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福来》 第一章 哭声，讲话声，脚步声，人影在眼前去而又至，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上，枕头很硬，床也很硬。“我在哪？”，周洁想睁开眼，却仿佛陷入无尽的深渊之中，一直往下掉，离人间越来越远，叫不出声，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边黑暗吞噬。黑暗中传来一阵阵笑声，哭声，却不见人影。“啊！”周洁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是做恶梦了吗？太好了，小姐要喝水吗，饿吗？奴婢去叫人，来人啊，老爷，夫人，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周洁立马跳下床，拉住这个激动到语无伦次，穿着一身淡绿色古装长裙的小丫头。“别叫了，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我怎么受伤了？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cosy吗？”刚开口，才发现自己很虚弱，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小丫头哇的一下哭了，“小姐，小姐，你不要吓云夕啊，你不会是被撞傻了吧，人倒是醒了，可是傻了，怎么办啊小姐，呜呜呜。”周洁拍了自称云夕的小丫头，“你才傻，你家都傻，不要这么莫名其妙的，我想打人了。”“小姐，不要闹了，你这才醒，我派人去给你请大夫瞧瞧头上的伤还要不要紧，还有老爷和三夫人都很担心你，三夫人在小姐昏迷期间天天来探望，整日以泪洗面的，小姐你…”周洁打断了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云夕“演的还挺像的，继续，可是该配合你们演戏的我视而不见。本小姐忙着来这旅游，不要耽误我的行程，我朋友还在等我回去。不过，给钱，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滴。”“小姐，你都在说什么胡话呢，来人啊，小姐醒了，快派人把王大夫请过来。”周洁干脆放开她，让她喊去，自己坐在红木雕漆圆凳上翘着二郎腿吃桌上的糕点。“咦，小丫头，这是桂花糕吧，好香啊，在哪买的，待会我也去买点，太好吃了，啧啧，你们还挺用心。”“小姐，大夫马上就来了，王大夫是妙手神医，小姐肯定会没事的”“哦，你继续，我不明白了，你们目的是什么啊，我没钱没色的，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就这两个宝贝肾了，靠，你们不会是想割我两个肾去卖吧，呸呸呸，不吃了，我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要这样香消玉殒了，太惨了哇”，周洁捂住自己的肾，往后挪，“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上有老，下没小，还没发过财…嘿嘿，来啊，尬戏啊，我也会演。”“小姐小姐，你能别讲话了么，我听着就想哭，我好好的小姐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云夕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去，还真跪了，你起来，我害怕。” “静宜，静宜，你醒了！”一个身穿素色衣裙，头上斜插镂空云形翡翠钗，称不上雍容华贵，却端庄素雅的女人和几个小丫头走进来了。这个女人拉着周洁的手，“静宜，可怜的孩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府里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what？静宜，我？谁？你们这是什么新的整人节目吗，找我这个路人也太无趣了吧。”周洁翘着二郎腿，伸回了被女人握在手里的手。站在一旁的云夕说道“三夫人，许是小姐刚醒，精神还有些恍惚，刚也一直在说胡话呢” 三夫人打了一下周洁跷的二郎腿，“静宜，这样不雅，可别让老爷看见了，定是要罚的。”周洁嘴角一抽。三夫人转头对身边的小丫头说“云琪，把粥端过来，静宜你刚醒，喝点清淡小粥吧”端过粥，三夫人吹了吹，“有点烫慢点喝，静宜你别怪老爷，老爷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周洁正看着桌上的杯子，并不打算吃，在想怎么摆脱纠缠。“你们这些杯子做的真精致，就像那些在故宫里打着光供人参观的古董，每一个都充满故事，是仿清朝的？”云夕一脸疑惑，“小姐，奴婢并不知道小姐所说的故宫为何物，但这杯子只是普通的水杯何须仿制，况且，况且，现在就是清朝啊”周洁一脸懵逼，“啥，我耳朵有问题了？清朝？你是说我穿越了？我可是信仰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现代大好女青年。越扯越离谱，你们让我走吧，我不想玩了，我只是来着旅游的，哦对，我定了9月16号的机票回上海的，我手机呢，我给你们看我的机票详情。”周洁床上地上身上地摸手机，“静宜，你说的我们虽听得不甚理解，但是现在是四月天，春天啊，不是九月，待会大夫来了，一定要好好瞧瞧了”。“四月？”周洁睁大了眼睛，一股寒意袭来，“对啊，小姐，你看窗外桃花开的正盛呢。”云夕笑道推开窗。 周洁走到窗前，果然桃花灼灼，台阶落英缤纷，不是搭建的影棚，是真的，桃花树下的石桌上铺了一层花瓣，微风吹过，轻轻旋转落在石砖上，两条长廊包围这屋子，正中间是一个圆形拱门通向不可知的外界。周洁认真看着屋内的人，桌椅，摆件，艰难地一字一句地问道“现在是哪一年？我在哪？”“康熙十八年，小姐当然是在董府了”云夕轻松地说着。“康熙十八年？康熙？清朝，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只觉天旋地转，周洁晕了过去。 “静宜，静宜”“小姐，小姐！” “董大人，董大人，接旨啊，大人你这不是惊喜过度了吧”曹公公翘着白净地兰花指，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地董达齐。“公公，失礼了，臣一时惶恐，怕辜负圣上厚爱。”董达齐拂袖擦了擦头上细密地汗珠，缓缓地磕了个头，“臣董达齐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过旨，身上似有千斤石压得他难以起身。“哟，董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今儿可是董大人大喜的日子啊。”“让公公见笑了，近日偶感风寒，已劳烦大夫看过，无妨，劳公公费心了。”“那董大人可是要好生休养了，从今儿个开始，你可是户部侍郎了，往后劳您费心的事儿多了去了，我们奴才也还得请董大人多多关照了。”曹公公谄媚地笑着，一双兰花指不停地上下抖动着。“哪里哪里，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望公公日后多多指点才是。”曹公公得意地笑了几声。“云安，”“在，老爷。”“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备好了”“老爷，请过目。”云安端来一个盒子，董达齐打开盒子，里面是四锭大元宝。“曹公公，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哟，董大人，这我哪好意思，要是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了。”“公公哪里的话，公公从宫里出来宣旨，路上辛苦，还未请公公吃茶，这是应该的”“哈哈哈，董大人，那奴才就却之不恭了。” 送走曹公公，董达齐长长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眼里尽是担忧与无奈。 “老爷，老爷，小姐醒了，不过又晕了过去，现在王大夫正在为小姐诊脉。”一个下人匆匆跑来禀告。“知道了，下去吧，云安，随我去看看静宜。” “回禀董大人，夫人，从脉象上看，小姐虽已无大碍，但还太过虚弱，须静心调养，方才小姐许是过于激动，气血逆行，以至一时昏迷，少则几个时辰，多则明日便会醒来。” “那就好，可怜的孩子，谢谢大夫了”三夫人坐在床边，替周洁理了理耳边鬓发。 “大人，夫人，待小姐醒后，以清淡饮食为主，在吃几副药，好生调理便可痊愈。”“云夕，你记着了吗，照顾好小姐，再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董达齐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儿说道，“是，老爷”云夕跪在地上吓得哆嗦了。“云安，你随王大夫去取药吧。”董达齐拱手谢过王大夫，便也离开了。三夫人坐了会，又嘱咐了云夕几句也起身离去了。期间有一对年轻兄妹来看望周洁，“哥，你说静姐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我好怕。静姐姐，姐姐，我是佳丽啊，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桂花糕，你快点醒醒啊，你再不醒来，我就把府里桂花糕部吃光，一个都不留给你，呜呜呜。”蹲在床边的小女孩说着就哭了起来。“佳丽，别哭了，大夫说了没事，明天就会醒来了，我们明天再来看静宜。”兄妹走后，屋里静的只能听见周洁的呼吸声和偶尔进出的云夕的脚步声。 天渐渐暗了下来，太阳的半边已掩在远方孤高的峰峦之下，殷红的光给山边镀了一层玫瑰紫。五彩缤纷的晚霞一朵朵，一条条由西向东延伸，越来越淡，把附近逐渐发暗的树木笼罩在无与伦比的美丽华盖之下。此时，倦鸟早已归林，只有一群一群的乌鸦翩翩飞过，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第二章 “床好硬啊，硌得慌，这破宾馆差评！”周洁刚睁开眼，马上又闭了眼。“不对，我一定是拿错了剧本，阿弥陀佛保佑我啊”再睁眼还是硬板床，粉红帐，蓝锦被。“靠”周洁摸了摸微痛的额头，想起来白天的事情。“穿越？这世界也太疯狂了吧。”翻身下床，光脚踩在微凉的地面，“我去，凉的，会的的，真的不是做梦。”走到镜前，“这是我吗？细致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额上缠着纱布，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睛一闪一闪，神情有些恍惚。“这是我吗，这不是我。”周洁静静坐在镜子前，只能听见微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我真的穿越了？真的？”努力回想着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对，骑马，我去内蒙旅游，去学骑马，没想到马凶得不受人控制了，然后，我坠马了，一睁眼就是这里了。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分不安，我一定得回去，我妈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周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冷静，既然能来，就一定有办法走，现在要了解这个董家小姐是怎么受伤的。” “吱呀。”木门被从外推进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镂空钿花纱窗帘，温暖的照进房间，把整个房间映成金色，天空犹如被冲洗过一般，一片蔚蓝。 “小姐你醒了！奴婢马上去禀告老爷夫人。”周洁伸手拉住往外走的云夕，“别别别，别喊了，你来，我，我有话想问你。你先把门关上。”“小姐，你想问什么，奴婢知道的都会告诉小姐。”“嗯，你也是知道的，我脑子摔坏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但这肯定是因受了刺激，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所以你先不要告诉声张，我不想仍府里人担心。”“小姐，怎么这一摔把你的性子摔懂事乖巧了呢，放心奴婢嘴巴很严的。”这董家小姐之前该有多刁蛮任性啊，周洁暗想，这算是达成主仆统一战线了。“我叫董静宜？是吗，那你叫什么？”“奴婢叫云夕是贴身服侍小姐的丫鬟，小姐是董家大小姐。昨日来看小姐的是三夫人，三夫人是真心疼小姐的。”“那三夫人不是我娘？我爹是谁？我有兄弟姐妹吗？”在离开之前，我还是董家小姐，有必须不得不面对的人际关系。“三夫人虽然不是小姐的生母，但却视小姐如己出。大夫人在生小姐时，因难产而去世了。老爷刚升任户部侍郎，人人都说老爷现在很受皇上器重。还有大少爷和二小姐，就是小姐的哥哥和妹妹。”这个董静宜身世还挺坎坷的，“那二夫人呢？”有大夫人，三夫人，怎么不提二夫人，侯门深似海，女人多的地方就有争斗，估计这二夫人不是善类。“二夫人就是二夫人啊，小姐，奴婢去吩咐厨房送点吃的过来可好？”云夕尬笑着，想转移话题。“行，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也不想介入那么多。”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云夕走到门边问，“谁啊，大清早的”“是我，云安，老爷吩咐我来看看小姐醒了没有。”云夕看到我一直在摇头，便对门外说，“小姐说她还没醒”。妈呀，这个猪队友。云夕你过来，我保证不会打你。“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姐醒了后，觉得精神恍惚，现又睡下了。”“好的，我这就去禀告老爷。”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云夕，还有一个问题，我的头是怎么受伤的。”“小姐被老爷逼着学骑马，小姐负气自己骑马，没想到竟然坠马了。小姐不要怪老爷，老爷也是为了小姐好才逼小姐学骑马。”果然，同样都是坠马，找到突破口了，再坠一次，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云夕，那你能带我看看那匹马吗。”“小姐，你想干嘛。”云夕一脸惊恐。“我就是想长个记性，看看那马长什么样敢摔我，要是长得太丑，就杀了晚上吃马肉。”“小姐，你这昏迷才刚醒，就想着往外跑。马厩在别院，并不在府内，奴婢也没办法。”“那我怎么才能去别院？”“没有老爷的允许，小姐恐怕连府都不能出。”对封建家长专制举手投降。 “小姐，奴婢伺候你梳洗吧，躺了这么多天，小姐用完早膳可以去逛逛园子。”周洁想的却是逛园子还是免了，万一遇见这个谁那个谁不好应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了，云夕，要是府里有人问起我醒了没有，你就说醒了但是又睡觉了，受的刺激有点大，最近不想见任何人。”周洁又解释道，“我想等完好了，再去向夫人老爷请安，我现在脑子不太好，怕说错话又让大家担心。”云夕笑嘻嘻道“小姐真的不一样了，嗯奴婢听小姐的。” 梳洗穿衣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没有牙刷便捷的自动冷热水，却也有一番乐趣。不像现代急着上班，早上兵荒马乱，几分钟洗脸刷牙，排队买早餐和素不相识却又和自己一样行色匆匆的人挤着地铁公交，大家都玩着手机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寒暄。一站一站上车下车，淹没在人流中，成为城市的背景。在这里，慢悠悠地也无妨不会有人催，大家都等着小姐的吩咐，周洁不再是那个穿梭于城市的沙丁鱼。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有一丝莫名的心安。 “云夕，这是在包粽子吗，一层又一层，我要热晕了。”“小姐，一直都是这么穿的啊，我们也没觉得很热啊。还有最后一件外衣，小姐你忍忍啊。”你们那是从小就习惯了啊。 “小姐，如何？”，周洁走到镜子前，身穿淡粉色绣云锦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发丝间隙插入白玉簪，一缕青丝垂于胸前，简单又不失淡雅。白皙的脸蛋略施薄粉，双眼似水清澈，浅浅一笑，温暖似桃花盛开。 “小姐，粥来了，喝完粥，还得喝药呢。”“什么？我穿这么好看，就是为了吃早饭？”“小姐不想见其他人，那思安阁，总是要去的吧。给夫人报个平安吧。”“思安阁？那是什么地方？我能不去吗。” 跟着云夕穿过回廊，前面是一座青石桥，两边都是朱栏，桥下静静流淌的水宛若璞玉，岸上栽种着青青苍竹，过了桥，逶迤的假山后面，粉砖黛瓦便是思安阁。“这房子有点苏州江南水乡的感觉，真美。”“小姐，看来你已经慢慢恢复了，夫人是苏州人，听说老爷专门找人仿照夫人故居建的。老爷心里一直挂念夫人，所以总是很宠小姐。”所以这个董小姐很顽劣也不足为奇，慈父多败女。 周洁推门而入，一副绣着泼墨山水的屏风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由远而近，由淡而浓向我们涌来，人在香中，香在人中，身和心都沐浴其中，变得宁静安详。“小姐，这是你最不受拘束的地方了。” 屏风后面供奉着一个牌位，周洁虽然已经猜到了董小是要见姐生母的牌位，但真的看到还是被吓了一跳。周洁往前走了几步，牌位上刻着“先贤妻董程氏云安之灵位。”牌位下方是一方八仙桌，横梁上雕琢着精致的云形花纹，凹凸有致，桌上的檀香和白烛静静地燃烧着。香案上插着还未燃尽地香，显然有人来过不久。“云夕，这是我娘？”“小姐，”云夕轻轻扇灭了香上地火，递给周洁，“夫人，小姐安然无事的醒了，来看你了，你可以放心了。”周洁跪在蒲团上，看着牌位很羞愧。“，这位夫人，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瞒大家的，只是。。。我一定会找到方法回去，不再占用你女儿的身体。希望你能原谅我。”周洁真诚地磕了三个头。 “这月孤高地挂在天上，冷眼旁观了几千年王朝更迭的历史，一代又一代，岁岁年年人不同，只有这月亮还是一如既往的皎洁。”周洁看着三百多年前的月光，祈求着快点让自己回到现代。微风暗拂花枝动，几点残红飞过，静静落在手心。“小姐，怎么在窗前发呆，虽说是春天，但夜还凉呢，小姐你还未痊愈，小心着凉。夜深了，该歇息了。”“云夕，你帮我垫几床被子在床上，硬板床真的睡不来，太硌了，睡得我腰酸背疼的。” 第二天周洁让云夕在院中的桃花树下放了把藤椅，“云夕，难得能享受无限春光，我要静静地晒晒太阳，去去晦气。”喝茶，赏花，晒太阳，静静地享受时光，虚度光阴，仿佛能真实感受到时间从指尖流逝。“我这是提前度过老年退休生活了，我老了要是能有钱买一个这样地院子就好了，我要在墙角都种满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当一个每天都戴花爱臭美的小老太太。”周洁想着美好的老年生活渐渐就睡去了。一阵微风吹过，几点花瓣翩然落在脸上，现世安稳时光静好。 第三章 安静地度过五日，周洁坐在藤椅上两眼呆滞，“云夕，云夕。”“小姐，怎么了，是哪不舒服了吗，奴婢马上叫府里去请大夫。” “好无聊啊！我感觉我浑身都发霉了，长满了蘑菇木耳。”第一日第二日，还是岁月静好宁静惬意，偷得浮生半日闲。日子久了，天天便是吃饭，睡觉，晒太阳，一成不变的风景。再这样呆下去，还没穿越回现代就得活活闷死，周洁还隐隐担忧，日子越发久了怕是回不去了。 “小姐你好好的，哪里就长蘑菇了，又说胡话了。若是小姐觉得闷，奴婢领小姐去园子走走可好？” 穿过回廊，眼前突然开阔起来。脚下是石子堆砌的甬路，远远一个八角凉亭立在假山之上，山下碧波荡漾，因是春天荷花池面上只有小小莲蓬，几只蜻蜓滑过水面停在尖尖荷角上。园子不大，却是美景。 “云夕云夕，你快看，这荷塘里好多鱼啊，你看这个，还有那个，好肥啊！云夕，府里有鱼竿吗，小姐想钓鱼。” “没意思，真没意思。”周洁斜靠在假山上歪着头，往荷塘里扔石子，一颗一颗又一颗。 “你这是在做什么？”身后传来陌生年轻男子的声音，董府里除了董大人就是董小姐最大了，怕谁，周洁强装镇定，头也不回，懒懒地答道“没看见本小姐在钓鱼吗。”钓鱼一点不假，周洁身边有根鱼竿，不过用大石头压着了，省的拿，腾出的空手不停往荷塘扔石子，激起涟漪一片片，多次打到鱼竿也没反应。身后又一男子哈哈大笑，“你这样真能钓到鱼吗。”“你听过姜太公钓鱼吗，我钓的就是那愿意上钩心甘情愿被我吃的鱼，鱼若不愿被我吃，勉强起来那滋味便是苦的。”“是嘛，我可听说前几日你变着花样让厨房做鱼啊，怎么？滋味太苦？” 周洁转身去看两位并排而立的少年，左边少年身穿松竹泼墨缎子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腰系玉带，目光清朗，剑眉横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右侧少年身形微胖，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靛蓝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都镶着银丝边，黑色腰带上缀着一块通透的白玉，正傻笑着看着周洁。远处云夕匆匆走近，“奴婢给两位少爷请安。”云夕轻轻拉了拉周洁衣袖，对左侧少年说道“大少爷，小姐觉得在屋里呆的闷，奴婢便领小姐来园子逛逛。”周洁领悟到了云夕的暗号，便说“哥，你下次别拆我台了。”右侧少年哈哈大笑，“董韬，闻名不如见面，你妹妹果然有意思。”看样子董韬没少在这少年面前提过董静宜的斑斑劣迹。“哥，这位是？”“他呀，阿尔吉善，索家二公子。”索家？这个年代，还有哪个索家，必是权倾朝野的索额图了。想到索额图的下场，被康熙囚禁因饥馑而死，同党同族或死或被流放，阿尔吉善逃不过被康熙处死的命运。那董家的命运呢，会是如何？这里的人，命运早已被历史写好，若是走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漩涡，身不由己。 “你怎么这样看着阿尔吉善，一个姑娘家直勾勾盯着男人看，也不害臊。”董韬弹了一下发呆的周洁，“疼！我管他是阿尔吉善还是阿尔吉恶，我阿弥陀佛你们快走吧。”“听厨房管事说，大小姐刚醒时只喝些清淡小粥，后几日便鸡鸭鱼肉一样不少，什么红烧猪蹄鱼宴变着法地让厨房做，我估摸着你也好的差不多了，果然一点不差，胃口见长，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减。”“还不是太无聊，只能用吃来打发漫长的午后时光。”阿尔吉善笑道，“既然你在府中闷的慌，那和我们一起去郊外遛马吧。”马！这是个好机会！“好啊，既然你已经请了我，就不能反悔。我不能轻易出府，待会就要麻烦索少爷去说道说道了。”“这有何难，况且不是还有你哥在这么。”董韬退了几步，“我可没有说过要带她出府，你既已答应了，就要负责到底啊。”“哥，你怎么这么怂，有索公子在怕什么。对了，哥，你叫人把府里那马也带着吧，就是害我坠马的那匹。”“怎么，一次没摔够，你还想再摔一次？”“不是哥，我就想看看什么样的马敢摔我，要是长的太丑，晚上就吃马肉。”董韬何阿尔吉善皆沉默。 顺利出府，董韬和阿尔吉善骑着马在前面开路，周洁坐在马车里暗自兴奋。马车慢慢驶出安静的巷口穿过嘈杂的街道。周洁伸手拨开马车的帘幕，一街两行，卖书画，玉器，首饰，花木，旧书，糖葫芦，包子。应有尽有。卖首饰的大喊，“买过的知道，戴过的认得，露出铜色您拿回来，不要钱还倒给您钱。”卖药丸的大叫，“吴家增力丸，爷吃了它，不损阴不损阳，一夜包睡百姑娘。”周遭耍武功卖艺的，说相声谈琵琶，远处的狗市，马市，蝈蝈市人来人往。现代最有名的夜市跟这儿一比，也是不过如此了。没想到在离开前还能一饱眼福，对周洁而言一切都太新奇了。 离人声越来越远，马车出了城门往西走了一小段路便停下了。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透射下来，遮挡了大部分的光，青葱的绿色围成了一方小天地，前方一条笔直的路无限向远方延申。 阿尔吉善帮周洁选马，“这个不行，太大了，那个也不行，还没驯服太野了，”他一匹匹看过去，“这个也不行，太黑了，不好看。”一旁的马夫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说阿尔吉善，平时看你对什么都不上心，怎么今日这么上心帮静宜选马？”“她是我带出来的，出了什么事我不好交代，之前静宜坠马受过伤，得仔细点才好。算了，这些马都不行，静宜你还是骑我的马吧。”“阿尔吉善，你竟然舍得让别人骑你的玉美娘！”“什么，马叫玉美娘？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周洁放声大笑。阿尔吉善急了，“玉是马的颜色，美是第一眼见到它的印象，这匹马是母的所以叫娘，怎么对爷起的名字有想法？”“没有没有，简洁明了，很有想法嗯很好。”周洁憋着笑说。马夫牵过玉美娘，通身雪白，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头颅高昂不卑不亢，确实美。 “哥，我叫你带的那匹马呢？”董韬招招手，马夫就把马牵过来了，身乌黑，鬃毛有些杂乱，低着头吃着路边的杂草，和玉美娘不能比啊。周洁觉得承担了穿越使命的马，至少也该长得优雅如黑骑士那般吧。“这马就叫小黑吧，”“你这名字取的真是不敢恭维。”阿尔吉善讽刺道。“哼，要你管。哥，我想骑这匹马。”董韬点头，纵身上了一匹四蹄雪白的马，一旁的马夫就带着周洁去骑马。 马上就能回家了，马上就能见到霓虹灯大城市了，又可以有夜生活了。周洁上了马，对不远处马上的两个人喊道，“阿尔吉善，你是个好人，虽然你爸挺坏的但这和你没关系啊。哥，你不能那么毒舌，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不然娶不到老婆的。总之我会想念你们的。”周洁不管董韬和阿尔吉善诧异的眼神，闭上眼等着穿越回现代，穿的时候会发亮光吧，不然怎么显得这种事情的罕见呢。怎么没有任何反应，周洁睁开眼，看到了一脸茫然的马夫。“额，你把缰绳松开，我想自己骑马。”小黑温柔地向前悠闲地踱着步，周洁要哭了，为什么这马不甩开她。不管怎怎么样都要试试，周洁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地扎了马。马因疼痛而长啸，乱蹬马蹄，向前狂奔。董韬和阿尔吉善一惊，挥鞭去追赶。周洁紧紧拽着缰绳，这摔下去不死也要残废了。董韬和阿尔吉善从两侧追上了小黑，阿尔吉善拉住缰绳，董韬把周洁抱离小黑到坐到自己的马上。 “你知道你在干嘛马？不会骑马还要逞能，你想再昏迷一次，让府上下为你一个人担心？！”“有惊无险，董韬你就别再训她了，你看她脸色惨白，定是吓得不轻，还是赶紧回府去吧。”周洁扑在董韬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董韬安慰似的抱着周洁轻轻拍着她的背，认为周洁毕竟是女孩子，刚受惊吓又被自己训斥心里委屈而哭。其实周洁心中苦闷，难道真的回不了现代了？要在这古代等待自己的命运？ 回到董府，周洁失魂落魄，把自己关在屋里，真的没有办法了？要这样接受变成董静宜的事实？ 清晨的阳光总会给人带来希望，周洁决定再试最后一次。昨天看见了马市，说不定可以去哪里碰碰运气。 “云夕，云夕，你来，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桃花羹，就用屋外的那桃花吧。我去园子逛逛。”“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做。小姐怎么今儿这么有兴致了。”“就是想吃了呗。”摆脱了云夕，周洁走到董府门口对家丁说，“我要出去一趟，阿尔吉善少爷，索家二公子，今天又请我出去遛马，他说今天就不来接我了在别院等我。”家丁为难的说道，“这，这恐怕不行，小姐一个人出去怎么行。”“昨天你也见到我和阿尔吉善一起出去郊外了，有他在，你怕什么。”家丁还太单纯，觉得董小姐说的很有道理，便让周洁出去了，还不忘嘱咐小姐早点回府。 第四章 “往左走还是往右走，清朝也没个路标。”周洁苦恼着，那天坐在马车只顾看没记清方位，好不容易出趟府，不能这么轻易回去。“反面往左。”周洁掏出一枚铜钱扔在地上，赌一次吧。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发现走错了，虽说茶楼，酒肆，商铺不少，但明显冷清多了。“爷，你来了，二楼已经在等着了。”一身湖色长袍的少年，下马把缰绳扔给店小二。阳光照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微仰着头，继而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内走去，留给周洁如利刀雕刻而成的背影。“好个超凡脱俗的少年啊。”周洁不禁感叹道。“这位姑娘要进店吗？”店小二看周洁望着店内出神，牵着马要从她身边走过。看着那匹高头大马，周洁道“这马卖吗？价钱好说。”“姑娘，这不是小的能准的事，若你有心想买，不妨去找刚才那位也商量。”“好，你带我去见他。”既能见到翩翩美少年又能得到马，两其美，何乐而不为呢。“姑娘，你稍等，小的把马牵去马厩。” “姑娘，你请好，仔细楼梯。”店小二在前面殷勤地带路。还未上楼，便听得一阵喧哗。“蓝兄，你可总算来了，等地我们心痒难耐啊。”“是啊，待会你可要以酒谢罪啊！”“顾先生都在此恭候多时了，说必要一睹你的风采。” 周洁问那些人都在做什么，店小二道“姑娘看你穿这么讲究，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想必对这些也不了解。都是些文人吟诗作对以诗会友，前段时间有位公子包下了二楼专供文人墨客，如今咱这明月楼是楼下是俗人喝酒聊天，楼上雅士品词。”“竟有如此好地方，好有情趣的公子哥。”“谁说不是呢。”拐过一个弯便是长廊，“姑娘，到了，没什么我先下去了。”周洁轻声应答。 门半掩着，房檐虽有匾额却空白未曾题字，甚是奇怪，果然文人骚客云集的地方，到处都透着闷骚。推门而进便见里面布置简单随意，几张八仙桌，桌上几壶酒并宣纸砚台毛笔。桌上，地上，墙上，题诗题花的纸横飞，随意一瞥，只道“莫摇清碎影，好梦昼初长。”。那少年被围在一群人之中，“此词的莫字用的甚是妙啊。”周围都是附和着“是啊是啊”“蓝兄每次来都能让我们耳目一新，佩服佩服。”“蓝兄学富五车，为何不参加科举，必定一举高中衣锦还乡啊。空有东方朔般的才学，却未得施展，岂非人生一大憾事？”少年蘸墨的笔顿了顿，道“我不愿学东方朔，只想追随贺季真。”“东方朔和贺季真都乃狂人，为何？”少年道“东方朔的狂是内心忧愤，而贺季真清淡风流，旷达不羁，讲究的是个真字。”“看来蓝兄是自谓狂生啊。”“放逐于江湖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么。吟古诵今，歌月赏花，不念荣华，不忧仕途。”少年的笔停在白纸上，却不曾写下一个字，墨在惨白的宣纸上渐渐晕开，成为一朵独自盛开在冰天雪地的黑梅。不少人觉得无趣便走开继续顾影自怜，剩下几个浅浅地对少年表示敬佩之情。少年谁也没理，扔下毛笔，提着一壶酒便斜靠在窗边。好一张翩若惊鸿地脸，眉若墨画，平生万种情思悉堆在眼角，眼中却堆满了惆怅。 周洁轻轻推门进屋，喧哗骤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小娘子是想和我们一起作诗吗？”众人哈哈大笑，周洁没理这些假正经的骚客，径直向少年走去，“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少年转头看着周洁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望着窗外又道，“你认识我？”周洁拿起桌上的一壶酒斜坐在少年对面，“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该怎样？世人本就不认识，多聊几句不就认识了。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洁，“小丫头年纪不大，讲的话却倒像经历了世情。”周洁单腿抱膝，想到也许其实真的已经回不去现代了，这辈子要困在清朝，不禁伤感，“没有自由的人生是最悲惨的，笼中的金丝雀再美也是笼中鸟，它再也看不了天大地大。”“说的好，我敬你一杯。”周洁抿了一小口只觉酒香浓醇，从喉咙烧到胃部。“好酒啊！蓝兄，人各有情，不能相强，使得为清明之贺监，放流于江湖。”“原来你也是贺季真的追随者，”他的眼睛似乎闪着光。“四明狂客虽放荡不羁，却最是真。”看着他，周洁不由想起同时代的一个人，纳兰容若，“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少年道，“你去过大漠吗，那里的酒才是好酒，那里的人也最为豪爽。”“醉卧楼兰终不回，想必定是荡气回肠。”就这样，周洁和蓝少年从大漠戈壁聊到了江南水乡，从秦汉先贤聊到魏晋遗风。” 二楼文人们已散尽只剩周洁和少年。“你是哪家小姐，怎么身边都没个丫鬟，我送你回去。”“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我找你是有事的，想买你那匹马。”“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何须买，送给你了。”“其实我是偷偷跑出府的，你送我回去就会暴露。就此拜别，不用相送，有缘再会。”少年想再问什么却还是停住了。 周洁抚摸着马的鬃毛贴着它道，“能不能回去就看你了。”店小二跑出来说，“爷真的把马卖给姑娘了？”“这还有假？你，你能不能扶我上马，我不会骑马。”“什么，姑娘你不会骑马，这会出大事的，姑娘你还是别骑了。”“少啰嗦，扶我上马。” 没想到这马外强内秀，很是温顺，马儿任由周洁牵着慢慢离开明月楼。看着马不急不慢的样子，周洁狠狠地在马身上抽了几下。马儿剧烈奔腾起来，横冲直撞，周洁整个人在马上摇摇晃晃，开始慌了，这次没有董韬和阿尔吉善该怎么办。 “啊”周洁被马重重地甩了出去，她闭着眼，要么穿回现代，要么摔在地上痛不欲生。睁眼却发现落入一个陌生男子柔软地怀抱。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洁，让周洁无比心安，好想就这样被抱着。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周洁道，“放，放我下来，你是谁？”男子微微颔首，轻轻放下周洁，一袭浅色长袍，衬得他温润如玉。“你想寻死？不会骑马偏要骑马，还挥鞭加速。”“与你无关。”“我刚刚救了你，怎么与我无关。下次你想寻死，找个没人的地方，便不会有人救你。”“你！”周洁一时气结，“我没有寻死，我是为了生。”“既为了生便好好活着，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无意义？那我该如何？连试都不去试，就等着命运对我的碾压？在一个不属于我的地方苟活？”男子看了眼如血的残阳，“何不尝试去接受，既然无法改变，与其天天怨恨倒不如坦然面对，活得自在。虽不知道姑娘因为何事如此悲观，但我想，人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去接受，去坦然地接受？周洁仰着头看着男子，他的眼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我既救了你，你的死活便与我有关。我要你活着。”男子轻拍了周洁的额头，“快回府吧，天色不早了，你府里人此时怕已找你找的心急了。”周洁这才想起来，自己出府大半天了，日已西沉。转身要离开，又忽地想起忙问，“你叫什么，今天谢谢你。”男子什么都没说，淡淡地笑着转身离开。 大门没有家丁看守，周洁悬着地心落地了，轻轻地往屋里走去。“哟，大小姐回来了，还知道回府呢。”周洁背后传来刺耳地声音，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讽刺也就只有一个人了，顿觉头皮发麻。“真是没教养，见到二夫人也不请安。”二夫人身边的婢女秋慈狐假虎威。周洁不想与她们起冲突，忍者怒气快步走开。“站住，不知礼数，我有说让你走吗！”看来这是要找茬啊。二夫人走到周洁面前，紫色绣花衣裙衬着她姣好的面容，岁月似乎对她很宽容，未曾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周洁压制着噌噌的怒气，“不用我走二夫人自会走到我面前。”“你！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不知廉耻偷偷出府至日落方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董家大小姐在外面私会情郎呢。没有娘亲教养，就是落得如此下贱得地步，我做为府里当家女眷，就要正一正这龌龊的风气。秋慈，对小姐家法伺候！”周洁扇了秋慈一个耳光，“你敢！二夫人你再这么过分，我就不是打在丫鬟脸上了。你问问秋慈她有多疼，你就知道你的言语有多刻薄了。”二夫人青筋暴跳，“反了！你等着，我去禀告老爷，让老爷给我主持公道！秋慈，我们走！” 第五章 “王爷，这是四川官员卡永式用征收的税收贿赂官员的账本名册，这只其中一本，此次追查声势浩大，另一本恐已被销毁。”董达齐从柜子后的暗格中拿出账本递给王爷。王爷翻着账本，眉头紧蹙，道“另一本才是关键，这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人。昨晚卡永式已在狱中畏罪自杀，是不是自杀大家都清楚。都是老狐狸。”“若单凭此账册，只能追查到四川巡抚能泰贪污受贿两千二百余两，便再无线索。卑职无能，辱没圣恩。”“董大人，你无需自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索额图和纳兰明珠的权势根基深厚，想连根拔起谈何容易。皇兄了然于心，借此机会大张旗鼓调查，也只是想起敲山震虎作用，让他们收敛。倒是董大人做了出头之鸟，日后在朝中恐……。” “老爷，老爷！你要给我主持公道啊老爷，董静宜她要造反！”云安在书房外阻挡二夫人进入，二夫人只好在门外大喊。“吵什么！吵什么！没看见王爷在这么！”董达齐开门看着发疯一样不分场合的二夫人，又羞又恼。“妾身给王爷请安。实在是家中大小姐太让人费心。正巧王爷今日在府中，还望请王爷评评理。”“退下！闭嘴！你竟然让王爷来处理我们的家务事！”董达齐喝斥完二夫人，拱手对王爷说到，“王爷，今日多有唐突还望王爷恕罪，请王爷进书房稍作歇息，容臣处理些琐碎家务。”看见远处慢吞吞走来的周洁，董达齐道，“还不快来拜见裕亲王！”周洁本不打算理会二夫人直接回屋，想到待会还是会被训话，索性就跟着二夫人去了。听董达齐说王爷，竟然要见到大名鼎鼎的裕亲王了！周洁想着，连裕亲王都能见到，是不是意味着离见到康熙不远了！一定要握手，签名！见证历史啊，激动到想哭！可是，怎么行礼？“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周洁还不会请安，手放右边也不是左边也不是，该跪还是站着。董达齐看着周洁的窘态，“王爷恕罪，卑职疏于管教，静宜不知礼数对王爷不敬，卑职定会重罚！”对王爷不敬，想到这个罪名，周洁一身冷汗。“免了，无妨。但礼数还是要好好教的。”周洁松了口气，这才敢抬眼看裕亲王。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清晰而深邃的五官，乌黑的发辫直达腰间，身材高大，气宇轩昂而又不失文雅。这就是那个“愿为贤王，辅助明君”无欲无求的裕亲王！ “不仅不知廉耻还不知礼数，呵呵，这日后传出去董府成了京城的笑话了。”周洁忍着不讲话，二夫人愈加得意，“老爷，王爷，你们看静宜把秋慈打成什么样了，她这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二夫人！”二夫人拉着秋慈在董达齐面前哭诉。“我若眼里没有你这个二夫人，那我今天打的就不只是秋慈了。”“董静宜你给我跪下，怎么回事！”看着周洁一时沉默，二夫人说，“老爷，今日静宜竟私自出府，回来时被我撞见，我叫秋慈罚她，她竟然把秋慈给打了！”二夫人这么简单概括倒也省了周洁解释。“是这样吗？”董达齐喝斥周洁，周洁坦荡地回答，“没错。”“为何出府？”“散心。”“散心？散心你会支开丫头，哄骗家丁？我看你就是外面有野男人了，去私会情郎。真是有娘生，没娘养，落得如此下贱地步。”“悦华，若你还想当这董家二夫人就给我闭嘴！”二夫人哭声顿止，“我娘要是还在世，怎么会轮到二夫人做当家女眷。你口口声声说我私会男人，那请问二夫人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亲耳听到了。没有真凭实据就血口喷人，看来二夫人平日做的不少。”“董静宜，你！老爷，老爷，你看静宜是怎么对我得。”董达齐没有理会二夫人得哭诉，道，“云夕！小姐私自出府你竟然不向我禀告，来人拖下去家法伺候。”周洁忙道，“爹，今日私自出府是我一人责任，云夕被我欺骗并不知情你不能罚她！我的错我自己承担。”“好，很好！我就遂了你的愿。董静宜私自出府，顶撞二夫人，不知礼数。来人啊，给我仗责二十，免去晚膳，罚去思安阁悔过。” 两个家丁拿着棍子走到周洁面前轻声道，“小姐，得罪了。”一下，两下，重重的木棍落在周洁身上，身上火辣辣的疼，周洁咬着牙没吭声。在古代第一次受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吗，这辈子还要经历几次，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这就是命吗？“老爷，老爷，不要打了。”远处三夫人匆匆赶到，“老爷，静宜身体才刚恢复，怎么经得起这棍杖，姐姐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心疼的啊！老爷！”“我就是要替云安好好教训一下静宜。”“董大人，本王并不想干预你的家事，但静宜毕竟是女儿家。”裕亲王开口为静宜求情，董达齐立刻叫人停手，想到王爷竟没回避程目睹了这个家丑，羞恼至极道，“王爷，今日家门不幸，让王爷见到如此情形，扫了王爷的兴致，下官失礼了。”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洁，董达齐道，“还不快谢王爷。”周洁俯身拜了拜，“今日多谢王爷。”裕亲王走到周洁面前，“快起来吧，今年多大？”“回王爷，十五。”“这么小就这么倔，不改一改这性子，日后的路怕是辛苦。”“我若改了这性格，怕也就不是董静宜了。”“哈哈，有趣有趣。”周洁想起身，因跪的久了，刚起便眼前一黑，裕亲王伸手扶住周洁，“没事吧？”抬头正好对上裕亲王的眼，漆黑的眸子，眼神那么清澈。“没事，谢王爷。”云夕上前扶住周洁，“小姐，你受苦了，云夕扶你回屋。” 仗责被免了，思过还是免不了的。思安阁内，周洁跪在蒲团上，怔怔地看着程云安的牌位。“董静宜是你的女儿，我该把她还给你的，可是我好像回不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属于这里，如果真的回不去现代，那董静宜的未来是怎么样的，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倒不如坦然面对活得自在，周洁忽地想起那个救他的男子。周洁从未想过去坦然接受，她只想逃离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她在害怕董静宜早已被写好的结局。 这时思安阁的后窗户有响声，周洁吓得直接躲进八仙桌底下。董韬跳窗而入，又伸手去外面拿篮子。周洁小心从桌底探出头看外面情形，“哥，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董韬笑道，“平时看你胆子挺大的，怎么现在这么怂。”周洁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背碰到桌沿，因为被仗责背还疼着，忍不住发出“啊”的声音。“小点声，让人听见就不好了。怎么见到我兴奋地想叫？”“你耳朵没问题吧，这哪是兴奋地叫啊，这是惨叫，背好疼。”“哎，你下次不要偷偷出府了，真的想出府来找我带你出去吧。”董韬难得温柔起来，“晚饭没吃，饿了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董韬打开篮子，“清蒸鱼，红烧肉，桂花糕，还有酱肘子！哥，这么丰盛，你这是来给我送最后一顿饭吗。”董韬弹了一下周洁的额头，“别贫了，傻丫头快吃吧。”周洁早就饿了，便毫无形象大口大口地扒饭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喝点水，别噎着了。”“哥，你真好，我都舍不得走了。”被人温暖的感觉真好。“走？你想去哪？你今晚只能呆在这。对了，静宜我问你件事。”“你问。”“那天你在马上对我说什么毒蛇，娶不到老婆什么意思？”周洁正在喝水，没忍住喷了出来，“我，我那是，嗯，做为妹妹关心哥哥终身大事不是很正常吗。”“你呀，哎。花言巧语。”“哥，你不生气吗？”周洁想起来之前被云夕科普董家人物关系，哥哥董韬妹妹佳丽是二夫人的儿子和女儿，和董静宜是同父异母。“我和佳丽都明白，有些心结是我们无能为力的，我娘这一辈子都活在大夫人的阴影之下。”董韬看着程云安的牌位叹道。“所以，二夫人就处处针对我。”董韬点点头，一时沉默。“哥，你还不走吗，待会儿让人看见，爹可是要连你一起罚的。”“不急，等你吃完我再走，总是要把你这些剩菜带走毁灭证据的啊。”周洁笑嘻嘻继续埋头战斗，“吃完了，额，吃饱了人都幸福起来了，额，你看我都打嗝了哈哈。哥，你可以走了，我就不送了。”“吃完就赶我走，你真行啊。我走了，今晚没云夕陪你，好好照顾自己啊。”“嗯，你走吧。放心。”看着董韬又从后窗户翻出去，周洁心想，有这么一个哥哥，我还怕什么呢。 夜渐渐深了，周洁根本就睡不着。“夫人，我留下当你的女儿可以吗，我就是董静宜，既已来到这里，那我就坦然去经历接下来漫长岁月。”没有回应，只有蜡烛在安静地燃烧。 第六章 清晨，周洁从简易的床上醒来，推开门，思安阁外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没有喧闹的气息，让周洁感到心平气和。“好，既然已经回不去，这往后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我都会去面对，我是董静宜，这是我的今生今世。” 董静宜穿过石桥回到屋里，见床就倒，“云夕啊，我想好好睡个觉，谁来都不见，昨晚真是折腾死我了。”“小姐，昨晚真是太感谢小姐了，若不是小姐，奴婢恐怕…”见云夕哭哭啼啼的，董静宜道“停，打住，你要真感谢我，就去拿点药酒帮我擦擦背。”“奴婢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小姐你躺着，奴婢马上去。”云夕回来时，董静宜裹着被沉沉地睡着了。 “妈，好香啊，我最爱的糖醋排骨，还有红烧鱼，狮子头，宫保鸡丁，怎么这么多菜，有客人？”“你这丫头，就不能拿双筷子吃吗，用手捏菜，哪里有女孩子样子。”“哼哼，还不是老妈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帮你把菜端出去把。”“今天你爸要回来，听话点啊。”“我爸？我爸不是去世很多年了么，妈，不会是你有老伴了吧。”“瞎说什么呢，哪有这样咒自己爸爸的。”这时门铃叮咚响，“估计你爸回来了，你快去开门。”“我爸？”打开门，是一身黑色长袍的董达齐。“快进来，我做了点家常菜，你们吃完再走吧。阿洁，怎么见到爸爸连声招呼都不打。”“静宜，我们走吧，跟爹回家。”“阿洁，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女人挥挥手，渐渐变得模糊，消失不见。整个世界轰然倒塌，变成粉末，董府在眼前出现，一切的毁灭与再生似乎都与他们无关。“不！我妈呢，我要回家！”董达齐指着董府道，“这就是你的家啊。”“不，不！”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董静宜惊醒，满脸泪痕看着云夕，“小姐又做恶梦了？”“我梦见我娘了，她不要我了，云夕，她不要我了。”云夕抱着董静宜，“小姐别哭了，夫人怎么会不要小姐呢，夫人只是在另一个世界等着小姐呢。小姐，奴婢去给你打盆水洗脸吧。”“不洗了，我还想再睡会儿。”“小姐，再睡那晚上可就睡不着了啊。还有，刚才云安来过了。”“他来干什么，是我爹又想怎样？”云夕从桌上拿过两本书，“小姐，这是老爷让云安拿来的，要求小姐十日内部记熟，老爷会亲自查。”“女儿经？七戒？十日？还不如再打我一顿算了。” “谁敢打你啊！”董韬跨步进屋坐在桌子边。“你看看这些书，爹这是想从思想上禁锢我啊。”“你这话说的有意思，读女儿经七戒怎么就和禁锢思想扯上关系了？”“这里面都是教女子要三从四德，约束自己行为，各种纲常伦理，爹是身体和思想都要打倒我啊。”“你也确实该约束自己行为了，昨天还不够长教训吗。”董静宜吃瘪无语，“手里东西留下，人走好，不送。”“你这人，还没说两句就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才明白吗”“我也懒得在你这多坐，今日当差辛苦喝酒去了，你自己在府里发闷吧。对了，这是裕亲王让我代为转交给你的药。”“裕亲王？”听到这个名字董静宜愣了。“今日裕亲王去乾清宫面见皇上，见到我就把这个给我，说是宫中对瘀伤肿痛最为有效的药酒。”董静宜憋了半天说，“裕亲王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天还没黑，人就开始做梦了，静宜啊，做人最重要要有自知之明，你有这心思想有的没的，还不如多读几遍女儿经。”“董韬！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送走董韬，云夕关上门给董静宜搽药，“小姐，这宫里的药就是好，连药酒都有一股玫瑰花的味道，真香。”涂在身上，只觉一阵清凉，没那么火辣辣疼了。“云夕，我哥是做什么的，能去乾清宫，还能见到皇上和王爷？”“小姐之前一直昏迷，不知道也不奇怪，皇上升任老爷为户部侍郎时，也封少爷为三等侍卫，少爷在宫里当差，见到皇上和王爷自然也不是难事。”“那我哥天天岂不是提心吊胆的。”“小姐，能在皇上身边时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提心吊胆。”“你没听过伴君如伴虎么，哪句话没说好都是要掉脑袋的。”在这皇权至上，人命如草芥的古代，哪还有安稳。“小姐说的也是。小姐饿了吧，奴婢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小姐想吃什么？”“糖醋排骨吧。” “小姐，饭菜来了，还有桂花糕，红豆酒酿圆子，”“云夕，你这才出去就回来，这么快。”“是二小姐，她早就叫人吩咐厨房了。”“佳丽？我从醒来一直都没见过她，云夕你去把她找来，就说姐姐想和她一起吃。”“小姐，你还是自己吃吧，二小姐还在忙。”看着云夕支支吾吾地不想去肯定有问题，“是二夫人不让她来对吧？”“二夫人虽处处针对小姐，但二小姐和少爷对小姐是万般地好。之前小姐昏迷，二小姐来探望被二夫人发现，罚二小姐跪了一晚上。”“对自己女儿都下得去手，太狠了。云夕，走，我们去找二夫人理论去。”“小姐，你若是为二小姐着想就别去找二夫人了。” 日子一晃过了七八日，董静宜才想起墙角的女儿经七戒。“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勤梳洗，爱干净，学什么什么…天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想记熟，得先能认这些字啊。”董静宜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诵读着女儿经，“这么明媚的阳光，不享受，真是太浪费了。”董静宜以书掩面，渐渐睡着了。忽地感觉有人把书拿走，太阳照得刺眼，董静宜坐起来想教训扰人清梦的家伙。“哎哟”两人因头互撞都叫了起来。“怎么是你，书还我。”“这么凶，哪里像个女子。”阿尔吉善翻了翻书大笑道，“哈哈，你竟然还读女儿经！董韬，你妹妹是受什么刺激了，哈哈哈。”董静宜一把抢过书，“这不是正在学做一个温柔的女子么。阿尔吉善少爷要是没什么事，能劳烦让让，继续让我看么。”“你哪里是在看书，明明就是在睡觉，你是去找周公讨教女儿经吗。”这熊孩子，怎么那么多话呢，董静宜拿开书，道“周之梦为蝴蝶欤，蝴蝶之梦为欤？是周公自个找上我，我也没辙。”阿尔吉善转头问道“董韬，这说的什么啊，哪来的蝴蝶？”真是个呆子，胡说都听不出。董韬笑着拍了阿尔吉善道，“你平时要多读点书了。”“好啊，你们兄妹这是合起来欺负我啊。亏我听你哥说你因为打着我的名号私自出府被家法了，好心来看看你。”“然后呢？”“你这姑娘，都不会感动的吗。”“哦，索大爷，我好感动啊。”“你，罢了，本来还想让你名正言顺地打着我地名号出府，现在算了，董韬我们走。”“你们要带我出府？好，走走走，赶紧走，我闷得要对生活失去希望了。”“你不和蝴蝶玩了？”“嘿嘿，蝴蝶飞走了。” 前窗望去是熙熙攘攘得人群，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得屋舍，后窗却是沁人心脾的湖光山色，桃红柳绿。“杏花楼可不单这个好。瞧，来了。”阿尔吉善自斟自酌道。果然只见四个少女翩翩而来，都穿着一色枣花碧罗裙衫，微露紫娟鞋，“小女子春桃，”“小女子夏荷”“小女子秋菊”“小女子冬梅”“拜见二位爷，小姐。”四人齐声，似柔金软玉十丈飞红，让人销魂。阿尔吉善挑衅地说，“这才是女子嘛。”董静宜一个白眼飞过去，他就默不作声了。 春桃略一顿首，夏荷琵琶，秋菊抚筝，冬梅吹箫伴奏，微微调弦试调，一阵柔缓地曲调如流水悠然而起，春桃轻舒皓腕，柔声唱到，“自将杨柳品题人，笑拈花枝比较春。输与海棠三四分，再偷匀，一半儿胭脂一半儿粉…”此时乐声再想一叠，阿尔吉善见董静宜心不在焉，侧身小声道，“这四人乃是姐妹，是掌柜家地远方亲戚在慈谋生你，去其他酒楼可是想听都听不到啊。”看人似烟中仙姝，甚是享受，但歌咿咿呀呀地真是不是所以然。看向董韬，他呆呆地望着春桃，眼中却是无尽地哀伤，毫不掩饰。这人好端端地怎么了？ 趁着两曲交叠，董静宜忙道，“刚来的路上看到有一家首饰店，我想去瞧瞧。况且有我在，不是扫了两位爷地雅兴嘛。”没等他二人回话。董静宜便奔出去了。“可算要憋死我了。”望着二楼，董静宜长出一口气。 第七章 “毓秀馆”董静宜走看了看店内，真是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珍珠翡翠珊瑚的钗簪，步摇，绢花，耳坠，镂空衔珠，点翠，烧蓝，苏绣的金银玉。掌柜上下打量了董静宜，热情地迎上来道，“小姐想要买点什么，本店有上好地镯子坠子簪子。”董静宜拿起一支玉簪，这玉簪别出心裁地做出了带叶青竹地模样，“这多少银子？”“小姐好眼光，这玉簪是用产自西域地上好和田玉雕刻而成，纹理细密，样式新颖，本店只此一支。小姐若想要，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二十两。”董静宜暗道奸商，“这簪子确实别致，但簪体是由铜制成，哪里值那么多银子。”“小姐，这簪体虽是铜制成，但玉却真是西域和田玉，加之此款乃是本店限定，京城仅此一只，若小姐诚心想要，十五两。不能再低了。”“十五两？我看五两都多，玉虽是和田玉，但这一青竹模样的玉石体积太小，二这玉不够通透，还隐有细纹，怕是生产玉镯留下的零碎材料吧。”“哈哈，小姐好眼力，佩服，老夫不敢哄骗小姐，这簪子其实只值三两银子。想请问小姐是哪个府上的，老夫多有得罪。”“城西边的董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掌柜不必慌。”“城西董家？董府！原来是董大人的千金，老夫早就听闻董小姐秀外慧中，清秀脱俗，今日一见，果真是超凡脱俗啊。”掌柜赞美的马屁拍的一箩筐。“我可担不起这样的赞美。”“董小姐客气了，董小姐来老夫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小姐若是看不上看个玉簪，本店还有前几日刚到的上等和田玉打磨而成的玉镯。这次绝对包小姐满意。” 掌柜取玉镯的间隙，董静宜看到一只粉紫色玉镯，颜色温润，内含云状白色花纹。董静宜从盒子中拿起玉镯，浅笑轻颦，抬起手腕，露出戴在手臂上的玉镯，在阳光下竟有点点星光。 “掌柜的，纳兰小姐来了，怎么还不出门迎接！”门外小丫头嚣张地叫着。一个小丫头都敢这么猖狂，董静宜暗道，纳兰小姐？纳兰！掌柜立马满脸堆笑出门迎接，董静宜在一旁默不作声打量着纳兰小姐。头顶梳成一个横长的发髻，髻上戴着红色绢花，一双丹凤眼，两只金蝴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灿耀目，映衬着艳丽娇嫩的容颜，一身蓝色锦缎旗装，衣襟袖口领口下摆处镶着多层精细的银线花边，处处透露着她的贵气，美则美已，却太过盛气凌人。 “纳兰小姐真是让本店熠熠生辉啊，小姐想买什么，只管吩咐一声，何须劳烦小姐亲自登门。”“我今儿也是闲来无事，出门逛逛正巧看看有什么新鲜货。”掌柜拿出刚准备给董静宜看的玉镯，道“纳兰小姐，这是前几日刚到的，极品和田玉打磨而成的玉镯，没有半点脏杂斑点割纹，色泽均匀手感细腻。”董静宜虽无意那只玉镯，但看掌柜那么狗腿，还是不免反感的。董静宜抬手看着粉玉镯，问道，“掌柜的，这是什么玉？”“这玉名芙蓉玉，小姐可知为何名芙蓉？”“色如芙蓉？”“不对。相传唐玄宗李隆基送杨贵妃定情信物就是此玉，杨贵妃特别中意此冰花芙蓉玉，因杨玉环小名芙蓉，这玉后便被命名为芙蓉玉。”“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你让人包起来吧，这玉我要了。”“好嘞，小姐你稍等片刻。” “小姐，那芙蓉玉镯正配你今日的衣裳呢。”“是嘛，去拿来我瞧瞧。”小丫头耀武扬威地抢过掌柜手里地盒子，“小姐，你看，真漂亮，镯子内还有花纹呐。”纳兰小姐抬着手腕道，“确实好看别致，掌柜地，这玉镯我要了。”掌柜左右为难，支吾地说，“纳兰小姐，这玉镯已被董小姐买下了。”“董小姐？董小姐是谁？有纳兰小姐大吗！她付过银子了吗，还没付过便不算买下了，我们小姐喜欢，你只能卖给小姐。”董静宜微笑走上前，“凡是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店家已卖给我这镯子便是我的了。你们这是要抢别人地东西吗。”“我家小姐看上地东西便是她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和纳兰小姐抢。”“啪”董静宜狠狠打了这丫头一个耳光，“小丫头，这里没有你插话的份，我也是小姐，你说话最好客气点！”“你知道我是谁嘛！你知道我阿玛是谁吗！你竟敢打我的丫鬟！”小丫头哭着躲在纳兰小姐后面。“纳兰明珠的千金，这京城谁人不知，但不管是谁，也总得讲个理吧。”董静宜心里吐槽着，你要不是纳兰明珠的女儿早就手撕你了，哪里还会受这窝囊气忍着。“你就是董小姐？你不说你是小姐，看你这打扮，我还以为是个没教养的丫鬟呢。”“董家小门小户，自然比不上显赫的纳兰府，那只和田玉玉镯才配得上你尊贵的身份，何必非要和我抢这个不值钱芙蓉玉，自降了身份。”“算你有自知之明，但今日我偏就是看上了这玉镯。”“那你这是要和我抢了。”“笑话，我想要的东西还需要抢？”掌柜此时又急又恼，道“二位小姐，这店里还有好多玉镯，你们何必只争这一只…” “静宜，原来你在这，茗徽你也在，这么巧，你们在干嘛？”阿尔吉善没意识到氛围有点不对，愣愣地走到两人中间，“走开！”董静宜和纳兰茗徽同时喊道。纳兰茗徽低头轻笑道，“既然你这么想要这镯子，那给你便是了。”松开手，玉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真是不好意思，手一下滑了，就这样掉了，董小姐不会怪我吧。”“你！”董静宜捏起的拳头慢慢落下，纳兰明珠惹不起，忍忍忍。掌柜心疼地捡起地上的碎镯子，“两位小姐就饶了老夫这个店吧。” “我怎么会怪纳兰小姐，碎了就碎了，一个破镯子，也不值什么钱，我正好看上了一只带叶青竹玉簪。掌柜的，你把那个簪子拿过来。”掌柜奇怪董静宜的转变，却也只能拿过玉簪。“这簪子哪里好看，玉那么一点点，还不如这支好看”阿尔吉善拿起一只镶了拳头那么大翡翠的簪子给董静宜看，“阿尔吉善你别讲话了。”典型的暴发户审美，“这玉簪款式新颖，金簪托着青竹美玉，听掌柜的说这簪子京城只此一只，我是真的很想买，就是太贵了，阿尔吉善能借点银子吗？”阿尔吉善一脸嫌弃，“不借。”“什么簪子京城仅此一只，拿来给我看看。”纳兰茗徽道。“小姐，奴婢给你戴上看看。这簪子真特别，奴婢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样式。小姐戴起来真是太美了，太称小姐了。”董静宜也附和道“纳兰小姐戴这簪子比我戴好看太多了，这就像专为纳兰小姐打造的，其他人戴都显不出美。纳兰小姐这独一无二的簪子才配得上你尊贵的身份啊。”“真的吗。”纳兰茗徽走到镜子前左右看。“这簪子这么适合纳兰小姐，我就不争了，而且这价格太贵，我是买不起的。”“这多少银子。”“这个值一百两呢！”掌柜瞪大眼睛看着董静宜，“确是京城只此这一只不假，但这价格。”董静宜打断掌柜，朝他眨眨眼，道“这原价是一百二十两，我软磨硬泡缠着掌柜才减了二十两，我买是一百两，但别人买可就是一百二十两了。”掌柜咽了口水，道，“若纳兰小姐想要，老夫也以一百两的价格卖。玉簪能遇上个有缘人是稀事啊。”“好，掌柜的，我要了，不用包了，我就这样戴着回府。”“多谢纳兰小姐！纳兰小姐一路慢走。” “哈哈哈哈。”“静宜你笑什么？”“笑纳兰小姐人傻钱多，哈哈。”回杏花楼的路上，董静宜狂笑不止。“静宜，别笑了，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阿尔吉善，你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想啊。”“给我张银票我就告诉你。”“给！”阿尔吉善从胸口掏出银票递给董静宜。“你也是人傻钱多。哈哈。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我哥也不行。纳兰茗徽买的那个簪子其实只值三两银子。”“啊！原来你刚才一直在忽悠她，你真行啊静宜，茗徽还开心地像得到了一个宝贝一样。”“那簪子本来是掌柜忽悠我买的，出价二十两，他当我傻呢，一眼被我看穿。”“那茗徽知道知道那簪子不值钱，岂不是要气死。”“谁叫她那么蛮横，摔我镯子，她要不是明珠大人的女儿我早就上去啪啪啪了，哪里会只是打她的丫鬟。阿尔吉善，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至少能瞒个一段时间。”“静宜，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对我吧？”“那就要看你表现了。哎呀，放心，你阿玛是索额图，我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第八章 “小姐你回来了，刚三夫人叫云琪送了一个盒子过来。小姐，你这大包小包的都是些什么啊”“嘿嘿，好东西，来云夕，这包酥糖给你，府里吃不到的。”“小姐出去玩还想着奴婢呐，谢谢小姐。”云夕开心地打开纸包，眼珠要掉出来了，酥糖的粉末撒了一地，“小姐，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你别看这包得不好看，味道可好了，甜甜的还不粘牙，还有芝麻的味道，连阿尔吉善都说好吃。”“小姐呀小姐，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没吃过苦，穷人家的糖都新鲜的当成宝，奴婢小时候家里穷只能买的起这种酥糖。”董静宜拿了一块糖放嘴里，“怀念小时候的味道不好吗，看你这么嫌弃，还给我吧。对了，你说三夫人送了个盒子过来，拿了我瞧瞧是什么。” 三夫人对董静宜是万分地好，唯恐有一点不舒服。八卦小能手云夕透露，三夫人曾是大夫人程云安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大夫人去世后为了压制嚣张的二夫人，也为了有人能贴心照顾董静宜，才纳了三夫人。 云夕抱着一个小小的檀木雕漆盒子，“听云琪说，这是苏州特有的双面绣。”打开盒子，里面是淡粉色的丝帕，正面是江南风景图，山山水水竟能有远近之分，江南的灵秀似跳出绣帕呈现在眼前，反面则是莲叶荷田田，鱼戏莲叶中，对角则细细用银线绣了“静宜”二字。“这绣帕太精美了，真好看，我要去亲自谢谢三娘。”董静宜突然想起来什么，“云夕，你把这两包送去玉人居吧。等等，我还是自己去吧，我刚回来看见二夫人往爹的书房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小姐，不是我说，这些东西我都不稀罕，二小姐怎么会吃呢，小姐还是别自找没趣了。”“云夕，你这就不懂了吧，佳丽天天呆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外面花花世界一无所知，她看到这些一定会觉得很新奇的。”“哎，不懂的是小姐吧。”云夕没办法只好跟在不听劝的小姐后面跑。 “这玉人居和我那言安居差别好大啊，不仅好看还好闻，云夕你闻到了吗。”“二小姐擅调香，每日都会在院中，屋内点不同的熏香，奴婢们私底下都叫二小姐香香小姐。”“那你们在私底下叫我什么？”“哪敢呢小姐。” 花院空庭冷香里，屋内只有董佳丽在安静地练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董静宜轻敲了两声桌子，“云筝，不是告诉你我练字时要安静吗。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董静宜心中暗道，这就是我妹妹，好标致的大家闺秀啊。董佳丽穿着蝶纹春衫，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手腕处戴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三夫人那个母夜叉竟然生出这么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儿。董佳丽向门外看了看，道“姐姐，你身体可都痊愈了？我上次去看你，你还躺在床上。”“放心，二夫人去书房，估摸一时也回不来。来，看我我给你带什么。”“这是什么，姐姐，你这是出府了。”“当然了，不出府哪来这些好东西。不要担心，我这次可是和哥还有阿尔吉善一起出府的。”“听说姐姐最近和阿尔吉善走得很近，看来并不只是传闻。姐姐，你一个未出阁女子，怎么能和外姓男子如此亲近，让外人见了，是要有流言蜚语的，况且我们就要…。”董佳丽突然噤声不语，“我们就要什么？哎呀，佳丽，你想多了，我和阿尔吉善清清白白，怕别人说什么。来，你看，这是云片糕，这是油酥饼，玫瑰酥，奶白葡萄，还有这个糖人大脸猫，是专门为你捏的，你看多可爱，阿尔吉善还嘲笑这个大脸猫太丑，不能送人。”“姐姐，你以后不能出府了，更不能见阿尔吉善了。”“好好好，我知道了，怎么感觉你反而是姐姐呢。你先尝尝这个奶白葡萄。”“姐姐，我不吃，这些东西你也不能吃，都是街头的脏东西。”“佳丽，你没出过府，不知道外面有多新鲜，人间美味可是都在街头小吃啊。你不想吃那这个大脸猫你拿着吧。”董佳丽并未伸手接，只是用绣帕捂住鼻子。“姐姐，你都拿走吧。”董静宜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给大小姐请安，二小姐，银耳燕窝粥熬好了，现在要端上来吗。”云筝在一旁轻声问道。“盛两碗端上来，姐姐和我一起喝吧。”“我就不了，突然想起来，刚三夫人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走出玉人居，“云夕啊，你怎么不跟我讲佳丽不吃市集买的东西。”“小姐，奴婢在一旁劝你了啊。可是小姐哪儿听啊。”“可惜了这大脸猫，嘿嘿，有了，云夕好好收着，过两天送阿尔吉善。”“是的小姐。那我们现在这是去哪。”“还是去三娘那坐会儿吧。” “静宜，怎么这么晚才来，吃过晚饭了吗？”三夫人拉着董静宜地手坐下，“等着在三娘这蹭点吃的。白天和哥一起出府玩去了，刚又去佳丽那了。”“你这一天天，真是闲不住，你去佳丽那，二夫人可有为难你。”“二夫人正巧不在。三娘我饿了，怎么还不开饭啊。”“你啊，云琪在准备了。天渐渐热起来了，过几日带你去做几套新衣裳。”“是去府外做吗。”“才回来又想着往外跑。明日就是十日之限了，女儿经记熟了？”“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三娘，我不吃了，先走了。” “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云夕好困啊，好想睡觉。”“小姐，那是书啊，不是枕头，喝杯浓茶醒醒困。”“云夕，你看我的眼睛都是泪，好困啊，以前复习考试都没这么用功。”“小姐什么是考试。”“就是，就是考我试我呗。明天试凶多吉少了。云夕，记得给小姐我收个尸啊。”“小姐呸呸呸，实在太困，小姐还是睡了吧，老爷不会那么狠的。”想到那天被仗责，董静宜突然不困了，精神抖擞。 董府书房内，董达齐怒道，“跪下，你这十日，吃喝玩乐一样不落，书倒是没读几页。还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吗！”“爹，不是我不记，是书里有太多不认识的字，不要说记了，连看都看不。”“为何不早说。”“爹只想惩罚我，我说了爹也不会信啊。”董达齐沉吟片刻道，“你起来吧，从明日起，你和董韬一起去书斋读书吧。” 董静宜轻手轻脚走出了书房，就去打听书斋的事。原来董达齐为董韬请了位先生，不仅教四书五经，还教武功招式，先生的来历不是很清楚，据书斋仆人说是姓徐，叫徐子衿，十八岁就中了进士，之后却没有继续考取功名。 “云珩，乐安，我哥去哪了。”来到昭文居，发现董韬不在，只有两个下人在打扫院子，乐安道，“少爷一大早就出城了，依往年来看，晚上才能回府。”“我哥他每年的今天都会出城？”“小姐忘记了吗，也就这三年少爷是……”云珩打断乐安的话，“小姐若是有什么话，等少爷回府，可以告诉奴婢代为转告。”“也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董静宜嗑着瓜子，八卦之魂燃烧了起来，“云夕，你来，我问你点事。”“小姐又想问什么。”“三年前，我哥出什么事了。”“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少爷一直都好好的呢。除了那件事，想必小姐也知道。”“那么久了我记不清了，云夕你再给我讲讲吧。”“三年前的一个晚上，老爷带着少爷从外面回来，少爷满身是血，整个人神智不清，我们从未见过那样的少爷和老爷，二夫人都吓傻了，一直哭。”董静宜吐了嘴里的瓜子，“不行，我得再嗑个瓜子冷静一下。云夕，接着讲，后来呢。”“少爷在床了躺了一个多月才慢慢恢复过来。自那之后满腹才学的少爷竟不再碰书，而是天天跟着徐先生练武。”“怎么突然出现个徐先生？是书斋那个徐子衿？”“是啊小姐，那天晚上是徐先生救了少爷。少爷便拜徐先生为师学习武艺。”怎么觉得有点乱，脑回路有点跟不上…“那我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老爷下令那天晚上的事情以后谁也不许提，我们做奴才的也不敢随意猜测。小姐瓜子吃多了小心上火。”“云夕，你认识一个叫春桃的人吗？”“春桃是谁啊，奴婢不认识。”看云夕一脸诚恳，倒也不像在骗人。 次日，董韬因去宫中当差，董静宜只好一个人去书斋面对徐子衿。一定是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头，会教董韬武功，那至少也是个中年老大叔吧，想想就没有美感。 书斋房间中摆着一张红木案几，案后几个书架，里面尽是经史子集，各种名人法帖，墙上挂着一幅扁舟寒江图，上面题字“寡智乃能习静，寡营乃可养生”董静宜一人坐着发呆，淡淡的书墨香充斥在身旁，雕花的窗缝中洒入点点细碎的阳光，一阵微凉的风吹起桌上泛黄的书页沙沙地响着。 “是你！” 第九章 “原来你是董府小姐。”徐子衿温和地笑着。 “上次多谢你救命之恩，你看，你不想告诉我叫什么，结果我们又遇到了。这次你还得再救我啊。”“董大人命我教你女儿经，七戒，你这是犯了什么错了？”“你猜的一点都没错，我偷溜出府被发现了，就是你救我的那天。我爹这是想叫我学学书里怎么做姑娘，这个不做那个也不能做，我偏不。”“那日你为何要偷出府？又为何骑马或者说想寻死。”“这个嘛…就是在府里闷得难受想出门找点刺激。”“你先把女儿经抄十遍。”“什么！徐先生，徐老大，我错了还不行嘛，那女儿经那么厚，抄一遍就太阳下山了，十遍，我还不得经脉尽断…”“那你说实话，那日为何？”“我忘记我不会骑马了…徐先生我可以不学这个什么女儿经吗。”“你还想再受一次家法？”“你怎么都知道。”“昨晚董韬来找我了，说她这个妹妹如何让如何乖僻，被仗责了还不知悔过，怕是难教。”“董韬这个叛徒！竟然这么说我，徐先生你别听董韬胡说，我就是有一点点顽皮，哪里至于乖僻了。”董静宜安静地坐着，难得地温柔拿着书。“你不要叫我徐先生了，和董韬一样叫我徐大哥吧。”提起董韬，董静宜想起什么了，道“徐大哥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我一直都没听提起过。”“董韬什么都没说？”“他说了我就不会来问你了。”徐子衿把书放在木桌上，道“那天他外出遇到几个小毛贼抢劫，你哥打不过他们，我正巧路过救了他。估计你哥好面子，不好意思说。”“就这样？”“怎么？你不太满意这个故事？”“太不满意了，徐大哥你编故事走点心吧。”“哈哈，好，下次编个令你满意的故事。”“不能说？”“是。” 徐子衿研磨，铺开宣纸，“董韬说你总想有的没的，脑子不太好，我看你是太闲了。”“我…。这个董韬，把我抖干净了，等他回来，提刀去砍他。”董静宜还是保持着温柔端正的姿态。“静宜，墨磨好了，你可以开始抄书了。”“什么，你真的让我抄？！”“没得商量。抄吧。” 董静宜拿起毛笔，虽说以前上中学时练过一段时间毛笔字，时间久了再提笔写字，只觉得手抖。“别抖。字太大墨蘸太满，姑且不谈这字写得怎么样，你笔得握姿就是问题。”“我想听你谈谈这字写得怎么样。”“嗯，横看成岭侧成峰。”这是什么魔鬼评价。徐子衿从青瓷笔筒中挑了只比较小得毛笔，蘸上墨在纸上写了“宜”苍劲有力得小楷。“试试这只笔。”“嗯。”“别抖。”“我没抖。”“别抖了，笔不要握这么下。”徐子衿从后后面握上静宜的手，“握姿不对，怎么写好字。你看这个宜字，先写…。”徐子衿有力的手带着董静宜一点一横一勾在宣纸上留下一笔一划。董静宜看着徐子衿的侧颜，窗外有两只麻雀飞过。 “小姐，小姐，三夫人说有急事找你。”云夕急匆匆跑来，“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病了，徐先生，小姐怎么了啊，需要找大夫来瞧瞧吗。”站在一旁的徐子衿似是在笑，眉眼俱舒。“云夕，我脸哪有红。”“小姐，是真的，不信你问徐先生啊。”董静宜有点尴尬地看了眼徐子衿，道，“你说三娘找我，什么事，不急地话我待会去。”“小姐，我们先走吧，三夫人急着见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云夕走近董静宜小声耳语道“小姐，你忘了昨晚说的了吗。”云夕想拉着董静宜走出书斋，“三夫人很急呢，小姐我们走吧。徐先生可以让小姐走吗。”“既是三夫人有急事找小姐，那今天就到这里。老爷那边我自会禀报小姐今天很用功，放心。”“谢谢徐先生！” “小姐，你怎么好似很不情愿呀，不是昨晚商量好，小姐不想念书，让奴婢谎称三夫人找小姐，离开书斋。”“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小姐交代的事，奴婢怎么会忘记呢。怎么样，奴婢刚刚是不是演得很好啊。”“好，好。”“小姐，你怎么这么冷漠。”“我…”“小姐你不会事想和徐先生呆在一起吧。”“你在胡说什么。”“小姐，你脸又红了。哎小姐，你别走那么快啊。” “三娘，我来你这避避。”三夫人停下手中针线，道“静宜，今日你不去书斋，来我这干嘛。”“我想三娘了啊，想得都看不下去书了，就赶来见三娘了。”“你这嘴，尽是些甜言蜜语，说吧，想叫我怎么帮你。”“三娘，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事真的想你了啊。”“好好好，老爷要是问起来，我帮你圆过去还不行吗。年纪大了，就吃你这一套。”“嘿嘿，我就知道三娘对我最好了。三娘，你这是在绣什么，荷花？我也要学，你教教我啊。”“哟，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是三娘绣得太好，我也想试试。”“那你接着我这个绣吧，这个已经打好样了，接下来正好要换粉色丝线。”董静宜才绣了几针，线就缠缠绕绕，“三娘，看来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比较好。云夕，你把我瓜子拿来，我还是继续嗑瓜子了。” “静宜，你这毛病怎么还不改掉。”三夫人看着董静宜得二郎腿无奈地说道。“今儿天气不错，看你又这么闲，三娘带你去做几身新衣裳吧。” 董静宜和三夫人坐着软轿出府，穿过熙熙攘攘地闹市，在一家“灡布坊”门前停下。“夫人，小姐，想做什么样式地衣服。这是本店刚从江南新进的一批绸缎，颜色光滑亮丽。”“静宜我看这匹鹅黄色挺称你的，布料轻柔，夏天穿正合适。”掌柜拿着布匹让董静宜在镜子前看了看，“小姐肤白貌美，穿上这个颜色做出来的衣服，真如出水芙蓉。”董静宜憋着，让自己不笑出声。“静宜穿什么都好看。”三夫人拿过一匹红色布料，“再做一身红色衣服吧。”看着三夫人手里红得耀眼的布，董静宜摇头拒绝，“三娘，你不觉得这个有点艳了么。”“下个月索额图大人五十大寿，董府也要一起去拜寿。和一群女眷再一起，你不穿得体面点怎么行。”“三娘，我穿那么红，喧宾夺主了，怕是会太引人注目了。我看那个淡紫色不错，喜庆还不高调。”“静宜还是你想的周到，就依你了，掌柜的，让人给她量尺寸吧。” 选完布料，量好尺寸，就准备坐轿回府。“三娘，难得出府，我们在街上走走逛逛再回府吧。”那先说好，你跟着我，不许乱跑。“”遵命！“…。”静宜你慢点走，云琪你快去跟紧小姐。“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的包子……我说这位姑娘，你买还是不买啊，你别光戳我包子啊。你戳了谁还买啊。“”买，当然买，别急，你这包子长得真水灵。“董静宜戳了几个光滑大肉包，挑了个最大的包子咬了一口，”好烫，算了，不吃了。“”哎你别走啊，还没给钱啊“”小姐等等，别走啊。“”那是你家小姐。她吃包子不给钱，。“”给给给，我给，多少钱，小姐你慢点啊。“云琪看着走远的董静宜，急着去追。”十文钱一个，加上被你家小姐戳过的那几个，七个，七十文。“ ”西瓜，卖西瓜了，不甜不要钱。“小贩坐在推车边喊着。”小哥，别家还没人开始卖西瓜，你这瓜结得那么早，不会还没熟吧。“”不甜不要钱，姑娘不信可以试试啊。“董静宜摸着西瓜，敲了几下，结果瓜竟然裂开了。”姑娘，这瓜和你有缘，你只能买下来了。“董静宜不信邪，又敲了几个瓜，竟然也都裂开了，今天这手指有点欠揍。”我…我没带钱。“”你没带钱就在这瞎敲，那这些瓜怎么办吧你说。“”你等等，瓜钱不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