崩等天灾,心惊肉跳的急忙跑了出去,跑到府衙外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几个穿着麻布衣衫的男人,正扛着斧头......一斧头一斧头的砍着府衙的大门。 “小心,别砍坏了,这块木头能值不少钱,够我们吃几顿。” “此乃太平县官府,你们在做什么?”聪慧厉声呵斥,径直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大汉的胳膊,阻止他再次动手,可聪慧毕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比的上那男子,后者只是一个用力便将他甩了出去,还好凤九卿接住了他。 “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大汉不屑骂了句脏话,冲着聪慧喷了口唾沫,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一旁的凤九卿,看到她那俊俏的脸蛋时,突然一征,无比邪恶的舔了舔下唇,扔掉了手中的斧头,“哪来的漂亮姑娘,给你十个铜板,给我当媳妇吧......”大汉一边说,一边伸出魔爪,一步步向凤九卿走来。 凤九卿皱起眉头,强忍着不适解释道:“我是太平县新上任的县令!”她希望此人识相些,可以主动离开,莫要逼她动手,刀剑无眼,再者此地的刁民定是拉帮结派,郡守未曾给她派兵,仅凭她一人之力,想来斗不过这么多人。 第333章 善恶一念间 还好,那几个男人听她是太平县新上任的县令,竟然放下了手中的斧头,假笑着说了句:“原来是大人啊,是小人们有眼无珠,冒犯了您。” “对了,大人可有带银子?或者粮食?”几人围在了凤九卿身前,像是几头笑面虎一样,若她不拿出粮食,这些笑面虎便会撕掉伪装的皮,露出狰狞的獠牙。 聪慧挡在了凤九卿身前,“粮食尚在途中,还需些时日才能抵达太平县,我二人先来此处,处理积压的事务!!!”其实没什么事务,或者说麻烦事太多,无从下手,这破坏府衙公堂便是一桩罪,可他们不敢轻易定罪,哪有粮食给牢中的犯人吃? 聪慧将人打发走了后,拉着凤九卿回到了府衙,后者紧皱着眉头,心中疑惑不解,“为何朝廷不派军队来管理此地,若有士兵镇压,这些人也不会这般蛮横无理......” 聪慧反问,“你怎知凤梧没有派人来过?”太平县虽是一个县城,但县内的有五百多户人家,男女老幼一千多人,士兵来此处,百姓便成了温顺的绵羊,服从县令的一切安排,士兵走了后,这些人便恢复了本性,凤梧女王向来仁慈,不会轻下杀令,导致此地成为无法无天。 甚至附近几个县的县令派士兵牢牢看守城门,严防太平县百姓进入,可能是被抢怕了。 “那太平县的百姓,莫非就没有惧怕的人?” “有啊,山上的土匪......” 土匪?凤九卿突然轻笑了一声,笑的聪慧心中毛骨悚然,侧眼一看,前者正在盯着他,还带着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聪慧大师,你那还有银子吗?” 聪慧:“......”从凤梧皇城到太平县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凤九卿身无分文,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是聪慧解决的,想来他拿了不少银子,也不知这和尚从哪拿到的银子。 “只有一百两了。”出家人游历四方一般不带银两,只因凤九卿要来此地当官,他深怕凤九卿会被刁民困住,于是从家中取了些用来赎人的银两。 凤九卿拿过银子,信誓旦旦的扬言道:“我一定会改变太平县。” 当太平县的村民第二日清晨来到府衙询问粮食时,才发现二人不知去了何处,杳无音信。 直到傍晚,凤九卿、聪慧带着一帮土匪回来了,直接将百姓家中的“老、弱、妇、孺”请到了府衙做客,并让土匪们好茶好菜招待着。 土匪人数并不多,只有二十几人,但这二十多人各个魁梧不凡,身后背着大刀,威慑力十足,刁民无外乎都是欺软怕硬的人,竟无一人敢阻拦。 “你将他们都请过来,下一步准备如何做?”聪慧颇为赞赏的问道。 历来为官者,皆是熟读圣贤书的礼貌人,不会想到用这般卑鄙的方法逼迫百姓就范,也不屑同山贼为伍,倒是凤九卿,另辟蹊径,居然用银子买通山贼。 凤九卿双手环胸,眼中泛着精光,“很简单,我不当自己是父母官,只当自己是个土匪,土匪绑人,当然要拿银子来赎人。” “那些粮食种子,我已经分到了每家每户中,他们的父母、孩子便老老实实的住在府衙内,到了秋收,只需拿粮食换人即可。”人都有弱点,在穷凶极恶的人,也会藏着一丝善意,常言道,百善孝为先,他们的善,在于父母、在于亲人孩子。 凤九卿抓住了他们的弱点,以此来威逼利诱。 虽说是山匪绑过来的,但凤九卿从未对这些妇人、老人打骂过一句,甚至让聪慧给他们治病,她则亲手教这些读书写字明理。 这块难啃的骨头,最终也被凤九卿啃了下来,若干年后,朝廷第一次收到了来自平安县的粮税,而凤九卿,也收到了圣旨,连升两级,成为郡守。 她同聪慧大师离开时,平安县百姓以及山上的土匪,纷纷出城相送,感恩戴德的磕头行礼,感谢凤九卿没有放弃平安县。 聪慧行至半路问她,“升官了,有何感想?” 感想就是:“有些舍不得。” “他们并非生来就是恶人!”早些年的平安县也同其他地方一样,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是那时管理平安县的县令是一个贪官,压榨百姓,私下加重赋税,弄得数不清的人吃不饱、穿不暖,纷纷投井寻死,时间长了,平安县的百姓也放弃了。 变成了一个个的刁民,觉着死就死了,反正官员都是坏的,人之善恶,只在一念间,从来都没有纯粹的善,也没有纯粹的恶...... “希望你成了武乡郡的郡守后,也可以这般豁达......” “啊?”凤九卿疑惑了一声,“看来聪慧大师去过武乡郡啊......” “嗯!”聪慧点了点头,没有多解释什么,眸光复杂的说了一句话,“武乡郡的百姓,很可怜。” 武乡郡位于凤梧国的偏远地区,此处土地贫瘠,连年干旱,无法耕种,山上寸草不生,简单而言,便是鸟儿都不愿待的地方! 凤九卿抵达了地方后,才得知此地的艰难,非三言两语能够描述,少年力壮者纷纷逃离了家乡,只留下一些孤寡老母和无人在意的女童,以啃食泥土草皮为食。 “你们看,那就是武乡郡新上任的郡守,我们有救了。”数不清的老人在武乡郡前围住了凤九卿,他们眼中带着炙热,捧着来之不易的粟米饼子,说要为凤九卿接风洗尘。 寒冬腊月,凤九卿看见这些百姓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麻布衣裳,裸露的皮肤皆被冻出了血疮,一个个脸色蜡黄,没有一丝生气。 她接过粟米饼子,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咬下一口,硬的差点崩了她的牙齿。 武乡郡的百姓,便是靠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度日吗?答案是:“不是。”粟米饼子也并非是家家都能吃上,大多人靠着吃白土度日,山上寸草难生,但有一种白色的泥土,少食可填饱肚子! 第334章 弃恶从善 聪慧双手合十,平和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悲悯,“路途遥远,凤大人已经两日没有合过眼了,请大家先回吧,等明日,凤大人会去看你们的......”只有这么说武乡郡的百姓才会主动离去。 “是我们不好,竟忘了此事,大家先回吧,不要打扰大人休息......”武乡郡百姓脸上露出尴尬歉意的神色,主动退到了两旁让开一条道路,“凤大人,那你记得来看我们......” “凤大人,武乡郡还指望着你。”众人目送凤九卿离开,语气中充满了不舍和期盼。 凤九卿一脸唏嘘,许是想起了家乡的母亲,还有曾经接济过她的乡邻。 聪慧解释道:“武乡郡艰难贫困,就连吃食都是问题,因此朝廷里的大部分官员都不愿来此处上任!”他说的极其委婉,但凤九卿还是从话中听出了前者想要表达的意思,人少地贫,官员捞不上油水......自然不愿意来。 难得他们还愿意相信朝廷的官。 武乡郡虽然穷困,但府衙建设的十分气派,几个年约四五十岁,面相老实的中年男人等候在此处,看穿着打扮正是此地的衙役,他们不曾抛弃家乡,愿留在此处同亲人共患难。 几人一同见过凤九卿,而后为两人端上了热汤和吃食,汤中没有一粒米,只是清水中撒了几片菜叶,吃食也是一些硬的发黑的饼子。 凤大人,我们不打扰你们二人,在府衙内等候传唤。 凤九卿心中酸涩不平,一时忘记了回答,聪慧摆了摆手,让众人先行退下,等到所有人走了后,他才从怀中掏出两张油纸包裹好的烙饼,一点点掰开,放进汤碗里。 “少吃些吧,明天,还要去实地勘察一下。” 凤九卿叹了口气,不是她不饿,只是亲眼见到百姓艰苦,再也没有吃食的心思,“朝廷的赈灾粮食,不知何时才能下来......” 聪慧的手指一顿,目有深意的看了凤九卿一眼,坦白直言,“没有赈灾粮食。” 她惊讶的抬眸,语气夹杂着一丝着急不安,“怎么会?武乡郡这般艰难,凤梧怎会坐视不理?” “并非坐视不理,而是被官员贪墨了。”聪慧好像什么都清楚。 “凤梧国有一位高权重的官员,将朝廷发给武乡郡的赈灾款全部贪墨进自己的腰包里,不管百姓生死。” 凤九卿入官场时间较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女王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竟还能出现这种事。 “我这就上奏,告知陛下武乡郡的情况......” 聪慧摇了摇头,“无用的,官官相护,奏折根本无法上传圣听......”话似乎还没有说完,他便不再多说,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那贪墨银两的官员,也是寒门出身,来自武乡郡,任谁都不会想到,武乡郡的寒门学士,会贪污自己家乡的赈灾银子,将家乡百姓逼到绝路上。 凤九卿一夜无眠,第二日清晨便拉着聪慧离开了衙门,武乡郡地广人稀,这里的土地无法种植粮食,这里的山头也没有树木生长、没有野兽生存。 凤九卿扛着锄头,一连挖了好几片地,都不曾在地下发现过湿润的泥土,有些心灰意冷,但她没有放弃,接连几日不停的寻找水源。 武乡郡的百姓无以为报,再加上无法耕种、狩猎,便在空闲时间,用此地的山石为凤九卿雕刻了一尊佛像。 二人坐在衙门内,看着前方一米高的精致佛像,陷入了沉思。 “他们倒是手巧......” “大师所言不错,而且这山石洁白无垢,雕刻成佛像极其合适......”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下恍然大悟。 没过多久,自天南海北而来旅人纷纷涌入了武乡郡,外界传言,武乡郡出现了佛光普照,那是佛主真身亲临,来此度化众生。 郡里的山头上,堆满了白石佛像,细数之下,竟不下上万尊,凤梧国上下信佛,更愿意花些银子买一尊佛像供奉在家中,尤其此地的佛像还是高僧开过光的,还有着佛光普照的传闻。 有人前来,有生意可做,便有粮食可吃...... 凤九卿再一次升了官职,从县令到郡守,又成为朝廷重臣,她惩治贪官污吏,体恤民生,重农轻商,敢为天下百姓而言,直到位极人臣。 那一日,女王陛下问她,“有何心愿?” 她说,只愿回到家乡,做一个普通的父母官,她从寒门一路升至重臣,亲眼见过百姓疾苦,也亲身体会过繁华迷人眼,但初心不改,心愿不变,只希望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聪慧大师用四个字评价她,“返璞归真。”心怀悲悯之心,识苦难懂慈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两世幻境,第一世,她从女王变成平民,第二世,她从平民变成伟人......明白苍生疾苦,也懂得了人性的善恶,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人们能够区分善和恶,从而弃恶从善,这就是良知,人若没有了良知,最终会成为妖魔鬼怪。 良知上再加悲悯二字,那便是圣,圣人长无心,以百姓的心为心,所以得道之人,越是悲悯天下。 凤九卿再次睁开眼后,变成了凤凰一族的仙神,此刻的她,依然处于幻境之中,她回到了仙神时代,成为众多仙神中的一员。 仙使前来禀报:“仙神,凡间帝王奏请,西洲有凶兽饕鬄作恶人间,百姓死伤惨重,还请仙神出手亲去除之!!!” 凤九卿披上战甲,带领五万天兵赶到了西洲,饕鬄为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凶恶贪食,其形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以人为食,每次张开大嘴,便能吞食一百人,祸乱人间,以至西洲百姓人人惶恐不得安宁。 凤九卿率领天兵来到西洲天空上方,但西洲内一片静寂,偌大的城镇内没有一个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的味道,好似百姓突然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一般。 凤九卿皱着眉头,西洲百姓足有千万,饕鬄不可能在短短的三日内,将此处所有人吞噬,她一挥手,命令道:“仔细搜寻,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 天兵:“谨遵仙神法旨!!!” 凤九卿闭上双眼,强大的神魂波动,扫过西洲的每一处角落,终于在东南方向,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波动,她心念一动,身体在原地消失,下一个呼吸后便来到了东南角。 “这是?” “佛光?”此地怎么会出现佛光?正在她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阿弥陀佛,小僧见过仙神!” 凤九卿回头去看,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此人怎能毫无动静的来到她身后?原来是一个和尚,“你是谁?来此处作甚?可知晓此处有凶兽出没?”白衣和尚面色淳善,浑身上下散发着温和光明的味道,想来不可能是那凶兽,不过他孑身一人出现在此地,也十分可疑,不可掉以轻心。 “小僧法名聪慧,正是知晓此地有凶兽作乱,才来于此处......” 他话音一顿,神色有些伤感,“本打算以无上佛法渡化凶兽,却未曾料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此话如何说?”什么叫来晚了一步?她接到帝王消息后,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赶到了西洲,即便那饕鬄的速度再快,也不能在半个时辰内吃光西洲的所有人,这厉害程度,只怕仙神都做不到。 聪慧没有多言,反手一拨虚空,凤九卿的身前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中,饕鬄化作百丈大小的凶兽,犹如死神降临,遮住了西洲的天,张开巨嘴,仅仅用了数息时间,便将此地的百姓全部吞入了腹中,而后飞速离去。 “饕鬄贪食凶恶,又极其擅长隐匿,此来西洲吞噬了千万人,想来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次作乱,唉,我们注定会无功而返。”他双手合十,神色悲悯,念诵了一声佛号。 凤九卿眉头紧皱,心中有些匪夷所思,一个凶兽,竟然会有这般吞天食地的强大力量,强大到超出了她的预料,若能找到饕鬄,剖开其腹,或许能将西洲的百姓救回来。 可道理却如聪慧所言,饕鬄吃饱了后便会寻一个隐匿的地方慢慢消化,天下之大,她该去何处搜寻? “多谢你了!”凤九卿深深的看了和尚一眼,朝着空中释放出一道信号,转身离去,神族内有一神器叫做土灵珠,乃是大地之母孕育而成,地承载万物,孕育万物,虽然无法掌控生灵的生死,却是所有生灵的母亲,有土灵珠在,定能找到饕鬄的下落。 待她返回神界后,顺利取到了土灵珠,根据土灵珠显示,饕鬄确实离开了西洲,正快速的朝着东洲移动。 “东洲?”凤九卿神色一僵,瞳孔好似发生了轻微的颤动,先是西洲,而后是东洲,饕鬄是想将四州全部吞入腹中,修炼邪恶功法吗?吞噬四州后,而后在吞噬天地,吞噬仙神...... 凤九卿这一次没有带领天兵,独自赶去了东洲,因为她知道,饕鬄修炼到这个程度,只能由仙神对付,天兵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被饕鬄所吞噬,变成后者身体力量的一部分,她绝不能放任饕鬄继续残害百姓。 待她赶到东洲后,见到此地百姓平安无事,心中暗道一声:“万幸。”土灵珠表面散发出一圈土黄色的微光,证明凶兽正是隐藏在此地,却没有对东洲的百姓动手,是还未动手?还是知晓自己触犯了天道,想要隐匿一段时日,遮掩天机后再行动作! 可惜土灵珠只能找出大致范围,无法缩小所在位置,无论如何,她必须留在此处找到凶兽为止。 “仙神,你也来了。”身后又悄然无息、神出鬼没的响起一道声音,正是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聪慧,上午,他们在西洲见过,这到了晚上,竟又在东洲偶遇,缘分当真妙不可说。 “聪慧大师也是来寻找饕鬄下落的?” 聪慧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凤九卿变化出一身普通的青色裙子,似笑非笑的问道:“我有一宝,名曰土灵珠,因此宝,才能寻到饕鬄的位置,不知聪慧大师用了何种办法?”瞧他修为,不似仙神,只不过是寻常的小仙罢了,竟敢跑来寻找凶兽,西洲同东洲的距离相差万里,若说他是碰巧找到了此处,也太过勉强了些。 聪慧淡然一笑,右手紧贴胸口位置,“小僧装着一颗佛心,此心能够助我趋吉避凶,也能够助我感受到凶患所在的位置。” “出家人,理应除魔卫道,普度众生,饕鬄残害数千万人,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诛之,还请仙神助我一臂之力。”聪慧的话挑不出一丝错误,神色正义凛然,到让凤九卿心中有些惭愧,她怎么疑心病这般重,观此人面色慈祥,周身上下流动着充盈的佛光,显然是将佛修炼到了极致,怎么可能是坏人。 是她多心了,收起一身防备,凤九卿微微颔首,走到了聪慧身边,“聪慧大师,你我二人就此变作凡人,隐匿在城中,等着饕鬄露面。”只要饕鬄散发出一丝气息,定能被她的神魂察觉到。 “好,就如仙神所言。”饕鬄贪食,以人的七情六欲当做美餐,凤九卿、聪慧二人直接去往了东洲最为繁华的区域,东洲城。 此处人多,地处权利中心位置,在权利和金钱的诱惑下,人的七情六欲会无限放大,若饕鬄取食,定会选择此地。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凤九卿有足够的时间留在此处,哪怕待个十年八年也不妨事...... 可数着日子过,到底是烦闷的,在东洲的第十日,她便有了回到神界的想法,作为仙神的她五感敏锐,可此地太过嘈杂,百姓居然会为了一件小到不能在小的事,争吵不休。 又来了...... 凤九卿皱起了眉头。 “这牛明明是我们家的,跑到你的地里,怎么就成了你的耕牛?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出证据来啊,你问问牛,他认不认你这个主人,切,明明是我的。” 一旁的百姓附和,“对啊,如果是你王家的耕牛,怎么不好好栓在牛圈里,跑到了别人的田地,我看明明是李家的。” “那也说不准,或许是王家专门把牛放出来,想要毁坏李家的田呢。” “这是我的牛,你想要牛,先拿十两银子出来......” “做梦,杀了我也不值十两银子,别说是一头耕牛了,我跟你拼了。”吵闹声越来越激烈,吵到不可开交时,王家和李家居然动起了手,这动手的方法也无所不用其极,扯头发,撕衣裳,抱着大腿不松手。 凤九卿的头都要快炸了,身形一闪在原地瞬间消失,转眼来到了李家的田地里,她怒喝一声,“别吵了。”随手施展了一个法决。 老牛哞的一声,口吐人言,“我是王家的牛,不是李家的,是不小心闯到了李家的田地里,主人,快带我回去吧。” 凤九卿满意的笑了笑,如此简单的事,何至于吵闹、动手?她一动神念便能解决。 只是,百姓为什么没有了声音?她转头一看,那王家男人不知何时晕倒了过去,剩余人则是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牛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在看着她。 凤九卿:“......” 聪慧见到去而复返的凤九卿,不解的询问道:“仙神刚刚去了何处?可是找到了饕鬄的踪迹?” 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去看凡人打架,准备劝架来着又不小心吓跑了所有人,当下搪塞了一句,“不错,可惜只有一缕残留的凶气,找不到根源......” “哦?不妨带小僧去看看!” 凤九卿心中不快,这和尚话怎么这般多,叽叽喳喳的,同这些凡人一样,“不必了,那股残留的气息,眼下也该消散了,不如将重点放在其他地方。” 这天晚上,凤九卿、聪慧二人正在巡查东洲北城,巡查到一半时,凤九卿面色一变,身体又再一次的从原地消失。 她听到了百姓的求救声,“救命啊,我要死了,苍天啊......”莫非是饕鬄在作恶,想要吞噬百姓。 身影一闪,凤九卿出现在一间昏暗的房屋内,屋内烛光闪烁,那遮下帷幔的木床颤抖个不停,她目光如炬,看到了床上一男一女赤身裸体的紧紧抱在一块,那女人位于下方,哭喊个不停,虽不是饕鬄作恶,但凡人作恶也不行。 “住手!”凤九卿立呵一声,施展法决,分开二人,直接用一根绳子将男人吊在了半空! “你没听到她快要死了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犯下杀孽,就不怕因果报应?” 男人许是受到了刺激,直接昏死了过去,床上的女人回过神来,急忙用棉被遮住身子,脸颊通红,怒不可遏的骂道:“哪里来的小泼妇,没见过男欢女爱啊?要是我男人出了什么事,我定会剥了你的皮。” 凤九卿面色一征,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女人,她当仙神数万年,就连死在她剑下的凶兽,都不敢辱骂她一句,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明明快死了还要嘴硬,罢了,她是仙神,不能同凡人计较这些。 凤九卿冷着脸没有说话,默默的再次施展法术,直接抹去了男人的坏性,将他变作了一个好人,而后转身离开。 聪慧这次学聪明了,就站在原地等凤九卿回来。 “仙神莫非又发现了饕鬄的气息?”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夸张,眼底却是一片笑意,看的凤九卿无比羞耻,瞥了个冷眼后,转身离去。 夜晚,她站在客栈的窗户旁,释放神魂,四处寻找饕鬄的气息,同时也不忘关心东洲的百姓。 “听说许官人的老婆偷了个男人,前几日生下的孩子就是那男人的。” “那许官人知道吗?” “许官人是个老实人,只怕东洲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也不晓得,带了绿帽子还成日里笑呵呵的......”凤九卿沉吟一声,此事,她该插手吗? 皇宫内,又传来了动静,“父王那个老不死的,还想着生下儿子废了本宫,呵,他那小儿都是本宫的种......” 天子?东洲天子之事,关系东洲百姓,她不可坐视不理。 就在此时,聪慧敲响了房门,阻挠了凤九卿准备前往去皇宫内的脚步! “进来。” 聪慧推开了房门,眨了眨眼睛,“仙神这般忙,大晚上的还没有休息?” 他在说什么,仙神岂会休息?“你来找我为何?” “莫不是感受到了饕鬄的气息。” 此话说的,好像他们二人间无旁的事可以聊,只能聊凶兽,聪慧摇头,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不,小僧是来劝你的,仙神万不可插手凡人的因果......”虽说神悲悯众生,但也应该一视同仁,抛去天灾、凶兽而导致的祸事不应归神管,胡乱插手只会破坏因果,严重些会导致凡人下一世投胎为牲畜。 而仙神因插手因果,会被天道处罚到凡间渡劫。 他竟然知道?凤九卿的面色闪过一丝尴尬,随后以极快速度恢复了正常,心下一顿突然明了,聪慧说的不错,仙神不能搅乱因果,只因她从未在人间停留过这般长的时间,又自出生时便是仙神,没有亲身修炼感悟过,一时间忘记了因果此事,也忘了一切要顺其自然。 “多谢大师,我明白了。”凤九卿闭上眼睛,将周围的一切声音全部屏蔽于脑外,只关注饕鬄。 第335章 赠珠 而她对于聪慧的态度,也从此刻起,发生了改变,以往她只将聪慧当个陌生人对待,同他联手,无非是想尽快铲除饕鬄,避免东洲百姓被无辜吞噬。 如今,她将聪慧当做朋友看待,她的朋友很少,只有寥寥几神,还从未有过仙友,而且同这几个神友之间的交流也少之又少,一般只谈正事,从不饮酒闲话唠家常。 聪慧在她迷茫之时出手点醒她,理应将他当做朋友。 东洲城内的客栈内,凤九卿为聪慧倒了杯茶,主动示好。 后者有些受宠若惊,将茶汤喝的一干二净,表示接受了这份示好,呼出一口气后,随后问道:“我们来这东洲已有数月时光,却查不到饕鬄的丝毫踪迹,莫非凶兽已经走了?” 凤九卿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不......” “饕鬄就在东洲,而且距离我们很近。” 话音落下后,聪慧瞳孔一缩,不知是怕的,还是被凤九卿的话给惊讶到了,他笑着反问,“你又如何知晓?” 他如今是凤九卿的好友,后者自然不会隐瞒,“我身怀神器,自能感应到凶兽的气息。” “哦?” 聪慧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疑惑,“那仙神为何要在此处等候?你我二人联......不,以仙神之力,擒获一头凶兽想来不是难事,小僧可在一旁为你助力。” 若事情真有那么简单便好了,“可惜神器只能感应到凶兽的大致范围,无法锁定目标,我也只能确定饕鬄藏在东洲,却不知道它藏于何处。” “还请大师放心,只要凶兽释放出一丝气息,我便能查到它的准确方位。” “有你在,小僧自然放心。”放心二字一说出口,聪慧整个身体都轻松了不少,看样子是真的放心。 “听闻东洲四季如春,景色如画 ,绿荫密布,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你我左右找不到凶兽,不妨出去走走,只当是散心。”聪慧笑着提议,等待凤九卿点头应允。 其实凤九卿并没有去观赏景色的兴致,但她转念一想,聪慧是她的朋友,神界常言,朋友之间要互相来往,才能维持住这份友谊,她很看重这份友谊,便答应了此事。 不过,前者是真为景色走出了客栈,后者则是为了凶兽。 “这里的花,开的娇艳。” “嗯,不错,这偌大的花丛倒是一个容易隐蔽的地方,我们进去找找,或许能发现凶兽的气息。” 聪慧:“......” “没想到,这东洲境内还有九层佛塔,小僧是出家人,理应去拜佛。” “大师所言极是,若有佛光加持,凶兽在佛塔第九层设下隐匿阵法,即便是仙神,也难以察觉,我们理应上去看看。” 聪慧:“......”还有没有完。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凤九卿轻咳了一声,终于不再说饕鬄一事,“对了,聪慧大师师出何处?”她对佛教知之甚少,只知道几个有名的佛,却一个都不曾见过。 “小僧乃是一介散修......”聪慧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了点点回忆,“小僧以前是个恶人,后遇到师傅点化,放下屠刀成为僧人,日日诵经念佛,游历天下普度众生,以此来弥补过往犯下的错。” 恶人?凤九卿抬眸看他,一点都不像,想来那恶事应该是偷鸡摸狗吧,“大师不必介意过往,佛语常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以散修之力敢于站出来勇敢面对饕鬄,便胜过了无数佛者,有此大功德,自可抵过以往的错事。” “你当真这么觉着?”聪慧直勾勾的看着凤九卿,表情严肃,神色十分在意,似乎他非常在乎凤九卿的对他的看法。 “当然,我是不会拿人开玩笑的。”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她的朋友而宽容,对便是对,错便是错。 佛塔有十丈高,内里九层都放置着一尊金身佛像,凤九卿静静的看着聪慧走完每一层,每一层都要磕三个响头,而后念诵一遍繁琐复杂的佛经才罢休。 走完九层,天已经黑了,佛塔第九层并没有饕鬄的气息,凤九卿有些失望,随后便听到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话,“我们去吃食吧。” 凤九卿:“嗯?”她有些惊讶。 他二人都不是凡人,为何要吃食?五谷杂粮对于仙神来说皆是祟气,吃进肚中还要以神力消化,简单而言,便是费力不讨好,况且聪慧是和尚,只能吃素,凡间的素食,也未尝见得多么好吃。 半晌后,两人坐在东洲街头的摊位上,凤九卿慢条斯理的咬着一个馒头,看着聪慧不停的往嘴里塞着,“一个、两个、三个......” “一屉、两屉、三屉......” 摊位附近围了不少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和尚吃馒头,那卖馒头的摊主将家中老小都喊了过来,和面的和面,添柴的添柴,看着地上的笼屉越累越高,一家子笑的很不拢嘴! 等到凤九卿吃完手中的馒头后,聪慧已经吃下百屉馒头,总共一千个,这要是换做凡人,只怕一屉便会撑死。 不知为何,一个馒头下肚,她觉着有些撑...... 顺带问了一句,“吃饱了吗?” “什么?”聪慧看了眼凤九卿,这才发现,地上居然摆满了蒸笼,他急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隐藏住眼底的惊恐,开始念诵经文。 “阿弥陀佛,小僧犯了大错。”是贪戒。 凤九卿只当他是压力太大,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是你压力太大,这馒头确实挺好吃的,我再吃一个......”可她确实撑得吃不下了,一千个馒头,也不知聪慧是如何咽进去的,来几碟小菜也好。 “我压力大的时候,也会去打坐静修,偶尔也吃些灵果,呵呵。” 两人返回了客栈,直到第二日,东洲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帝王震怒,街道上围满了官兵。 “距离此地不远处的城外东郊,一夜之间消失了上千人,整个村庄变成了空地......” 聪慧抿了口茶,神色阴郁,眼底带着一抹担忧,凤九卿心烦意乱的用筷子拨着碟中的吃食,为什么,她总是慢于饕鬄一步,东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以凡人的角度看自然是地域广阔无边,但她是仙神,一念之间,神魂便可扫过整片东洲区域,一念之间也可抵达东洲任意的角落。 但每每等到她赶去的时候,饕鬄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残留一下一丝无法追踪的气息,凤九卿有些难以接受,更难以接受的是,无数百姓在她眼皮子底下被饕鬄吞噬。 “大师可有法子?”凤九卿看着聪慧,小声询问了一句,长时间的相处,二人已经变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聪慧修为虽低,但手段层出不穷,心胸广阔,见识不凡,每次总能说出不一样的见解,让凤九卿心中着实欣赏、佩服不已,堂堂仙神,此刻也会询问小仙的意见。 聪慧摇了摇头,“仙神将我看的太高了......” “小僧同你一样,每次只差一步,虽然只有一步,但对于修炼者而言,一步便是天壤之别。”一步的时间,足以瞬移千里,也足以让饕鬄吞噬后潜逃的无影无踪。 “不如......”聪慧说出两个字后,欲言又止。 倒是听得凤九卿心中生出了希望,“不如什么?” “不如你我二人合力,在东洲上方设下防御阵法,若饕鬄敢释放出一丝力量,便会触动阵法,被阵法困上数息的功夫,有这数息足够我们二人赶去。”聪慧温和的笑了笑。 凤九卿目光一亮,心下松了口气,“还是大师想的周全。” “若布下仙族阵法,定会被饕鬄事先察觉,还好我有土灵珠,以地灵的气息作为掩护,便可万无一失。”凤九卿拿出了土灵珠,轻笑了一声,而后推至聪慧身前,等他鉴宝。 聪慧倒也不像个抛弃了七情六欲,无喜无悲,见宝物也不为心动的冷漠和尚,直接拿起了土灵珠,仔细的感受了一番,点头称赞道:“这便是神界五神器之一的土灵珠,果然名不虚传,其内蕴含着浓郁的生气。” 土灵珠为大地孕养而出,其中的土灵气倒不如说是生生不息的气,可以孕养三界中的所有生灵,若长时间佩戴还能够渡化人的心灵,改善人的品质,使心至善至洁,使品质至纯至美,像大地之母一般,从浊至清。 聪慧将土灵珠还给凤九卿,从头至尾,从未起过一丝贪婪之心,只不过,他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语气略带着一丝寒酸的开了一句玩笑,“小僧怎么说也修炼了数千年,身家还不如高山上的老人参多。”唯一的圣宝,便是心脏处的佛心,但这也是他千辛万苦修来的。 凤九卿低头沉思了片刻,又将土灵珠推了回去,后者不解的抬眸看她。 “我行事张扬,手段凌厉,但凡三界内的凶兽,无一不知晓我的名字,也无一不知晓我的手段,想来那饕鬄早已暗中察觉。” “这防御大阵,我便不出手了,大师可用此物辅助你结下防御大阵,只需将土灵珠带在身上,便能感受到阵法的任何异动。”神器由天地孕育而成,生有灵智,有自行择主的权利,但土灵珠不同,它包容万物,接纳万物,只要一心向善,便可动用它。 聪慧看着身前的土灵珠,沉默了许久,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行事张扬,手段凌厉,战神名号不过是凤九卿的说辞罢了,土灵珠可以隐匿,又怎么会被饕鬄察觉,想来是她知晓他的修为低,找了个借口保护他。 其实,不仅有保护这一层的含义,土灵珠能够帮助人修行,很适合聪慧,况且灵珠的品质、内敛,同他一样。 此物乃天下至宝,莫说仙,只怕是神也会动心,凤九卿却推的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聪慧会带着土灵珠远遁他乡、杳无音信。 三界之大,再加上土灵珠的威力,若要隐匿其中永不被人发觉也并非难事,这点自信聪慧还是有的,可他不会那么做。 “阿弥陀佛......” “那就多谢了。”聪慧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开怀的笑容,将土灵珠放在掌心轻轻一吹,珠上便多出了一根绳子,他直接挂在了脖子里,起身告辞,“小僧先去布置阵法,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凤九卿目送聪慧离去,看着窗外的景色开始发呆。 莫非是清心寡欲的仙神当久了太过寂寞无聊,此刻的她觉着,凡间的生活也不错,若有一知心好友常伴身边,人生则无憾事,心头念及至此,脑海中竟不自主的浮现了聪慧的影子。 凤九卿摇了摇头,觉着有些失笑,仙神若动了凡心,那便是触犯了天道,会失去当神的资格,因为神悲悯苍生,视万物平等,无分高下,若被杂念所影响,那么这份平等也会消失。 夜幕降临,聪慧走进了客栈,“我回来了。” 凤九卿回过神来,神色有些惊讶,“这么快?” “呃......”他尴尬的笑了笑,“仙神是在说反话吧,若是仙神去布置,最多用一炷香的功夫......说来惭愧,小僧用了半日的时光才布置好防御大阵。” 半日......凤九卿看了眼窗外,这才发觉天已经黑了,她竟坐在窗旁发呆了半日未曾察觉! 两人在客栈中一连等了好几日,饕鬄像是消失了般,在没有出现过,可土灵珠表示饕鬄就隐藏在东洲内,这又如何解释? “莫非是饕鬄吃饱了?”聪慧一脸认真的说着玩笑话。 凤九卿控制不住的莞尔一笑,接了一句,“它胃口那么大,怎么会吃饱?许是土灵珠温和的气息压住了它的狂暴贪食的本性。” 聪慧愣了愣,回过神来后眨了眨眼睛,装模作样的点头应道:“仙神言之有理。” “若是饕鬄十年八年不出现,难道我们要在此处等它十年八年?”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仔细品来,应该是不舍,她直言问道:“聪慧大师是否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 后者摇了摇头,“不,小僧一介闲散和尚,能有什么要事,只是怕你被此事耽搁。”凤九卿毕竟是神界战神,要征战四方、保护四方,日理万机。 原来是这样,“放心吧,解决饕鬄便是我的首要职责,一切事物都不如此事来的要紧。”事务也分轻重缓急,她统领四方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强悍可怕的凶兽,可以在数息之内吞噬一个州的百姓,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若她返回神界,只怕饕鬄还会出来作乱。 届时,便不是一州百姓那么简单,只怕整个凡间都要被它所吞噬。 但万万没想到,聪慧一语成谶,二人在东洲内......一等便等了十年之久,稳重如凤九卿这般的仙神,也不由得开始纳闷,小声腹诽,“整整十年,饕鬄难道不饿吗?”她并不是想要饕鬄出来大杀四方才好,只是等了这么久,心情难免急躁。 生活在恐惧中的东洲百姓已然忘记了此事,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东洲的夜晚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只是天兵已来寻过她三回,请她回神界处理事务。 只能被她一拖再拖,神族也并非只有她一个仙神,只不过是她的名气比较响亮一些,不必事事都要等她去办,一贯任劳任怨的仙族战神突然察觉,不知从何时起,心中竟有了不满和微词,这小情绪来的毫不预兆,让她害怕。 “过年了......” 凤九卿回过神来,没有听清聪慧嘴里的嘟囔,“大师说什么?” 聪慧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侧目看向窗外热闹的景色,“再过一两个时辰,便是辞旧迎新的开始,凡间称作贺岁,也叫过年,稍后街头上会出现鱼龙曼衍、走绳、藏人幻术等杂技表演,还会有烟花......” “据说是要赶走年兽,他们口中的年兽,同我们眼中的凶兽饕鬄一样可怕!” “哦?”凤九卿似是主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心思被那一句杂技表演和烟花吸引,许是因为恐惧,东洲好久未曾庆祝过春节,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百姓贺岁,目光中带着一抹好奇的探究之色。 仙神与天同寿,一日、一年在仙神的眼中无有差别,所以凤九卿从来没有经历过春节的热闹场景,人往往会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习惯了孤独的她,突然觉着,这般热热闹闹的才好。 “我们出去走走吧。”聪慧站起身来,或许是察觉到了前者眼中的落寞,主动邀请道。 “好!”凤九卿隐藏下心中的雀跃,答应的十分痛快。 东洲的街头十分热闹,百姓穿着大红色的喜气衣裳,纷纷从家中走出,夜游天街,观舞队以赏元夕,手中拿着炮竹等东西,将街头堵的路人无法前进,嬉戏庆祝声不绝于耳。 聪慧思虑一二,主动伸出右手,又将手掌缩回袖口中,只留下一截长长的白色袖口在凤九卿眼前,“仙神,此地人多,难免走散,如若不介意的话,还请跟在小僧身后。”凤九卿毕竟是高贵的仙神,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上也无法施展仙术,免不得会被人碰到...... “好。”凤九卿温柔的嗯了声,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抓紧了那一小片布帛,两人未曾有过界的行为,但彼此的关系,因为这一层袖口的联系,好像更贴近了些。 聪慧带她走了很远,从一个人多的地方,换到了另一处人更多的地方,烟花突然从上方炸开,整个苍穹刹那间被渲染成了一片红色,美的让人心中惊叹,可凤九卿却不喜欢这红色,红色代表着血光,她心念一动,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施展了一个小法术。 烟花瞬间从红转化成了五颜六色,在夜空中交织,营造出一副瑰丽绝伦的画卷。 “你们快看,好美啊!!!” “我从未见过七彩斑斓的烟花。” 东洲被照的亮如白昼,这一刻,世间仿佛静止了,凤九卿、聪慧二人相视一笑,暂时忘记了饕鬄,忘记了烦恼,一切不愉快的事,眼中只剩下最纯净的开心欢乐。 百姓突然低头,双手合十,嘴里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了声音,离得很近,仿佛近在咫尺,“仙神,你可有心愿?” 未等凤九卿回答,聪慧便再次说道:“许个愿吧,新年该许愿的。” 许愿?那她便祝愿四海澄明,苍生无忧,希望这样美好的时光,莫要结束的太快...... 等到天空绽放出一丝鱼肚白,两人随着人群返回到了东洲城内,美好的时光并不会随着烟花消散,聪慧突然拿出一方盒子,塞到了凤九卿的手中。 “新年礼物。” “这是什么?”她没有动用神魂感知,像一个收到礼物的普通人,眸光明亮,满怀期待的问了一句。 聪慧摇了摇头,“新年礼物要在元宵节打开,仙神莫要着急。” “元宵节才能打开?这也是凡间的习俗吗?” 聪慧点头应是,莞尔一笑,随口说了句,“左右小僧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希望仙神不要嫌弃。” “怎会嫌弃!!!”凤九卿有些急迫的解释了一句,随后低下了头,目光注视着手中的礼物,心头浮现一抹感动,她虽是无所不能的仙神,但从没有人送过她东西,更没有人用心哄她开心过。 她不知道凡间的习俗,更没有提前准备送给聪慧礼物,这该如何是好。 倒是后者,似乎看出了凤九卿心中的想法,轻笑了一声,“小僧送你东西,并非是想求取回报。” 第336章 追查凶兽 同样,对别人好,若是为了得到回报,那么就不是对别人好,而是为利而行,他不是这种人,一切都以“真心”二字出发。 凤九卿到底是没能等到元宵,被神界匆匆喊了回去,神界要求她在三日之内,必须查出饕鬄的行踪,除去饕鬄而后返回神界处理事务。 神界的时间流逝同凡间并不一样,在她回到神界的不久后,东洲再一次发生了惨事。 元宵节那日,东洲城内近乎半数的百姓被凶兽饕鬄吞噬,待她回到东洲后,凡间已经变了天,百姓惶恐不安,家家闭门不出,街头一片冷清,再也见不到人影走动。 万幸的是,聪慧无事。 “怪我不好,就不应该离开东洲,返回神族......才让饕鬄钻了空子。”不过饕鬄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她离开东洲后大开杀戒,此事来的也太过蹊跷了些,莫非饕鬄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凶兽级别,即将要成为凶神? 聪慧双手合十,一脸惭愧,“仙神万不可这般说,让小僧无地自容。” “是小僧无能,有土灵珠在手,竟也无法察觉到凶兽的气息......” “还好,你回来了。”聪慧抬头看了眼凤九卿,目光炙热,似乎夹杂着想念、久别重逢的味道,更似乎有许多话想要同她倾诉,但他的情绪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只是瞬间,便又回到了清心寡欲的和尚,唏嘘愧疚不已。 凤九卿未作他想,“怎会是你的错,要怪也要怪此凶兽太过狡猾,将我二人玩的团团转。”的确是在戏弄他们,凡间这般大,凶兽明知她会回来,吞噬了百姓后竟然不逃走,还继续隐藏在东洲境内,让人好恨,却又无能为力。 “你放心,我已重新结出了防御大阵,这一次,定不会让它逃脱。” 聪慧放心的松了口气,沉默了半晌,面露难色,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尴尬的说不出口。 “大师有事?”凤九卿关心的问了一句。 “嗯,说来,让仙神见笑......” “听闻神族有一互相传信的秘术,哪怕远隔千里,也能彼此心灵相通......小僧的修为,只怕抵不过饕鬄。”聪慧的话说的十分委婉,一边说,还一边暗戳戳的看了凤九卿好几眼。 她当下就明白了,单手掐诀,变化出两条红绳,一条送给聪慧,另一条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此物名曰心有灵犀,只要将红绳带在手上,心念一动,便能与我时刻传信。”这样也好,三年之后,她免不得要回神族一趟,若凶兽再来,聪慧也好同她报信。 “多谢仙神,小僧这下彻底放心了......” 他将红绳带在手腕上感受了一番,心念一动,凤九卿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道声音,“仙神?” “我在。” 春去秋来,二人在东洲又等了三年,他们走过东洲的每一处角落,吃过街头的每一处小吃,在忙中偷闲,在闲中找些乐子。 三日之期已到,凤九卿必须返回神界同神族解释此事,只是离开前,她不放心东洲的百姓和聪慧。 “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给我传信,只需几息功夫,我定能回来。”凤九卿再三嘱托,心中牵挂至极,竟有一种不舍离开的想法。 “仙神自可放心离开,等你处理完了事务后,切记早些回来,饕鬄太过狡猾,即便有传信音符,但小僧也担心。”聪慧面色不变,表情十分稳重,但每一句话里里外外都透露出对凤九卿的不舍和留恋。 凤九卿当然知道,临行前,又送了他一件保命法宝。 神界大殿内,众神疑惑不解,“战神,只是一个凶兽而已,为何能用十多日?”关键用了十多日,还未曾解决掉凶兽,这和战神的实力不符。 凤九卿解释,“此凶兽太过狡猾,想来身怀隐匿重宝,可以屏蔽仙神感知,神界事物便交由龙神处理吧,吾还要尽快返回凡间,免得凶兽作乱......” 众神面面相觑,众神各司其职,凤九卿专门负责征战四方,剿灭凶兽,饕鬄是只是其一,四海还有其他凶兽作乱人间,需要战神亲去,其他人的修为稍逊一筹,代替不了她的职责,“不如让......” 众神你一言、他一语在寻找着法子,但凤九卿根本没有听在耳中,她袖口之下的红绳正在闪烁着微光。 “仙神,你在吗?” “发生了何事?可是饕鬄出来了?”凤九卿瞳孔一缩,心下有些紧张,但听聪慧语气轻松,并没有祸难临头的意思。 “呃,没有,小僧是想问,仙神何时才能回来,小僧感觉近几日心神不稳,恐怕发生危险,所以特来询问。” 她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忐忑并没有放下,一般修成仙者都有着趋吉避凶的本能,第六感十分强烈,若聪慧这般说,想来是真的预感到了不妙,她必须要尽快回到东洲,保护百姓,保护聪慧。 凤九卿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众神的目光全部集聚在她身上,一言不发,似乎注视了许久,“怎么了?”她问道。 众神:“......” “战神,你若有着急事便先去吧,你的事务龙神已经替你接下了。”刚刚讨论的便是此事,但这个主事人似乎没有听到。 龙神一向话少,但他对战神的心意,众神心中都明白,眼下他目光担忧,正要开口说什么,没想到凤九卿点了点头后,直接飞离了神族,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众神委婉的安慰道:“战神真是心系苍生。” “不错......那东海凶兽作乱一事,便由龙神亲去处理。” 凤九卿一刻不停的返回了东洲,见到聪慧的刹那才将心真正的放回了肚子里,“你说感受到了危险?” 她面露疑惑,按理说,她是仙神比从聪慧的修为高,比聪慧的感知力更强,她为何没感受到危险存在? 第337章 感情升温 聪慧的面色并不轻松,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确实有危险气息来过,不过自你出现的瞬间,那股凶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能提前察觉似得。” “此凶当真厉害!” “小僧修炼数千年,早已心如止水,却被此凶搅的日夜不得安宁。” 聪慧好像消瘦了些,凤九卿不再询问,有些心疼他的遭遇,也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 “这几日都吃不下去糕点,还好你回来了。” “尝尝吧,这是东洲御厨亲手做的桂花糕!”他动手夹了一块,放在凤九卿的碗碟中,神色有种危难解除后的小感动表情。 话题也被成功的转移到了糕点上。 “御厨?你去了皇宫?”凤九卿放在口中轻轻咀嚼,好像有些过甜了。 “嗯,我担心饕鬄在宫中,以龙脉之气隐匿本体,所以去查探了一番,只可惜一无所获......只能顺手拿了些糕点抚平心中的不安。” 此人说话越来越有趣了,她以前怎么没有感觉到! “你我相识不短,可至今,我还不知晓你的真实名字。”凤九卿笑意吟吟的问了句。 真实名字,聪慧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无数片段,那些想被他遗忘,却又不能忘的记忆,“阿弥陀佛,小僧没有名字,本是个孤儿,后遇到了师傅,才有了聪慧的法名。” “不过叫聪慧显得太过生疏,你是仙神,掌管三界生灵,不如,你来替我取个名吧。”他兴致勃勃的等着凤九卿,心中藏了一丝对于新名字的期待。 “好啊!” 凤九卿仔细的想了片刻,甚至于想到了比喻男子品性高洁的“竹!”以及品性稳重的“山!”还有品质温润的“玉!”聪慧在她眼中,便如翠竹、高山、温玉,是万里无一的君子。 但左思右想,她还是说出了一个俗名,“便叫做平安吧。”凡间有许多叫平安的孩子,多到俗气,但寓意却是不俗,带着美好的祝福,她想要聪慧永远平安无忧,这可是仙神的祝福,意义非凡。 “平安......”聪慧重复了一遍,嘴里仔细咀嚼这两个字,眼底慢慢露出一抹欣喜,他很喜欢这个名字 “那仙神以后便管我叫平安。” “平安,平安......”凤九卿多念了几遍,直到念的顺口了才停下,轻笑了一声,“那你也别管我叫仙神了,叫我,卿儿?” 她这句卿儿说的自己都疑惑了,是否太过亲昵?九卿?不太好,凤九卿又太过生疏,这...... “叫女神?” 女神?女神仙?凤九卿瞪大眼睛,这是什么别称,万万不可,没想到聪慧却是哈哈一笑,“那便卿儿吧。” 好吧,女神和卿儿,还是后者更为顺口一些。 不过......“你不觉着腻吗?” 聪慧垂下眼眸,表情好似有些羞赧,小声回答道:“怎么会腻。”从前,他是万不敢对仙神直呼其名的,如今可以叫“卿儿!”开心还来不及,但很快,他便发现凤九卿说的并不是此事。 桌上共摆放了五盘糕点,除却凤九卿碗碟中被咬了一小口的那块桂花糕外,整整五盘糕点,全部被他吃进了肚子里。 聪慧咽了咽口水,紧张到攥紧了拳头,“阿弥陀佛,小僧不能再这般吃了。” “我......”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有些心虚的看向凤九卿。 不过后者却替他说了出来,“我知道,人在紧张、焦躁的时候,会吃很多东西,尤其是甜食,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想来我不在的时候,你承受了太多压力,不过你放心,自此之后,我都不会再走了。” “真的吗?” “嗯。”凤九卿回到了房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方红色的盒子,此物是新年那日聪慧赠与她的礼物,说是元宵节后才能开启,但她因神界事物被耽搁,一直小心珍藏着。 盒子十分普通,是凡间商铺里的寻常物品,凤九卿打开盒子,目光一凝,愣了半晌,随后满眼欣喜的取出盒内的凤簪,拿在手中仔细摩挲着,凤簪通体洁白,质地温润,虽是普通的白玉簪子,但雕工精细,想来是送礼之人用了苦心。 盒子底层另外放着一张纸条,“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 ,岁岁平安......” 朝朝暮暮,这便是他心中的想法吗?凤九卿收好盒子,连同那张写满美好祝福的纸条,一同放进了储物袋,也放进了心中,最后戴上了凤钗! 也不知该夸谢行止六感敏锐异于普通仙人,还是责怪她太大意,明知谢行止有不安的感觉,她居然没有过多在意,许是太过自信,自信到有她在,饕鬄便不敢出来作恶。 直到饕鬄的气息出现的刹那,她心中又慌又怒,等到赶去地方时候,近百人已被饕鬄吞入了腹中,而饕鬄也再次消失。 聪慧比凤九卿慢了一步,“卿儿,饕鬄在何处?” 凤九卿没有回答,只是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抬头扫视了一眼苍穹,她亲手结下的防御大阵,为何困不住饕鬄,是此凶强悍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还是其他...... 一切都不得而知,凤九卿这几日不敢有一丝放松,一日十二时辰都在东洲城的上空待着,监视着城中的一举一动,聪慧不离不弃的陪着她。 这一眨眼,又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久到龙神从东海剿凶回来,依然看不见凤九卿的影子,久到凤九卿都认为饕鬄早被吃饱了撑死。 东洲恢复了热闹的模样,毕竟那些经历过恐惧的百姓,早已经老死,帝王都换了两任。 聪慧成为了客栈老板,同凤九卿在这东洲守候了数十年,两人几乎忘了身上的重任,每日过着平淡悠闲的日子,除了容颜不曾衰老,倒像一对寻常的夫妻般,过着赏月吟诗,摆弄花草的生活,直到龙神找上门来。 “战神......”龙神双手环胸,语气听不出息怒,只是目光打量了一眼凤九卿,而后扫视了一眼四周,蹙了蹙眉头,“糕点、花草,战神是来剿凶的,还是来过凡人日子的?” 凤九卿最讨厌他这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冷冰冰的反驳道:“我身上职责,无需龙神来提醒!”人间虽然过了百年,可神界不过是百天而已,至于派人来找她吗? 龙神心中叹息了一声,战神从未给过他一个笑脸,不过此番前来,倒也不是叙旧的,“我是来通知你,魔神近来有异动!” “魔神有异动,应该去找你兄长大龙神去说才是,找我作甚?”龙族有两神,为孪生兄弟,眼前的龙神为弟,负责三界布雨职责,大龙神则是负责魔族。 一句话将龙神的所有话都堵回了嗓子里,他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凤九卿也不知道自己从哪生出来的戾气,有些无语,随后找到了聪慧,“平安,魔神近来有异动,我身为神界战神,必须要回去一趟。”她冲着后者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只是回去一趟,不日之后便会回来的。 “不行!”听到魔神异动,凤九卿要返回神界,聪慧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直接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似乎带着一丝恳求,“不去可以吗?” “饕鬄还隐藏在暗处,你若是走了,饕鬄还会吞食百姓的。”他试图用饕鬄留住凤九卿。 凤九卿心中不舍,又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走,因为魔神一旦对三界发动攻击,那天下苍生都会成魔仆,魔神比饕鬄更重要,也更可怕,她忍痛拨开了后者的手,“你放心,我不会留你一人,定会回来的。” “危难时刻,土灵珠会保护你。” “若是不敌,你......” 凤九卿顿了顿,仙神的心在此刻开始动摇,竟说出了一句愧对苍生的话,“若是不敌,你便逃走,知道了吗?”说完之后,她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万年的朝夕相处,已经磨灭了她的仙神心性,她想要同聪慧永生永世在一起,片刻都不要分离,可是......只能在心中想想,她是战神,要庇佑三界,龙神既然找到了此处,那便代表魔神要对神界发动攻击,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魔神的攻势来的凶猛,凤九卿前脚刚回到神界,后脚便马不停蹄的率领天兵出征讨伐魔神。 两军交战时,她手腕上的红绳闪烁不停。 “卿儿,饕鬄出来了,吃了好多人,你快回来!!!” “卿儿,东洲城要灭亡了!!!”只是此刻的她手持长剑同众神联手对付魔神,根本无暇顾及百姓,也无暇去救聪慧。 “你快跑,快跑!!!” 聪慧只听到一句不完整的话,手腕上的红绳便彻底断了,凤九卿分了心神,被魔神一剑刺伤了手腕,连带红绳断成了两截,好在龙神推开了她,替她挡下大部分攻势。 聪慧绝望的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红绳,无声的哭泣,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泛红的眼眸逐渐变作了猩红,他好饿,他要吃馒头...... 如果饕鬄将东洲城的百姓都吃了,那凤九卿一定会回来吧...... 仙魔战场血雨腥风一片,人间东洲亦是如此,凤九卿身为神界战神,征讨四方数万年,从未有过败绩,唯独在饕鬄那处吃了亏,如今正面硬抗魔神......她才知晓,同为神也是有所分别的,魔神太过强大,似乎为毁灭而生,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神界共有十二位仙神,魔神只有一人,他们本以为,这场战斗会毫无悬念的以神界消灭魔神为结局,但未曾料到,龙神率先战死,雨神相继而去,神族只剩十人,以凤九卿为首,苦苦支撑...... “战神,这般消耗下去,我们迟早会被魔神逐个抹杀,开启寂灭大阵吧。” 寂灭大阵,凤九卿的脸颊似乎失去了颜色,苍白无血,心中回荡着“寂灭”二字,瞳孔一阵失神,寂灭大阵为神族的禁术,厉害无匹,一旦开启,施阵者和被困者都会被天道抹去,若要开启寂灭大阵,需要十位仙神联手施展,可如果那样,他们十人都会死,天地间便再无神祗。 “战神,不必困惑,我等性命同天下苍生相比,轻如鸿毛!”能成神者,首先要抛开生死,他们不怕死,只是怕死的没有价值。 与其在此拖延时间,倒不如干脆利落的同魔神同归于尽,保住三界。 凤九卿确实犹豫困惑,她不畏死,只是想在死之前,同一人告别,同他说,“别等她了。”她终究是失约了。 “好,我等联手结印,以神血躯,奉为牺牲,与魔神同归于尽!!!”凤九卿不再犹豫,厉喝一声,眉间的凤羽花绽放出火红色的光芒,整个身体被一层火光覆盖,照亮了阴霾的苍穹。 而就在此时,凌空而立的魔神冷哼了一声,手中魔剑对着凤九卿的心脏部位刺出。 寂灭大阵既然以战神为首,那他便先斩战神,后斩仙神。 施展寂灭大阵需要时间,魔神的剑招来的迅速,凤九卿无可退避,只能闭上眼睛,硬抗一剑,然而,有人比魔神的速度更快,“噗嗤!”一声长剑刺入心脏的声音传来,她的身前多出了一道人影,是龙神...... “龙神!!!”凤九卿失声高喊,龙神并非其兄长,修为最低不擅武力,若她或者大龙神接下魔神一剑,还有五成的几率可活,但龙神...... 后者突然转头看她,目光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留恋,温柔的笑了笑,而后整个身体四分五裂化作了碎片,有太多话来不及说,他不善言辞,也不知战神是否能懂。 凤九卿,“先退回神界再说。”龙神随同兄长而去,剩下的九位仙神,已经没有开启寂灭大阵的资格...... 第338章 仙神陨落 九人迅速撤回了神界开启防御大阵,三位仙神接连陨落,若说他们不伤心那是假的,可仙神一向豁达,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容不得他们伤心,九人该如何开启寂灭大阵,又该如何消灭魔神,成为首要问题。 “不如将五行归一,便可取代一神的位置......” 神界有五神器,分别是天水瓶、极炎碑、龙凰剑、悯生琴、土灵珠,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若将五行归一,便可转化为阴阳两级,取代一位仙神的位置,那自能开启寂灭大阵。 土灵珠,她将土灵珠送给了聪慧,凤九卿沉吟一声,神色冷静的说道:“诸位在此稍等,我去取回土灵珠。”神族的防御大阵可坚持一两日的功夫,只要一盏茶的时间,她便能找回土灵珠...... 原谅她的自私,若有时间,她想同聪慧好好的告别。 待凤九卿赶到东洲时,整个东洲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竟在短短几日内,变成了一片空地,记忆中的东洲,建筑、花草、亭台楼阁,以及百姓,全部消失不见,好似被神力平地转移,连一片砖瓦都不曾落下。 “卿儿,你终于回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凤九卿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缓缓的转过身去,想要触摸聪慧的脸庞,他还活着。 只是,当她的目光看向身后朝思暮想的平安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眼神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而后是失望、难过、悲痛。 “你是谁?”他明明长着一张聪慧的脸,有着熟悉的嗓音,可为什么,他的身体变成了饕鬄。 “你吞了他?”凤九卿唤出长剑,手掌在不停地颤抖,剑尖指着饕鬄,只差一分,便能刺入后者的肉体,但她却未曾前进一步,或许她早该明白,只是不愿意明白,饕鬄凶恶贪食,难以控制本性,欲要吞噬天地。 如土灵珠所言,饕鬄一直隐藏在东洲内,并非她找不到,而是饕鬄一直躲在她身边,难怪凶兽每一次做乱时,聪慧便感觉饥饿难耐,那时,她便该明白,身边的和尚便是饕鬄,可笑她自圆其说,为他找了无数的借口。 凤九卿感觉到了背叛,如皮肤剥离血肉般千刀万剐的痛苦,她强忍着泪,泛红的双眸直视着聪慧,或者说陌生人,“你,一直在利用我?”利用她的感情? “卿儿,我从没有利用过你,你是平安此生,最重要的人。”饕鬄面露悲伤之色,他想要变回聪慧的模样,可他吃了太多的人,无法再做回聪慧了,卿儿一定会觉着此刻的他,面目可憎吧。 两人的初次相遇是在西洲,那时,他吞噬了西洲百姓,变回和尚的模样,遇到了凤九卿......直到第二次相遇,是他的有意为之,因为他知道,仙神能够斩杀凶兽,他希望凤九卿帮他解脱......后来的朝夕相处,他犹豫了,心中的悔恨、自怨也因一人,变成了不舍和向往。 凤九卿可笑自己竟然问出此话,笑的悲凉,利用如何,不曾利用又如何,“你是饕鬄,我是仙神,你我二人,只能有一人走出此地。”如同她曾经说过,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仙神有对天下苍生的慈悲,唯独没有对恶人的慈悲,也不存在佛教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做了太多的恶......” “抱歉,卿儿,我无法控制本性。”他是食人的饕鬄,却怀有一颗善良之心,数千年前,佛陀找到了他,欲要将他渡化,可凶兽就是凶兽...... 他吃斋念佛数千载,最终,将自己的师傅吞入了腹中,心怀善念却又因为本性作恶,他在光明与黑暗的世界中来回跳跃,苦苦挣扎,找不到解脱之法,每一次贪欲过后只想自尽了之,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凶性便如同洪水倾泻,再也无法控制,那样只会吞噬更多的人。 直到他遇到了凤九卿,凤九卿很美好,如同悬崖上方的一丝光亮,让他看到了希望,他想着,在等数千年土灵珠便能改善他的凶性,可他等不到了,凤九卿走了后,悲伤直接转化成了欲望,他竟想着,若是吃光了东洲,凤九卿便能重新出现。 “对不起,卿儿,我自知难逃其罪,可现在还不到解脱的时候......” 凤九卿无法回答,更无法问他为什么,说一句狠话便用尽她全身力气,原来,亲手斩杀所爱之人这般困难。 聪慧没有逼迫,他什么都明白,“卿儿,我这数千年活得很迷茫,孤独,如石头底层的毒蛇,藏在阴暗的角落,无法做自己,也不曾见过太阳,幸好有你。” “死之前,我想为自己做最后一件事。” 饕鬄双手合十,兽体竟然出现了一丝金色的佛光,难怪他能用土灵珠! “你想做什么?”凤九卿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或许她心中也想帮聪慧达成心愿。 饕鬄轻轻一笑,眼底流露出眷恋之色,“土灵珠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要留着,等我一日,我会变为凶神,成为寂灭大阵的祭品。”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也无法控制凶兽的本能,但他要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自己,也为了凤九卿。 祭品?凤九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脸颊,他要献祭自己? 沉默了半晌,她最终答应,“好,我等你。”若不能相守,便同生同死。 凤九卿先行返回了神界,众神见到她归来,并没有开心的意思,或许是知道,神族即将要从三界中消失,有些唏嘘。 “给我一壶酒的时间,当仙神不容易,从没有一刻是为了自己而活,如今快要殉道了,也该自私一回。” 花神点头赞同,“说的不错,那我要去花圃找种子......这般鲜艳的花儿,不应该随着神陨落,应该留在三界,日日绽放才好。” 第339章 仙神陨落2 木神无奈的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看来你们都有事要做,只有老夫闲来无事......”他唤出悯生,双手抚上琴弦,神色开怀,悯生是他唯一的老友,也是他唯一的知己。 “种药为生业,弹琴悦性灵!” 栽花?喝酒?抚琴?仙神的欲望亦或是死前的遗憾,竟然这般简单,凤九卿还记得常住东洲时,闲来无事去倾听凡人心中的欲望,“九五之尊、后宫三千,权利滔天,还有长生不老!”欲望大的可怕,像饕鬄一样,那她有什么欲望,遗憾? 凤九卿抬头仰望苍穹,心中突然想到,“若有来生,她和平安,再也不要做仙神和凶兽了。”只愿做一对眷侣,平安无忧便好。 莫约一刻钟的时间,离去的仙神匆匆赶了回来,从没有见过赴死还这般着急的,“战神,我们开始吧。” 凤九卿摇头:“再等等。” “啊?等什么?”等魔神回心转意?那不如期盼着天道睁开眼睛,一道雷霆劈死魔神。 “土灵珠,不在我身上。”凤九卿一脸歉意的看着众人,随后将饕鬄一事全盘说出,她性格一向洒脱,如今就要殉道了,也不想在瞒着朋友,“我喜欢饕鬄,他也喜欢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说的无比诚恳,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感情从来做不得假。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半晌后,突然长吁短叹,发出了,“咦......”的咋舌声,上下打量了凤九卿一眼。 “战神,我们祝福你,但......” “但你怎么能下得去嘴......呃不,是下得去手?”无论是饕鬄还是饕餮,但凡沾了凶兽二字,那一定长得奇丑无比,惨绝人寰,丑到吓哭孩童。 众神不曾斥责她动了凡心,也不曾斥责她违反天道对凶兽动情,反而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什么“鲜花插在牛粪上......”种种的话。 木神叹了口气,“哎呦,可小龙神也喜欢你......哎,算了,他都殉道了,不提也罢。” 龙神喜欢她?凤九卿怎么不知道,“何时的事?” 众神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们都知晓,唯独凤九卿不知晓,不然说,喜欢一个人便要大胆一些,勇敢说出来,即便结局并不美好,但总归不会留下遗憾。 凤九卿从白天等到了黑夜,等到魔神攻上神界,也不见聪慧的影子,神界的庇护阵法摇摇欲坠,如同风雨中飘荡的孤舟,即将被魔浪拍碎。 “觑觑神族阵法,也妄想阻拦本座?今日,便是尔等的死期!!!” “神陨之日,吾打赢这场胜仗之后,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众神听着阵法外的咆哮声,纷纷皱起了眉头,“魔神的话怎么这么多?被长舌怪附体了?” “以魔气入体成就魔神,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内涵?只会乱叫而已。” “不过这大凶兽该不会是吃饱了撑死了吧?怎么还不来?”众神的嘴也算是修炼到家了。 凤九卿原本不担心,他相信聪慧的为人,更相信他不会临阵脱逃,但听花神这么一说,心下一紧,觉着有这个可能,据说人吃饱了会十分困倦,想来凶兽也是。 还好,在阵法破碎的前夕,一道体型无比庞大的凶影掠身而来,此刻的聪慧,已经完全变作凶兽饕鬄的模样,形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面目全非,着实到了面貌丑陋能吓哭小儿的地步。 除却凤九卿以外的众神,眯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饕鬄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丑,战神口味真乃独特,实为神界楷模。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冲着彼此点了点头,凤九卿眉眼含笑,犹如绝美的花朵在刹那间绽放,“你来了我便不曾失约!” 饕鬄亦是如此,“卿儿,能同你赴死,是我之荣幸。”饕鬄发出尖利破空声,带着凶恶的狂风,径直去到了凤九卿身旁。 “诸位,开始吧!” “木神,此处你最大,由你先去殉道......” “说得好,那老夫便先走一步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下英名传万世。”此话并非是玩笑话,他年龄最大,但修为较弱,在众多仙神中是最不起眼的人,便让其他人拖住魔神,由他来开启寂灭大阵,最为合适。 魔神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突然闯入的凶神,嗤笑了一声,隐下眼中的忌惮,好在此凶刚刚成神,修为尚未稳固,还不能动摇他的地位,神也有强弱之分,魔神、凶神为一类,仙神、佛神又为一类,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前两者的实力,远远高于后两者。 想来是慈悲和毁灭一说,无情无义的人总要比心慈手软的神厉害。 凤九卿、聪慧二人对视一眼,左右包抄,率先向魔神发动攻击,两人一正一凶,本是水火不容,但心灵相通后,竟也能配合的天衣无缝,聪慧张开巨嘴冲着魔神咆哮一声,魔神的身后直接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带着强悍的吸力,欲要将万物吸入吞噬。 魔神被这股吸力定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凤九卿的神火之剑已然抵达了魔主的正前方。 一道凤鸣之音响彻天际,剑尖直接刺入了魔神的心脏,后者胸口处的魔气如同水滴落入了油锅里,发出了滋滋的膈耳声,腐蚀出一缕缕白色烟雾,只可惜,长剑刺入三分,便再也不能前进一步,龙凰剑被魔神的大手紧紧握住,而后慢慢拔出,后者面无表情,更不知疼痛。 胸口上的血洞很快被无尽的魔气修复,他立于上空,双手握住魔剑猛然刺向下方众神,嘴里发出了无情的威严之声,“毁灭!” 整片天地似乎在刹那间静止了,众神的眼中,只看到了黑色的光芒,它遮盖住苍穹,如同灭世之光一般,横扫整片天地,黑光之下,所有生灵,无所遁形,即便是仙神,也避无可避。 这是凤九卿第二次感受到仙神同魔神的差异,强大到近乎让人绝望,唯有一同毁灭。 聪慧厉吼一声,毫不犹豫的冲向了木神,挡在了后者前方,他不允许魔神破坏寂灭大阵,更不允许凤九卿失望。 光芒带来的冲击波横扫整片区域,众神闷哼一声,除了凤九卿、聪慧、木神三人外,其余人皆倒飞了出去,脸色惨白,显然是受了内伤。 “好家伙,再来几下,我们都得死翘翘。” “木神,你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赶紧飞回来吧......”木神藏在聪慧身后,仰头大笑了三声,做了一招双手托举的动作,他从未这般痛快豪爽过,“魔神,谁说神不如魔,今日我们十人,便要将你斩杀阵下。”弱小又如何,身怀正义、悲悯苍生之人从来都不是孤单的,他们陨落后,自会有千千万万的正义之士,守护三界。 就在阵法成型的刹那,聪慧身形一闪,突然来到了凤九卿身后,“卿儿,好好活下去!”凤九卿一直在保护他,如今,也该换他来保护凤九卿一次。 他很高兴,也很幸福,终于有能力保护心爱之人。 聪慧一掌将凤九卿拍出了阵法之外,兽爪合十,如佛诵经,而后,他的兽身开始变化,时而变成白衣聪慧,又时而变回饕鬄的模样,直到几个呼吸后,身体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神眼都难以分辨,周身红色、黑色的光芒不停地旋转,缓缓出现一个阴阳图。 阴阳一分为二,一个是成为佛神的聪慧,一个是成为凶神的饕鬄。 寂灭大阵需十神的血肉献祭,虽然少了凤九卿......但多了聪慧、饕鬄二神,正好够了。 “聪慧......”凤九卿站在阵外,静静地注视着那道白衣身影,任由眼角的泪无声滑落,她忽然笑了,能得所爱之人保护,一生再无遗憾。 魔神疯狂的咆哮,手中招式不断,欲要冲出大阵,可寂灭大阵已经成型,如蛛丝万网般,将他慢慢收紧。 “吾,杀了你们!!!” “你尽管杀吧,杀了我们,你只会死的更快!”众神面色不改,从容赴死,在泰山崩于前依然平静对待,谈笑风生,他们的身体在缓缓消失,如泡沫般,只剩下透明的虚影。 在身体即将消失的刹那,众人一致看向阵外的凤九卿,目光中带着温暖的笑容。 “战神,若有空,帮我浇浇花。” “战神,神殿角落里埋着的几坛酒,今日送你了!!!” “卿儿,不要忘记我。” “保重......” 话音落下,天地瞬间恢复了清明,阳光冲破了黑暗,阵法连同阵中的十一人化作漫天灵雨,洒落下来,以己身滋润大地。 凤九卿在雨中站了一天一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她的朋友爱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整片天地,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神陨之日,在天道碑上早有记载,但凤九卿却活了下来。 三界中,必须要有神的存在吗? “不!”凤九卿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神的诞生只是为了克制魔,如今魔神已灭,那神也没有必要存在下去。 她要以神力,为自己、为朋友、为爱人创造下一世...... “木神,你虽是高高在上的仙神,但我知晓,你一生所愿......只是想成为一个种植药材的普通人,愿你下一世,变作雪山上的人参,高龄长寿,无忧无虑!” “水神,你羡慕江河大海中的水族,可以自由自在的遨游四海,无拘无束......愿你下一世,变作自由的鱼儿、美丽的蚌族姑娘。” “龙神,下一世莫要再喜欢我了,找一个爱你的人共度一生,写下三世姻缘......” 直到最后,凤九卿来到了神界的天池旁,“聪慧,你识善恶,明黑白,懂是非,却因本性铸下大错,如今功过相抵,可安心了。”对于聪慧,她还是存了几分私心,将聪慧的灵魂同土灵珠融合,而后投入了天池中。 “希望这一汪清澈纯净的池水,可以精心养护你,希望土灵珠能够助你修行成佛,来世,做个人人敬仰的佛子吧。” 凤九卿以自身神力同天道许下了愿望,天道应允......她的身体随同风一起消散,头上的发钗直接落在地上碎成了两截,发钗中有一枚通体圆润的佛珠,裹挟着凤九卿的最后一缕魂魄,一起投入了水池中,这是聪慧送给她的佛心...... 沧海桑田,世事变化,万年后,神界已经变成了仙界,那一汪充满神力的天池,如今也变成了凤梧宫内普通的水池,池中有一尾金鱼,金鱼不停地绕着一颗珠子转动,似在守护着她...... 嘹亮的哭声打破了凤梧宫的寂静,凤寒音诞下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乃是凤族同蛟龙的骨血,无人问津,资质甚差,甚至一生都无望上仙境界,注定默默无闻,被人遗忘。 许是可怜这女孩,凤梧宫的水池突然开始沸腾,一缕魂魄脱离了珠子,直接飞入了女童的体内,苍穹刹那间大放光彩,龙凤齐来相贺,余音绕梁整整十日不绝于耳。 凤族子民感恩上苍,特意请归墟内的老祖给这个女孩取个名字,老祖掐指一算,“此女有上古战神之风采,老夫斗胆冒犯战神一回,便叫她凤九卿吧......” 三百岁......还是幼童的凤九卿站在水池旁,用草逗弄着池中的鱼儿,不舍的说道:“我要去闭关修炼了,不能在陪你了,你不会饿死吧?” 在她走后不久,那鱼儿直接跳出水面,化作了一个白衣小和尚,白衣小和尚目光迷茫,忘记了前尘,见手中的佛珠散发着亮光,便跟着佛珠的指引,去往了大西天,成为人人敬仰的佛子。 第340章 成神 凤九卿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回了归墟,而归墟内的老祖以及众位英灵的魂魄,早已经消散于天地之间。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只是石头中迸发的一缕火花,像是梦境一样,短暂又美丽......如今,这个梦,该醒了。 要如何成为凤九卿,成为真正的仙神,成神的契机又到底是什么? 她想,她明白了......这一日,凤九卿避开天族所有人,独自一人来到了凡间,天地被红色的阴云笼罩,大地变为废墟,凡间变作了地狱,百姓失去神智化为魔仆,只知撕咬、吞噬,眼中再无半分灵动之光。 凤九卿走遍凡间的每一个角落,走过高山、穿行大海,途经高原,行至平地,末日之下,尚有生灵存活,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去触碰那石缝中艰难生存的小草。 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白衣身影双手合十,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你明白了吗?” 凤九卿回眸点头,“嗯。” 悲悯苍生,心怀苍生,从来都不是责任,她满眼怜惜的扶起石缝中的嫩芽,开心的笑了,“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小草长成了树木......变成了参天大树,撑破天际突破了黑暗,为苍生带来一束久违的光明。 魔主抬头仰望苍穹,阳光照射在他的皮肤上,让他很不舒服,但此刻的他十分舒畅,像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笑的开怀,心愿达成,理应举杯庆祝,只是魔渊内只剩下他一个人,阴魔走了,那些兄弟们也被他夺走了生命。 凤九卿看着身旁的白衣虚影,注视了许久,面带微笑,“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是她陷入悲伤中未曾察觉到。 白衣虚影冲她笑了笑,化作一枚土黄色的珠子,正是土灵珠。 谢行止想陪着凤九卿一路走下去,可他的本体是土灵珠,冥界那日......昙华曾同他说,土灵珠同他的肉身相融合,若要取出土灵珠,必须打碎肉身,单凭悯生之力,无法复活天下苍生,需要神器五行归一,而他愿为凤九卿,为天下苍生,牺牲自己。 昙华便是仙神时代,被饕鬄吞入腹中的师傅,他曾经是神佛,因饕鬄变成了仙,虽有神佛的手段、不凡的见识,却失去了神佛的力量,无法阻止魔主,只好摆下一盘棋局......以身入局,而他欠了昙华,因果轮回,便要甘当棋子......渡劫、相爱,直到献祭自身,则是他要偿还的果。 金、木、水、火、土,五神器归一,便是超越了天道的混沌,也是魔神灭世想要达到的天地混沌,混沌中演化阴阳,演化生命,混沌也可以复活万物生灵。 凤九卿坐在巨石上,将混沌变化出悯生琴的模样,弹奏出一曲阳春白雪,她终于能弹奏出来了。 琴音传遍了三界的每一个角落,大地开始复苏,行将朽木的傀儡魔仆恢复了神志,草木开始疯狂的生长,那些本不该灭亡的生灵魂魄重生,整个天地焕然一新,又如往昔般,快乐无忧。 如同仙使用不了神器,仙神也使用不了混沌的力量,凤九卿身体内的神力快速的流逝,化作了养料,滋润着三界苍生。 阳春白雪却如其名,春日的阳光会融化冬日的白雪,而她的生命也在琴音的流转下慢慢消逝,一曲过后,她拨动琴弦,再次弹出一曲,“黄粱一梦。”此曲为她,也为魔主。 神可以救世人,但世人却救不了神,她想在临别前,为自己造一个梦。 魔主已成半神,只有灭杀神魂,才可护佑苍生安宁,可叹魔主不想成神,只是想同一人相伴到老,却改变不了命运,既然注定要死,便送他们一场相聚。 梦境内,众人来到了天族,天族依如往日般繁华璀璨,凤九卿、谢行止、龙辰等人在凤梧宫的树下,把酒言欢。 凤宝宝拉着馨儿的手款款而来,“表姐,我们没来迟吧?” “卿儿,又见面了。” 麒麟昊一如往常的口不择言,“嘿,你这个叛徒,还敢带着魔女回来?别以为有你表姐在此便能护着你,吃小爷一拳......” “谁说她是魔女了?”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阴魔同魔主一起走进了凤梧宫,说话之人,正是阴魔,她才是万中无一的魔女,所有魔,包括她的分身,都不配叫这个称呼。 大抵是魔主、阴魔名声在外,淫威赫赫,麒麟昊谄笑了一声,双手抱拳,“什么风,把你俩给吹过来了。” “本座自然不愿来此处,是凤九卿邀我过来的。”魔主还是老样子,比凤族的孔雀还要骄傲。 凤九卿同谢行止对视了一眼,摇头失笑,“我们几人都曾去过魔渊喝酒,但魔主还从未来过我凤族喝酒。” “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好!本座倒要看看,你们天族的酒,能否灌醉本座!!!”凤梧宫内欢声笑语不断,此刻,没有正邪之分,也没有仙魔之分,他们只是朋友,是一群被命运主宰的可怜人...... 龙辰又卸去了仙力,喝了两杯便有些上头,双眼赤红的嚷嚷道:“卿儿,你怎么还跟这个和尚在一块儿,为什么不能可怜可怜我。” 凤九卿:“......” 谢行止:“.......” 一众人:“他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在他身旁的凤莲拉都拉不住,不知哪来的胆子,竟将茶水泼到了龙辰的脸上,后者顿时清醒过来,罕见的没有生气、发怒,急忙冲着身边人赔礼道歉。 “夫人,为夫今日失言了......” “我们快要将天界的存酒喝光了,不如各自散了,该去哪的去哪。”麒麟昊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一副讨打的模样,凤九卿见他往自己的储物袋里放了不少酒,这些酒还是她从神殿中挖来的,如今,被她用来招待客人。 这个滑头。 “卿儿,夜色正美, 你可否带我再去看一次星辰。”谢行止拉着凤九卿,也不后者答应,直接带着她飞离了凤梧宫,来到了苍穹之下。 魔主、阴魔、凤宝宝、馨儿也相继离开,他们彼此都需要时间来告别,馨儿只是阴魔的一缕魂魄,经由悯生复活的魔最终会变成凡人度过一生,馨儿作为魂魄终要回归阴魔的身体里,再无可能变回馨儿。 魔主同阴魔回到了魔渊,此处是他们二人相知、相爱的地方,那些美好的回忆仿佛就在昨日。 如果他不是魔就好了......一向视苍生为刍狗的魔主心里竟开始羡慕凡人,可以得成比目何辞死,只做鸳鸯不做仙。 看着冰冷、毫无人气的魔渊,魔主突然拿出了一柄小剑,此物是他将阴魔带回魔宫那日所赠,剑名为,“佑”,佑也是他的心里话,他想要保护阴魔,亦希望上苍庇佑阴魔,如今,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阴魔,你愿嫁给我吗?”这一句准备了万年之久的话,魔主终于说出了口,他此生只爱阴魔一人,馨儿并不是阴魔,同他的婚约也自然不作数。 阴魔泪眼模糊,整个身子扑向了魔主怀中。“魔主,阴魔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二人在空无一人的魔渊内举行了婚约,没有魔仆,但有天地为证,上苍为证,“夫妻同心,永不离弃!!!” 凤宝宝带着馨儿回到了南疆,这是二人定情的地方,此地没有算计,没有阴谋,也没有阴魔,只有风报国和李馨儿的美好回忆。 “我还记得,那时的你,吃不惯南疆的饭,饿的面黄肌瘦,求着我给你做凤梧饭食吃。” 凤宝宝哈哈一笑,一副小人得逞的嘴脸解释道:“笨蛋,我自幼在镇南王府长大,镇南王府便是南疆,又如何吃不惯南疆的饭菜?”他在凡间放荡不羁,当时只想着如何能追到馨儿,便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现在想想还真是美好。 只有凡间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天界的凤宝宝,不能张狂,也不能无拘无束的活着。 “馨儿,你我虽不能相守到老,但能做一回夫妻,我便满足了。” 凤九卿、谢行止二人彼此相依,仰望着苍穹的星辰。 “真美啊!” 谢行止哑然失笑,打趣道:“终于听你说了一句真心话.....”他同凤九卿二人曾三次观赏星辰,第一次在凡间,彼时,凤九卿忧心忡忡,一直记挂着明宣国,同他说了许多违心话。 第二次在仙魔大战前夕,因魔主一事,她满面愁容,又如何能有兴致观赏夜色,只是为了陪他罢了。 如今,凤九卿心下再无牵挂,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次。 “若有来世,你我还会相遇吗?” “若有来世......”凤九卿嘴里重复呢喃了一遍,并未正面回答,“倘若有来世,换我去找你!”凡间两世,天界一世,再算上仙神时代的一世,总共四世,皆是谢行止在追着她跑,为她默默地付出,倾尽所有......若有第五世,凤九卿希望,换她去找谢行止。 “来世,你想当仙人,还是凡人?” “凡人。”这一回的凤九卿不再犹豫,语气肯定,仙人身上的责任太重,她只愿同谢行止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相伴终生,只可惜...... 若没有来世,便求天道满足她一个小小的心愿吧,愿谢行止不会忘记她。 “天亮了。”远处的天际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天亮了,“黄粱一梦”也该结束了。 谢行止目光灼灼,正视凤九卿的眼眸,“卿儿,我不会同你告别,只同你说再见,下一世,莫忘了来寻我......” 一曲结束,凤九卿抬头望天,神色安详,喃喃道:“我答应你......” 谢行止曾经说过,他的身和心全部给了凤九卿,身便是土灵珠,而心便是佛心,仙神时代,一颗佛心护住了战神的一缕魂魄,可此时的佛心,却无法护住凤九卿的魂魄,佛子终归不是凶神,也不是佛神,他只是一个仙,仙佛的心无法庇佑仙神的魂。 “阿弥陀佛......” “聪慧,你偿还了饕鬄吞噬佛神的果,但师徒的因果还未了结...... 昙华并非神明,但亦能胜神明半子,棋子落下的刹那,他赢了,也终归再次变为了神佛。 “但战神曾言,世间若无魔,便不会有神。”贫僧心愿已了,也该去了,昙华身体立于冥界半空,全身金光大放,那些冥界内未曾被凤九卿复活的邪魔,在金光的照耀下全部消散成了云烟,众生平等......“佛渡众生。” 师徒因果,便由他神佛之力来还清,愿他的佛力,能够帮助这两个孩子,在结一世情缘。 (完结) 番外,第五世 凤九卿合上书本,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湿润,想到书本里战神和佛子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故事,有些怅然若失,情难自禁。 “公主,您都没日没夜的看了好几宿了,当心将眼睛给看坏......” “这话本原就那些落榜书生写来的,当不得真。”宫女将凤九卿怀中的话本一把夺过,端来了一碗养神汤。 嘴里不停地唠叨:“公主啊,您都年满二十了,陛下为您的婚事头疼了好几日,您还有闲心看书......”丫鬟看着凤九卿慢吞吞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公主怎么丝毫都不放在心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凤九卿一口气喝光了养神汤,随后将空碗递给丫鬟,抿了抿嘴,“味道不错,再来一碗。”有什么可着急的,左右她也是凤梧国公主,是陛下和母后最疼爱的女儿,身份尊贵,更不用去和亲,即便一辈子待在凤梧国也不错,皇弟会为她养老的。 御书房内,龙霄面带愁苦,揉着酸胀的眉心,为凤梧国公主迟迟找不到夫婿一事而发愁,“诸爱卿,可有法子?” 三省六部大臣面面相觑,一同犯了难,该如何说......凤梧国长公主凤九卿自然尊贵无比,容貌也是天下无双,只是这性子、学识、人品,没有一样能拿的出手。 凤九卿不学无术,终日饮酒欢乐,虽识得几个大字,却对四书五经不敢兴趣,只喜欢看民间的话本子,还有这性子...... 去年,明宣国大皇子特来求娶,被她给一巴掌拍了回去,前年,陛下准备在朝堂上亲点新科状元为驸马,被她听说后,直接闯入朝堂给那状元赐了五房夫人。 此消息不胫而走,在短短半月内传遍了凤梧、明宣、南图三大国,自那之后,再无人敢来求娶凤九卿。 “你们倒是说话啊!!!”龙霄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严厉的呵斥了一声。 几位大臣支支吾吾,琢磨了半晌,只能挑好的说,“呃,陛下,公主她才貌双绝,依老臣看,这普天下的男子,无一人能与公主相配。” “呃,何大人所言不错,天下男子,无一人能配得上公主。” 几位大臣推来推去,话里话外将凤九卿捧上了天,就是说不出一个有用的法子,龙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朕不想听你们说好话,只想听真话。” 真话?为首的几位大臣身子一顿,拱手禀报道:“那臣说了实话,陛下可莫要生气......” 龙霄不屑的轻笑了一声,他是天子,肚量、气量何其大,怎会因为一句实话生气。 “老臣觉着,公主太过挑剔,近三年中,前来凤梧求娶公主的男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都被公主给挡了回去。” 龙霄皱了皱眉头,心中还是站在女儿这一方,“或许是这些男子太差,所以我儿才看不上眼。” “啊???”何大人半张着嘴,有些惊讶。 “明宣国的大皇子,未来可是储君,无论手段还是性格都有其先祖之风,天下人无不赞叹......” 龙霄咽了咽口水,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珠子一转,“明宣大皇子虽然不错,但手段厉害者,并不适合卿儿。”若他儿假如明宣,被欺负了该如何了得,凤九卿又不懂得武功,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在凤梧找一个郎君。 “手段厉害?”一位老臣听龙霄此话有些失笑,“大皇子被公主当众打了一巴掌都不曾生气,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公主。”照他说,明宣大皇子心胸宽广才是。 这些丑事提他作甚,龙霄正要发怒,何大人急忙咳嗽了一声,阻止了王大人继续口不择言,也提醒陛下,切莫忘记刚刚说的话,“绝不生气。”君无戏言呐。 他话音一转,又说到了南图逍遥王,“百姓传言,三国之大,但仅有两位称得上美男子,一位是明宣大皇子,另外一位,便是南图的七皇子,逍遥王。” “逍遥王性格温和,待人有礼,是一位谦谦君子,可这君子来我凤梧......”何大人说道此处时,闭上了嘴,当时,逍遥王亲来凤梧意欲求娶凤九卿,但还未曾踏入凤梧皇宫时,便被凤九卿安排的人手直接打晕,重新送回了南图,为此事,南图陛下亲手写了三封书信斥责龙霄的不对。 龙霄自然记得,甚至想到了那三封书信的内容,现在都有些脸颊发烫。 南图帝的书信内写道:“凤九卿乃是神女下凡,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能与她匹配,三国境内的凡夫俗子,一概没有这个资格,有也是痴心妄想罢了。”看似夸赞,实则在拐弯抹角的骂他。 “难道吾儿,真想嫁神仙不成......”龙霄小声低语了一句,一旁侍奉的太监耳尖,当下俯身禀报道:“回禀陛下,有这个可能,听闻公主近来再看神仙的话本子,废寝忘食,日日迷恋话本子中的神仙。” 龙霄眯着眼睛,瞥了太监一眼,那太监急忙后退,翘着兰花指捂住了嘴,“奴才多言,奴才多言啊。” “陛下,老臣有一法子!” 龙霄目光一亮,“爱卿快些说来。”可以看出他急切嫁女儿的心。 “不如张贴皇榜,昭告天下,让公主亲自招夫。” “不错,弱冠至而立之年的男子,无论身世,无论建树,只要品性端正,皆可接榜参与。” 众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只要将门槛条件放宽了,来求娶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若凤九卿还是没有一个能看上眼的,那便只能让她去话本子里找夫婿了。 龙霄沉思了片刻,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凤梧公主招夫的皇榜在一夜之间贴满了整个凤梧国,街道上的茶馆酒肆热闹非凡,人人都在讨论着此事。 “凤梧公主不是许给了明宣大皇子吗?怎么还张贴皇榜招夫婿呢?” “哎,我明明记得凤梧公主看上了新科状元......” “不对,凤梧公主看上的是逍遥王。” “你们说的都不对,凤梧公主一个都没看上。”此话一出,酒楼里瞬间安静下来,沉默了片刻,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 “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她能看上谁?” “我看大家还是死心吧,莫要去接皇榜,免得得罪天子......” 这股招夫的狂风,很快刮到了南图和明宣两国,朝堂同皇宫外一般,官员当着皇帝的面议论纷纷。 “还请陛下派几位皇子前去参选。”不管凤九卿如何刁蛮无理,但她的地位在那里摆着,若选了本国之人,那也就罢了,但若是选了南图,便于明宣不利,若选了明宣,便于南图不利,眼下三国互相制肘,两国也决不允许出现凤梧和其他国结秦晋之好,打破三国平衡...... 第341章 再续缘分 明宣帝、南图帝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大皇子何在?” “陛下!!!”明宣帝险些忘了,大皇子曾去求娶凤九卿,后被她一巴掌给打了回来,罢了罢了,“二皇子......”二皇子不行,老二、老三、老四皆已娶妻,都乃正室夫人,凤梧公主又怎能容下自己的夫君有旁的女人?只有大皇子尚未娶妻,身边也无妾室,洁身自好。 明宣帝虽未立太子,但日后的皇位十有八九是要传给大皇子的,他心中也最满意这个儿子。 “宸儿!”李宸面色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 “父皇,儿臣愿去凤梧走一趟!”他说的是走一趟,并非求娶,心中实在是没把握。 南图国朝堂上,“吾有九位皇子,除了老九年幼,其余八人皆已弱冠之年,那便由你们八位皇子,一同携手前去。” 八人面色猛地刷白,这又不是上战场,还一同携手前去,凤九卿连老七都看不上,又怎能看的上他们? “儿臣领命!!!”倒是逍遥王这个败将,答应的最快。 身在凤梧寝宫的凤九卿,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可她却全然不在意,不慌不忙的斜躺在美人榻上,手中翻开一本名单册子,上面一五一十的记载了前来凤梧参加选拔的男人,除却人名,还有年龄,家室等记载。 “李宸???”是她记忆中那个李宸吗? “明宣国大皇子的脸皮还真是厚,受了一巴掌都不嫌疼。” “南图国......” “南图的八位皇子都要来?” “若不是有年龄限制,只怕这南图帝都要亲来吧?知道的是我在选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南图要攻打我凤梧呢。” “还有逍遥王这个小白脸,还不死心,切......” 服侍在凤九卿身旁的宫女们,不停地叹气、深呼吸,就差找个镜子,让凤九卿照照自己,天底下,就属她的脸皮最厚了。 “对了,这南图、明宣两国的男人莫非是都要来我凤梧?” 同凤九卿关系较好的宫女再也看不下去她这自大的模样,礼貌的解释道:“并没有,公主。” “听说南图有一佛子,举世闻名,他虽是出家人,但名声和才貌可不弱于明宣大皇子、南图七皇子呢,他可没有来!!!”宫女后半句话咬的很重,恶趣味的想打击一下凤九卿。 倒也不怕她生气,公主性子虽然古怪了些,但从不为难下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善女。 谁曾想,凤九卿并没有被打击到,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来了兴趣,“哦?” “他难道不喜欢我的美貌,亦或是我背后的权势?”凤九卿陷入了迷茫,自信满满的认为天下男人不会不喜欢她,但显然她忽略了一个重点。 “公主,他是佛子,佛子是出家人,出家人断绝七情六欲,怎能娶亲?” “嗯......”凤九卿突然坐起身来,将手中的册子丢在一旁,“快些收拾行李,我要去亲眼看看这个佛子。” 亲眼看看?宫女们一愣,去哪看?距离千里之远的南图?“公主,不可啊。” “三日后,便是您的选夫宴,若您离开凤梧可怎么了得?”那陛下不得把凤梧宫的宫女全部砍头,外加一个诛连九族。 “放心,我自会留书给父皇,就说我去寻找真......不,说我去寺庙,为他和母后祈福。” 凤九卿在娇宠中长大,性子被惯坏了,从来都是想一出做一出,三更半夜想看月亮,便能爬上殿顶,如今说要去南图,便在半刻钟之内带着一众宫女,偷偷溜出了皇宫。 马车急速行驶在官道上,一众穿着便衣的宫女捂着脸,只觉着生无可恋。 南图广化寺内,正在抄写经书的佛子,突然心头一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遍全身,他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急忙来到佛像前方,“皈依三宝,皈依圣观自在......”开始了无限循环的大悲咒。 南图镇国将军府内,镇国将军稳坐书房,身前跪着十个黑衣人,“吾儿近况如何?” “回禀将军,佛子一切都好。” 镇国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吾儿近来可接触过女子?” “回禀将军,佛子近半月共接触过二十八位女子。” 镇国将军:“嗯???” “还请将军放心,这些女子都是些年过半百,身有恶疾的老妇人,佛子只是为她们把脉看病,无其他事情发生。” “那就好,继续监视。”镇国将军心中松了口气,“万不可让我儿同女子接触,尤其是妙龄女子。”佛子入寺前本是南图镇国将军的独子,也是镇国府世子,但因从小体弱多病,求遍天下名医皆无法医治,断言他活不过十八,镇国老将军都已经准备好承受丧子之痛。 但有一高人来到府中,为世子占卜了一卦,说他只需进入寺庙,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便能平安无忧,就如那高人所言,世子进入广化寺后,身上的病痛果然消失了,但高人还有一卦,说世子命中有一劫难,此劫难的应验者为一女子。 镇国老将军爱子如命,于是便派了暗卫保护世子,最重要的是,万不可让他同女子接触。 好在佛子一心向佛,从未有过还俗、成婚的想法,让这个老父王十分的宽慰,但即便这样,也有不少女子仰慕佛子,假装病痛前往广化寺拜佛求医,好在有暗卫在,将这些女子都打发了出去,甚至那些不死心的,被镇国老将军暗中送出了南图。 镇国将军在南图国权势滔天,地位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能拦住平民女子,拦住王公贵族女眷,却从未想到,这世上有他动不了的女子。 半个月后,一袭男装的凤九卿,带着一众女扮男装的宫女,住进了广化寺。 镇国将军曾经下过令,广化寺不可留人常住,但对方实在给的太多了...... 第342章 初见 当万两黄金摆在广化寺主持的身前时,老主持脸上笑的堆满了褶子,神色变得更慈祥了些,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出家人不说钱,只说缘。” “我观施主,同广化寺有缘!!!”常言道,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渡无钱之人,佛像也需金身装,和尚更需金银养...... 凤九卿手持折扇,身着男衣,美的雌雄莫辨,拱手笑道:“大师,我素来仰慕广化寺之名,今日前来,乃是听闻佛子在此修行......” 一旁的宫女十分善解人意的插话道:“可否请大师行个方便,将我家公子安排在佛子的隔壁,也好同他请教佛法,阿弥了个陀佛。”她定要日日祈求佛,让公主寻到良缘,速速嫁出去,去折磨夫君......或者折磨日后的孩子也好,莫要再折磨她们了。 广化寺主持犹豫了短暂的一秒,“阿弥陀佛,施主一心向佛,佛性、善根同聪慧相比也不妨多让,贫僧也正有此意,将你二人安排到一起,彼此参悟佛法......” 聪慧还不知道广化寺内来了客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左右两边住满了女人,因凤九卿一行人女扮男装示人,所以镇国将军的暗卫也没有多想。 广化寺内时常有客人入住,只要不是女子或者刺客,便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从佛子八岁到如今的弱冠之年,他们还从未见过刺杀佛子的刺客,也松懈的合情合理。 入住的第一晚,凤九卿便直接推开了佛子的门,她从小缺少礼仪教导,直来直往惯了,凤梧国的御书房、朝堂也任由她来去自如,此刻竟然忘了敲门。 聪慧从小心善,从不会因为他人不事先敲门,径直擅闯房间而感到生气,唯独有一点,在他偷吃的时候......房门被推开的刹那,两人视线交汇。 凤九卿瞪大了双眸,扫过聪慧的眉眼,鼻梁,最后定格在他沾满碎屑的唇角处,以及他左右手拿着的糕点上。 “整整三盘糕点,上面还裹着蜂蜜,他是饿死鬼投胎吗?”凤九卿露出了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见到聪慧薄怒的脸色后,急忙后退了三步一把合上房门。 房梁上暗中监察的暗卫,“他长得这般俊俏,应该不是刺客吧。” 暗卫二号点了点头,“说得对,长得这般俊俏,去清馆能挣不少钱,没必要当刺客,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南图民风开放,清馆是贵族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里面皆是些油头粉面的美貌男子。 “再说哪有刺客穿着一身华丽衣裳,光明正大推门而入的,生怕我等瞧不到。” 在门外足足等了一刻钟后,凤九卿敲了房门三下,礼貌的介绍道:“吾钦佩佛子圣名,不远千里从凤梧赶来,可否容我进屋一叙?” 聪慧早已将桌上的糕点残局收拾妥当,轻咳了一声后,起身打开了房门。 “阿弥陀佛,施主请进。”两人的一举一动挑不出一丝毛病。 至于隔壁偷听的宫女,听到凤九卿这般有礼貌,心中咋舌不已,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体来说,不出幺蛾子的公主,更为亲切......” 凤九卿、聪慧二人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谁都没有最先开口,聪慧因糕点一事还在尴尬、心怀芥蒂。 凤九卿不通佛理,又用佛的关系闯进了这间屋子,总不能一出口便是家长里短、闲言碎语、聊天说地,可佛经她一句都不会,也尴尬住了。 “呵呵。” “呵......”两人傻笑了一会儿,又忽然发觉自己在傻笑,顿时收敛起嘴边的笑容。 聪慧沉吟片刻,准备询问对方姓名,没想到,对方比他先一步开口。 “聪慧大师,可吃饱了?” 呵,这是故意嘲讽他呢,真让人尴尬,“阿弥陀佛,贫僧今日晌午诵读经文,竟忘记了吃食,回到房中才感觉到饥饿,倒是让施主见笑了......” 又一阵许久的沉默。 “大师,早些休息吧。”凤九卿深吸了一口气,实在受不了这房间中压抑的气氛,逃一般的快步走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几个宫女围上来,“怎么样公主,佛子长得可还俊俏?” “他有没有对你一见倾心?” “他何时还俗同你成......” 凤九卿冷冷的瞥了几人一眼,用目光示意她们闭嘴,她来此处纯粹是因为好奇,什么倾心、成婚等乱七八糟的猜测,她怎么会对一个和尚有想法? 不过俊俏二字,她不能否认。 百姓皆说佛子如圣人,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毛病,比那修行了百年的佛教高僧还要沉稳。 沉稳之人居然会在半夜偷吃糕点?倒是有趣。 隔壁屋中的聪慧,将桌下藏着的糕点再次摆出来,拿起一片芙蓉糕,神色顿了顿,脑海中竟控制不住的浮现出刚才的画面,“世上竟有这般明媚如光的男子。”淡笑洒然,舒朗不羁,仿佛天地为之一宽。 他虽是出家人,但因从小体弱多病,脸色也总带着一丝病气,不能吹风,不能见烈日,更不能剧烈运动,见到对方神色自信,朝气蓬勃,眼底洋溢着明媚,自然无可避免的生出羡慕喜欢之情。 无关皮相,更无关何人,只是喜欢这份他一生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对了,小僧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罢了,来往匆匆,所遇之人,皆为缘分......亦是路人,等到明日一早,或许这位施主就该离开了吧。 “公主,这广化寺中藏有不少暗卫,以人数布局来看,似乎在保护佛子。” 凤九卿目光中出现一抹异色,“哦?他一个清心寡欲的出家人,有什么值得人保护的?” “在哪藏着?屋顶上?我去看看......”凤九卿说罢便起身跑出了屋子,广化寺的僧舍比较低矮,比不上皇宫别院,这倒是方便了她爬房的速度。 “公主,不可啊......”堂堂公主,怎能三更半夜跑到寺庙屋顶上作乱,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一众宫女跟在凤九卿身后。 凤九卿离开房间后,直奔僧舍前那株大树跑去,她想攀爬到大树上而后在跳上房顶。 宫女们本想阻拦,却被她一声呵斥吓退,“别跟着我。” 聪慧听到屋外的动静声,急忙出去查探,却未料到打开房门便看到一群人正围在那株老槐树下,那位身着华丽的公子正在向上攀爬,而他身边的下人极力扯着他的裤腿不撒手。 “阿弥陀佛,你们在做什么?” 或许是他说话声音太高,把凤九卿给吓了一跳,脚一滑便从树上给掉了下去,还好下方有人接着,但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她在聪慧面前出了大丑。 凤九卿站稳身子,整理了下衣裳,急忙解释,“呃,刚刚有一只雏鸟,不小心从鸟窝里掉了出来,我是想把它送回去......” 啊?一众女扮男装的宫女面面相觑,这借口也太过拙劣了吧? 聪慧抬眸,盯着槐树上方看了一会儿,奇怪道:“哦?”他怎么不知道槐树上还有鸟窝,“那你送回去了吗?”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暗中帮忙,一只羽翼尚未丰满的雏鸟突然从树冠中掉下来,砸在了凤九卿的怀中。 她低头一看,明显愣了愣,一字一顿,像是卡壳了般,“雏鸟,又......掉下来了。” 最后还是宫女将雏鸟重新放了回去。 凤九卿走到聪慧对面,“这么晚了,大师还没有休息啊?”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让他如何睡得着?不过此人心性至纯至善,爱护幼小,心细如丝,来广化寺的第一日,竟能发现树上的雏鸟掉地,聪慧双手合十,神色温和,并没有将错推在对方的头上,自己找了个理由,“想来是糕点吃多了,有些积食,便出来走走。” “阿弥陀佛,今日见面匆忙,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大师客气了,我姓凤,名为九卿。” 凤?此人自凤梧而来,凤梧国内有两大姓氏,一是皇室子弟,皇姓为龙,二是以皇后那一脉为首的凤姓,莫非此人也是贵族子弟,看他穿着打扮并不寻常,就连带着的一众下人都穿着锦衣,他应该想到的。 凤九卿的名声虽传遍了天下,但她因跟其母姓有损皇家威严,便被龙霄禁止向外宣扬,此事只有凤梧国的少数人知晓,世人只知她是凤梧国长公主,号无忧,名字中带着一个卿字,并不知道她的全名。 所以凤九卿也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担心被南图国发现。 “qin,哪个qin?” “卿本佳人的卿。” 卿本佳人.....若眼前的施主是一位女子,当真担得起卿本佳人四个字,聪慧摇头失笑,“我看是白衣卿相。” “兄台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将来定能封王拜相。” “那就借大师吉言了。”她拱手一拜,心中对聪慧的兴趣顿时失去了一半,还当他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僧大德,原来同旁人一样,也会说些阿谀之话,没有什么特别的。 其实凤九卿想错了,聪慧从不喜欢阿谀奉承那一套,即便见到了南图太子,也不会行怕马匹那一套,只是觉着凤九卿亲切,才忍不住说了几句吉祥话。 “我同你说了名字,礼尚往来,大师也该告诉我你的姓名。”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聪慧,俗名谢行止,字平安......” 谢行止?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好名字,想来佛子其生父定对他寄予厚望,但这平安二字,倒是让她有些好奇,这般简单通俗的字,似乎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那失去的兴趣突然又回来了。 “今日初来广化寺,还未曾参拜过佛主,既然大师要消食,可否劳烦你领路。” 她知道自己有些唐突,哪有进寺不拜佛,选择三更半夜去佛堂的,又急忙解释了一句,“我不认识此地的路,害怕打扰大家的美梦。” 聪慧笑了笑,并未多问什么,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径直走在前方带路。 凤九卿瞥了眼宫女,示意她们别跟着,急忙追上了佛子。 不过她刚走了几步就后悔了,广化寺一到了晚上变得寂静森寒,四周的树在秋风的吹动下,仿佛化作了鬼影,沙沙的响个不停,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跟在聪慧一侧。 “没想到,天这么黑,大师还能辨认清楚方向。”远处的佛殿中投射出一丝微弱的亮光,并不能照亮殿外的路,反而为这幽深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恐怖感。 聪慧显然发觉出了凤九卿在害怕,嘴里说个不停,一听见任何的风吹草动,就连声音都变得尖细了不少。 他没想到,一个大男子竟会怕黑,心头一动,他停住了脚步。 “怎,怎么了?”凤九卿扫视了一眼四周,神色越发紧张。 “施主,前方有几处台阶需要小心。” “你拉着贫僧的衣袖,莫要担心!” 凤九卿在紧张,但也不至于到了眼睛看不清道路的地步。 他明知她害怕,却没有当面说出来,是怕伤了她的自尊吗? 聪慧话音低沉,像是怕打扰寺中的鸟儿休息,声音变得很小,但这低沉的声音中却充满了温暖和力量,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抓住那条宽敞的衣袖,心顿时平静下来。 两人静静地穿行在羊肠小道上,这一回,轮到聪慧开始缓解气氛。 “寺中的僧人都很和善,出家人也不可犯下杀生之事,因此这寺中的生灵也特别多,它们会在晚上,偷偷来到佛殿,偷吃桌上的供品。” 起先,她还以为聪慧是怕她害怕,随口说了几句,当她来到佛殿,看到供桌上的几只老鼠后,才重要明白聪慧的意思,好在有了心里准备,没有做出什么鬼叫等失礼之举。 两人在佛堂中待了很久。 第343章 寺庙中的锦衣玉食 翌日下午,凤九卿从睡梦中醒来,她梳洗过后,换了一身云色华服走出了房间......怪昨夜休息的太晚,竟然睡到了下午才醒。 凤九卿袖口中揣着一本佛经,准备去找聪慧大师探讨佛学知识,哪知刚走出房门,便碰到了聪慧,后者迎面朝她走来。 二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聪慧大师昨夜休息的可好?” 聪慧颔首,“劳烦施主挂心,小僧一夜好梦。”说罢,他抬头看了眼苍穹高悬的烈日,语气中多出了一抹关切的味道,“已过晌午,不知施主可用过午膳?” 凤九卿摇了摇头,如实回答,“起的晚了,尚未用过。” “哦?”聪慧轻疑了一声,神采瞬间一亮,又突然觉着自己表现的太过激动,急忙掩饰,“嗯,正好小僧也尚未用过午膳,想来膳堂还未关门,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去吃食?” 他抿了抿唇,偷偷打量了一眼凤九卿,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也不知施主喜不喜欢素斋。” 尚未用过午膳?凤九卿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一声,在她梳洗的间隙里,丫鬟禀告,“天未亮,聪慧便去了佛堂诵读经文,念了三个时辰还不曾停歇,幸好被广化寺的师傅拉在膳堂中才停止。”他从膳堂的方向走来,说自己还未吃过午膳? “喜欢!!!”她拉长了尾音,调皮的弯起了唇角,笑意盈盈的一步一步走到聪慧的身旁站定,“我平日最喜欢吃素食了,走吧......” 其实她吃过了,还是在梳洗打扮的空档里,随手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毕竟梳洗又不用她亲自动手,自有旁人服侍。 她还记得,广化寺用膳时间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钟声一过便会关闭膳堂,才不会管寺中的小和尚有没有饿肚子,毕竟饥饿,也是修行的一种,对了,正是那钟声将她给吵醒了。 凤九卿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同聪慧来到了膳堂,奇怪的是,今日膳堂并未关闭!她看了眼聪慧,心里暗道:“莫非是哪位好心人特意嘱咐过?” 好心人心中一紧,有些受不了身旁施主这直勾勾的眼神,若身旁施主长着一副普通人的面貌,那这眼神便是冒犯,但身旁施主俊美的犹如天上谪仙,这眼神带着春日萌动的气息,他深感不适的往一旁挪动了两步,施主见状也跟着他往一旁挪动了两步。 “聪慧大师,门在这边......” 聪慧干笑了一声:“......” 常言道:“有钱能使......和尚推磨。”有凤九卿赠与的万两黄金,广化寺的生活水平整体提高了一大截,往日的白菜豆腐,如今变了个法子做出了新花样,虽然食材不变,但看着让人生出了食欲。 凤九卿中肯的点了点头,随后用汤勺舀起一块孩童拳头大小的豆腐,放在了聪慧碗中。 “大师怎么不动筷子,一直看着我吃,我脸上有什么?”她是诚心捉弄聪慧,却没有想到这番巧笑嫣然的模样,皆是勾人和魅惑。 好在聪慧意志坚定,内心不是那么容易便动摇的,眼下只当身前人是好友,未曾有过再进一步的想法,他很开心对方喜欢广化寺的吃食,便吩咐厨房多做了两个菜,身为佛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只是他,真的吃不下了,又怕好友看出些什么来,便用筷子夹了少许豆腐送入了口中,咀嚼了好半晌的时间。 凤九卿饭量小,每样只吃了一点就饱了,兴致勃勃的从袖口中抽出佛经,“大师,这是我家中收藏的佛经珍本,不知你有没有读过?”她向前倾斜身子,毫不避嫌的拉过从后者的手,将佛经放入他的掌心之中。 “金刚经?”自然是读过的,金刚经对于外界来说或许是珍本,但广化寺是天下第一佛教,自然存有此经。 凤九卿并未失望,眼眸一闪一闪的,“读过那就好办了,正好能为我解惑。” “走吧,去我房中。”正值秋高气爽,天气寒凉,僧人喜欢苦修,聪慧怎么说也是个佛子,但屋内却装饰的十分朴素,只有一张床和一张读书的桌案,再无其他,棉被也单薄的可怜。 她来此处是找聪慧......不是真的要潜心祈福,没必要让自己活得可怜,昨日便让丫鬟点上了无烟炭,将屋子烤的热烘烘的。 聪慧听了她邀请,沉思了半晌,而后委婉的点了点头,他嘴上说苦修,但也喜欢温暖的环境,又因身子弱的关系很怕冷,没想到父王派给他的那十个暗卫,听他说了苦修二字,便真的让他苦修。 其实,这也跟镇国将军的性子有关,镇国将军征战沙场数十年,从一介小兵升到将军,血沃沙场,雪天露宿,对于过日子不是那么讲究,家里的摆饰还都是宫中赐下的,再加上夫人去的早,儿子又不能接触女人,自然没有个贴心人打理事务,也没有心细人记挂着聪慧的吃穿一事,总之,远离女人,保住小命最为重要。 “不知大师能否食用人参等药汤?” 聪慧抬眸,有些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从小不知吃下了多少药汤,自然能用。 “嗯......我刚才给你递佛经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你的手,觉着你手很凉,身子又单薄,想着服用些参汤会暖和些。”和尚僧人戒律多,谁能知道人参对他们而言,是荤还是素。 没想到凤施主竟心细到如此,聪慧心中一暖,立马应道:“那就多谢施主了。”其实吃了也不会暖的,从前的他,拿人参当饭吃,病情好转了后便再也不想多喝一口,或许凤梧国的人参,味道会好些。 凤九卿的屋中,不仅有参汤,还有八蜜饯、八糕点,青梅蜜饯、银杏蜜饯、海棠蜜饯...... 芸豆卷、豆沙糕、鸳鸯饼、莲子糕,他在南图皇宫都没见过这般多的点心。 第344章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聪慧盘膝坐在罗汉榻上,翻开了“金刚经”的第一页,面色温和,娓娓道来,“金刚经通篇讨论的是空的智慧,前半部说众生空,后半部则说法空。” “呵,简单而言,便是佛教中的空性与慈悲精神,慈悲......” 聪慧定睛一看,有些呆愣,凤九卿居然拉了床被子,在榻桌的另一侧躺下了,躺.....下了?这施主不是刚刚才睡起来吗? 他推掉了下午的功课,同师傅请了假,特意来此解读佛经,怎么就要睡了? “施主???” 凤九卿打了个哈欠,“抱歉啊大师,我有午睡的习惯,不如你也小憩一会儿吧,休息好了才能领悟佛法,放心,半个时辰后,侍卫会叫醒我们的。” 聪慧:“......”他叹了口气,过了不多久竟也有些困了,也不知道凤施主这房间里点了什么熏香,再加上暖和,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闭眼。 “那小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旁侍卫一脸慈母表情般的看着二人,又贴心的为聪慧寻来一床被子,遣散了屋内服侍的下人,默默的关好了房门,睡吧,最好睡到天亮。 广化寺佛堂中,空灵大师询问小沙弥,“为何不见佛子?” “回禀主持,佛子请了半日休,说要与凤施主二人探讨佛经!” 主持恍然大悟的长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甚好!”原来是去伺候大财主了,聪慧真越来越上道了,甚好,甚好! “莫要去打扰他二人,聪慧的课业,便由你们帮他完成。” 众和尚,“......”挑水砍柴他们帮,洗衣做饭他们帮,就连诵读经文的课业也要他们帮,罢了罢了,佛子身体孱弱,自幼可怜孤苦,看在镇国将军送了纯金佛像的份上,便饶过他吧。 凤九卿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足足睡到了晚上才醒来,聪慧这一觉睡得更踏实,直到晚上还没有醒。 她决定不叫醒聪慧,单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欣赏后者的睡姿。 “他这是梦到了什么,笑的这么开心?”聪慧眉眼弯起,笑容温暖恬静,胸膛有节奏的一起一伏,睡梦中的他少了些老成稳重,多了些少年人的稚气。 “幼年丧母、体弱多病、喜欢清净、不喜言谈。”这些都是从广化寺的和尚那里打听来的,难怪他的皮肤这般白,像是常年卧于病榻的药罐子一样。 此时的凤九卿还不知晓聪慧命中的劫难,一脸好奇的想着,“你是喜欢当和尚,还是因为病了,只能当和尚?”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大多喜欢去酒楼文坛,赏花游湖,或者去考取功名......当然也有不少人怀揣着梦想投军报国,少年人鲜衣怒马,对酒当歌,活在当下。 至于这读不完的佛经,寂寥孤独的佛堂,想来没有少年会喜欢吧,就连广化寺中的小沙弥都会养几只鸟儿,闲来无事下几盘棋当做消遣,只有聪慧,成日里只知道“六大皆空。”四个字。 不过,任她如何打听,广化寺的和尚都不肯说出聪慧的老底,只说了他家世不错,但从小身染恶疾,无奈之下只能送到寺庙里来修养。 “六岁便来了广化寺,那他的童年,少年,岂不是在佛堂里面度过的?”真可怜呐。 凤九卿摇了摇头,一脸遗憾。 等到三更时,聪慧终于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周遭的一切映入眼帘后,他这才想起,自己在凤施主的屋内给睡着了,屋内点着几盏蜡烛,蜡烛?天黑了?他怎么可以睡了整整一下午,罪过,罪过。 “凤施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凤九卿正在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似乎没有发觉聪慧醒来的事。 “哦,已经三更天了。” “你醒了?” 三更天,聪慧的平静无波的脸上好似出现了一道裂痕,他怎么能在别人的房中,睡上好几个时辰? “你......是何时起来的?”怎么都不叫他,让他犯下了贪戒。 若是凤九卿知道和尚睡得太多便是触犯了戒律,一定会翻个白眼,“我也刚醒不久,应该是下人在屋中点了安魂香,才会让你我二人睡了整整一下午。”她早就醒了,足足盯着聪慧看了两个时辰后才找了本书。 “小僧失礼了,天色已晚,那小僧便先告辞了。”他急忙拉开身上的棉被,神色着急却依然不忘将棉被叠放整齐,看得出来,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 “大师,何必着急走呢,膳堂已经关了,不如在此处用过晚膳后再离开吧。”凤九卿指了指桌上。 这是她特意命人准备的晚膳,虽是一桌子素斋,但比那广化寺膳堂里的饭菜好了十倍有余,聪慧面色有些为难。 凤九卿轻笑一声,合上了书册,“况且,你我二人还尚未讨论佛经,我还指着大师为我解惑呢。” “这金刚经我已通篇阅读,晦涩难懂。” “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又该如何理解?”她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些许菜食放进聪慧的碗碟里,俨然一副要边吃边讨论的模样。 一提到佛经,聪慧就忘了三更天的事,“哦,是所有的圣贤都认为没有固定的法,只有各人理解不同而存在差别,其实,最终的结局殊途同归......” 这是金刚经第七卷中的无得无说分,看来凤施主真的通篇阅读了经文,他还以为凤九卿只是偶尔来了兴致,若知道佛经这般枯燥,定是不肯多看一眼的,没想到,她竟然读完了,果然颇有佛性,聪慧还以为遇到了知己,高兴地将碗碟里的饭菜放入了嘴里。 没想到,凤九卿下一秒就转移了话题。 “好吃吗?” “嗯......”他点了点头,心思毫无察觉的被这一句话转移到了饭菜上,“这好像不是广化寺的斋饭?”香甜可口,豆腐都吃不出豆味了。 “是我府中的厨子做的。” “你若喜欢,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来此处吃......” 聪慧张开了嘴想要一口答应,又觉着有些尴尬,“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何谈麻烦二字,我来此处本就是找大师探讨经文,该说麻烦的人是我。” “既占用了你大部分时间,自然要管你的衣食。”凤九卿语气陈恳,听不出一丝毛病,说的好像她见到聪慧是占了天大的福气似得。 “对了,金刚经所言的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什么意思?”凤九卿很聪明,她总能以自己的方式引聪慧入套,还让后者心安理得接受。 “阿弥陀佛,意思便是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佛经,她可没那个闲功夫读佛经,只是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随手翻了两页,记了两句,用来应付聪慧罢了,聊完佛经后,凤九卿命下人取来了一套衣裳。 “天凉了,大师穿的如此单薄,小心感染风寒,这是我府中的裁缝所做,还请大师收下。” “这,这......”聪慧摆了摆手,脸色有些微红,吃凤施主的饭也就罢了,怎可接受凤施主的衣裳,况且看着衣裳的质地,就知价格不菲,他受之不恭啊。 “欸!!!”凤九卿责怪了他一眼,“能与大师彻夜讨论佛经,乃是我三生有幸,至于饭食、衣裳皆是俗物,不可用你我二人的感情来衡量。” “衣裳是根据你的身材量身缝制的僧衣,若你不穿便只能扔了,想来大师不是浪费之人。” 凤九卿的好让聪慧受宠若惊,密密麻麻的话让他找不出任何不接受的理由,这衣裳确实是僧衣,他不该浪费,但怎么回事,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干裂的土壤里,生长出了春芽,让他的心,跳动的有些快。 “那,小僧就收下了,多谢凤施主!” “小僧无以为报,左右也睡够了,不如你我二人今夜通宵!”他笑容爽朗,从凤九卿身侧取过金刚经,翻开了第一页,其意不言而喻。 凤九卿:“啊?”来真的啊。 “我们先从法会因由分说起”,聪慧抬手,做了个请字,“施主先说自己的领悟,而后小僧在酌情为你解答。” 聪慧不可爱了,变成了恶魔,谁来救救她,奇怪,刚刚睡醒,怎么一听经文就有些困倦呢。 凤九卿艰难的维持着笑容,目光求救般的扫视了一眼凤一,凤一是凤梧宫的掌事宫女,也是她的贴身女侍卫。 凤一:“......” “大师,夜深了,公子今日还未曾沐浴,不如等他沐浴过后,在去找大师探讨经文。”凤一不由分说的拿起聪慧身旁的新衣裳,一脸微笑的等候在门口。 后者抬头看了凤九卿一眼,有些不舍,又不好意思打扰别人沐浴,看凤施主的模样,就知道他是个爱干净的,心中百般挣扎后,他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重,“那好吧,那小僧在房中等你。” 这是下定决心要通宵达旦探讨经文了? 凤九卿沉默了许久,“凤二,把这安魂香送到聪慧大师房中去,另外给他送个浴桶。”大晚上的总要找些事做,躺在床上翻白眼,也不能浪费在阅读经文上。 隐藏在屋顶上的暗卫,暗中监视着两间房内的一举一动,“浴桶?” “这是让世子沐浴?” “他嫌弃世子身上有味?” 暗卫二:“别瞎说,世子日日诵经焚香,就算有味也是香味,哪像我们,已有一个月不曾下山了。” “不过一群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干净?”香炉、炭炉的不说,还随身带了厨子和缝工,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不是广化寺,而是他的后花园,关键是凤九卿身旁那十几个侍卫,各个长得不俗,事还多,同为侍卫,他们只能藏在树上、屋顶上吃灰,这些人却在房中焚香沐浴,衣裳也是天天换。 凤九卿的温暖套餐十分管用,聪慧不想拒绝凤施主的好意,又十分怕前者嫌弃他,便踏实的收过了安魂香,在金丝楠木的浴桶中清洗着身子,等到这些事做完天都亮了,一夜未合眼,又有些困倦。 可即便这样,聪慧还是强打起精神,前往了佛堂。 凤九卿则是在屋中呼呼大睡,睡到自然醒后,听宫女禀告:“公主,今日早晨,聪慧大师去往了佛堂,念诵了三个时辰经文,而后去膳堂用斋!” “哦?不是让他来此处吃吗?他怎么还去膳堂?” 凤一暗戳戳的叹了口气,公主睡得天昏地暗,但凡屋内有一点动静吵到了她都要大发脾气,谁敢来此处吃饭,再说聪慧大师那个性子,明眼人一看便是打一棍子都不吭声的主,若没有凤九卿主动相邀,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推开这扇门。 倒是他今天,曾好几次借口去茅厕而后偷偷回来,在凤九卿的门前溜达一圈,见屋内没有动静后才折返回了佛堂。 “公主,下午可要请佛子过来?” “他虽用过了午膳,可还未用过晚膳。”只要人在此处,有的是机会。 就在此时,凤三一把推开了房门,拿着一封书信匆匆忙忙的来到凤九卿身前,双手奉上。 “怎么冒冒失失的?” “父皇在信中骂了我什么?” 凤三恭敬的半跪着,“奴婢不敢看!” 凤九卿不看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催她回去的信件,少不得几句斥责的话。 她虽在广化寺住了短短的两日,但从凤梧千里迢迢赶来南图却用了大半个月的路程,早已错过了凤梧公主的招亲宴,现在凤梧国上下官员,都在斥责着她胡闹任性,让陛下处罚她,将她捉回去成亲。 至于那些参加招亲宴的王公贵子,都被留在了凤梧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美曰其名是要留下观察、拷较人品,层层选拔,实则是凤九卿偷偷的跑了。 凤九卿的侍女们行事在大胆,也不敢违背圣上的旨意。 “公主,是该回去了。” 第345章 悲惨遭遇 “公主若是放不下聪慧大师,不如以修建皇家寺庙为名将他请回凤梧,让陛下封他为国师。” 国师?凤九卿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她跪在佛像前,聪慧喋喋不休的在她耳旁念诵着佛经,她浑身打了个寒颤,绝对不行。 至于不舍,她来此处多半是好奇聪慧这个人身上藏着的秘密,可没有半分对他的不舍,如今秘密尚未揭晓,又如何能回去? “凤一,你模仿我的字迹,写信给父皇,信上些什么你自己编,总而言之,我暂时不能走。” “这......”凤一一脸为难,编理由不是什么难题,她已经做过了许多次,无非是找什么路上偶感风寒,或者遇见不平之事,但这模仿字迹,实在为难她,就公主那狗爬一样的字,谁能模仿出来。 “还请公主给奴婢一个确切的时间。” 凤九卿想了想,“五日吧。”五日足够她解惑了。 “那今日可否要请来聪慧大师?” 凤九卿从木盘中挑选了一条镶嵌蓝色宝石的腰带,她摇了摇头,神秘的一笑,“不,今日下山,去街上看看。”也不知这南图同凤梧有什么差别,都说南图国民风开放,百姓不拘小节,她心大,不考虑兵力、财力、权利治国三要素,满心想着吃喝玩乐。 而用过午膳的聪慧,将自己关入房中,又将近几日的课业补完交了上去,想着终于能心无旁骛的同凤施主探讨佛经了。 他不敢去敲凤施主的门,怕打扰后者,只是在老槐树下安静的坐着,等待房门开启,屋中的人能第一眼看见自己。 可奇怪的是,凤施主的屋子今日静悄悄的,连一旁伺候的下人也不再院中走动,只剩下了烧火做饭厨子和打杂的下人。 “我们要不要告诉世子,凤公子下山去了。” “世子就像老槐树一样,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真担心他望眼欲穿得了心病。” “算了,别管他了,我们是暗卫,不能露面,再说等也是一种修行......” 聪慧在山上孤独的等着,凤九卿却在南图皇城中玩的不亦乐乎,酒肆、乐坊、甚至是青楼,但凡出名点的地方,她都要去逛一遍,甚至凭着她那张俊美不凡的脸,赢得了花魁的倾心。 “不知公子在何处落脚?”花魁用手帕捂着脸,一脸羞涩的问了一句,眼底水波荡漾,身子离凤九卿越来越近。 凤九卿用折扇推开了她,“小生在广化寺中落脚。” 看着花魁满脸春风的模样,不知为何,她想起了聪慧那张无欲无求的脸,念及此处,她打听道:“红姑娘,可曾听过广化寺中的佛子,聪慧大师?” 花魁笑了笑,心中有些不满,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木头还有心情同她打听和尚,不过她还真了解一些内幕,镇国老将军也是她这里的常客了,总爱酒后失言,胡乱说些秘闻。 “佛子啊,说是佛子,其实就是个病秧子......” 病秧子,凤九卿皱了皱眉头,很不喜欢别人这么叫聪慧,但她很快隐去脸上的不满,拿出一锭金元宝放在桌上,“嘶!”了一声,“哦?这是如何说?我近日同他探讨经文,见他虽然瘦了些,但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个病秧子啊。” 花魁将金元宝收起,笑的花枝乱颤,卖力当好一株解语花,“哎,你有所不知。” “他乃是镇国将军府的世子,家世显赫,却因儿时得了场大病,久久不能痊愈,只能送到庙中修养,说来也奇怪,广化寺那种贫瘠的地方,竟真的治好了他的病。” “但有一点!” 凤九卿眨了眨眼睛,“什么?” “这佛子啊,不能离开广化寺,但凡走出去一步,他便会同儿时一样染上恶病,听说还会传染人,公子还是早日离开广化寺的好。” 这样吗?凤九卿紧抿着唇,没有听到花魁后来说了什么,心中惊讶无比,原来聪慧是镇国王府的世子,难怪会有暗卫贴身保护,原来他郁郁寡欢是因为病。 为了保全性命,终生不得踏出广化寺一步,那广化寺对他而言,岂不是一座囚牢,比皇室子弟更加悲惨? 聪慧不是假可怜,是真可怜。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花魁见她久久不说话,大胆的拉过了她的手,往自己的怀中放。 凤九卿回过神来,急忙抽回手,心中一阵恶寒,“红姑娘,在下还有事,不能奉陪了。”说罢,她快步离去,走时还不忘扔给红姑娘一包银子,这番大气,让红姑娘心中又高兴又惋惜。 “怎么走的这么快,那广化寺也不是我这种青楼女子能踏入的地方啊......” 凤一、凤二见她从青楼内出来,两人皆是松了口气,“公主,此地乌烟瘴气,我们还是尽快回到广化寺的好,您莫忘了,佛子还等着同您探讨经文。” “嗯。”凤九卿的神色有些落寞,听了聪慧悲惨遭遇后,再也没有闲逛的心情。 等她返回到广化寺后,又一次到了三更天,寺内静悄悄的,但聪慧还没有休息。 几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聪慧站在凤九卿的房门前,不停地透着屋门的那一丝只能透光的缝隙,朝里面张望,面色夹杂着些许难过。 凤九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别出声,踮着脚尖来到了聪慧身边,小声询问:“聪慧大师,你在看什么呢?” “啊,我在看......” “阿弥陀佛。”聪慧面色一变,语速极快,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原地蹦了一下往后退了三步,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张着嘴不停喘气。 “凤施主,你怎么从屋内跑出来了?” “哦,我下山了,刚刚回来,你怎么不进去?”该不会一直在等她吧,后者身上沾染了一身寒气,脸颊和双手被冻得通红,不用猜,定是在外面等候了许久。 凤九卿心中升起一抹愧疚,早知道便该同聪慧说一声再出去,免得他白等。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原来凤施主下山了啊。”聪慧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他还以为凤施主病了,或者是不想再听他讲佛经,才会闭门不见,是他多想了。 “快进来吧。”凤九卿一把推开屋子,命令下人去烧炭,随后拉着聪慧坐到了罗汉榻上,给他披上了棉被。 “我若不回来,你便一直在外面等着吗?”她定定的看着聪慧被冻红的脸颊,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喜怒。 “没有,小僧只是饭后散步,见你一日都没有走出房门,有些担心,并非在等你。”聪慧回答的没有一丝破绽,若不是她询问今夜守山的小师傅,知道聪慧赶完了几天的课业,连请了三日的假,说要同她探讨佛法,若不知道,便要被他骗过去了。 倒是她,花天酒地,探讨佛法为借口,戏弄聪慧才是真。 “凤施主,你不必这样看着我,小僧无事。” “若你今日不困,小僧可同你解释金刚经的第一卷,很快的......” 凤九卿:“好。” “先吃点东西吧......”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发酸,或许是知道了聪慧的身世,或许是觉着他太过孤寂,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但又无法同朋友一起下山,只能守着寺庙,诵读这烂熟于心的佛经。 “我用过晚膳了。” 凤九卿轻笑一声,没有戳破他的谎话,“嗯,是我饿了,免不得要大师陪我吃一些,只当是顾及我的面子。” “今日下山买了许多吃食,让下人热一下......” 说到此处,她话音一顿,试探着问道:“想来聪慧大师,也许久没有吃过南图皇城内中的饭菜了吧?” 聪慧闻言神色一顿,眼底出现了一丝落寞,又很快消失不见,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当做默认。 他已经忘记了南图皇城中的饭菜是什么味道,自幼时能记事起,他所吃下的每一顿饭菜,都是用珍贵药材熬煮的药膳,带着化不开的药味,直到被送进广化寺里,才吃上了正常的饭菜,青菜豆腐同他来说也比王府中的人参汤美味。 主持总觉得他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总会偷偷吩咐膳堂给他做一些带着甜味的糕点。 十多年不曾下山,也不知南图城中变成了什么模样......他其实很羡慕凤施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凤九卿观察到了他眼底的落寞,急忙开解道:“其实南图城和广化寺并无差别,无非是人多了些,街上的店铺多了些,倒不如广化寺清幽安静,每一处风景都无不令人心旷神怡......” “阿弥陀佛,是凤施主见惯了繁华,才会觉着此地清幽怡人。” “若有机会,小僧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凤九卿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那你的病?”若是她寻来名医,或许能治好聪慧的病,那他便能跟她下山了。 “你也知道小僧得了病。”聪慧并没有生气凤九卿私下打听他的事,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像是在同她解释,又像是在同自己解释,“所以小僧也只能说说。” “聪慧大师请放心,公子已派人去寻名医,不日之后便能抵达广化寺,定能医好大师的旧疾。”凤一心有不忍的插了一句话。 “那便先谢过凤施主了。”聪慧拿起筷子,笑容真挚,即便他知道,自己的病无药可医,但还是发自心底感谢凤九卿,萍水相逢竟能做到这个份上。 其实他的父亲早已经寻遍了天下名医为他诊治,只可惜,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出于对聪慧的愧疚,凤九卿强忍着困意,佯装出饶有兴致的模样,听他诵读了一整晚的经书,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坚持不住昏昏沉沉睡去。 不然说,人的性命何其脆弱,脆弱到一场风寒便能带走生命,但又何其坚强,坚强到感染了瘟疫还能活蹦乱跳。 也不知聪慧是不是铁打的,瘦弱的身躯里蕴含着无尽的能量,午时刚过,凤九卿被广化寺的钟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见到聪慧一脸微笑的坐在对面的罗汉榻上等着她,身边还放着一摞子经文。 她一脸懵的坐起身来,揭开棉被瞧了眼身上,长长的松了口气,好在穿着两件宽大的内服,没有显现出女子的特征。 但她又怨不得旁人,因着昨日的事,她同所有人吩咐过,只要见到聪慧大师走出房门便将他请进屋内,免得冻坏了身子! “施主醒了,小僧在等你用午膳。”聪慧神采奕奕的等着凤九卿洗漱更衣,说了一晚上只睡了三个时辰,精神头子还是这般足。 凤九卿干笑了两声,匆匆洗漱过后,命令下人拿来了一样东西。 “今日不说经。”她将横亘在二人中间的桌子搬开,兴致勃勃的介绍道:“此琴名为无忧,乃是上古名琴,不知聪慧大师可懂声乐?” 乐乃是君子六艺之一,但聪慧从小便来了广化寺,也不知他学没学过!如果没学过,她可以亲手教他,总好过将时间花费在探讨佛经上。 但让她意外的是,聪慧学过,而且造诣不凡,竟然识得此琴的来历。 “无忧,凤施主居然有此宝物,听说无忧琴乃是一位琴道大师所铸,大师归去后,此琴便下落不明,后被凤梧帝所得,赐给了凤梧国长公主无忧,怎会出现在你手里?” 凤九卿默不作声的扫视了一眼聪慧,见他神色无异,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哦,这是我同无忧公主要来的。” “无忧公主学艺不精,荒废学业,此琴在她手中也是浪费,倒不如送给有需要的人。”说罢,她将琴放到了聪慧身前。 “此琴,现在归你了。” 饶是聪慧从小出生富贵,也不由得为凤九卿这般散财行为感到惊讶,上古名琴,说送就送? 此琴太过贵重,贵重到无法用钱财衡量,为千金难求之物。 “阿弥陀佛,小僧受之有愧,更不能接受这般贵重之物,此生能亲眼见到无忧琴,已经是无憾了!” “凤施主既然随身带着无忧,定也是个精通音律之人吧。”聪慧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兴奋,难得见他有喜欢的东西。 聪慧此言说的不错,外界所传她不学无术,是个草包公主,琴棋书画无一样能拿的出手,但他们都错了,其实她只是没兴趣学四书五经,但对于抚琴、骑马、射箭,还有下棋、画画等简直是手到擒来,虽不能夸大说一句行家,但足矣比得过大多数人。 “略懂一二。”她委婉的解释了一句,心中突然想问聪慧一个问题,“聪慧大师,你也知道凤梧国的无忧公主?”也不知他对于无忧公主是如何看的。 聪慧点了点头,“嗯,自然听过。”无忧公主的名气太大,即便是广化寺这般与世隔绝的地方,也会听到寺中的和尚经常私下里讨论她。 这样啊,凤九卿忐忑不安的咽了咽口水,装作随意的模样,“那你觉着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聪慧的目光从无忧琴上收回,略带不解的看着凤九卿,“你想听小僧说什么?” 他温和一笑,“无忧公主既然是凤施主的好友,那小僧也不能说她的不是,再者,私下讨论别人本就是不对的。” 好友,他心中是这样想的?也对,她姓凤,凤姓乃是凤梧国的皇亲国戚,她都能做主将无忧送给聪慧,在旁人眼中自然同公主的情分不浅。 凤九卿失笑一声,“无妨,只是我这好友,年芳二十都未曾寻得一个郎君,我心中为她着急。” “便想听听她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样的。” “莫非真像外界所传的,公主骄横跋扈,空有美貌却无才智,让天下男子都望而却步?” 凤一几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无语至极,明明是公主主动推掉了几幢大好的姻缘,却又在此处惺惺作态,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莫非公主真的看上了这个和尚? 起先她们还是赞同、期盼的,但知道聪慧大师身有恶疾不能离开广化寺一步后,这赞同之心便打消的一干二净,公主习惯了自由、日后定要过无拘无束的日子,怎能陪着他在广化寺内孤独终老,她们第一个不同意。 “骄横跋扈?或许吧。” 或许吧?“大师,这是何意?” 聪慧看了眼窗外,目光温和,“凤施主只怕是问错了人,小僧已有许久不出寺了,对于无忧公主的了解只是耳闻,但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要仔细相处过才能下定论。” “传闻毕竟是传闻,当不得真的,外界之人也不该听信几句传闻,便以讹传讹,将无忧公主说的一无是处。” “单凭她能将此琴赠与凤施主,便见得她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真心实意的夸她,哪怕是“心胸宽广”四个字,但也让她很开心,凤九卿轻笑了一声,眉梢浮现一抹喜色,还是佛子正直,心念一动...... “那大师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话音中带着些许的期待。 聪慧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她一眼,神色突然有些拘谨,沉默了好半晌,在她目光长久注视下才说了一句,“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凤九卿就像那随风摇动的玉枝条,无论去到哪里都能高洁自立,不会因他的无趣而疏远他,也不会因他的疾病远离他。 “嗯......”凤九卿点了点头,干笑了两声,都怪自己贪玩不好学,竟不懂此诗所表达的意思,但应该是夸她的吧? “小僧可否借用此琴,弹奏一曲?” 凤九卿:“自然可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已将此琴赠你,就不会改变主意,只愿大师同这琴名一样,能够无忧无虑的活一辈子......”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似乎看花了眼睛,好像看到对方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晶莹,正要仔细观察时,聪慧已经闭上了眼,将琴放在双膝上,轻抚琴弦,一首妙曼如同情人之间倾诉的曲调流转开来,沁人心脾。 凤九卿不由得被琴音吸引,听得如痴如醉,聪慧懂琴......却因许久没有弹奏过,拨动琴弦时显得有些生疏,但他琴音婉转,似在通过曲调表达他心中的不能对外人所道的情感,哀怨、悲伤、孤独...... 琴音想要让人落泪,完全没有聪慧平日里的温和,与世无争的模样,只有无尽的孤寂,仿佛掉入了悬崖底下,头上一片光亮,可却没有一根绳子能拉他上来。 一曲结束,聪慧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人悲戚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琴声太过幽怨,想来也可笑,他又不是独守闺房的怨妇,有什么不高兴的。 “抱歉啊,我应该换个曲子的......”聪慧的眼眸垂下,脸上一片歉意,但时间相隔太久了,他脑海中只记得此曲的琴谱。 “没关系!”凤九卿冲他笑了笑,而后一把拿过琴,弹奏出一首欢快的曲调。 曲调高昂,带着向死而生、坚韧不屈的意志,直直的闯入了聪慧的心间,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凤九卿,心头那株枯死的老槐树突然发出了嫩芽。 这几日,聪慧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到底喜欢凤九卿什么?平民百姓、贵族公子、侯门将相,甚至是南图国皇子、太子,他见过不少人,这些人虽然身份有别,但大致是相同的,如佛语所言......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沙子,一颗石子罢了。 唯独凤九卿不同,他在乎凤九卿,会担心他吃不惯广化寺的素斋,担心他会嫌弃自己,担心他明日便要离开,因此生出不舍之情。 但如今,他好像明白了...... 第346章 偷听八卦 世人看他的眼神只有两种,不知他者,将他当做佛子,眼中皆是敬畏和崇拜,知他者,将他当做病人,眼中皆是怜悯和担忧,他很不喜欢别人可怜他,包括他的父亲,南图的王室子弟......同他相处时,只剩满室的期期艾艾,好像他明天就要死了一样。 唯独凤九卿,看他的眼中从未有过怜悯,时时刻刻都在笑,会同他说开心的事,就像冬日里太阳,明亮而又温暖,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 “怎么样,我弹的还不错吧。”凤九卿得意的挑起了眉毛,这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阿弥陀佛,凤施主果然才貌双绝,琴音一流。” 这番奉承的话,若是从凤梧皇室子弟的口中说出来,她只当是虚情假意,若是聪慧嘛......肯定是真的。 “大师谬赞了,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凤九卿将琴还给聪慧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聪慧大师可喜欢放风筝?” “我今日下山,买了两个风筝,正值秋高气爽,明日我们在寺庙中放风筝可好?” “啊?”聪慧一愣,寺庙中放风筝,这怎么可行?此地是威严之所,莫说放风筝,就连笑也得用手帕遮掩着,不然会落下一个扰乱清净的坏名。 再说,主持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聪慧心中有些失望,凤施主主动相邀,但他却无法满足凤施主小小的心愿,只能留下遗憾...... 但千算万算,聪慧没有算到凤九卿的魅力太大,或者说是财力太大。 广化寺主持站在佛堂外,看着僧舍上空飘飞的两只风筝,无奈的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不想答应,但无法,凤施主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聪慧性子一向清冷,无法像凤九卿那样开怀大笑,在小小的庭院中,也能玩的活蹦乱跳,但他脸上的笑一直没有变过。 他定定的看着凤九卿脸上开心的笑容,时间仿佛再这一刻静止,四周的房舍变成了草地,艳阳高照,他们二人欢快的奔跑在草地上,互相追逐,真想变成风筝,在空中自由翱翔,同他身边的人一样...... 聪慧手笨的很,只是稍稍出神,竟然没有控制好风筝,让两股线缠绕到了一块,两只风筝不小心给掉在屋顶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僧去拿回来。” 凤九卿一把拉住了他,“你不用事事都觉着抱歉,只是风筝而已,又不是打翻了天神的宝物,必须接受惩罚。”聪慧好歹也是镇国将军府世子,虽然有病,但也不用活的这么谨小慎微吧,前两日,她看见聪慧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竟然坐在树下惆怅了半个时辰,足足念了十遍超度经。 以前只当深闺怨妇是句话,如今可算是亲眼见到了,凤九卿暗中发誓,一定要改变聪慧这个性子。 “等着,我去捡回来。”她吩咐下人送来一把梯子,二话不说爬上了房梁,正要捡风筝的时候,凤九卿无意看见了隔壁僧舍外站着一对男女,她目光一亮,立马趴下,这难道就是话本子里说的,有情人背着父母来到寺庙私相授受的情景。 “凤施主???”聪慧还以为凤施主有些站不稳,一脸担忧的喊了一声。 凤九卿回过头来,冲着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上来,她发现了了不得的事。 树冠中隐藏的暗卫:“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下去阻止世子?” “阻止他做什么?这么低的屋顶,即便从上面掉下来也摔不断腿,别多事了。” 暗卫二拍了拍隔壁暗卫三的肩头,示意他们去看。 聪慧还说要自己去捡风筝,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双手扶着梯子,颤颤悠悠的一步步往上爬,两只脚抖得就像筛糠,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爬到了只有一丈高的屋顶上,还得凤九卿去扶他。 “凤施主,此处危险,我们还是快些下去吧。”聪慧心有余悸的说了一句,双手紧紧扒着屋脊,面色有些白。 凤九卿皱了皱眉头,将他的头按下,好戏还没开始呢,着急什么。 “别说话,你听!!!” 隔壁僧舍庭院中,站着一男一女,二人目光纠缠,眼底柔情款款拉出了丝线,若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只怕就要抱在一块了。 “是平远侯府的世子。” “哦?大师还认识啊?” 聪慧没有回答,双眸中有些疑惑,他在此处做什么? 平远侯府世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声音温柔似水,“王姑娘,为了你......我拒绝家中安排的婚事,主动放弃当凤梧公主的夫婿,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放弃了荣华富贵,大好的姻缘......” “如今,你还不肯接受我的心意吗?” 凤九卿瞬间黑了脸,没想到,吃人八卦吃到了自己身上,什么叫“主动放弃当凤梧公主的夫婿?”这平远侯府世子是不是脑子有病?想当她夫婿之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那参宴名册厚的她都有些拿不动,此人算是老几? 聪慧一向不喜欢背后议论他人,更不会这般大胆放肆的偷听别人说话,但听到平远侯府世子这般说,他心中着实有些不忿,生平第一次吐槽了一句,“即便无忧公主再缺夫婿,也不该看上他。” 凤九卿:“......”还不如不说。 聪慧不仅说了,还等着身旁的凤九卿附和,可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凤九卿出声,他不由得侧身去看,但却忘了此刻的两人紧紧的挨着,彼此脸颊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 转过了头......鼻尖也无可避免的擦过凤九卿的脸颊,聪慧愣在了原地,脸上瞬间升起一抹绯红......一股清幽的香气袭来,让他的心瞬间慌了。 可念头一转,他便压制住了心中的悸动,他们二人都是男子,他慌什么! 凤......施主的皮肤可真白啊,柔软到吹弹可破,五官也是精美到无可挑剔,聪慧不知怎么想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而后又见到凤九卿脸上沾了一点土,便伸出手去,用手背替她轻轻擦去了土。 凤九卿缓缓的转过了身子,就像见鬼了一样看着聪慧,他这是在做什么? “呃,施主的脸颊上沾到了土。” “不过你放心,小僧已经替你擦干净了。”聪慧的眼神很纯洁,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倒是让凤九卿觉着自己多虑了,她此刻是个男人,万不能在聪慧面前露出女子的姿态,让他看出些什么 “那就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转过头去,继续偷窥。 王小姐伸出了手,眼底有些动容,似要接过玉佩答应平远侯府世子的心意。 “那我入你府中,是当妾还是正室夫人......” 聪慧小声解释道:“他不是不想去参加无忧公主的选婚宴,而是早已娶亲,没有那个资格!” 凤九卿心中一惊,什么?早已娶亲,那此人是在骗那个姓王的姑娘,好一个花花公子,这还了得?她要不要去揭穿这个浪荡公子的面具。 语不惊人死不休,聪慧又解释道:“平远侯府世子名声在外,放浪不羁,这位王小姐我虽然没有见过,但看衣着打扮想来是南图人,她若是南图人,不可能不知道平远侯府世子已经娶亲,还有几房妾室......看来是心中另有打算。” 凤九卿心中的某种东西在顷刻间破碎了,她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心中对于男女之事的认知,早已被倾倒颠覆,她看过不少男女情爱的话本子,可那话本子上写着的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结局,无一例外。 而且她的父皇只有母后一人,父皇为她招夫,也事也定下了“尚未成婚”的首要条件,她从没有想过,女子怎能容纳丈夫的房中有别的女人,也从未想过,明知别人已娶还要眼巴巴的赶着去嫁。 “那我入你府中,是当妾还是正室夫人......”平远侯府世子听到此话时,面色显然犹豫了,王小姐虽然长相貌美,但家世和更方面太差,只是个庶女,又怎配当他的妻?许个妾的名分,已经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 但此话,王公子不会说出口,只能在心中贬低一下,他定了定神,认认真真的看着王小姐,继续装作情深已许的模样,“王姑娘,你也知道,侯门将相,勋贵世家的子弟,从来都容不得自己做主。” 他苦笑了一声,神色有些挣扎和无力,对天发誓道:“我虽然有妻,但同她没有半分感情,我只喜欢你一人。” “你若信我,便跟我回府,待我日后考取功名,承袭了爵位,有了做主的权利,定会休妻,给你一个正室的名分......” 平远侯府世子长相本就不俗,再加上他巧言令色,彻底打消了王小姐心中的顾虑,后者咬着红唇,最终接过了那枚玉佩。 凤九卿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平远侯府世子一把拽过了王小姐,搂着她的腰,大白日的,将她一步步带入了僧房中。 “他们进屋关门,准备作甚?” 聪慧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小僧也不知,大概是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他是怎么做到一脸平静说出这种话的,凤九卿心中对聪慧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但又害怕王小姐清白被玷污,有些着急,“我们要不要去阻止他?” “还是不要去了,此处是佛教圣地,若他们二人的事被撞破,平远侯府世子还好说,只怕王小姐只有死路一条。” “小僧会告知守山师兄,再也不要放平远侯府世子进来。” 聪慧的话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但凤九卿能从他的脸上中见到气愤、悲哀的神色,聪慧是举世闻名的佛子,此处又是他自幼出家的寺庙,他又怎能容忍平远侯府世子二人,在佛主的眼皮子底下行苟且之事,但他为了王小姐的性命,选择了隐忍不言。 她是想让聪慧开心,才叫他看这一出好戏,没想到弄巧成拙。 “对不起啊,早知道不该叫你上来的。”玷污了佛子的心。 “与你无关,小僧看不见,不代表他们没有做。”况且此事也屡见不鲜,他幼时还不曾像这般心如止水,一心念佛,偶尔也会好奇,听师兄们说一些公子和小姐的秘闻,许是听多了,心中对男女感情便再也生不出一丝好奇之心,觉着这感情二字是洪水猛兽,无外乎是互相欺骗着过日子。 两人回到了屋子里,聪慧不似以往拿出佛经,反而语重心长的拉过凤九卿的手。 “凤施主,你是天下不可多得的俊杰,日后寻亲,定要找一个一心待你之人,也定不能同那平远侯府世子一般......”像他这般温暖善良的人,也不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凤施主和他不同,他此生已许佛,不会在动凡心,只是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知己,心中总是想为他考虑一二。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聪慧从西天掉入凡尘了?居然会对他的姻缘感兴趣,这是不是犯了戒律。 凤九卿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其实,我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这下,轮到聪慧吃惊了,他上下打量了凤九卿一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是逃婚出来的。 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很玄妙,“施主是对未婚妻子不满意?” “还说不到满意不满意的份上。”凤九卿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只是无法同一个没有感情,甚至没见过面的人成婚。” 凤一、凤二、凤三,“......” 她话音一转,将问题抛给了聪慧,“若大师不是广化寺的佛子,只是南图国的一个勋贵公子,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第347章 离别 “呃......”聪慧顿了顿,“小僧从来没有想过。” 凤九卿慢慢靠近他,明艳的五官在后者的瞳孔里逐渐放大,“没关系,那你现在想。”她执着答案的时候,眼眸总是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在逼仄的空间内让人无路可退,只能乖乖顺从! 若他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一生为伴,聪慧漫不经心的扫过凤九卿的脸颊,突然觉着答案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同你这般的。”他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像她这般的?凤九卿一怔,心中没由来的涌上了一抹慌张,她收回眼神,正襟危坐,急忙解释道:“大师开玩笑了,我是男子,终究和女子不一样的。”若聪慧知道她是女儿身,还会这般想吗? “凤施主无需多虑,小僧没有特殊癖好,只是觉着同施主一见如故......” “有没有伴侣不重要,但能有一知己死而无憾!” 明明是她先提出问题的,但聪慧说出了答案,到让她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他太过于直白,对于两人间的情谊也太过于炙热,让一向大胆的凤九卿生出了躲避的想法。 “大师把我看得太好了。”虽然她总爱夸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好,但这些都是假的,外界传闻不虚,无忧公主吃喝玩乐,一无是处,怎能同享誉天下的佛子做知己。 “大师,三日后,公子便要返回凤梧了......”凤一看出了凤九卿心中的羞涩,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只想将这尚未萌发的春芽一把掐灭,佛子处处都好,但不是公主的菜。 两人间的玄妙气氛,被凤一的一句话破坏殆尽。 聪慧的瞳孔有些失神,嘴里喃喃着重复两个字,“三日......三日。”这么快吗? 凤九卿有些生气,“凤一,谁让你多嘴的,还不退下!!!” “奴才告退。”凤一的表情没有一丝害怕,也没有一丝说错话的悔过之相,她恭敬的弯下腰,“奴才先行告退。”随后摆了摆手,带着一众下人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凤九卿和聪慧二人。 陛下圣旨已下,与其留在此处拖拖拉拉,同聪慧大师培养感情,倒不如回到凤梧完成订婚宴,天下男儿众多,挑谁都可以,只是不能是聪慧,除非他的病能够治好。 不知为何,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两人沉默了许久,凤九卿叹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我必须要回凤梧一趟。”不然,她的父皇定会将书简寄给南图帝,让南图帝派兵将她送回去,届时,毁了她的名誉是小,毕竟她的名誉早已经败光了,若是玷污了佛子的名声,那可就不妙了。 聪慧突然轻笑了一声,“施主不必同我解释,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况且,小僧也无权干涉你的生活。” “你我二人能够相识一场,一起抚琴、一起诵经,已是小僧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聪慧压抑着心里巨大的落空感,拿起了一本经书,语气豁达,“还望施主回到凤梧,莫要忘记贫僧,记得时常给我写信。” “时间紧急,还有许多佛经尚未同施主探讨......” “好。”凤九卿说了一个好字,看了聪慧许久,目光里带着一抹探究,也不知他是真伤感还是假伤感,明明有伤感的神情出现,可消失的太快,让她无法捕捉清楚,或者说太寻常,寻常到,像是普通朋友分别时难过了一小会儿。 一连三日,两人待在房中,将广化寺藏经阁内存下的经书看了许多本,也让凤九卿明白了一件事,佛子说是聪慧,但其实很笨,竟然觉着她真是为探讨佛经而来。 离别的那日,聪慧没有出来相送,听说是早早的去往了佛堂,因这几日陪着凤九卿,耽误了太多功课,所以要抓紧补回来。 倒是广化寺的住持,恋恋不舍的嘱咐了好多话,还邀请她日后常来。 凤九卿的目光扫过佛堂,笑着点头,心中却是无比失望的离开了广化寺。 山腰处,凤一语重心长的叹道:“公主别看了,聪慧大师一辈子也走不出广化寺的山门。”此话说的有些扎心,却是事实。 “凤一,你为何不想让我同聪慧大师往来?”虽然凤一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她心如明镜,有些事只是不愿去想,不是想不明白,她明白凤一的话中之意。 难道是因为聪慧的病? 不,凤一从来不是捧高贬低之人。 凤一一脸疑惑,“公主,此话如何说?” “凤一可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山路陡峭,怕你摔着。”常言道,旁观者自清,凤九卿深入局中自然是想不明白,但凤一看的真真切切,公主对佛子的好奇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化为了情,若两人真要当个知己,她定不会拦着,但两人要学那什么世子和王小姐的情情爱爱,她便拼死也要拦下。 凤九卿是翱翔于天际的鸟儿,怎能因聪慧被困在囚笼里,终老一生,且这囚笼也并非什么景色优美的避暑山庄,她可从没有听说过和尚能成婚的,聪慧不能离开寺庙,那便注定当一辈子的和尚,即便凤九卿愿意,凤梧陛下和皇后也不会任由她无名无分的当个尼姑。 凤九卿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出一句斥责的话,她对这些丫鬟们太纵容了。 “公主,我们走吧,明宣、南图的勋贵子弟还在凤梧城中等着,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定很生气。” 不提此事还好,说到此事,凤九卿面色一僵,下山的步伐突然就利索了。 “父皇这是在逼我。”将一众贵族子弟留在凤梧,说是参加选夫宴,但她偷溜出宫的事,南图和明宣又不知道,若龙霄将人送回去也就罢了,但偏偏留下......时间久了免不得会让两国认为凤梧帝故意囚禁,想要以此作为要挟。 “最毒帝王心......” 第348章 选夫宴 凤一眉头一皱,“公主,还请慎言。”她虽是凤九卿的婢女,但也是三品官职的掌事姑姑,地位可不低,偶尔也会硬着头皮劝谏两句。 “公主,天下三分,南图、明宣两国同我们凤梧国力没有差别,但你瞧瞧,南图、明宣两国的公主可有你过的快活。” “那些公主们不是去和亲,就是被卷入权力争斗......被皇帝送出去拉拢大臣!” “陛下能任由公主亲自挑选夫婿,已经是极大的宠爱,日后万不可说这样的话......” 凤九卿乖乖的闭上了嘴,她只是随口腹诽了一句,凤一便不乐意了,不过说的也是,难道是她上辈子造福过百姓,这辈子才能活得无忧无虑。 “可那些参加婚宴的贵子,我一个都不想嫁。” “那公主想嫁给谁?”凤三倒了杯茶水,乐呵呵的问了一句,这小丫头成日里没心没肺,不懂得察言观色,问问题不带脑子。 凤一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急忙圆场,“公主还没有亲眼见过,又怎知没有中意的人?” “不喜欢明宣大皇子、南图七皇子不要紧,我听说,此次参加选婚宴的还有......” 凤一说了什么,凤九卿都没有听在耳中,此时的她目光出神,脑海中回荡着凤三的那句:“那公主想嫁给谁?” 她想嫁给谁?天下男子,杰出者众多,但即便有多么举世无双,才貌双绝,都比不上她心中的聪慧大师...... 若聪慧大师不是和尚就好了。 “咳咳。”凤九卿轻咳了一声,眼珠子一转,端出公主的姿态随口吩咐了一句,“查一下,广化寺有没有和尚还俗的先例。” 凤一瞪大眼睛,“???” 凤九卿无视她,“对了,准备纸墨笔砚......无忧是上古名琴,想来聪慧大师不会保养的法子。”耳旁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是来自凤一的。 在她走后不久,聪慧径直走出了佛堂,避开寺庙中所有人,包括暗卫的视线,独自一人来到了广化寺的山门处。 他站在山门处许久,目光从犹豫直到变得坚定,而后,一步踏出!!! 他的父王、师傅、医者,曾不只一次对他说过,“你只能一辈子待在广化寺中,这就是你的命,接受命运吧。”这十多年,他一直做的很好,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但如今的他,想试一试,佛语言:“诸法由因缘而起,因此命运也是因缘生法!”这并非是教人听天由命,而是教人开创命运。 他不信,自己这一生都要在广化寺中度过,“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我愿化身为朝生暮死的蜉蝣,只为人生不留遗憾。” “......” “来人啊,佛子在山门前晕倒了!!!” 赶了十几天的路,凤九卿只想回到寝殿内大睡一天一夜补足精气神,可没想到,她前脚刚踏进宫城,凤梧陛下后脚便立刻下发了帖子,邀请参加选夫宴的公子们即刻前往御花园。 “我人都回来了,着急什么?再说,我一脸疲惫之色,又穿着男装......怎能去御花园中见人?”凤九卿面如死灰,不满的嚷嚷道。 “公主,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足够了,您只管闭目养神,换衣装扮的事自有下人伺候。” 她像一个木偶人,任人摆弄着穿扮好衣裳,带上沉重的凤钗,又被人搀扶着一步步来到了御花园。 来参加选夫宴的各国勋贵公子似乎都到齐了,凤九卿远远的扫视了一眼,御花园中竟摆满了圆桌,不下百张,男多女少,男女宾客分别而坐,男子在左,女子位于右侧,左右之间隔着一块长达十米的围屏,隔绝了两边的视线,倒是能从围屏的厚纱处窥探到模糊的影子。 “无忧公主驾到!!!”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御花园中的宁静,左侧圆桌上的男子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停止小声交谈,众人的目光透过纱幔一路追随凤九卿,直到她落座才肯罢休。 凤九卿无疑是今日的主角,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名声又享誉三国,即便看不清楚容貌,也不妨碍这些男子的心中产生无尽遐想,恨不得拥有一双透视眼,一睹芳容。 今日的选婚宴上,女眷也来了不少,各个府中的夫人以及未出阁的小姐,想是借着此次的盛会为自己挑选一个如意郎君,闺阁小姐们很懂礼数,不敢抢了凤九卿的风头,皆穿着清新淡雅的衣裳。 “正好,你们都来了,若是有喜欢的,可以同本宫说,本宫请父皇下旨赐婚。”凤九卿摆了摆手,一副散财童子的模样......听得众人面色一僵,心里暗道:“这是你的选婚宴,谁敢跟你争风头,想挑也只能挑些小门小户,或者有潜力的男子。” “卿儿,皇后将众女眷请来,是为了替你把关,各位小姐们挑谁不重要,但今日,你必须选一个。”说话之人是皇后的亲姐姐,也是凤九卿的亲姨母,此次选婚宴,她特意从塞外赶来,铁了心要为凤九卿觅得一位好夫婿。 “好好好,选吧。” “王德,快开始吧。”凤九卿叹了口气,吩咐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速速开始过流程。 众人见她这副无可救药的模样,皆是摇头叹息! 女子择选夫婿,一般看家世、品性、才学三样,若这三样都过关了,便由两家长辈出头带着见上一面,聊一聊天,热络热络感情,若是看对眼了,便能进行下一步。 若凤九卿按照这个流程走,只怕老死也嫁不出去,如今既然变成了选婚宴,那流程也该变一变,考教品性、才学是不能动的,不过由私下考教,变为了上台表演。 “平南王世子许伯文献诗一首,祝凤梧千秋万代,祝无忧公主福寿双全......” “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 第349章 选夫宴2 凤九卿眉毛一挑,心头一乐,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她八十岁的寿辰宴,什么福寿双全...... 还有这露骨的诗,“ 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谁要跟他做鸳鸯,白日做梦也需接近点边儿。 这淫诗烂词......龙霄紧皱着眉头,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平南王乃是武将出身,本就不通诗词,又将儿子往武将的方向上培养,在这方面自然差下了别人,好在年轻有为,弱冠之年已立下军功,长相也不俗,是能配的上公主的。 龙霄心念至此,正要随口敷衍、夸赞两句以示鼓励,没想到,有一人比他更快开口。 凤九卿冷笑一声,“平南王世子还是尽早回吧,莫要学着蛤蟆装蟾蜍......” 此话一出,场内瞬间寂静下来,众人一致沉默了三秒,急忙将头低下,紧绷着脸,死死掐着掌心,生怕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包括凤九卿的父皇龙霄,他大手支撑着半边脸,看似无语到了极致,实则在暗中偷笑。 好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公主是个妙人啊!!! 平南王世子还站在台上,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攥紧了拳头,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从父王的安排,来这御花园内丢人现眼,他好歹也是世子,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偏偏要来找这个母夜叉。 皇后瞥了眼凤九卿,语气威严又带着些许的宠溺,“放肆,此处也是你胡闹的地方?”还嫌名声不够响亮吗? 凤九卿乖乖低下头,“母后,儿臣知错了。” 倒是凤九卿的姨母凤云音,许是南疆太寂寞,来到繁华的皇城后,总是管不住那张嘴,见此情形,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妹妹,你也莫怪卿儿,平南王世子不懂诗词不要紧,重要的是这孩子不爱干净,一年才沐浴三回,我是绝不能同意卿儿嫁给他的。” “姨母说的极是。”凤九卿大大的赞同。 她们这桌上坐的都是皇亲国戚,有凤九卿的姨母、姑母,还有一个表弟、一个表妹,加上皇后总共才六人,也不担心风声走漏出去,再加上凤云音大大咧咧,让凤九卿的姑母也不再拘谨。 “我还是看好明宣大皇子,还有南图七皇子。” “其他人,还不如他俩呢。” “瞧你说的,我看新科状元郎也不错,你们看,他上场了。” 新科状元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官服,一步一步登上了台,玉树临风,潇洒不羁,又不失君子的骨气与文人的内涵,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的底下一众女眷的眼睛都花了!不过这众女眷之中,可不包括凤九卿。 “表妹,你看他像什么?” 凤莲已经小心翼翼的不敢出任何差错,尽量低下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依然被凤九卿给盯上了。 她尴尬一笑,顺着话接上:“像,像什么?” “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啊......” 一众人:“......” 新科状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随后双手捧出了画轴。 “陛下,臣做了一幅画,想献给公主!” 台下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是画,早听闻新科状元诗词一流,竟未想到,他还会作画,莫非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果然是才貌双绝啊!” 龙霄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喝一声:“准!”从表情可以看出,他对新科状元十分满意,若不是对亲生女儿宝贝的紧,只怕就要学着南图皇室,将状元招为夫婿,展现“皇恩浩荡!”四个字了。 新科状元站起身来,同太监将手里的画卷一五一十的展开,呈现在众人的眼中,竟然是一丈之长的“千里江山图。” 场下之人无不喝彩,“这是我凤梧的千里江山,好啊,好啊!!!” 凤云音冲着皇后娘娘眨了眨眼睛,那表情似乎在说:“妹妹,我看中的人不错吧。” 皇后冲着凤云音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轻笑一声,看向凤九卿,“卿儿,你觉着他如何?”文采斐然,家国为重,实乃万中无一的男子!这样的男子,总能入她孩儿的眼了吧? 只能说,皇后的想象很美好......凤九卿一脸无趣的抿了口酒,“千里江山图,他这是要讨我欢心,还是讨父皇欢心,如果是前者的话。” “状元既然是我凤梧人,应该知晓我凤九卿胸无大志,笔墨不通,只能将此画当做观赏来看。”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做到了,母后,你看父皇笑的多开心。” 几人面色一顿,不由得抬头去看坐在上方的凤梧陛下,果然,陛下笑的很开心,连饮了三杯酒,状元郎自信满满的冲着下方拱手抱拳,真有那“骄傲的大公鸡”味道了。 皇后面色一僵,“来参加选婚宴的男子这般多,不着急,我们再看看,再看看......”为人母者与为人父者总是不同的,皇后不求凤九卿能找到什么万中无一的男子,但有最重要的一点,凤九卿的夫婿最紧要的必须是她,而不是自己的前程。 新科状元很好,但他此番明显是借着选婚宴之事来讨好陛下。 “明宣国大皇子李宸,献画一幅。” 李宸提起长袍,一步步走到台上,手中拿着一幅画,不过有新科状元的千里江山图在前,即便他的画功在精湛,也很难超越新科状元。 台下一片哗然,本想说道两句,又因李宸位高权重,将这大声腹诽改成了交头接耳。 “怎么又是画,这些勋贵公子除了诗词歌赋,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才学吗?” “骑射、舞剑也好。”总看相同的东西,让人怪腻味的。 “大人有所不知,大多女子都不爱看骑马射箭,只喜欢吟诗作赋,他们此举都是为了讨好无忧公主。” 李宸并未将画轴展开,先是恭恭敬敬见过凤梧陛下,而后请命道:“陛下,此画是我亲手所做,烦劳陛下转交给无忧公主!” 皇上一声令下,“好,来人啊,将此画拿给公主看。” 不得不说,比较那爱出风头的新科状元,还是明宣国大皇子稳重老持,温和有礼。 可惜凤九卿对他无意。 太监拿来了画,皇后娘娘命人将酒水吃食撤去,而后把画放在了桌上,一众女眷们抬起头来,目光纷纷朝着凤九卿那处张望,奈何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画卷展开,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这是?” 好一幅美人画,“美女笑寒雪,瑶池降世间,雅香天地外,梅绽露娇颜......”皇后娘娘毫不吝啬的赞叹了一句,眼中满是喜意,南图大皇子果然名不虚传,竟将美人图画的这般有意境,看不出丝毫的俗气,关键在于,此画送给凤九卿一人,大皇子只是想讨好凤九卿。 什么美女笑寒雪,瑶池降世间,这画的不就是一位穿着绿色纱裙的女子正坐在梅花树下弹琴吗?冰天雪地,怪冷的。 况且,凤九卿从来不穿绿色的纱裙,倒是凤莲喜欢绿色。 巧了不是,凤莲今日穿的衣裳还真是绿色的纱裙,此刻的她正呆呆的盯着画看,双颊泛红,眉宇含春,眼波荡漾,明显的思春了。 凤九卿眯起眼睛,沉思了片刻,心中突然觉着,这李宸和凤莲倒是般配的很,李宸将来是要做太子的,但她可当不了母仪天下、被规矩束缚的皇后,凤莲很合适...... “卿儿,你觉的怎么样?”凤云音一脸关切的问道。 “嗯,不怎么样。”凤九卿冷冷的回答了一句,合上画轴,打退了众人撮合的心思,也顺道冷了场面。 皇后娘娘:“......”这死丫头,这不行,那不行,她是想出家当尼姑不成? 凤莲是个惯会见人脸色行事的,见皇后娘娘和几位女眷的脸色难看,气氛尴尬,便主动站出来圆场,“你们快看,是南图的七皇子,逍遥王......”她碰了碰凤九卿,指着台上那位白衣王爷说道。 李宸不行,南图七皇子总行了吧。 几人的目光顿时被逍遥王吸引,甚至把前脚刚下台的李宸忘了个一干二净,并非他们见异思迁,实在是南图逍遥王太过出色,他衣角飘荡,长发如瀑,如天上下凡的谪仙,俊美的不似凡间人,让人看了便由心生出一种“不可亵渎”的感觉。 凤九卿:“这个病秧子又来了......” 病秧子,也不知道聪慧大师过得好不好,天气越加的凉了,广化寺有没有给他做厚衣裳,佛堂那般冷,他还是日日都要第一个去吗? 他有没有收到信,若是收到了,为何不回信,莫非是早已忘了她。 “不诵经的时候,他会不会想起我,哪怕是偶尔一次!”凤九卿的笑容有些苦涩,身处繁华,却掩盖不住心中的落寞。 “卿儿?卿儿?” 凤九卿听到凤云音在叫她,回过神来,“姨母,怎么了?” “是逍遥王,他上一回被你驳了面子,不生气也就罢了,还能放下身份勇敢表白,卿儿,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女子最要紧的便是夫君的疼爱。” “若你嫁给逍遥王,旁的不说,这一辈子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是跑不了的。” “况且南图风景宜人,春暖夏凉,最适合居住了。” 就如同姨母说的,逍遥王处处都好,但唯独不是她心中喜欢的,凤九卿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姨母是嫌我年龄大了,看见哪家的公子哥,都觉着好,都觉着适合我。” “逍遥王啊,他......”凤九卿说到此处话音一顿,对啊,逍遥王是南图国的七皇子,若她假意相中逍遥王,再找个相处的借口,岂不是能跟着后者去南图。 念及至此......“逍遥王啊,他很不错!” 皇后娘娘、凤云音,包括凤莲,一桌子坐着的五人瞬间抬起头来,目光诧异,还是头一次听到凤九卿夸赞一个男人子。 凤九卿已经打定了主意,娇羞的一笑,用手帕捂住了半张脸,私下扯了扯皇后娘娘的衣袖,“孩儿觉着他甚好。” “只是还不能确定心意.....也不知南图国的逍遥王府同我凤梧宫比较如何,也不知这逍遥王府中有多少女眷?” “也不知这逍遥王......” 凤九卿嘴里不停地说,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看的众人心里直打鼓,总觉着她不是喜欢逍遥王,而是另有所图,皇后娘娘心知女儿在想什么,冷笑了一声:“行了,你不就是想去南图国吗?” 凤九卿面色不显,但心中一惊,她母后是如何知道的,莫非凤一出卖了她? 念及至此,她目光扫向了一旁伺候的凤一。 皇后娘娘:“看她作甚,你打的什么主意,母后还能不知?” “卿儿喜欢南图国什么?”她这孩子偷偷溜出皇宫,去南图国走了好几日,眼下回来还不得安生,是喜欢南图国,还是喜欢南图国的人?莫非是去私下打听逍遥王了? 凤一冲着凤九卿眨了眨眼睛,示意后者放心,她守口如瓶,未同他人说过广化寺之事,因此皇后和凤梧帝只知道凤九卿去了南图国,但却不不知道公主在南图见了谁,做了甚。 凤九卿稍稍安心,说出的话也有了些底气,故意引导几人的想法,“南图是佛国,卿儿去南图自然是给母后和父皇祈福,顺带打听一下逍遥王的情况。” “只是去的时间较短,还未打听出个一二来,便着急忙慌的回到了凤梧。”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皇后的表情。 皇后微微皱着眉头,凤九卿说的头头是道,但她心中还是觉着有些奇怪,罢了......自家女儿这株铁树好不容易开花,她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想去便去吧。 “若你真心要同七皇子相处,那母后答应你,让你去南图国!!!” 第350章 小心思 “真的吗?”凤九卿的眼眸顿时亮了,紧抿着唇,却依然掩饰不住神色的开心,“母后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慈爱的摸着凤九卿的头发。 只要想到再过十几日就能见到聪慧大师,凤九卿便坐不住了,觉着自己应该回去收拾东西,再去库房里打包几样聪慧大师喜欢的物件,留在此处只是在浪费时间,她从没有觉着时间竟这般漫长过。 于是便小声恳求道:“母后,我既然选了逍遥王,那便让父皇下令散宴吧!!!” “散宴?” “这选婚宴才刚开始,南图、明宣加上我们凤梧国,共有上千位青年才俊聚集此地,你一句散便要散吗?” 皇后娘娘一甩衣袖,下了死令,“今日,你留在此地,直到宴会结束才能离开。”随后她站起了身子,径直走到了凤梧帝身边,同后者耳语了几句。 龙霄眉头一挑,先是看了眼凤九卿,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南图逍遥王,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思索了片刻......欣然同意的拍了拍皇后的手。 皇帝突然站起身来,文武百官、一众贵子纷纷噤声,皇帝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解释道:“不必管孤,孤只是有些累了,宴会继续!” “逍遥王,随孤来!!!”龙霄此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 众人面色一滞,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有些失望,没想到无忧公主挑来挑去,终是挑中了南图的七皇子,逍遥王!凤梧帝将逍遥王叫走,又宣布宴会继续,便是告知众人,不必在讨无忧公主欢心,准备下一场吧。 至于这下一场便是相看宴,毕竟今日来的女眷也不少,都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往日的相看只能等宫中或是王府中的花宴、诗词宴,但春夏秋冬的宴会总是比不得今日,能把天下顶好的男子聚集在一块,况且陛下一向仁慈,耗费财力举办了一场选婚宴,既是为了凤九卿,也是为了众臣子。 天下虽然三分,但明宣、南图、凤梧三国一向敦睦,再加上民风开放,因此也有不少女子另嫁他国! 一众太监拿着托盘送上了花朵,男方那边拿到的是红花,女眷这边拿到的是绿花。 王大人老谋深算的抚了抚胡须,“儿啊,将献给无忧公主的东西收起来,拿出你写的诗,礼部侍郎家的大姑娘柳絮才高、秀外慧中,与你相配。” “啊?不要吧,她长得丑......” 长得丑?王大人皱起眉头,恨铁不成钢的锤了儿子一拳,“长得美能当饭吃吗?重要的是品性!” “爹,我不愿意!!!”王大人的儿子愁眉苦脸的灌下一杯酒,恨不得当场离开,当然,也有不少专门冲着凤九卿来的男子先离开了。 “胡闹什么,你连平南王世子都不如,还想学人家当癞蛤蟆,也不照照镜子。”王大人将刚柔并济用的恰到好处,敲打了儿子一番,又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礼部侍郎家的大姑娘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你看,你娘已经拉住了那姑娘的手!” 接下来,场中有意相看亲事的人会主动上台,无论男女,若有看对眼的,只需要将自己的花让太监送到对面,若收到了对方回的花朵,两家便可以准备见面了。 凤梧帝拉着逍遥王下棋,女眷们不约而同的离开,直到半个时辰后,皇后娘娘带着一众女眷回来,此时的她们已经换上了鲜艳的衣裳,身边还带着琴,带着琵琶,看来是准备当场献美。 由皇后亲自主持,并设下了一、二、三名的彩头。 “兄长,此次求娶公主不成,不如另想他法?”说话之人是李宸的表弟,跟着李宸前来见见世面。 “表弟这是何意?” “无忧公主若是逍遥王成婚,两国成了姻亲......对我明宣不利,可凤梧陛下膝下只有这一女,不如将目标放在镇国将军那处......”镇国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若能娶了他女儿,也算扳回一局,可以继续维持三国鼎立的局面。 “你看,那是镇国将军夫人!” 镇国将军夫人正是凤寒音,而她的女儿便是凤莲...... 李宸思索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冷言拒绝道:“表弟,真情在你心中,便一文不值吗?”他想求娶凤九卿是发自真心,同权利无关。 李宸表弟:“......”陛下现在还未立下太子,他不过是想让表兄收揽些势力,助他坐稳东宫,这有错吗? “没想到,我竟会输给了逍遥王!”也是,逍遥王比他更适合无忧公主,明宣国是狼窝,不适合她,只会让她感到拘束,李宸仰头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 然而,在他刚起身的瞬间,太监托着一方木盘径直来到了他身前,木盘里放着一朵绿花。 “殿下,这是镇国将军府的花......” 李宸愣住了,目光透过纱幔看向凤莲,倒是他表弟,一把从太监手里夺过了木盘,恨不得将自己表兄的花给放上去,只是他不敢。 “表兄,你快看,花朵下面还放着一张纸条。”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凤九卿搭着凤莲的肩头,笑意吟吟的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凤莲脸色一红,急忙推开了凤九卿,拢了拢耳边的秀发,小声劝道:“表姐,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再说逍遥王不在此处,你等他回来再念诗吧。” 看凤莲这假正经的模样,凤九卿撇了撇嘴暗道一声:“无趣。”等她主动敞开心扉,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她将目标放在了姨母身上。 “姨母,你看明宣大殿下如何?” 凤云音正在饶有兴致的看表演,听到凤九卿问她,也未多想,直言道:“万里挑一的男子。” “但你属意于逍遥王,姨母也不会惋惜......”这两个人,都好,都好!!! 第351章 暗中撮合 凤九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厚着脸皮笑嘻嘻的问道:“那姨母可想过,将表妹和明宣大殿下撮合到一块!” “什么?那怎么可以???”凤莲一惊,脸色瞬间爆红,急忙捂住凤九卿的嘴,又觉着自己太过放肆,着急的放开了手,改为拉住袖口,“表姐,求你莫要拿我开玩笑,我是边疆长大的,怎能配得上明宣大殿下......”再说,明宣大皇子不会喜欢她的...... 凤云音一愣,口中的糕点咀嚼了一半,尚未吞咽下去,呆呆的看着凤九卿,眼眸慢慢变亮,好似发现了新奇事物一样,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只是,不行,凤莲怯懦胆小,将来若做了皇后,定管不好后宫。 “算了,即便莲儿喜欢大殿下,可大殿下......也不适合莲儿。”凤云音硬生生的把“不喜欢”的字眼吞进了肚子里,改成了不适合,李宸喜欢凤九卿,那说明他喜欢性格开朗、爱闹爱笑的,她这个女儿虽然生在边疆,却像是闺阁中养出来的小姐,笑不露齿,过午不食,十分端正,一点都不像她。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上门说亲,但说的亲事总是不如人意,都是些死读书的小官,偏偏她女儿还不喜欢酸秀才...... 凤九卿本想继续劝劝,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太监端着木盘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木盘上放着一朵红花,若她所料不错,应该是李宸那便送来的红花,她装模作样的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姨母,我喝多了,先去吹吹风!” 凤莲打算陪着去,却被凤九卿一把按了回去,在回头凤九卿人已经走远了,而凤梧帝身边的太监,已经拿着红花过来了。 “凤莲姑娘,这是明宣大殿下的花,您收好了!!!” 明宣大殿下李宸?凤莲、凤云音二人面面相觑,都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做,倒是那太监,机灵的很,将木盘放在凤莲身前,拱手一拜,“老奴先恭贺姑娘一声,祝贺姑娘达成所愿。” “达成所愿?”二人似乎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但太监说完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给二人留下了无尽的遐想。 “莫非是陛下的意思?”凤九卿选了南图,凤梧帝怕明宣心中不快,便有意撮合凤莲和明宣大皇子,她这妹夫也不怕他们一家子造反...... 也可能是明宣大皇子的意思,想要借镇国将军的兵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难办啊。 因自己的丈夫手握重兵,凤云音只想着给凤莲找个好人家就行,万不能找太过扎眼的,免得皇上心有不安。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先拿过红花,这才看见红花底下有一张纸条,她拿起来,一字一句的念出声。 凤莲又是一惊,差点打翻桌上的茶杯,失声尖叫了一句,“母亲,不要念。”可是已经晚了。 “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 “好诗啊,是哪家的公子看上了凤大姑娘?”周围的一众女眷还不知红花是李宸送来的,只听到了一句情诗,便开始起哄,凤莲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凤云音,哈哈一笑,拿着字条径直离开了御花园,她要亲口去问陛下,如果陛下不反对,那这桩大好的姻缘便归她女儿了。 御书房内,龙霄正在同逍遥王下棋,“七皇子的棋艺颇有南图帝的风采......”别看这逍遥王温和有礼,但在棋局上却不肯退一步,还堂而皇之的笑道:“陛下,我只是一介闲散王爷,手中无权,若是换李宸在此,定会故意输掉。” “但我不同,想来公主就喜欢我这般不拘一格的性子,呵呵!!!” 龙霄摇头失笑,这逍遥王倒是摸准了凤九卿的性子,知道后者一旦做出选择,即便是违抗皇命,也绝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他不在乎得罪皇帝,再说,一盘棋而已,龙霄心胸宽广,就喜欢他真实,不做作。 又是一枚黑子落下,将白子围的水泄不通,成功吃掉了十几颗棋子,逍遥王温和一笑,“陛下,您可要输了......” “小王斗胆用一局胜棋向您讨一个奖励。” 龙霄:“说!” “希望您赠我一件无忧公主用过的东西,玉佩、折扇、什么都好!!!” 龙霄抬眸打量了逍遥王一眼,本以为是后者胜负欲太重,原来是另有图谋,也是个痴情人呐,“拿了孤的东西,可是要替孤办事的。” 逍遥王拱了拱手,一脸严肃,“但请陛下吩咐,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不必那么紧张,是无忧公主想去你南图看看,你只需要替孤照顾好她便可。” 这哪里是麻烦事,对逍遥王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赐,他一口答应。 “陛下,镇国将军夫人,有事求见,在殿外等候。” “哦?”一听说镇国将军夫人有事求见,他也没心思在下棋了,反正都要输了,还是大姨子重要些,“逍遥王,那你便去陪公主吧。” 逍遥王笑弯了眼睛,“是,陛下。” 逍遥王刚走出御书房,凤云音便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正要下跪叩首,龙霄急忙阻止道:“哎,不必跪,此处又没有外人,大姐找我何事?” 凤云音也不拘谨,一屁股坐在了龙霄对面,“陛下,卿儿选了逍遥王后,明宣大殿下突然对我儿示好,可是陛下的意思?” 李宸对凤莲示好?龙霄皱起了眉头,疑惑了一声,“孤,并不知情。”难道是怕凤梧同南图结成姻亲,对明宣不利?所以转过头来将主意打在了凤莲身上? 龙霄沉吟一声,随后反问道:“那凤莲这个丫头是如何想的?” 凤云音一愣,急忙表忠心,“陛下的想法便是莲儿的想法......”说到此处她话音一顿,叹了口气,解释原委,“臣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来求见陛下。” 第352章 比谁的花多 龙霄摇了摇头,心中不免觉着有些好笑,在他还未当上太子时便娶了凤寒音为夫人,这大姨姐日日“坏小子,坏小子”的叫他,后来征战沙场,坐稳帝位都靠皇后一家在背后帮扶,他从不拿镇国将军府和凤云音当外人看,当了皇帝后,这大姨姐倒是与他生疏了。 “陛下笑什么?”凤云音不解,莫非是她表现的还不够忠心? “大姐多虑了,孤是想说,一切都看凤莲这个丫头的意思。” “我凤梧家和国一样重要,孤是不会让家人因为权利争斗而去和亲,也不会因为家人喜欢明宣皇子而生出忌惮,做出棒打鸳鸯之事。” 凤云音心头一暖,这个妹夫果然没有变,还是当年那个仁慈温和的龙霄,“臣妇知道了,这就去问问莲儿的意思。”她说完便要告退离去,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总是改不了。 龙霄叫住她,“大姐!!!” “莫要着急,此事还需商议......” “明宣不比我凤梧,明宣帝皇嗣众多,若凤莲嫁过去定会卷入权利漩涡之中,你先考虑考虑她能否吃得消。” “再者,李宸是因为喜欢凤莲而求娶,还是为了巩固他的地位?若凤莲嫁过去了,李宸能否给她一个保障?” 凤云音有些听不懂,一脸迷茫的重新坐下,仔细询问,“陛下,保障什么?” 龙霄也不卖关子,压低了声音:“我凤梧皇室历来都是一夫一妻,从不设后宫,若李宸真想娶凤莲,必须按照我凤梧皇室的规矩来,一生只能娶一妻,若十年之内未生下子嗣,才可纳妾......” 御花园内,李宸目送太监远去,又将凤莲送来的绿花仔细收起,这才问道:“长达,你刚刚在写什么?” 李宸的表弟长达神秘一笑,随口胡诌道:“自然是写你的生辰八字,毕竟你二人送了花,互通了心意,自然要拿上八字去测一测。”凤莲小姐都山有木枝了,他当然不能让表兄落于下乘,便趁人不注意,写下那首:“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 “嗯。”李宸点了点头,没有多想,也没有继续追问,倒是他的表弟,突然有点好奇:“表兄,你前脚还说求娶必须要发自真心,怎么后脚就改变主意了?” “我意永不会变,只是今日勋贵满座,凤莲姑娘当着所有人的面送上了绿花,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出于面子,我都不能下了她的脸。”宴会还在继续,男方女眷的手里都拿着花朵,不过他观察了半晌,发现未曾有女方主动送花来,都在等着男方这边先出手。 要知道,一个闺阁小姐要有多少勇气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白心意,他虽是明宣大皇子,却也不能自恃身份,让小姐的颜面受损,再者,他第二次求娶凤九卿不成,本就丢了人,更无法同父皇交代,凤莲此举,可谓是救了他,他心怀感激,日后娶回来,也会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两人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再者感情这个东西,并非都要一见钟情才好...... 不久后,凤云音回来,将凤莲拉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小声解释道:“莲儿,母亲替你问过陛下了!” 凤莲有些紧张,还未等凤云音说出后半句话,便着急的问道:“那陛下怎么说?” 看她这个模样,凤云音便知,这孩子十有八九对李宸有意思,只是脸皮薄,又顾忌身份没有开口。 “陛下说,看你的意思,你若喜欢他就嫁,不喜欢就作罢。” “这......”凤莲面无表情,但心中已然是惊喜万分,手指缴着手帕,扭捏了半晌最终没有说出口,低下头,声音比蚊子还小,“全凭母亲做主!” “你这孩子啊!” 未过多久,又一名面生的太监拿着一朵绿花送到了李宸身前,“大殿下,这是镇国将军府凤莲姑娘的花......” 李宸:“......”为何要送两朵花? “花下面,可有纸条?” 李宸表弟长达翻找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啊,难道是她喜欢你喜欢的要紧?”两人还不知,那收到的绿花是凤九卿的意思。 长达一笑,“表兄莫担心,我这朵花,赠你了,你再送回去。” 李宸:“长达说的是,凤莲姑娘这般待我,我也不能太过矜持......”他抬眸看着太监,温和有礼的一笑:“请问还有红花吗?我需要十朵,送给凤莲小姐。” 太监笑的很勉强,“有的,有的。”这两人在做什么?有毛病吗? 就在此时,凤梧帝身旁的太监总管带来了口谕,让南图大皇子去御书房一趟。 众人还不知李宸和凤莲互相送了花,还以为凤九卿改变主意了,私下议论道:“无忧公主又不要逍遥王了,将主意打在了明宣大殿下身上。” “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怎能同太子候选人相比,若我选,也选李宸。” “你们小声点吧,南图的其他皇子们还在。” 凤九卿散步回来,刚落座,目光便被凤莲身前的十一朵红花吸引,她咋舌一叹:“哎呦,看不出来啊,莲儿的魅力这般大,这都是哪家公子送来的,有没有明宣那方的?”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凤莲小声惊呼,“表姐......” 凤云音大大方方,冲着凤九卿使了个眼色,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都是李宸送来的!”随后她扫视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卿儿,你日后帮逍遥王登上太子之位,莲儿在帮李宸登上太子之位,这明宣、凤梧、南图便都是睿儿的了。”睿儿是凤九卿的亲弟弟,也是凤梧太子。 “啊???”凤九卿神色一怔,随后笑的花枝乱颤,“姨母说的极是。”她这性子跟了凤云音,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私下里什么都敢说,当然了,她是绝不会将此玩笑话透露给旁人听。 凤莲坐立难安,目光不停地张望御书房的方向,想知道凤梧帝和李宸说了什么,本想问问母亲,但后者和凤九卿满口大逆不道之言,还说的有来有往,让旁人无法插话。 过了好久,两人终于有停下的意思,凤莲正要张嘴。 凤九卿一把拉住凤云音,指着上面,“姨母你快看。” “这不是王大人的公子吗?今日还是头回见,长得怪丑的。” 凤九卿神神秘秘的解释,“听说王大人有意让王公子求娶礼部侍郎家的大姑娘,你看他的脸,跟吃了屎一样难看。”明摆着不愿意,但此人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年过二十五,一事无成,连个功名都考不上,成日醉生梦死。 凤云音颇为赞同,“这李姑娘虽然是丑了些,但胸有墨水,满腹学问,没准还看不上这个草包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大人这是在给李大人施压,看不上也得看。” 凤莲暗自叹了口气,只能先放下心头的事,语重心长拉住两人的手,“母亲,表姐,王大人和李大人的事,你们别插手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要插手。”凤九卿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问,并非是她想插手,而是忍不住啊,李小姐是她少时的陪读,她怎能亲眼看着好姐妹陷入火坑,因此特意说给姨母听。 以凤云音打抱不平的性子,再加上她,定能阻止这门不幸福的婚事。 “姨母,我刚刚散酒回来,刚巧路过王夫人和李小姐那桌,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什么了?”凤云音皱起眉头,猜测道:“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这王夫人还强要求李小姐必须嫁给她的儿子?” 凤九卿撇了撇嘴,“比这个更夸张,王夫人在给李小姐立规矩呢。” “未过门,便先立下规矩,真可怕呐......”凤云音听着凤九卿的话,目光不由得瞥向了王夫人那处,也不知道王夫人往脸上抹了多少粉,大晚上的白的跟个鬼似得,一肚子肥肉拘在那有些紧的衣裳里,显得小气,正挺着胸膛仰着脸...... “李小姐,我儿貌比潘安,才比新科状元,想嫁他的女子,从边疆排到了皇城。” “我都想不到谁能有这般好的福气嫁给我儿。” “不过想嫁进我们王府,也不是那么容易得,陪嫁必须有百台,还要知书达理......” 李小姐面色难堪,一直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咬着下唇。 百台陪嫁,将他们镇国将军府卖了也拿不出来,王夫人倒是打的一手好主意,凤云音缓缓皱起了眉头,长呼了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显然是生气了。 凤九卿适时的出声,“这么善良的女子,若嫁入王大人府内,岂不是要遭受一辈子的磋磨,再也没有一展才学的机会,那草包王公子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夫人比他更出色的。”偏偏李小姐母亲早亡,府中继母当家,并不将她当回事,一直在给王夫人陪笑,想来婚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正巧我要去南图,不如找个借口,让父皇下一道圣旨,命李小姐一路相陪!” 凤云音眸色一亮,“卿儿说的是,左右姨母此次回来要住上小半月,不妨去会会那王夫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碰杯,表示合作愉快,凤九卿救李小姐有两个目的,一是知她心胸广阔,目光远见,闺门宅院、打理内务并非她心中所愿,二是她去南图是为了找聪慧,可不想陪着逍遥王每日聊天品茶,畅谈文学,恰好李小姐就喜欢这些。 若能撮合逍遥王和李小姐,也省去了她的一桩麻烦事。 “姐姐,姨母,你们在聊什么?”恰巧凤九卿八岁的弟弟龙睿找来了,她眼珠子一转,蹲下身子拉过弟弟,指着不远处,“睿儿,看见那个长相丑陋的姐姐了吗?” 凤莲:“......”小孩子都要利用。 “去,将她给姐姐带过来。” “姐姐,你又吩咐我做事......”睿儿憋着嘴,学着大人的模样双手叉腰,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可最终还是抵不过凤九卿的淫威,再不阻止便要交换花了。 王夫人还在说,唾沫星子喷了李小姐一脸,看见李小姐默不作声便当她怕了,表情十分得意,说出的话更不留情面,“我自然是不喜欢你,就你这般丑陋的面貌,如何能同我儿相配,也不知我家老爷相中你什么了?” “罢了,把花拿来吧!!!”李府继母笑的脸都僵了,听到拿花终于松了口气,屁颠屁颠的取来了绿花。 然而,太监还未过来,一只白嫩的小手突然出现一把夺过了绿花,“鲜花就不该插在牛粪上......李小姐,我长姐有请。”太子年幼,可说话和行事已经初具威严。 众人回过头去,看见来人是太子后,急忙跪下行礼,更不敢置喙太子那句:“鲜花插在牛粪上。”是同王夫人说的,还是另有他意。 “是,太子殿下。”李小姐自幼聪慧过人,知道凤九卿这是在为她解围,心中无比感动,没想到幼时情谊,竟能换得今日的相救,这是在救她的命。 她没有理会王夫人和继母那两张丑陋的嘴脸,跟着太子径直来到了凤九卿身前。 凤九卿温和一笑,拉过李小姐的手,关切的询问:“芷兮,你还好......”吗字还未说出口,睿儿突然插了一句话, “姐姐,我没有带错人吧,她便是你嘴里长相丑陋的姐姐吧?”他特意加重了长相丑陋四个字,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眼里还有几分长期遭受长姐压迫的无辜之色。 凤九卿的笑容,刹那间僵在了脸上...... 倒是李芷兮,主动打圆场,十分温柔的解释,“殿下没有认错人,臣女便是公主口中的丑姑娘!”年幼伴读时,公主便是这么说她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353章 救人水火 “呃......” 凤九卿皮笑肉不笑的弯起了红唇,“睿儿,姐姐谢谢你了,等到明个就恳求父皇,让他多给你安排几位老师。”好好管一管他这胡乱说话的毛病。 龙睿:“......” “芷兮,坐在我身边。”凤九卿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开口邀请。 李芷兮本还顾虑着君臣有别不敢随意落座,但隐隐约约中感受到身后如芒刺背的目光,思虑过后,便乖顺的答应了一声“是。”随后坐在了凤九卿身旁,表情十分热络。 王夫人和李芷兮的继母看到这个丑女竟然坐在了公主身旁,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怎么回事,你可从未提过,这丑女认识无忧公主......” 李芷兮继母也是一脸疑惑,“王夫人,妾身真的不知此事,并非故意瞒着夫人,也不知这小贱......也不知芷兮何时结交了公主,这可如何是好,她不会仗着公主的威风,推掉这门大好的姻缘吧。”她心中十分担忧,若能将这丑女嫁入王大人府中,不仅能帮助老爷的仕途,还能免去陪嫁之礼。 自从王大人有意让自家公子娶李芷兮后,这王夫人便迫不及待的上门相看了一二,她本是看不上李芷兮的,但后者那继母说,只要肯要这个丑女,他们李家绝不要一分彩礼钱。 先不说王大人看中李芷兮的才学,想弥补儿子学问上的不足,就说这不要彩礼,相当于不花一分一银就娶了个老婆回来,于是王夫人便装作难为情的答应了。 李芷兮的继母虽然不疼她,但继母身下无出,再加上李芷兮才华斐然,就连朝堂的几位大学士都赞不绝口,称此女满腹经纶,可惜是个女子,不然定能做出一番名堂来,因此她的继母也不敢太过为难她,只想将她快些送出府,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巴结上了无忧公主。 李芷兮继母自然不知,她还未过门时,年幼的李小姐便被送进了宫内,成为无忧公主的伴读,只是无忧公主不喜学问,学了一年后,实在忍受不了课堂的枯燥,借口称病将老师全部赶了回去,这伴读自然也就回家了。 她不是一直自视清高吗?原来都是装出来的,李氏继母恨得攥紧了拳头,心中另生出一计,“王夫人,不如将两家的亲事定在三日后,三日,便让王公子迎娶芷兮进门可好?”迟则生变,再说无忧公主刚选了南图七皇子,哪来的闲工夫去管李芷兮。 王夫人面色一惊,打量了李芷兮继母半晌,才缓缓点头应允,尚未说媒、下聘便娶入府中,传出去还当李芷兮未婚先孕,肚子大的遮不住了,才自甘堕落的着急入府,好个心肠狠毒的继母,竟然不惜败坏李府的名声...... 凤九卿上下打量了李芷兮一眼,她好像瘦了许多。 如今再见面,仿若隔世,她拉住李芷兮的手,“抱歉,我竟不知你的处境这般为难。” “若不是这场选婚宴,只怕你就要成为那草包的夫人了。” 李芷兮笑了笑,脸色平静,眼神坚毅,“今日多谢公主为我解围,若你真想救芷兮,便请你彻底为我解决这桩麻烦事,芷兮甘愿做牛做马,报答公主大恩。”她明白自己在李府的处境,时常遭受继母怠慢,她的父亲若不是看中了她的才华,想借此搭上王大人的船,只怕她早已经被当做一枚弃子,卖给商户。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间里,女人本就不易,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无法主宰人生,如今遇到公主,她不会假清高,只期盼着能借幼时情谊出手相助一二,与她而言,解决此桩婚事难于登天,但于公主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芷兮宁可去宫中当个婢女,一辈子不嫁,也不愿困在宅中相夫教子......” 凤九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下有些惊讶,失笑了一声,“你倒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幼时的李芷兮,在学堂读书时已经显露了出她的学习天赋,而她也最看不上那些出身贵族却懒散怠慢的人,比如她。 也没想到李芷兮心中的抱负这般大,前者这般说,不仅是想让她解决王公子一事,更是想让她解决未来的一切隐患,她不想嫁人...... 只是当个婢女,岂不埋没了她这一身才华。 “你在家中等消息吧,明日,我会替你解决此事。” 李芷兮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着凤九卿磕了三个响头,真心实意的说道:“公主救命之恩,芷兮永不会忘。” 这都牵扯到“救命”一事上,看来她没有棒打鸳鸯,其实凤九卿也担心,担心李芷兮就喜欢王公子那样的草包,还好不是,她果然没看错后者。 “你先起来吧。” 凤九卿开口解释,“我本打算前往南图一趟,让你做个伴儿,顺道替你摆平这桩婚事,但听你之言,并不想嫁人。” 李芷兮点了点头,神色罕见的露出一抹尴尬,“不瞒公主说,芷兮心愿是忠君报国。”所以她幼时才会看不起凤九卿,凤九卿是凤梧帝最宠爱的公主,若心中有志,定能凭着自己的身份做出一番功业,但她只知道吃喝玩乐,肆意挥霍。 “你先回去吧,无需跟你继母闹翻,只需在隐忍个一两日,届时,我会让你达成心愿。” “芷兮谢过公主大恩!!!” 李芷兮走后,凤九卿眼珠子一转,随后落在了龙睿的身上,正在小口品茶的龙睿,心中打了个激灵,“姐,姨母,睿儿今日的功课还没有做完,便先回去了......” 他刚走出一步,衣领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给拖了回去。 “睿儿,你这么勤勉,即便少做一日功课,太傅和父皇也不会责怪你。” 龙睿叹了口气,稚嫩的脸庞竟出现一抹大人的无奈,直言道:“姐,不用拐弯抹角。” 第354章 太子少师 他这个亲姐姐又该利用弟弟,去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凤九卿摸了摸龙睿的头,阴险一笑,“睿儿,你觉着李芷兮如何?” 龙睿呼吸一窒,面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这怎么可以?他心智在成熟也终归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知道凤九卿心中的小谋算后,眼眶里蓄满了泪,“姐,你太过分了。” 凤九卿:“???” “你不当我是太子也就罢了,可我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啊,我才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竟让我娶那个女人。” “她长得丑不说,足足比我大了十二岁,你自己任性,婚姻全凭心情做主,便要将你的弟弟推入火坑?” 凤云音刚刚同凤莲小解回来,便看见龙睿站在凤九卿身前,不停地擦着眼泪,眼中出现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绝望和愤怒,“哎呦,卿儿,你怎么又欺负睿儿了?” 龙霄还御书房内见贵客,皇后娘娘在上方主持宴会,龙睿见了凤云音,就像见到了救世主,直接扑在了姨母的怀里,抽着气,声泪俱下的哭诉着凤九卿的不是。 “姨母,你救救睿儿,姐要让我娶李芷兮那个老女人!!!” 凤云音长长的“啊?”了一声,惊讶又带着几分了然于胸,眼中满是责怪,“卿儿,这就是你想出来馊主意?”救李小姐也不能这么救啊。 凤九卿皱起了眉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莫生气。” 咬牙切齿的反问:“谁让你娶她了?”她就算在荒唐,也做不出让自己尚未成年的弟弟娶李芷兮的事。 龙睿的眼泪说来就来,说没就没,他从凤云音的怀中抬起头来,打量了凤九卿一眼,似乎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假,眼眸中带着几分警惕,试探着问道:“真的?” “那你为何为我李芷兮这个人如何?” “人自然是好的,但娶她,不可能!” 凤九卿真是被气笑了,“我是想让她当你的少师!!!” 此话一出,凤云音、凤莲二人齐齐一怔,“太子少师?”这,这,太子少师是官员,可李芷兮是个女子,怎能入朝为官? 倒是龙睿,小手摸着下巴,仔细的考虑了一二,考虑自己娶李芷兮......和认李芷兮做少师,哪个更好,当然是后者,也不是不行,他姐姐想要保李芷兮,而李芷兮不愿嫁人,以她的身份和学识来看,做丫鬟的话的确可惜了,而且太子少师一职,不会涉及到朝堂政务,只需要教好太子便可。 “好吧,那我这就去跟父皇说......” 龙睿转身就走,临了还加了一句,“但我先说好,我帮了姐姐的大忙,姐姐便不能再欺负我了。” 凤九卿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心中暗道:“呵呵,没门。”需知溺爱是危害,父皇母后不忍下手,只能由她当坏人了。 一脸懵的凤云音,“卿儿,你不是要带着李芷兮去南图吗?怎么会让她当睿儿的少师,只怕朝中会......”引发轩然大波。 “姨母,此事我有想过,在我父皇还未登基时,你和母亲日日镇守边疆,身上虽无官职在身,却是战场上的冲杀前锋,立下不少战马功劳,若不是因为女子关系,想来你们也能封王拜将。”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平,那些有抱负......比如李芷兮这般的女子,莫非只能嫁人?” “莫非只能拘在宅院中,抢夺夫君的恩宠?我想帮助她们......” “让李芷兮当太子少师,便是打破规则的第一步,我相信日后,还会有许多的李芷兮,勇敢的站在朝堂上,报效国家!” “而那些被冠以夫家姓氏的才女们、女将们,也可以在史簿上留下她们的名字!” 凤云音从没有想过只懂玩乐、任性妄为的凤九卿能有这般见识,心头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杂陈,酸楚不已,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慈爱的看着后者,“卿儿,你真的长大了。” “世人皆认为卿儿胸无大志,自私任性......但他们从不知道,卿儿的见识和心胸,不输于天下任何男子。” 凤九卿:“姨母......” “卿儿并非不懂事,只是有父皇母后在,有姨母、姨夫在,卿儿才可以成为不懂事的人。” “我的卿儿!!!” “姨母!!!” 凤莲:“......”真是好一出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 两人拥抱过后分开,眼眶皆有些湿润,恰巧太监过来传信,“公主,南图逍遥王在后花园等你呢!”太监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想来是见到凤九卿终于有喜欢的人了,心底着实为她高兴。 凤云音擦了擦眼角,在一旁打趣:“快去吧卿儿,莫要让七皇子久等,一定要同他好好相处。” 凤九卿久久没有动作,沉默了半晌,目光一片呆滞,“啊???” 她眉头一皱,义正言辞的拒绝,“这怎么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女子怎能同男子私密相会,况且我还是凤梧公主,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在若因我助长男女私会的邪风,败坏皇室名声......那我只剩投江一条路了,万万不可。” “让他回吧,没事不要瞎约我!!!” 此话说的凤云音、凤莲还有一旁的太监惊讶到合不拢嘴,凤九卿何时在意过这些事?偷溜出宫都不下七八回了,还会想着男女有别?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卿儿,你到底喜不喜欢逍遥王?”凤云音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引来四周一片侧目。 凤莲急忙拉住她娘,小声说道:“母亲,往日表姐虽然不拘小节,但是遇到喜欢的人,装也要装出一副淑女的模样,在对方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况且今日太晚了,确实不适合同七皇子见面。”旁的不说,此地人多眼杂,有不少喝醉了酒去后花园吹风的人。 若让他们看见凤九卿、逍遥王私下相见,只怕有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第355章 李府阴云 更重要的是,私下相见会显得凤九卿掉价,前脚刚选了南图七皇子,后脚便着急忙慌的约着他出来说话,还让天下人以为凤梧公主这是嫁不出去了。 “表妹说的不错......” 凤九卿点头应了一声,略微沉思后决定,“为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我决定,同七皇子分开去往南图。” 凤云音、凤莲,“什么???” 这也有些太过了吧。 南图逍遥王在后花园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也没等来凤九卿的影子,他还以为凤九卿是出于矜持,才会让太监同他说:“男女有别,不宜私下见面”的话,他也让太监去回信,说要一直等下去,哪怕是不说话,远远地见一面也好,没想到,凤九卿真的没有来。 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南图七皇子刚回到驿站后便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 倒是凤九卿彻夜未眠,一来是想着马上能见到聪慧大师兴奋的睡不着,二来思索着要女扮男装去见他,还是用凤梧公主的身份给他个惊喜......思虑的睡不着。 “凤一,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凤一:“......” “公主,这都三更天了,你不睡,太监宫女也要睡,明日收拾也来得及。” 凤九卿点了点头,“好吧,收拾东西的时候每样多拿些。” “暖炉、棉被、还有男子衣物,都要准备两份。”一份是她的,一份送给聪慧大师。 凤一自然瞧得出凤九卿心中在想什么,悠悠的叹了口气,心念一动,装作不经意间的问了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后者的美梦,“对了公主,这都过去十多日了,怎么不见聪慧大师的信件。” 果不其然,再说到“信件”二字时,凤九卿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眸迅速暗淡下来,像是失去了水的鱼,整个身体摊在床上,一日两封信,她给聪慧大师接连写了几十封信,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聪慧大师的一封回信。 凤九卿心中不愿相信聪慧大师把她忘了,或者是只当她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人,只愿往好的方面想,“许是凤梧的士兵把信件拦下了,你明日去问问。” 凤一挑了挑眉毛,“没有啊,奴婢打过招呼,一有南图来的信件便立刻送往凤梧宫,侍卫怎敢拦截公主的信。” “再者,奴婢派出了二十人,前往凤梧到南图之间的七十多处驿站点,只要收到信件定会快马加鞭送回来。” “就差派个人去广化寺问了。” 凤九卿侧目,“那派人去了吗?” 凤一直接扭头离开了寝宫,语气敷衍,“天色不早了,公主快睡吧。” 而回到李府后的李芷兮,被继母不由分说的直接锁进了房中,任凭她如何踢门叫嚷,也无人来应。 李芷兮惴惴不安的坐在床上,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她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被继母发现。 她听从公主的吩咐,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母说什么,她便答应什么,就像一只顺从的小绵羊...... “顺从。”李芷兮猛然一惊,突然想明白了,就是顺从,自从王夫人来过府上之后,她便绝食、日日跪在父亲书房前,以这样无声的方式做抗争,但和凤九卿碰头后,她太过大意,竟忘了恢复从前的模样,甚至在离席后,同继母坐上马车也一言不发,若换成了以往,早该大吵大闹了。 对于她的性子而言,乖乖顺从又何尝不是“胸有成竹!” 继母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行此下策,那她的父亲呢,莫非她的父亲也同意了? 李府书房内,李芷兮继母跪在李大人身前,眼泪婆娑的拉着他的胳膊,“大人啊,芷兮想不开,不愿嫁给王公子,竟然要入宫当婢女。”这小贱蹄子平日里要死要活,不愿意嫁给王公子,今日和那公主见了一面,居然乖乖的点头同意,其中定有蹊跷。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着贱人快活,一定要将她送入王府中遭受婆母磋磨,想当初,她和李大人情投意合,就差一纸婚书,却被李芷兮的生母截了胡,害她在老家抬不起头来,肚子里的孩子也因此给没了,落下了个终生不能生养的病,好在老天有眼,让那贱人死了,现在,就差她的女儿了。 李夫人平日是个温顺有礼的,今日却哭的要断了肠,“若不是我今日拦着,只怕她连这家都不回了,要跟着那无忧公主住进宫内伺候人,”这也是她胡乱猜的,因为凤九卿即便是公主,也不能随意插手臣子家的嫁娶婚事,只剩一个办法,让李芷兮入宫当婢女,宫中一日不放她回家,她便一日不能成婚。 若不是凤九卿听了李芷兮一言后改变了主意,倒是真要被李夫人给猜对了。 “你说这孩子,不愿嫁给王公子,也不用出此下策,害的我都和王夫人说好了。” 李大人本还心疼女儿,开始考虑这桩婚事的可行性,但一听“王大人”三个字,他立刻回过神来,心中忐忑不安,仔细询问,“你说好什么了?” “王夫人说,只要芷兮嫁进他们府内,王大人定会在朝堂上提携老爷,若是......”李夫人说到此处开始吞吞吐吐,脸色有些后怕。 李大人攥紧夫人的双肩,“若是什么,说!” “那王夫人说,若是老爷敢耍他们王府,一定叫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他好歹也是个五品官员,这老不死的欺人太甚,李大人心中这么想,但说出嘴的话又成了别的,“不行,芷兮必须要嫁,将芷兮给我看管好了,成婚之前,不许踏出府门一步。” 李夫人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过还远远不够,她一拧大腿,重新攒了一汪泪眼,“大人,那无忧公主野蛮霸道,仗着自己的身份,连太子都不放在眼中,若被她知晓了此事,定会给我们找麻烦。” 第356章 火光漫天 “什么?那可怎么办?老夫宁愿得罪王大人,也不敢得罪那公主啊。”两者之间,孰轻孰重,他还是明白的,得罪了王大人,顶多在朝堂上给他小鞋穿,要是得罪了无忧公主,那他这官职,岂不是要没了? 李夫人怎能容忍计策失败,出声提醒道:“老爷,妾身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趁着天还未亮,用一顶轿子把人送进王府内,连夜拜堂。” “就算那无忧公主权力再大,也不能强行从王大人府内抢人。” “再说生米煮成了熟饭,芷兮她自己也不会回到宫内,还会主动为老爷和王大人说好话......” 话音一落,李大人气的瞪大了眼珠子,“啪!”的一声,大手毫不留情的扇了过去,“混账,你这是在撺掇老夫做败坏门风之事!” “芷兮她冰清玉洁,知书达理,乃是我凤梧有名的才女,即便是嫁到他刑部尚书的府中,也并非高攀。” “你这个毒妇,这是在毁她!!!”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任何人听了李大人这一席话,都会拍手称赞,但李夫人一点都不慌,因为她最明白自己的男人,薄情寡义、唯利是图,眼中只有权利,没有一丝人性,当年为娶富商之女,毅然决然的抛弃了青梅竹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眼下怎会对女儿生出父爱? 他只是好面子,用一句糙话说便是,当妓女还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 李夫人默默地擦去了眼泪,一脸悲伤,“老爷教训的是,是我太着急了,芷兮入宫也好,这个孩子从来都不想嫁人,这样,也算全了芷兮的心......”她总能抓住李大人的弱点。 李夫人站起身来,默默退走,刚走了三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罢了,你去准备吧,老夫愧对芷兮啊,无颜面再见她。” “老爷,芷兮日后定会明白你的苦楚。”离开书房后,李夫人一脸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无颜面,是怕他女儿当众给他难堪吧。 另一头的李芷兮不敢睡觉,坐在床上盼着天亮,盼凤九卿莫要忘了此事,尽快前来救她,但没想到的是,天还未亮,府中的下人婆子拿着火把,齐刷刷的闯入了她的院中。 “快,快把门打开,把这身喜服给小姐换上。” “喜服!”李芷兮目光一窒,在听到喜服两个字后险些昏过去,她一咬舌尖,努力让自己撑过来,紧接着,房门被巨力一把推开。 五六个婆子闯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件刺眼的红色喜服,李芷兮的继母就在婆子的身后。 “来啊,给小姐换上衣服,绑上轿子!!!”李芷兮的继母在得意的笑,此刻她终于不再掩饰,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你怎么敢?” “我父亲呢,我要见我父亲!!!”李芷兮气的胸膛起伏不定,就要冲出去找她父亲做主,然而,那些婆子的力气太大,一人一只手,将她牢牢的定在原地,粗鲁的撕扯着她的外衣。 “你父亲,你觉着李府嫁女这件事,没有老爷的应允,我敢做吗?” “李芷兮,别妄想了,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哪怕是死了,也要去王家死!!!”一句话如同雪山下的万年寒水,李芷兮只觉着浑身冰冷,身体内流淌的血液,彷佛被冻住了,心里的那最后一丝希望,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母亲死的早,自记事起便处处仰仗于父亲,父亲不惜花费重金让她求学,四处托了不少关系,才能让她拜入凤梧国大学士的门下,无论到哪,都毫不吝啬的夸赞自己的女儿,从不以她长相丑陋觉着自惭形秽,也从不因她是女子就怠慢她,父亲说过,“女子怎么了,女子也得读书学礼。” “我儿是女子,却比男子强......” 昔日的一幕幕温情,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刺入了李芷兮的心口,她默默地流着泪,眼中悲凉一片,原来,父亲在骗她,想来是因她长的丑,只能靠着才学出众,才能获得一门上好的亲事帮助李府,所以父亲才会不遗余力的培养她。 她竟从未看清过父亲,这样也好,这样,她心中的愧疚、自责便可以放下了。 “我李芷兮虽是弱女子,却有骨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芷兮抬起头来,冰冷的目光直视她的继母,后者眼皮子一跳,还未搞明白李芷兮要做什么,便见她突然挣开了手,拔下头上的钗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别过来,否则,我就死在这里让王府来娶我的尸体,如果他们愿意,呵!” 李夫人的眸中出现了一丝阴毒,“好啊,你有本事就死,死了,我大不了被你父亲打一顿,他好面子,又有把柄在我手里,是绝不会休了我的。” 李夫人一步步向前逼进,眼下也不再掩饰心中的恨意,“我既进了李府,自然有千百种弄死你的法子,可我没有。” “因为我要让你活着,只有你活着受尽屈辱才能弥补我心中的恨!!!” “恐怕你还不知道吧,王公子曾经有两个通房丫鬟,被王夫人给活生生的打死了。” 李芷兮一步步后退,脸上并未出现一丝慌张,声音平静,“我知你恶毒,即便我待你如生母,但也从没有期盼过你能善待我。” “你怠慢我、偷偷给我饭中下毒,容忍下人欺辱我,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 “但我李芷兮说过,不愿嫁人!” 这回慌的是李夫人,她瞪大眼睛,一脸震惊,这小贱蹄子怎么知道她下毒的事,她还以为买了假毒才不起作用,原来是被李芷兮发现了。 “来人,抓住她,堵住她的嘴。”李夫人狗急跳墙,一声令下。 只是已经晚了,李芷兮从不会以为自尽可以要挟人......凤九卿选婚宴,三国勋贵皆在皇城中落脚...... 桌上的蜡烛突然被一把推倒在地,点燃了床脚垂落的帷幔,大火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这把火,一定会烧在皇城中。 第357章 震惊皇城 凤九卿选了南图逍遥王,凤莲又同明宣大皇子互表了心意,龙霄思索着,明日是否要给凤梧官员放一天假,下令举国欢庆。 “陛下,时间不早了,先歇息吧,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您。”太监端上了一杯安神茶。 就在龙霄接过茶杯的一瞬间,夜幕的苍穹好像旭日东升般,红光大亮,将整个凤梧照的亮如白昼,龙霄面色一惊,急忙放下茶杯,走出了御书房。 皇宫内还未歇息凤九卿、皇后,直接小跑出寝宫,看着被染红了的半边天,神色不安。 “怎么回事?”他指着不远处的火光,命令侍卫赶紧去查明白。 就在此时,凤梧侍卫统领行色匆匆的来到了御书房殿外的台阶上,“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说!!!” 侍卫统领跪地行礼,“陛下,礼部尚书李玉府中突然走水,火势太大,臣已派出禁军去灭火,还请陛下放心。” 龙霄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害他心绪不宁,自古天显红光,便是要发生天崩地裂、瘟疫洪水的灾难,是为不祥的征兆,好在只是走水。 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后,他又皱起眉头,“李玉府中,为何会突然走水?”此事本是一桩小事,但奈何南图、明宣两国的勋贵子弟这几日皆住在城中,天子脚下,凤梧皇城居然烧起了这么大的火,岂不是让凤梧国颜面扫地,必须要查清楚。 另一头,凤九卿这边也接到了侍卫来报。 凤一给凤九卿拿来披风,“公主,是刑部尚书李大人府中走水,会不会是李芷兮出了什么事,公主可要去看看。” 凤一陪着凤九卿长大,最明白后者的性子,此刻她可不会说一句三更半夜、小心为妙的话,反而还主动劝后者出宫,若是李芷兮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有公主在自能保住她,若没有事,只是普通的走水,那只当白跑了一趟,万不能留下什么遗憾。 “李芷兮?”凤九卿不可置信的疑惑了一句,神色一顿,便立刻吩咐凤一带上侍卫,陪她去李府走一趟,前脚她才应允了李芷兮,后脚李府便燃起了大火,她可不相信,这是碰巧的事,定是李芷兮出了问题。 火势飞速蔓延,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李府便陷入了一片火光汪洋之中,好在李家的家眷、下人见势不妙跑的飞快,在大火烧在自己身上时,已经跑出了李府,此刻都聚在街上,乱成了一锅粥,下人婢女们哭成了一片,小厮和侍卫忙着救火。 “都出来了吗?”李大人拔高声音喊了一句,目光在人群中找着自己女儿的身影。 他还在书房等着回话,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李芷兮送入花轿的消息,而是李府走水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先跑出府内,等到一众丫鬟婆子都跑出来后,李玉这才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李夫人吸入的烟尘太多,刚被人用冷水泼过来,便立刻扑到了李大人的身上,揪着他的胳膊,避重就轻,当着街头所有人的面哭嚷道,“老爷,是芷兮她放的火,她这是要要死我们全家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包括那些看戏的街坊邻居,李玉心头一痛,不敢相信的退后了三步,整个人如遭雷劈,“什么???” “你,你给我说清楚!!!”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这么做。 李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浑身脏兮兮的跪在李玉身前大声哭诉,“老爷,芷兮她不满意王府的婚事,一气之下推翻了蜡烛,说要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话音落下,人群中开始轰动,“李府小姐,李芷兮,听说她知书达理,品性温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过看李夫人这可怜的架势,还有这场毁灭李府的大火,心中即便是不相信,也不得不说一句,“眼见为实。” 李玉胸膛起伏不定,眼中阴郁无比,亲眼看着他一手打拼下的李府毁在大火中,他的心也犹如这场大火,汹涌燃烧。 “李芷兮呢,让她给我滚过来,老夫定要打死这个不孝女。”他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一听婚事便明白了,李芷兮确实知书达理,但骨子硬的很,若是逼急了,的确能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来,可这是李府,是她的家啊,她不在乎自己的命,难道也要生父给她陪葬? 李玉被气的捂住了胸口,不停地咳嗽,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打死这个逆女,他不惜花费重金,耗尽了心血,居然养出了一个弑父杀母的白眼狼。 “大人,小姐她没有出来,会不会在里面?”一道怯懦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出,众人一惊,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李府,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李芷兮还在火场中,没有逃出来。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听到李芷兮还没出来,李玉眼下也慌了,怒归怒,但他还是吩咐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火势越来越凶猛,一条条火舌直从府门窜出来,逼得人无法靠近,“大人火太大了,我们进不去啊。” 李夫人也在一旁帮腔,“老爷,芷兮都要害死我们全家了,你还要为了救她葬送无辜人的性命吗?”不得不说,李夫人这一句话说的高明,一句“无辜人”便将府内所有的下人,拉到了她的阵营中,更遑论街上还有这么多看客,李玉在乎女儿,但更在乎自己的性命,绝不会留下一个草菅人命的把柄。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瞳孔失神,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十岁,开始悲痛悸哭,“芷兮,父亲对不起你啊!!!” “但父亲,不能连累他人。” “老爷!!!芷兮啊!!!”李夫人哭的更带劲,陪着李玉演戏,心中却是不屑道:“好一个薄情的男人,如果真想救,怎么不自己去?” 第358章 救人危难 李玉对李芷兮的父爱不是假的,眼下的痛哭更不是演戏,但他的父爱,无法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冲入火场救人,眼下还掏出了一部分心思盘算,盘算凤梧帝会不会因为这场大火降罪于他,盘算无忧公主若是知道李芷兮死了,会不会找他麻烦,盘算王大人那边又会如何。 正在他痛哭盘算的时候,凤九卿带着一队侍卫匆匆赶来。 “李芷兮呢?”凤九卿刚停住脚步,便着急寻找李芷兮的影子,在看见身前的滔天大火时,她目光立刻沉了下来。 一名女婢哭着从人群中爬了出来,跪在凤九卿身前,“救救我家小姐,她被困在了火场中。” 不用她说,凤九卿当即一声令下,“速速去救人。”她身旁的禁卫军各个本领高强,听到公主的吩咐,立马披上了浸湿了水的棉被,冲入了火场中,但她也明白,火势太大,侍卫只能尽力而为,眼下只能求李芷兮福大命大。 一代才女,若因婚嫁之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凤九卿一定会痛苦后悔,早知道,她应该把李芷兮留在宫中。 李夫人被浓烟模糊了眼睛,熏到了脑子,听到有人要冲进去救李芷兮,第一时间不是看来者何人,而是高声阻止,“她要害死我们李府上下,凭什么救她,不能救!” 李夫人三两步跑到凤九卿身前,扯着她的衣裳,瞪大眼珠子,以命令的口吻逼迫道:“你快让人出来,为了救一个该死的人,你就忍心残害无辜人的性命???”对付李玉的这一招,居然用到了无忧公主身上。 凤九卿面色冷若寒霜,一脚将这个恶毒的继母踢开,目光扫过李府的一众下人,包括李大人,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你们保佑李芷兮还活着,若她死了,此事定不会完。” 停顿了一秒钟后,凤九卿摆了摆手:“来人!” “属下在!!!” “将李府的下人、还有李夫人一并带回宫内,本宫要亲自审他们。”凤九卿本不是个言辞令色之人,也不会无缘无故仗着皇室之威,下令捉拿朝廷命官的女眷,但她今日太过愤怒,恨自己来得晚,也恨自己没有把李芷兮留在宫内,当下把这火气撒在了继母的头上。 “原来是无忧公主,她居然会来救李芷兮,她和李芷兮是什么关系?” “草名叩见公主殿下。”一众百姓纷纷跪下给凤九卿磕头! 凤九卿抬手,示意众人免礼,目光一扫才发现街头看热闹的百姓不下千人,而且有不少贵族臣子,也是,皇城脚下住的人,岂能是普通人。 也不知李芷兮这恶毒的继母同百姓们怎么说的,正好,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替李芷兮解释清楚。 “李芷兮乃是本宫幼时的伴读,是天下闻名的才女。” “今日宴会上,本宫听闻,李芷兮继母不顾女儿意愿,要将她强行嫁给王公子,得于幼时情谊,又知她才华斐然,本宫决定好好劝导劝导李大人!” 凤九卿说到此处时,目光看向了跪在脚下的李大人,“李大人,你解释解释,为何李芷兮回到府中不到片刻,李府便起了大火?” 李芷兮继母还未被押走,被五花大绑着老老实实的跪在凤九卿身前,听到凤九卿的话,目光慌乱了一瞬,急忙解释:“她就是不愿意嫁给王公子,才会点火,准备烧死我们,公主,你不能因为和芷兮关系好,就不分青白的责罚我们,若不是我们跑得快,此刻也跟那李芷兮烧成灰了!!!” 凤九卿还未来得及发怒,凤一走上前来,“啪啪!”两声给了李夫人两个大耳刮子,“放肆,公主问的是李大人,你一个妇人,插什么话。” “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公主既然开了金口,便定会来李府解决此事!” “李芷兮有公主的亲口许诺,又何必放上一把火,将自己给烧了?” “倒是你们,一个个的完好无损,偏偏李芷兮被困在了火场中!”凤一的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围观的众人也听得明白。 “这李芷兮肯定是受了他人胁迫,情不得已之下才会放火。” “没准那火也不是李芷兮放的,毕竟她被困在了火场中,事情究竟如何,还不是由这些活着的人说?” “公主,草名们请您现在审问李家的下人,他们定然知道一二。” 凤九卿本想将人带回皇宫在审,她是怕这把火真是李芷兮放的,若当着所有人的面审出来,那李芷兮纵火的罪名可就落实了。 然而,还未等她审问,李府那些软骨头便跪不住了,纷纷跑出来哭诉道: “公主,和我们无关啊,是李夫人,李夫人要强行将小姐连夜送到王府中。” “李小姐回到府后,便被锁进了房里,奴婢们只是听从李夫人的吩咐,给她准备嫁衣......” “说是等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就跑不了,即便有公主做主,也没法子!!!” 李府的下人们一五一十的交代,还将李芷兮继母下毒迫害一事全盘托出。 一旁的李大人只觉着头脑晕沉,若是当场晕过去也好,就不会听到这些糟心的事,他没想到,他府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嫡母下毒毒害女儿,同王家商讨亲事不要任何聘礼...... “你,你这个贱人!!!”好一个夫人,装的柔顺恭敬,却是一个毒妇,他恨不得食其骨,啃其肉,将她大卸八块,若不是听了她的挑唆,他也不会同意将芷兮连夜送进王大人府,都怪这个恶女人...... 他的一世英名啊...... 凤九卿真是要被气笑了,这是天子脚下,强行逼迫女子嫁人,跟强盗强娶有什么分别?“好一个礼部侍郎!你真是枉读圣贤书。” 眼见事情败露,李夫人也不装了,装了这么久,也累了。 第359章 死后劫生 她死死盯着李玉,阴恻恻的笑了两声,眼底带着一抹同归于尽的疯狂。 李玉心中一惊,突然地上窜起来扑向了李夫人,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双眼通红,两只手紧紧掐住后者的脖子,疯狂嘶吼着:“都怪你这个毒妇,害死了我的芷兮,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凤九卿眉毛一竖,这恶毒继母明摆着知道些什么,李玉是想杀人灭口,好一招狗咬狗。 李夫人艰难的张开嘴想要吸气,但脖子被李玉死死掐住,身体又被绳子捆着没有挣脱的机会,脸颊涨的通红,眼角流出两滴绝望的眼泪。 凤九卿:“来人,把他二人分开。” 李芷兮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这夫妻二人到先干起了仗,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仇人。 两名侍卫将李玉拉开,又不放心的拿了条绳子将后者捆的结结实实,再难动弹。 凤九卿忧心忡忡的看了眼火场,随后收回视线,落在了李夫人脸上,“你想说什么?” 围观的百姓默默地闭上了嘴,竖起耳朵,但没想到,李夫人却在此时沉默了,她头发散乱,目光呆滞的从地上坐起来,脖子间被掐出来的淤青恐怖吓人,足见李玉下了死手,但她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流着泪,好似心中已经有了死意。 恰在此时,五名侍卫从火场里冲了出来,其中一人的肩头上还扛着一个被湿棉被裹着的女人。 “李芷兮!!!”凤九卿失声尖叫,眼中带着惊恐和害怕。 李芷兮昏迷不醒,但棉被之下露出来的皮肤已经被火烧黑,焦黑中还渗着鲜红刺眼的血珠! “公主,人还有一口气。”侍卫并未放下李芷兮,径直将人抬到了凤九卿身前,等着后者的吩咐,这一口气说的属实委婉了些,就像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样,终究是要死,况且他们找到李芷兮的时候,后者全身大面积被烧伤,包括半边脸颊。 即便侥幸活下来,但一个女子被毁了容,还不如死了。 “快,速速将人带回宫中!”凤九卿强行稳住心神,刚迈出一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麻木又发软,没有一丝力气,好在凤一及时扶住了她。 凤九卿一刻都不敢停留,带着人直接返回了皇宫。 至于李玉和李夫人,这两个疯子,眼中全然看不到李芷兮,真是一对豺狼虎豹。 凤九卿出宫的消息惊动了龙霄,刚回宫不久又急宣御医,龙霄还以为凤九卿出了什么事,同皇后一起赶到了凤梧宫,龙睿也在。 三人看着床上躺着的血人,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卿儿,她是何人?” “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是李芷兮......”还未等凤九卿回答,一旁的小人龙霄插了一句话,他紧紧抿着下唇,眼中满是气愤和悲伤。 “嗯。”凤九卿点头,将李府之事的来龙去脉同几人解释了一遍。 龙霄听后十分震怒,“好啊,天子脚下,孤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会发生强嫁女儿之事!”一代才女,却被他们夫妻二人逼迫的要自尽了解,岂有此理。 本来龙霄不同意李芷兮当龙睿的少师,因祖训有言,女子不可插手朝政之事,但见李芷兮如此贞烈,他当场决定,封李芷兮为太子少师! 龙霄的一句话仿佛一颗救死扶伤丹,让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再加上龙睿当场行了拜师礼,亲口叫了一声:“老师!”李芷兮的手指头居然动了动。 几位医官面色一惊,“快,快将这参汤给她灌下去。” 凤九卿本定下两日后随同逍遥王一起返回南图,但因李芷兮一事,只能将时间延后,这一来二去,便过去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内,李芷兮留在凤梧宫养伤,好在上苍保佑,那场大火只烧毁了她的半边身子,并未落下什么残疾的病症,李芷兮能走路,能说话,更没有因为浓烟变成痴呆。 而她历经千霜,也终于成了凤梧国第一个入朝为官的女人,官拜三品,为太子老师,虽是虚职不能插手朝堂政务,但也体现了皇恩浩荡。 因李芷兮求情,李玉只被罚了三年的俸禄,留住了官职,王大人降了一品,罚俸三年。 至于李芷兮的继母,因残害嫡女,被发配到了边疆。 “所以说,你也不知道你继母拿着你爹什么把柄?”凤九卿抿了一口茶,正在同李芷兮聊天。 后者点了点头,如今她脸上血痂已经脱落,半边脸就像被狂风摧璨过的废墟,破败不堪,满目疮痍,疤痕发黄、皱缩,让人一看不由得汗毛炸立、心里发寒。 好在她的精神世界足够强大,没有因为脸上的疤痕而变得怯懦,也没有因为父亲、继母的狠心自暴自弃,如今的她,才是真正的李芷兮,不必为嫁人一事烦恼,更无需因父亲自责,终于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心苦读圣贤书,教导太子。 “但我没想到,她居然肯为父亲保守秘密。”以她继母的疯狂,明知会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但她在牢中,硬是没说李玉的一句坏话,还将过错包揽在了自己身上,将李玉给摘了出去。 想来,也是真爱吧。 凤九卿还有一事不明,“那场火,究竟是你放的,还是李夫人放的?” 李芷兮也不打算瞒着救命恩人,“是我放的。” “当日继母要将我捆在花轿上连夜送进王府,我情急之下,只能将蜡烛推翻......” “本想用这场火拖延时间,同父亲表明我的坚持,却没想到,继母她......” 李芷兮从没有过自尽之心,也不会做让全家人陪葬的事,她放火是想引起众人的注意,阻止继母的阴谋,没想到她的继母见屋内起了火,直接带着下人跑了出去,临走时还将她闺房的门给锁上了,想要一把火烧死她。 “你也别往心里去,你这继母说来也可笑,你父亲辜负了她,她不去害你父亲,偏偏来作践你。”李芷兮幼年丧母,在学堂时,又是容貌最丑的一个,因此免不得被人欺负,凤九卿就是带头欺负她的人,那些年,她过得很不容易,父亲在母亲死后不久便娶了新夫人过门,遭继母虐待,在学堂还要遭她虐待。 沧海桑田,世事变化,没想到如今,凤九卿能将儿时的错误弥补回来! “公主,我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可以随时同你前往南图。”李芷兮很想为凤九卿做些什么,但她只有一肚子墨水,性格沉闷,不会讨人开心,若能陪凤九卿去南图见逍遥王,成全了两人的好事,也算报答了一部分恩情。 去南图?凤九卿神情一顿,瞳孔有些失神,还用去南图吗? 她回答道:“不着急,你先教导睿儿,我若去的话,定是要带上你的。” 一百封......整整一百封书信寄出去,却收不到一封回信,想来聪慧大师早已经忘了她吧,那她还去南图做什么。 李芷兮看出了凤九卿心中有事,好似是感情上的事,她记得逍遥王早早回到了南图等着凤九卿,二人不可能吵架,那又因何让她不开心,若换做以前的她,定会先行告退,不该问的也不会问,但如今...... “公主可是有心事?” “不妨说与芷兮听听,正所谓旁观者清,我这个旁观者,或许能解除你的困扰。” 凤九卿摇头,“和逍遥王无关。” 李芷兮抬眸,眼底好似没有惊讶,轻笑了一声,“我知道。” “公主心系南图,又不是因为逍遥王,想来另有其人,这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 李芷兮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是猜的? “公主别这么看着我,你三个月前,不是偷偷溜出宫去了南图一趟......我是根据此事猜出来的。” 原来如此......但猜也要有线索,这线索八成是龙睿提供给她的,她这个弟弟,胳膊肘怎么朝外拐,口口声声嫌李芷兮丑,却又跟她什么都说。 “呵呵,睿儿已经八岁了,是该多加几门课程了!”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坦白道:“我在南图,同一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更视他为知己,想来,他也是这般看我的。” “但我给他寄了许多书信,却没有收到他一封回信,你说,他是不是不希望我打扰他?” 李芷兮:“有这个可能......” 显然这答案并不是凤九卿想要听到的,长长的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李芷兮,看的后者连忙改口。 “我是说,这个可能性很小,会不会是你的知己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公主神通广大,不知可否派人去查过?” 派人去查?起先凤九卿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身有重病,而且喜欢清静,若知道我派人查他,定会很不高兴。” “哦?身有重病?”李芷兮好像抓住了事情的重点,继续猜测, “莫非是他犯病了,所以无法同你回信。” “公主何不亲自去看看,再者你在选婚宴上选中了逍遥王,此事天下皆知,若不喜欢他,也少不得去南图走一趟,先显示出来你的诚意,再找个理由推去此桩婚事,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李芷兮心里一叹,凤九卿果真像从前一样,任性妄为,想来她选逍遥王,只是为了去南图见她那个知己。 可怜的逍遥王,被人利用还不知。 听李芷兮这么一说,凤九卿终于想起来这婚约一事,说得对,无论聪慧大师有没有忘了她,她都应该去南图亲口给逍遥王一个答复。 “那我们明日启程。” “芷兮,你今日便回府收拾行李,明日清晨在城门口见面。” 李芷兮欲言又止,本想说自己没什么行李可收拾,但转念一想,大火过后,她还没有见过父亲,有些事,终究要是要自己面对的,那把火,将李府烧了个干干净净,听说陛下赐封她为太子少师后,一并给她赐了府宅和田地,父亲带着新买的下人先住了进去。 李芷兮刚走出凤梧寝殿的大门,便遇到了龙睿,她躬身行礼,“参见太子。” 龙睿:“少师免礼。” 看样子,龙睿似乎来了许久,可为什么没有进去,“太子是要去找公主吗?” 龙睿摇了摇头,“算是吧,没什么要紧的事。” 太子话音一顿,双手背过了身后,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听说你要回府?” 听谁说的?李芷兮没有揭穿太子偷听一事,温柔的笑了笑,“太子真是消息灵通,因微臣明日要陪伴公主微服出访南图,所以想着回家收拾几件衣裳。” “未来一个月的功课,我会提前布置好的。”说罢,她便要行礼告辞,没想到龙睿直接挡在了她身前。 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声,小声说道:“嗯,父皇母后不放心阿姐一个人去,于是便让本宫一路陪同。” “听闻南图兵强马壮,国力昌盛,正巧本宫也去见识见识。” 李芷兮一脸诧异的看了龙睿一眼,停顿了半晌后,缓缓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吧。”不放心公主的话有些可疑,但去探查南图国力一事,倒像是真的,太子宅心仁厚,应该不会骗她...... 龙睿:“我们走吧。” “啊?去哪?我们明日才出发.......” 龙睿的眼珠子一转,“自然去李府瞧瞧,你现在是本宫的少师,府宅也是父皇赐给你的,本宫自要同你一起回家!”李芷兮的继母虽然不在了,可那些欺辱过她的下人还在,他当然要帮自己的老师在府中立威。 “呃......好吧。” 太子人小,但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允许旁人反驳,她再劝解也是白费功夫,倒不如答应他,再者李府距离皇城不远,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第360章 治恶奴 龙霄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很是溺爱,对太子的老师也极尽厚待,李芷兮虽然是女流之辈,但赐下的府邸却是很奢华,听说是百年前一个王爷的府邸,后来那王爷犯了事,这府宅便被充了公,如今赏赐给了她。 李玉住进去后,别提多高兴了,这府邸比以前的李府大了足足三倍有余,亭台楼阁,假山雕花都摆设的十分讲究,从外看古朴,从内看奢华,他狠心花费了一笔银子,将这府宅又里里外外的修缮了一遍,恢复了原先王府的模样。 李芷兮带着龙睿来到了陌生的李府,看着门前大红镶金的匾额,心下有些复杂,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她叩响了门。 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打着哈欠,问了句:“大白天的,谁啊?”待他睁开眼睛后,便看见了长相丑陋的李芷兮,愣怔了一秒,大喊一声:“鬼啊!!!” 龙睿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两侧已见青筋暴起,但他忍住了。 李芷兮摸了摸自己被烧伤的脸颊,没有出声,对着身后说了声:“我们进去吧。” 就在她的前脚刚迈过府门时,那胖男人急忙挡住了路,身子往后仰,一脸嫌恶的看着李芷兮,就差唾一口唾沫来表达心中的恶心,原来是丑女,丑的就跟个鬼一样,“哪来的丑女,竟敢登我们李府门?” “去去去,赶紧滚!!!”胖男人说着说着便开始推搡李芷兮,想要将她推出去。 李芷兮皱起了眉头,正要报出名字时,一旁的龙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挡在了李芷兮身前,一脚猛地蹬在了胖男人的肚子上,将他踢倒在地,恶狠狠的说道:“狗奴才,瞎了眼睛,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认识。” 那男人见自己被一个小孩子踢倒,眼中闪过一抹戾气,从地上爬起来后,竟从腰间拔出了刀,“不长眼的东西,敢伤你爷爷,我家的主子可是礼部侍郎李大人,得罪了他,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李芷兮见男人拔出了刀,就想拉着龙睿后退,可龙睿却丝毫都不惧,“好一个李大人,这是太子少师李芷兮的府邸,何时变成他李玉了?” 就在此时,巡防街道的一队士兵走了过来,为首的队长见两方起了争执,李府的管事居然对一个小孩子拔刀,他怒喝道:“怎么回事,凤梧京中,竟敢持兵刃伤人?” “李府管事,你要做什么???” 李管事到现在都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和孩子是谁,因为他是新来的,但见巡防队长穿着官兵的衣服,就知道他不好惹,急忙将手中的刀给丢了,陪笑着解释,“大人,是眼前这个丑女和小叫花子要擅闯我李府,还对我动手动脚,我逼不得已才拔刀自卫!” 巡逻队长目光疑惑的看向了二人,当看清李芷兮的面容后,他心中一惊,好在并未失礼,做出什么让人伤心的举动,他又看向了龙睿。 这小孩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衣裳,气质轩昂,能是什么叫花子? 巡防队长皱着眉头问道:“你二人来李府作甚?” 李芷兮正要答话,一旁的龙睿率先冷笑了一声,“当然是回自己的府邸。” “凤梧陛下三个月前才将此府邸赐给太子少师李芷兮,没想到,这府邸如今变了主人,主人家还养了几条恶狗,不分是非,不长眼睛,见人就咬。” 李府管家在笨也能听出来这小孩在骂他,不过他没有抓住重点。 倒是一旁的巡防队长,倒吸了口冷气,冲着李芷兮拱了拱手,“姑娘可是太子少师?” 李芷兮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我是李芷兮。” “今日多谢大人了,不介意的话,还请进府喝杯茶......” 李芷兮......后知后觉的李府管家明白这丑女是谁了,他面色一白,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神迷惑,外面都在传这丑女被大火烧成了残废,怎么会突然回来...... 巡防队长连忙行礼,“少师大人莫要开玩笑,您是三品大臣,卑职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防队长而已。” 本以为巡防队长会拒绝,没想到,他转头就吩咐手下人继续巡防,自己则是笑眯眯的拱了拱手,“既然大人邀请,那卑职就不客气了!”他还没见过这般气派的府衙,况且,这一女一幼,势单力薄,万一又被不长眼的奴仆冲撞了怎么办,有他在,也有个保护的人。 龙睿:“......” 三人径直走进了李府,刚走到花园时便迷了路。 李芷兮尴尬的看着二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厅堂的方向,见笑了。” 龙睿这个小机灵,直接泼开嗓子大喊:“李府的下人何在,你们的主人回来了,还不快来带路?” 李府的下人有十多位,若在以前的府中,这十多人便够用,但换到了新府邸,又招了几个婆子,但这些加起来都不够,听见龙睿的喊声,才慌忙的跑了过来。 “快,小姐回来了。” “这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回来做什么......” 直到两炷香的功夫后,三人终于来到了厅内休息,除了几个生面孔,剩下的都是李府以前的老人,这些下人都亏待过李芷兮,奉上茶水后,也不敢在厅内留着,生怕遭殃。 只有小翠,她是李芷兮的贴身婢女,暗中帮了李芷兮不少,但以前有李夫人看着,她也不敢做的太过,没有在李芷兮被火烧时冲进去救人。 “小翠,老爷可还好。” 小翠看着李芷兮被火舌吞噬过得脸,双眼泛红,哽咽道:“老爷近来很好,就是一直惦念着小姐您。” 龙睿嘲讽道:“哦,真的假的?” “惦念自己的女儿,怎么不进宫去看她?还纵容刁仆将女儿赶出来?”万幸他跟着李芷兮回来了,否则后者指不定被这群恶奴怎么欺负呢。 第361章 治恶奴2 李芷兮笑了笑,并未开口说话,哪里是不想进宫见她,是不敢见她才对吧,怕同她撕破脸皮,失去了这个助力。 “进宫?”巡防队长眯了眯眼睛,目光悄无声息的从龙睿稚嫩的脸上扫过,莫非这位,是宫中的贵人?李芷兮是太子少师,那这位?想到此处,巡防队长身子一颤,险些将手中的茶杯给摔了。 刚恢复正常,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一双敏锐的双眼,龙睿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巡逻队长想着,是下跪行礼,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正在为难之际,李玉回来了,他穿着官服,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厅堂,见到自己的女儿时,先是一愣,而后悲痛交加的大哭,“芷兮,是为父对不起你啊。” “都怪为父听了那恶妇的蛊惑,才会猪油蒙了心,让你嫁给王公子。” “都是为父的错,为父,没脸再见你。” 龙睿冷笑了两声,“没脸见少师,你怎么还好意思住进少师的府中?是觉着她一辈子不会回府了?”还是没地方住,又贪恋着府邸的气派。 需知这王府是赐给李芷兮的,因她是少师,也是个女子,若是寻常的五品官员根本没有资格住进这豪华的府邸,莫说五品,即便是三品,一品,都要自觉避嫌,不能让自己住的太奢侈,免得遭陛下的疑心,李玉能住进此处,都是托了女儿的福。 李芷兮轻咳了一声,嗔怪的看了龙睿一眼,莫要把实话说出来,这样大家都会尴尬。 李玉刚开始还觉着这声音刺耳的很,李芷兮带回来的朋友,居然有胆挑拨父女关系,当他的目光落在龙睿身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劈,“扑通!”一声脆响,直接跪下,“臣,参见太子殿下!!!” 巡逻队长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同李玉一起跪下,“卑职不知您是太子,失礼之处,还请太子见谅。” 龙睿抬手,“起来吧。” “巡逻队长,你将李府管家,给本宫带过来。” 李府管家,朱三?李玉面色猛然一变,朱三是李芷兮继母的亲戚,前几日刚从乡下上来投奔李夫人,却没想到李夫人被发配到了边疆。 李玉看此人贼眉鼠眼,心术不正,本想将此人赶出去,却没想到,朱三手中拿着他当年始乱终弃的把柄,他无奈,只能给朱三安排了个管家当,本想以此堵住他的嘴。 没想到,李玉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问道:“太子殿下,朱三原本是村里的农户,若有冒犯......” 话音还未落,龙睿看着他,认认真真的说道:“不是冒犯,他拔刀欲伤害本宫,还要将你女儿赶出去。” “将少师赶出去的话先不论,毕竟是主子没有教好奴才,这罪责在你身上。” “就说他拔刀行凶一事,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龙睿说到此处,话音一顿,表情突然有些奇怪,“李大人,这李府的管家,该不会是你的什么亲戚吧?” 拔刀行凶,李玉的头好似要炸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嘴皮子抖得从椅子上直接摔到了地上,后背出了一声冷汗,“殿下,是微臣识人不明,是微臣的错啊。” “这贱奴,老夫跟他绝无瓜葛,老夫要杀了他!” 龙睿摆手,“欸,先别着急,父皇是仁君,仁慈治天下,本宫又怎能随意打打杀杀,不过是吓唬你两句而已。” “李大人,快起来吧,你毕竟是少师的生父,本宫还是要给你三份薄面的。”他说很明白,今日不论罪,是看在李芷兮的面上,而不是不敢动他这五品官员。 李芷兮:“......”她悠悠的叹了口气,龙睿今日跟她回府,原来是想替她打抱不平,他虽然好学,但这性子,倒跟他姐姐一样......怪让人尴尬的,明明她才是老师,却要靠自己的学生为自己鸣不公。 巡防队长捏着朱三的脖子,将人给拖到了厅堂内。 “太子,这贱奴已经带到了,只要太子一声令下,卑职这就将他押回牢中,酷刑伺候。” 太子?朱三抬起头来,看见正位上坐着的小孩时,吓到魂不附体,得罪了李芷兮还有救,但得罪了太子,那可是死罪啊。 他跪着爬到了李玉身前,直接抱住了李玉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诉边威胁,“大人,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可是你的亲舅子!!!” 李玉懵了,满脸问号,这朱三只说是那毒妇的远房亲戚,可从没有同他说过,是表哥啊...... 朱三看李玉没有动静,便将主意打在了李芷兮身上,“芷兮啊,我是你娘的表兄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能见死不救,你是太子的老师,他肯定听你的话。”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她是太子老师不错,但太子是她的君,李芷兮一拍桌子,“你在乱说什么,我娘早就死了。” “你的表妹,是给我下毒,将我困在房中,要活活烧死我的人。”李芷兮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如当头棒喝,将朱三给打回了原型。 朱三眼见求情不行,便威胁道:“李大人,你要是不保我,我便将你在淮阳县做的腌臜事全部抖出来。” 李玉身子一颤,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怎么保,这可是太子,都怪他少时忘恩负义,才会又如今的惹事上身,日后的下场,也是自找的,只盼陛下看在芷兮的面上,能对他从轻发落。 龙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不就是抛弃青梅,始乱终弃吗?这些事阿姐早就查明白了,后来那恶妇嫁入李府,将李芷兮的陪嫁都拿去接济了亲戚,还谋害李芷兮,但她不愿追究,只想保住父亲,此事便算了了! 如今还说什么,龙霄下令,“朱三,你也别同本宫说了,你既然这么喜欢你的表妹,便去边疆陪她吧。” “巡逻队长,将他先押入牢中,三日后发配边疆。” 此事,还不算结束,“李大人,你去将府中的下人都叫过来。” 第362章 前往南图 第二日,李芷兮带着龙睿赶到了约定地点,凤九卿早已在城门口等候多时。 两人见到城门口停放着的十辆马车,咋舌不已,“阿姐怎么这么夸张,微服出访还带这么多东西。”还将宫内的高手全都带来了,他们这是去南图,又不是要去打仗。 李芷兮摇了摇头,小声解释道:“不止这些,听说还有两位御医,一位早已隐退江湖的医道圣手......” 两人还未走到马车前,眼尖的车夫便瞧见了两人,恭恭敬敬的下跪见礼,“卑职见过太子,见过少师。” 此人怎么这么眼熟?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喊道:“巡逻队长?”这不是昨日帮他们拦住李府管家的那个巡逻队长吗,今日怎么出现在此处?还当了凤九卿的车夫。 巡逻队长爽朗一笑,“卑职贱名王武,殿下和姑娘直接叫我王武便可。” “我兄长是禁卫军统领,昨日听说太子和姑娘要随同公主一起出访南图,我便向兄长讨了一个车夫的差事!” “一来是想去南图看看,二来是禀报殿下,那朱三已经被关押在了天牢,吃几日苦头后,便会押送到边疆。” 龙睿点了点头,“此事办的不错,等回到凤梧,本宫定不会亏待你。”这王武倒是诚实,手上的功夫也不错,是一个可造之材。 “多谢殿下。” “天色不早了,请殿下和少师大人上马车。” 两人进入车厢后,凤九卿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扫视了龙睿一眼,而后笑吟吟的说道:“芷兮,你来了。” “昨日可还顺利?” 李芷兮颔首一礼,“有劳公主挂心,一切顺利。” “多亏了太子殿下,昨日帮了芷兮的大忙,将府中那些不老实的人都赶走了。” 凤九卿的神色并无意外,对于龙睿的突然出现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模样,这倒让龙睿心里有些摸不准,其实,他是偷跑出来的...... 临走时,还写了一封书信,想来这封书信已经到了父皇的手中,他将一切错误推到了阿姐头上,信上说,是阿姐一个人孤独寂寞,逼迫他一起去南图,可阿姐为什么看到他不惊讶?不问他为什么要跟着?龙睿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两声。 凤九卿却是充耳不闻,一心只读圣贤书,其实此事,她早就知道了,昨日龙睿出宫时,凤梧帝便带着那封“挟持”的书信过来同她问罪,两人大眼瞪小眼,小吵了一架,心中一合计,便猜到了龙睿的想法。 龙霄本是不同意龙睿离开皇宫,毕竟他就这么两个孩子,若龙睿出现个什么三长两短,定会动摇江山根基,后来还是皇后娘娘劝说,说什么孩子大了,若这小事都不应允他,心中免不得叛逆。 所以凤九卿身旁才会跟着这么多的宫内高手,她也不想拆穿弟弟,毕竟李芷兮还在此处,龙睿很重视这个少师,一定不想在她面前当众被人戳穿。 马车快速驶出凤梧,官道两旁的景色在飞速往后倒退着,凤九卿一路没有说一句话,嫩白修长的手拿着一本佛经,看的津津有味,马车内的架子上还放着十数本佛经,外加几本医书,居然没有话本? 李芷兮、龙睿二人心中有些疑惑,凤九卿何时喜欢上了钻研佛经和医书? “难道是因为那个知己?”李芷兮听公主说过,她那个朋友从娘胎里生出来就带着病,无药可治,莫非这御医和医书都是为了朋友?那佛经呢?也是为了朋友? 李芷兮观察了凤九卿半晌,随后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了一本佛经,翻开了第一页,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浏览着,她慢慢皱起了眉头,佛经枯燥乏味,晦涩难懂,莫说是不爱读书的人,就是她这般视书如命的人也看不下去。 她出声关心了一句,“公主,路途遥远,不如歇一歇吧,小心看坏了眼。” 离开凤梧已有一段路程,龙睿彻底放下了心,他真怕被凤九卿戳穿,将他绑着送回宫中...... 如今送也来不及了,再加上李芷兮开口缓和气氛,他便再无顾忌,直言问道:“阿姐,你怎么突然念起经来了,是要去当尼姑吗?” “听说南图十分推崇佛教,在那里,和尚的地位就同贵族的地位一样。” “尤其是南图的佛子,听闻南图帝亲口封了他国师一职,称作什么无上慈悲佛什么,我也忘了。” “可此人却不喜权利、不喜虚名,将南图帝的赏赐给推了,一心修佛,阿弥陀佛......” 李芷兮被龙睿这一声,“阿弥陀佛”给逗乐了,还挺像模像样的。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佛经,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意外,“哦?你还知道南图的佛子?” 南图的佛子便是聪慧,凤九卿以前也不知道,他为何年纪轻轻就能越过师傅,被封做佛子,为何又不喜权利,推掉了南图帝的赏赐,为何南图帝突然开始推崇佛教? 但经历过一些事后,她似乎看懂了些,聪慧本名谢行止,父王是南图的镇国威猛大将军,手握三十万重兵,权势滔天,膝下却只有一个病入膏肓的儿子,其子时常缠绵病榻,终生只能青灯古佛常伴,无法承袭父亲的爵位,南图帝便特赐佛子之名,推崇佛教,以此来安抚大将军。 只是她明白,若聪慧有选择......只怕宁愿当普通人家的子弟,也不会当镇国将军的世子,这样就会自由的过一生,哪怕有疾病也能死的痛快,不像如今,被困在广化寺内看不到外面的天地。 “当然了,佛子虽没有来过我们凤梧,但凤梧国的几座寺院中,都存有他的画像,还把他说的神乎其神,说什么没有慧根之人,终其一生,都难见佛子一面。”龙睿笑了笑,口吻夸张,但神色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皇帝利用佛教信仰控制百姓的手段而已。 第363章 再续情缘 凤九卿没有听到龙睿后半句话说了什么,她的心思早就飘远了,脑中出现了慧根两个字,而后那慧根变作了万两白银。 广化寺的和尚只认钱,不认慧根。 念及至此,她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毛,装作从不认识聪慧,同两人解释,“哦?南图佛子真有这么神奇,那我必须要去瞧瞧。” “看看我凤九卿是否有慧根。” 龙睿的眼神的有些兴奋,想来是觉着凤九卿会带上他,然而,后者的话还没有说完,“睿儿,你和芷兮到了南图后,便替我去逍遥王府走一趟,最好多住几日,看看逍遥王平日是怎么过的。” “是不是表里不一的人。” “看看他府中可藏有女子?” “嗯......”凤九卿沉吟一声,思考过后,又加了一句,“不分年龄,只要是女的都算,或许逍遥王就喜欢老女人也说不准。” 她拉过亲弟弟和李芷兮的手,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说的高深莫测,“我日后能否得到幸福,全都系在你们身上。”主要是别让逍遥王来广化寺打扰她。 李芷兮心里失笑不已,她已经猜到,公主那知己十有八九就是广化寺的佛子,她此行来正是为帮助凤九卿找到所爱,当然会鞠躬尽瘁的为她摆平逍遥王一事,哪怕逍遥王在无可挑剔,她也需找出些“不适合嫁”的理由来,堂堂王府,怎能没有洗扫的婆子? 她当即答应道:“公主放心,芷兮一定不负所托。”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一副讳莫如深的笑容,看的龙睿心中疑惑连连,阿姐和老师,似乎有事瞒着他。 一连过去了四个月,聪慧终于能下地了,四个月前他站在广化寺的山门处,一脚踏出寺门,而后昏迷了过去,醒来后,便发现自己的双腿被包成了粽子。 听僧人说,他不小心从山头滚了下去,摔断了腿,好在没伤到要处,保住了一条命,因此事,镇国将军大怒,将保护他的暗卫换了一批,又另外增加了十人,聪慧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担心,这脆弱的屋顶,能否承受他们二十人的重量。 不过经此一事,他再一次明白,自己真的无法走出广化寺。 能下床走动后,聪慧径直离开了房间,神色着急的去往佛堂。 两名暗卫暗中跟上,剩余的暗卫交头接耳,“世子就是世子,悟性真大,双腿好了便要去念经。” “你说他这么喜欢念佛,为何要在四个月前走出寺庙?” “听说是受了妖人的蛊惑,四个月前,这寺中来了一位长相俊美不凡的男子,日日拉着世子饮酒作乐,还同他说外面的天地如何如何美好,才让世子起了下山的心。” “嗯,那我们要加强戒备了,将军说,凡是女子不得接近世子一步,我看男子也该如此。” “尤其是长相俊美的男子......” 谢行止走了整整两炷香的功夫终于走到了佛堂前,他累出了一身汗,许是太久没有锻炼,这短短的几步路对他来说比爬山还困难,正是晌午时刻,佛堂内的弟子都去吃饭了,还好,大师兄还没有走。 “聪明师兄,寺中可有收到小僧的信件?”他趴着木门,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聪明见他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笔,上前去扶住师弟,“哎呦,聪慧师弟啊,你这腿还没有好利索,怎么能下地呢?” “有什么事,让弟子传个信儿也成。” “来来来,师兄背你回房。” 谢行止:“......” “师兄,我已经没事了,你最近可有收到我的信件?来自南图的,落款是一位姓凤的施主?”他很着急,离别时同凤九卿约定过,要时常书信来往,可他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一个月,又躺了三个月,如今才好利索,也不知凤九卿有没有传信来。 偏偏他受伤后,他的父王派人严密监视,他害怕凤九卿会被父王知道,就如同曾经般,将他的知心朋友送往偏远地方,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广化寺。 聪明挠了挠头,“什么书信?没收到啊,倒是收到了不少的银子。” “想来你躺在床上吃了整整四个月药汤也吃腻了,正好,膳堂的伙食又多了几道菜,师兄背你去吃饭。” “有你最爱吃的白菜豆腐,还有红烧菜团......”聪明如数家珍般的念叨个不休,再一抬头,聪慧早就离开了佛堂,只留下一个孤独远去的背影。 “哎,聪慧师弟,师兄我还没说完呢,还有桂花糕......” 谢行止并未回房,而是来到了老槐树下,他盘腿坐在树下,捡起地下死去的蚂蚁,双眼有些泛红,整个人陷入了浓浓的悲伤中。 “忘了也好,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小僧又怎敢盼望你记得我......” “生命何其短暂,就像这只小小的蚂蚁,终其一生,也爬不出这片土地,注定要死在路上。” 一众暗卫:“......”苍天啊,他在自怨自艾什么呢,听得他们都快要落泪了。 “不过是死了只蚂蚁,至于这么痛苦吗?而且这蚂蚁又不是他踩死的。” 一连过去两日,谢行止将自己关在房中,热乎乎的饭食送了进去,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房间内,偶尔能听到抚琴的声音,琴音悲凉沧桑,堪比丧曲。 直到第三日,广化寺突然热闹了起来,就连去皇宫替陛下祈福的住持也提前回来了。 僧人开始打扫院落,将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尤其是聪慧隔壁的房间,打扫还不够,甚至拿来了熏香。 佛堂内,凤九卿看着笑容慈祥的老住持,感叹一声银子养人,四个月未见,住持胖了不少啊! “快快快,将凤施主捐赠的黄金都拿下去!” “阿弥陀佛,凤施主,老僧都安排妥当了,镇国将军那里,无需担心,你随时都可入住......” 凤九卿因为没收到聪慧的来信,担心自己冒然拜访会是打扰,于是在半路上,先给广化寺主持写了一封信,她也收到了回信。 第364章 你无药可治 广化寺住持在信中说的很明白,将聪慧生病昏迷到清醒后的全部经历告诉了她,原来,在他走后不久,聪慧因为走出寺庙得了一场怪病,还不慎摔断了腿,镇国将军亲自查明了情况,觉着聪慧是受了妖人的蛊惑,才会做出叛逆之事,将他身边的暗卫尽数换了一批。 聪慧并没有忘了她,也没有不理她,她赠送给前者的东西,都被好好的保管着,若她所料不错,那百封信件,都被暗卫给拦截了去,而她,便是镇国将军口中的妖人...... 念及至此,凤九卿心中有些担忧,收起折扇,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住持是如何说服镇国将军的?” 住持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片刻消失不见,他刚从皇宫回来寺庙,还未来得及拜访镇国将军,不过,“凤施主放心,贫僧自有妙计。” “你大可踏踏实实的住进去......切记,让你身边随行的医者每日在院中熬药......” 凤九卿点了点头,目光扫向正在拜佛的医道圣手,这位医道圣手在外的名声一点都不亚于佛子,传闻救死扶伤,活死人肉白骨,千金难求一副药方,想来,广化寺住持认识他,也会以他为借口。 这医者本就是为聪慧请的,并非她故意带来掩人耳目,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住持咳嗽了一声,还有一句话没说完,“今日且先住下,等老衲从将军府回来,你二人再见面不迟。”他担心凤九卿一靠近聪慧的房间,会被屋顶上藏身的暗卫所伤,总之要先去得到镇国将军的许可才行。 她欣然同意,反正人都来了,也不急于今日见到聪慧,四个月都等了,一两日还是能等的。 凤九卿人还未住进去,身旁的下人便早早的去收拾房间,把马车上带来的熏香、书架、软榻等物都搬了进去,聪慧没想到是凤九卿回来了,还以为广化寺里又接收了什么勋贵子弟,听到隔壁搬物的东西,心中又免不得想了凤九卿,抱着琴一阵感伤...... “舟车劳顿,那我先去房间休息,对了,那尊金身大佛还在山下,我带来的人手有限,请不动金佛,还得劳烦住持派人接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凤九卿此次又贴心的送上了千两黄金,还有纯金塑的一尊弥勒像,全部无偿捐赠给佛寺。 听到金身佛像四个字后,住持的眼睛又笑弯了,他双手合十,咋舌感叹道:“公子真是于我佛有缘啊......”凤九卿哪里是什么妖人,明明是他广化寺,还有聪慧的福星。 两人对视一眼,笑的很虚伪,“那便拜托大师了。” “小事一桩,施主放心。” 凤九卿带着三位医者,一众下人离开佛堂...... 隐藏在门后的暗卫缓缓走出,盯着凤九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住持!!!”他是镇国将军派来保护聪慧的暗卫队长,见到自家主子隔壁要住人,便来找住持问个明白,没想到,却见到了一位俊美不凡的公子。 听此人的语气,好像同广化寺住持认识......此处毕竟是广化寺的地盘,广化寺是国寺,能来此处居住者非富即贵,他没理由赶人走,只能同住持暗中协调。 按理说,镇国将军早和主持打过了招呼,不得让外人接近谢行止,为何住持还会此人住在世子隔壁? 住持看到暗卫后,神色并无意外,笑呵呵的拉住后者的胳膊,“走吧,老衲也正好要找你,我们一同去找镇国将军说个明白。” 暗卫队长心中一惊,“莫非此人大有来头,即便有镇国将军撑腰也赶不得?”只能好生招待? 这些人,怎么就知道赶人走呢?难怪聪慧的性子越来越孤僻,住持并不知道凤九卿的真实身份,他留凤九卿在此,也并非是因她的身份,而是那大笔的银子。 “你说的不错,不过,老衲可不是为权贵折腰之人,此人或许能救你家世子。” 真的假的,暗卫白了住持一眼,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千两黄金被抬到了后殿,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句, “哦?如何说?” 住持笑了笑,抚着长须,“你刚刚躲在暗处,可曾见到那位拜佛的老人?” 不等暗卫发问,他便继续解释道:“此人名号圣手回春......” “圣手回春?”暗卫倒吸了口凉气,难以掩饰眸中的惊讶,此刻,他是真的惊讶,谢行止生病时,镇国将军曾花费重金四处寻找名医,来的名医虽不少,可唯独没有那位号称“圣手回春”的医师,此人名声不小,手段颇为厉害,三国之大,只有他一人敢称“圣手”之名号,足矣见得此人医术多么厉害。 只可惜这位医师性格古怪,不和他眼缘者不医,老将军为此还伤感了好几天。 没想到,这圣手回春竟然会出现在广化寺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暗卫心思一动...... 住持:“阿弥了个陀佛,施主,你放老僧下来,让老僧自己走。” 另一头,凤九卿带着医师来到了僧舍,广化寺共有五座庭院,每一座庭院中盖有僧舍五间,谢行止居住的庭院别名,“清幽居。”清幽居常年只住着他一人。 凤九卿将三位医师安排到了一间,女扮男装的婢子们住一间,做饭的厨师和侍卫住一间,而她,直接住进了谢行止的隔壁。 暗卫心中感叹,“你看,这有钱公子给下人住的房里都放上了软榻,只有世子住的寒酸。” “伯公,此地简陋,便委屈你和其他两位医师住一间了。”凤九卿一脸恭敬的解释道,正好让两位御医伺候伯公洗漱,讨的他老人家欢心了,没准还能在医术上指点一二。 并不是凤九卿权力太大请动了圣手回春,而是圣手回春是她外祖父的亲兄长,她要称一声:“伯公。” 圣手回春点了点头,并未在意,而后随口一问,“你让我治的那病秧子呢?”说罢后,他的目光扫向了聪慧的屋内,鼻子嗅了嗅...... 开始喃喃自语,“苏木、血蝎、人参、当归,嗯?他是腿断了还是胳膊折了?吃这些药作甚?” 凤九卿瞪大眼睛:“伯公!!!” “你小点声!” 圣手回春瞧了眼凤九卿,心中不以为然,“怎么,他一个修佛之人,还怕别人说他是病秧子?” “他要不是病秧子,老夫还不治呢......” 凤九卿心知聪慧大师内心脆弱,经不得旁人说,急忙将圣手回春拉到了房中,一把关好了房门...... “伯公啊,你给他治病的时候,一定要悠着点,尤其是悠着点嘴,我瞧他这病,十有八九是心病。” “是被人说多了,心中不自在,又常年被困在寺庙里,出不得,也见不得生人,久而久之,就得了心病。” “万万不可刺激他!!!”凤九卿嘴里念叨个不停,说完这些事后,又同圣手回春解释了聪慧的病症。 然而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进入屋内后,一旁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聪慧似乎听见有人在讨论自己,而且那个声音很熟悉,很像凤九卿,他抱着一丝希望打开了房门,可院中空无一人。 原来是他幻听了,过了半晌,聪慧悠悠的叹了口气,关好房门后,继续打坐。 圣手回春神色一惊,“你是说,他这病症是生下来就有的?” “只能住在寺庙?若是走出寺庙一步,便会昏倒?长时间出寺还会有生命危险?”这病症到有些奇怪,他乃是天下名医,活了半辈子什么样的病没见过,可这种病症却闻所未闻,他这不像是得病,像是失魂,只能住在寺里,以无上佛光护佑残魂。 凤九卿点了点头,“嗯,” “不瞒你老人家说,卿儿喜欢聪慧大师,想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他这病症,不能走出寺庙一步,这也是个问题。” 妙手回春愣了一下,显然是被凤九卿真心实意,又随口就来的表白给惊住了,“你喜欢和尚?” “难不成,你要当尼姑啊?” 凤九卿:“......” 另一头,镇国将军府内,广化寺住持同暗卫队长在书房中静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镇国将军回来。 后者一脸桃花色,身上还隐隐约约带着一股酒味,以及说不明道不清的胭脂味,常年吃素食的人对这些气味很敏感。 看来老将军这是去青楼潇洒了。 “阿弥陀佛,玄方大师久等了,本王近来公务繁忙,这不是,刚刚从宫内赶回来,不知玄方大师找本王有何要事?” “可是世子那边???” 玄方住持同暗卫对视了一眼,四海承平,三国和睦,哪来的繁忙公务?他们也不会去主动接人的短,住持呵呵一笑,“老将军多虑了。” “此事确实同世子有关,但不是坏事。” “哦?”不是坏事?他这儿子这辈子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到底是什么事?别卖关子了!” 并非是住持要卖关子,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还需从四个月前说起,“将军,可否记得四个月前,世子突然走出了寺庙,不慎滚落山下,摔断了腿......” 提起此事,镇国将军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掌猛地一拍桌子,震的书桌上重达十斤的砚台都颤了颤,“本王当然记得,若不是那妖人蛊惑他,他也不会突然想起下山,明知道他的身子离不开广化寺一步,哎......” 住持解释:“镇国将军此番定论还言之过早。” “哦?大师有何见解?” “老衲当了三十年住持,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世人都难逃老衲的这双法眼,但那公子......他面相善良,品性温润,待人谦和有礼,出手又十分阔绰,绝不是蛊惑人心的妖。” 镇国将军皱了皱眉头,“可我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他儿子若不是听了旁人怂恿,又怎么会起了下山的心思,那段时间同他有过接触的,便只有此人了。 他不由得怀疑道:“玄方大师,莫非是你收了此人的好处,便来这替他说好话?” 玄方大师呵呵一笑,“若说老衲收了此人的好处,还不如说聪慧收了此人的好处。” “聪慧房间里摆着的上古名琴,千金难求,还有他身上穿着的锦缎,都是那位公子所赠!” “或许聪慧下山,并非是贪恋红尘,而是另有其事!” 此话一出,不仅镇国将军疑惑,连一旁的暗卫都有些疑惑,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口问道:“有什么事?” 玄方大师:\"治病!”就是治病,这是他推敲出来的。 “治病???”镇国将军拉长了尾调,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南图人谁不知谢行止的病无药可治,就连他自己都放弃了,不愿再喝药汤过活,这怎么又突然生起来治病的想法了。 “四个月前,凤公子来到寺庙,同聪慧日日探讨佛经,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聪慧也因凤公子的到来变得很开心,不再像以前总是那么郁郁寡欢。” “凤公子走时,亲口答应了聪慧,要寻访天下名医,寻访妙手回春,来为他治病。” “老衲想,这就是聪慧大师下山的原因。” 开什么玩笑,这个理由有些太牵强了吧,“妙手回春是他想请便能请来的?还有我儿......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命能走到凤梧,即便走到凤梧,他也找不到妙手回春的住处。”毕竟此人连他都请不来。 暗卫突然插了一句话,“将军,那姓凤的公子,真的请来了。” 镇国将军:“请来什么了?” “妙手回春,现在就在广化寺中,是那凤公子带来的,除了妙手回春外,还有两位医师,想来此三人正是为世子而来。” 镇国将军头有些懵。 第365章 龙睿的小心思 这,这怎么就突然请来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该不会是什么欺名盗世之辈,假冒圣手回春的名号,想蒙骗本王?” 玄方住持:“将军,你又多虑了。”人家有财有权有势,蒙骗一个半只脚迈入黄土的老头子做什么?说是蒙骗聪慧还差不多,好歹聪慧还有几分姿色。 “凤公子是真心敬仰聪慧的佛法造诣,又视他为知己,才下了功夫请来了妙手回春,至于假冒的应该不可能。” “老衲观察聪慧房中那上古名琴,还有紫砂香炉,高僧手抄的金刚经,还有许多东西,都是千金难买的真物,这些东西都是真的,这名医怎么又会是假的?” 玄方大师话音一顿,仔细提醒道:“抛开聪慧与凤公子是知己不说,就说带来的三位医师,或许真能治好聪慧。”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镇国将军不同意,老衲现在就将那凤公子赶出寺庙,同他划清界限。” 玄方大师故意激了一句,镇国将军有些急了,咳嗽了两声匆忙站起身来,“哎,方丈,这凤公子是我儿的知心好友,赶他作甚,再说,是我儿自己走出寺庙的,又同他无关。” “你等等,老夫这就更衣,同你一起去会会那凤公子。” 玄方大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他还真怕镇国将军油盐不进,那他这千两黄金岂不是要归还给人家? 此行前来,还有一件事。 “将军,凤公子说......给聪慧寄了许多书信,信中早就同他提起过妙手回春之事,一直等着他的回复,只是迟迟不见回复,这才耽搁了许多时间,那信,你可见过?” 镇国将军前脚刚迈入门槛,听到此话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把脸给杵在门框上,他有些心虚,“是吗,可能是暗卫未经本王同意给截了去,本王去问问。”那百封书信至今还在他的寝室内,他本想看看信上说了什么,但最近去青楼太勤快了些,还未来得及看。 以前他觉着这姓凤的确实是个妖人,走便走了还要传信回来,又不是女子,磨磨唧唧的讨人嫌,如今却觉着,这凤公子情深义重,人在他处,也不会忘了广化寺里受苦的朋友,值得结交。 广化寺僧舍内,凤一为二人奉上了茶,端着木盘问道:“公主,此来南图,你准备留到何时?” 凤九卿白了眼凤一,“如今才第一天,你就问我何时回?不觉着太过扫兴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行还有太子殿下和李芷兮姑娘,公主将他们二人留在逍遥王府,不管不问,这像话吗?” 再说,她能长留,太子还有学业,怎么能一直留在南图,万一南图有心怀不轨的贼人知道凤梧太子来此,那可就危险了。 “放心,皇帝聪颖过人,再加上芷兮在旁协助,同逍遥王周旋不是问题,过几日,我会亲自去看看。” 另一头的逍遥王府中,逍遥王将龙睿李芷兮安排在了最好的住房中,并且留下一间赏景、赏月最美的房间,等待着凤九卿亲住。 “不知公主何时能到?”听龙睿说,他们两批人马分开前往南图,他比凤九卿早到些,此话有些奇怪,亲姐弟居然会分开走? 龙睿温和有礼的一笑,板正的解释道:“逍遥王莫要多心,阿姐她行事素来有章法......就像我同师傅,可以少休息一个时辰,多赶一个时辰的路,可阿姐不可以。” “她可是凤梧国唯一的嫡长公主,每日必须要沐浴,吃食、住宿的地方必须要体面。” “还有阿姐比我大十二岁,身上自有责任和负担,每走到一处地方,都要微服去体察民情,而后亲手写一封奏折禀告父皇,来的当然比我晚......” 李芷兮眼神古怪的看了眼龙睿,他说的是皇后娘娘还是凤九卿? 逍遥王的神情也很疑惑,眼神露出一丝纯真的迷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公主开朗无羁的外表下,还有这般细腻认真的心。”这也好,他又接近了凤九卿一步。 “对了王爷,我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你,行踪不想让他人知晓。” “我阿姐毕竟是女流,要顾及名声和面子,传出去,对你对他的名声都不好。”龙睿嘴上时常说凤九卿的不是,但心中还是很维护这个姐姐的。 逍遥王拍着胸脯保证,“这是自然,你们放心,本王绝不会透漏出你们的消息,会派忠实的下人来伺候。” “左右公主还未过来,不妨由小王先带二位出去转转。” “那便太好不过了,我们去南图皇城上转转吧。”龙睿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般的随口提议,逍遥王也没有多想。 但李芷兮心中明白,站在南图皇城上可以见到南图大军的日常操练,看一国是否强盛,便先要看一国的士兵如何,看他们在无战事时懒散,还是勤练。 “二位先休息片刻,小王这就去安排。”逍遥王摇着折扇,温和有礼的退出了门外,还贴心的将房门给关好,屏退伺候的下人,给二人留下单独说话的时间。 “少师,逍遥王不错吧。”龙睿拘谨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 李芷兮点了点头,“嗯,同公主确是良配,可惜公主......”此话不能直说。 “罢了,我们多观察几日在下定论。” “少师不用解释,我心中都明白,阿姐不在,我作为弟弟的,必须要承担起这份重任,不能让逍遥王觉着阿姐不好。”他要让逍遥王娶不到凤九卿,也说不出凤九卿一个不好的字来。 “重任?” “殿下,你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左右说来,这算不得两国联姻,只是两方互相挑中了来见一面,不合适就走,无需搞得太过紧张。 龙睿摆了摆手,“少师,你不懂。”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感受到四周无人,这才拉过只芷兮的手,踮起脚尖,在她耳旁小声说道:“我看阿姐最后还是会嫁到南图。” 第366章 暗中较劲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看她去寺庙去的这般勤,想来是对那里的和尚有意思,若我没猜错,便是我们路上一起讨论过的佛子。” “偏偏这和尚在南图也有些分量,你说,她宁选一个广化寺的和尚,也不选逍遥王,这会让逍遥王如何想。”日后传出去,让南图和凤梧两国的百姓如何看待他二人,嘲笑凤梧公主性格变态,喜欢和尚,嘲笑逍遥王痴心妄想,堂堂如玉公子,连一个和尚都比不上。 “所以你我二人不能马虎,必须要严阵以待,才能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龙睿蹙起眉头,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责任和担当。 李芷兮心中对龙睿刮目相看,早知道他做事认真,学习、骑马、射箭都一丝不苟,没想到,在公主的婚姻大事上,还能联想到这么复杂的事,小小年纪,不累吗? “哎,也不知公主同那和尚如何了?” 两人口中讨论的凤九卿,此刻正在广化寺的佛堂内会见南图镇国将军。 凤九卿、妙手回春以及两位医师坐在右侧,镇国将军坐在左侧,玄方住持坐在正位,几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模样有些搞笑,神情却是很严肃,一言不发,彼此都在打量着对方。 凤九卿早已将镇国将军的老底调查的清清楚楚,爱逛窑子,老相好有红花、小柔、玉兰...... 手握重兵,五十岁依然老当益壮,当今南图帝都得让他三分,即便是太子见了他都要老老实实称一句,“老将军。” 视子如命,这四个字内不缺乏对儿子的强烈掌控欲,不允许儿子交朋友,尤其是女的,还可恨的拦截了儿子的书信。 镇国将军抚着胡须,目光从凤九卿的脸上扫过,又看向一旁的三位医师,而后又回到了凤九卿的脸上,这也好看的太不像话了,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估摸着是家室好,才能请来妙手回春。 他对凤九卿的评价是,“长着人畜无害的脸,眼眸很纯真,很会讨人欢心,还能讨的玄方大师欢心。”至于有没有威胁,还要进一步检查。 呵呵,土来将挡,水来土掩,正所谓看病需要对症,凤九卿太明白镇国将军心中的想法了,无非是看她,会不会威胁到他儿子......不过,想要打消一个人的疑虑也很简单。 她拱手一笑,顺道从袖口里掏出一本佛经。 “没想到,今日能见到聪慧大师的父亲,晚辈真是三生有幸。”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正好,聪慧大师近日生了病,晚辈还请伯父留下,想请教伯父一些佛法的问题。”玄方住持没有介绍,只说他是聪慧的父亲,她也不能自露马脚,将“镇国将军”四个字暴露出去。 想要一个人打消戒备,快些走......便对他念经,凤九卿看了一路经书,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以及对佛子的上心程度,将那玄妙复杂的经文都记在了脑海中。 此刻见到了镇国将军,就像是抓住了菩萨,口中源源不断的念诵着繁琐的经文,让人听了就想睡觉的那种。 “伯父,你可知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呵的意思?” “呃,这个,这个......”镇国将军咽了咽口水,被凤九卿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怎么好端端的开始念经了?他一个字都听不懂,此时难道不该解释他二人的关系,还有为何要请妙手回春来广化寺,是否对他儿子有什么目的? 凤九卿见镇国将军面色迟疑,主动为他解释,“这般浅显的道理,伯父又如何能不明白,你可是佛子的父亲,定是觉着这一句太简单,不屑同我讨教。” 玄方大师心中暗叹一句,“凤施主厉害啊,一句话,便抢占了优势,将镇国将军一肚子问题给堵了回去。”此时的镇国将军早已落了下风。 “晚辈还有一句,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伯父!!!” 一句伯父叫得镇国将军满头大汗,求救的目光看向了玄方住持,后者双手合十,直接闭上了眼睛,主动忽略他,故意留镇国将军一人在原地尴尬。 凤九卿还要发问,镇国将军急忙摆手,“够了!!!” 一众人的目光纷纷扫向后者,妙手回春轻疑了一声,有些不解,“我这晚辈是敬仰佛子的高深佛法,才请我来到广化寺为其救治,你这人,别人替你无偿救儿子,只是同你探讨几句佛语,你怎么还恼了呢?” “这,这......”即便镇国将军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也解释不了,都说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只会念经,他却只会行军打仗,谁说佛子的父亲,就必须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圣僧? 罢了,看此人只知佛经,想来真是为探讨佛经而来,是他多疑了,可笑还跟过来,兴师问罪般的查探人家的底细,却被一句话给问住了。 镇国将军拱了拱手,“医师错怪我了,是老夫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急事,必须要回去一趟,这才制止住了小辈说话......那我儿子的病,就有劳诸位了。” “若能救治,老夫定不会亏待了诸位。”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众人就想抄起蒲团砸在他的脸上,镇国将军地位不低,可他们的地位也不低,堂堂公主,若不是为了聪慧,也不至于留在此处惹人嫌。 镇国将军正要起身,妙手回春冷笑了一声,直言道:“慢着!!!” 后者直视前者,“你是觉的老夫缺钱,还是缺权?” 镇国将军又拱了拱手,为了儿子,放下了尊严和身份,“圣医自然什么都不缺。” 妙手回春并非要和镇国将军闹僵,只是他救人有一个规矩,“我来是为救你儿子,如何救,是我说了算,你必须好你的手下,莫要让他们插手!” “” 第367章 久别重逢 镇国将军连忙作揖,“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早听闻圣手回春治病不像寻常医师那般循规蹈矩,自成一派体系,若能治好他儿子的病,这些小事都不算什么...... 许是怕凤九卿一行人再出难题,镇国将军走的很匆忙,离开佛殿时还不小心踢到了门槛,这可是对佛主的大不敬。 玄方大师:“阿弥陀佛,不知者无罪。” 也不知镇国将军何时通知的暗卫,等到凤九卿一行人返回僧舍时,藏身在小院中的二十名暗卫,只剩下暗卫队长一人,其余人皆离开了寺庙。 圣手回春还是很疼爱凤九卿这个小辈的,在治病前,先询问后者的意思。 “卿儿,你说,何时开始治疗?” “今日,还是明日?”很明显,圣手回春这是在给凤九卿同聪慧二人相处叙旧的时间,她脸色一红,看了眼聪慧紧闭的房门,不知该如何选择,按理说,治病为头等大事,可她来到广化寺后,还未同聪慧大师见上一面。 凤九卿还未曾想好,圣手回春突然仰头一笑,定下了治病的时间,“那就明日吧,这广化寺风景甚美,老夫正好去转转。” 院中的一众人好似有心灵感应般,不是回到了房间,便是陪着圣手回春一起走出了院落,特意给凤九卿和聪慧二人留下相处的空间。 凤九卿站在院落中,迟疑了片刻,而后简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怀着激动的心情,敲响了聪慧大师的房门。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房间内并没有传出脚步走动的声音,也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过了半晌,传出了一道沉闷闷的人声,“放在门口吧。” 放在门口?什么意思?凤九卿抬头看了眼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到晌午了,聪慧大师应该觉着她是来送饭的和尚! 听说聪慧最近几个月都不曾好好吃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故人来见,还请大师打开房门。” 或许是聪慧听出了她的声音,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内沉默了一秒,而后便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快速朝着房门处走来。 “啪嗒”一声,房门从内打开。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凤九卿的脸上挂着一抹久别重逢的笑意,反观聪慧,他的神色很复杂,苍白的面容显得整个人有些憔悴,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还夹杂着几分失神和慌张,他愣在了原地,目光一直注视着凤九卿,直到许久。 “好久不见。”凤九卿笑着同他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聪慧也用了同样的词,只是话音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说完之后,他后知后觉的侧身让开了地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嘴角慢慢弯起,像是回光返照般,整个人从木讷呆滞,一下子变得灵活起来,后知后觉的疑问道:“凤施主,你怎么会来此处?” “何时来的,怎么不同我说一声,我好去寺门口接你。”聪慧说完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没有穿鞋,现在还赤着双脚,他的目光一下子局促起来,往下拉了拉僧袍,想用长长的僧袍遮住脚面。 自己好像太潦草了,没有穿鞋不说,衣裳还皱巴巴的,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色病态的吓人。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歉意道:“凤施主,你可否等小僧一炷香时间,小僧......”他不能以这样的面貌见凤九卿,那样会冒犯了他。 凤九卿的目光从聪慧的脸上挪开,扫视了一眼屋内,如今已经是深冬,但大师的屋内还是这般冷寂,连取暖用的火炉都没有,他这是想冻死自己吗? 不知为什么,凤九卿心中有些生气,大概是因聪慧不懂的爱惜自己而感到生气,生气过后便是无力的心酸。 她缓缓点头,“好,我在隔壁等你。” 凤九卿敞开房门等着,但没有等太久,未到一炷香的时间,聪慧穿着崭新的衣裳,笑容温和走进了屋内! 这衣裳,还是她离别时相赠的,只是,这是秋日的服装,冬日穿不觉着冷吗? 还有,他的脸和手为什么这般红,刚刚是用冷水洗过? “聪慧大师,你......”凤九卿的话还没有说完,但聪慧却像是掩饰般的急忙解释:“凤施主不必担心,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冷,也是修行的一种。” “小僧不是故意苛待自己,是为了保持头脑清明,才好修行佛法。” 好吧,佛说佛有理,凤九卿将自己的手炉推到了聪慧身前,没有戳破他可怜的自尊心,关怀道:“先暖暖吧。” \"这样一双漂亮干净的手,若是生了冻疮,可就不好看了。” 聪慧低头看了眼自己略微有些红肿的双手,因为要日日抄写佛经,他右手的指头间布满了老茧,在反观凤九卿的手,白嫩无暇,十指如葱,保养的极好,还有这手炉,小巧玲珑,十分精致,有些,有些...... “怎么了?”凤九卿抬眸问他。 聪慧摇头失笑了一声,接过了手炉放在掌心中暖和,“没什么,突然觉着你像个女子,过得太精细了些。” 他无心的一句话,却在凤九卿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师观察的真仔细。”她的眼眸有一瞬间失神,又在下一秒恢复了正常,以玩笑的口吻问道:“若我是女子,聪慧大师又会如何?” 若凤九卿是女子......聪慧低头,沉思了片刻,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眉头慢慢蹙起,不过最后,他也没有回答凤九卿的问题,话题一转, “对了,凤施主,你怎么会突然来广化寺?”凤梧距离南图很遥远,虽然他从没有去过,但想来骑着马,最快也要半个多月的路程,况且如今是冬日,路遥远,车难行。 凤九卿隐下眸中的失望,她来此处......还随身带着三位医师,为何而来?聪慧难道不明白吗? 看他的性子,也不像是明知故问,或许是真的不懂。 她轻笑一声,“我此次来南图是为了拜访一位朋友,顺道来广化寺住几日,同大师一同探讨佛经。” “你我二人一别后,我时常怀念同大师秉烛夜谈的日子,时常怀念佛经中所领悟的无上奥妙。”什么无上奥妙,凤九卿都没有发现,自己可以这般面无表情的说违心话。 罢了,聪慧大师因为疾病,导致他性格敏感,具体来说,就像是一只缩头乌龟,若能治好他这病,或许他的性格就会开朗起来,喜欢一个人,万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要徐徐图之。 念及此处,凤九卿心中那些小小的不愉快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聪慧大师,正巧我家中有一位长辈世代钻研医术,此行前来,我将长辈也请来了,若你不介意,可否请他为你治疗?”凤九卿的语气小心翼翼,一边观察聪慧的表情一边说话,生怕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事,也生怕触了他的自尊心。 在房门外守着的凤一无奈的叹了口气,头一次公主这般卑微,圣手回春明明是四个月前凤九卿回到凤梧后,亲自跑了好几趟才请出山的,如今被她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这聪慧莫不是念经念傻了,这么明显的心意都看不出来,凤一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不想让凤九卿同聪慧有太多接触,另一方面又期盼凤九卿能找到心中所爱,日后快乐无忧,不过让她念头动摇的人还是圣手回春,万一,聪慧真能被治好呢?若能治好,便能同公主双宿双栖了。 那她,也没有阻拦的理由,若是治不好,她免不得要冒着死罪的风险,将公主给带回去。 “医师?”凤九卿话音刚落下,聪慧重复了一句,心中着实没想到,凤九卿远在凤梧,心中还惦念着他的病情,“这个???”他本想拒绝,因为自己看过数不清的医师,吃的药汤比饭食还多,但一想到,这是凤九卿的心意,这拒绝的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字。 随后又小声询问道:“凤施主,你会在此地待多久?” 此话有些耳熟,凤一今日才问过,不过一句话表达的意思却不一样,凤一希望自己早些离开,而聪慧,他大概是想让她多留几日。 “不着急,我看今日雾蒙蒙的,或许夜间就要下雪了,这雪一旦落下,免不得会封山,我也免不得要在此地住上十天半个月,等到雪化了在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解释完后,似乎看到了聪慧松了口气。 “已经中午了,凤施主还没有用膳吧,膳堂里多加了好几样菜品,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要不要去尝尝看?” 能多加什么,无非就是青菜豆腐又做出了新花样,一桌十个菜,五盘豆腐、五盘菜......凤九卿温柔的笑了笑,“是吗,我最喜欢广化寺的膳食了,带我去吧。” 两人一同走去了膳堂,可聪慧并不知晓凤九卿会来,也没有提前通知膳堂留菜,等到二人过去的时候,膳堂里只剩下了一碗喂狗的白饭...... “不好意思啊,我......” 凤九卿摇着折扇打断道:“没关系!”她也不是真的想吃广化寺的饭,只是为了陪同聪慧,关门正好,她吩咐身旁的婢女,让厨子准备午膳! 随后假惺惺的惋惜道:“无妨,广化寺怎么能因为我破坏了规矩,正点开饭的规矩不能改。” “哎,今日我们还是在房间里用膳吧,虽没有白菜豆腐那般可口,但能在冬日里吃上热乎的饭菜,也是不错。” 聪慧尴尬的挠了挠头,不过,凤九卿口中所说的“白菜豆腐”四个字怎么有些别扭呢,像是故意嘲讽,应该是他多想了。 这天气是真冷啊,一阵寒风刮来,冻得凤九卿瑟缩了一下身子,不得已加快了脚步,没有狐皮大袄无法抵抗寒冷的冬日,可为了聪慧,她硬生生的脱了裘皮,穿了棉衣,毕竟出家人不能杀生,穿动物皮草做的衣裳更是不行。 两人回到屋内,桌上已经上了热腾腾的菜汤。 聪慧有些好奇,“你身边带着的厨子,手脚真利索,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做好汤喝。” “这有什么难的,准备一锅热水,里面撒上几片菜叶就好了。” “多吃些。”这汤里有名贵的药材,可不仅仅是菜叶那么简单,是从凤九卿进入广化寺后,厨子便用砂锅小火熬煮了一锅汤,无论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还不会凉掉。 “好吃吗?” “好吃!!!”比膳堂的饭菜美味多了,聪慧心中暗想,或许是凤九卿吃多了这样的珍馐美味,才会惦记广化寺里的青菜,明日一定要让膳堂留饭。 “对了,四个月未见,南图可发生了什么大事?”凤九卿一边吃,一边询问。 聪慧摇了摇头,语气平常,“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凤梧国公主和逍遥王的事不算大事?佛子断腿也不算大事?她不死心,故意引导话题,“对了,听说我凤梧国无忧公主,要同你们南图七皇子联姻了,可是真的?”凤九卿期盼着聪慧能有些反应,又期盼他不要太过于关注无忧公主,心里着实矛盾。 然而,聪慧疑惑了一声,目光不解的看着她,轻笑一声,“你不是无忧公主的朋友吗?自己的朋友联姻你不知,怎么反过来问我?” “小僧一直住在广化寺内,当然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凤九卿:“......” 她干笑了两声,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无忧公主她性格不定,前脚看上了逍遥王,没准后脚就变心了,我也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你莫要放在心上。” 聪慧怎么会放在心上,用一句话解释便是,外人的事同他没有半点干系,他擦了擦嘴,眼珠子就不知怎么看见了凤九卿架子上的佛经,神情一亮。 第368章 身份暴露 好啊,妙啊,凤九卿是来找他叙旧的,可聪慧倒好,话还没有说两句,便要给她念经? 聪慧的双脚刚落在地上,凤九卿急忙说道:“既然饭吃完了,那大师稍事休息,我这就去请医师来为你把脉。”总之,这一路上她已经看够了佛经,不想今日喜庆相聚的日子里,再听到任何一句:“阿弥陀佛。” 聪慧:“阿弥陀佛,有劳凤施主了。” 妙手回春正在广化寺的院子里闲逛逗狗,被凤九卿给匆匆请了回去。 “卿儿,你慢点,不是说明天才治吗?着什么急啊?” “他又不是快死了......” “伯公!!!”凤九卿瞪大眼睛,瞪了妙手回春一眼,正所谓人无完人,她伯公医术精湛,疼爱晚辈,什么都好,都是嘴上没有个把门的,成天将死字挂在嘴边,时不时就咒人死。 “好了,卿儿,你别瞪我了,待会让那和尚瞧见,小心暴露你的女儿身。” “哪有男儿家会这么小气!” 两人走远后,躲在石头后方正在修缮狗窝的聪明浑身一颤,手中的锤子,“砰!”的一声砸到了自己的脚上。 “佛主啊!!!”他捂着自己的脚尖在原地单腿蹦跶,也不知这一声感叹是疼的,还是发现了凤九卿的秘密给吓得。 怎么办,他要不要去告诉师傅,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贼女闯入清幽居,欲对聪慧行不轨之事,想想就恐怖。 半炷香的功夫后,聪明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佛堂,“师傅呢?” “师傅,你快出来,弟子有震惊西天的大事要禀报。” 一众和尚正在整理自己上午抄写的佛经,见到聪明一惊一乍,纷纷嫌弃的往后撤了撤,“别喊了,师傅他老人家早就去皇宫了,为陛下祈福的事还没有结束。” “什么,师傅又去宫里了?他天天告诫我们出家人要六根清净,不得贪图荣华富贵,怎么他自己不遵守?眼巴巴的往陛下跟前凑,封了国师还不满足,是不是想还俗做大官?” “聪明师兄,你小声些,让外人听到弟子背后议论师傅,像什么话?” “这大冷天的,有哪个外人,只要你们不告状,师傅他老人家就不会知道!哼!!!” “聪明师兄,你忘了清幽居的凤施主了,他带来的下人可不少,足足二三十位,这施主又同师傅好,让他听见了,一定会告诉师傅。” “凤施主?”聪明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他就是为凤九卿来找师傅的,广化寺里混进了一个女人,这可是惊天大事,师傅不在,他该怎么办?把她赶出去? 聪明心底问了一声,随后急忙摇头,不行,凤九卿给广化寺捐了不少银子,而且是以香客的身份居住,广化寺也没有条例规定寺内不允许女性香客留宿。 那不如就说她想要勾引佛子,破坏僧人的修行......好像也不行,若要勾引,直接改回女子身份岂不是更好勾引,这装扮成男子的模样,能勾引到谁?她莫不是以为聪慧喜欢的男的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个惊天大秘密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聪明心累啊,沉思了片刻后终于决定,他要紧跟在聪慧身旁,保护聪慧,“师弟,大师兄一定会守护好你。” 另一头的清幽院内,凤九卿带着妙手回春进入了房间,桌上的饭食菜汤已经撤下,聪慧正拿着一本佛经,津津有味的读着,凤九卿目光一扫,脸色僵了僵。 “妙法莲华经!”这应该是每个和尚都烂熟于心,能倒背如流的经文,亏他还看的这么认真,是想从佛经里找出一句他没有见过的内容吗? 见两人回来,聪慧放下佛经,双手合十,微微颔首一礼,“贫僧聪慧,见过前辈。” 妙手回春摆了摆手,“起来吧,无需大礼,你的病,老夫还没有治好,等治好后在磕头也不迟。” 凤九卿:“......” “把手伸出来,同老夫说说你的病状......” 那是一段聪慧此生都不愿再回忆的事,从他记事起,便一直被病痛折磨着,清醒的时间少,昏迷的时间多,偶尔清醒时,也大多数在床上躺着。 “我的病症莫约是出生时就有了,可我那时年小,不记得事......” 莫约二十年前,南图的镇国将军还是一个小小的都统之职,彼时,南图匪患作乱,谢都统奉了皇命,率领三万士兵上山剿匪...... 三万精兵对阵五千不成阵型的土匪,怎么看都是必赢之局,谢都统也确实赢了,可那时的他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性格仁慈,见山寨里有许多幼小妇孺,便起了恻隐之心,私下违背皇命,没有做出赶尽杀绝之事,匪寨中,但凡妇孺以及未满十八岁的男子,全部逃过一劫。 但正是那一次的心慈手软,给他带来了大患。 五年后,谢都统娶了南图大将军的女儿,而他也因为这层纽带关系,顺利封王拜相,接替了老将军的职位,成为南图新任大将军,手握三十万重兵。 他励志要做出一番功业,便长留宿在军营中日日操练士兵,谢将军那告老还乡的老丈人因不放心女儿,便住进了将军府,承担起照顾女儿的责任。 夫君事业有成,家中长辈身体康健,等镇国将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便能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这本该是幸福美满的局面。 可就在镇国将军夫人的肚子到了八个月大时,突然得了一场大病,一向身体康健的老将军也不知怎么就突然病倒了,病倒如山压,未过一个月,也未曾等到自己的孙儿出生,老将军便含恨而终。 起先,没有人怀疑此事另有蹊跷,谢将军直以为是自己造的杀孽太多,上天报应在了家人身上,直到自己的夫人久病不能痊愈,请来医官来检查......这才得知,他的妻子还有老丈人都被下了毒,此毒不会一时间要人性命,却比那见血封喉的砒霜更为歹毒。 他会慢慢蚕食人的生机,让人虚弱到无法起身,无法下床走动,直至耗光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 老将军因为年迈没有挺过去,但好在镇国将军夫人年轻,还有救命的机会,但若要根除体内的毒素,只能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谢将军只想保住夫人的命,但他的夫人知道,若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此生便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孩子,那些日积月累的毒素,已经损害了她的身体,还会让她在失去孩子后,日日活在病痛折磨中。 将军夫人最终决定放弃医治,只想为肚中的孩子谋一线生机,当时,广化寺的老和尚,也是玄方大师师傅,得知了此事,送来一颗保命丹,此丹可以延续夫人一年的寿命,让她能亲自陪伴孩子成长到一岁。 她本来有机会,亲手抱一抱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可是那隐藏在王府中的下毒之人,并未找出来。 得知自己的夫人中毒后,谢将军大怒,将府中的下人全部关进了天牢,重新换了一批,可唯独放过了一个八岁的女孩,他却不知,正是这八岁......尚在懵懂年纪的女孩,便是那下毒之人。 此人正是土匪山上长大的孩子,被谢将军放过一马的幼童,她亲眼见着自己的父亲被杀,心中早已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两年前,这幼女天天跪在离王府不远的门口乞讨,谢夫人心善,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将她带回王府做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婢女,即便是身中剧毒,也从没有怀疑过她,谁也不会怀疑一个无父无母的八岁女孩,会丧心病狂做出下毒之事。 也因为这个隐患,谢夫人最终没能挺过两个月,在她快油尽灯枯之时,只能服下催生药。 聪慧的语气很平静,但凤九卿却在这平静中感受到了心死的悲伤。 “我出生时,月份不足,导致身体虚弱,父亲只能将我泡在药罐里......” 聪慧说道此处,话音一顿,缓缓皱起了眉头,目光中出现了一抹不解,“但父亲也说过,是母亲的在天之灵保佑我,才能让我平安长大。” 凤九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嗯,你的母亲,一定很爱你。” 聪慧一征,知道她这是误会了,随后低眉浅笑了一声,解释道:“不是,我在药罐子中泡了半年,半年后,我的身体便恢复成了正常孩童的模样。” “能爬能吃,能咿呀学语。”大概是这样吧,他也不晓得,他又不是神童,怎能知道自己小时候发生过的事,这些都是镇国将军的回忆。 “莫约是三四岁的时候,我又病了。” “这场病来的很奇怪,会让我昏迷,癔语,会高烧不断。” “直到八岁时,父亲找到一名游方高人指点,让我来广化寺内治病,说来也奇怪,到了广化寺后,我身上的病竟然不治而愈。” 凤九卿也皱起了眉头,“莫非是玄方大师的师傅,也就是广化寺老主持的在天之灵在保佑着你?” 妙手回春白了眼凤九卿,轻咳一声打断:“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老夫看你脉象,没有任何异常,简单来说,就是同常人无异,也该同常人一般过上正常的生活才是。” 可离开广化寺便会昏迷,这是什么情况?妙手回春沉吟片刻,直接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走吧,离开这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凤九卿着急了,“离开?伯公,你在想想办法啊,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他。”她还以为妙手回春的意思是聪慧没救了,让她离开广化寺。 聪慧也是这么认为的,反手握住妙手回春的胳膊,目光恳求的看着后者,“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但这病不会传染的。” “我还没有同凤施主探讨经书,没有......”他深吸了口气,不知该找什么借口留下凤九卿。 “对,凤施主还没有吃过广化寺的饭食,不妨在多留几日吧。” “师傅还没有回来,见你们不告而别,他会伤心的......” 妙手回春眯了眯眼睛,目光在凤九卿和聪慧身上转个不停,这两人,有意思...... “放心,老夫是让你这个和尚离开广化寺,等你昏迷发病了,才好诊治。”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夫难为无病下药,总要摸清楚这病,才能医治。 凤九卿松了口气,这老头,话也说不清楚,她还以为伯公要放弃聪慧...... 不对,凤九卿抬起眸子,怔怔的看着妙手回春,“离开广化寺,那他病了怎么办?” 妙手回春捂住了耳朵,“你不要一惊一乍的,病了就病了,他这病又不会死人,不发一场病,我怎么找病根儿?” 聪慧也想通了,或许是这医师是凤九卿带来的,他很愿意治疗、配合! “阿弥陀佛,凤施主,你无需担心我,这病顶多昏迷个几日,不会有大碍的,我们现在就出寺。” 只是他父亲那边恐怕不能罢休,他先要去找暗卫说个明白才行,念及此处,聪慧快步走出了房间,凤九卿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出。 聪慧站在槐树下,对凤九卿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冲着上方朗声喊道:“暗卫何在?” 庭院中寂静无声。 他再次喊道:“暗卫速速出来见我。”回答他的还是沉默,他虽是出家人,也是镇国将军府的世子,这些暗卫来此是保护他,却不听从他的吩咐,这让他有些挂不住面子。 聪慧也不管那么多,站在树下,直接对着无人在的树冠开始威胁,“若你们不出来见我,我便立刻离开广化寺!届时,父亲问罪,你们......” 话音还未落,院中的厨子扛起大勺打断道:“大师,别嚷嚷了,你那暗卫统领去茅厕了!” “呃!” “那还有其他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同厨子解释。 第369章 他这,不像病 其他人早就被镇国将军带回去了。 妙手回春站在房门口,抚着胡须观察了眼天色,吩咐道:“卿儿,带几个人,速去速回,要下雪了,莫要让他脚滑再次滚下山去。” 一句话暴露的信息太多,聪慧一脸懵的看着凤九卿,自己断腿的丑事,也被她知道了? 凤九卿尴尬的一笑,径直拉住聪慧的胳膊,“我们走吧。” “凤一、凤二、凤三跟上。” “是,主人!!!” 三人一致的回答把聪慧吓了一跳,这些下人倒是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的家奴,像是宫里出来的。 凤一、凤二、凤三,该不会还有凤四、凤五、凤六吧?都是凤梧皇室的亲戚?聪慧心中充满了疑惑,心念一动,问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你喜欢雪吗?” 凤九卿有些错愕,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因为聪慧要出寺,等待他的是昏迷、大病、高烧,他还有心情问她喜不喜欢雪。 她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道:“喜欢。”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一场雪,便能让她留在广化寺,多留十几日。 “阿弥陀佛。”聪慧的脸上有笑意闪过,“每一次的大雪来临时,小僧总会在院中用雪堆砌雪人,雪屋,雪狗,你喜欢什么,小僧送你。” 喜欢什么?“那便送我一个雪人吧,要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雪人。”她侧目,笑吟吟的看着他。 聪慧同凤九卿的目光对视,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他挪开目光点头“嗯!”了一声,心中却不由的想到自己答应的太快,雪是死物,又怎能堆砌出人的模样,若能有他的三分神韵,三分俊美,便算得上出神入化了。 两人一路走着,凤九卿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开始解释,“你父亲,来过广化寺。” 聪慧脚步一顿,神色有些歉意的看着凤九卿,“抱歉,我早该想到。”他父亲怎么会允许他身边有亲近的朋友? “若他冒犯了你,我在这里同你道歉。”那场变故发生后,镇国将军性情大变,从仁慈变作了狠辣,手中的刀也在没有停顿过。 镇国将军愧对夫人,愧对自己的孩子,因此也绝了续弦再生子的念头,将所有的爱转移到了谢行止身上,他害怕谢行止会有危险,便将后者身边的人全部赶走。 “你无需对我道歉,你父亲并没有冒犯我。”想起那日镇国将军被她说的大汗淋漓,凤九卿便不由得想笑。 “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伯公也可是天下闻名的妙手回春,他能治你父亲。”当然,这个前提是镇国将军很爱他的儿子,才会容忍旁人对他提出要求。 “那个前辈是妙手回春?”聪慧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父亲会同意暗卫撤走,他幼时生病请来天下名医医治,可唯独请不来最高明的妙手回春,父亲为此自责了许久,甚至还派了暗卫想要将人绑来,偏偏妙手回春来无影去无踪,好像同凤梧皇室有瓜葛。 镇国将军没了办法,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日,直以为儿子要死了,好在有高人的妙招。 说话的空档,两人已经来到了广化寺的山门处,下方是长长的石阶,曲折蜿蜒,一眼望不到尽头,凤九卿登山门时,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聪慧那次摔到了何处,好在命大。 她站在山门外面,站在聪慧的前方,对着后者微微点头,敞开了怀抱,“放心,我会接住你的。” 凤九卿的话并不响亮,但却无比温暖,充满了力量,聪慧没有多说什么,张了张嘴唇,以无声来回答。 她看明白了,那是三个字,“我知道。”只有最忠诚的信任,才可以将彼此的性命托付到对方手中,她想,她和聪慧大师的关系又拉进了一步。 聪慧不再犹豫,一脚踏出了山门,但这一次,没有晕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身子,脸上出现了惊讶过后的喜极而泣。 “我,我可以......”话还没有说完,聪慧一头栽入了凤九卿怀里。 凤九卿叹了口气,她看见了聪慧眼中向死而生的期望,也看见他昏迷前的失望,那是光明一瞬即逝的悲伤,“将人快些抬回去吧。”总有一日,她会拉着他手走出广化寺,走遍三国,行至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去看苍云暮雪,去看花开花落。 房间内,一众人围在床榻前,妙手回春正在为聪慧把脉,其余两名御医在为聪慧检查身体,凤一、风二端着热水,拿着医药箱,凤九卿在旁担忧的看着。 就在此时,屋内的门突然被巨力推开,众人回头,一名胖和尚直直的闯了进来,见到躺着的聪慧时,发疯似得嘶吼了一声,指着凤九卿的鼻子,“妖女,你对我师弟做了什么???” 妖女?凤九卿面色一变,这和尚怎么会知道?“快,将他绑起来。”不行,聪慧大师治病关头上,绝不能让此人到处生事破坏。 聪明看似壮硕,但一身的肉都是白菜豆腐所化,比聪慧还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面对满屋子的高手,毫无反抗之力便被五花大绑在了角落,但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然像个小孩子般的开始哭闹。 “妖女,我师弟这么可怜,你还要伤害他。” “我肉多,为什么不来吸我的阳气?” “妖女,我师父今晚就回来了,你不会得逞的!!!”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凤九卿皱起了眉头,凤三小声禀报道:“主人,他是广化寺的大师兄,法名聪明,但听说从小伤到了脑子。” “这里,”凤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使!” “看出来了。”凤九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那模样挺像脑子出了问题,连话本上的妖怪吸阳气也能说的出来,玄方大师在仅知道外貌和穿着特征的情况下,便能一眼认出来妙手回春,这大师兄即便认不出来,也总能看见她带了三位医师。 难不成她千里迢迢的从凤梧赶来南图,还请来妙手回春,只是为了让圣医帮助她吸人阳气,吸一个病秧子的?着实可笑。 “主人,我们该怎么处理他?” “妖女,此处是广化寺,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佛主的金光会......” 凤九卿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先将他的嘴堵住。”没完没了的说,听着心烦,还能怎么处理,这是广化寺的和尚,还是大师兄,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广化寺的和尚都是一家人,少了谁,聪慧都不会再理她。 送回去就怕他的嘴乱说......可若是一直绑在此处,也不是个办法,等到佛堂晚课,众人便会发现聪明消失一事。 玄方大师晚上会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她担心玄方大师知道真相,将他们一众人赶出广化寺。 妙手回春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似乎知道凤九卿心中在想什么,嘿嘿一笑,“放心,这大雪下来会封闭山路,大师仁慈,不会赶我们走的。”雪天下山,可是要出人命的哦。 “大雪,哪来的大雪?”凤三狐疑了一声,转头一看,才发现天空竟然下起了雪花,“圣医,真的下雪了,你是怎么猜到的?”果然是妙手回春。 妙手回春瞪了凤三一眼,没好气的喊道:“被风吹得,吹得!!!” “你们不关房门,是不是想把老夫冻死。”屋外狂风呼啸,夹杂着雪花一起从敞开的木门处吹入了屋中,眨眼间被碳火烘烤的温度消融成了水渍。 凤三抿了抿嘴,急忙去关门。 “伯公,聪慧大师怎么样了?”凤九卿拉了拉聪慧身上的被子。 妙手回春沉吟了一声,抚着自己的胡须,有些出神,“不好说,不好说啊。” 凤九卿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艰难的开口,“什么不好说,到底是能不能治?”不能治,她大不了在广化寺山旁盖一座尼姑庵,早就想好了...... 能不能治,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卿儿,他被你吸了不少阳气,还会昏迷一两日,今夜,你换个人吧,就那个胖和尚,说话中气十足,想来味道不错,嘿嘿嘿!!!” 妙手回春故意吓唬聪明,说完后还阴森森的一笑,聪明眼珠子慢慢睁圆,眼中出现了惊恐之色,嘴里哼哼了不停,挣扎着想要逃出此处,但他被绳子绑的结结实实,只能像一团肉球,在地下慢慢蠕动。 凤三也火上浇油,“主人,我现在就将他拾掇干净,免得影响主人晚上的胃口。” 地上蠕动的肉球突然不动了,凤三上去查看,“这胖和尚,真不经吓,昏过去了。” “昏过去正好,卿儿,此人脑子有问题,软硬不吃,能治他的只有玄方大师,与其被他戳穿,还不如你去主动找玄方大师说个明白。”只要玄方大师下令弟子严守秘密,那凤九卿女儿身的事实就不会有人知道,包括聪慧。 “多谢伯父,卿儿受教了。”她主动说明和被聪明揭穿不一样,毕竟......话语权在她这边! 许是知道天要下雪,广化寺会封山,玄方大师不想被留于皇宫里日日诵经祈福,赶着大雪封山前,赶回了寺中。 刚来到佛堂,他便发现了佛像身前跪着的凤九卿,后者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似乎跪了许久。 这是干什么?凤施主也不像是这般虔诚的人啊,玄方大师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凤施主,天色已晚,佛堂里冷,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明日在诵经也不迟。”凤施主养尊处优,万一被冻着了,那他也有责任。 凤九卿不为所动,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玄方大师,我有罪,我在向佛主忏悔。”她的声音沙哑,好像痛哭过一场。 玄方大师一愣,“你有什么罪,你为我广化寺捐了不少香油钱,佛主都看在眼中,不会怪罪你的。”啧,别说凤九卿了,就连他都感受到佛堂冷的慌,不过多亏了施主,僧人们的房间里都放上了暖炉。 “大师,我犯下了妄语之罪,犯下了不能原谅的欺骗之罪......” 啊?玄方大师心中有些纳闷,语气怎么这么严重?谁没有说过妄语,这不是罪,凤施主的佛性真高啊, 说两句假话还要来佛主前忏悔,莫非他是真心向佛,不是真心向着聪慧? “呵!”玄方大师干笑了一声,准备当个知心主持,开解迷惑的众生,“施主说了什么妄语,可在佛主面前讲出实情,佛主一定会原谅你。” 佛主早就原谅她了,重点是,“佛主原谅我,那玄方大师可以原谅我吗?” 开什么玩笑,凤九卿又不是他寺中的和尚,而是广化寺的大善人,捐的香油钱......比广化寺十年游客加起来还多,他肯定会原谅的,玄方考虑都不带考虑的应允道:“凤施主,无论你犯下了什么妄的过错,老衲都会原谅你。” “因为你是个心善之人。”玄方大师话了还不忘拍一句马屁。 凤九卿心下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正视玄方大师,学着后者的模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我就放心了!”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慎重道:“大师,其实我并非什么公子,而是一个姑娘!” “嗯,老衲原谅......” 玄方大师愣了愣,脑中频频闪烁着“姑娘”二字,他放下手,仔细看了凤九卿几眼,突然间,像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整个人退后了三步,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这,这?”连着三个这字,玄方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不停地叹气,不停地“阿弥陀佛。” 凤九卿假装擦了擦眼泪,开始编故事,“我一心向佛,唯一的心愿便是来到天下第一佛寺参拜,同方丈,还有佛子探讨佛经。” 第370章 解释 玄方大师满脸愁容,长长的眉毛都搭拢在了一块儿,“那你为何要假扮男子来到广化寺?”广化寺又不是容不下女施主,何故要骗人呢。 凤九卿也是无奈,若不扮成男子模样?又如何能与聪慧大师近距离接触......探讨佛经? 她又不是真的喜欢拜佛,而是出于私心,带着目的来的,不过,这些想法定不能告知玄方大师。 凤九卿组织了一下语言,语气委婉,又带着一丝丝可怜,“这世道的女子本就不易......即便一心向佛,也不能长留在寺庙中,更别论同一个和尚相对而坐一起说佛经。” “这消息传出去,指不定在他们嘴中传成什么模样,毁了我的清誉不要紧,若毁了大师和佛子的清誉,那我凤九卿万死也难得其咎!” “我只能装扮成男子的模样,一来避嫌,二来,也可大大方方的见佛子,见大师。” 凤九卿说的并没有问题,几句话显得她里里外外,处处为广化寺、为玄方、为聪慧着想,玄方听后,心下一软,将那些欺骗的事轻而易举的带了过去,话锋一转问道: “那女施主又为何要同老衲承认自己的错误,何不一直装下去?”总归,她也不能一直留在寺庙里,一直装下去也没什么问题,谁都不会晓得,离开也不会发现。 这就不得不说那个讨厌的胖和尚了,凤九卿能看得出来,玄方大师并不想在此事上追究,毕竟她女扮男装是有苦衷,而且来广化寺也并非要做什么坏事,反而给广化寺捐了不少银子,还请来了医师为佛子治病。 只可惜,那胖和尚嘴太多,她恢复女儿身没问题,可南图举国上下谁不知道,镇国将军不允许聪慧身旁有任何女子的存在,即便是凤梧公主也不可以,她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那镇国将军的人马便会连夜冒着风雪上山。 玄方大师也正是为了此事发愁,他允许凤九卿接近聪慧,是看在她品性纯良,没有什么坏心眼,又捐了不少银子的情况下,可如今,凤九卿告诉他,她是女的,那可是触犯了镇国将军的逆鳞,他也有责任。 凤九卿解释道:“不知怎么回事,近几日我心头不安,总觉着要有什么大事发生,我深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让主持和佛子难堪,便来此处祈求佛主的原谅,没想到,见到了玄方大师......” “也好,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 凤九卿话音一顿,眼神多出了几分坚毅,似乎暗自下定了决心,“大师,我自知有过,不敢奢望大师和佛子原谅......” “你放心,我今晚便下山,只是恳求大师莫要赶走妙手回春,他是我的伯公,年龄大了,经不住风雪的考验,而且,他是唯一可以救佛子的人......” 话音落下,玄方大师的眼皮子一颤,就连声音也出现了一丝颤音,“你说什么?” “他真能救聪慧?”玄方虽然贪财了些,但心中却是实打实的关心聪慧,听到妙手回春能救自己的弟子,也顾不得想其他的事。 凤九卿也未曾隐瞒,将今日发生的事全盘说出,包括聪慧走出山门晕倒一事。 “伯公说,佛子的病很奇怪,他这,不像病......”凤九卿说道此处皱起了眉头,回想起半个时辰前伯公说过的话,她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 玄方有些着急,追问道:“不像病?”果然如此...... 广化寺并非单纯的修佛寺庙,寺内的不少僧人都略通医术,时常免费为百姓治疗,包括聪慧在内,正所谓久病成医,他病了这么多年,治个头痛发烧、风寒热病不在话下。 玄方更是继承了他师傅的一手好医术,虽然比不上妙手回春,但也比普通医师强了两倍有余,他曾数次为聪慧把脉,结果就如同妙手回春的诊断一模一样。 聪慧的身体并无任何病症,可奇怪的是,前者只要一离开佛寺便会昏迷,不像病,更像是中了毒,可什么毒,都不该同广化寺有关联...... “大师可听过,南疆的巫术?” “巫术???”一句话在玄方的心中无限放大,让他的心如擂鼓般剧烈跳动不停,难怪,说病不像病,说毒太牵强,原来是巫术。 “这也是妙手回春前辈提起的?” 凤九卿点了点头,“我对巫术知之甚少,但伯公他老人家曾游历南疆山岭,知道南疆有一种邪术,可以操控人的魂魄,亦可以悄无声息的拿走人的魂魄。” “伯公说,聪慧大师像是得了失魂症。”而广化寺是佛教正法道场,无上佛光可以压制聪慧体内的邪气,所以,他只要留在广化寺内,就不会出乱子。 玄方大师的面色沉了下来,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老衲必须去镇国将军府走一趟......” “现在?” “这雪下的这么大,大师过几日再去也不迟!” 玄方:“不必担忧,小小风雪,挡不住老衲,倒是凤施主,雪天路滑,你就好生留在广化寺吧,一定要藏好你的身份......” 她也想藏好,可聪明不允许啊,“玄方大师,玄方大师?”凤九卿一愣神的功夫,玄方已经走出了佛殿,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黑夜的风雪中。 玄方大师为何会这般着急?此事定同聪慧的病脱不了干系。 等到凤九卿返回清幽居时,已然到了深夜,院内静悄悄一片,只能听到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吱吱”声,莫名有些压抑。 下人们似乎都已经休息了......五间僧舍,唯有她那一间还亮着微弱的烛光,刚走到门口时,凤一便循着动静为凤九卿打开了房门,极为贴心的解下她的外套,给她手中塞了一个小暖炉。 “公主!” 凤九卿微微颔首,冲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床榻上躺着的男人。 “大师如何了?” “热已经退了,想来明日傍晚便能醒过来!” “嗯!”凤九卿松了口气,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妙手回春竟没有回去休息,坐在罗汉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伯公,此处有我照应便好,您老人家累了一天,也该早些休息了。” 妙手回春从不会为了照顾病人通宵熬夜,他之所以留在此处,是为了等凤九卿。 “卿儿,事情办的如何了?” 凤九卿径直坐在了妙手回春对面,恭敬的回答道:“伯公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玄方大师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并未责怪我......” “只是,他听说了南疆巫术一事后,便着急的走了,说是要去镇国将军府,那聪明大师也免不得再受几日罪。”总要等玄方大师回来才好放他,免得他出去瞎嚷嚷,这广化寺的弟子不多,但也有一百个左右的和尚。 “伯公,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妙手回春摆了摆手,示意凤九卿不要动,随后扫视了一眼床上的聪慧,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收回目光后才缓缓说道:“他,你准备怎么办?” 凤九卿抬眸,眼底掩饰不住惊讶,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尽力治他啊,她和伯公人都已经在此处了...... 莫非是妙手回春觉着这病症棘手,不想医治?“伯公,我记得你治病救人向来不挑剔,只要接手便会想尽办法治好,不治好决不罢休,今日怎么了?” 妙手回春悠悠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卿儿,伯公并非挑剔,只是担心你。” “你可知南疆巫术的厉害?” 凤九卿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笑着反问,“有什么厉害的,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伯公?”她虽然不知道南疆巫术,甚至连“巫术”这两个字的意思都不知道,但看到伯公当时的反应,以及后来玄方大师的紧张,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南疆巫术十分厉害。 厉害到皇室之人也会心生恐惧...... 妙手回春皱了皱眉头,“你别跟我打马虎眼!!!” “卿儿,伯公一把年纪了,活又能活多久?自然不惧怕这巫术,但你不同,你是凤梧公主,才双十年华,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伯公不想你因一个外人,让自己卷入泥潭旋涡中。”妙手回春是真心疼爱凤九卿,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跟她来南图救人。 正因为这份疼爱,他不想让凤九卿为了聪慧把命都搭进去。 凤九卿心中都知道,笑容也一下子变成了苦涩,“伯公,卿儿是什么样的人......伯公最清楚不过了。” “做事马马虎虎,全凭心情来,喜欢什么,也只有三两天的热度。” “但唯独他......” “让卿儿上了心,若他的病无药可医,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在广化寺旁建个尼姑庵,同他长久的在一起也好。” “但如今,他的病有了治好的希望,你又让我如何能死心?” 就像凤九卿所言,圣手回春了解这个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天捕鱼两天晒网,可一旦上了心,就会上心一辈子,尼姑庵?亏她能想的出来。 “你对他是男女之情,那他对你呢?”是兄弟之情?还是更轻微的点头之交? 凤九卿没有考虑过这个,不过她的心却是很豁达,“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他,自然愿意付出我的一切,这份喜欢很纯粹,不会因为他不喜欢我便失去,也也不会因为没结果便放弃!”若聪慧心中有她的一席之地,那便足矣了。 妙手回春:“......” “你和你娘还真是不一样。” 想到了她的母亲,皇后娘娘,凤九卿失笑了一声,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她生下来的性子却不像皇后,更不像凤梧帝。 皇后性格坚毅,做事有始有终,若喜欢就必须得到结果,当年,贵为太子的龙霄求娶凤寒音,这是寻常女子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但凤寒音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提出了一个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还能办到,但对于皇室而言,便是痴心妄想了,每一任皇帝最重要的责任,是为皇室开枝散叶,即便当时的龙霄还不是皇帝,只是太子,但当时的凤梧帝已经给龙霄定下了两门侧妃的亲事...... 最后龙霄同意了,而她母后也被直接推在了风口浪尖上,名字后面被众人永远打上了抹不掉的“妒妇”二字,可这些年,不也过来了吗。 可见事在人为,谁说巫术就没有驱除的法子?谁说和尚不能还俗?谁又说公主不能当尼姑? “伯公,卿儿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是怕连累伯公......等到风雪停了后,卿儿便送伯公回凤梧。” 妙手回春摇了摇头,“你都不怕死,伯公又有什么好怕的。” “巫术之强在于三个字,一个字是毒,第二个字是蛊,第三个字便是邪。” 凤九卿心头一颤,蛊和邪竟然放在了毒的后面,普天之下,莫非还有比毒更可怕的东西? 妙手回春打了哈欠,起身下地,“伯公没什么本事,但保你们的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休息了,他的病不用再喝药了。”因为喝药也治不好,需得治根,“明日别打扰我睡懒觉。” 凤九卿揉了揉眉心,心下有些愧疚,她不该把妙手回春牵扯进来的,罢了,等找到些眉目,便送伯公回凤梧。 “凤一,你去休息吧。”凤九卿吩咐了一句,起身来到了聪慧身前,打开了手中的瓷瓶。 这是要给聪慧大师的手抹防冻的油膏? “公主,让奴婢来吧。” “我来吧,你累了一整日,快去睡吧。”凤一是她的贴身婢女,手脚功夫也是极其厉害,平日不离她一步,哪怕是休息,也是在她的屋中休息。 第371章 穷困潦倒的聪慧 妙手回春预估的时间很准确,第二日傍晚时分,床榻上的病人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凤九卿招了招手,命令凤一拿来了一碗粥。 等到聪慧的视线从迷茫回转到清明,便看到了坐在床前的凤九卿,他温和一笑,忽然问道:“下雪了吗?”长时间昏迷导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凤九卿点了点头,扶聪慧坐起身来,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还在下,已经下了两日。” “足够你盖一座雪屋......” “两日未进食,先喝点粥吧。” 两日?聪慧摸了摸脑袋,眼中并没有困惑难过,反而多出了一抹喜色,“两日我便醒了,往常昏迷,至少也要三四日。” “这两日,麻烦凤施主了。” 这也能成为他开心的理由?“你我之间,说什么麻烦二字?”凤九卿舀了一勺粥,放在唇下吹去热气,而后送在了聪慧的嘴边。 伺候的这样的体贴周到,让聪慧心中很是不习惯,他往常病了都是自己喝药,哪怕是幼时,也是由镇国将军身边的侍卫伺候,侍卫粗糙,从来不用勺子,直接往碗里放一把糖就硬生生的塞到他嘴前。 凤九卿:“小心烫,粥里放了些许桂花,是你喜欢的口味。” 侍卫也从不会这样的温柔哄人,只会说:“世子,你快喝吧,属下熬了整整两个时辰,冷了就会失去药效,这一副汤药,要十两黄金,咱镇国将军府也不是特有钱的王府。” “我自己来吧!”他想要从凤九卿手中接过碗,却被后者轻而易举的躲开。 “你现在这模样,如何自己来?打翻了岂不可惜,我喂你。” 聪慧没有在拒绝,一勺一勺任由凤九卿亲手把粥食喂到嘴里,或许是凤九卿的执拗让他无法回绝,也或许,是他心中太渴望这份温暖的感情。 “等明日一早,我去外面堆雪人。”他虽是镇国将军府的世子,可从小因这难缠的病,请了不少名医,花了不少银子,几乎将镇国将军府的家底给掏个了空,更何况,他父亲不是那种贪赃之人,那些俸禄根本维持不了王府的开销,都靠着陛下赏赐的银子才得以过好。 而那些赏赐下来的银子,一半给他买了药,一半接济了退伍的士兵。 聪慧很想为凤九卿做些什么,或者送些东西,可前者也不像是缺银子花的人,估摸着也看不上普通的俗物......好在外面下了雪,他十分庆幸,凤九卿喜欢雪...... “过几日吧,你才刚醒,还不可沾风,若是在发了热,伯公会生气的。” 凤九卿轻笑了一声,把碗放在了木盘上,随后又取来几本书,正是聪慧喜欢的枯燥佛经。 “我昨晚翻看佛经,有几处不懂的地方,还需大师你指点迷津!” “好!”两人相视一笑。 屋外赏雪的一众丫鬟:“......” “真是难为公主了。” “谁说不是呢,明明不喜欢读佛经,却偏要装出一副喜欢的模样,还要将佛经里的内容背会。” “学凤梧国史的时候,都没有见她这般认真过。” 佛经一页一页在眼前晃过,每一页都留下了几笔朱砂书写的痕迹,有些标注,有些圈号,足以见得诵读佛经之人的态度很认真。 “这一句。”凤九卿纤细修长的手指,放在了佛经中的某一处,指给聪慧看。 “心如莲花不着水,又如日月不住空,身在红尘之中,事来则应,事过则无......”这是是华严经里极为出彩的一句佛语,莫说懂佛经之人......哪怕只是略懂一二,都应该听说过这一句,也明白内中的道理。 聪慧双手合十,“心应如莲花高洁出尘,也应如日月光明流转,生活在尘世之中,遇到事应该从容面对,事情过后也不再去考虑后悔......” 想来这是凤九卿故意说给他听的,有事心不乱,无事心不空,大事心不畏,小事心不慢。 他确实对治病一事感到畏惧,因为有期待,但又害怕期待落空,所以心乱了。 “贫僧知道了。” 凤九卿合上了佛经,突然问道:“聪慧大师,你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心愿?人只要有七情六欲存在,心愿自然也是免不了的东西,他以前的心愿便是治好病,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不知何时,他的心愿变成了平安无忧的度过一生,让父王安心,让师傅放心......他的心愿早已被无数次的落空给消磨殆尽。 可凤九卿问他心愿......那些隐藏在心底角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像是迎风见长的树苗,突然又冒出了心头。 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有机会,小僧想随凤兄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心愿不改,却多出了一丝对他而言无比奢侈的东西,他想出去,更想同凤九卿一起出去。 但此话说的太过隐秘,又太过随心,凤九卿没能听懂聪慧的言下之意,却不妨碍她想要努力改变聪慧的结局,她笑着答应,“好啊,等明年的今日,我带你下山。”一年之期,是对聪慧的许诺,也是对自己定下的目标。 她无法告诉聪慧,他的病关系到南疆巫术,也无法告诉他,她即将要去南疆找药,若能赶在约定之期回来,那过程中间的危险和磨难自然也不必多说,若赶不回来,只当她是一个失约之人。 聪慧不知道凤九卿要去做什么,后者的话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安慰,告知他妙手回春对他病情束手无策的安慰话。 “好啊,一言为定,小僧期盼着那一日的到来。” 出不去,多见见面也是好的,总归,他和凤九卿定下了一年之约,等凤九卿离开后,他也有了盼头。 可事情的变化往往出人意料。 三更半夜,正是休息晚睡之时,聪明不知怎么挣脱开了绳子,从柴房里跑了出来,在众人都没有察觉到情况下,一把推开了屋门。 第372章 意外 屋内点着两盏昏暗的烛火,肉眼可见的躺着三人,凤九卿和凤一在罗汉榻上休息,呼吸平缓,聪慧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随着木门被一把巨力推开,那两盏油灯被冷风直接扑灭! “谁?”凤一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握紧了枕头旁的匕首,一个弹跳下地,目光紧盯着门口处,一脸防备。 凤九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聪慧一直没睡,几乎是与凤一同一时间起身下地,在灯光被风吹灭前夕,他看清了屋外人的脸,有些惊讶的脱口问道:“聪明师兄?你不睡觉,来此处作甚?”聪明所在的僧舍距离清幽居还有一段距离,况且外面风雪还未停,这师兄怎么三更半夜的找了过来。 没打扰到凤九卿吧?聪慧虽然惊讶,但面色还是平常,反观凤九卿、凤一二人,因为屋内的油灯灭了,看不清楚门口站着的是何人,但听到聪明二字时,两人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尤其是凤九卿,像是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睡意在顷刻间一扫而空,她慌慌张张的喊了声, “凤一。”只希望凤一赶紧把这个胖和尚弄走。 凤一在凤九卿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冲了过去,然而已经晚了,聪明指着聪慧大声喊道:“师弟,这妖女对你做了什么?” “别怕,师兄来救你!!!”胖和尚大喊着就冲入了房间,直奔聪慧而去,凤一此刻真想将他一脚踢出门外,可聪慧还在此处,她也不能下死手,只能堵在聪明身前,却怎么都堵不住他那张一直喊个不停地嘴。 一排僧舍的灯光全部亮起,只有凤九卿这间,依然处在黑暗之中,聪明嚷嚷什么,聪慧已经听不见了,他在黑暗中清楚的捕捉到了凤九卿投来的目光,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自责、悔恨、懊恼、惭愧,羞耻种种复杂的情绪犹如一只巨网包裹住了聪慧,慢慢收紧,紧到他无法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屋内的灯光再次亮起......视线清楚的一瞬间,也是聪慧遮羞布被彻底撕碎的一瞬间。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也无法将心中那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当做友情来对待。 其实,他早该看出来了,只是自私的不想去戳破这层窗户纸,只用“知己”二字用来自圆其说,凤九卿声音细软,身段苗条,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女子的特征。 他喜欢凤九卿,同男女无关,只是男子能称兄道弟,可女子呢,他一个和尚,怎能妄动凡心,贪恋美色,有了七情六欲。 聪明的嘴被彻底堵住了,可说出去话再也收不回来,泼出去的水也再也装不进盆里! 聪慧羞愧难言,默默地收拾着自己躺过的被褥,“抱歉,小僧明日托人给凤施主换一套新的。” 妙手回春:“......” “你要不连床,还有这些家具都一应换了吧,你下山不方便,直接给我们一万两黄金,我们自己换。” 一万两黄金,就连南图皇室都拿不出来的金子,普天之下,只有凤九卿有这份财富,妙手回春故意这么说,聪慧欠凤九卿的,又何止是金银?他非要在身份戳破以后,同凤九卿划清界限吗? 凤九卿笑的很牵强,几乎是从难看的悲伤表情里强挤出一丝笑容,“伯公,别跟他开玩笑了,凤一,让人去弄个暖炉,放在大师房中。”如果聪慧生气,质问,她还有办法去去弥补这个错误。 可聪慧不闻不问,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像是铁了心,要当做从不认识她一样,凤九卿便知道,聪慧不会原谅她。 聪慧抱着被褥,眼眸垂下,声音格外的冰冷,“不必了,贫僧日后在师兄房里休息。” “欠施主的万两黄金,贫僧会想办法凑齐的。”他留下一句话后,再无半分留恋的离开了房间,似乎从没有来过一样。 他们二人之间的联系,从秉烛夜谈,互相陪伴,生死托付后,只剩下了这万两黄金,可冰冷的金银从不夹带一丝情感。 凤九卿屏退众人,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埋在胳膊里崩溃大哭。 玄方大师似要将弟子们都锻炼成吃苦耐劳的性格,清修不说,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只发了数量极少的木炭,品质还是最下等的。 聪慧一脸木讷的抱着被褥走入屋中,屋内刺骨的冷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放眼望去,屋内只摆设了简单的床褥,还有用于打坐的蒲团,以及墙头上挂着格外惹眼的两个大字,“清净。”同凤九卿的屋子相比,说成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也不为过。 “师弟,你先坐下,师兄去烧炭,此处虽冷,确能保证你的安全!”聪明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自信和雀跃,似乎在彰显自己多么多么的厉害,将师弟从妖女的手中救了出来。 聪慧在房间内站了许久,直到脚尖传来又痛又痒的感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穿着一双单薄的布鞋。 也是,凤九卿的屋内温暖如春,他根本不需要穿冬鞋。 聪明的脑子有些愚钝,还未等木炭烧红,便着急忙慌的把暖炉提到了屋中,还将房门和窗户关了个严实,生怕这烟味散发出去,呛得聪慧想要流眼泪。 “师弟,师兄的炭被其他师弟拿去了不少,只剩这半炉了,撑过今晚,明日我在想办法。” 聪慧放下被褥,双手合十,道了声谢。 聪明摸了摸脑袋,不拘小节的哈哈一笑,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快步走向床榻,从被子底下掏出了一方木盒,献宝似得放在了聪慧的身前。 “你要的信,师兄帮你拿回来了。” “你看,足足一百多封,都是那凤施主写的信,这凤施主人真好,隔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忘记给你写信。” 聪慧双眼泛红,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师兄,你真的不认识她?” 第373章 各自伤心 聪明惊疑了一声,有些听不懂师弟的意思,“认识谁?凤施主还是那妖女?” 他憨厚的脸庞出现一丝同年龄违和的稚嫩之气,跺了跺脚,突然有些气急败坏,“师傅他老人家怎么还不回来,师兄我打不过那妖女,真担心她半夜溜进来,吸干你的阳气......”说罢,聪明再次起身去检查门窗,还将凤九卿的被褥一把夺过,堵在了门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师弟,你快看信吧,师兄今晚不睡了,就堵在门口。” 聪慧被他这呆蠢的样子给逗笑了,就如同广化寺偏殿内供奉的欢喜悲悯佛一样,一边流泪一边笑。 一切都太晚了,他曾经日日期盼着凤九卿来信,可如今......却没有勇气多看一眼,只能将那信件挨个扔入碳火之中,亲眼看着信件被大火吞噬,也将他心里的留恋全部烧成灰。 “师弟,你怎么把信给烧了?” 聪慧轻笑一声,“炭火不是不够了吗?把这些信烧了,屋内就暖和了。” 聪明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惋惜,可转眼又觉着师弟说的对,笑呵呵的来到暖炉前边,将信封全部扔入了暖炉中,屋内顿时火光大亮。 凤九卿曾期盼着这场大雪不要停下来,可以让她在广化寺内多留一段时日,可接连着好几日,大雪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越下越厚,满目银白,一脚踩下去径直没入大腿深处,想要下山根本不可能,莫说他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即便是轻装出行,恐怕也走不出这清幽居的院子。 “公主,现在下山就是送死,你想走也不能拿命开玩笑。” 凤一将凤九卿拉回了屋内,长长的叹了口气,“放心吧,奴婢已经派人给聪慧大师那处送了几筐子无烟炭,足够他四五日的用量。”凤一从没见过对人好还要藏着掖着的,凤九卿送炭又生怕聪慧不肯收,便拜托了寺中的一个和尚以玄方大师的名义送去。 妙手回春放下手中的笔,目光看向凤九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卿儿,你不是说过,喜欢是一个人的事,你的喜欢,无需得到他人的肯定。” 凤九卿目光垂下,没有做答复,她心依旧不变,只是情绪向来不由得自己做主,难过便是难过,她也从没有想过,不能做爱人,却也做不得朋友。 见她这副模样,妙手回春叹了口气开解道:“聪慧是佛子,注定不能动感情,你喜欢他,便要承受这份结果。” 凤一有些看不下去了,语气逐渐冷下,“聪慧大师既然不肯接受我们的好意,那公主还执拗什么?” “公主心善,可以为了爱人出生入死,可以为了知己两肋插刀,也可以为了朋友赴汤蹈火,可他现在,不愿当你的爱人,不愿当你的知己,更不想同你做朋友。” 凤一心里着实为凤九卿感到委屈,她是凤梧公主,只需一句话,那天下的好男儿都要上赶着去凤梧,不喜欢逍遥王......那南图还有好几位皇子,只要她点点头,太子都得眼巴巴的赶过来,可聪慧倒好,说走就走,丝毫不顾及两人间的情分,也不顾及凤九卿这段时间的付出。 “都说佛修心养性,要灭绝七情六欲,我看是灭绝人伦才对。” “把心都修成了冰冷的铁疙瘩......” “凤一!”凤九卿呵斥了一声,“这些话,日后都再不许说,他也有他的难处。” 什么难处?怕名节受损?还是怕坏了修为?凤梧公主都不怕,他一个男子怕的甚?凤一冷笑了一声,甩手离开了屋子。 凤九卿擦了擦眼角,来到了妙手回春对面坐下,“伯公!” 后者知她心中所想,将信件装入了信封中,推在了凤九卿身前,“大雪过后,你将此信送往南疆,等到了地方后,自会有人去接应你。” 妙手回春话音一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卿儿,伯公最后在问你一遍,真要插手此事?”即便聪慧不领这份情,不接受这份好意,也要插手? 凤九卿点了点头,“我意已决,只是辛苦伯公......”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会留在广化寺看好他。”若他猜的不错,此事牵连甚广,甚至牵连到了南图皇室,那暗中毒害聪慧的人,定然还在南图境内,若凤九卿前去南疆的消息泄露,此人定会第一时间找上聪慧,唯恐佛子出现危险,他要留在此处以防万一。 “临行前,莫忘去逍遥王府走一趟,先将睿儿送回去......” 凤九卿神情哑然,险些忘了她的皇弟,带龙睿出来,本就是想让他看看南图的治国和兵力,顺带看看她心中喜欢的聪慧大师,可如今,一切都成了空谈。 “卿儿知道了。” “公主,雪停了。”凤三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同凤九卿说雪停的消息以及另外一件事,“公主,凤一带着侍卫去扫雪了,说公主今晚便能下山呢......” “可是这么厚的积雪,一天的时间真的能清理完吗?” “随她去吧,一日不行,便用两日,我担心睿儿,早些下山也好。”她违心的解释道。 两尺厚的积雪,一日时间显然是清扫不完的,但听婢女说,广化寺的和尚不知道听了谁的主意,竟然一起走出了山门去扫雪,那山门的数千阶石梯,已经被清理完了一半儿。 凤九卿心头突的一痛,毫不犹豫的吩咐下人去收拾行李。 “走之前,你当真不想再见他一面?”妙手回春来到凤九卿身旁,目光担忧的看着后者。 她当然想去告别,但也知道,聪慧大师现在视她如洪水猛兽,巴不得她尽快下山,竟会说服寺里的和尚去扫雪,只愿...... “伯公,若此事能成,我再来见他也不迟。”若成不了,见面又有何用? “只盼我能成,让他走出广化寺,也让他有选择的权利。”选择继续当和尚,或者同她在一起。 第374章 相攀不可得 “都说,爱一个人会改变自我,卿儿,你真的变了不少。”一向无法无天,以自我为中心的凤九卿,竟会处处考虑他人的情绪和喜好。 这样的凤九卿不是妙手回春认识的小辈,也不是他喜欢的小辈,因为一个爱字,变得卑微和敏感,但又因为爱,变得坚强和勇敢。 “南疆之行,一路小心,临走之前可还有什么话?伯公会带给他的。” 有什么话?自然有,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不是说好要给她堆一座雪人吗?不是说好,要一起抚琴作画...... 想说的话太多,想来伯公记不住,凤九卿莞尔一笑,只留下了四个字,“盼君珍重。”也盼君勿忘她。 也不知聪慧私下里同聪明说了什么,凤九卿是女子之事并未在广化寺里传开,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在她走时,一众和尚出来相送,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个大财主的不舍,但还有两人没有前来。 “师弟,你让我找梯子作甚?”广化寺佛殿后,聪明一头雾水的看着摆弄着梯子的师弟。 “此处可是佛殿,身为佛子,你怎么可以偷偷的爬在殿顶上......” 聪明话音还未落下,聪慧便已经迫不及待的顺着梯子爬上了佛殿殿顶,殿顶上的积雪很厚,他又不懂得武功,只能手脚并用的抓紧每一块凸起的砖瓦,以此来稳固身形,像是身手不好的小偷,模样狼狈又滑稽。 佛殿是广化寺内最高的殿宇,内中供奉南无阿弥陀佛,是此地最威严,也是不容侵犯的场所,聪慧知道自己是僧人,也知道冒然上来是对佛主的不尊重,可只有这一处......只有站在佛殿的殿顶上,才能看得清山门处的情况! 他不是佛子,也不是镇国将军府的世子,更不是什么品性高尚的圣人,他只是一个胆小又卑微的懦夫,只敢在见不得人的阴暗处,偷偷去看那无法触碰的美好。 只可惜,他的速度太慢,登顶后,远处的山门前已经不见凤九卿的踪迹,只留下眼中快要消失的几个黑点,朝着山下走去,一模一样,无法辨认...... 聪慧急切的想要站的更高些,只要更高,他便能看的更清楚,许是他的举动冒犯了佛主,手下的瓦片突然松动,连带着他的身体从六米高的殿顶滚落下去,被屋顶掉落的厚雪砸中,砸成了泥巴...... “师弟!!!” 等到聪慧再次睁开眼时,竟又回到了那间充满温暖和细语的屋子,远处的人影好似凤九卿,正端着粥,朝着他一步步走来。 他动了动身子,心头滚烫,觉着这样是不对的,他不该在此处,应该回到冰冷的僧舍中反省打坐...... 凤九卿为什么会回来?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从殿顶滚下去的事?若问起,他该怎么解释?“在佛殿殿顶清扫雪?”还是实话实说说,他想再见她一面。 “你醒了???”冰冷的语气将一切拉回到现实,凤九卿从他的眼中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妙手回春,还有师傅玄方大师...... “我这是怎么了?”聪慧现在才发觉,浑身上下疼的厉害,尤其是右腿又痛又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怎么了?”妙手回春冷笑了一声,把碗重重的搁在床前的凳子上,没好气的说道:“你可真是命大,每一回都摔不死,若卿儿知道你为了看她而摔断了腿,心里一定觉着安慰。” 聪慧心头一慌,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不是,我是在清扫殿顶的雪,不小心滑了下去。” “呵呵。”又是一声冷笑,妙手回春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调侃了一句,“此话,哄鬼可以,诓佛不成。” 这一句话说的有些扎心,聪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开口便可,鬼迷心窍的说什么妄语?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老夫去为你准备接骨的药,你好好的反省一下吧。”妙手回春面带微笑,似乎见到聪慧断了腿很高兴,拍了拍后者的肩头,哼着小调走出了屋子,也不知让后者反省什么。 玄方大师叹了口气,接替了妙手回春的位置,将药碗递给了爱徒。 “若是不舍,又何必假装不在意?” 徒弟和凤九卿的事,玄方已经听说了,也知道他去殿顶作甚,更知道圣医让他反省什么,明明可以见面告别,却非要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又忍不住的去关心,弄了自己一身伤。 聪慧垂下了眼眸,目光有些惭愧,“师傅,是弟子的错。”错不该动了凡心,更不该冒犯佛主。 玄方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你何错之有?” “若是寺中的僧人动了情,自是犯了罪过,但你不同,你本不是佛,却因病不得不留在广化寺!”别人是参佛入了空门,聪慧是因病入了囚牢。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即便你要还俗,师傅也不会怪你。”玄方自是希望寺内的每一个弟子都能成佛,但唯独对聪慧的态度不同,他希望这个弟子能够一路顺遂,有朝一日可以走出广化寺,去寻求自己的幸福。 玄方大师对他的好,聪慧心中都明白,只是...... “人眠绮窗影,月在青云端,相攀不可得,空成帘幕寒。”他的病连妙手回春的治不了,又能期盼着什么,凤九卿就像那高悬苍穹的月亮,美好而又光明...... 他渴望攀登月亮,与之相伴,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只是油灯旁的木偶,注定要常伴青灯古佛,他无法给予凤九卿未来,更无法陪伴在她身边,只能以诀别的姿态,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痴儿啊......”玄方摇了摇头,不再相劝,或许是心中已经认可了徒弟的想法,若他这弟子的病治不好,那一切都是枉然,凤梧帝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恶病缠身的和尚。 第375章 无辜的逍遥王 逍遥王府内! “公主,小王心中真的很感动......” “冰天雪地,你竟还想着来南图国见我......” 凤九卿敷衍的点了点头,借着喝茶的机会撇开了目光,逍遥王这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都不自在,她是刚从广化寺下来,准备接走龙睿和李芷兮,可不是冒着风雪千里迢迢来此地赴约。 “呃,王爷,芷兮和睿儿呢?”只一炷香的时间,凤九卿就坐不住了,一边问,一边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打发逍遥王才好。 “他们去赏雪了,小王已经派人去叫了,还请公主放心。”他巴不得和凤九卿多些单独相处的机会,以表心中无尽的相思。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凤九卿听着这肉麻的诗,深深的蹙起了眉头,再一看,逍遥王竟然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双手蠢蠢欲动。 千钧一发之际,她急忙探出身子一把抓过桌上的茶杯,在后者触碰她手的前一秒时,将茶杯塞了过去,“王爷喝茶。”凤九卿假笑着应付了一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事先演练过,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逍遥王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嘴角的笑意明显收敛了几分,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耐人寻味,“是小王心急了,因为思念,才会心急。” 凤九卿:“......”救命。 说完之后,这个情深不能自抑的男人又自顾自的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安慰自己,“我不该急,你人在此处,有的是相处的机会。” “公......”逍遥王还想说什么,可话音还未落下,厅堂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 人还未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先传入耳中,“黎哥哥,倩儿来了!!!”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身穿粉色纱裙的少女蹦蹦跳跳、一脸欢快的来到了厅堂。 女孩莫约十七八岁,明眸皓齿,长相不俗,一举一动都不缺乏少女的朝气蓬勃,不过这大冬天的,穿一袭单薄的纱裙也不怕冻着腿,等到了四十岁便得拄着拐杖下地,凤九卿心中这般想着,却是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逍遥王姓陈单名一个黎字,这自称倩儿的女孩竟能喊逍遥王,“黎哥哥。”而且进府不用通报,更不用敲门,看来两人关系匪浅,正好,救她于水火之中。 “倩儿,没看到本王府中有客人吗?进来也不敲门,如此冒失?”逍遥王白了倩儿一眼,话语虽是责怪,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宠溺,他根本没有将这冒失的行为放在心中。 如此甚好,凤九卿更放心了。 名叫倩儿的女儿满心满眼都是逍遥王,进来之后也并未看见凤九卿在一旁坐着,听见逍遥王这般说,这才转移了目光。 当倩儿的目光落在凤九卿的脸上时,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以至冰冷,眼神中带着一丝防备敌人般的警惕神色,上下打量了凤九卿一眼,冲着逍遥王问道:“她是谁?”话音明显有些尖锐。 逍遥王目光一凛,急忙拉住倩儿指着凤九卿的手,压低了声音,“她是凤梧公主,你别闹了。” “公主,她是我的表妹陈倩儿,自小被惯坏了,你莫要介意。”逍遥王急忙替陈倩儿赔礼道歉。 用手指着公主,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于情,凤九卿是客,是凤梧来南图的重要客人,于理,凤九卿的身份大于陈倩儿,也是为了两国结好之事前来,于情于理,陈倩儿都不该这般无理。 凤九卿微微颔首,温和一笑,表示自己根本不在意,但陈倩儿却在意的很,不听这凤梧公主四个字还好,听了后仿若炸了毛的猫,瞪大了眼眸,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什么?你真的打算和这个无脑公主成婚?” 无脑?公主?凤九卿可算明白了天下人是如何看她的,有些小受伤,她也没有那么差吧。 陈倩儿的声音很高,高的几乎要传到王府外面,恰巧,王府的小厮带着看雪的龙睿和李芷兮回来了,凤九卿选择不吭声,但龙睿哪是受过气的,尤其是听见一个不懂礼貌的丫头骂自己的阿姐,当下挣脱了李芷兮的手,快步跑入大厅。 直接挡在了凤九卿身前,一脸怒气在加上被天冻得发红的脸,竟然有些骇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骂我阿姐无脑?” 逍遥王:“不是,这都是误会,你们别生气啊......” 什么东西?还从没有人这样骂过她,陈倩儿自幼被惯坏了,再加上心中的妒火不停地燃烧,竟无视了那句重要的“阿姐!”直接伸手将阻拦在前方的逍遥王一把推开,她也不想想能喊凤梧公主阿姐的人是什么身份,张口就骂。 “哪来的野小子,也敢来我南图的地盘撒野?” 李芷兮面色一冷,“放肆!”她这尖锐的声音再加上奇丑无比的外表,当真将陈倩儿呵斥在了原地。 李芷兮看向逍遥王,“王爷,公主和太子不远千里来你逍遥王府做客,你就是这般对我们的?” 逍遥王:“小王,小王,这......倩儿,快同公主和太子请罪。” 公主?太子?陈倩儿冒着热气的脑子一下子凉了,她刚刚说了什么?骂凤梧公主不成,还骂了凤梧太子? 李芷兮哪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嘴不停歇的一顿输出,“野小子?无脑公主?本官定会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禀告给陛下和皇后!” “你这门第太高,我们凤梧皇室来不起,就此告辞。”说罢,李芷兮竟朝着凤九卿使了个眼色。 这就很有趣了,凤九卿忍下笑意,看着一脸懵的逍遥王,装作难过的模样,同他告辞,随后任由龙睿和李芷兮二人将她带走。 三人走出府门,没想到,凤梧的车夫早已经等候多时,就连龙睿二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什么情况? 第376章 牡丹阁中藏玄机 上了马车之后,龙睿和李芷兮二人对视了一眼,又十分有默契的长呼出一口气。 “怎么回事?你们二人在演戏?” 李芷兮噗嗤一笑,“说的对,也说得不对。” “这逍遥王性子确实极好,可坏就坏在性子太好,没有主见,更分不清主次。”原来龙睿和李芷兮二人住进逍遥王府后,借着观赏景色的名头暗中打听了不少事。 逍遥王是南图出了名的脾气好,还结交了不少的好妹妹,但凡是个女的,同他打过照面的,都能喊他一声黎哥哥,后者一向来者不拒,从不和无关的女人划清界限。 说的好听点是脾气好,说的难听点便是花花公子,选丈夫宁选有些毛病的,也万不能选这种对谁都好的,日后嫁入府中指不定要有多少气受。 凤九卿中肯的点了点头,从陈倩儿骂她一事上,便能看出来逍遥王是个没主见的,没主见不说还在不停地和稀泥。 在她从广化寺出来后,凤一便第一时间找到了龙睿和李芷兮,二人一听说凤九卿回来了,商量过后用了一个计策......放出口风,让陈倩儿得知逍遥王请了女子回府。 这陈倩儿和逍遥王自幼青梅竹马,再加上后者从不拒绝的性子,陈倩儿便将逍遥王视为盘中肉,碗中菜,决不允许旁人染指,这不是,听了点风吹草动便着急忙慌的赶到了王府中,想来是去宣誓主权的。 “阿姐,你也莫要生气,这陈倩儿虽然无脑,但总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龙睿的气来的快,消失的也快,眼下竟开始劝导自己的阿姐。 凤九卿失笑了一声,没什么好生气的,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多亏了你二人,我还想着如何才能摆脱逍遥王,顺利出府。”只希望南图帝得知此事后莫要责罚陈倩儿,因为她不喜欢逍遥王......即便没有陈倩儿,她也会找个别的理由离开。 李芷兮拍了拍凤九卿的手,示意后者安心,“不会的,陈倩儿的祖父是手握重权的老王爷,还是三朝元老,在南图国内有很大的话语权,南图帝笼络还来不及,怎会责怪?” “再者......” 凤九卿挑了挑眉毛,“再者什么?” 龙睿嗤笑了一声,接上了李芷兮的话,“再者,她还有个活稀泥的表哥。”逍遥王怎会让自己的好表妹受到伤害。 龙睿本来极为看好逍遥王此人,觉着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还曾几次觉着他阿姐有眼无珠,宁要山上的和尚,也不愿要人间的美玉......哎,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山上的和尚,广化寺......念及此处,龙睿兴致勃勃拽住凤九卿的衣袖,挤眉弄眼,“阿姐,你和那和尚怎么样了?” “他愿不愿意下山?同不同意还俗?想不想与你一起回凤梧?” 三个问题,犹如三记重拳,准确无误的捶在了凤九卿的心窝子上,险些将她打成内伤,关于聪慧的事......凤九卿眼眸垂下,笑容里夹杂着一抹心酸的悲伤,不知道怎么开口同弟弟说。 李芷兮发现了凤九卿的情绪不对劲,暗戳戳的朝着龙睿使了个眼色,而后话锋一转。 “南图城中虽然干净,但听说城外的积雪足有两尺厚,马车根本无法前进一步,我们也少不得要在南图多停留几日。” “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才是。”他们这马车上,公主的公主,太子的太子,就差一个皇帝便能凑成一个皇室,贵人太多,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安全问题。 凤九卿本以为要在逍遥王府多留几日解决问题,等到问题解决了,积雪便也融化了,但没想到,她在落日时分进了王府,夕阳西下便又出了王府,眼下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南图街道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马车不敢走太快。 天越来越冷,车里有暖炉,可外面的下人还冻着,当务之急是要寻个地方住宿。 “凤一!”凤九卿吆了声没有再管,不消片刻的功夫,凤一骑着马来到了马车旁边禀报道:“公主,前方有一处客栈可以落脚,名叫牡丹阁。” 凤一陪着凤九卿上山下山,并不知道牡丹阁在南图有着响亮的大名,只看其外表装修的十分豪华,想来足够安全,但龙睿知道,他目光一亮,急忙撩开车帘吩咐了一句,“牡丹阁好,我们就去牡丹阁。” 凤九卿侧目,“睿儿?你去过这牡丹阁?” “说来也是赶巧了。”李芷兮叹了口气插话解释,“牡丹阁是南图文人雅士聚集的场所,里面住着两种人。” “附庸风雅的有钱人以及胸有笔墨的穷秀才,前者掏银子便能入住,后者掏不出银子可以用墨宝换取......” 凤九卿有些意外,“这牡丹阁的老板一定很会做生意,他只需投资几晚免费的房间,便能换取日后状元、探花的墨宝。”这和书本子里的贵家小姐赞助穷秀才上京赶考一样。 穷秀才得小姐另眼相看,高中状元不忘旧情回乡迎娶富小姐,最终成为人们口中的眷属佳话,但秀才却不知,富小姐赞助过像他这样的秀才,不下一百个。 李芷兮话说完后,龙睿嗤笑了一声,“墨宝有什么好看的?天下再厉害的学子,左右都比不过少师......” 凤九卿:“......”匪夷所思,她的弟弟居然会夸人。 李芷兮很尴尬,“殿下谬赞了。”这孩子是不是同她有些太亲近了?公主不会误会吧? 龙睿未曾多想,一脸兴致盎然的趴在车窗旁看着外面的冰霜,“我们要去看牡丹,你们肯定没见过冬天绽放的牡丹花吧。” “本和逍遥王约好了,谁曾想阿姐来的这么快.......不过同阿姐的幸福相比,这些小遗憾也不算什么。” “眼下若能补全这桩遗憾,自然不能错过。” 原来是逍遥王约了龙睿明日去牡丹阁,难怪,李芷兮会说碰巧! 第377章 牡丹阁中藏玄机2 “我记得,牡丹的花期是晚春时节,为何会在冬日里绽放?”凤九卿疑惑了一句,眸中带着些许的惊异和不可置信。 “公主有所不知......”不知不觉,牡丹阁已经到了,李芷兮率先走下马车,回应了凤九卿一句,“牡丹阁内设有地龙,堂内即便是冬季也温暖如春,且四周都摆设了不少如瀑布般的水幕保持湿度。” 不过,“这倒也不是甚稀奇事,但凡富贵人家,都能轻而易举的弄到这些东西......牡丹阁之所以出名,还是在于牡丹二字。” “听闻南图国有不少客栈都想效仿牡丹阁的做派,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弄好了温度和湿度,可却怎么也养不活那牡丹花!” 这倒是罕见,凤九卿走下马车,本打算扶龙睿一把,未曾想这小子眼珠子一转,竟朝着李芷兮伸出了手,“少师,扶我一把......”下方的车凳,他是一点都没看见。 “睿儿,芷兮是你的老师,不是你的婢女,不要总是为难她。” 凤九卿太了解自己的亲弟弟了,仪表堂堂、温和有礼,但性子却像泼皮无赖的猴子,他从前就不待见李芷兮,总觉着人家丑,如今又违心的让不喜欢的人当了老师,免不得仗着太子的身份处处为难人家。 这一路上......从逍遥王府到牡丹阁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龙睿不是渴了,就是饿了,或者穿的多了热的不行,居然让李芷兮伺候他脱衣裳,这还了得? 龙睿在她眼皮子底下都敢这么欺负李芷兮,更别论她不在的时候,指不定给后者穿了多少次小鞋。 “公主,没什么的,我不介意,只是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不用这般严肃,况且太子最看重自己的颜面,李芷兮怕龙睿因凤九卿出言训诫而生气,不由得开口解释。 龙睿有些不高兴,“阿姐,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少师虽是女子,可我待少师如父如母,敬她尊她,她也应该像我长辈一样,关爱我,照顾我。” “少师,牡丹阁前有一摊水,我不想弄脏了鞋,你抱我过去吧。” “好。” 凤九卿:“......”正所谓,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她这皇弟莫非到了叛逆期? 李芷兮正要抱起龙睿,被凤九卿一把拉在了身旁,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声死小子,“你都八九岁了,身高体重堪比一头猪,芷兮她是女子,怎能抱得动你?凤一,你去!!!” 凤一:“......”合着,她就是个男人了? “猪太......呃,太子殿下,奴婢带你过去。” 目的没有达成,龙睿冷哼了一声,一巴掌拍掉了凤一的手,突然又不怕脏了,像是故意使坏似得,一脚踏入小水坑里,溅了自己一身泥不说,还溅了凤一一身泥。 太不像话了,“芷兮,今晚定要给他多安排些功课,不做完不准出房间。” 牡丹开在冬日本就是一件奇事,也因这奇事导致冬季的牡丹阁住满了四方来的学子,好在有几间客房还空着。 三人刚走进厅堂内,便被中央那片绚烂璀璨的牡丹花群吸引住了目光,层层叠叠,竞相绽放,花蕊黄中带白,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花瓣之间,夺人眼球......更带着一股浓郁的芳香,沁入心扉。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牡丹阁果然名不虚传,黑青石铺设的地面,三层高的环绕形楼阁,四周昏暗的灯光以及中央的明珠点缀,一切的摆设,雕塑、装饰似乎都为衬托中央的牡丹花。 除了芬芳,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莫非这牡丹是用药汤浇灌而生?” “小姐聪慧,一语中的。” 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凤九卿侧目看去,身旁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男子唇红齿白,瞳仁灵动,长发被一根简朴的竹簪束着,或许是长相太过于出众,即便穿着简单,也掩盖不住他超凡脱俗的气质。 凤九卿往旁边挪了两步,不想离此人太近,这男子的嘴角明明是弯着的,但却有一股说不明的疏离感,不得让人靠近,也不允许旁人靠近,但他眉宇间的慵懒,又让人觉着姿态娴雅,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她心中发出了警惕。 最关键的是,此人竟同逍遥王有几分相似。 凤九卿轻笑一声,微微颔首,算是见过了礼,“聪慧二字不敢当,只是家中世代行医,闻见了这药味,故才有此猜测。”同时,她心中闪过了一个不要脸的念头,“这般出色的男子,想来不是泛泛之辈,为何在选婚宴上没有见过他?” 倒也不是自作多情,只是觉着这男人突然示好的举动有些莫名,若参加了选婚宴,起码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不知阁下?” “呵,我姓陈,单名一个何字,小姐叫我陈何便可,这牡丹阁,是我开的,小姐可还喜欢?” 凤九卿只问了一句,陈何便如数家珍的全部抖了出来,没有丝毫的避讳,陈可是南图国姓,他难道就没有防人之心吗? 似乎不太可能,凤九卿反倒觉着此人心机深沉,能将牡丹阁在南图皇城内经营的风生水起,必须要有高明的手段和不弱的势力,陈何故意接近她意欲为何?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是其他原因? 她还没有厚脸皮到认为陈何是相中了她的美貌。 “我叫凤九,公子直呼我的名字便好。”凤九卿有礼貌的回应了一声。 陈何挑眉,“哦?凤姓可不多见,小姐定然出身富贵。” “呵,南图的陈姓也不多见,我们二人之间,彼此彼此。”两人对视了一眼,似是短暂的交锋了一次而后分开。 凤九卿冲李芷兮和龙睿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二人先上楼,此处不可久留,明日一早必须离开。 龙睿似乎也察觉到了事有异常,不敢掉以轻心,急忙拉着李芷兮离去。 第378章 拍卖风波 “陈公子,时间不早了,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上楼了。” 时间不早?可现在还未到晚饭用餐时间,况且,他还有些话没有同凤九卿说...... 陈何的目光闪过一抹诧异,试问天下女子有谁不爱花?可偏偏眼前的女子不同,她好像只是匆忙的观赏了一眼牡丹花便移开了目光,神情间再无留恋之色。 想来这闻名天下的牡丹并不能让凤九卿驻足停留,陈何眸光一沉,直接从腰间取出了一枚令牌,微笑着递给后者,“凤小姐......” “牡丹阁今晚有一场拍卖会,届时,还请凤小姐赏光。” 不管陈何是冲着她的银子来的,还是冲着人来的,凤九卿都没有兴趣参加这一场拍卖会,可陈何像是料定了凤九卿的心思一般,缓缓开口......一句话直接改变了她的想法。 “此次拍卖会,有南疆送过来的宝物,我想凤小姐一定会感兴趣。”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凤九卿上下打量了陈何一眼,接过令牌道了声谢,语气意味深长,“我一定不会辜负了陈公子的一番心意。” 转身上楼后,凤九卿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深渊般,浑身冰冷,脊背发寒,总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她准备去南疆的事,只有身边几个最亲近的人知晓,况且,此事是五天前定下来的,陈何又怎会得知?凤九卿确定,身边的人不会背叛自己,唯一的可能便是陈何通过她和谢行止的关系猜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陈何也太可怕了,走一步算百步,是个洞察人心的高手。 她身边没有叛徒,不代表广化寺内没有卧底,此人定同聪慧中巫术一事脱不了干系。 “凤一,去查查。” “另外传信给伯公,让他老人家小心戒备。”她下山前,妙手回春三令五申,同她说南疆巫术有多么多么厉害,一个不小心,便会中了巫师的邪术,让她再三防备,只要听到有关于南疆的事,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性命之危的准备。 妙手回春闯荡江湖数十载,无论是毒还是人心,从没有让他惧怕过的东西,唯独这南疆的巫术,会让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招。 凤九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虽然陈何未曾对她露出敌意,但她也要早做打算。 凤一点头,“主子放心。” “圣医身边有我凤梧高手保护,再者有聪慧大师的暗卫在,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明日一早,奴婢便派人先将睿儿和芷兮姑娘送走。”凤一了解自家的主子,若这牡丹阁真同南疆有关联,凤九卿一定会留下查清真相,当务之急,是保证太子的安全。 凤九卿快步走回了房间,见到龙睿和李芷兮都在,便谨慎小心的关住了房门,让侍卫在门口严守。 二人看到凤九卿那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心中有些发紧,“阿姐,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不行的话,我们连夜走吧......”或者再回逍遥王府,总比这客栈安全。 “是南图境内有人发现了我的身份,要暗中加害于我?让凤梧陷入恐慌?”龙睿性子再沉稳,但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眼下搓着小手,不由自主的往李芷兮身旁挪了挪,眼中满是惊恐。 凤九卿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还不能确定牡丹阁有没有危险,若有危险也是冲着她来的,只因她插手了南疆和南图一事,芷兮和睿儿只是被她牵连的无辜者。 凤九卿总不能同亲弟弟说,她为了一个和尚不顾危险,准备去南疆赴汤蹈火,只能委婉的解释道:“这牡丹阁看似繁华,但我总觉着那阁主有些问题,或许是做绑票生意起的家。” 龙睿、芷兮瞪大了眼睛,“啊?” “这样,明日一早,我派人将你们送回凤梧,这牡丹花不赏也罢。”小心驶得万年船,龙睿走了,她才没有后顾之忧。 “阿姐,那你呢?” 凤九卿笑了笑,捏了把龙睿的小脸,“阿姐还有些事,暂时不能离开南疆,不过你放心,阿姐身边有暗卫保护,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龙睿虽然很想回去,但他更放心不下自己的亲姐姐,“不,阿姐要和睿儿一起回去,如果阿姐不走,那睿儿也不走。”他阿姐留在南疆能有什么事?多半是为了广化寺那个和尚,难道那和尚就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走吗? 李芷兮皱紧了眉头,从话中感受到了凤九卿的担忧,城外的积雪还未消融,后者竟要他二人明日就离开,这般匆忙?莫非此处真的藏着什么危险? “公主,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什么事,都不比命重要。”经历过生死劫难的李芷兮,最有资格说这句话。 可凤九卿不能走,她好不容易查出了一些线索,即便这线索是那陈何是故意设下的套,但为了谢行止,为了真相......她也必须跳入圈套中。 凤九卿一旦决定了的事,旁人再怎么劝也是无法改变的,两人看凤九卿的神色便知道了。 “要不,我们找南图帝帮忙,直接住进皇宫里,或者让南图帝派兵护送。”这一切的危险都比不上一个皇帝厉害。 凤九卿摇了摇头,她不想惊动南图帝,若被后者知道了,定会找各种理由将她留下,在同几个皇子一一相处,达到两国联姻的目的,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不过龙睿一言倒是提醒了她,她不能找南图帝,但可以去找南图的镇国将军......也是聪慧大师的父亲,既然他们二人都是为了聪慧,那何不联手一起查?单打独斗只是莽夫之举。 “睿儿说的不错,不过此事不可惊动南图皇室,刚巧,阿姐在此处有个熟人,我这就写一封书信请他过来。” 牡丹阁距离镇国将军府并不远,凤三轻功好,只用了两炷香的时间,便将书信送到了王府内。 第379章 我看他没我不行 凤九卿心中猜想,这牡丹阁阁主陈何同南疆有联系,牡丹阁内也暗藏着玄机,但当镇国将军身着便装带着一众人进入牡丹阁时,她才觉着,自己猜的还是太简单了些。 同来的还有玄方大师,这和尚一天山上山下的跑,也不累得慌...... 谢玉见她一身女子装扮,并无意外之色,想来玄方大师已经解释了她女扮男装的苦衷,况且没有玄方,山上的暗卫队长也会禀告谢玉此事,早说清楚晚说清楚都一样。 只可惜,因这女子的身份一暴露,谢玉便再也没了好脸色,对她为谢行止的付出也视而不见,通通抛出了脑外。 开门尖山的说道:“凤姑娘,此事牵连颇深,危机四伏,你为小儿所做的一切,老夫铭记于心,这些东西,便全当报答......”说罢,老将军摆了摆手,身后的侍卫拿出一方木盘,揭开盖布,竟然是百两黄金。 凤九卿嗤笑了一声,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百两黄金?” “我初来南图,第一次进广化寺时,捐了万两白银,赠给谢行止一把千金难求的古琴,至于那些暖炉,香薰的东西也不贵重,便不说了。” “第二次进入广化寺时,共捐了两千两黄金,一千两黄金是香油钱,另外一千两黄金塑成了佛像,至于那数百筐的无烟碳,以及圣医出山的费用也不太贵重,便也不说了。” “对了,谢世子还欠我万两黄金,可要我拿出借条来?”说来也搞笑,谢行止为了和她划清界限,竟然真的给她打了一张欠条,凤九卿本着睹物思人的想法,将这欠条一直保管着,谢行止想要用一万两黄金划清界限,这谢玉用百两黄金便想要撇清关系?门都没有。 谢玉脸色一红,突然觉着有一口恶气直直的堵在了心口无处发泄,他斜眼看了眼玄方,后者心虚的闭上眼睛,开始念诵“阿弥陀佛。” 一万两白银,两千两黄金还好说,毕竟是凤九卿捐给广化寺的香油钱,同他儿子无关,可是这欠条??? 凤九卿一眼就看出了谢玉心中所想,出声提醒道:“不要觉着这些银子是捐给广化寺的,若不是为了谢行止,我又为何要从凤梧千里迢迢来南图捐香油钱?” “我凤梧又不是没有佛寺......” 她又抿了口茶,谢玉咳嗽了一声,也抿了口茶,不过凤九卿喝的那叫一个悠闲自得,谢玉喝的满脸心虚,或许自知有愧,语气也软了下来,“凤姑娘,你既然什么都不缺,为何要眼巴巴的盯着行止不放?你到底图他什么?” 这话就说的有些搞笑了,图什么?谢行止有什么值得她图的?“当然是图男女之情!” 凤九卿像是专门克谢玉的存在,一句话便将后者给堵得死死的,他们一个和尚,一个糙男人,哪里听过女子这般直白的说喜欢? 玄方念经的速度更快了,后悔自己不该来趟这一遭子浑水。 谢玉叹了口气,“凤姑娘,你大概不知道,我儿子的病,无法接触女......” 话音还未落,凤九卿重重的搁下茶杯,将这未完的话给堵上,“老将军,此言差矣。” “谢世子的病是中了南疆巫术,和男女有什么关系,我在广化寺时,日日同他形影不离,也未见他发病......” 说到此处,她话音一顿,皱起了眉头,“倒是我离开时,谢世子就发了病,我看他没我不行。” 镇国老将军开始擦汗了,奇怪,这房间这么大,竟会觉得憋闷,不如将军府里来的舒服,若不是为了儿子,他又怎能来这奢华场所里消费。 “凤姑娘,你对犬子的心意,老夫都明白,但男女之事,并非是一方能够决定的。”他平日里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但却对凤九卿无法严词厉色,一来是她真心对自己的儿子,二来,他隐约猜到了后者的身份,权势地位都比他高。 蛇打七寸,镇国将军这一句话戳中了凤九卿的痛处,她眼皮子一跳,呼吸不由得沉重了一些,但恰在此时,玄方大师睁开了眼睛,长诵一声:“阿弥陀佛。”开始助攻。 “将军,此话你说错了,聪慧虽然是佛子,但六根未静,老衲看得出来,他喜欢凤施主,只是碍于恶病,不敢踏出那一步......” 真的是这样吗?凤九卿看着玄方大师,眸光有些恍惚,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庞,心里的悲伤、惊喜犹如面团般,慢慢发酵变大,喜聪慧心中有她,悲聪慧藏得太好。 若她是个脸皮薄的人,恐怕早就回到了凤梧。 谢玉:“玄方大师,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你二人既然都是为了聪慧,那何不联手?为何要在此处起无端的争执?”玄方大师说到了凤九卿的心坎里。 她哑然一笑,“大师所言不错,我费尽心机,厚着脸皮请将军来,无非是想查清南疆一事,找到救他的法子,让他可以有选择的权利。” “在此处争执,只会浪费时间。” 凤九卿的心思,谢玉又如何能不明白,“你直言直语,老夫也不敢瞒你,此事涉及到了南图皇室,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你身份尊贵,不容有失,老夫也不想你插手此事。”若凤九卿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南图和凤梧的关系恐怕会降至冰点。 凤九卿没有理会,直接转移了话题,“这牡丹阁阁主陈何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将军会带这么多人来?”还装扮成了这副模样?穿金戴银,把胡子都剪短了些,像个土地主。 镇国将军被凤九卿的一句话给顺利带偏了,思索了片刻后揉了揉眉心:“老夫也不知,不过据我猜测,他应该同南图皇室有关。”这消息没什么用。 倒是玄方大师,好像知道些什么,眯着眼睛试问道:“会不会是那逆臣的遗子?” 第380章 试毒人 “逆臣遗子”四个字,似触动了什么不可说的禁忌般,谢玉听后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了一丝危险摄人的寒光,转瞬即逝。 “大师,慎言!” 凤九卿对南图国事、逆臣等不感兴趣,但此事若是关系到谢行止,她非要弄个清楚不可,但眼下显然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下。 “凤梧娘,拍卖会快开始了,阁主有请!!!” 三人对视了一眼,谢玉和玄方大师快速将头罩带上,凤九卿答应了一声:“好!”而后带着两人走出房间。 侍者看着凤九卿身后跟着两个男人,匆匆扫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不仅仅是凤九卿,但凡参加拍卖会的人士,都会多多少少带一个或者两个侍卫,毕竟拍卖会上的东西价值连城,成交后概不负责,若被宵小之徒抢了,可找不到地方去说理。 凤一已经将这牡丹阁的一至三层全部摸索了一遍,除了中间种植牡丹花的大堂外,并未发现有其他宽阔的场所,她本以为此次的拍卖会定在大堂位置举办,未曾想到,那侍者带着他们三人兜兜绕绕,一路下坡,竟然来到了地下。 视线变得昏暗,前方是回旋的石室走廊,只可容纳三人并排通过,两方是坚硬的石壁,石壁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还有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小孔,想来是发射机关暗器的装置,“没想到,这牡丹阁之下,还另藏玄机?” 侍女带着他们总共绕了十八个圈,玄方大师本已经记住了方向和入口,但看这石壁两旁的装置后,便知记住也没用,这般狭隘的通道,即便身手再好也会被射成刺猬。 “凤姑娘言重了,只是拍卖物比较珍贵,随便丢一件都是我牡丹阁赔不起的,只能多花些心思来保管。” 凤九卿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反倒是那侍者,话锋一转,突然说道:“阁主知晓凤姑娘对南疆的东西感兴趣,因此将那宝物排在第三轮出售。” “哦?” “那你们阁主还说了什么?” 红衣侍者轻笑一声,“听闻那南疆宝物是治病的圣药,但具体治什么病,便不是我这种人能知晓的了。” 这陈何真是好手段,连她准备去南疆找药都一清二楚,无论此药能不能救谢行止,她都必须买下,若是伯公在身边就好了,或许能看出此物的作用,凤九卿心中叹息了一声,快走了两步路,将一张百两银票塞入了红衣侍者的手中,“多谢姑娘。” 虽然知道,这红衣侍女所说的话都是陈何吩咐过的,但她钱多,出手阔绰,与人方便总没有什么坏处。 这不是,红衣侍者拿了银票后,心知肚明的一笑,又捎带提醒了一句,“此次的拍卖物,还有南疆来的试毒人,或许对凤姑娘有用。” “试毒人?”凤九卿轻疑了一声,对此不太了解,玄方大师低声解释道:“听闻南疆毒虫横行,那里的巫师以炼毒为职业,有炼毒师后便也有了试毒人这么一说,是让幼儿从小尝试百毒,一边试毒一边解毒,经年累月后,这幼儿的身体便有了抗毒性......” “练就成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服下普通的毒物都无需解毒,若是服下那种见血封喉的毒,也有三五日的缓冲时间,足够让毒师制做出解药。” “阿弥陀佛!!!”只是此法有伤天理,试毒人必然会终生被毒物折磨,以至后来需日日服毒抵抗身体的痛苦,最终发疯毙命,总归是一辈子都不好活,命比那黄连还苦,可怜呐。 凤九卿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不舒服,这巫师比滥杀无辜的山贼还可恶,厨子都知道杀生不虐生,毒巫却糟践人命。 “地方到了,凤姑娘可要带上面具?”红衣侍女停下了脚步,指着石室旁桌子上的面具解释道。 石室的门虚掩着,凤九卿透过缝隙隐约看到了拍卖场中坐了不少人,这些人隐藏在黑暗中,面具下,不知来历,不知身份,她未做过多思索,便直接拿起一个鬼面面具戴在了脸上。 其他东西还不知,但光是这试毒人一物,便是三国禁止出现的存在,买这些违令的东西,最好不要露出真实面貌,免得惹上麻烦。 进入石室内才发现,这拍卖场内十分宽阔,犹如一个巨型的宽边碗,呈现圆形模样,四周是错落的石阶座位,座位处于黑暗中,未放有照明物,只有中央的圆形站台上十分惹眼,以便于买东西的客人仔细观察。 侍女带着凤九卿三人来到了第一排位置坐下,而后退出石室。 玄方大师漫不经心的扫了四周一眼,小声说道:“一层坐着二十八人,二层坐着七十六人,三层有一百二十一人,总共二百二十五人,抛去随身侍卫,也有七八十个买主。” “我觉着,南图没这么大财主,这里或许还有南图、凤梧、南疆的人也说不定。” 谢玉:“......” “其实有实力的都在第一层坐着!” “谢兄,你带够银子了吗?”玄方大师一边问镇国将军,一边拍了拍胸脯的位置,他的胸前放了不少银票,就是为这场拍卖会来的,虽然这些银票都是凤九卿捐的香油钱...... 谢玉咳嗽了两声,并未回答,隐藏在头罩之下的老脸已经通红一片,他只带了一万两银票,还有准备送给凤九卿的一百两黄金,如今一看,好像有些不够,因为他刚听身旁不远处的人私语说带了七八万两银票,不知要竞拍什么东西...... 最难为情的是他准备赶走凤九卿,如今却因为凤九卿才能来到这拍卖会,眼下又要花凤九卿的银子,为他的儿子买药,也不知这凤姑娘带了多少? 凤九卿好像能听到谢玉的心里话一般,安慰了一句,“放心吧,买药够了。” 谢玉的老脸更红了。 一些人还在陆陆续续的进入场内,直到半炷香的功夫后,石门关闭,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381章 藏宝图 直到众人的交谈声停止后,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缓缓走上了拍卖台,虽然带着鬼王面具,但看其穿着打扮,还有头发上插着的竹簪,应是陈何无疑。 在这方封闭的石室内,陈何的声音极为响亮,直切正题,“欢迎诸位朋友不远千里来到我牡丹阁,今日拍卖的物品共有十件,有南疆送来的极品圣药,也有进贡皇室的珍稀宝物,更有削铁如泥的玄铁宝剑,希望你们带够了银子。” 简短的一句话直接调动起了场内的气氛,众人极为给面子的喊了几声。 “开始,开始!!!” “快开始吧!!!” 陈何轻笑了一声,目光扫了眼四周,在看见凤九卿时,他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而后击掌三下退出了拍卖台。 随着陈何的离开,两名穿着火辣惹眼的少女端着木盘径直走入了场中。 木盘上盖着一方黑布,中间有明显的鼓起,显然放着什么东西,等到众人的胃口被吊足了后,女子一把掀开黑布,将木盘放低了些,以便于这些买家能够更好的看清楚拍卖的物件,是一根翠绿色的凤钗,有些眼熟,女子开始介绍,“此物名为碧玉瓒凤钗。” “听闻凤梧帝与其妻少年夫妻,情比金坚,曾遭受过不少磨难才修成正果,这碧玉瓒凤钗,便是凤梧帝年少时亲手为其心爱之人雕刻之物,也是求娶之物,世间仅此一件,起拍价一千两白银!!!” “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两白银。” 美则美矣,贵重也贵重......众人开始小声交谈,“这牡丹阁果然有些名头,连这凤梧皇后的东西也能寻来,可这皇宫的东西,谁又敢带出去啊?”私藏皇室物品,可是杀头的重罪。 凤九卿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左右她父皇母后不可能来此处,这牡丹阁就使劲编吧,还求娶之物,真是荒唐...... 镇国老将军着实想为凤九卿做些什么,支支吾吾的压低了声音问道:“凤姑娘,此物也不贵,要不......” 一旁的玄方大师也坐不住了,“凤施主,东西虽有价,但其背后的纪念意义是无价的。”两人都在劝说她买下,谢玉更是蠢蠢欲动,有叫价的心思。 凤九卿急忙阻止:“不必,此物......”她本想说,此物她母后多的是,都是父皇亲手刻的,但心念一动,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不必了,留下银子买药吧。” 耳旁传来了一声愧疚的叹息,来自谢玉,这波卖惨很成功。 有人开始叫价,“一千二百两!!!” 叫价过后便是略显着急的加价,也可能是牡丹阁设下的暗装故意哄抬价格,“一千三百两。” “一千四百两!!!” “一千五百两!!!”这簪子最多也就一千两白银的价格,能叫到一千五百两,已经超出了它原本的价值。 侍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一千五百两,还有比一千五百两更高的价格吗?没有的话,此物就归属于这位老先生了。” 就在侍女的话音刚刚落下,阴暗的角落里传出一道嘶哑的声音:“两千两白银!!!” 众人哗然,一千两的东西以双倍的价格售出,这背后的卖家要赚翻了啊,还有这买簪子的冤大头,心中是怎么想的? 自会有人解释,很快,侍女就说出了那买家的心里话,“这簪子的材质虽然只值一千两,但背后的价格却要远远超出材质的价格,我相信,诸位都有在凤梧为官的朋友吧。”此话说的意味深长......比那暗中哄抬价格的人更无耻。 凤九卿相信,若凤梧国哪位臣子帮他父皇找回了此物,定能得到另眼相看,以至于官路畅通...... 阴暗角落里的男人面色一变,嘴角抽了抽,下一秒便听到有人叫价,“两千五百两。” 玄方大师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这广化寺的主持比他那大弟子还要不靠谱,凤九卿斜视了玄方一眼,沉重打击道:“大师莫要高兴的太早,有这伶牙俐齿的侍女在,想来那圣药不会卖的便宜......” 玄方:“阿弥陀佛。” 最终,碧玉瓒凤钗以四千五百两的价格成交,凤九卿三人心中都咋舌不已。 但簪子一千两的定价以及四千五百两的售价,只不过是暖场的开胃小菜而已,第二件物品的起拍价直接翻了十倍。 侍女拿着钥匙,打开了木盘上的锦盒,锦盒中竟然放着一张羊皮,侍女展开羊皮,在众人面前一晃而过,随后又快速的将羊皮折叠好放回了盒子内。 “这是什么?我感觉有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了......” 这场内的朋友倒是幽默,不过这言下之意,谁都听明白了,不叫人看清楚又怎么出价? 侍女尴尬一笑,“抱歉,此物乃是一张藏宝图,若被内功高强的人看上一眼,这藏宝图便要失去价值。”这些财主身边都带了高手,那些内功高手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侍女可不敢冒这个险。 “此物乃是南图逆臣广陵王的藏宝之地,昔日广陵王谋逆叛乱,被南图帝抄家灭门,但起兵的金银却不知所踪......”侍女的话说到此处便结束了,只给众人留下无尽的遐想。 镇国老将军握紧了拳头,全身像一根弦一样,紧绷在一块,这异常的表现,没有能逃过凤九卿的眼睛,有意思,原来那逆臣是广陵王,知名知性便好查询。 莫非陈何真如玄方大师所猜的一般,是那逆臣的遗子?所以才有这张藏宝图,至于宝藏......恐怕都投进了牡丹阁吧! “藏宝图起拍价,一万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两白银。” 昂贵的价格,这一次,场内的众人没有在急着叫价,都在观望,等着别人先出手! 有人发出了疑问,“若真有宝藏,那背后的卖家又为何拿出来?怎么不自己去找?” 第382章 藏宝秘密 阴暗角落里,传出一声尖锐响亮的质问,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莫不是这牡丹阁私下将藏宝图拓印了多张,自己留一张,又要将剩余的全部换成银子......” “等我们拿到藏宝图后,牡丹阁的人恐怕早就把宝藏搬空了......” 众人纷纷侧目,谁啊?这么敢说?不要命了?也不怕得罪牡丹阁背后的势力。 凤九卿重重的点了点头,觉着这朋友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左右都是求财,怎么不去藏宝处寻找,非要卖这无价之宝?广陵王准备起兵造反的银子?少说也得有几十万两吧? 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附和,“这位兄台说的极是,没准牡丹阁的人已经在寻宝的路上了。” 侍女勾了勾红唇,并未生气,神色也没有一丝慌乱的感觉,轻笑了一声开口解释,“相信在坐的诸位都知道,我牡丹阁闯荡江湖十几年,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即便是禁止外人出入的南疆,也要给牡丹阁三份颜面。” “他们看重的,并非是我牡丹阁的势力,而是我们的诚信。” “这藏宝图的卖家现在就在此处坐着,开启宝箱的钥匙也一直由卖家保管着,直到宝箱送上来时,我才拿到了钥匙,也是第一次见着此图,所说之话,句句为真,如有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侍女的慎重发誓堵上了众人的嘴,大家心中的那杆秤开始倾斜,让这份藏宝图多了六分可信度。 凤九卿背后突然传出了声音,声音嘶哑低沉,话音软弱无力,像是一个得了重病的老人说出来的,“不错,这份藏宝图是老夫的东西,也确实是在半炷香之前才将钥匙交给了她。” “阁下是何人?我们又怎么相信你拿出来的藏宝图是真的?” 老人阴笑了两声,笑声无比古怪,众人听在耳中只觉着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感,“老夫便是广陵王的家仆......陈冲!!!” 此话一出,场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到落针可闻,凤九卿能感受到身旁的谢玉突然屏住了呼吸,整个身子一动不动,精神紧张到了极致。 不难猜,这广陵王是逆臣贼子,想来那家仆陈冲也是南图国榜上有名的头一号通缉犯。 若能捉拿归案,少说也有万两白银赏金,可南图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捉到陈冲,此人又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此处,必是有厉害的手段,一万两白银的悬赏不低,但不值得他们去同亡命之徒拼命。 见众人不做声,陈冲又开口说了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怀疑,“老夫已经命不久矣,无奈只能将此宝物卖出,不瞒你们说,这藏宝之地在南疆......” 南疆二字,比陈冲二字还可怕,“所以,你是想要拿藏宝图换银子去看病?” 陈冲冷笑了一声,“你猜我为何不去寻宝藏,又为何会得了重病?” “此图的价值卖十万两白银也不为过,只可惜,南疆是个危险的地方......”陈冲说出最后一句话后,率先离开了场内,径直去往后堂等待,他之所以留在拍卖场内,就是怕这些人怀疑藏宝图的来历和价值,如今解释明白,自然要躲在安全的地方,免得有人对他下手。 谢玉的目光紧盯着陈冲离开的方向,神情焦躁不安,双手不停地摸着膝盖,凤九卿一把将他按住,当机立断开口叫价,“一万一千两!!!” 话音落下,她感觉到身后有无数眼睛直接盯上了自己,包括两旁谢玉和玄方也在看她,凤九卿开口解释,声音不低不高,但足矣让场内所有人听到,“陈冲寻了一辈子宝藏,因宝藏性命垂危......如今,又怎能轻易的善罢甘休?” “恐怕是他个人的力量无法对抗南疆的危险,来此卖图只是幌子,其实是想找几个炮灰为他开路罢了。” “那你还敢叫价?” 有什么不敢的,凤九卿无所谓的笑了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谁是刀俎,尚未可知!!!”此话一来是提醒众人,南疆十分危险,陈冲也十分危险,若没有那个夺宝的本事就莫要开口,二来是提醒镇国将军,陈冲不会放弃宝藏,自有抓他的机会,眼下无需着急,一切都以谢行止为紧。 谢玉思索片刻后,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长呼出一口气,终于稳定下了心神,不再管什么陈冲。 众人犹犹豫豫,似是被凤九卿吓到了,短时间内竟无一人再敢叫价。 侍女心有不甘,她预想的价格是五万两白银,如今只叫到了一万一千两就停止了,与预期大大不符,念及此处,侍女开口,“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叛国逆臣的藏宝之地,还是值得豁出性命的。” “豁出性命?姑娘真会说笑!!!”众人唏嘘不已。 侍女也没想到,她的一句话起到了反作用,直接打消了众人犹豫不决的心,他们都是财主,又非江洋大盗,惜命的很,根本不会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宝藏去豁出性命...... 内堂间,正透过小洞观看拍卖场的陈何瞬间黑了脸,这该死的侍女...... “少主,如何了?”询问的人正是藏宝图的主人陈冲,而他口中的少主,竟然是牡丹阁的阁主,陈何。 陈何摆了摆手,脸色有些不爽,“罢了,此番用意本就不是为了银子,被她买走也好,凭她的实力,定能为我们清扫南疆的障碍。” 不知为什么,陈何的脑海中突然出现那张美若天仙的脸,以及刚才那一番胸有成竹的说辞,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危险的笑,“这凤九卿倒也聪明,也不知她有没有猜到我的真实身份......” 确如凤九卿所料一般,售卖藏宝图一事,本就是陈何、陈冲主仆二人设下的局,因为凭他们的本事,无法进入南疆深处。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藏宝图被凤九卿顺利拿下。 第383章 暗斗 凤九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装有藏宝图的盒子直接交给了给了谢玉,还生怕有人瞧不见的嘱咐了一句,“伯父,交给你了!” 拍卖会有规定,最多只能带两人进场,她带了镇国将军和玄方大师,便不能带上凤一,没有凤一保护......拿着这烫手的山芋,免不得被人给盯上,还是送出去的好。 谢玉知晓凤九卿的用意,接过盒子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后者放心,然而他心中又免不得一阵感慨,倒不是感慨凤九卿让他陷入危险之中,南图还没有几人敢打他的主意,主要是感慨凤九卿明知南疆一事危险重重,但依然愿意为了谢行止踏入这浑水里。 第二场竞拍落下帷幕后,侍女走入暗格之中,不消片刻,便端着一方木盘出现。 三人心中一凛,目光随着那木盘上的玉瓶缓缓移动,直至定格。 “这第三场拍卖物是南疆送来的圣药,其作用是......”侍女又在故意吊人胃口,此次吊的是凤九卿的胃口,目光总是似有似无的扫向她这边。 凤九卿身体未动一丝,好似气定神闲般,但她隐藏在面具下脸色已经紧张到不行,手掌间附上了一层滑腻的薄汗,心如擂鼓,剧烈跳动。 她太在乎谢行止,太想治好他的病,即便这拍卖的圣药没有作用,但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呵!”侍女不再捉弄,缓缓开口,“据说此物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是南疆的疗伤圣药,还能助人凝神聚魂!!!” “凝神聚魂!!!”凤九卿身体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劈,险些做出不理智的举动,谢玉、玄方大师二人也是如此,他人在意的是活死人、肉白骨六个字,可他们三人在意的是凝神聚魂四个字,谢行止的病不就是离魂失神...... “起拍价,两万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两。”侍女看着凤九卿的方向,心中在得意的笑,既然阁主说,此人定会买下圣药,那她便要将此药加至十倍的昂贵价格,谁让此人在第二场拍卖中占了大便宜呢,人,她已经安排好了! “两万......”谢玉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开口叫价,刚说出两个字,便被凤九卿清冷的声音打断, “有意思!!!” 场内的一众人看向凤九卿,疑惑道:“哦?什么有意思?”且不说这姑娘坐在第一排位置,第一排代表着钱和权两个字,就说这姑娘买下藏宝图的气魄,就令一众男子甘愿折服,眼下她开口说话,众人都听在了耳中。 凤九卿:“据说,两个字很有意思?”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活死人肉白骨,只是传闻?”她歪了歪头,话音有些天真无邪。 此药多半能治谢行止的病,但活死人肉白骨有些夸张了,她伯公都不敢说自己的药能够救活死人,想来是陈何知她对此圣药志在必得,故意派侍女这般说,无非是想要引起众人的哄抢,抬高价格,让她出出血而已。 她不会让陈冲得逞的....... 侍女笑容一僵,脸上闪过了一抹紧张,天下哪里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药,有也自己留着了,怎么会卖出去? “奴也不知,只是听卖家这般描述。” 场中顿时喧哗,一片人开始起哄,“切,又在瞎吹了,我还差点信了,正准备叫价呢。” “南疆来的圣药,毒死人我是信得,救活死人,还是算了......” “你们谁爱当冤大头,赶紧吧,别浪费时间!!!” 侍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白,差到了极点,心中羞愤不已,将一切罪过都归结在了凤九卿头上,还悄悄摸摸的做了个小动作,以为谁都没看见...... 凤九卿心中倒数了三个数,“三、二、一”一字落下后,场中有人叫价,“三万两白银!!!” 谢玉和玄方大师脸色一白,差点喷出口老血,他们二人拿的银子加起来才有两万两,此人怎么直接就叫到了三万两? 这活死人肉白骨的作用一消失,三万两白银的高价直接将众人劝退,冷静的看这冤大头出价,暗中嘲笑不已。 凤九卿就是另外一个冤大头。 “四万两!!!” 场中传来了一片抽气的声音,若不是视线昏暗,想来还能见到众人张大嘴巴一脸惊讶的表情,所有人都在想,这精明的姑娘,怎么也成了冤大头? 没过多久,那道慢慢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专门冲着凤九卿而来,“五万两!!!” 牡丹阁,有些过了,这一次,凤九卿没有在开口,拿起一旁的茶杯,开始喝茶,一息功夫、两息功夫,直到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凤九卿都没有叫价。 谢玉,玄方大师二人如坐针毡,揪着一颗心,不停地看向凤九卿的方向,但他们没银子,这能不能拿下圣药,终究还是要凤九卿做主。 如坐针毡、坐立不安的还有一人,台上的侍女......后者额间已见冷汗滚下,恨不得让牡丹阁的暗桩收回那五万两的话,若凤九卿真不买了,阁主一定会怪罪他。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凤九卿这才开口解释,“我有一朋友,患有失魂症,因此用得着此药。” “但想来,此药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我终究要去南疆走一趟,顺带去寻宝藏!” “听闻南疆有不少巫师,手段都十分厉害,此药也不过珍贵在了南图二字上,路途遥远,南疆肯定遍地都是,姑娘,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她轻笑了一声,话语间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侍女汗流浃背了,不知该回应凤九卿什么。 一个呼吸后,凤九卿开始叫价,“五万一千两。”这是她最后的价格,就看牡丹阁阁主如何选择了,她不缺银子,也无需去寻那藏宝地,她只在乎谢行止一人,若陈何想要利用她找到宝藏,眼下便该收敛了。 第384章 重头戏来了 未过半晌,暗格的方向突然传出三下敲击墙壁的回声,侍女心中有些忐忑,毫不犹豫的宣布道,“恭喜这位小姐,以五万一千两的银子拿下此药。”只是这话里似乎有一种咬牙切齿、强颜欢笑的感觉。 莫非五万两银子还不满足?陈何的胃口倒是大,看来他在乎的宝藏里有远超这牡丹阁价值的东西。 凤九卿从来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做事分明,遇事......睚眦必报,为数不多的笑脸,悉数给了谢行止,既然陈何让她痛失五万两,那她,便要让陈何痛失所有宝藏。 想利用她?她堂堂凤梧公主,是那么容易被人利用的吗? “大师,天黑路远,凤三会护你离去,一路小心。”她将装有绿色圣药的玉瓶放在盒子里,直接交给了玄方大师,言下之意便是,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将此药连夜送回广化寺的好。 左右那陈何、陈冲都是一伙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此圣药不起作用,那她便直接找陈何算账。 不过陈何既故意引她来拍卖会,又故意透露出此药的疗效,便应该有十足的把握,觉着能用此药,用谢行止的命来威胁她,威胁镇国老将军,威胁镇国将军应该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她是计划中突然冒出来的惊喜。 玄方大师轻嗯了一声,心下所想同凤九卿不谋而合,起身告辞,“谢兄,就有劳你保护凤施主了。” 谢玉拱了拱手,话音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有什么消息,定要第一时间派人告知老夫。”真不敢相信,他愧疚、自责、懊悔了几十年的过错,还有弥补的机会,他的儿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凤......”镇国将军话音一顿,险些忘了此地是什么场所,急忙改口,“姑娘大恩,老夫......” 凤九卿摆了摆手,“感恩的话,留着以后说吧。”谢玉爱子心切,被热血暂时冲昏了头脑,觉着这一瓶药定能医好谢行止的病,但她知道,这一瓶药是带着他们所有人跳入了陈何布下的陷阱之中,只能乖乖的为人棋子...... “第四轮拍卖品,琼花玉露,共有十瓶。”侍女揭开黑布,木盘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十个玉瓶,瓶中装着透明的液体,不知作用。 只听后者介绍,“玉树琼花映日红,晶莹剔透冰心挂。” “此物是养颜灵药,可以让女子青春永驻,诸位都好奇我牡丹阁的牡丹花为何能在冬日里绽放,且长久不衰败?” 台下人惊讶出声,“莫非同此药有关?” 猜对了,侍女抿唇一笑,“不错,此药既能养人,亦可养花,每日只需浇灌一瓶,便能保鲜花永不凋谢!也可令容颜长久焕发。” “每日一瓶?家有金山银山也喝不起啊。”此话说的十分中肯,莫说一辈子,想来一个月都喝不起。 恐怕陈何早就猜到了众人的想法,将此物换了个法子拍卖,侍女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话,“相信诸位家中都有医师......” 这不是明摆着在提醒大家,大可买回去让医师研究配方,若能研究出来,就有了日进斗金的财路,真是笑话,牡丹阁在南图开了十多年,偷花、偷泥的贼不少,也没见谁研究出配方来,眼下还将此物光明正大的出售,不就是料定了天下的医师没那个本事? “此物可单独拍下,也可十瓶一次拍下,每一瓶价格的起拍价是五百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十瓶便是五千两,凤九卿还是想错了,看来一个月都喝不起.......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身旁的谢玉开始叫价,“五百五十两。” “六百两。”有人出价。 谢玉咬了咬牙,“七百两。”虽不如凤九卿喊出五万两的豪气,但这琼花玉露胜在数量多,想买的人没必要死盯着第一瓶不放,七百两的价格,谢玉拿到了一瓶药。 凤九卿心下笑了笑,觉着这老将军有意思极了,知道自己的儿子有救了,便能省出来些银子去讨好女人,她记得谢玉在红楼有个老相好,叫什么柔儿...... 天下女子最在乎的莫过于容貌,可在场的除了凤九卿之外,剩余人都是男子,偏偏她对这美容养肤的药不感兴趣,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看的暗室中的陈何一头雾水。 “她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陈何自认为露出了一抹帅气逼人的微笑,实则有些变态。 凤九卿眼瞧着谢玉不停地叫价,每一瓶都有他的影子,不过后者倒是精明,只要药水拍卖价超过七百两,他便不喊了,就这样,谢玉拿到了五瓶药,让人意外的是,后者拿到药后,竟全部送给了她。 “给我的?”凤九卿指了指自己。 谢玉老脸一红,“老夫知道姑娘对犬子情深义重,无以为报,只希望姑娘不嫌弃此物。”他家当自然比不上凤梧公主,这五瓶药,花了他三千两银子,是王府一年的开销。 凤九卿又怎么会嫌弃,日后,她还得叫老将军一声爹...... “多谢伯父。” 天下名医研究不出这琼花玉露的配方,可不代表超越天下名医的妙手回春也研究不出,仔细想想,她也该在凤梧国开一家芙蓉园大肆敛财。 重头戏来了,轮子滚动的声音划破了场内的寂静,一间铁铸的囚笼被缓缓推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笼子里拴着一个浑身脏乱的少年,穿着一身不寻常兽皮衣服,披散的头发盖住了脸颊,看不清真实面貌,但兽皮下裸露的皮肤处呈现恐怖骇人的青紫色,以及纵横交错的老旧鞭痕。 “哎呦!!!”众人叹了口气,发出了啧啧声,似乎在可怜,好端端的人,怎么被折磨成这个惨状。 侍女是懂如何做生意的,见众人起了怜悯之心,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编故事,“这是南疆送来的试毒人。” “从小......” 第384章 南图秘事 玄方大师所言,还是含蓄了....... 听这侍女所说,试毒人从小父母双亡,被狠毒的爷爷以一两银子发卖给了巫师,自此成为了试毒人,尝遍世间毒药,日日遭受鞭打,生不如死......在悲惨遭遇上外加了一层悲惨身世,想要引发众人的恻隐之心,抬高价格! “起拍价,五千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两。” 而这恻隐之心也直接停止在了五千两的起拍价上,正所谓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场中传来一声略带尖锐的讽刺,“签了死契的家奴,也不过才十两银子,世间也不过百种毒草,他在厉害,也不值这个价......” 这话听得凤九卿心中有些不舒服,此人好像再说,大可用签了死契的家奴试毒,反正才十两一个,死一百个也不过一千两银子,简单解释便是视人命为草芥...... 其他人没有搭话,但心中极为认同,听侍女介绍,试毒人情绪不稳定,有发疯的潜在危险,谁又会将一条疯狗买回家?他们又不是身在南疆,哪来的那么多毒要试? 场中,只有一人叫价,“五千五百两!” 众人侧目,在发现叫价的人是凤九卿后,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这姑娘还有银子?” “正好,家中缺个喂狗的下人......” 两个字:“豪横!!!” 笼子里的试毒人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在听到凤九卿那句“喂狗的下人”时,突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她,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像是黑暗中潜伏的狼,突然发现了猎物,这般模样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他,他的眼珠子怎么是红的,快快,将他弄下去!”也不知这笼子结不结实,莫让这疯狗出来咬人。 侍女着急的摆了摆手,心下感叹了一番,终于将这赔钱货卖出去了,此物是陈何几年前从南疆收回来的,整整四年,举办了六场拍卖会都无人问津,她还以为要砸在牡丹阁手里了,好在卖了出去,主要这试毒人每日要服用昂贵的毒药维持生命,耗费了不少银子。 凤九卿之所以买他,一来是那红衣侍女的提醒,或许能帮助到谢行止......二来是她可怜此人,南疆的试毒人不少,瞧不见的便罢了,若遇上了,不妨相助一把,希望伯公能治好他的病。 剩余几轮拍卖都是些珍贵的兵器,倒是出现了一件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被凤九卿豪掷三万两白银拿下,随手扔给了谢玉。 谢玉难以置信的连忙婉拒:“这,这也太贵重了,姑娘自己留着吧,老夫有些身手,要此物也无用啊。” 正好,凤九卿也没说要送给他,不过该委婉的还是要委婉一下,“既然伯父不肯收,那便借您之手送给他吧。” 这个他,不用多猜,她低着头,自我嘲讽了一句,语气中满是苦涩,“若知道是我送的,他定然是不肯收的。” 谢玉叹了口气,一开始只觉着这金丝软甲贵重,如今觉着沉重,他的心好沉重,好愧疚! 凤九卿吩咐侍卫将试毒人连夜送往广化寺,随后同镇国将军一起回到了房间,她接下了面具,喝了杯茶缓了缓心神,开门见山的问道:“我们该说说那广陵王的事了吧?”如今,他们二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拍卖会上出现圣药、出现广陵王的家仆陈冲,并非碰巧。 若要救谢行止,她必须问个清楚。 谢玉本就是善意隐瞒,生怕凤九卿卷入到这场危险风波里,但通过这场拍卖会,他也明白了后者的决心,也明白有凤九卿在,才能治好他的儿子,决定不在藏着,“广陵王本是先帝的胞弟,也是皇太后的嫡次子。” “二十五年前,先帝登基,尚未坐稳皇位,宫中突然传出了惊天消息!” 凤九卿有些印象,史册记载,二十五年前,登基不到三个月的南图帝突然病逝,年纪轻轻就死了,由当时南图国的七王爷临危受命,接替了正统位置,史册上还说,广陵王在兄长病逝后不久也跟着去了,在没有其他。 真没想到,广陵王还有个儿子。 “所以,这牡丹阁背后的势力,是皇太后?” 凤九卿一语中的,谢玉面色一变,最终缓缓点头,“公主聪慧!” “老将军谬赞。”谢玉果然知道她是凤梧公主。 这些年,谢玉明里暗里派不少人查探牡丹阁的消息,但都被其背后的势力给挡了回去,直到今年年初,他被陛下传唤入宫,严令不许再调查牡丹阁,这才知道,牡丹阁背后居然是太后在撑腰。 起因是......“陛下当年是由皇太后亲手扶持,才得以登上皇位,因此对皇太后深信不疑,况且那时的广陵王身下并没有子嗣!”所以南图帝根本不信什么广陵王之子还活着的事情,他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只能按兵不动。 所有疑惑的地方都得到了答案,这陈何恐怕是想效仿先父,发起宫变,争夺皇位,只是还有一点,“陈何为何会同南疆有联系?” “还有世子的巫毒,究竟是不是陈何下的?” 凤九卿的疑惑,也是镇国将军的疑惑,他也不知,眼眸里闪过一丝迷茫,“此事过了太久,当年,我只不过是普通的士兵,只知广陵王发动了宫变,对于其他事情毫不知情!” “不过先帝似乎死于巫毒之患。” “若不是今日的拍卖会,我都不知晓广陵王的宝藏,竟然在南疆放着。”甚至,他连陈何究竟是不是广陵王的儿子,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先帝的亲兄弟,堂堂王爷,怎会有谁都不知的私生子? 谢行止的毒即便不是不是陈何下的,后者也同下毒之人脱不了干系,给聪慧下毒,无非是想牵制镇国将军,牵制南图的兵权。 可看陈冲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莫非他四五岁的时候,便开始筹谋着夺取皇位,暗中布局?凤九卿越想越困惑,“将军,还请您回去查查二十年前发生的事。” 第385章 碰到熟人 谢行止生在年后,再过一月,便是他二十二岁的生辰,二十年前,也就是谢行止两岁时,生了一场奇怪的大病,谢玉一直以为,儿子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因此在当年也未曾细查过,是他疏忽了......“公主放心,此事老夫定会查个仔细!” “你叫我前来,不光是为了拍卖一事吧?” 凤九卿点了点头,“确实,还有一事,想要请老将军帮忙。” “我阿弟,此次随我一同来到了南图,我怕陈何会暗中打他的主意,还劳烦将军派人将我阿弟护送回凤梧......” 凤九卿的阿弟,那不就是凤梧国的太子?谢玉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虽然没有多少银子,但好在培养出几十个忠心耿耿的暗卫,“放心,此事交给老夫,定会将人平安送回。” 凤九卿早就料准了谢玉会帮她,因此在入拍卖场前便计划好了一切,她继续留在牡丹阁同陈何周旋,龙睿和李芷兮,明早清晨启程返国。 “天色已晚,公主早些休息吧,老夫就住在你隔壁,屋外有十多个侍卫守着,还请安心。”谢玉征战沙场几十年,刀里去,血里出,遭受过数不清的暗杀,甚至已经成为了习惯,带的这些侍卫,其实都是为了保护凤九卿。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在睡梦中的龙睿和李芷兮被凤九卿双双叫醒,她也没想到,两人竟会睡在一间屋子里,虽然没有同床共枕,但这同居一室也着实不像话,先不说男女有别,就说她这弟弟是不是又故意刁难芷兮了? “阿姐,这么早去哪啊?”龙睿揉着眼睛,任由凤九卿给他穿衣裳。 “当然是去吃好吃的,阿姐已经安排好了,再晚片刻,街头那卖春卷的巷子该关门了。” 龙睿:“啊?什么春卷,这么出名?” 凤九卿懒得解释,也压根没给龙睿留洗漱的时间,给他穿好衣服,便吩咐凤一将两人送到街头的铺子里,镇国将军的暗卫早已等候多时。 打发两人离开后,她又回屋小憩了一会儿,足足休息到日上三竿才走出了屋子。 本是想同陈何打个照面,让他莫要起疑,但没想到,她前脚刚走下楼,后脚便遇到了熟人....... 一对男女嬉嬉闹闹的挽着胳膊一同进入牡丹阁,竟然是陈倩儿和逍遥王,前者今日换了身鹅黄色的纱裙,脸上扑了不少脂粉,红彤彤的一如往昔般,冻人又美丽,逍遥王嘴角微俏,眼眸里满是宠溺,任由陈倩儿在身边无理取闹...... “表兄,你说这牡丹花美,还是我美?” 逍遥王:“什么花都比不上倩儿!!!”真好,每一句不着调的话,都能得到热切的回应。 不过这?凤九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逍遥王不是对她情根深种,此生非卿不娶吗?怎么还有闲心带表妹来看花?让人心中不痛快,也倒不是因为嫉妒引发的不痛快,是觉着这男人太口是心非了些,吃着碗里的同时惦念着锅里的。 两人在看见牡丹花旁的凤九卿后,不约而同的一怔,逍遥王急忙拉开了陈倩儿的手,脸上满是尴尬,陈倩儿一脸嫉妒,暗叹今日不走时运。 “公,公......” 什么公主,凤九卿冷冰冰的打断了逍遥王的话,“公子慎言!”这么危险的地方?这逍遥王是生怕别人不晓得她的身份?要给她招惹祸事吗? 凤九卿这冷漠疏离,似从不认识他的话,让逍遥王心中有些难过,急忙作揖行礼,“是我唐突了,凤姑娘,我不是带倩儿来赏花的,是有要事。”他眼睛一直盯着凤九卿,根本没往牡丹花的方向瞅一眼,也不再理会陈倩儿,只想解释明白。 不过此话更让凤九卿心中不喜,觉得此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花花公子就莫要立什么贞节牌坊了,她翻了个白眼,“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也无需同我解释。” 本是想撇清关系的一句话,听在逍遥王的耳朵里,不知怎么变了味,居然突兀的笑了一声,“你生气了对不对?嫉妒我带了倩儿来?” 凤九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后者,这南图十里八乡的笋都被他夺完了,一个人要有多自信,才会觉着天下女人都会为他生出嫉妒。 逍遥王眸光闪烁,直接上前一步,想贴近解释,吓得凤九卿连连后退了五步,好在此时,走过来一个男人。 “哎呦,公子,你可终于来了,让我久等啊。” 男人一身富贵打扮,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锦盒,塞在了逍遥王手里,冲着一旁的陈倩儿眨了眨眼睛,一脸羡慕,“呐,这就是美容养颜的圣药......” “此物本是老夫买下送人的,但这位公子不惜花费三万两白银,只为求小姐一笑,老夫也为这份真情动容啊,因此将此药忍痛出手。” 凤九卿心头一乐,倒是不着急走了,想来这男人参加了昨夜的拍卖会,七百两银子的琼花玉露转手卖出三万两,她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好事呢? 心念一动,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轻咳一声,凤九卿挤在了中年男人身旁,装作惊讶的模样,看着他盒子里的玉瓶,“莫非这就是那千金难求的琼花玉露?” 男人只觉着凤九卿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见她面生便也没多想,迎合道:“小姐好眼光,此物确实千金难求!”居然还有帮他抬价的人。 凤九卿一脸艳羡,“此物可以卖给我吗?我出四万两白银。” 四万两?中年男人的目光瞬间亮了,还有逍遥王...... “凤姑娘喜欢此物,那本,那我将此物买下赠与你!”逍遥王好似忘了身旁的陈倩儿,陈倩儿早就听闻过琼花玉露的妙用,缠了逍遥王好久,才让后者答应送她一瓶,眼下怎么能被凤九卿抢了去? 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行,只见陈倩儿怒气冲冲的冷哼了一声,挤在了逍遥王身旁,半边身子靠了过去。 第386章 敲诈一笔 声音软绵绵的,柔弱无骨,开始撒娇,“表哥,你答应了送给人家。” 这声音听得逍遥王骨头都酥了,凤九卿心中纳闷,这陈倩儿好似收敛了性子,不敢在同她叫嚣了?莫非是让她那三朝元老的爷爷教训了一顿,所以才改了其他法子?知道男人最受不了女人这一套。 经陈倩儿这么半边身子一贴,哦不,是一提醒,逍遥王懊悔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他怎么忘了,这琼花玉露是给表妹的,但凤九卿怎么办? 无奈之下,逍遥王的目光看向了卖货的老板,语气放软,“老板,可还有此物?不管是三万两、四万两,还是五万两,我都要了。” 没看出来,逍遥王这么有钱,凤九卿思索着如何才能宰他们一笔,老板面色犯难,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有这么个冤大头在,昨日就多拍些了,可惜、可惜啊!!! “姑娘,抱歉了,此物我已经卖给了这位公子,你出价在高,我也不能做食言之人,要不留个联系方式,若是下回有货,我在联系你?” 敲竹杠敲上瘾了?也成,她不就是那货商吗,呵呵! “什么东西?”粗犷的声音从楼梯拐角传出,是镇国老将军,他本在房间里等着广化寺的消息,但听侍卫禀报,逍遥王突然带着陈倩儿来到了牡丹阁,还碰上了凤九卿,想到凤九卿同这逍遥王的流言蜚语,老将军便坐不住了,大步流星的走下了楼梯,刚下楼便听到那老板说什么联系。 逍遥王自然认识谢玉,但他不知,凤九卿也认识谢玉,眼眸闪过一抹惊讶后问道:“您怎么也在此处?” 见谢玉出来,凤九卿心中的计划一变,开口直言,“莫非这位老先生,也有这千金难求的琼花玉露?” 琼花玉露?谢玉一脸迷茫的看着凤九卿,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再看后者居然冲着他疯狂眨眼睛?要做什么? 他搞不清楚,只能顺着凤九卿的意思,先点了点头,“不错,老夫手里有几瓶。” 几人有些吃惊,这镇国将军不是为了儿子的病早就倾家荡产了?怎么还有闲钱来牡丹阁消费,手中还有价值不菲的琼花玉露,还有几瓶? 不管了,逍遥王拱了拱手,认认真真的恳求道:“您可否割爱,我很需要这个东西!” 凤九卿生怕谢玉割出个七百两银子,急忙插话,“公子,无功不受禄,这琼花玉露四万两一瓶,我怎能让你花费如此重金?还是我自己买吧。” 看着一旁的陈倩儿银牙都快咬碎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听闻琼花玉露要连续服用四次才起到永葆青春的作用,老先生,你手里的货,我都要了。” 直到此时此刻,谢玉才明白,凤九卿这是想敲竹杠,不得不说,这公主还真有做生意的天赋,四万两一瓶?那四瓶不就是十六万两银子?岂不是抵消了昨夜拍卖东西,还能大赚一笔? 他心头一乐,险些笑出声来,冲着凤九卿示意了一抹安心的眼神后,老谋深算的沉思了片刻,肯定道:“不错,正如姑娘所说,琼花玉露需要四瓶才起作用,我刚好有四瓶。” 谢玉眼珠子一转,转到了陈倩儿身上,显然是认识她,疑惑道:“倩儿,你怎么才有一瓶?” “一瓶不管用!你这丫头。” 陈倩儿愣了愣,再也顾不得家中长辈吩咐过的事,让她不许找凤梧公主的麻烦,眼下不找也得找了,事关容貌大事,她怎么能放手?喝下这琼花玉露后,再过十年、二十年,她还是青春貌美的模样,至于这凤梧公主,恐怕早就成了老太婆,到那时,逍遥王也不会再留恋她。 陈倩儿从没有像此刻般,心中迫切的想要得到养颜药,“伯父,你将这药卖给我吧,倩儿定不会少了你的银子,就按照四万两一瓶的价格。” 依凤九卿看,这四万两还是有些少了,她开始有底线的加价,不多,就一万两,“我出五万两银子,五万两一瓶,您看如何?” 陈倩儿急忙跟上,“伯父,倩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我也出五万两,您难道要卖给这个外人?” 谢玉眼睛一瞪,什么看着长大的?这南图谁不知他儿子不近女色,连带他也不敢往家中带女人,就会胡说,别让凤九卿误会,她可不是外人。 先将这单生意做了再解释也不迟,谢玉叹了口气,转头对凤九卿说了声抱歉,“哎,这位姑娘,倩儿是老夫的晚辈,老夫只能将此物卖给她,不能给你了!” 临了还不忘拍一句马屁,对着陈倩儿贴脸放大,“不过依我看,你天生丽质,不是其他女子可比的,用不着这养颜药,呵呵!” 陈倩儿顿时黑了脸,差点吐出一口血,“......”这是在拐弯抹角骂她呢。 让她吐血的还在后面,谢玉笑眯眯的嘱咐了一句,“倩儿,快回府去拿银子吧,不然,伯父就要将此药卖给这位姑娘了哦!” “你也知道,我儿病重,王府缺钱。” 陈倩儿乖巧的答应了一声,脸上笑的很难看,二十万两白银,她只能把嫁妆拿出来了,本想拉着逍遥王一起走,可谁曾想,逍遥王见了凤九卿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失了魂,无奈,她只好先行离开。 人都走光了,逍遥王终于开口,“凤......” 一个字刚出口,话音还未落下,谢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逍遥王,一脸羡慕,“哎,若我儿能像你一般就好了。” 后者不解,“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儿自从入了佛门,就修了一副慈悲心,见着谁都要给钱,若他像你一样,在关键的时候闭嘴,在问题解决的时候出来说两句好听的话,那我镇国将军府,也不会这么穷了。” 谢玉虽然不希望凤九卿嫁给他儿子,但若要嫁这么一个无用的男人,还不如嫁给他儿子好,胸无主见,性格软弱,陈倩儿抢着买药的时候,他一声不吭,眼下还有什么脸跟凤九卿说话? 第387章 以爱为名 逍遥王脸上那一贯风轻云淡的表情,因谢玉的一句话直接破碎了,他感觉自己的脸面被直接踩到了地上无情碾压。 深吸一口气后,他薄唇微抿,冷冷看着谢玉,双眸中似酝酿着一场风暴,脖子因愤怒变的通红,像是即将要爆粗口,但又碍着谢玉的身份不敢造次,只能咬牙切齿的反驳道:“本王一向视金钱为粪土,莫说花三万两银子,哪怕是三十万两,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刚刚是因为倩儿在此处,我不方便插嘴!”说到这里,逍遥王转头看向凤九卿,像是下定了决心。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语气大方的哪怕后者想要牡丹阁,他都能为她买下,凤九卿是相信前者这番话的。 她从不怀疑逍遥王出手大方,但这又能代表什么?她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我想要的,你从来都给不了。” “你我二人身份都不低,所缺之物也并非是用银子就能买到的,不知公子可否听说过一句话。” 她直视眼前的男人,“千金难买真情意,万银难留无心人!” “什么意思?”莫非凤九卿在怀疑他?逍遥王一懵,有些受伤又不可置信的问道:“直到如今,你还怀疑我对你的情谊?” 但凤九卿已经没心情听他说屁话了,直接转身返回了二楼,老王爷啧啧了两声,委婉的开解了一句:“你虽然有情,但败在情谊太多,感情泛滥......” “倩儿虽然傻了些,但是个不错的女孩,家室也足矣配得上你,莫要在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了!” 谢玉说完此话后也转身上了二楼,刚走过楼梯的拐角处,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咆哮,“我与倩儿只是兄妹之情!” 谢玉:“......” 正在暗中看戏的陈何无情的嘲笑了两声,拍了拍身旁老奴的肩头,“去,给这个冤大头再找几瓶养颜药,一瓶不得少于五万两银子。” 这凤九卿果然名不虚传,聪颖貌美,让无数男子都甘愿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和尚?陈何不解的皱起了眉头,牙齿有些发痒。 凤九卿前脚刚坐下,谢玉后脚就跟了进来,神色间没有一丝敲诈银子的开心,反而一脸忧心忡忡。 “你在担心谢行止?”凤九卿为老将军倒了杯茶。 后者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嗯,这都快晌午了,广化寺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叫老夫我怎能不担心?” “要不......” “你想怎么做?” “要不我们二人去广化寺看看?” “我们一起?”凤九卿像是没听见的重复了一遍,心中的一口气直接提在了嗓子眼上,又慢慢的呼了出去,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爱子如命,视女人为蛇蝎的谢老将军,居然会邀请她一同去广化寺见聪慧,他不怕她冲撞了佛子? 谢玉点点头,“是啊,想来公主心里也无比担心,与其担心,不如亲自去看看。” 凤九卿当然想去,只是,她苦笑了一声,眼眸垂下,隐藏下眼中那抹不能说的痛苦煎熬,“恐怕他不想见到我。” 这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让谢玉再一次刷新了对凤九卿的认知,他见到的凤九卿,肆意、张扬、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似乎天下间的东西就没有一物能入得了她眼的,可唯独他的儿子,每次只要提到谢行止,后者就会收敛起脾气,满目忧伤,变得小心又卑微。 “行止他,心中是有你的,老夫都知道。” 凤九卿抬眸,“老将军是如何看出来的。”此话若是玄方大师说,还有几分可信度,若是镇国将军,多半是安慰她。 她清楚的记着谢行止曾经说过,同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并不亲近,甚至一年都见不着一面。 谢玉听到反问后,脸色僵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安慰道:“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了解他,走吧,老夫也并非棒打鸳鸯之人。”其实,他也是猜的,想来还是他对儿子的关心太少了,连儿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商量好后,起身下楼,没想到那逍遥王还在一楼坐着,一边喝酒一边等人,身旁还放着一个锦盒。 凤九卿不想惹麻烦,朝着老将军使了个眼色,避开了逍遥王的视线范围,径直朝着后门走去。 没有凤九卿在的广化寺,冷清了不少,因着那件事,聪明被玄方大师责罚去藏经阁内抄写经文,估摸着半年后才能出来,妙手回春还在研究南疆圣药的配方,谢行止闲来无事,竟在院子中雕刻起了冰人,冰人已被刻画的初具规模,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形状。 在树上趴着的暗卫,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院子外面来了一男一女,正朝着清幽居的方向走来,“居然是老将军,他怎么会带着凤???” “这女子怎么和凤公子长得一模一样?”暗卫说话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刚巧不巧,被谢行止给听在了耳中。 因暗卫前段时间被谢玉撤出了广化寺,因此并不知道凤九卿是女的,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龃龉。 凤九卿怎么会回来?谢行止心中一慌,脑子里居然出现了逃跑的念头,怎么办?要不先躲起来?慌忙中,他看到了身前的雪人,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下一秒便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用来雕刻的铁刀,将那冰人一分为二、拦腰斩断,又似疯了般的用双脚踩了个稀碎。 直到腿上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意,谢行止才终于停下...... 而这个时候,凤九卿和谢玉已经来到了清幽居的门洞前,前者的那一番动作,也被她悉数收入了眼底,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她不该来的。 暗卫见到谢行止疯狂的举动,惊呼了一声,“世子,你在做什么?这可是你耗尽心血,不眠不休,雕刻了整整三日的人像,怎么就毁了?” 后者冷冷的呵道:“闭嘴。” 第388章 以爱为名 谢玉见到自己的儿子没事,心下松了口气,扬起一副笑脸,正想要上去打个招呼,没想到,后者双手合十,竟低着头一圈一拐的走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好似他们是空气般...... 不过,他前几天不是摔断了腿?这么踩雪,没事吧? “公主,你说他这是怎么了?”当老子的何时又惹到了自己的儿子? 凤九卿冷冷的回了一句话,“将军恐怕是问错人了。”而后快步走向了另一间屋子,屋门大敞着,她看到了妙手回春! 谢玉:“.......”这,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有气都对他撒? “伯公!!!”进屋后,凤九卿强撑起一丝笑容,同妙手回春打了个招呼,后者正坐在榻上,聚精会神 的研究着桌上的东西,桌上摆放着十多个小碟,碟中盛满了绿色的水,有的是深绿色,有的是淡绿色,不约而同的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有些香,又有些刺鼻。 妙手回春抬起头来,嘿嘿一笑,嘴不留情的嘲讽了一句,“原来是卿儿来了,难怪那秃驴造出这么大的动静。” 凤九卿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忽略此事,转移了话题。 “伯公可研究明白了?” 不过,她皱起眉头,低头一看,“这些该不会是那圣药分出来的吧?”圣药就那么一瓶,顶多两口,凤九卿怀疑,她的伯公根本没想着给谢行止用药,反而将这药都拿来做研究了。 妙手回春猜到了凤九卿心中的想法,冷哼一声,“你当伯公是傻子啊?” “圣药还在!”他从腰间的布兜里掏出一方玉瓶,“砰!”的一声,摆在了凤九卿的身前,“伯公只取了一汤勺。” “嘶!!!” 说到此处,妙手回春倒抽了一口凉气,抚了抚胡子,眸中精光一闪,“卿儿,这还要感谢你送来的那个试毒人!” “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那试毒人用过此药? 正如凤九卿猜测般,妙手回春仔细解释,“没想到,你送来的试毒人还有些作用,竟凭着一丝味道就认出了此药,只可惜,他没有此药的配方,伯公只能慢慢研究。” 凤九卿心中一紧,不带喘气的连忙问道,“那试毒人还说了什么?此药到底能否解毒?” 妙手回春也不敢保证,但听那试毒人所言,此物确实能治失魂之症,因试毒人的身体情况,也需长久服用此药稳定病情,但谢行止情况特殊,能否根治,还有待他进一步研究。 “总而言之,无毒,可以服用,也能暂时治他的病,或许服下此药,那和尚便能走出广化寺。” 走出广化寺?凤九卿心头微颤,好似全身血液在这一刻都沸腾了起来,她日夜盼望谢行止能够走出广化寺,能够有选择的权利,若他不用再做佛,是否会接受她? “那我们还等什么?”凤九卿吸了吸鼻子,话音有些哽咽。 妙手回春心头叹息了一声,表情有些严肃,有一件事,他必须提前说个明白,“卿儿,伯公在这药中发现了一种罕见的麻叶草。” “麻叶草?那是什么药?”凤九卿对药一无所知,但看前者突然严肃的表情,心中咯噔一声,不免有些担忧。 “麻叶草是猎人涂抹在箭上用来麻痹动物的药草,此药能够静神止痛,但有一个强烈的副作用。” 凤九卿:“什么副作用?” “它会让人上瘾,以至于无可自拔......”妙手回春故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量,仿佛一道雷霆,直劈在了凤九卿的心间。 “上瘾?”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妙手回春点了点头,“不止麻叶草一物,这圣药中应该有好几种让人上瘾的药草,但伯公只认识麻叶草。” “若我所料不错,此药确实能治他的病,但却无法根治......” “紧凭这一口药,远远不够,你要不停地为他买药,而他,要不停地服药,以至于最终离不开此药。”给凤九卿药的人,定是图谋甚大,才会想出这种卑鄙无耻的法子。 凤九卿目光有些失神,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量,无力的瘫坐在榻上,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如今却泯灭的这般彻底,她该怎么办。 “那伯公,可否将上瘾的药剥离出去,将其他药给谢行止服用?” 妙手回春是天下名医,这般浅显的道理,又何用凤九卿说,他早就想过了,但难就难在这一点,“伯公无用,只查出了两种药草,一种麻叶草,一种固本培元的药草!” “但这两种药草,根本不是治病的核心药材!” “聪慧中的是巫蛊还是邪术,我们还不知,若是巫蛊,那此药也不过是压制他体内的巫蛊虫而已,必须由下蛊之人亲自解开,若是邪术,便远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伯公也从未听闻过,有解邪术的药水。” “要不请个道士来看看?” 妙手回春一脸认真,一句话把凤九卿给逗笑了,一边悲伤一边笑,说来说去,就是此药无用,她白高兴了一场。 “阿弥陀佛,老衲猜想,应该是巫蛊!!!” 玄方大师和谢玉二人走进了屋内,应该是听到了凤九卿和妙手回春的谈话,才有这么一答。 妙手回春疑惑了一句:“你这秃驴怎么知道?莫非是你下的巫蛊?” 玄方大师一下子黑了脸,“我们一直以为,聪慧是中了邪术,这邪术又被广化寺的佛光压制着,才能让聪慧平安无事,但你们仔细想想,天下哪有什么邪术?” “你看此物?”他忙不迭的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指头大小的木头,放在了桌上。 妙手回春急忙拿起木头,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而后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心中不解的地方瞬间豁然开朗,“原来是此物,难怪这圣药中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是何处寻来的?” 玄方大师叹了口气,“这是广化寺佛殿的主梁! ” 凤九卿和谢玉二人一头雾水,后者捶胸顿足,“别打哑谜了,这木头渣子到底是什么?” 第389章 两个选择 玄方一听木头渣子四个字不高兴的挑了挑眉毛,收起木头渣子纠正了一句,“老将军,此乃万年难出一根的降龙木,可不是什么木头渣子。” “降龙木???”凤九卿听过金丝楠木,黄花梨木,可还没听过降龙木,“这木头,能降龙不成?” 玄方似乎没有听出凤九卿在故意说反话,点了点头,“不错,降龙木本名原为六道子,传闻古时,在一片深山中生活着九条恶龙,恶龙劈山砍树,破坏房屋,残害生灵,一位名叫开山的少年,采集六条六道子结成宝剑打败恶龙,此物便更名为降龙。” “经文有言,文殊舍利曾为降龙......” 妙手回春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玄方大师喋喋不休的故事,“不论传说如何,此物确实能够驱赶邪虫,治疗精神恍惚,难怪聪慧在广化寺内能安枕无忧,想来是他体内的蛊虫,被这降龙木所压制。” 凤九卿、谢玉二人对视一眼,“那这么说,谢行止只要带着降龙木便能离开广化寺了?” 玄方大师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默默念诵一声佛号。 谢玉还以为这老和尚又犯了抠门的老毛病,直接从怀中掏出大把银票,恨不得拍在玄方的脸上,恨恨道:“你放心,老夫拆了佛寺,定会给你们建个更好的。” 玄方知道谢玉这是误会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聪慧怎么说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怎么会因为一根珍贵无比,万年难得一见,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根的木头......就不顾聪慧的生死? 妙手回春说了句公道话,“想要离开广化寺,恐怕谢世子要将那一整根降龙木都拿在身边才行!”此物不重,同凤九卿送给广化寺的纯金佛像一般重量,玄方还记得,他派了五六十个个弟子,才将佛像抬回了寺内。 “要不,给他吃点木头渣子?”这老将军,还惦记着木头渣子。 “我如今可以确定,这南疆拿来的圣药中有降龙木一味药材,可若单一味降龙木便能起到作用,巫蛊便不能称之为巫蛊了,叫臭虫更合适......” 妙手回春话糙理不糙...... “算了,左右他也不知道!”凤九卿不想谢行止因此药上瘾,更不想他成为别人的棋子,“就当此药从没有出现过,等我去了南疆......” 话音还未落下,便被一声清冷的声音打断,“我同你一起去......” 几人顺着声音的方向侧目看去,竟然是谢行止,他何时来的?谢玉急忙挪了挪脚,用宽胖的身体挡住桌上放着的圣药,目光向下移动几尺,落在后者受伤的腿上,脸色微微一变,“儿啊,你腿还没好,怎么又出来了呢?” 谢行止的腿被厚厚的纱布裹着,眼下拄着一根拐棍,冷着脸站在门口,宛如一尊门神。 妙手回春啧啧称奇,“别愣着了,快进来吧,让老夫看看你的腿是不是又断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坚强的和尚,正骨的时候不吭一声,想来是习惯了,还敢提着一条断腿去刻冰,“好在只是轻微的骨裂,不过经这么一番折腾,有可能变成瘸子......” 谢行止还未开口说话,谢玉反倒是着急的不行,“瘸子?那怎么行。” “圣医啊,你快给他看看!” “这孩子,从小就爱作践自己......” 老将军此话中肯又犀利,拒绝凤九卿的好意,可不就是故意糟践自己吗。 谢行止杵在门边不进来,说了一句话后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凤九卿撇开目光,扫视了一眼屋内,最后看向床榻旁的门窗,心想着广化寺的门窗低矮,跳出去应该不会受伤吧。 不管怎么说,治腿是正事,谢行止不想见她,又如何能走进入这屋内? 想她堂堂凤梧公主,如今居然要学宵小之辈不走正门......跳窗离去,真是太悲伤了。 直到凤九卿漫不经心的走到窗边,径直打开窗户,瞧着屋内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谢行止那边,她放心的迈出了一条腿...... 窗户被打开,冷风飕飕的往里面吹,妙手回春轻疑了一声,再看凤九卿鬼鬼祟祟的模样,双眼立刻瞪的浑圆,“卿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把窗户关好?是想要冻死伯公吗?” 凤九卿心头一噎,默默的把腿收了回来,老实的关住了窗口,站在窗前开始面壁思过。 而这个时候,谢行止也被镇国将军给拉进了屋内。 众人的目光在凤九卿、谢行止二人身上来回转换不停,只觉着屋内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玄方大师轻咳了一声,仔细询问道:“聪慧,你刚才莫不是在偷听?” 玄方本意是想错开话题,不让谢行止询问南疆一事,需知,出家人偷听便是犯了大错,那他也有借口罚弟子去佛堂抄写佛经。 但没想到,谢行止脸不红气不喘,光明正大的回答了一句,“何须偷听,你们说话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隔着一堵墙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行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圣药,南疆,还有我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傅???”玄方大师避开了谢行止的目光。 “父王???”谢玉端起茶杯,将自己的半张脸堵住。 “圣医???” 妙手回春本就不想瞒着谢行止此事,因为他想要后者知道,凤九卿为他付出了什么!如今见事情已经败露,那便直接说开,让这个和尚自己选择。 他拿起桌上的圣药,放在谢行止身前,给了后者两条路,“一,喝下此药,二,转身离开。” “此药能够延缓你的病情,让你走出广化寺,但此药有副作用,可能会令你痛不欲生。” “若你服下,老夫便将所有的事都告知于你,若你离开,便不要在执着于此事,好好当你的佛子。” 第390章 一身清贫怎敢误佳人 “伯公???”凤九卿再也沉不住气,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她太了解谢行止了,痛不欲生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后者定会毫不犹豫的喝下此药。 若被他知道,她要远赴南疆为他寻找治病的良药,定会一生愧疚难安。 凤九卿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在广化寺内平安渡过一生,也不愿他去趟这一趟浑水,而她的付出,后者也不必知晓,喜欢一个人若抱着想要得到“平等回报”的角度出发,那便不是喜欢了,而是利益。 凤九卿想要拿走桌上的圣药,却被谢行止抢先一步拿在了手里,在众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情况下,他竟直接扒开瓶塞,将药水悉数灌入了喉咙。 “你这是???” 凤九卿皱着眉头刚说了三个字,“儿啊???”谢玉突然一个暴喝,睚眦欲裂,直接上去一把夺过谢行止手里的玉瓶,看着空空的玉瓶,心痛如刀绞。 妙手回春拍着胸脯愣了他一眼,年迈的心脏有些发颤,“他服的治病药,不是毒药,你不能别跟死了儿子似得,哇哇乱叫?”着实把人吓了一跳。 “哦!不好意思。”谢玉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了,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看着谢行止的反应,又上去摸了摸后者的脑袋,“没发烧,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身轻如燕,有种想要飞的感觉?” 一众人无语:“......” 妙手回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有老夫在此,他不会有事的。”与其说是照料,倒不如说是解释南疆一事,事关凤九卿,这么多人在场不合适。 再者这个和尚脸皮厚,听了没准会羞愧欲死,举刀自尽,还是单独说比较好。 几人离开屋子后,凤九卿随后关好了房门,叫住了镇国将军,“老将军!” “我觉着,谢世子不可去南疆。” 对上谢玉有些疑惑的目光,她继续解释道:“也不知此药的疗效会持续多久,南疆路途遥远,也没有这广化寺的降龙木在,我担心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若是犯了病......三五天内也赶不回这广化寺。 虽然凤九卿说的很有道理,但谢玉不这么认为,“公主,他虽然是老夫的儿子,但心中是个极有主意之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况且,你去南疆受累,他又怎能安心的待在佛寺?” “这病最多是昏迷,高烧不断,这十多年都挺过去了,这一趟也无碍的,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即便死了,也是他的命。”老将军叹了口气,像是突然看开了。 凤九卿很不理解,后者怎么突然变了? “就因老夫的小心在乎,耽误了他太多。”若不是刚才那一番话,谢玉都不知,自己的儿子居然那么喜欢凤九卿! “你同圣医说话时,老夫去找了行止,你猜,他对我说了什么?” 凤九卿摇了摇头,大概是追问她为何会来此吧。 也正如凤九卿所料,谢行止问镇国将军的第一句话便是:“她为何会回来?”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谢玉问他儿子,为什么不喜欢凤九卿,后者同他说,“不是不喜欢,只是一身清贫怎敢误佳人......” 这一天过去的很快,妙手回春将谢行止留在了屋内,足足说了三四个时辰的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凤九卿坐在老槐树下,吹着冷风,听一个爱子如命的父亲讲儿子小时候的事,听得一时入了迷!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老将军已经离开了许久,凤九卿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不由得想到老将军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公主,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太过自卑,太过害怕,自卑让他不敢上前,害怕让他驻足停留,他不愿耽误你,只能用自以为对你好的方式推开你。” “你就多担待些吧,老夫谢过你了......” 一直紧关着的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谢行止拄着拐杖,脸上挂着一副沉重的表情,看到树下站着的凤九卿后,明显的慌了心神。 凤九卿冲他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后者慌张离去,拐棍在地面发出了快节奏的响声,“咚咚咚,咚咚咚。” 妙手回春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卿儿,快进来吧,外面那么冷,别冻伤了你美丽的脸。” “伯公!!!”她回应了一声,双手合拢在脸前,从嘴里呵出了一口热气,使劲的搓了搓手掌。 “伯公,你同他说了什么?” 进屋后,凤九卿连忙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出口便是质问的语气,这高高在上的公主当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没察觉到语气有什么不妥,但旁人听见心里肯定不舒服。 妙手回春冷笑了两声,不满的撇了撇嘴,“我又不是能将他给吃了。” 凤九卿放软了声音,“伯公,我不是质问您老人家,只是关心则乱,这些日子的事太多了,搞得我有些忙不过来。” 她拿出镇国将军给的养颜药,转移了话题,“南图有一间牡丹阁,其内种植着成片的牡丹花,且四季不会凋谢衰败,那阁主说,都是此药的功效。” “伯公,劳烦您看看这药里有什么成分。” “我怀疑牡丹阁阁主想用此物,暗中控制南图国勋贵家中的小姐!”起初,她也没联想到此事上,只以为陈何是想赚银子而已,但凤一下午传来一则消息,牡丹阁突然放出口风,会在阁内大量出售养颜药,这可是历年从没有过的事情, 想到南疆圣药里的麻叶草,凤九卿心中怀疑,此药也加上了那令人上瘾的药草,如此,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控制南图贵族。 “哦?”妙手回春轻疑了一声,立刻拿过一个碗碟,将养颜药倒出了一部分,放在口鼻下闻了闻。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他面色骤然一变,突然抓住凤九卿的胳膊,“卿儿,你有没有用过此物?” 第391章 半夜登门 凤九卿心中一惊,“没有!!!” 先不说陈何同南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没有,凤九卿也不会吃陌生人的药,“伯公,怎么了?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虽然她没有用过,但那陈倩儿可是用了不少,不会吃坏吧...... “没有便好!”妙手回春心有余悸松了口气,直接将那养颜药装进了自己的药兜里,像是害怕凤九卿会经不住诱惑给吃了似的。 “此药确实有养颜美肤的功能,或者说,它有回春的能力。” 那妙手回春何至于这么紧张?凤九卿用手揉了揉眉心,一脸严肃的看着前者,神情挂着一抹“我已经准备好了”的表情,说吧,她可以接受...... “这药十分霸道,能让女子青春永驻,但一旦服下便需日日服用,否则......皮肤便会迅速干瘪,变成面目可憎的老人,服药者也必须不断的用药,以此来续命!!!” “续命???”凤九卿重复了一句,眼底挂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妙手回春把她说糊涂了,这药还能害人? “不错,这就是养颜药的可怕之处,它会瞬间恢复你的容貌,让你的身体、五官处于最佳状态,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回光返照之后,便是生命快速流逝,卿儿,你万万不可用此药。” “伯公放心”凤九卿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些着急,她也不知这药居然会害人性命,若是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卖给那陈倩儿,“陈倩儿怎么办?我总共卖给她四瓶药,要了二十万两银子。”不看逍遥王的面也要看这银子的面,“伯公,恐怕我要下山一趟。” “二十万两银子???”妙手回春眯起眼睛,看着凤九卿的方向啧啧称奇,他怎么没看出来,这凤梧公主这么黑心,这是要害人命,又要收人钱...... “卿儿,你如今怎么这般贪财?” 凤九卿一脸心虚的低下了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不知道,养佛费钱......”好在她名下有不少店面,不然真养不起谢行止...... “你还在此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山去把药拿回来?”妙手回春虽然嘴不饶人了些,但医者仁心,绝不愿见到凤九卿手上沾上人命。 凤九卿也知道事不宜迟,当即起身拿了件披风走出了屋子,刚巧,玄方大师正在隔壁屋中坐着! “聪慧,既然你已经决定下山,老衲也不好强留,此乃降龙木制成的手串,你带在身上吧,希望能佑你平安。”玄方大师真是对聪慧好的没话说,明知道这佛殿中的主梁不可动,但他还是从边边角角割下来几块,赶着时间制出了一串佛珠。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谁啊,进来吧。” 凤九卿推开了屋门,并没有进去,站在门边静静地等候,玄方一见来人是她,便准备起身告辞,他还以为凤九卿是来找谢行止的。 包括谢行止也是这么觉着的,低头瞄了眼身上的着装,默默挺直了背脊,感叹他这屋内竟拿不出什么好茶招待。 玄方大师前脚刚走出门,凤九卿便立马关好了木门,直接跟在了玄方身后。 后者停下脚步,一脸疑惑,指了指自己问道:“凤施主有话同老衲说?” “嗯,对,有一件急事,需要大师帮忙,我们边走边说吧。” 广化寺建在山头上,夜晚的风大得很,又夹杂着山间枝头上的积雪,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凤九卿同玄方解释了前因后果,将希望寄托在了大师身上,说话断断续续,有些听不清楚,“大师,陈倩儿对我有敌意,还需大师陪我去王府走一趟,亲自解释明白。” 玄方怎么说也是南图国的国师,日日出入宫中,想来同南图的勋贵王爷有些交情,说的上话,再者由他亲自解释,也多了几分可信度。 “凤施主,不要自责,此事也不能全然怪你。” “那第一瓶养颜药,毕竟是逍遥王送给她的......” “喝一瓶同喝五瓶没甚差别!”反正都要中毒。 别说,经大师这么一安慰,凤九卿心里好受多了,“我只是担心,陈何会以此药要挟陈倩儿的祖父!”陈倩儿祖父不仅是三朝元老,还是南图的定安王,至于陈倩儿的父亲是如今的王爷,在朝中颇有建树,积累了不少人脉,若他们一家子投靠陈何,南图势必大乱。 说到此处,两人又加快了脚步,这广化寺的石阶也太长了些。 “应该不会的,老衲同老王爷有些交情,他这个人虽然护短,但绝不会行叛变之事。” 天黑路滑,两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下山头,好在凤九卿的侍卫已经在山下准备好了马车。 直到马车抵达定安王府时,已经到了子夜,莫说人,连狗都睡了...... 一炷香后,凤九卿和玄方二人被定安王大张旗鼓的迎进了府内,定安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将府内的一众女眷叫醒,一一去厅堂给凤九卿行礼。 “凤梧公主光临寒舍,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老王爷顶着一头白发,邀请凤九卿坐在正位上,他身后的陈倩儿逼不得已随着众人伏了伏身子,恨得牙痒痒,心里暗道:“这凤九卿大半夜过来,准没有好事!” 凤九卿在糊涂也分得清楚主次,再者此次前来未曾下拜帖,冒然打扰已是不敬,又怎能在定国府中行她公主的派头?随口客套了两句后便去了客位上坐下。 然而,屁股还没坐稳,一名男子慌慌张张的从厅外走来! 张口唤她......“公主!!!” 竟然是逍遥王......凤九卿愣了愣,心中很是不解,怎么她走在何处都能碰上这个丧门星,这大半夜的不回府留在别人家里作甚? 难怪这定国府这般客气,里里外外的人见了她都一脸心虚,可能觉着她是来找逍遥王的。 轻咳了一声,凤九卿笑着寒暄道:“初次见面,老王爷果真名不虚传啊!” 第392章 半夜登门2 定安老王爷双眸一亮,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哦?公主也听说过老夫的名号?” “这个......”凤九卿有些汗颜,她只是客套了一句,老王爷怎么还认真起来了?一点都没有八九十岁严谨的模样! 倒是老王爷右手身下坐着的中年女人,看出了凤九卿的窘迫,捂着帕子轻笑了一声,主动解围道:“父王,凤梧公主大半夜的找上门来,定是有要事,你这些不重要的事就先别说了。”女人莫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花枝招展、风韵犹存,同陈倩儿那大冬天穿纱裙的穿着打扮有些相似,应该是定安王夫人......陈倩儿的母亲。 倒是个会说话的,只可惜,眼睛有点不好使,解围之后竟然将目光转向了逍遥王! 看他做什么?真奇怪,凤九卿收回了目光,温和一笑,“老王爷!!!”她拱了拱手,直接正题,“那我就直言了!” 她看了眼陈倩儿,思索着如何解释那四颗养颜丹之事,正准备好了措辞...... 没想到,逍遥王突然站起了身子,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目光直直的看着她,脸上又出现了那副耐人寻味的自我陶醉表情。 凤九卿身子后仰,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刚一出现便听逍遥王说,“公主,你心中还是在乎我的,对吗?” 场中人呼吸一窒,包括凤九卿,“呃......”她有些瞠目结舌的避开了逍遥王的目光,支在扶椅上的手直接堵住了眼睛,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的小人已经趴在了地上干呕不止。 此刻的凤九卿很想骂人,但她是凤梧国的公主,逍遥王又是南图国的皇子,隔着“两国之交”四个字还偏偏打不得骂不得,落人脸面也不行。 “逍遥王,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来找陈倩儿的,并非来找你的。”这赶巧了不是,她怎么会知道逍遥王住在定国府上...... 找陈倩儿?凤九卿找陈倩儿能有何事?他们二人间又从无瓜葛,逍遥王太了解女人了,知道她们总是喜欢口是心非,明明来找他的,却非要撇开关系。 “公主,我和倩儿只是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情,你千万不要误会,更不要因此责怪倩儿......” “责怪倩儿?”没想到逍遥王还挺护短的,定国老王爷默默地叹了口气,插不上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害怕自己的孙女破坏了南图、凤梧两国的联姻......被南图帝责怪是小,失去凤梧国这个盟友可就大了,但逍遥王同倩儿......老王爷抚着胡须,该怎么说呢,两人青梅竹马,形影不离,就差订婚、成婚那一步了。 可逍遥王虽然对倩儿极好,但对外人总是说“两人是兄妹之情,这也让他拿不准两人间的关系。 此话,已经不是凤九卿第一次听了,只觉着有些好笑......也不得不再一次慎重的保证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误会,也不会责怪,更不会不痛快,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话音落下,逍遥王的眉眼瞬间弯起,双眸如冬雪融化般带着一丝醉人的春意,极力压住心中的狂喜,再次确认,“公主,你说的可是真的?” 凤九卿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我不怎么说假话。”她明显见到陈倩儿的脸色变了变,眼角里似乎染上了一抹红。 有什么好哭的,这话还没有说完呢......众人都猜测凤九卿是太喜欢逍遥王才会这么大度,才会轻易的原谅他,猜测两人不久之后便要订婚了,但他们没想到,凤九卿连那喜欢二字都没有过。 她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开口说道:“毕竟,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嫁给你,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谁有那份闲心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想法?”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凤九卿,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逍遥王嘴角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僵硬,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那一处,不得动弹,任由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冰凉,像是受伤的小鹿,眼睛里充满了无辜。 “你若不在意我,又为何要半夜来府上找我?” 玄方大师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无厘头的闹剧,“逍遥王,老衲记得此处是定安王府,并非你逍遥王府。” 凤九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对,我一开始便说了,找的是陈倩儿,难道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吗?” 逍遥王后退了几步,看那脸色似是想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的自作多情,难道,这一切就没有反转的余地吗?“我和你,真的无法再......” 凤九卿没听逍遥王再说什么,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躲开点,不要妨碍别人。” 见他没动静,她只好站起身子绕过逍遥王,来到了陈倩儿身前站定,“陈小姐,告诉我,你有没有用那琼花玉露???” 凤九卿神色严肃,再加上她的气质有些清冷,一说话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陈倩儿控制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反应过来后,又觉着自己在凤九卿面前丢了脸,心中欲哭无泪,只能强撑着,用不服输的语气找回场面。 “当然,那可是黎哥哥送给我的礼物。”她口中的黎哥哥自然是逍遥王。 凤九卿同玄方大师对视了一眼,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你真的服用了?没有骗我?” 陈倩儿不知道这琼花玉露的厉害,还以为凤九卿在嫉妒她,故意嘚瑟了一句,“当然了,我可是有整整五瓶琼花玉露,白天用了一瓶。” “再说!”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神情出现一抹娇羞,“再说,我有没有用药,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今日故意将逍遥王留下,就是想让逍遥王看看她服用过琼花玉露后的容貌...... 已经用过了?凤九卿的心彻底掉在了谷底。 第393章 商量对策 玄方大师垂眸低头诵了一遍佛号,眼底出现悲悯、惋惜之色,“老王爷,定安王,还有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他半个时辰前进府后还没有说过几句话,眼下一开口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尤其是同前者相交了十几年的老王爷,他知道,玄方此人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若登门,那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老王爷目光沉下,身体慢慢坐直,握成拳头的手发出骨头捏紧的“滋滋”响声,四周的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低了不少,冷峻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生畏惧。 “依玄方大师所言,你们都下去吧。”他摆了摆手,苍老的声音中略带着一丝疲惫,但说出的话却不容他人质疑,定安王府的一众家眷虽然心有疑惑,但在这府中,老王爷的话就是圣旨,还没有人敢忤逆老王爷,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众人接连退出了内堂,关好了木门。 此刻的厅堂内,只留下了凤九卿、玄方大师,还有定安老王爷以及陈倩儿的生生父母,总共五人。 沉默半晌,老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大师,有什么话,直说吧。”看那模样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 虽然说,出家人不可打妄语,但玄方看了眼凤九卿后,还是决定替她隐瞒,另外找了借口说明此事。 “今日,倩儿姑娘和无忧公主一起在牡丹阁买下了琼花玉露!” 定安王夫人点头,她也知道此事,“不错,今天下午,倩儿突然回来问我要了十万两银子,说是要去买什么养颜圣药,正是那琼花玉露。” “大师,这琼花玉露可是有什么问题?”定安王夫人从逍遥王的口中听说过琼花玉露一事,可保青春永驻,不仅是陈倩儿,就连她都有些心动,若不是此药太贵昂贵,定安王府承担不起两人的费用,恐怕她也会去买几瓶,倩儿还是当着她的面服下的。 “嗯。”玄方大师叹了口气,发出了一声闷闷的鼻音。 凤九卿接着玄方的话,仔细解释:“就在一个半时辰前,我将琼花玉露交给了妙手回春。” 在她说到,“妙手回春”四个字时,几人目光一震,老王爷连忙问道:“可是那天下名医,妙手回春?” 凤九卿也不做隐瞒,“不错,妙手回春是凤梧皇室之人,也是我的伯公。” “我本意是打算让伯公研制出这琼花玉露的配方,也好学着那牡丹阁阁主做些药品生意,没想到,这琼花玉露并非养颜药,而是害人的毒药......” 凤九卿一脸愧疚的咽了咽口水,“只怪我来的太晚!!!” 陈倩儿的母亲一听此物是毒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在了定安王的怀里。 “夫人!!!”老王爷和定安王嘴唇子抖了抖,眼眸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表情已然变得极为慌乱,甚至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王老爷拄着拐棍站起身来,快走了几步,像是着急去看陈倩儿一样,但他走到大堂中央时身子一顿,差点忘了凤九卿和玄方还在此处,只能吩咐道:“快,把夫人带下去......不,把倩儿带过来!!!” 玄方急忙安抚,“老王爷放心,只要停止服用此药,便不会对性命造成威胁......” “只是......” 老王爷顿了顿拐杖,“只是什么?”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来,又因玄方一句只是提起了心,好一个牡丹阁,竟然敢害他的孙女,他一定会去圣上那处讨个公道...... 凤九卿嫌玄方大师说话太慢,一口气同两人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就像妙手回春同她说的一样,“只要停药,便能性命无忧,身体无碍,但模样会变成老人。” “若想容貌不改,需日日用药,一旦连续服用十日,便会终生离不开此药,停一日便会毙命,但即便是吃药,最终也活不到五十岁。”说白了,此药就是以燃烧人的生命力为代价改变容貌,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潜伏三年才可以完成华丽蜕变,却在短短的一日之内走到生命的尽头。 “活不过五十岁?” “我身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定安王的世界好像在顷刻间塌陷了,他抱着夫人,呆滞的说了一句话,所有的美好都被无情的剥夺,只留下痛苦和破碎。 老王爷的背脊一下子就弯了,在外人面前他想极力的压制住心头的悲痛,可即便如此,眼眶还是控制不住的泛起了一层水雾。 陈家三代单传,直到定安王那代更是绝了后,只生了陈倩儿这一个姑娘,但即便如此,老王爷也从没有让自己的儿子去纳妾繁衍子嗣,他从没有嫌弃过陈倩儿女子的身份,视这个孙女为心头肉,明知逍遥王有意同凤梧公主联谊,自己的孙女在暗中搞破坏,但他也从没有苛责过陈倩儿,让孙女不要去找逍遥王。 凤九卿不敢去看老王爷的表情,天下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陈倩儿若是变成老太婆,那只能日日待在家中,这对一个十多岁出头,正是青春年纪的少女来说是致命打击,若她想保住容颜,又必须日日服药,等到了三十多岁,只怕就要靠人参来续命。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倩儿已经服药,若换做凤九卿,她也会选择日日服药,不愿变成一个废人。 “老将军,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今日,牡丹阁已经开始售药,价格昂贵不说,那背后之人妄图借此药牵制南图勋贵的势力。” “还请老将军随我入宫一趟,面见陛下。”牡丹阁背后的势力是太后,若没有确凿证据,玄方也不敢乱说,只怕会惹上杀身之祸,为今之计,必须联合镇国将军、定安老王爷,一起向陛下谏言。 “父王,玄方大师说的不错,孩儿同您一起进宫。” “公主,天色已晚,不如留在定安王府休息一夜吧,这个人情,我定安王府记下了。” 第394章 棋差一着 定安王虽然心痛,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立场十分坚定,劝说自己的父亲立刻入宫。 凤九卿叹了口气,婉拒道:“好意心领了,但我另有要事在身,必须离开!”他想要回到牡丹阁,看看陈何究竟有多少药要卖。 站起身来,凤九卿行礼告辞,“还望老王爷保重身体。” 走出厅堂后,没想到,逍遥王还未离开,见到凤九卿出来,急忙上前,脸上带着一抹欠打的笑容。 凤九卿自然没有理他,扭头就走。 逍遥王本想跟上去,但又看见定安王抱着昏迷不醒的夫人走了出来,心头一惊,关心的询问道:“王爷,夫人她怎么了?小王这就请御医去......” 怎么了?定安王一想到女儿吃的药是眼前这个男人送的,就控制不住的想一刀捅死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泛起了滔天恨意,看的逍遥王后退了几步,不明白半个时辰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伯父,怎么突然就生气了?难道凤九卿说了他的坏话? 定安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抱着夫人同逍遥王擦肩而过,大步流星的离开。 玄方大师和老王爷紧随其后,老王爷再见到逍遥王时,也是没了好脸色,“逍遥王,你也看见了,凤梧公主对你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也根本不会嫁给你。” “本王今日问你一句话。” 逍遥王低着身子,拱了拱手:“还请老王爷示下!!!”凤九卿也就罢了,但他不明白,这定安王和老王爷怎么了?好似都在生他的气,他又没做错什么...... “倩儿喜欢你,此话,老夫已经同你说了不下三回。” “今日,我在问你一遍,既然凤梧公主不会嫁给你,那你愿不愿意娶倩儿???” 逍遥王身子一顿,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犹豫,但仅仅是犹豫,半晌后,他一如往昔般,模棱两可的回答道:“老王爷,我同倩儿只是青梅竹马的兄妹之情,我拿她妹妹,她也拿我当兄长看。”说来说去也没有说清楚,到底娶不娶...... 老王爷的心彻底寒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是认清了逍遥王的脸面一样,冷笑了两声,嘲讽道:“逍遥王果然是好手段。” 陈倩儿喜欢逍遥王,这南图国谁人不知?老王爷在逍遥王去凤梧前夕时,暗中给陈倩儿寻摸了两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只是,当男方来府中相看的时候,这逍遥王便来了,借着伪兄长的名义,同陈倩儿举止亲昵,那上门的人一看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直接生气的走了。 逍遥王倒好,在相看的人走了后,大摇大摆的去了凤梧参加选婚宴。 碍于陈倩儿的喜欢,老王爷对此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逍遥王心中总归是对倩儿有那么一两分情谊在的,选凤九卿,或者选倩儿,都还有一半的机率,他也不能拖个没完没了,终究要选择一人,真没想到...... 知人知面不知心。 “逍遥王,你日后,还是莫要再来我府上了。” “我定安王府太小,供不起你这尊大神!!!” 话音落下,逍遥王面色一变,急欲解释,但老王爷直接下了死令,“来人,将他给我轰出府内,再不允许他踏入府门一步,若有违令者,定不饶恕!!!” 就这样,传闻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逍遥王直接被定安老王爷轰出了府门,好在天色已晚,没几人瞧见。 三朝元老,定安老王爷外加其子......朝中权贵定安王,还有手握重兵的镇国将军谢玉,在南图帝前有一定分量的国师广化寺方丈玄方,四人等候在宫门外,在金鸡报晓天刚亮时,一同进了宫中,觐见南图帝。 四人加起来的分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可直接威胁到帝王的权利,他们本以为此次谏言,南图帝定然会重视。 但没想到,定安老王爷刚提到牡丹阁,刚说出琼花玉露四个字,南图帝哈哈一笑,竟然打开了桌上的盒子,里面赫然放着婴儿拳头大的一瓶“琼花玉露。” 南图帝:“诸位爱卿啊,你们也知道琼花玉露?” “那陈何到也有几分能耐,居然能研制出这种奇药,帮了孤一个大忙......” 大忙?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老王爷只好将毒药的事先搁一搁,试探的问道:“陛下,据说此药能够永葆青春,延年益寿,还卖出了五万两的高价,这,实在是有些不妥啊。” “老臣怀疑这牡丹阁阁主此番大肆敛财是另有目的。”事关皇太后,老王爷必须谨言慎行,南图帝虽不是太后亲生的,却同太后有母子之情,他不好直言说陈何有逆反的心思,搞不好还会让南图帝怀疑到他们四人头上来。 话音落下后,南图帝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欸,老王爷,言重了!!!” “陈何只不过是商人而已,能翻出什么浪花!!!再者,他会将那卖药的银子全部上缴国库!” “你啊,就是疑心病太多。” 上缴国库?好一招天衣无缝的计策,定安老王爷面色僵了僵,手指握紧了拐杖,心头涌现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觉着陈何此人太难对付。 “陛下,那你可曾让御医看过此药?” 玄方问了一句后,又怕南图帝多心,解释道:“此药一出,定受贵族小姐们的追捧,只怕南图皇室的公主,皇子们也会私下里购买,老衲是想,公主和皇子们,一定要吃的安全放心才好,呵呵。” 南图帝摇头失笑了一声,“国师,你能想到的,孤怎么会想不到?” “御医已经查探过,此药并没有问题,虽没有传闻中的永葆青春那么夸大其词,但也是难得一见的良药,可以养颜护肤,孤还送了母后一些。” 说曹操,曹操就到,南图帝刚说完“母后”两个字,殿外就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太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