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荒年,我从现代买买买,爽上天》 第1章 霖哥的屎,可是你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了 临江县,源口村。 江初禾整个人如火烧一般,好似从头到脚都在被炙烤,连骨头缝里都是一丝丝的疼痛。 尤其是那两处,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自从阿爹失踪的信儿传来,她就格外注意一家老小的安全。 毕竟家里没了成年男子,阿娘又病弱卧床,两个弟弟都还小,在村里生活必须小心谨慎。 没想到她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着了不轨之人的道! 江初禾放下背上的背篓,里面是她捡来的柴禾,翻找出一个坚硬又尖利的拿在手里。 她的眼里泛起了红光:不管是谁,她绝对不会妥协,就算自己死要咬下她一块肉来! 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吼道:“是谁!你出来!” “哟,小娘子等不及了?!”一个身形不高、尖嘴猴腮的男子,从不远处的大树后头,贱笑着走出来。 生人? 不是本村的。 江初禾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努力让自己保持清明:“你在我水壶里下药!” 想来想去,唯一不谨慎的,就是她把水壶和背篓放在了树根处,然后就捡柴禾去了。 “是又怎么样?”尖嘴男子眯起他的三角眼,无赖至极道:“现在是不是很想要?!相公来帮你啊!” 哼,这样烈性的药,可是他从回春楼老鸨那弄来的。 只要喝下,仅需一刻钟,就连楼里最烈的小娘子都要求饶! 江初禾也的确难受,只能掐自己保持清明,却在触及身上一块碧色的石头时,感到了异样的冰凉,一下子就清醒多了。 她愣了一下,当即紧紧握住石头,一丝丝的清凉感从手上被吸纳,直抵四肢百骸。 为了拖延时间,江初禾后退几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相公啊!”尖嘴男子并不正面回答,但是也没有立刻扑上来。 他自己身形瘦小,跟刚及笄的江初禾也相差不多,不敢贸然出手。 反正她已经中了药,只要等到药效发作,那可不就任他施为了? 可惜......他等不到了! 江初禾的左手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焦灼的身体瞬间没了异样。 要是一般的小娘子,就算这会儿已经好了,也是惊惧着跑掉。 可是江初禾不一样,她生就一颗琉璃心,能待人赤忱却又睚眦必报! 加之她从小就看着阿爹杀猪,还经常给他打下手,猪和人都差不多,哪里是要害她清清楚楚。 今天这人,不死也要留个伤回去! 不然今后江家可就没有半点安生日子过了! 尖嘴男子见江初禾还能站着,以为她在强撑,狞笑道:“乖乖......你就从了吧,别硬抗了,没用......” 他话还没说完,一根尖利的木棍,直接扎穿了他的喉咙! “你......嗬嗬......”他没能再说什么,大口的血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江初禾惊呆的退后,接着看向了自己的手——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这么快的速度?! 要是匕首一刀毙命还能说的过去,可这只是根稍尖利的木棍啊?! 而且,因为他背后就是大树,那木棍穿透了他的喉咙,还扎进了大树里! 杀人了! 江初禾瞬间有点慌张,但是她不后悔——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 再说了,龙元朝律法规定,给女子下药用强者,被反抗打死勿论。 这人的确是给她用药了,就算是被官府发现,江初禾也不用负责。 她此时全部心神都被自己诡异的力气和速度占住,慌忙看向自己的手心。 碧色的石头已经不见了,手心只有一个漩涡,她戳了戳。 眼前一黑,等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破庙里。 这……这是哪里? 青陵山她去过多少次了,别说庙了,两个小破屋都没有的。 刚刚不小心杀了坏人都没慌,陡然间来了个陌生的地方,她倒是慌了。 接着她看向自己沾了血的手。 ……血不见了! 难道她脑子出问题了? 刚刚杀了坏人难道是她在做梦? 其实她已经晕了,被拐到了这个破庙?! 这到底是哪里?!(作者:穿越了!为啥会看不懂?) 江初禾回想着刚刚掌握力量的感觉,看着不远处的大树,决心过去试试。 一瞬间,就跑到了大树跟前,正准备上手砸一拳试试效果,就听到了树后有人说话。 “给我吃!这可是我刚拉的!”一个年轻男子张狂大笑:“哈哈哈,我昨天晚上吃的帝王蟹,你吃仔细点说不定还能尝到鲜味儿呢!” 接着是一群人大笑,有个声音特别像鸭子的,还嘎嘎叫:“对啊,霖哥的屎,可是你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了,乡巴佬!” “吃吃吃!快,直播间来人了了,吃一个给大家看看!” “摁他的头,我们要火了!” ...... 他们说的是官话,江初禾从小跟阿娘学了,倒是能听的懂。 不过...... 却也不是很懂,吃屎是什么好事吗? 怎么都很兴奋的样子? 江初禾探出头看过去,只见几个没头发的哥儿,站成一堆,手上还拿着不认识的铁片比划着。 而他们比划着的方向,有一个衣着狼狈的小哥儿,趴在地上……糊了一脸的屎。 而他脸边上,正是一坨黄呼呼的屎,新鲜的很。 “吃!再吃一口,直播间里观众已经破千了!”那公鸭嗓又嘎嘎的叫起来。 地上的小哥儿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满脸的泪痕,两只手都被捆在身后。 这时就被人拽住不长的头发,往屎堆里按! “霖哥,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Σ_(???」∠)呕……” 小哥儿的悲惨样子,一下子就让江初禾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柳哥儿。 要是柳哥儿被人这么折辱,他定要杀了这些人不可! 不过她正准备出手教训这些人,就听对面传来一个女声道:“喂!你们在干什么?!” 她只是嘴馋上山找点菌子,就遇上了这么一出霸凌,实在是出离愤怒了。 眼前这四个看起来才中学生模样的人,竟然让另一个更小的孩子吃屎! 这哪是祖国的花朵,这简直是人间的恶魔! 江初禾把目光对准新来的女子,更是吓了一跳,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人她竟然露着两条雪白的胳膊在外面,上身只穿了一件比肚兜面料还少的......衣服,领口处还能看见一片雪白! 接着她才发现眼前的这群人,穿的衣服跟她们源口村的完全不一样。 其中有两个哥儿,穿的裤子只到大腿根! 这……她这是来了个什么样的地方?! 还没等江初禾掰扯明白,为首的那个哥儿说话了,“我们教训自己的狗呢!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儿!” “狗?”那女子气炸,“这明明是个人,你们却把他当狗?!” “你要是看不下去他吃屎,那我给你个机会,你也可以来当我们的狗啊。” “母狗!哈哈哈哈~” 接着公鸭嗓又嘎了起来:“霖哥,这个妞儿正点啊!” “反正这里也没人,我们又没成年,要是把她办了......” 法律也拿他们没办法! 听公鸭嗓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眼里都露出了淫邪的光。 这个提议,不错啊! 霖哥也点点头:“把她抓起来!” 反正山上没人,她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她的! “你们敢!”那女子气的把小篮子都扔了。 这群人可真是无法无天了,保护法保护的就是这种货色?! 可她没想到,这群人是真敢。 仗着自己身高体重的,一把就揪住了她的衣服,再一扯大半个肩膀就露在了外面。 公鸭嗓兴奋的嘎嘎叫:“撕!撕开!漏胸!” 他把手机摄像头对了过去,“直播间破一万人了!撕给他们看看!” 他这是越狱的外网直播,马上就要红了! 第2章 作恶的人,最后能自食恶果 江初禾即使还不了解这个陌生的地方,但是他们这么欺辱一个小娘子,那谁忍得住? 她终于明白老天爷给她这么大的力气是干什么的了,那肯定是为了一脚踹飞这群渣滓的! “嘎啊……”公鸭嗓被江初禾一脚踹了出去老远,落地还翻滚了好几圈。 他那宝贝的新款水果手机,“哐啷”一声砸在了石头上,碎成了八瓣儿。 而正抓着聂青青的两个人,江初禾就更不客气了。 闪身上去,一人一个耳刮子,头都给他打歪! 她的力气之大,挨了一巴掌就像被车轱辘怼脸上了,脑瓜子“嗡嗡”的。 聂青青也是个暴脾气,见有人帮忙,翻身立刻把这两人给掀翻在地。 接着,给他们的命根子狠狠一脚,让其失去行动力。 还有最后那个罪魁祸首,江初禾一拳过去出了气。 又揪住他脑后编的精致的小辫子,狠狠的把他按进了他自己的屎里。 “吃!别浪费!”江初禾像只凶狠的小脑斧,转身又对那女子道:“这位姐姐,你把那两人也拖过来!” 不是觉得吃屎荣幸吗? 那就都来吃吧,一个也别想跑! 那女子听到江初禾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拖了过来,狠狠的按进了屎里。 她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感谢道:“妹子,今天谢谢你了。” “我叫聂青青,你怎么称呼啊?” “啊?我......我叫江初禾,”江初禾面对漂亮的大姐姐,就又变回了那个腼腆的小娘子。 “谢谢你,小禾,”聂青青真诚的道谢。 接着,她还不忘去把摔出老远的公鸭嗓给拖了过来,一起吃。 四兄弟嘛,最重要的就是齐齐整整。 毕竟是成年人,聂青青出了一口恶气之后,这才想起了后续。 她把那个被欺负的孩子扶了起来,解开捆绑他的绳索,拿别人的衣服把他脸上的屎擦干净。 这才问道:“这是你的同学嘛?你怎么单独跟着他们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是,是同学,”那孩子都吓傻了,吐得不行,嗓子都劈叉了,“不来他们就要打我,呜呜~” “报警抓他们好不好?”聂青青怜悯的摸摸他的头,叹了口气。 虽然她也喂人吃屎了,到了警察局很可能也要赔偿,但是这四个小畜牲不受到惩罚,她不甘心! 不过,那孩子拼命摇头:“两位姐姐,不要报警好不好,我过几天就要跟着妈妈搬回老家读书了。” “你们别报警了,报警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你们快跑吧!” 两个姐姐这么好,可千万别被他拖累了! 说完,他就爆发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勇气,站起来道:“我来打他们,你们跑吧!” 这山上又没有监控,又没有人烟,他们欺负自己的时候,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吗? 现在,他打回去,也没有任何人能知道的! 江初禾和聂青青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孩子就冲了上去,对着趴在地上的四人一阵拳打脚踢。 他的踢打毫无章法,就是为了发泄被欺负了这么久的恶气,不一会儿四人的鼻子眼睛就都是血了。 他也不嫌脏,用手抓起地上的屎,就往四个人嘴巴里塞:“吃吧!多吃点!这辈子恐怕也就这一回!” ...... 江初禾和聂青青站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但是莫名又觉得很是解气。 作恶的人,最后能自食恶果,那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等他发泄完了,两人还一齐把他送下了山。 可是到了山下,江初禾傻眼了。 眼前竟然是一条雪白的路,又宽敞又干净,比啊娘说的京城的青石板路还要宽好些。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聂青青拿出手机给那孩子打了车,不一会儿一辆红白相间的出租车就到了跟前。 江初禾惊骇的看着这四个轮子的箱子,手心里紧张的全是汗。 等到那孩子跟她们告别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她的表情还有些僵硬。 聂青青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竟然还是连她奶奶都不穿的葛布斜襟衣服,粗布裤子都洗破洞了。 再一想五金山后头联通着好几座大山,估计她就是从大山里的小山村走出来了。 这样正直的好姑娘,却长在穷苦的大山里,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而那群穿好用好,吃金喝玉的败类,却连学都不好好上。 想想都气! “小禾,你打算去哪里啊?”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是要进城去吗?” 江初禾闻言举目四望,只见不远处有好些高楼隐藏在薄薄的雾气中,看不真切。 那可能是一座大城池吗? 她有点不确定,试探着把脚放在了青白的路上。 硬的? 比青石板还硬。 江初禾踩了两下,又站上去跳了两下,心才放了下来。 回答聂青青道:“是啊,我想进城去。” 不远处的高楼看不真切,说不定就是阿娘说的京城。 京城要收入城费的,她想要进去找官府求助,就必须要有人带着还要交钱,毕竟自己没有带户籍和路引。 “成,我带你去吧,”聂青青本来采完菌子也就要去县城干活的。 这下连小篮子都摔烂了,在路边扫个共享小电驴就能进城,刚好带上小禾。 江初禾松了一口气,在聂青青的指点下,坐上了小电驴的后座。 小电驴启动的时候,她抓紧了聂青青的衣角,不动声色的坐在后面,感受着清晨的风从脸上刮过。 这两个轱辘的东西,竟然比牛车跑的还快! 她更是对这个奇怪的地方产生了怀疑——这绝对不是被拐子拐了后的样子。 抬起自己的左手,见上面有一个淡淡的漩涡印记,正是跟那碧色石头一样的纹路。 江初禾很确定自己之前根本没有这个旋涡印记,这会是那块钻进她身体里的碧玉留下的嘛? 没过一会儿,小电驴就到了城门口,江初禾更是傻眼了。 这样崭新气派的城门她根本没见过,城门处更是没有收成的官兵,大门敞着,任由大家自由进出。 不少男男女女竟然都是光着胳膊和大腿的,男人都跟那几个学生一样没有头发,而女人的头发也长短不一。 还有彩色的! “这......这是哪?”江初禾眼睛都快瞪脱眶了。 聂青青却以为她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仿古的城墙,解释道:“这是去年搞文化旅游名城,仿古建的,就图个好看。” “啊?”江初禾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什么文化旅游名城? 什么仿古建的? 又看到道路两旁林立的高楼商铺,还有些商铺上闪着彻夜没关的七彩霓虹灯,更是一双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她在源口村,甚至在清河镇,看过的都是灰扑扑的房子,而这里......竟然还有鲜艳的彩色! 这到底是是哪里?! 或者说——这里还是她生活的龙元朝吗?! 第3章 那就哭个丧吧 聂青青带着她进了城,这才问道:“小禾,你到哪里下?我得去干活赚钱了?” 江初禾对这个地方起了疑心,当然更不敢离开她现在唯一认为是好人的聂青青。 结结巴巴道:“姐姐,哪里能......赚赚钱,我也想......想......” 她不在乎能不能赚钱,只不过现在一点也不想离开聂青青身边。 这个地方太陌生了,聂青青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能紧紧抓住! 聂青青也正有这个想法,便道:“行,那你跟着我赚钱吧,你会不会哭?我刚好有个急单,加个人不难。” 这是个大客户的哭丧,给的价可高了,哭一上午就能得五百块。 因为是临时临急招人,早晨哭友群里正在急招,她是老人了跟领头的关系又好,要个名额不成问题。 江初禾怎么可能不会哭,光看她阿娘哭,她都学的差不离了! 她连连点头,“会,哭的可好了!” 要是真的会哭就能赚钱,她能哭个三天三夜。 “行,那我就带你一起去吧。” 聂青青骑的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县城的一个环湖的高档别墅区。 江初禾看着眼前十几米米高的楼房,已经傻眼了。 她这时候就是再傻,也知道这里不可能是龙元了。 她一下子想起了阿娘曾跟她说过的志怪异事,猜测她一定是得了什么机缘,到了仙人住的地方! 手掌心的旋涡,不仅让她身体变化,让她到了仙家府邸,现在她要跟着仙人的小丫头一起,赚仙人的钱了! 聂青青报了户主姓名又做了来访登记,保安这才打开大门让她们进去。 小区里漂亮的房子和美丽的花园,一下子抓住了江初禾的眼球。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原来神仙住的地方真的比人间要好太多了! 聂青青骑着小电驴,带着她左右穿梭,来到了一栋独院别墅前。 别墅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人声鼎沸,大家都套着白色的上衣,头上披着白色头巾。 有个手上拎着大包的汉子,看见她们来了,赶紧凑了上来。 跟聂青青打招呼:“青青来了,快来把工作服换了,马上开哭。” 聂青青凑上去打招呼,领了两套白色的衣服和头巾回来,对江初禾道:“赶紧的,套衣服抢个好地方跪。” 江初禾自小聪慧,阿爹说她要不是个女子,送她去读书说不定能给老江家考个状元。 不过就算是女子,她靠着爹娘教的和弟弟那蹭来的,也学了不少字。 此时拿过衣服观察了一下,就学着聂青青找了个避人的地方,稍微摸索了一下就换上了。 一上手她就知道这是好料子,难得的染色均匀,还是纯白色的,摸着吸手。 这么好的料子,在仙人这里,都是给下人穿的? 摸了摸窄小的袖口,有点别扭,江初禾深呼吸一口气,这才跟上了聂青青。 聂青青正在整理衣服,见她出来了,眼前一亮。 好靓! 刚刚她穿着那灰不溜的奇装异服,自己还没注意。 现在换了稍微齐整一点的衣服,盘着头发披着头巾,看起来可就亮眼多了。 她凑过去,小小的夸赞了一番,又开启了查户口模式。 一开口就是灵魂三连:家哪的?多大了?干什么的? 刚刚在没仔细看,江初禾又穿着葛布的斜襟衣服,就是村里老太太穿的那种,还以为她老大不小了呢。 这下子换了套了丧服出来,看着就显小多了,不会还没成年吧? 江初禾对她很是信任,扬起一个笑脸,“我今年十……十六咯,家住......源口村。” 其实江初禾才十五,不过话到了嘴边她还给改了。 因为她听人说,小孩子出去做活,都要把自己年纪报大一点,不然看起来好欺负。 便悄咪咪的把自己的年龄报大了一岁,十六岁也算是成年女子了。 聂青青打听清楚这些,看她真是未成年就出来做活,心里一阵怜悯。 心里感叹一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过也没有多说,只是默默想着要多照顾她些。 满院子逡梭后,果断找了个靠近花坛有树荫的地方,对她说:“走,我们去找个好地方跪着!” 还好来的算早,靠树荫的地方还有几个位置,要是再晚一些可就只能跪在烈日下头了。 江初禾不觉得跪着有什么问题,因为在场的人大多数都跪着,剩下那些也在换衣服准备跪下。 二人麻利的跪下,聂青青这才跟她说:“这单子可容易了,只要跪着哭半天,能拿五百块!” “五百块?那是多少?”江初禾有点懵。 不过虽然不知道是多少,但她知道五百是个很大的数字,就算是五百个铜钱也已经很不少了。 毕竟一个壮年男子去镇上做一天工,也就只有十五文的工钱,她可只干半天呢! 聂青青笑笑:“不少了,省点的话,够你在这里生活半个月呢!” 甚至有些贫困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五百块钱,很不少了。 江初禾眼睛一亮,跪得更直了些——不跪直,她觉得自己不配得这么多工钱! 这会儿跪着没事,江初禾这才饶有兴致的观察“仙界”,看着前面不远处有个人拿着个桶,走到了水龙头面前。 一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就冲了出来。 初禾吓了一跳,她忍了下没忍住,戳了戳聂青青问:“青青姐,那是什么?怎么会自己出水?!” “水龙头啊?”聂青青震惊了,合理猜测道:“你们那里不通自来水?” 江初禾白着一张小脸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没,没有。” 原来从这个叫水龙头的里面流出来的水,叫做自来水。 聂青青很难想象现在还有地方不通自来水,不是有安全饮水工程吗? 不过她也是底层出来的,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知道在一些大山深处的人,离现代文明很远很远。 “那你们那也没有电吗?”她指了指别墅里大白天还亮着的灯问道:“那个是电灯,也没见过?” 她们这里的习俗,老人去世,是一天到晚电灯不能灭的。 “没见过,”江初禾诚实的遥遥头。 聂青青长叹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捡到刚出大山的小白了。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什么事,便给她解释各种新鲜事物。 江初禾人跪着不动,小小的脑袋里却塞进了不少东西。 一打开就能流出水的叫水龙头,发着亮光的那叫电灯,窗户上透明能发光的那叫玻璃,发给她们手上拿着的那是不锈钢盆...... 仙家手段啊! 今天总算是开眼了! 江初禾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聂青青和其他人。 每看到一个需要高声惊呼的新奇玩意儿,就死死的把惊呼咽进肚子里,再悄悄问聂青青。 聂青青倒不嫌她烦,认认真真的给她科普,反正跪着也没事,玩手机哪有眼睛亮晶晶的小妹子香啊。 跪了好一会儿,院子里已经跪满了人,领头的人开始说一些注意事项和工作要求。 他们哭丧的人,也是要有职业道德的,势必要给主人家哭出面子来,让走了的老人感受到不舍和排面。 不过聂青青说不用多管,告诉她秘诀:“他说起的时候,我们就站起来,低头站好。” “叫我们跪的时候就跪下,叫磕头就轻轻的磕,可别太实诚,把头磕破了划不来!” “最重要的是,叫我们哭的时候,要哭的大声点!” 江初禾觉得自己听懂了,忙不迭的点头,她决定全程盯着青姐,青姐叫她干啥就干啥! 第4章 就是下了地狱也会拼了命的爬回去 唢呐一响,黄金万两。 “呕呀”的哀乐响了起来,跪在最前头的大娘不断哭诉逝者的生平。 “哭!”聂青青捅了一下江初禾,自己率先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哀泣。 江初禾有些懵懂的跪在一旁,身上穿着白衣,头上披着白色的头巾,懵懂的听着周围人悲惨的哭泣。 她跟聂青青是跪在后头的,前面还有好些男女,都哭的很卖力。 最前面那个老大娘,中气十足声音颇具穿透力。 此时正声嘶力竭的哭着,手上动作不断,嘴里还哀哀戚戚的哭诉着些什么。 这哭诉很有力度,江初禾本哭不出来,但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泪水涟涟的往下淌。 哭的却是自己生死不明的阿爹,还有风雨飘零的江家。 聂青青本来“哭”的很起劲儿,转头看江初禾都哭的都打嗝儿了,眼睛红红肿肿,好不可怜。 赶紧凑过来,小声的提醒,“妹子,干啥呢?别真哭啊,干嚎就行!” “今天要哭一上午呢,照你这个流泪法,眼睛还要不要了?” 江初禾这才从那个大娘的音波攻击中抽离出来,擦了擦眼泪道:“好的,青姐,我忘记了。” 聂青青已经跟她说过注意事项了,今天就是专职来哭丧的,可不是真的死了亲人。 哭上一上午,等主人家出殡了,立刻就能拿到钱! “这大娘厉害着呢,怪不得能拿两千块,我们是学不来咯!”聂青青有些羡慕的看着领头的大娘。 江初禾却觉得已经很满足了,不过是跪在地上哭上两声,就有钱拿,她之前连想都不敢想! 而且聂青青说了,这半个上午,抵得上一般人两三天的工钱! 江初禾一想到工钱就更卖力了,学着聂青青的样子,“呜呜咽咽”的哀嚎起来。 还时不时撩起衣襟擦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尽显真情实感。 这一场叹为观止、规模宏大的哭丧,一直延续到了中午十一点多。 饶是她们提前准备跪在了树荫里,可中午的太阳就在头顶,早没了遮荫的地方。 江初禾二人已经满头大汗,脸颊晒得通红。 不过幸好院子里铺了地毯,聂青青还早有准备在地毯下面塞了小块的棉絮,膝盖倒没那么痛。 不过江初禾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僵——她比较实诚,跪着都没怎么挪动身子偷懒。 这一上午相处下来,聂青青对江初禾的好感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小小年纪,又乖又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丝不苟可认真了。 以往有这种哭丧单,要是说差人她也带过别人,毕竟来钱容易。 可是那些人都是偷奸耍滑,甚至偷偷玩手机的,她没再教过第二次。 江初禾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一学就会,哭嚎的麻利又卖力,五星好评! 聂青青不免打了长期合作的心思,毕竟她什么活儿都接,有些急单自己一个人是干不完的,要找个搭子才好。 不过这也是看在江初禾可怜想拉她一把,不然她这么多年都自己熬过来了,可不会随便带人。 好容易熬到出殡,主人家也要跟着去墓地,便让哭丧的人马下班离开。 一般这种出殡都是有席吃的,不过那是在村里,县城只能在饭店办酒。 主人家就不好把请来哭丧的人全安排上了,只邀请了几个领头的,这就算全了礼数据。 再说了,加钱给到位了,吃不吃席人家还真不在乎。 聂青青得了可以离场的消息,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江初禾说:“今天可真顺利,等下我去结钱,你帮我看着东西啊。” “好的,青姐!”江初禾使劲儿点点头。 心里一喜:这就能拿到钱了? 她警惕的站在原地,现在力气大,聂青青的大背包她一只手就能稳稳拿着,眼神的余光悄咪咪的盯着手上的旋涡状印记。 刚刚是没敢多想,一直埋头强迫自己哭着赚钱,现在停下来心里是止不住的忐忑。 虽然通过这么多新奇神奇的玩意儿,她已经基本能确定自己到了“仙界”。 可是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又要怎么回去,都还未可知。 江初禾生怕自己回不去了,那阿娘和弟弟们可怎办? 还有青陵山上的那个人,还被扎在树上,她刚刚只顾着自己身体了,还没来的及善后。 要是被人发现了,虽说自己不会有事,可是少不了一场官司要打。 也是个大麻烦! 要是没了自己,又牵扯上江家,生病卧床的阿娘,还有两个半大的弟弟,可怎么应付这些地痞无赖? 不说别人,就是阿爹的继母江郭氏,都能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阿爹没有过继出去,还碍于礼法不得不受江郭氏欺压。 后来阿娘生病江郭氏还故意不拿钱给治,阿爹身上一文钱没有急的直掉眼泪。 阿爹带着她往族亲一家一家的跪过去,这才借到了钱带阿娘治病。 也是那一次之后,阿爹彻底醒悟,想办法把自己过继给了族里德高望重失了孤的族老。 虽然他们一家三口是净身出户,连官府分给阿爹和她的丁田都没能带走。 可是那之后日子却一天好过一天,后来还生了两个弟弟,聪明机灵惹人爱。 不过阿娘被江郭氏磋磨多了,到底坏了身子,身体越来越差。 江初禾忙碌了一上午,这时候闲下来才去想家里的一团乱麻。 前段时间阿爹出去收猪,坐的船却翻进江里,江村长带着族里的青壮打捞了半个月未果。 今天一早,阿娘得知江村长不再去找了,本来就强撑着的一口气也散了,顶不住倒在床上高烧不退。 江郭氏那毒妇,又来家里摆婆婆的谱,还有要债的都等着他们卖麦子还钱。 桩桩件件,都等着她回去处理...... 现在别说是来了仙界,江初禾就是下了地狱也会拼了命的爬回去,不然病弱的阿娘和年幼的弟弟真的没命活! 思绪从早上的乱麻上回来,江初禾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的聂青青。 强压下心里的牵挂,毕竟现在担心这个也没什么用,能赚钱比什么都好,大不了等下问问青青姐怎么回去。 毕竟青姐说她也是外面来打工的,回去也应该差不多! 聂青青这头要钱很顺利,领头人跟她核对了一下名单一遍,就利落的付了钱。 xx宝到账一千元! 聂青青的手机响起一声会听上瘾的播报,把江初禾吓了一跳,她看着聂青青的口袋,“青姐,你口袋里养着一个人吗?” 养着一个人? 聂青青差点笑翻肚皮,考虑到江初禾是山里来的,怕伤她自尊才死死的忍住。 掏出手机道:“这是手机,这里面是设置好的语音播报,刚刚是公司打钱来了。” 手机。 语音播报。 公司。 都是江初禾听不懂的词,同时出现在一个句子里就更让人懵逼了。 不过江初禾关注的重点在于那句“打钱来了”。 “这......这就收到钱了?” 第5章 吃肉 “当然了,”聂青青打开手机查看了下余额,笑的一脸幸福,“对了,你没有手机是吧?” 没有手机就不能拿到钱了吗? 江初禾脸色蓦的一白,艰难的摇了摇头,“没,没有。” “没事,那我们先找地方吃饭,我换点现金给你。” 现金? 金子? 江初禾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跟着聂青青出门左转右转,在一家煲仔饭店坐下。 “想要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聂青青把包往脚边一放,豪爽的挥手。 江初禾小心翼翼的学着她坐下,又学着她拿起小桌子上的菜单页。 菜单是小小的一张,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上面是白纸黑字,写着菜名和价格,没有一个图片。 江初禾艰难的看着,她自认不是文盲,弟弟三字经千字文等也都略通读过,可是这仙界的字她却不大认识,只是有点似曾相识。 聂青青率先点了,“红姐,要一份猪脚腊肠双拼煲仔饭。” 今天一上午赚了这么多,不点个肉多的双拼犒劳一下自己,那能对得起上午哭进眼睛的汗嘛?! 江初禾不敢多看菜单,赶紧跟风,“我.....我也要这个。” “好嘞,猪脚双拼两份!”老板娘红姐从出餐的门洞里伸出头,用超大的嗓门确认了一下。 聂青青这时候才注意到江初禾可能是不识字,不过她身边不识字的人也有,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 反正就算是大字不识,等玩了手机,照样刷小视频刷的飞起。 她跟老板娘估计已经比较熟了,自己去冰箱拿了两瓶酸奶,结了账。 还让老板娘在百忙之中给她换了五百块钱现金。 等她拿着两瓶酸奶回来之后,把一把红票子放在了江初禾的手里。 足足五张! 江初禾看着粉红色、做工精致的纸,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下一秒,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仙界的钱! 她颤抖着手,激动不已的接过钱,眼里一下子充满湿意。 “这里是五百块钱,我可是一点没抽成,给了你啊!”聂青青笑嘻嘻道:“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我接到活儿还找你。” 江初禾不懂接活这些,但是她知道大丫头拿的肯定都会比小丫头多些,聂青青肯全给她,是在照顾她。 她赶紧把钱递回去,“青青姐,你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不然我下次怎么好意思找你?” 娘亲从小就教导她,总占别人便宜,就当不成朋友。 她想交聂青青这个朋友,这便宜就不能占! 聂青青果然感动的不行,脑补了江初禾这个贫困山村的小姑娘,连学费都付不起,出来打工还这么讲义气。 淳朴!果然还是农村人淳朴! 这钱,她不要也得要! 两人好一番推拒,等到老板娘把煲仔饭端了上来。 聂青青才大手一挥,“别争了,这回你收着,下次我就按规矩来了。” 江初禾握着手里的钱,真诚道谢:“谢谢青青姐,下次......下次我请你吃饭。” 这次吃饭是聂青青付钱,下次她来做东。 聂青青点点头,专心干饭,她最喜欢的双拼煲仔饭,满满的都是肉。 江初禾忙活了一上午早就饿了,看她吃的这么香,肚子早就忍不住打鼓了。 她看向面前的煲仔饭,最抢眼的是三四块切成小块的猪蹄,不知道是怎么烧的,色泽金黄酱香浓郁。 江初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夹起一个尝了尝。 软糯香甜,带着丝丝酱香,很舒服的感觉。 咬下一口,满嘴飘香,忍不住就去吃第二口。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 好吃!太好吃了! 江初禾忍不住一口米饭一口肉的吃了起来。 才吃了几口,她又忍住的本能,把肉小心翼翼的拨到了一边,扒了几口饭就停下来了。 这白米饭怎么回事啊?一点也不涩嘴,越嚼越香,差点停不下来。 家里阿娘和弟弟中午也没饭吃呢,她想看看能不能带回去。 聂青青吃的正欢,突然发现对面的江初禾停下筷子了,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不吃?” 江初禾摇摇头,“不吃了,我已经吃饱了,谢谢你,青青姐。” 怎么可能? 跪着哭了一上午,吃这两口就饱了? 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的! 赶忙劝:“妹子,你快吃啊,点了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江初禾不好意思道:“我......我想带回去给我阿娘和弟弟吃。” 别人请客,还带饭菜回去的确是不礼貌。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在这大吃大喝,阿娘和弟弟在家里饿肚子,就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果然是为了家里人! 聂青青了然,“初禾妹子,现在哪有人还带剩饭剩菜回去啊,都是打包新的回去的。” “你看你今天也赚到钱了,买点好吃的回去给弟弟们解解馋不好吗?” 江初禾激动了,“真的能带回去吗?” 她们这样的凡人丫头,真的能把仙界的东西带回家? 聂青青有点无奈的进行科普,“当然可以带回去了,尤其是这家煲仔饭,你可以连着砂锅一起带回去,回去锅巴还热乎着呢。” 为了不影响外卖的口感,煲仔饭外带的时候,都是连砂锅一起送的,反正批发量大便宜。 江初禾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星星,不过还是有点担心的问:“那......那我要怎么回去呢?” 她不动声色的打听着,会不会有专门送她们回去的马车什么的。 聂青青耐心解释,“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啊,你是走路来的还是搭车来的?” 原来真的是怎么来的就可以怎么回去! 江初禾心里一喜,“我是走路来的!” 聂青青点点头,“行,就从五金山那下来的吧?等下我骑车带你回城郊,你再走路回去好了,要走多久?” “没.....没多久,”江初禾摇了摇头。 应该是没多久的,在井边打水的时候太阳快出来了,到了这边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呢。 “那就好,”聂青青放心了,又问道:“你家几个弟弟?先点上,吃好刚好打包带走。” 江初禾这才狠狠往嘴里 扒了一口肉,回答道:“两个,还要给我阿娘带一份!” 第6章 回家 “行,那就点三份!”聂青青点点头。 江初禾高兴的拿起筷子,又放下了,小心翼翼的问:“青青姐,我想问一下,我今天赚的五百块钱,能买几份这样的饭?” “能买几份?”聂青青快速算了下,“双拼饭十八块钱一份,你五百块钱可以买二十多份呢,放心吧。” “真的吗?”江初禾的小脑袋瓜子立刻开动了。 一份有肉有菜的白米饭,在镇上要卖二十文,那这五百块钱就相当于半两银子! 她,一个上午,赚了半两银子! 要知道,她江家十亩旱田,出了麦子,一共才能卖七八两。 以前要忙碌半年的辛苦钱,她在这里只要干半个月就能赚到了? 江初禾激动的连饭都咽不下去,几乎忘记了呼吸。 手抖了好半天,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大口干饭。 把煲仔里的最后一粒米饭吃干净,江初禾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 聂青青见她这样珍惜,倒对自己剩下的饭有点不好意思。 而江初禾看着她剩下的饭,有点心疼也有点窘迫:“谢谢青青姐,我好久没吃过白米饭了,真香。” 白米饭和肉,一般人家都是过年才能吃上一顿的。 他们江家,因为阿爹有把子力气能赚钱,更疼爱阿娘和几个孩子,时不时会让他们吃顿好的。 以后,再也吃不到阿爹的加餐了。 聂青青一听她连白米饭都不能天天吃,顿时更心疼这个小她十岁的小姑娘了。 她摆摆手道:“放心,跟着你青姐干活,肉管够!” 她决定之后只要有活就叫上江初禾,不过江初禾连个手机都没有,还住在大山里,联系都不方便。 “妹子,你还要回家吗?要么就在这打工好了,赚了钱过年再回去。”聂青青建议道。 江初禾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行,我阿娘生病,两个弟弟年纪还小,我必须回去的。” “我也不能天天出来干活的,还是得呆在家里。” 她要是不在家,阿娘和弟弟肯定会被欺负死的。 更重要的是,她要是夜不归宿,还长时间不在家,村里人还不知道要传她多少难听的话呢。 聂青青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皱着眉出了个主意,“那这样吧,你认得这里,你要是来县城干活,就来这里让老板娘帮你联系我,有活我就带上你。” 说着她就扬起头扯着脖子对老板娘喊:“红姐,我这妹子没手机,之后要是来找我,你帮忙给我发个消息哈。” 老板娘红姐跟聂青青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老交情了,热心的很,“得嘞,妹子你尽管来,就动动手的事。” 江初禾受宠若惊,这一天能遇上两个对她这么友善的人,实在是她这辈子都没遇上过的好事。 仙界真是太好了,在这里“打工”的人也好,她肯定是因为是个好人,才有这样的机会来到这里。 江初禾郑重的站了起来,跟聂青青和红姐鞠上一躬告了谢,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聂青青和红姐被她这么郑重的感谢了,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对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更是怜惜。 趁着过了饭点也没什么人点餐了,红姐还专门过来了解了情况。 看着江初禾身上浆的硬邦邦猪肝色的衣服,摇头不已。 “妹子啊,你这是把你奶奶大衣服穿出来了?怎么还是老式斜襟的衣服?!”红姐语气心酸。 聂青青原本没注意江初禾的穿着。只是觉得她穿的破旧了点,更是怕她自尊心受挫没好意思仔细看。 此时听了红姐说,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斜襟的长袖,俗称老人服。 就算是她们村里,不是超过八十的,那都没人穿这种了! 江初禾有点局促的抓了抓衣角,低头嗫嚅道:“我只有两身衣服,都是这样的。” 红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上楼拿了自己年轻时的衣服被面啥的,打了个大包带下来。 “都是纯棉素色的,穿着舒服,我年纪大了长肉,也挤不进去了,你拿着穿吧。” 红姐也是农村出来的,这些好料子的衣服都舍不得丢,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江初禾连连拒绝,“我......我不能要。” 这些布料她摸了,都很是柔软,在他们源口村,恐怕只有地主家才穿的起,她哪能白要?! 红姐看她不愿占便宜,好感更甚,“拿着吧,我又穿不了,放着也是占地方,你能用上最好了。” 现在谁家缺买衣服的钱?她在村里的亲戚都不要旧衣服了。 她也就是舍不得丢,其实就是没用的东西,平白占地方。 现在能帮上江初禾,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聂青青也在一旁帮腔,“初禾,你就拿着吧,就当是帮红姐断舍离了。” 她自己是没有衣服给江初禾,因为她的衣服都比较个性,在村里不好穿,红姐能帮忙再好不过了。 江初禾被她们一劝再劝,只得万分感激的收下,心想要是回去了下次还能来,一定要做点什么来回报两位大姐。 三人聊了一会儿,聂青青看天色不早了,江初禾还要带午饭回去给家里人吃。 便帮她把打包的三份砂锅煲仔饭找了个纸壳箱装上,一起出了门上了小电驴。 江初禾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任由初夏的凉风吹在脸上,只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聂青青把她带到早上相遇的山脚下,两人作别后江初禾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步的朝五金山上的破庙走去。 她现在觉得自己不是被拐,而是遇上了机缘来给“仙人”打工了,心里美的冒泡,看这座荒山都觉得可爱了许多。 一只手轻轻松松的提溜着纸箱,一阵风一样朝山上跑去,不一会儿就到了破庙。 江初禾把手里的纸箱子放下,掏出从红姐店里买的一瓶水,对着漩涡就往手上倒。 她是这么想的:来的时候手心淌了不少水,那回去就要补上仙界的水吧。 果然,她的手心就像个无底洞,倒进去的水没有一滴流出来。 漩涡“喝”了大半瓶后,仿佛是饱足了,又缓缓转动起来,呈现出了淡绿色。 江初禾回忆着之前的动作,松了口气,抱上箱子,艰难的用右手去戳左手心的漩涡。 一阵晕眩后,江初禾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她果然又站在了山林里。 诡异的事,等她再回头,扎在树上的尸体已经不见。 甚至连鲜血都没有了,要不是那柴禾还深深的插在大树里,她还以为之前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江初禾只好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背篓里快速回了家。 去“仙界”打工这等事太匪夷所思,江初禾知道不能被人发现一点端倪。 这些从那边带回来的东西,当然也要找好理由才能拿出来。 她立刻把衣服藏在床里侧的樟木箱子里,接着把装饭的纸箱子藏在了床底下,这才出了房门。 走进院子,江初禾这才发现不对劲,明明她已经干了半天活了,这里的太阳才刚刚爬上山头。 江初禾错愕急了,可是不等她多想,外面便有人喊:“禾娘,在家吗?” 第7章 野兔 江初禾刚藏好东西就听见人喊,又想起山上挂着的人,心里惴惴的出去。 见来的是平常一起玩的小娘子沈秀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秀娘,你怎么来了?”她三两步走出去,掩好自己的房门。 沈秀娘进了院子,把背上的箩筐拿下来,招呼江初禾过去。 江初禾凑过去往里一看,箩筐最上面是一些用来引燃用的枯草。 她们平时会约好一起上山去捡,拿回来烧锅用。 “秀娘,你今天上山去了?”沈秀娘平日最是贪睡,每天不等江初禾去喊人是不起来的。 今天她早上去喊她,就愣是没把她喊起来,怎么这下又拿了柴禾来? 沈秀娘撅了撅嘴不好意思道:“你还不知道我嘛,我哪天能起这么早啊。” “是我哥昨天进山了一趟,今天一大早去查看陷阱,运气好得了两只兔子,让我给你送来。” 江初禾连忙摇头,“给我?这我不能要!” 沈家哥儿跟隔壁村的老猎户学了点本事,农闲就进山去,常常能猎到山鸡兔子什么的。 江初禾和沈秀娘交好,时常能分一两口肉,她也不矫情吃就吃了,可是两只肥兔子都给她,那是万万不能收的。 沈秀娘性子直接,登时就不高兴了,“禾娘,你要是不要就是不跟我好了。” “你家现在艰难,两只兔子卖了可以坚持不少时候呢,别跟我生分!” 她哥就是怕给钱禾娘不要,这才特意去猎了两只兔子让她送来,她要是这点事都干不好,那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江初禾的坚持在沈秀娘的死皮赖脸面前根本没用,最后只得收下。 不过她坚持要还,“以后我手头宽裕了,一定还,到时候你可别不收!” 她看向枯草下两只灰色皮毛的肥兔子,初夏正是山里动物吃的多长得重的时节,一只恐怕有五六斤。 这野味拿到镇里,比猪肉卖的还贵些,猪肉十五文一斤,野兔恐怕要二十文,这两只兔子就能卖两百多文。 真真是患难见真情。 沈秀娘见江初禾收下了,轻轻呼了一口气,让她换自家的背篓装兔子,“禾娘,趁现在还早,你赶紧去卖了,晚了就不新鲜了。” 她本想一起去的,可是哥哥一大早上山回来就下田去了,中午她得做了饭送去,离不得人。 江初禾点点头,也不敢耽搁,换了背篓放好,到时候背去镇里。 跟沈秀娘告别后,她才想起来两个弟弟还在厨房做朝食,赶忙进去帮忙。 江初柳才十岁,还没发育,个头刚比灶台高点,此时脚下垫着个小板凳,拿着锅铲艰难的在大锅里翻腾。 江初榆也老实的坐在灶后,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灶膛里的火,一看火有弱下去的趋势就赶紧添一块柴火进去。 江初禾进来就闻到了杂粮特有的味道,因为掺了荞麦粉,有着微微的苦味儿。 这是昨晚上喝剩下的黑面掺荞麦粉的糊糊,早上不过是再加点水热一热,配上一碟子咸菜就能对付一顿了。 江初柳见她进来,严肃的小脸上扬起个笑:“阿姐,朝食做好了。” 江初禾走过去,看锅里已经滚开了,便让大弟从板凳上下来,用锅铲搅合均匀盖上锅盖,然后到灶后把没烧完的柴火退到灶下的灰里。 “带榆哥儿去院子里坐下吧,要开饭了。” 江初柳听话的点点头,一手拉了弟弟,一手还拿了三双筷子出去摆好。 江初禾把锅里的糊糊舀起来,堪堪分成三碗,不像昨晚那样厚实,稀薄的像汤一样。 江林氏还在睡,早上一般不会吃了,她们三个也堪堪能饱腹。 又从腌菜缸子里取了一根黄瓜,切成片装盘。 姐弟三人就着一小盘酸黄瓜,喝了一肚子稀糊糊,算是混了个水饱。 江初禾想起自己在“仙界”吃的煲仔饭,里面满满都是肉,怜爱的对两个弟弟说:“姐姐等下去镇里一趟,中午回来给你们买肉吃。” 煲仔饭已经买回来了,不吃肯定会坏掉的,给弟弟们解解馋补充补充营养。 营养这个词还是从聂青青那学来的,她说自己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次肉,就说跟她干活肉管够,给她补充营养。 榆哥儿听到肉就差没跳起来了,柳哥儿倒是摇摇头,“阿姐,我不吃肉,你早点回来。” 江初禾嘱咐两个弟弟关好院门,不要出去乱跑,便背上了背篓往镇里去。 源口村的位置还不错,离清河镇不远,走路也就两刻钟,要是坐牛车一刻钟就能到。 不过坐牛车需要一文钱,还要在清晨固定时间在村口等才行。 现在牛车肯定已经出发了,不过就算没出发,江初禾也掏不出来这一文钱。 家里的现钱全被阿爹带出去了,自己攒下的铜板又给阿娘买了药,她们家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 不过好在江初禾现在速度快,虽然有意控制了,但是还是比常人要快些,走到城门口时,阳光才有点蜇人,不算晚。 好在清河镇进城不用交税,不然她都没办法进城。 因为是来卖野味的,江初禾就没往集市去,而是去了清平巷。 这边巷子住的大都是乡绅富户,她从前跟阿爹来送过货。 这里野味能卖的出去不说,还能卖的上价。 江初禾不是第一次到镇上来卖东西,从前阿爹忙不过来,也带她来卖过猪肉。 她性子爽朗,叫卖不扭捏,难得的声音清亮通透,喊着“卖野兔咯,新鲜的野兔哟~”,倒是像在唱小调。 在巷子里来回走了一圈,就有一户人家开了侧门,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仆妇,招呼她:“小娘子,过来,我看看兔儿。” 江初禾连忙小跑着过去,放下背篓,拿掉顶上遮阴的大叶子,让客人验货。 那仆妇揪着兔耳朵拿起来仔细检查了,见确实新鲜也肥嫩这才放心:“行了,两只我都要了,什么价?” 刚刚这两天小少爷吵着吃腻了猪肉羊肉,这两只兔子来的正是时候。 江初禾不知道镇上现在到底什么价,不过她脑子灵活嘴又甜,便小小捧道:“婶子您看着给吧,你这么和气肯定不会亏我的。” 仆妇被她这么一说倒是笑了,也不欺负她年少,给了个爽快价“镇上野兔一般在25文左右,我也不亏你,给你算个整,三百文给我了吧。” 这两只兔子难得品相不错,对了小少爷胃口能得赏不说,到时候两张兔皮炮制好了还可以给自己孙子做双兔皮靴,划算。 江初禾没想到比自己原想的多出了快一百文,忙不迭的道谢,吉祥话一直没停,恨不得帮这个婶子把兔子送进厨房去才好。 等到仆妇提溜着兔子进了门,侧门关上好一会儿了,她这才摸摸自己荷包里的铜钱,迈开步子离开清平巷。 第8章 白米饭配肉 江初禾得了钱,想着家里阿娘煎了好几顿的药渣被她泼了江郭氏满头,脚步一转就去了药房。 方子是现成的,养身补身的药,还是阿娘生榆哥儿后气血两亏,阿爹专门找郎中开的。 药说贵也不贵,可是架不住得天天喝月月喝。 包了十五副药,一副十文钱,刚到手的铜钱就去了一半,荷包都瘪下去大半了。 江初禾把包好的药放进背篓里,在不远处的集市打了两块豆腐,便不敢在镇上多做停留。 生怕等下看到了又想再买点什么,荷包里的钱又飞了,步履匆匆的往家赶。 今天卖野兔比较顺利,加之她脚程比以前快了许多,她回到村口时,村里的牛车还没回来呢。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地里忙活,村里基本看不到人影,江初禾出去回来都没惊动什么人。 不过路过村口大榕树时,倒是看到两个婆子叽叽咕咕的小声说着什么。 江初禾看着那个婆子的背影,眉头就是一皱——那分明就是江郭氏。 不过江郭氏平常就好吃懒做,还嘴碎喜欢出门倒是非,这倒是她的日常生活。 江初禾也就没有在意,背着背篓一路小跑回了自己家,见两个弟弟都在院子里拿着棍子在地上聚精会神的戳着,都没看见她回来了。 她便也没有打扰,进了屋子把阿娘的补药放好,又从床底下拿出煲仔饭放进背篓里,背着进了厨房。 把三份饭上的肉都放进锅里干煸,这些肉油多,不一会儿就能看见一小层清凉的油出来。 翻炒两下,下入切好的豆腐,又加上一碗水小火炖上。 米饭就更简单了,把饭刮下来分四个碗装上,放在蒸笼里上锅蒸就行。 正好下面炖菜上面热饭,两不耽误。 剩下三个刮的干干净净的锅巴,江初禾放进了橱柜。 等晚上的时候,把中午剩下的肉汤滚开,把锅巴掰成块煮了,就又吃了一顿好的。 江初禾忙活完了,一转头就见两个弟弟都不在院子里了,而是一上一下的歪在厨房外面,吸溜着口水。 榆哥儿见她忙完了,忙开口说了声“阿姐,好香”,嘴里的口水就顺着下巴流到了衣襟上,可见是馋坏了。 柳哥儿怕他觉得丢脸再哭鼻子,赶紧拿袖子给他擦干净。 江初禾揭开锅盖,夹了块猪蹄吹吹,递到他嘴边:“小馋猫,先吃一口吧。” 又给柳哥儿夹了一块,便吩咐道:“中午有肉,不方便在院子里吃,你带弟弟去把堂屋的桌子收拾出来,马上吃饭了。” 虽说江家的房子比较偏,左右都没有邻居,只屋后还有两三户人家,一般没什么人来。 但是院门前有条小路,在院子里吃饭还是怕被人瞧见。 毕竟阿爹才走了,连个全尸都没捞着,席面也办不了,只立了个衣冠冢,这时节大咧咧的吃肉不好。 不过村里人也不在乎什么守孝不守孝的,有些听都没听说过,碰上别人家吃席还不是大口吃? 江初禾只管照顾家里病的病、小的小,只要他们身体好了,不生病吃药就好。 兄弟俩也不怕烫,斯哈斯哈的吃着,一边小跑进堂屋收拾桌子。 等江初禾把豆腐烧肉用大钵子盛上端过来,堂屋的桌子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了。 摆好饭和筷子,这才打了盆水端上,去正房喊江林氏起来。 江林氏迷迷瞪瞪的醒过来,江初禾便给她擦脸擦手,“阿娘,起床吃饭了,今天天气好没有风,等下可以在院子里坐会儿。” 江林氏病歪歪的起来,走路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到了堂屋见桌上竟然有油光红亮的一盆炖肉。 一时怔住了,抖着嘴唇惊喜道:“禾娘,是你爹回来了,是不是?” 丈夫每次回来都会带肉给孩子吃,她就知道丈夫没有死! 江初禾本觉得自己早就忘了伤悲,此时见阿娘这样,泪差点下来。 愣了一下,只得打破江林氏的美梦,“阿娘,这是我买的,这些天您和弟弟们都瘦了不少。” 可不是瘦了嘛? 从得到江大郎的船翻了开始,一家子就兵荒马乱,先是找人,后是立衣冠冢,从没好好吃顿饭。 再不吃点好的补补,到时候就得一家子躺一起了。 江林氏怔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没了刚刚的精气神儿,不过看着三个瘦成麻杆的孩子,她又勉强支撑起来。 “吃饭吧,吃饭。”江林氏坐下来,给三个孩子一人夹了一块肉。 两兄弟早就忍不住了,见阿娘动了筷子,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喷香雪白的米饭,大块大块的猪蹄和腊肠,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江初禾才吃过一份煲仔饭,虽然又过了半天,但她觉得自己吃过肉了,便不怎么下筷子,只给阿娘和弟弟夹肉,自己捡着豆腐吃。 还劝江林氏,“阿娘,您多吃点,吃白米和肉,对身体好。” 她还记得之前郎中说过,用白米熬了粥喝,或者把肉炖的烂烂的,江林氏常吃能对身体好。 可是江家这条件,肉还好说,因为江大郎自己就会杀猪,隔段时间总能吃上点肉,可是白米那么精贵的东西哪里能常吃呢? 去镇上买米就知道,新下的粳米要十五文一斤,陈年的粳米十二文一斤,便是再次一等的碎米也要十文一斤。 像他们今天吃的这样雪白品相的香米,那可要三十文往上了,天天吃,地主老财也要吃穷。 江初禾想起“仙界”,不知在那边会不会便宜点,再说那边赚的钱也只能在那边用,还是要想办法买点米给阿娘养养。 她打定主意明天就试试还能不能过去,去打工赚钱顺便买点米和其他有用的东西来。 江林氏这一顿倒吃了不少,这菜味道极好,记忆里还是小时候在府里吃过这么好吃的饭食呢。 吃完才觉得不对,“禾娘,家里哪来的钱买这些?” 家里的钱大部分都被丈夫拿走收猪了,自己手里的一点私房也在请人去打捞的时候用完了,女儿哪里来的钱? 因为牵扯到杀了一个人的事,江初禾也不敢跟她多说,毕竟阿娘本就思虑过重,说了定会给她多添忧思,让她身体更不好。 面对阿娘的疑惑,她只能说跟沈秀娘好,她看自家艰难给送来了两只兔子。 江林氏有点动容也有点过意不去,便说她来给沈秀娘兄妹俩做双鞋,全了这份情谊。 “他们兄妹也没个爹娘,还能这么帮我们,真真是心意可贵。” 第9章 田税 江初禾点点头,“阿娘,我来帮你吧。” 阿娘身体不好,做鞋子费工夫又费神,她不帮忙要忙活小一个月。 江林氏摆摆手,“那行,秀娘那双你多经手,牧哥儿那双就我来吧。” 孩子都大了,做鞋这种私密的物件儿,不是长辈不好经手哥儿的东西。 她也是看沈家两个孩子可怜,没有爹妈在侧,衣裳倒是能穿个囫囵,鞋子就不好说了。 “欸,”江初禾点点头,收拾了碗筷,就去房里找布。 家里之前也还有些布头,浆鞋底够用了,但是既是送人的谢礼,那鞋面她就打算用红姐送她的布了。 “仙界”带回来的衣服裤子,大小不合适不说,样式也跟她们这里大不相同,肯定是穿不出去的。 不过布料都是好布料,她还可以把衣服裁成布,再做成这边的衣服穿在里面,那可比葛布衣服舒服多了。 其中还有两条裤子,红姐说是“粗布的,不太好”,但江初禾看着是很结实的布料,做鞋面最好。 蓝黑色也是村里人用来做鞋面最常见的颜色,倒也不算打眼。 就算有人问起,两个小鞋面她就说是镇上买布老板搭的添头,也不碍事。 打定主意,江初禾便用剪刀裁剪下够两双鞋面的布料,又拎了针线篮子出去。 初夏的阳光正好,两个哥儿睡午觉去了,江家母女便开始着手做鞋。 江林氏精神头还是不大好,不过许是中午吃饱了饭,女红又是她自小做惯了的,下午倒是进度很好。 江初禾见阿娘下午竟然能坐着一下午了,更是觉着吃药还不如吃白米吃肉。 她见天色不早了,怕阿娘看坏了眼睛,便收了针线篮子,转身进厨房做晚饭去了。 两个弟弟早起来了,在院子里拿棍子戳地,见她进了厨房,都挤进来帮她烧火。 中午剩下了一碗汤和少许肉,要不是饭就那么点,两个哥儿都恨不得再拿汤泡一碗饭吃,根本不会剩。 江初禾把剩汤倒进锅里,等滚开了就把三个锅巴掰碎了丢进去。 想了想怕不够吃,又去院子里摘了一颗小包菜洗洗,把叶子撕了撕放进去一起煮。 晚上这一锅子,一家人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 一家子都睡下了,江初禾也躺在了床上,晚风送来几声初夏的蛙鸣,她才慢慢回想今天这惊心动魄的一天。 首先,她绝对是在“仙界”待了半天,带回来的衣服和饭菜做不得假。 其次,她在那边待的时间,对这边而言是忽略不计的,也就是说她下次也许可以待一天看看。 更重要的是,不翼而飞的尸体和血迹,显得更加怪异。 不过既然没了证据,江初禾就更安心了——那总归是个坏人,她甚至连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江初禾渐渐睡着了,梦里全是和她青青姐一起哭哭哭,漫天飘散的竟然不是纸钱,而是粉红的大钱! 第二天天一亮,公鸡在院子里“喔喔”叫,江初禾就醒了。 在红姐给的衣服里面,挑出一身自己合适穿的换上,便去看自己的掌心。 可是这回左手里的旋涡还在,却没有转动,也没有那沁人的绿意。 想了想她又去院子里打了一桶水,往手心灌去,结果一点也没用! 江初禾傻了,怔了半晌,这才换下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 也是,这样的机缘要是天天有,那才叫人害怕呢。 也不知道是就这一次机会,还是之后还能有机会去打工。 千万别是就这一次机会,她倒不是贪心不足,不过是心疼自己赚的五百块钱,还有四百多没花呢。 而且还有青姐和红姐两个朋友,不知道会不会等着自己呢? 江初禾也没时间伤春怀秋,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只有她能干。 麦子已经晒干装进粮仓了,这两天就得去镇上交田税。 龙元朝的田税不高,只有百分之五,一亩旱田按照两石(本文为了方便计算,一石一百斤,一斗十斤)的标准计算,缴税一斗。 要是风调雨顺的时节,一亩旱地能产出两石还多一到二斗,可是今年开年就不太平,该下雨天晴,该天晴还是天晴,收成就不好。 江大郎为了从他爹和后娘手里出来,几乎是净身出户的。 不光房子钱财都没有,就连官府分给他本人和江初禾的丁田都没保住。 龙元朝不论男女,只要有孩子出生就给分丁田,哥儿一人五亩水田、五亩旱田,小娘子只有五亩旱田。 丁田是分给你种的,还是国家的土地,等男丁去世了官府会收回大部分。 但是男丁去世会留一亩水田、一亩旱田算是祖产,妇人的全部收回。 江大郎光秃秃的出继给族里的叔公,江林氏不是本村出生的更没有田。 还是叔公死后留下一亩水田、一亩旱田算是他们江家的祖产。 而柳哥儿、榆哥儿出生后,家里这才多了十亩水田、十亩旱田,总算够一家人嚼用了。 江初禾算了算,今年十亩旱田种了麦子,还有一亩种了豆子还没收。 麦子一共收了十四石,要交一石的税,还剩下十三石。 粮商收麦子是六文一斤,十三石能得七千八百文。 这钱看着虽然多,但是接下来半年的口粮要买。 就算买黄米、荞麦粉吃,也要五文一斤,一个月差不多花三百文,半年多也要近三两银子。 更别说,还欠着不少外债,阿娘还要喝药。 油、盐这些零碎也还没算,一睁眼就桩桩件件都是钱。 江初禾忙碌了几天,收拾好一石多一点麦子,打算趁着这天还不热,背去镇上把税交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缘去仙界赚钱,所以牛车她是舍不得坐了,只能靠自己腿着去。 一百多斤的麦子,还是很重的,一般的小娘根本背不动,江初禾从前也背不动,可是现在背起来还轻飘飘的,轻松的很。 走出村口不久,就听到后面有“嘚嘚”的声音,就知道是有牛车过来了。 江初禾舍不得钱坐,再加上自己也不累,就懒得回头,往路边上让了让,想让车过去。 没成想,倒是被人叫住了,“禾娘,你去镇里啊。” 江初禾这才歇下脚步,转过头去,惊讶道:“沈家哥哥,你哪来的牛车?” 赶着牛车的正是沈秀娘的哥哥沈牧,他纵身一跳就从板车上下来,上前就把江初禾的背篓卸下来放在牛车上。 这才回道:“嗯,前阵子买的,赶巧今天去镇上交税。” “你到车上坐会儿吧,我看你应该也是交税,顺路送你过去。” 第10章 丁田收回 江初禾其实不累,但肩膀上一松让她愣了一下,也不好再多说。。 只是连连摆手道:“沈家哥哥,我就不坐了,别累着牛。” 农家的牛,那可是比人还金贵的东西。 农忙的时候能耕田,农闲的时候能拉车,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一般人家把牛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花钱坐了带了重东西都是要被数落的。 更别说沈牧帮她拉麦子,根本就不会收她钱,她好手好脚的,哪能大咧咧的坐车上去呢。 沈牧又劝了两句,英挺的眉毛皱了皱也就没多说了。 不过他见江初禾不坐车,自己也没有上车坐着,而是在一边牵着牛走。 江初禾见他不再言语,也悄悄的松了口气,轻松的迈着步子跟上。 到了镇上官署的粮仓处,已经有收税的衙役在了,前面也排了不少交税的人。 田税是不能用钱抵的,种什么就交什么。 比如江家还有一亩种了豆子,豆子收了之后,还要过来交一斗豆子的税。 除了田税,龙元朝还有人头税,孩子满三岁就要交税,不论男女一人一年六十文。 此外还有户税,一户不管人多少,都是一百二十文,这也是大家不轻易分户的原因。 此外,成年的男子还要服役,晚婚的男女还要交晚婚税等等。 交田税是最顺利的,今年虽然不算丰年,但地里好歹有产出,大家都自觉交税。 很快轮到了江初禾和沈牧,他们都多装了麦子,衙役们见他们识趣也没有为难,便顺利是登记在册。 不过轮到江初禾时,管理籍册的书吏叫住了她:“江大郎户,因户主失踪,更换户主为江初柳,是否?” 江初禾点点头:“是。” 龙元朝户籍管理极为严格,外出需要村镇路引,过期不回一月,便报失踪,是户主的还得更换户主。 若是失踪两年以上,便要消除户籍。 当然了也有提前销户的,因为户籍在但失踪的,不仅要收回丁田,还要继续交人头税。 果然,书吏的下一句话就是:“江大郎既已经失踪,那他的丁田就要收回,只能留一亩水田、一亩旱田。” 江初禾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官府可不知道阿爹是田还在江郭氏手里,还可怎么办? 还是沈牧冷静的问:“官爷,现在已经六月了,水稻秧子都插好了,现在就要收回吗?”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塞到那衙役的袖子里。 书吏用手掂了掂,这才捋了捋胡须道:“倒也不这么急,只是提醒你一下。” “今年秋收完就不要再种旁的了,到时候会有人去跟你们村长回收。” 江初禾这才感激的看了沈牧一眼,对着书吏也口中称谢。 两人告退出了城门,她才对沈牧道:“沈家哥哥,你刚刚花了多少钱打点,我还给你。” 沈牧摇摇头,“没多少,不用了,就当我请你吃碗面了。” 一碗面五文钱,江初禾之前三百文的兔子都收了,这下听了也不为了五文钱矫情,便谢过。 沈牧也没再多说什么,其实他手大,一把抓了有二十多文,不过这就不说了,省的禾娘肉疼。 回去的路上,江初禾还是坐上了牛车,用沈牧的话说她还没一袋麦子重呢,累不着牛。 不过沈牧自己还是没有上车,一对男女都单独坐在牛车上,到底对小娘子的名声不好。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阵,沈牧才开口问道:“你阿爹的地,你打算怎么办?” 江大郎的地还是江郭氏家在种,这下子官府要收回,总不能从江家收吧? 何况江家现在没了当家人,一家四口就指着两个人的田地产出过活。 要是再还回去四亩水田、四亩旱田,那一家子真就不能活了。 江初禾也没什么好对策,“江郭氏肯定不愿意交田,毕竟我爹断亲的时候是写了契书的。” 约定了只要让他出继,他的田连带江初禾的田都给江郭氏他们种,当然税也自理。 沈牧沉思了一下,建议道:“现在还没到收田的时候,你先跟村长媳妇交好.....算了,我来帮你想办法吧。” 村长媳妇都四十多了,跟江初禾隔了两代,哪里那么轻易交好,还是他请村长喝两次酒来得快。 主要这事也是江家占理,江大郎活着的时候约定他的田给江郭氏种,可人走了这可就不作数了。 希望江大郎是个聪明人,契书上要是把条件约定清楚了就更好说了,如果能提前看下契书就更好了。 “多谢沈家哥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跟张婶子交好吧,”江初禾不知道他这一会儿已经前前后后都考虑了一遍,觉得沈牧说的也有道理。 村长在村里权利大,跟他家人较好总是没错的,至少要让他看到自己弱小可怜又占理。 只要公正处事,这田肯定不能从她家收。 沈牧见她似是有主意,也没多说,她能成功最好,不然也还有自己兜着。 两人闲聊几句也就快到村口了,沈牧叫江初禾下车,解释道:“禾娘,不是我这点路不带你,不过村里人嘴巴都厉害,还是别给他们说嘴的机会。” 江初禾没想到他这样体贴,心里一暖道了谢跟他分开,背了空背篓回去。 回到家,两个弟弟正在清理鸡圈,把鸡粪都清扫了出来堆在后院最角落。 见她一回来,榆哥儿就猴上来邀功,“阿姐,今天一共捡了十个蛋呢,是最多的一天了!” 江初禾开春才养的鸡,一窝只孵出来十五只,其中十只母鸡,五只公鸡,公鸡在长冠后怕打架卖掉了四只。 现在家里长成的鸡是十只母鸡一只公鸡,公鸡自是做种和领队的,有公鸡带着,白天去荒地里找吃的晚上回家生蛋睡觉,有序的很。 但是一只母鸡生的勤的一天也最多生一个蛋,有些要两天甚至三天才生一个,像今天这样十只鸡都下蛋的日子可真不多。 江初禾也立刻高兴起来:“榆哥儿真棒,跟哥哥把鸡养的这么好,晚上给你们炖个蛋吃!” 自上回吃了肉,她这些天每天早上都尝试了,还是不能去“仙界”,所以白天就下田摸索着拔草、放水去了。 她要干外面的农活,家里的杂事就只能交到了两个弟弟手中,榆哥儿太小了,柳哥儿只能不去村学陪他在家一起干活。 江初禾看着沉默干活的柳哥儿,还是觉得他不能这么荒废了,进屋找江林氏去了。 第11章 开启 江林氏此时正在堂屋做鞋子,这几天她收了悲伤又有事做,不多思多虑。 再加上日日喝着江初禾买回来的药,身体已经恢复到了之前可以做女工做饭的程度了。 不过还是不能受风受寒,上午院子里有风,她便在堂屋里做活。 见江初禾进来,便柔声问:“禾娘,回来了,还顺利吗?” 江初禾也不会把糟心事跟阿娘说,让她白白担心和着急,就点点头,“顺利的很。” “阿娘,我觉得还是要让柳哥儿去读书,王秀才说了他悟性是最好的。” 就算最后不能考进士当官,能得个秀才到时候回村开个村学,一辈子也不用苦哈哈的在地里刨食了。 他们源口村往上可有一百多年没出秀才了,上学还得去隔壁桃李村上。 要是没那个本事就算了,现在明明就有希望,叫他回来种地,实在是不忍。 江林氏闻言放下针线篮子,叹了口气:“阿娘何尝不想让他读书呢?” “可是读书那么贵,你爹在时,地里和杀猪都赚钱,供柳哥儿读书我们尚且还过的不松快。” “现在你爹不在了,靠我们......” 别说读书了,连活下去都艰难。 江初禾咬咬牙,“阿娘,今年的束修都已经交了,还能再读半年多。” “况且下半年他就能下场考童生试了,要是考上了再想办法,考不上我们就死了这条心。” 要是两场过了考上了秀才,甚至成了廪生,那就可以去府县的县学读书,不仅不要钱还发银子和禄米。 不过这个江初禾没敢想。 江林氏当然也希望孩子好,“那就让他试试吧,是好是歹看他自己了。” 要是真的十岁就能考上童生,那她就是爬着出去也要去族里借钱让他读。 江初禾这才如释重负,安慰江林氏,“阿娘,您放心,家里的事有我呢。” 江林氏摸摸她的头,“就是苦了我禾娘了,明年可就满十六了,要说亲的人了。” 现在家徒四壁,还有三个累赘的,哪里能说上什么好人家? 江初禾见阿娘转了话题,有少许羞涩,但还是坚定道:“阿娘,我不那么早嫁人,交税就交税,等柳哥儿大了再说。” 江林氏还想再说些什么,江初禾却不听了,撒了个娇就跑出去了。 “柳哥儿,过来。”她对正带着弟弟洗手的江初柳道。 “欸,阿姐,”柳哥儿拿布巾子给榆哥儿的两只小胖手擦干,这才疾步走过来。 江初禾开门见山:“柳哥儿,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了,村学那里也不能总请假,明天你就照旧上学去吧。” “我去上学了,家里怎么办?”江初柳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明显愣了一下。 江初禾笑了:“家里不用你操心,这不是还有我嘛。” “阿姐,我不读了,我可以抄书赚钱的,翻过年去镇上找个伙计的活儿干,就能养家了!”江初柳皱了眉。 江初禾知道弟弟是担心她累着,心里熨贴,柔声道:“瞎说!抄书能赚几个钱?!还有剩下的半两银子束修,不读回来不亏了吗?” “再者娘这几天身体好多了,做饭还是能行的,我忙田里的事就行,你放心吧。” 江初禾没有说童生试后的事,只让柳哥儿好好读书。 她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再去打工,万一能行,读书的钱就有点把握了。 柳哥儿一下子就哑了嗓子,“谢谢阿姐,我会用功读书的。” 一旁的榆哥儿都知道这件事郑重,笑嘻嘻的保证道:“哥哥,你就安心读书吧,我可以帮姐姐干活的!” 柳哥儿摸摸他的头,也笑了起来。 他心里也很想读书,倒不是说希望以后可以青云直上,而是想正儿八经考个秀才回来。 到时候整个村子就没人敢欺负他们家孤儿寡母了。 他心里暗暗发狠,决心要加倍努力学,给王秀才的束修只管到今年年底,明年非要考上廪生才能继续上学。 江初禾见弟弟没有别扭,而是决心要比以前还用功读书,心里欣慰不少。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初柳就背上书箱去隔壁桃李村上学去了。 桃李村离源口村不远,走路不过一刻钟,对他们来说也算方便,江初柳之前也是早出晚归,不必江初禾担忧。 这天早上江初禾起床下意识的检查手掌心,这才发现掌心的旋涡竟然缓慢的转动起来。 原本黯淡的颜色,也竟然显现出了淡淡的绿光,像是有一汪泉水快要从手心溢出来的模样。 这点微妙的变化立刻被她捕捉到,她立刻意识到恐怕这次是能去打工了。 飞快的换好早就准备再床头的衣服,揣上上次剩下的钱,麻利点点掌心留下一地水迹。 等到江初禾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又站在了熟悉的破庙中。 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整整过去十天了,她终于又踏入了这片神奇的土地。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江初禾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满怀期待的下了山。 山脚下只有一条直路通往县城,上次就认过路了,笔直往前走就能到。 江初禾脚步如飞,到了红姐的煲仔饭店里,她才刚开门正在后厨清洗备菜。 江初禾进去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红姐,我来了。” 红姐激动的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甩干,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认出她这一身正是自己年轻时候的衣服,更是高兴了。 “小禾,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青青都来问了你几回了。”说着就拿手机给聂青青发了个微信。 “哦,这几天都过不了,今天一能来就赶紧过来了,”江初禾笑道。 她还以为大家都是这个情况,便没有多余解释,反而有点羡慕:“还是青姐和红姐好,就住在这里。” 不过她也就是羡慕羡慕,家里是万万离不开她的。 红姐叹了口气:“还不算是住在这里,这房子都是租的,过年还要大包小包的往回跑呢。” “过年?这边过一年,在你那边也过一年了?”江初禾有点不解。 她在这呆了半天,回去时间都没怎么动呢。 红姐乐了,“小丫头犯傻呢,你到哪待一年回老家了也过去一年了呀。” 江初禾觉得不对,不过也没争辩,只是点点头,“哦哦,是这样啊。” “那你们回去一般都带什么啊?什么东西都可以带回去吗?”她今天想把剩下的钱花完,不然心里不踏实,所以跟前辈取取经。 第12章 红糖冰粉 “那可就多了,鸡鸭鱼肉、衣服棉被甚至床......缺啥都要买回去啊,”红姐笑笑。 江初禾见她这么说,便放了心,“那我今天回去,也可以带多点东西吗?” 她眼里有活,一边聊天一边就去帮着红姐洗菜切菜,“买点白米和肉行不行?去哪买?什么价?” ...... 忙活了半小时,店里的活儿都干完了,红姐干脆锁了门,直接带着她去了农贸市场。 “这里品种齐全,要买啥都有,价格还实惠,”红姐带着她进了市场气派的大门,“姐带你买,你想先买什么?” “先买白米吧,”江初禾惦记着阿娘的身体,打算买点白米给她补补,“我们那太贵了,还不好买。” 红姐以为村里大家都是种稻自己吃,买不到这种香米正常,便带她去粮油店。 江初禾看着眼前一袋袋堆到天花板上的白米,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心想这仙界的人可真幸福。 再听到老板说“三块钱一斤”,她当立当场。 三块钱一斤! 江初禾脑子里就是三个铜板一斤,恨不得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换成白米。 不过平复了一会儿,虽然她也许可抗的动,但顾虑到会吓着红姐,便只买了一百斤。 红姐跟老板熟,让老板等下送店里去,这才好继续带着江初禾逛。 因为有米价做对比,接下来的肉和蛋,江初禾都觉得不是很划算。 肉十元一斤,蛋要一块钱两个,好贵! 江初禾的钱就有点舍不得花了,红姐看她好久都没买便问:“怎么了?小禾,你不是来买东西吗?” 江初禾有点不好意思,拉了红姐到一边去,“红姐,这些东西都太贵了,我舍不得......” 红姐恍然大悟,不过也能理解,一拍脑袋:“瞧我,都忘了这些,晚上下班让青青带你去超市,那时候正打折能便宜许多,划算。” 她是做实诚生意的,每天的配菜都是一大早上农贸市场买的新鲜的,都忘了要买便宜的可以晚上去超市买。 江初禾一听能便宜许多,眼睛就亮了,“成,那我等青姐带我去,今天我打算在这里待一天呢。” 正巧聂青青也回了微信过来,说一会儿就到红姐店里了,两人便不逛了往回走。 到了店里没一会儿,聂青青的共享电动车就一个漂移停在了店门口。 她着急忙慌的都没进店,在外面就扯着嗓子喊:“小禾,快出来,带你上天!” 今天接的活儿是空中作业,给别墅的外玻璃清洗。 这单子她接了三天了,愣是没舍得叫人去弄,就想看看能不能等到江初禾。 这下等到了人,她急忙飞奔过来接,共享电动车的把手都快给她转出火星子了。 江初禾也着急干活,听到她的声音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头往外一探喊着,“青姐!” 两人都是麻利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今天雇主家的大别墅,一共两层半。 主要任务就是清理外玻璃和墙面,不过雇主还给了清洗窗帘和前后两个院子的钱,她也一并接了。 虽然是高空作业,但是楼体并不高,聂青青自己有特种证,但江初禾都还未成年肯定是没有的。 不过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有自己带着,没人举报就能含糊过去。 “小禾,你年纪没到考不了证,干完这单姐就不给你接高空了,”聂青青叹了口,“听说最近抓的很严,被罚款就不好了。” 江初禾闻言有点沮丧:“青姐,那我还能干啥啊?” “多着呢,姐到时候带你干!”聂青青保证道。 江初禾这才高兴的跟着聂青青,走进装修豪华的大别墅,还以为自己到了仙宫。 先把窗帘拆下来放洗衣机里清洗着,聂青青才把安全装备和吊篮固定好,率先套上安全绳进吊篮,擦窗户、擦墙砖...... 江初禾看她站在悬在空中的吊篮里,麻利的擦洗着窗户,简直叹为观止! 飞行法器! 江初禾站在屋内把安全绳扎在身上,一边注意着确保聂青青的安全,一边兴奋的跃跃欲试。 聂青青忙活了好一阵儿,实在是累坏了,这才回到屋内,换江初禾出去擦洗二楼的窗户。 ”你擦二楼的吧,低一点没那么吓人,“聂青青贴心道。 可是江初禾一点都不带怕的,站在吊篮里心情激动——她飞起来了! 擦、擦、擦.......不停的擦,江初禾越干越有劲儿。 她在田里拔草的时候又晒又累,还要时不时被蚂蝗吸几口血,现在这样在空中飞着,只要动动手就能赚钱的活,她真想天天干! 聂青青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有心想跟江初禾说休息一下。 却看到她趴在玻璃上,高高兴兴的擦擦擦,擦的那叫一个认真,她手速又快,抹布都擦出残影来了。 顿时就愣了,“小禾,干活不累吗?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她虽然也喜欢赚钱,可这是辛苦钱,干活的时候可不觉得高兴。 江初禾扬起一个笑脸,“当然高兴啊,这活儿比我在家里干的轻松多了,赚的还多!” 要是天天都能干就好了~ 聂青青傻了:空中飞人,已经是她能找到最累最危险回报最高的工作了,江初禾竟然觉得轻松?! 聂青青摇摇头,看着她高高兴兴哼着小调干活,寻思着小禾家里该多苦啊。 一上午江初禾都没休息,聂青青也不好意思自己休息,两人轮换着到了十一点半外立面擦完了,实在忍不住喊了停。 “小禾,走,吃饭去了!”聂青青大声喊。 再不吃点饭,她的老腰要折在这里了。 江初禾虽然干活积极,但吃饭也很积极,早上只喝了一碗荞麦糊糊,这下肚子饿的直叫。 聂青青给安全员结了账,两人一拍即合,去红姐的店里照顾她生意。 路上聂青青觉得热,还在路边摊买了两份红糖冰粉,给两人降降暑。 两人到了店里点了饭,就开始分食冰粉。 江初禾从来没吃过冰粉,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凉粉,简直无从下手。 不过等学着聂青青,用勺子吃了一口,就彻底爱上了这个味道。 “真好吃!是冰做的吗?”江初禾很捧场的夸赞道。 天气渐渐热了,大中午的吃一碗冰粉,简直不要太爽。 “爽!”聂青青吸溜完一碗,这才有力气回她,“不是冰做的,是一种籽揉出来的。” “也有直接的冰粉粉卖,回去拿水冲开,等凝固浇上红糖汁就能吃。” 她之前刷小视频看到就买了,一买买了一箱。 不过她忙的还没试过呢,也不知道味道咋样。 现在想想,自己做麻烦不说,说不定还没有卖的好吃,何必呢? 花的钱都能买一夏天的冰粉了! “那我想买!”江初禾找到了今天第二想买的东西。 她脑子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柳哥儿经常说村学里热的很,夏天好些人都待不住,村里人就拿井水湃过的瓜去卖。 不过大部分学子觉得啃瓜吃相不雅,便忍着热也不买,热的受不了就给自己灌井水。 她倒觉得这冰粉好的很,上面也有冰过的瓜,卖相也好看,吃起来也斯文,要是卖给书生肯定不错。 她又不像青姐和红姐打算常住“仙界”,不能只在这里打工赚钱,还得在“老家”找个能生钱的营生才好。 她把这个想法跟聂青青一说,聂青青登时来了兴趣:“你想在老家卖冰粉啊?我那正好有一箱子没用的冰粉粉,给你拿走。” “你先试试卖的怎么样,要是生意好我再帮你在网上买,便宜!” 这个姐妹家里离不开人,帮她在本村创业,她聂青青义不容辞! 第13章 自主创业 煲仔饭上来了,滋滋的冒着油。 聂青青一边吃一边跟江初禾谈“创业之路”,都是她每天晚上刷小视频总结来的大佬创业经验。 江初禾被她这么传道授业解惑,一整个被唬住了,差点顶礼膜拜。 她饥渴的汲取着对现代人来说,不过是常识的知识。 人类的本性就是好为人师,聂青青见她听的认真,还帮她做市场分析,“你打算在哪里卖?” 江初禾挠挠头,思考着自己卖冰粉的可能性,“我们村学里只有十余个学子,估计也不富裕,舍不得钱买。” “但是镇上有两家私塾离的近,估计有近百名学子呢,我打算去那里卖。” 私塾? 村学聂青青知道,村里的小学嘛,可私塾是什么鬼? 她这个姐妹难道是活在古代吗?! 不过有些地方,方言别人也是很难听懂的,聂青青也不纠结称呼,她知道是学校。 “你去镇上卖倒是可以,不过那边摆摊不会被罚吧?”聂青青知道越小的地方事儿越多。 江初禾想了想,“那倒不会,我交摊位费就行。” 私塾边上也是有集市的,摊位都登记在册,就是要贵一点。 聂青青点点头,鼓励道:“姐妹,你大胆的上,反正这第一批我友情赞助,四舍五入就是零成本。” 江初禾也没有客气,这东西聂青青留着没用,她便先用了,等晚上她可以再请她吃一顿饭。 两人吃完一大碗,店里客人也没多少了,红姐才算是忙完了。 她过来一听江初禾的创业大计,还给她出了个主意,说可以定一批玻璃碗回去,比她们今天买的塑料盒的受欢迎。 江初禾看了看红姐拿出来晶莹剔透的玻璃碗,又看看桌上的塑料碗,觉得她哪个都不敢用。 太打眼了,在村里不是好事。 摇了摇头道:“红姐,不用买这些,我买些土碗回去就行。” 红姐思考了一下觉得也行,在村里卖还是实在些、接地气些比较好。 刚好土陶碗她还有门路,进价便宜,“那行,刚好我定砂锅那个窑厂也有碗,到时候我连带着给你定些,价格也有优惠。” 江初禾本想着自己回去在镇上买,谁想到还有能花这边钱买的好事,便掏钱出来拜托红姐一起买。 “那你打算要多少?”红姐急吼吼的扒了口饭。 江初禾皱皱眉,下定决心,“要五......五十只吧。” “多少?”红姐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多......多了?”江初禾傻了。 红姐却笑了,“哪里是多了,那是少了,我还以为你要五千只呢。” 五千只碗?! 江初禾就是在梦里也没有见过五千只碗呐,有点郁闷道:“买那么多碗,多浪费啊!” 她的钱还得留着买米、买冰粉,哪能全买碗了呢? 红姐想想也是,村里人也不计较这个,卖的便宜还像她这样搭个碗,那还赚不赚钱了? “那给你定一百个吧,我好叫价,五十个估计要八毛一只,一百只我叫他给我五毛。” 江初禾还没接触到毛这个单位,一时间有点愣,还是聂青青先算好了,“那不是五十块钱就够了?” 又兴奋的对她说,“小禾,你创业成本就五十,完全不带虚的,毕竟碗还在呢,不行把碗卖了都不亏!” 江初禾只是笑,又拿出钱来给红姐。 还坚持要付饭钱,请聂青青吃饭,聂青青没办法只能随她了。 江初禾早上带出来的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红钱是一张都看不见了。 不过好在聂青青说下午干完,就能去结账,到时候又有钱进口袋了。 江初禾赚钱的心急迫,等聂青青休息够了,立刻催着她动身干活去。 上午干的卖力,高空作业已经全部完成,现在就剩下一楼的窗子和外面院子的清理。 一楼的玻璃上下又快速擦过一遍,聂青青便开始着手熨烫烘干的窗帘。 原本洗窗帘的活计轮不到她们来干的,店家都是要来收回去清理的。 不过这家店倒闭了,雇主说他家有专门用来洗窗帘的洗烘一体机,聂青青才接下来。 不过就是这拆卸熨烫的活儿,雇主大手一挥多给了五百块,接的心里也舒坦。 江初禾帮着她铺平拉直,两人累的一头汗才把上上下下的窗帘熨好挂上。 剩下就是外面的院子了,草坪用割草机打掉,枯死的花连根铲走,倒也不难。 江初禾戴着薄手套铲着枯死的花,有点可惜,“青姐,这么大的院子就种花种草啊,种点菜多好啊。” 她家的院子只有这个前院的一半大,种的菜都够一家子吃,还能晒不少干菜呢。 聂青青一听就乐了,“有钱人嘛,想吃什么花钱买就行。” “不过你别说,现在好些人不喜欢市场上打农药施肥的蔬菜,都喜欢自己种呢。” “当然了,自己种也都种不好,这不还有到处求购农家纯天然蔬菜的。” “而且什么东西加了个土,都要好卖的多还贵,比如土蜂蜜大家求都求不到! 聂青青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打开手机微信,点开给江初禾看群里求购土蜂蜜的信息。 “还得是纯天然土蜂蜜的,就好像她能吃的出来似的!”聂青青乐了。 听不懂,也看不懂@_@! 江初禾有点懵懂,“青姐,啥叫纯天然土蜂蜜啊?” “纯天然土蜂蜜,就是不喂白糖,让蜂子在山间采花,最后收割的蜜,”聂青青收了手机解释道。 江初禾眼睛一亮,“那不就是说我家的吗?我阿爹春天才割了好些呢!!” 江大郎喜欢捣鼓这些,专门去深山里割的野花蜜,准备等秋冬时节卖个好价的。 糖多金贵啊,谁家傻到拿去喂蜂子,那不是傻了吗?! 她一铲子扎进了土里,只露了一点柄在外面,摇着聂青青的隔壁,“青姐,你用你的那个什么鸽子......不,鸡,帮我问下那个人还要吗?” 聂青青一想也对,能多帮她姐妹赚一笔是一笔,就在群里@了刚刚求土蜂蜜的人。 本以为过去那么久了,对方要一段时间再理会她。 没想到那人马上就添加了她的好友,就像是专门守在手机面前一样。 聂青青一接受好友,那边就发来了一大堆问题,“你有土蜂蜜?是什么蜜?有多少?确定是土的吗?” 聂青青都被她问懵了,赶忙问了江初禾蜂蜜的情况,回复过去。 第14章 干饭人 江大郎是春末采割的蜜,那一片都是槐树,是槐花蜜。 割回去后把蜂蜡分离出来,蜜保存在陶缸里、能放好几年呢。 那段时间,江初禾姐弟三人天天都能嚼上两块带着蜜的蜡,把最后一点甜味儿嚼没再吐出来。 不过三个人都算懂事,谁也没提出想要喝蜂蜜,等着年底卖钱呢。 聂青青一番话术,把江初禾的土气好好描述了一番,对方稍稍放下了戒心。 问她们能不能带两斤过来,她先买了试试。 江初禾欣然同意,不过她估摸着自己十天才能过来一次,下次出来给她带。 当然了,也可能出不来,不过她也没收钱,对方也只是想试试,两不损失。 不过,为了不让人空等,江初禾还拜托聂青青, “青姐,我十天后出来再联系你,要是没联系你就是没出来,到时候麻烦你跟这个客人说下,我有事来不了了。” 聂青青一口答应,两人这才仔细的收尾,把院子也打理的干净整洁。 日暮西垂,在这一天的辛苦也算是落下帷幕。 聂青青熟门熟路的结来了账,竟然比上次还多,足有1700块。 江初禾张大嘴巴惊讶不已,聂青青倒是见怪不怪了。 今天可是高空作业,还有额外五百块的窗帘清洗费,算是行业内的正常价格。 这次分钱,江初禾坚决不要平均分了,她知道凭自己根本找不到这样好的工来打。 聂青青也没再说什么,按行业规矩,她包的活,给别人只要给五百。 但是江初禾是她好姐妹,干活又卖力,她就给了七百,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江初禾摸着聂青青给她取来的崭新的现金,高兴的合不拢嘴,央求着要去超市。 聂青青饿的要死,哪里肯去逛超市,她又不能抱着超市里的生肉啃。 便小电车一路飞驰,把人带到了一家综合商场,地下就是大型连锁超市,不过她们先去三楼解决晚饭。 聂青青是这家麻辣香锅的死忠粉,菜品自己选、都是自己喜欢的,炒出来辣椒、花生一放,能炫三大碗饭。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米饭免费续,冰镇的酸梅汤也免费续,夏天来不要太爽。 她问江初禾能不能吃辣,江初禾对辣一无所知,却回道:“能。” 江初禾坚信:只要是吃的,我都能吃。 聂青青就点了个中辣,两人坐下就先干了一杯冰镇酸梅汤,爽的浑身打了个激灵。 尤其是江初禾,她没有水杯,一上午都没喝水,下午还是聂青青发现了给她买了瓶矿泉水喝。 现在酸爽的酸梅汁一上来,她根本抵不住诱惑。 等到一大锅香锅端上来,江初禾闻着那股子鲜香辛辣的气味儿,顿时肚子就打起了鼓。 她没吃过辣,但她刚好也是真能吃辣,一口菜炫一口饭,越吃越香。 她现在力气大了,吃的也多,根本停不下来! 聂青青看她那架势,觉得自己都赶不上趟了,也越吃越大口。 一顿饭吃完,聂青青破了自己吃三碗饭的记录,她今天竟然吃了三碗半。 而江初禾,足足吃了四碗! 她也很撑,这可是不要钱的米饭,她总觉得不吃就亏了。 江初禾靠坐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揉着自己饱胀的肚皮,嘴巴辣的通红微微嘟着。 聂青青朝她竖起大拇指,“小禾,姐我服了!” 怪不得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真要放开了吃,那真是可怕。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干饭人,原来江初禾才是干饭人上人。 江初禾还有点小骄傲,想着免费续的她吃的多,岂不是赚了? 两人缓了好一会儿,江初禾非说姐支持她创业,这顿饭应该自己请,抢先付了钱。 聂青青没办法心里却一暖,两人这才起身下楼去超市买东西。 此时已经快六点了,超市里人不多,菜品倒是已经开始打折了。 江初禾的目标就是肉,聂青青带她直奔生鲜区,这里已经只有零星一点肉了,所以折扣力度很大。 后腿肉早上九块九一斤,现在直接对半砍五块一斤,她把剩下三斤多都包圆了,只算她十五块。 五花肉稍贵一点,要六块六一斤,不过那可是肥油,江初禾也忙不迭买下。 聂青青看她买这么多超市的肉,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城赚钱买肉炖的经验。 提醒她买一包十三鲜炖肉料,“超市里的肉跟你们农村的土猪肉不一样,没太多香味还很腥。” “你要是买回去直接炒或者直接炖,可不怎么好吃。” “买别的调料一堆也麻烦,不如直接买配好的炖料。”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江初禾听人劝吃饱饭,最相信她青姐了,当即立断买了一包最划算的炖料。 其他的她就不感兴趣了,倒是家里盐吃完了,她看超市特价一袋子才一块钱,买了两袋。 盐是和铁一样金贵的东西,在大元朝私贩盐是重罪,不过那是对贩卖量大的人来说。 之前还有人挑私盐来村里卖呢,比官盐便宜一倍,大家你买一点我买一点,不对外说也没人知道。 江初禾掂量了下,两包有一斤重,够她家吃半年了,心下暗喜。 买了这些,她又没什么东西买了,东看看西看看却不下手。 聂青青便去买了点冰淇淋,又说暑假要到了,打算回去看看老妈和弟弟,买点营养品回去。 江初禾推着小推车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提了一个大盒子,好奇宝宝一样问:“青姐,这是啥?” “阿胶糕,我妈身体有点虚,买给她补补。”聂青青仔细查看了下保质期,才回答道。 江初禾知道阿胶,那是对妇人很好的东西,可惜她阿爹说买不起。 此时赶紧问:“青姐,这个贵不贵啊?” “不算贵,现在不年不节的搞促销呢,买一送一,一盒半斤,折合一斤才400块。” “当然了,超市里的肯定比不上自己买阿胶回去熬,但是至少省事啊!”聂青青拿了两盒放进小推车。 江初禾算了算自己的钱,一咬牙也拿了两盒,“那我也给我阿娘买点。” 从超市出来,江初禾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钱可真不经用啊。 刚到手的七百,现在只剩两百多了。 不过看着满满两大袋的东西,她就觉得值了,毕竟钱带回去没有,东西带回去就能吃上。 聂青青的小电车已经不堪重负了,到红姐的店里时,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哀嚎。 红姐这会儿正忙,只能跟她们说米在哪,就又被客人叫走点单了。 江初禾见米不好拿,便找了个绳子上下挽起来做成背筐的样式,背在了背上。 哎嘿,一点都不累! 聂青青看着她背着米,手上还拿满了东西,活像春运回乡的民工,叹了口气。 “得,我也奢侈一回,打车走吧!” 不然小电车怕是要变成小扁车! 江初禾第一次坐出租车,吓得都不敢动弹,也不愿意把米放下,只用屁股沾了一点座位。 等到了五金山脚,司机还有点不理解,“怎么就到这下了,这哪有人家?” 第15章 白米粥 聂青青独身一个女孩子在外打工,安全意识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知道姐妹要走山路,但是一个小姑娘走夜路她可不会说出来。 只是笑道:“她在这等她爸骑三轮来带,就是不远那个村里的。” 司机这才解了疑惑,不管江初禾,一脚油门“嗖”的一下走远了。 江初禾背着米、拎着超市的购物袋,嘴里叼着聂青青从钥匙扣上下下来的小手电,步履轻松的往山上跑。 身上这些东西加起来有差不多一百一十斤,她估摸着再来三倍都不成问题。 怪不得青姐说她一百斤的砖头肯定拎不动,但是一百斤的钱她能扛着跑。 江初禾觉得自己也行,就算五百斤的钱她恐怕也能扛着跑! 这样杂七杂八的想着,没一会儿就到了破庙。 江初禾熟练的给旋涡喂水,这回她没舍得买水,拿上次的瓶子接了店里的自来水,竟然也行! 又省了一块钱! 她开心又艰难的把所有东西都带了回去。 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回来,不过看着手里的塑料袋她觉得是个麻烦。 趁着这会儿柳哥儿刚出门,阿娘和榆哥儿还没起来,她要把这些东西藏好咯。 白米也不能放厨房,保险起见还是要放她房里。 她房里有个缸,原是去年放豆子的,早就吃完了,正好把米倒进去。 轻轻一掂,哗啦啦的白米进缸,江初禾恨不得大喊两声以表欢欣。 盖好缸盖,她又悄悄去厨房拿了个篮子和盐缸,来把肉和盐给装上。 肉就不说了,那盐可比她家原来快见底的粗盐好太多了,又白又细,看着都舒心。 炖肉粉的袋子也很扎眼,她只好找了个小陶罐装了进去,塞上木塞子也能保持干燥。 收拾好这些,江初禾又开始拆阿胶糕的礼盒。 等把所有的塑料、纸壳都收拾好了,拿超市的购物袋装上藏起来,她才放心。 至于四铁盒的阿胶糕,她只能每天拿三片去给阿娘吃了。 毕竟这个盒子太好看了,拿出去打眼,还是锁抽屉里好些。 忙活完这些,江初禾才去做早饭。 今天早上就直接用白米煮粥,大家一起喝,反正白米比这里的黄米还便宜的多。 而且经过了阿爹这件事情,江初禾最在意的就是家人的身体。 只要能让大家身体好,花点钱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白米还是花打工的钱,四舍五入就是白送。 总比像阿娘这样,身体不好了喝药要划得来。 越想越觉得自己对,她又多抓了一把米拿去淘洗。 把粥煮在圆肚大陶罐里,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许洒在了院子里。 江初禾看阿娘和榆哥儿还没起来,便想着趁着没人,关上厨房的门窗把五花肉的油给炼了。 把一整块五花肉切成指肚大小的方块,放入大锅里加一碗水,生火就开始炼油。 其实猪板油炼油的才多,可是江初禾还是喜欢五花肉,尤其是这超市里买的五花肉够肥。 油炼出来之后,剩下的油渣用盐拌一下就是一道好菜。 也可以用来做炖菜,炖萝卜、炖白崧菜、烧南瓜放一点下去,都能香很多。 好在左右没有邻居,不然炼油渣的香味一出来,隔壁小孩非要哭上一顿不可。 江初禾见油差不多都出来了,便把灶里火熄了。 捞起油渣放摆熟食的篾几上,又把炼出来的有装罐,这才算忙完。 江初禾这才敢打开门窗通风,一阵油香就飘了出去。 屋后头王婶子家的小儿子立刻就闻到了,嚷嚷着:“肉!肉香!” 许久没吃过肉的小子,哪经得起这番诱惑,哭闹着要吃肉! 一大早就在院子里滚的一身灰,王婶子气的拿起苕帚就打。 “肉?哪来的肉?谁家烧肉你上谁家吃去!” 说着也闻到了香味儿,吞了口口水又骂:“谁家臭显摆!大清早的起来熬猪油!吃不死你!” 她倒是没想过是前面江家熬的,毕竟江家这会儿难着呢,没实力买肥油回来。 江初禾听见了王婶子的大嗓门,却没有在意,对这种人装不知道就好。 不过等她一进堂屋,就乐了。 榆哥儿闻到了香味儿,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已经拖拉着鞋子,走到堂屋里了。 嘴里还含糊着说着,“阿姐,好香!” 也幸亏现在是初夏了,不然穿着里衣就这么从床上下来,非冻着受寒不可。 江初禾把小馋猫拉进正房给他穿衣服,江林氏也已经起床了。 趁两人梳洗的时候,江初禾把陶罐里的粥搅搅,让它别糊底。 白米粥已经煮的烂烂的了,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雪白的米粥,里面没有一丝杂质,比她之前看到地主家的儿媳妇喝的还要好。 想了想,趁着熬油的锅还沾了不少猪油,又从泡菜缸里抓了小半颗白菘菜切条,就着油锅炒了。 等她炒好腌菜盛出来,江林氏和榆哥儿也已经收拾好自己。 榆哥儿洗漱的时候就已经等不及了,脖子往左歪向厨房,导致江林氏帮他扎的小揪揪也有点歪。 只见他三两步跑到厨房门口,歪着头歪着小揪揪,还不停的抽动鼻子,可爱的让人发笑。 见阿姐笑他,榆哥儿嘟着嘴迫不及待的问:“阿姐,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他早上做梦又啃那天的猪蹄了,香的不得了,结果一口把自己手咬了就疼醒了。 可惜了,猪蹄还没吃进嘴呢,吃下肚再醒就好了! 江初禾笑了,从篾几上拿了一块晾凉的油渣,就往他嘴里一塞。 “先吃块油渣,马上开饭了。” 她把粥盛出三碗,和腌菜一起,端到堂屋的桌子上。 雪白的粥,油亮亮的腌菜,香味儿飘了一屋子,属实让人食指大动。 江林氏看着桌上的白粥,惊呆了,“禾娘,这米......哪来的?” 记忆中,还是她在府里的时候喝过,不过她阿爹俸禄有限,也不能经常喝。 自从那年她辗转托人带口信回京,却等来的是阿爹遣人过来帮她在这边上了户籍,就以为这辈子再也喝不到了。 丈夫都没本事没这样的米,禾娘一个小姑娘,哪里弄来的?! 第16章 劝娘 阿娘发现了! 其实江初禾早就想过会被发现,可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娘子,从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清河镇,哪里能编出什么像样的谎言? 再说了,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来圆,总有一天会败露,还不如就......什么也不说。 江初禾让榆哥儿先喝粥,拉着江林氏进了正房。 “阿娘,我不能说,”江初禾看着她的眼睛,诚挚道:“您放心,我既不违背律法也不违背伦理,全是我靠双手赚来的。” 她一天到晚飞、飞、飞,擦、擦、擦,全凭本事赚钱! 青姐可说了,一般人根本不敢飞,就她有本事才能第一次就飞了那么好! 江林氏是了解女儿的人品的,女儿小时候他们夫妻还跟江郭氏生活在一起,那么苦她也没有动别人家的一根菜叶子。 现在虽然也艰难,但家里还有地,还没到以前那么惨,女儿更不会干坏事的,怕只怕...... 她抖了抖唇,“那......这会对你有害吗?” 江初禾摇摇头,“当然没有,我只要干活就行,不比种田辛苦。” 再加上吃的也好,说不定对她的身体还更好呢。 还能飞呢! “阿娘,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是我的机缘,也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江初禾保证道:“绝对不能被人发现的。” 她心里还惦记着那消失的尸体,更不能被人发现了! 江林氏不知道女儿在干什么,但是她既爱女儿又信女儿,怕她不能说是说出来有危险,也就忍下了一肚子疑问不表。 不过听说也要努力干活才能有报酬,到底要放心一点了,不然这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活到她这个年纪早就知道了,天上掉的没有馅饼,只有陷阱。 江初禾看她有点松动,再接再厉的劝:“阿娘,这白米在我们看来金贵无比,但在人家那里根本不算什么,是最便宜的东西了。” 江林氏因着出身也是有见识的,知道白米对那些公侯之家来说不过寻常,甚至是给下人随便取用浪费的都有。 寻思着女儿应该是在给贵人干活,贵人手松,随便就给了些好处。 “那你多久要做一次活儿?” 这个江初禾倒很好回答:“大概十天一次吧,也不累。” 她倒想天天干活啊,这不是旋涡不让嘛。 江林氏这下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只要女儿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好,至于干活在哪不是干呢? “对方是男子还是女子?”江林氏问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江初禾把红姐和聂青青的情况说了,“是两个女子,一个33,一个26,我主要跟着青姐干活,她给我钱。” 又怕阿娘还不放心,还说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干活就是擦、擦洗东西、整理院子这些。” 不过就是不能说自己能飞,不然阿娘可不信呢。 江林氏似乎有些懂了,可能是有贵人过来这边别院,院里丫头忙不过来叫了禾娘去帮忙吧。 这不让对外说,说不定就是怕漏了风声,被扰了清静。 她脑补一番略微放了心,又絮絮叨叨的嘱咐江初禾:“干活麻利些,对姐姐们能帮就帮,话少一点,不议论是非。” 江初禾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这事儿才翻篇,母女俩一起出去吃饭。 江初禾一边吃一边透了底:“阿娘,这米我买了不少呢,天天吃你身子就能好多了。” “我还跟青青姐请教,给你买了补气血的好东西,晚上拿给您。” 反正一次性说开了,江初禾也就不用绞尽脑汁想阿胶糕的借口了。 江林氏以为自己弄明白了关窍,也放心了,还琢磨着要给两个照顾江初禾的姐姐送点礼物打点一下。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饶是昨晚下了小半夜的雨,今早也闷热的很。 天空跟被昨晚的雨洗干净的琉璃,碧蓝通透万里无云,院子里连一丝风也无。 江林氏上午也可以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做针线了,当初说好给沈家兄妹俩做的鞋今天上午估摸着就可以完工。 她便嘱咐江初禾:“禾娘,你邀秀娘来家一趟吧,中午好把鞋让她拿回去。” 毕竟江初禾大了,送两双鞋到有个成年哥儿的沈家去,实在是惹人闲话,不如叫秀娘来家里拿,来的稳妥。 江初禾想了想,“家里引火的枯草不多了,我今天去喊秀娘上山捡点柴火和菇子吧。” 刚好昨晚下了雨,林子里的菇子该冒头了,捡点回来炖肉吃。 江林氏手里活儿不停,“欸”了一声点头同意。 江初禾进杂物房拿了背篓和小铲子出来,榆哥儿眼巴巴的瞅着她,满脸都写了“好想去捡菇子”。 下田太辛苦,榆哥儿小禁不住晒,第一天跟她去田里晚上回来就脱了一层皮。 所以这些天她都拘着榆哥儿在家院子里玩泥巴戳蚂蚁,实在把他憋坏了。 今天去林子里也不晒又好玩儿,就喊他一起。 榆哥儿登时眼睛就亮起来,颠儿颠的跑杂物房背上了他的专属小背篓。 两人一路往青陵山走去,沈家就在靠近山脚下的村尾,正好顺路喊沈秀娘起来。 沈家的房子不大,毕竟沈家父母是逃难来的,花钱买了村里老猎户的房子,还答应帮他送终,这才在源口村落户。 不过听村里人说,沈家夫妻来的时候沈牧也一岁了,他们三人都没能分到田地。 沈家父母只能种着老猎户的田,又给地主家做雇农,好不容易等沈秀娘生下来,这才多分了五亩旱田。 后来老猎户走了,留下一亩水田、一亩旱田,沈家父母又看卖力气跟村里开荒买了五亩水田。 这才给沈家兄妹留下了六亩水田、六亩旱田,他们因病去后兄妹俩才能活的不错。 到了村尾,见院子门锁着,江初禾就知道沈秀娘没起床。 她熟门熟路的在外面大喊:“秀娘,起来了,上山捡柴伙去!” 也幸好她今天跟江林氏聊事情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村里已经没什么人在家了,不然被人听见了沈秀娘又要羞好一会儿。 可是江初禾也没办法,沈秀娘睡觉可香,她不喊大声点,这妮子根本就听不见。 喊了两声,屋里传来沈秀娘的声音:“来了,来了!” 接着屋里就响起了一阵“嘭”、“咚咚”、“隆隆”的声音,就是沈秀娘在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了。 不过沈秀娘虽然贪睡,但是不磨叽,不一会儿房门就从里打开,她抱着脸盆出来开了院门让江初禾他们进去,就去洗漱。 三两下把脸洗净漱了口,就跑去厨房,掀开锅盖,发出一声失望的吼叫:“又是麦饭!自从新麦下来,我哥每天早上都煮麦饭!” 沈秀娘最讨厌吃麦饭,可是她中午晚上可以自己决定做别的吃,早上总起不来,只能哥哥做什么吃什么。 江初禾只能劝她快点吃,她自己也讨厌吃麦饭,要不是有去打工的机缘,他们家恐怕也吃上麦饭了。 麦子如果磨去外壳,再用石磨细细的磨,碾成细粉,不管是用来煮疙瘩汤还是做面条,都是极美味的。 可是偏偏连壳一起,煮成麦饭的时候,比荞麦粉还难以下咽,拉的嗓子疼死。 吃到肚子里还半天都胀胀的,最后还容易拉不出屎来。 沈秀娘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嘟囔着:“幸好不是三餐吃麦饭,不然屁股都要拉出血!” 江初禾也顺着她说:“是难吃,不过我听柳哥儿说,桃李村村长家有石磨,可以把麦子脱壳磨成粉,那可就好吃极了。” 第17章 杀猪匠家养出来的小娘子 不过村里人很少把麦子拿去磨粉,因为脱壳要脱去十分之二三,再一加水磨粉、晒干,期间又要损失十分之二三。 如果是自家有牛有石磨还好说,一百斤麦子,能磨五十多斤粉,剩下的麦麸还能喂牛。 但要是去用人家的石磨,就还要付出工夫、给石磨使用费甚至牛的辛苦费。 带一百斤麦子去耗费大半天功夫,最后只得不到四十斤粉,不划算! 这样磨出来的面粉就是细面,镇上卖十五文一斤,卖了麦子去买都比去磨划得来。 不过村里人也舍不得买十五文一斤的细面来吃,一般都是买八文的荞麦面或者细麦麸占了大半的黑面。 吃麦饭的人家也有,但是也都是像沈家这样搭着吃一餐,只图把肚子占住不挨饿,多了也不敢吃。 沈秀娘一边苦着脸咽麦饭,一边听着江初禾说磨面的事,心向往之,“要是我家也有石磨就好了,我家的牛就可以磨面了。” “怎么办,想起爽滑的面条,这麦饭我是更吃不下去了!” 沈秀娘几乎是哭着扒完了一碗麦饭,快速拎着背篓和小锄头跟江初禾姐弟出门去。 菇子鲜美,村里人都喜欢吃,不少不用下地干活的小娘子都会在雨后出来捡。 江初禾三人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瞅着没人的林子,就钻了进去。 不是啥精贵东西,大家默认了你去那一片,我就去这一片,也不会发生矛盾。 青陵山不高,但是平缓范围广,占了很大一片地方,是源口村的宝山,青黄不接的时节多亏了这座山养活了村里人。 榆哥儿到了山上,就被小花小草小虫子吸引住,采几个菇子就跑一边玩去了。 江初禾也不拘束他,跟沈秀娘一起一边捡引火的枯枝,一边捡菇子。 两人都是有耐心的性子,干了好半天活,背篓都差不多就满了。 江初禾见一棵枯树底下有好几个半个巴掌那么大的菇子。 高兴的一把掰下,转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榆哥儿一脸不高兴的回来了。 “榆哥儿,怎么了?”她看榆哥儿身上头上都是草屑,关心道:“摔了?” 榆哥儿摇摇头,见着阿姐泪都要滚下来了,“姐,你马上就不是咱家的人了吗?” 他不想阿姐走,哥哥天天上学,阿娘天天生病,他要阿姐陪他,呜呜~ 江初禾脸色一沉:“你听谁瞎咧咧,阿姐去打烂她的嘴!” 越想越是生气,村里人家长里短谁家的是非都说,这还说到榆哥儿面前来了?! “江大胖阿娘跟他说你要嫁给隔壁桃李村的王瘸子了,他们瞎说的对吗?!”榆哥儿恨恨的问。 他大概知道江大胖他们是瞎说的,狠狠的跟他打了一架,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心,想听阿姐否认。 “当然是瞎说的!”江初禾摸摸他的头,问:“王瘸子是谁我都不知道?” “走!我去找大胖娘!” “江大胖说他阿爹昨天去吃酒,听王瘸子喝醉了说改天就请媒人往咱们家来提亲!” 沈秀娘也凑了过来,表情凝重:“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瞎说啊!” 她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哥,这个王瘸子怕是在想屁吃。 她哥那么厉害的人,长得好身板壮还能赚钱,还在这排队等禾娘呢。 他一个瘸子哪里来的信心,可以娶到禾娘? 再不体面的人家,给儿子说亲时,都要悄悄问过双方都有这个意愿,才会请媒人上女方门的。 “他要是敢找媒人上门来,我哥定要来把他打出去!”沈秀娘义愤填膺道。 江初禾被她的话惊的哭笑不得:“你哥怎么会去我家啊,还把人打出去!” “秀娘你帮我看好榆哥儿,我找她去!” 江初禾问清楚方向就寻了过去,见大胖娘正在跟几个婶子瞎咧咧,跑过去就朝她道:“大胖娘,背后嚼舌根,不怕下油锅啊!” 大胖娘正绘声绘色的说那王瘸子,听见江初禾咒她下地狱,当即不高兴的拉下脸来:“哟,禾娘,我怎么说也是你婶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你还知道你是我同族的婶子啊!”江初禾上去就踢飞了她的背篓,“你个做长辈的,就这么盼着同族侄女进火坑呐!” 大胖娘见自己的背篓被踢没,急了:“你这小娘子怎么回事?怎么上来就踢我东西?” 把她的柴火全部扔了,江初禾这才拍拍手:“我这是给你长长记性!下回要是再给我发现嘴上没把门儿的,我踢得可就不是柴禾了!” 江初禾的目光太过凶狠,自知理亏的大胖娘瑟缩了一下,仿佛知道下次踢得就是她的屁股了,只能默默忍下。 等到江初禾走了,她这才敢跟别人讪讪道:“杀猪匠家养出来的小娘子,性子就是烈!” 其他人见她真的是瞎编排的,虽然也觉得江初禾直接打上门来过分了些,但也没人帮大胖娘说话,假装捡柴禾去散开了。 这事一出,江初禾三人也没心情捡柴禾和菇子了,反正也捡了不少,索性回家做饭去。 榆哥儿到底还小,得了阿姐的保证,见阿姐还打了回去,拍拍手又把心事丢到脑后,开开心心的回家去。 到了沈家,沈秀娘把背篓倒空只留一把干草,就打算去江家拿鞋。 江初禾想了想又嘱咐她:“你把给你哥带饭的罐子带上,等下直接在我家吃,吃完你再盛了给他送去。” 沈秀娘念着江家现在生活不太好,不乐意去蹭吃蹭喝,摇头不同意。 “我能收你兔子,你连顿饭都不乐意吃我的是吧?”江初禾有办法治她。 沈秀娘最见不得她生气,只好回去拿了罐子放背篓里背着走。 到了江家,远远的就看见江林氏在院子里缝鞋。 等进了院子,江林氏刚好放下针线,笑道:“你们回来的真巧,刚刚做完最后一针。” “秀娘快来试试,我是按年前你脚的尺寸给你估的,你看看合不合脚。” 沈秀娘十岁上下就没了爹娘,一年到头也没双合脚的鞋穿,这下有新鞋了赶忙高兴的去试。 脱了鞋又觉得不好,嚷着要把脚洗洗再来试,榆哥儿跟屁虫一样要去帮她打水。 江初禾任他们闹着,放下柴禾就去瓦米来淘洗。 挖了一大桶白米,想想又觉得不妥,掺了一桶阿爹还在时买的碎米,淘洗好放锅里煮上。 江家两口大锅,都是去岁才新修补的,灶台也是新搭的,一点不走烟。 把饭放锅里煮着,江初禾又去院子里摘了一把长豆角、一个南瓜并一把红苋菜。 沈秀娘在院子里试上了新鞋子,高兴的又蹦又跳,“谢谢林婶子,合脚的很,穿上真舒服呀!” 上次江林氏给她做的是冬鞋,过了立夏就不能穿了,她只好找出来去年哥哥给买的单鞋,可挤脚的很。 现在穿上了这双新鞋,觉得整双脚都解放了,快活的要命! 她穿上就舍不得脱,直接穿着来帮江初禾择菜洗菜,时不时还偷偷看几眼鞋,一看就是真高兴。 江初禾洗完了菜,也没让她进厨房帮忙,叫她带榆哥儿玩儿,就烧菜去。 进了厨房,米已经煮的咕嘟冒泡了,她拿出篱篮放在宽口陶碗上,连米带汤的舀进篱篮里。 米汤哗啦啦的从篱篮里漏到陶碗里,等全部漏完,她再把米全部倒回大锅里,拢在一块。 这时盖上锅盖再焖一刻钟,米饭就不会稀烂而是粒粒分明了,锅底还会形成脆香的锅巴,哥儿饭后能抢着吃。 陶罐里剩下的米汤也是极有营养的,江初禾还放了一点点糖,等下端上桌当汤。 江初禾转身来到后院阴凉处,从早上买回来挂着的肉上割了一块。 肉切成肉丝,用家里的米酒和买来的炖肉粉放一边腌着,就开始先炒素菜。 放了猪油的清炒苋菜,红彤彤的出锅。 烧南瓜里放了不少油渣,烧的烂烂的,软糯香甜。 长豆角炒肉丝,更是肉香扑鼻。 更有一盘子盐拌猪油渣,堆得满满的,江初禾还撒了一些炖肉粉,香煞个人。 这些菜一端上堂屋的饭桌,屋里四个人的肚子都叫了起来——饿惨! 第18章 拔草 沈秀娘更是瞪大眼睛看着江初禾,惊叹道:“禾娘,你是仙女儿吗?这桌菜是你变出来的?” 我不是仙女儿,我是给仙女儿打工的小丫头~ 江初禾端了一碗米饭给她,笑笑:“快吃吧,我不就买了块肉嘛?你哥也没少了你肉吃啊!” “还有干米饭!”沈秀娘眼睛都快成星星眼了,“禾娘,你要是我嫂子多好啊!” “我不想吃麦饭,我就喜欢吃米饭!” 娶回家,天天做干饭,天天开心! 江初禾想起沈牧脸色一红,却虎着脸道:“瞎说什么呢!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江林氏知道这是小姐妹的俏皮话,况且屋子里也都是自家人,也没有多苛责沈秀娘。 倒是榆哥儿机灵的大眼睛转了转,心想这是个好主意,沈牧哥可比什么隔壁村的王瘸子好多了。 而且沈牧哥家里没有爹娘,到时候可以来自己家住,阿姐就算成亲了还是住在家里! 他激动的搓搓小手,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想等晚上大哥回来跟大哥说这事儿! 江林氏招呼沈秀娘坐下来吃饭,又怕她不好意思吃肉,给她夹了一大筷子肉丝,“秀娘,多吃点肉。” 沈秀娘是个爽利性子,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吃饭,就不会扭扭捏捏的做小家子气,惹得主人家也吃不好。 江初禾给手短的榆哥儿夹了菜,也大口的吃起来。 三菜一汤,四个人吃的盘光碗净。 因为江初禾米饭煮的多,各个都添了饭,连江林氏都添了小半碗。 沈秀娘喝完最后一口甜甜的米汤,刚放下碗,突然一声哀嚎:“完了,禾娘,我忘了给我哥留菜了!” 呜呜,肉太香了,一口接一口的,她就把老哥给忘在脑后了! 想着她辛劳的哥哥还在田里汗流浃背的干活,她这个做妹妹的竟然连一口肉都没给她留,顿时愧疚不少。 算了,明天早上他再煮麦饭,她不骂他了...... 江初禾见她才想起亲哥,点点她的鼻子笑了,“我还能指望你记得嘛?早给他装在陶罐里了。” 给客人带饭走,讲理的人家谁会等一家人吃剩下啊? 刚出锅,她就分出不少装进陶罐里了,就是三个菜都混在一起可能有点窜味儿。 不过村里没谁会在意这个,带饭只一个陶罐,下面装半罐子饭,饭上装上菜,能吃饱就好。 沈秀娘这才松了口气,“禾娘,还是你好!” 这下明天哥哥要还是煮麦饭,她还敢骂,哈哈~ 榆哥儿小脸吃的油汪汪的,江林氏带着他去洗脸擦手。 沈秀娘帮忙江初禾把碗筷收拾洗干净,这才拿了陶罐放背篓里去给她哥送饭。 江初禾还拿了一个带木塞的竹筒递给她:“里面是留好的米汤,已经晾凉了,天热了多喝点汤水,不然容易中暑热。” 天气越来越热,尤其是正午阳光太大,又不是抢收的时候,好些人家都选择回来吃饭休息。 但是沈牧不能休息,去田里一干就是一天。 沈家田虽少,但是沈牧更多的时间是进山打猎,在青陵山挖挖陷阱都是小阵仗。 更费事的是进青陵山后面的深山,有时候一进深山就是好几天,打了猎物还要花时间去府县卖,田里的活计怕耽搁。 所以他打算进山前,就会把田里的活儿花一两天干完,好心无旁骛的打猎。 沈秀娘吃饱喝足,心情倍儿好的给她哥送饭。 到了地里,沈牧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估摸着再有一刻钟就能把草拔完。 她站在田埂树荫处喊着:“哥,来吃饭了!” 沈牧看着妹妹来了,就走到田边的沟渠里洗手和脚,小腿肚子上还有两只蚂蟥叮着,想要往里钻好吸血。 他面不改色,一巴掌狠狠的拍下去,蚂蟥立刻被拍晕掉了下来。 洗干净后,穿上鞋子,这才走到沈秀娘在的树下,顺便抬头看了看天色:“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往常还要多等一刻钟才会送饭来。 沈秀娘不回答,笑嘻嘻的打开陶罐递给他,“因为今天有好菜呀!” 沈牧接过来一看,里面竟然有好几个菜,还有鲜肉,诧异的问:“哪来的肉?” 他这两天都忙着下田,没有进山,家里不会有鲜肉。 沈秀娘继续笑嘻嘻,调侃道:“不是我做的哦,今天在我嫂子家吃饭~” 沈牧立刻明白她说的是江初禾,急忙严肃道:“别瞎说,被人听见了不好!” 村里虽然没有什么私相授受一说,好些夫妻都是看对眼了男方再让父母去提亲的。 但是他和江初禾现在还没有多接触,妹妹这么说对女方不够尊重,还容易败坏她的名声。 “行了行了,我知道的,只有我们俩我才说的嘛,”沈秀娘见没逗到哥哥,只能投降,“我不说了,哥你快吃饭吧。” 沈牧今年十七岁,身高八尺,猿臂蜂腰,远比村里其他同龄人要壮实,吃的也多。 江初禾明显已经给他多装了许多,他吃的又快却又斯文,不一会儿全部吃了个干净。 沈秀娘把竹筒里的米汤递过去,他也喝的一滴不剩。 沈秀娘看着还剩下一个尾巴没拔的草,关心道:“哥,日头这么大,禾娘还关心叫你多喝水,不要中了暑热呢,你这点拔完就回家休息了吧。” 沈牧却摇摇头,“下午在家也是闲着,我趁着这会儿没人,把江家的这点田也给拔了。” 江家有五亩水田就挨着沈家的田,是早先柳哥儿出生的时候分的。 后来榆哥儿出生隔了好几年,这片没了水田,就分到了别处。 田里的草是一茬一茬长的,江初禾之前先拔的这五亩田又长了不少草,沈牧打算顺手给拔了。 日头越来越毒,他一个壮年汉子都被晒得火辣辣的疼,禾娘一个小姑娘能少干点就少干点。 沈秀娘当然没有意见,她巴不得哥哥表现的好点,早点把江初禾娶回来给她当嫂子呢。 “要不我也一起帮忙吧,”她挽起裤腿就想下田。 沈牧直接拒绝,“你干不来,别添乱踩坏了江家的秧苗,回去歇着吧,家里活儿也不少。” 沈牧也不是铁人,又上山又下田,家里没个大人,洗衣做饭洒扫缝补的活儿都落在妹妹头上。 他都看在眼里,这地里的活儿就不让她沾手。 沈秀娘被他一嫌弃也有点恼,气呼呼的提着东西就走了,还故意哼他:“坏哥哥,我有好东西不给你,哼,等你回家再看!” 本来要给哥哥说禾娘和她娘给他们做了鞋,这下她偏不说了,等晚上再告诉他! 沈牧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走远,摇摇头压低草帽,先往江家地里去了。 江初禾早上去“仙界”打了一天工,上午又忙活了一上午,有点顶不住,下午便休息去了。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红彤彤的挂在院门口大枣树的树梢上,她撩起清水洗了把脸就要准备开始做晚饭。 第19章 好心人 天气渐热,买回来的肉本就在超市摆了一天,又在后院摆了一天,根本留不到第二天。 想着柳哥儿这些天,天天读书到半夜很是辛苦,便一把全切了。 江林氏也觉得身体好些了,见她烧肉就进厨房来帮忙。 江林氏年少时是学过厨艺的,府里专门请了厨娘过来教导她们几个适龄的姐妹。 她爹虽然是庶子,但还算有出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 虽然碍于两个嫡出的兄长都是重臣,所以官做的不大。 但跟其他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庶子待遇总归不一样。 再加上她长得出挑,祖母还算喜爱,厨娘晓得眉眼高低,是认真教过她的。 江初禾的厨艺就是跟她学的,小小年纪好些菜就烧的像模像样,去年过年一整桌年夜饭都是她整治的。 她把一大块肉按照纹理切成四四方方的块状,然后放入陶盆里,加入一个蛋清少许细盐,搅合均匀腌制上。 然后把院子里拔来的姜蒜切成沫儿,放在案板上备用。 江林氏一边帮着烧火,一边看她熟练的操作,眼里含笑。 锅热下油,油是自家榨的豆油,除了烧肉平常根本舍不得用。 油热就散发出浓郁的大豆香气,这时把姜蒜放进去爆炒,一股子激烈的香味儿就飘了起来。 江林氏在边上看着那盆鲜红漂亮的肉,有点可惜,“可惜我们家没有香料,不然禾娘这手艺绝了。” 江初禾见姜蒜爆香的差不多了,麻利的把一盆肉倒进锅里翻炒,神秘道:“阿娘,我有香料粉,今天就让您吃上绝了的肉。” 江林氏一愣,立马明白是从贵人那得来的。 她现在已经接受女儿去给人家干活了,说实在的她一生吃了太多苦,明白意外不知道哪天就会来。 现下女儿能少吃点苦多享点福,那就是好事,至于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便不用多想。 江初禾见阿娘没有多说,更是抿唇笑了笑,用力翻炒着一锅肉,让它们受热均匀。 等到炒出肉香味儿,再放入适量的盐和炖肉粉,把洗净的菇子放里面,翻炒一会儿就加入热水开始炖。 等一大锅滚开,再全部盛入炖肉的陶罐里,放在红泥小炉上用炭火煨着。 江林氏早就把小炉子里放上了炭,此时把灶膛里燃的正旺的木材拨到一边,用小火锨子铲了通红的炭火铺在上面。 江初禾把陶罐往小炉子上一架,这锅肉就不用再操心了。 陶罐煨肉,越煨越香,等柳哥儿下学回来吃饭的时候,煨的时间够了,更是软烂鲜香。 晚上有了这道大菜,素菜便炒了个白菘菜,取得就是个清口解腻。 晚上没有外人,雪白的大米饭焖上,一家子就等着柳哥儿回来就能开饭。 不过此时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柳哥儿回来还要两刻钟左右,江初禾就拉着榆哥儿去洗澡。 夏天的一大方便就是洗澡,早上把水打到大盆里放院子里晒上,到了傍晚这会儿温度正好。 榆哥儿今天在山上跟江大胖打架,身上都是草屑泥巴,不洗她实在看不下去。 榆哥儿不是很爱洗澡,但是阿姐阿娘要帮他洗,他也能忍受。 哥儿家又还小,也不知道害臊,等江初禾准备好水、皂荚这些,他已经脱光了赤条条站在院子里。 还顺便去菜地那给黄瓜藤尿了一泡,好让它长多点黄瓜,腌黄瓜他爱吃,生黄瓜啃着也解渴。 江初禾做好准备工作,剩下的就由江林氏这个当阿娘的接手,她自己也装了一大木盆水,回房间洗澡去了。 江林氏让他站在洗澡的大盆里,有用掌心接了点水拿皂荚打出泡沫,然后从头到脚给榆哥儿洗刷。 等江初禾洗好换了衣服出来,榆哥儿也已经换上干爽的衣服坐在院子里让江林氏给他通头了。 江林氏身体弱,是不能用生水洗澡的,而且也不能经常洗,因为洗完后要是吹了风又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一般都是晚上睡觉前,烧了滚开的水晾温,然后擦擦身子就裹着被子睡觉。 江初禾见柳哥儿还没有回来,便把自己和榆哥儿换下的衣服放盆里,抱着去河边洗去。 到了河边大柳树下,洗衣服的妇人小娘子还真不少,都是忙活了一天的家里人回去换下的。 夏天晚上黑的晚,村里人都喜欢傍晚洗衣服。 傍晚河里的水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稍稍有点温热,洗衣服正合适。 江初禾走到自己常呆的地方,沈秀娘已经在了,用槌子捶打一件酱黄色的衣裳。 水沫飞溅时略微发黄带着皂荚泡沫的脏水,从衣服底下的大石头上流了出去。 沈秀娘见她来了,抬头跟她打招呼,“禾娘,你来了,快过来。” “来了,”江初禾过去蹲下,拿出一件放到河里上上下下的漂一下,全部浸湿又放回盆里。 等全部都漂过后,再把衣服铺在平面的大石头上用皂荚打泡沫。 两人一边洗一边闲话,沈秀娘便问:“禾娘,你明天还捡柴禾去嘛?” 她家里的活儿做完后,除了去捡点柴禾和菇子,也没什么事。 江初禾倒是想去,可想起自己家的田,又有点犹豫,“明天得去看看田,不知道是不是又长了不少草。” 稻田里的草特别顽固,怎么都拔不光,水稻四月(农历)播种,到八月成熟,要拔近二十次草,实在累人。 柳哥儿的五亩水田,她还是七八天前去拔的,估摸着已经又长起来了。 榆哥儿的还好,两天前刚拔完,在去“仙界”打工前抽三天去拔就好。 沈秀娘听她说拔草,神秘一笑,凑近说:“草你可不必拔了,我今天帮你看了,田里没草呢。” “怎么会没草?”江初禾一头雾水。 “嘻嘻,兴许是哪个好心人舍不得小仙女受累,帮你拔了吧~”沈秀娘揶揄道。 江初禾看她那带点坏坏的笑,就知道里面有事儿,“快说,你都知道些啥?!” 说着上手就要去挠她腰间的痒痒肉,叫她不得不投降。 “好了好了,我说!”沈秀娘最怕痒,江初禾每次拿这招她都立刻秒怂。 沈秀娘怕被人听见,只好凑到江初禾耳边道:“我哥这两天拔草的时候,早就帮你家的拔好了。” “怎么样?我哥不错吧?!”她时时刻刻不忘记推销自己优秀的老哥。 江初禾没想到会是这样,心里像是大夏天喝了一大杯冰镇酸梅汤,酸酸甜甜还很舒爽。 不过她面上却没有露出一点端倪,“帮我谢谢你哥哥,等下洗完衣服去我家一下,我给你拿点东西。” 今天炖的肉多,沈牧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好歹要送一罐子致谢。 “什么东西啊?”沈秀娘有点好奇,不会是荷包吧? 江初禾不答,只说她等下去了就知道了,就专心洗衣服。 不过洗着洗着,手上动作不停,思绪却飘到了沈牧身上。 沈牧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长像十里八乡无人能敌,但却不是个平易近人的。 能给她送兔子、带她去交税,还帮她拔了田草,真真是让人又惊又喜。 第20章 大虫 江初禾看着父母恩爱,对日后能嫁给什么人,也是有过幻想的。 沈牧的确很好,她跟沈秀娘关系又好。 要是阿爹出事前,等她到龄对方来提亲,她十有八九会应下。 可是现在阿爹没了,她是家里的主心骨,身上还有个大秘密,这些事也就不敢想了。 她当然喜欢长身玉立的哥儿,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一脑袋乱麻的洗完衣服,带沈秀娘回家,柳哥儿已经回来在房里洗漱。 院子里有淡淡的肉香,馋的榆哥儿根本不敢在院子里待,缠着他大哥进房间去。 江初禾拿出一个带饭的陶罐,装了满满一陶罐的菇子炖肉。 递给沈秀娘又问:“你家可煮了干饭,要不再带点饭?” 沈秀娘摆摆手,“我早就把饭焖上了,放心吧,这肉真香啊!” 她没有拒绝姐妹的好意,本来哥哥帮忙拔草就是不想让禾娘受累,禾娘过意不去便要回礼。 要是她坚决不收,倒好像是哥哥挟恩图报,便大大方方收下家去。 太阳坠入山间,收了最后一丝光亮,江家这才在堂屋摆好饭。 柳哥儿本就瘦,这段时间温习功课辛苦,更是瘦的眼睛都更大了。 他的眼瞳黑亮,一看就是聪明机灵内秀的人,望着人时总能感觉到他的诚挚。 看着桌上的肉,他眼睛一暗,不过还是闷声不吭的吃了饭。 一家人吃完,江林氏坚持自己已经好多了,可以洗碗去。 江初禾便让柳哥儿回房温书,打算带着榆哥儿把家里家外清扫一下。 原是安排在下午的活儿,没成想睡过了头,这会儿刚好带着榆哥儿动动,就当消食。 没有饿病的孩子,只有吃撑的肚子,小孩子吃多了积食也是不好的,动一动消化消化再睡觉。 柳哥儿没回答,见江初禾带着榆哥儿去了正屋,转身进了厨房找江林氏。 “阿娘,家里哪来的肉?”他少年老成,严肃的时候活像江林氏的亲阿爹。 江林氏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回答了他,“是你阿姐遇上贵人了,找她做活儿,大丫头看她麻利赏她的。” 柳哥儿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皱了皱眉,“阿娘,您可别骗我,我们这哪有什么贵人?” 他们源口村穷的叮当响,勉强能称上地主的周家,也只买了一个丫头,不给月钱还当牛使。 江林氏笑笑,“娘骗你干什么?贵人的事不是我们能多嘴的,也就你我知道,榆哥儿都不知道,你莫要漏了口风。” 当娘的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其实村里镇上麻利能干的小娘子一抓一大把,可别让人家得了这个机会去。 柳哥儿知道娘不会骗人,看她这么高兴这才放心了,只说:“我在学里听人说,王家有人要上门来提亲,娘您没应吧?” 他自小读书,很是有些君子的气节,不肯再背后议论人是非,不好称那人叫王瘸子。 江林氏一愣,“王家?可是你夫子族里的?” 桃李村两大姓氏,分别是王家和李家,李家人更多些还出了村长,但是耐不住王家有个秀才公,所以有点旗鼓相当的意味儿。 桃李村王家,那可不就是柳哥儿夫子的亲戚? 柳哥儿摇摇头,“不过是夫子的一个族亲,不是什么正经亲戚,您可别答应!” “怎么看都不看就不答应?”江林氏不解,“你阿姐也到了年纪了,总得早早相看起来。” 这选夫婿就像挑瓜,早点挑能挑到甜的好的,等蹉跎几年,那可就只剩下歪瓜裂枣了。 柳哥儿叹了口气,“那人腿脚......有些不便,平日里也是游手好闲不干活的。” 不过是家中独子,父母均在能赚点钱,又因自小又腿疾宠成了个二世祖。 脾气大不由人忤逆,稍有不顺心对他亲阿娘都动辄打骂的。 他把自己打听到的一番给江林氏一说,江林氏就气得直拍胸口,“这......这种人,怎么敢说来求娶我禾娘!” 江初禾样貌身段能力,在源口村那是一等那批的,还有个会读书的兄弟,这样的人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柳哥儿赶忙给她顺气,劝道:“阿娘,你莫气坏了自己,咱不答应就行了。” 江林氏气的不行却又无法,只能憋着一口气,想着那起子人家要是真敢上门,她一定拿扫帚给打出去! 这厢母子俩才说完这事儿,那头沈秀娘跟哥哥吃饭的时候,也把这事儿跟自己哥哥添油加醋的说了。 沈牧束着发穿着短揭,脚上蹬着新鞋,更显的宽肩窄腰大长腿,很是丰神俊朗。 听了沈秀娘的话,一双剑眉拧了拧,眼神一沉,“放心吧,林婶子不会让禾娘嫁给这等人的。” 他没再说什么,一口口吃着饭,心里却把这王瘸子记着了。 林婶子是个心疼女儿的他不担心,但是这等人竟然敢觊觎禾娘,有机会总要叫他知道厉害。 吃完饭沈牧得早早休息,明天天一亮就得带上家伙事进深山去,最少要五天才能回来。 沈秀娘收拾了碗筷,就开始烙饼,给他明天早上带上,当这几天的干粮。 晚上又下了场雨,江初禾见昨天菇子收获不错,又不需要下田,便起了心思。 打算这些天多采点菇子晒上,到时候去“仙界”,送给两个姐姐,以感谢她们的帮助。 说来也是巧了,一连几天都是晚上下雨,白天又老大的太阳,江初禾的菇子采了不少,都晒的干干的收了起来。 转眼就过了六七天,这天下午江初禾刚收拾完鸡舍,就听外面有嘈杂的声音。 榆哥儿也听见了,好奇的迈着小短腿,一阵风似的刮出了院子外。 不一会儿又刮了回来,兴奋的脸都涨红了,攥紧小拳头喊:“姐!姐!你快去看呐!沈牧哥猎到大虫了!” 大虫是百兽之王,爪子锋利,牙齿尖利,力气又极大。 一般人要是遇上了,恐怕得给大虫加餐,沈牧竟然猎了一头回来?! 江初禾没见过大虫,也好奇不已,跟江林氏说了一声,就拉着榆哥儿也看热闹去了。 沈家门口也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稀奇的——毕竟好些人一辈子都没看到过大虫。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看到过大虫的,都葬身它口中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夸沈牧厉害,每次进山都能猎好东西。 见大家吵吵嚷嚷,还是村长站了出来问:“牧哥儿,这大虫看着很是凶残,你可曾受伤?” 沈牧摇摇头,“不曾,只是运气好,这大虫掉到了我挖的陷阱里,被插中了脖颈,我这才能猎到。” 他就是再有力气再厉害,哪里能单打独斗打得过大虫,还是运气好。 江村长又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多亏了牧哥儿,不然要是有人上山碰上了,那可就惨了。” 虽然一般人也不敢去深山,但总有两个胆子大的哥儿想去冒险,幸亏被沈牧给打了。 沈牧没接他的话,这也是赶巧了,不是他为民除害。 村长见他不邀功,更是喜欢了,“牧哥儿,这大虫肯定要送去府县卖,那野猪是不是能在村里卖了?” 第21章 遇上屎也想啃一口! 江初禾闻言,这才把目光从黄白相间的大虫身上移开,发现大虫边上还有一只野猪,看起来鼓囊囊的,颇为肥硕。 沈牧也看了看野猪,这大虫就是追野猪的时候,跟着野猪一起掉进他的陷阱里的。 结果它野猪没吃到,还送了自己的命。 不过大虫就是大虫,即使掉进陷阱受了伤也坚持了好几天,沈牧围在外面用长矛和箭攻击,熬了三天才把这畜牲熬死,野猪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大虫已死,今天就得连夜送到府城尽快出手,能抬高价格。 这大虫估摸着能有四五百斤,野猪也有两百多斤,一起运到府县也够呛。 再者大家都看他赚了钱,难免有些眼红的,给大家点甜头,省的别人使坏。 沈牧一番心思翻转,拱了拱手道:“江村长客气了,什么卖不卖的,大家要是不嫌弃,就帮我把这野猪杀了,每家分口肉吃吃。” “我现在还得赶车去府县,就请江村长做主收拾分肉吧。” 村里人没想到沈牧这么大方,一个个都吸溜了口水。 大家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听到分肉不要钱,个个都有点忍不住。 江村长也没想到这后生这么会来事儿,笑道:“哪能白拿你的猪肉,想要多少的都要出钱啊!” “再有,牧哥儿一个人带着大虫去府县容易招人眼,来几个壮实的,陪着他走一趟吧!” 一个人带着好东西赶夜路太危险,江村长考虑的算是十分周到。 不少壮实的汉子都站出来报名,沈牧挑了几个比较熟悉老实的,还是坚持猪肉不要钱,让大家分了吃。 他说的诚恳,又感谢村里人帮他,江村长只能接受了。 沈牧把牛车套上,和几个汉子把大虫抬上车,还用稻草盖好,急忙出发去府县。 他看了江初禾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反正妹子肯定会多给她好姐妹分肉的。 沈牧等人一走,整个村一百三十余户人都差不多齐了,围在沈家的小院里杀猪刮毛。 说是江村长做主,其实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只管杀猪确认,分肉就让沈秀娘做主。 沈秀娘倒不扭捏,拉了江初禾就来帮忙,那边杀猪切肉的人把肉切成块放篮子里,她们就登记发肉。 因为是随机发的,斤两、部位肯定是不同的,不过大家也没有怨言——毕竟是白得的。 江村长还让沈秀娘自己先挑选,留些好的自家吃,剩下的再发。 沈秀娘留了不少,毕竟这是哥哥辛辛苦苦拼着命猎来的,自己总要多吃些。 不过这头野猪够大,估摸着有两百七八,她留了不少,剩下的一家也能分上一斤多了,人人都笑开了花。 分肉还算顺利,只是到了江郭氏过来领时,她很是不满:“怎么到我就给这么柴的一块,还这么多骨头!” “江初禾,给我换一块,我要那块肥的!”她把手往沈秀娘脚边的篮子里一指。 江初禾一眼扫过去,那是沈秀娘自家留着吃的,那块肥五花能有三斤。 这老虔婆还真是想屁吃! 野猪肉要十五文一斤,沈牧大手一挥,二两银子就白送给大家了,这江郭氏还挑挑拣拣,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江初禾气的要命,硬邦邦道:“拿到哪块是哪块,谁都要换,那还怎么分?!” 江郭氏也气,“哟,这还没进沈家门呢,倒是为人家当家作主起来了,真是养不熟!” 这么说一个还未谈婚论嫁的小娘子,江初禾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说什么都是错。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恨不得一拳把她牙打烂! 要不是边上全是人,她真的能! 沈秀娘这小暴脾气忍不了了,拿起一旁的扫帚就去扫江郭氏,还伸手去抢她的肉。 “嘴烂了不想吃肉就还给我,我扔那发臭都不给你吃!” 江郭氏人胖但是灵活的很,护着肉一边跳一边躲扫把,嘴里还不干不净。 “秀娘你可真是傻,人家能不能进你家门还两说呢,这么护着干嘛!” “你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沈秀娘伸手就想去挠她。 反正她是没娘的孩子,泼辣点人家也能理解,今天非给她挠个满脸花不可。 一旁看热闹的妇人见真的打起来了,赶忙过来拉架。 不过拉架嘛,是有技巧的,今天大家受了沈家的恩惠,拉架的时候就偏着沈秀娘。 时不时架着江郭氏,却没拉住沈秀娘,让她实实在在挠了好几爪子。 好不容易,分开了,江郭氏的头发全散了,脸上好几道血痕,忙乱中鞋还掉了一只。 反观沈秀娘,只是头发衣服乱了点,精气神十足,活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江郭氏哪能不知道村里人的想法呢,今天吃人家的嘴短,不护着沈秀娘难道还护着她? 只恨江初禾这个小贱人,惯会勾引男人,那沈牧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这才害得自己受这个气。 此时气火攻心,破口大骂:“江初禾,你个小娼妇,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等嫁给王瘸子,我看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大婶子小媳妇们听到了新八卦,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禾娘要嫁人了?” “嫁给谁啊,王瘸子?” “还是个瘸子?!” ...... “欸,郭婆子,你们都分家断亲了,还管的上禾娘的亲事呢?”有那嘴快的就问。 江郭氏实在是气昏了头,梗着脖子道:“我不是亲奶,她可是有亲爷在的,还不能管她的亲事?” “聘礼都收了,八字一合,你就去王家吧,哼!” 人群中哄闹声更大了,江初禾死死的攥紧拳头,死死的盯着江郭氏。 原来如此,她说王瘸子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源头在这儿! 沈秀娘也丢了扫把,赶紧回到江初禾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禾娘,怎么办啊?!” 江初禾看着江郭氏趾高气昂走远的背影,气得恨不得拿块石头砸死她! 把她的八字给了出去,她做小娘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还自作主张收了聘礼,虽然自己已经分家了,但要是那不讲理的过来抢人,她家里没个成年男子,很可能会被得逞的! 江初禾跟沈秀娘说了一声,赶忙回家去,她要跟江林氏和柳哥儿商量。 不过,在回家之前......江郭氏也不能放过! 她看着大家都还围在沈家外面聊天,悄悄的跟上了头发散乱的江郭氏。 趁手在路上捡了个小石子,在江郭氏拐弯的时候,狠狠一砸,砸在了她的腿窝处。 江郭氏本就吃了亏,身上还疼着呢,被她这么大力气一砸,直接跪下摔倒。 边上就是村户人家的露天旱厕,她一头就栽了进去,挥舞着手好不容易头才朝上,扒住了旱厕边。 哭天抢地的求救:“哎哟!哎哟!救命呐~救命呐~” 旱厕主人正在吃晚饭,听到声音出来一看,见江郭氏全身是粪,好悬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又气又心疼骂道:“江郭氏你要死啊!遇上屎也想啃一口!你赔我家的大粪!” 气的是江郭氏,心疼的是自家攒了这么久的大粪! “快拉我一把!”江郭氏真的要哭了,捞起泡在大粪里的肉心疼极了,“哎哟,我的肉啊!” 她这下后悔的要命,早知道就不跟江初禾那丧门星废话了,早点回家哪有这事儿呢?! 江初禾看她得了这下场,翘了翘嘴角,这才转身换了条路回家。 江林氏在家里也听说了沈牧猎了大虫,还把野猪分给村里人吃,见江初禾回来,还待细问。 江初禾就进了杂物房拿出了杀猪刀,“阿娘,我要去剁了那王瘸子!”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要真敢上门,她就敢砍人! 她还记得前些年村里有个云娘,也是突然没了爹,被隔房的二奶奶收了聘礼嫁了。 她也有亲娘弟弟,可是人家上门来抢人,亲娘弟弟挨了打,直接抢了过去。 再见到云娘时,她领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回家探亲,母子俩都又瘦又木。 但是江初禾不一样,她现在力气比成年男子还大得多,来一个她砍一个,来两个她看一双! 江林氏哪里见过这样的江初禾,急忙拦她:“禾娘,怎么回事儿啊?你个小娘子,动什么刀啊?!” 柳哥儿也回来了,看他阿姐怒气冲冲提着刀,吓了一跳。 江初禾此时也不好说自己身负神力的事儿,只能把江郭氏的话说了一遍。 她其实怒气更大于恐惧,可以说她根本不带怕的,但是江郭氏和柳哥儿不知道情况,急的团团转。 柳哥儿灵机一动,“阿姐,结亲需要去官衙办婚书,我们户籍在自己手上,他们肯定还没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在他们之前找人跟你把婚书办了!” 第22章 商议 江初禾心里不是很愿意,但她知道神力和速度都是不能显露于人前的。 她可以伪装一下去把王瘸子给打成王瘫子,但是不能在他上门的时候一个人打过八个壮汉! 那会被当成妖怪烧死的! 即使她再厉害,只要阿娘弟弟还要在村里生活,就不能显露出分毫。 而且对付了一个王瘸子,还是有其他张瘸子李瘸子想来啃她这块肉。 最好的办法也就是成亲,把丈夫捏在手里,这才能绝后患! 江林氏一边哭一边摇头,“这急匆匆的,去哪里给禾娘寻摸夫婿?要是不摸清人品,嫁过去也是生不如死啊!” 小娘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一个不慎就是苦一辈子。 柳哥儿却道:“我看沈牧哥就很好,知根知底,上无婆母,小姑子又是阿姐的好姐妹,嫁过去定能舒心。” 江初禾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是一惊,如果是沈牧的话…… 那倒也不用捏在手里…… 江林氏倒是愣了,“牧哥儿的确好人才,可是他也不喜欢禾娘,能乐意吗?” 结为夫妻就是一辈子,要是不喜欢,再优秀的男人也中看不中用啊。 柳哥儿笑了,“娘,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沈牧哥肯定喜欢阿姐。” 他都不知道帮忙沈牧给阿姐带了多少东西了,这要是不喜欢那就是冤大头了。 江林氏常年在屋里不怎么出去,哪知道这些,不过听儿子说也能稍稍放心。 毕竟柳哥儿年纪虽小,也是个靠谱的人。 “阿姐,你愿意吗?”柳哥儿冷不丁的问她。 江初禾吓了一跳,想起沈牧的一张俊脸,心里像是有只兔子在不停的蹦。 捏……不捏……捏……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用力点点头:“捏!啊……嫁!” 说完就跑回了房间,怕她阿娘调笑她。 这模样,哪里看得出来刚刚还是要提刀去砍人的? 江林氏见她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嘴里只说着“祖先保佑”。 知道小娘子脸皮薄,母子俩细细商量了一番,商量着怎么能快一点走完礼办婚书。 不一会儿,院门外传来了沈秀娘焦急的声音,“林婶子,禾娘回来了吗?” 柳哥儿出去打开门让她进来,“秀娘姐,你来了。” 沈秀娘拎了一篮子肉,肥瘦都有,估摸着有十来斤,往石桌上一放就进了堂屋。 见着江林氏急忙问:“林婶子,禾娘没事吧?” 江林氏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缓缓,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柳哥儿冷静,也不害臊,原原本本的把他们母子商量的事说了一遍。 沈秀娘满腔的担心的来,此时一拍巴掌笑了:“哎哟!那我哥可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放心吧,我哥明天回来我就跟他说,保准他第一时间就来提亲!” 想了这么久想让禾娘做她嫂子,现在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她眉眼间都是笑。 虽说江郭氏这个老虔婆惹人厌,但这事儿实打实的是她哥沾光了,那她就在心里少骂几句吧。 只是以后见到这老虔婆,她见一次打一次! ...... 江初禾回了房,脑海里还是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要说她想嫁人了,倒也没有,听到江郭氏说要她嫁给王瘸子,她脑子一片空白恨不得打死她。 可听柳哥儿说嫁给沈牧,她虽然心乱了,却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有那么大个秘密,成亲了两人要同床共枕,哪里瞒的过去? 不过她也不可能一直不嫁人的,这个人是沈牧总比什么面目不清的男人好,可就是太早了。 心乱如麻...... 堂屋里三人都商定好了各自散去,江初禾还没理清自己的头绪。 一个个念头冒出来又消下去,过了好长时间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日晒三竿,江初禾才脑袋昏沉的起来。 一出房门,见阿娘和两个弟弟都在,有点不解,“柳哥儿,今天怎么不去村学?” 除了旬休,柳哥儿可是一天都不会请假的。 柳哥儿担心的看着她:“我早上去跟夫子请了几天假,这些天我还是在家里好些。” 不管是防着江郭氏和王瘸子使坏,还是等着沈家遣媒人来提亲,他这个当家的哥儿都要在才行。 江初禾虽然觉得自己能应付,可不好说神力这种事,便不说让他安心去上学这种话。 今天本是应该去田里拔草的,可是现在乱糟糟的也不想去,提不起劲儿干活。 江林氏三人也是如此,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却不知道忙什么。 一家人心乱如麻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大嗓门,“林氏,在家吗?” 江林氏吓得一个激灵,听出是村长媳妇的声音,这才跑去开院门,担忧道:“李婶子,您怎么有空过来?” 村长的媳妇李氏,是隔壁桃李村的,可别是王家让她来的! 李氏进院子坐下就给她道喜,“我说你家禾娘可真是个有福的,出落得这么出挑,那沈家哥儿一回来就上我家求来着。” “原是之前家里穷不敢开口,现在猎了大虫手里有余钱了,忙不迭就来求娶禾娘。” “这样能干还相貌出挑的哥儿,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更重要的是诚心,你看看发达了,也没挑花了眼,还是一心想要娶禾娘......” 江林氏提着心听李氏舌灿莲花,一听是沈牧请她来的,就松了口气,自谦了一番。 两人你来我往,李氏把这段缘分说成了花,江林氏这才松了口,矜持的答应下来。 这说成了就交换八字,江沈两家都忙不迭的去合八字。 给了钱,算命的嘴里就没有不好的话,当天沈牧就置办了一车像样的聘礼。 第二天一大早,沈牧就亲自送来了一对大雁,并一牛车的东西,惊动了一村人。 前儿个才听说了江初禾要嫁给瘸子,今天猎了大虫的沈牧就去下聘了,村里热闹的像煮沸的猪食。 王瘸子家给没给聘礼没人看见,也就是江郭氏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的事。 可是沈家去下聘那是在村里绕了一圈的,那一对大雁在笼子里叫了好半天呢。 还有一牛车的布料米粮,老大都樟木箱子塞的满满当当。 好些孩子跟在后头,沈牧撒了不少铜钱,个个捡的兴高采烈。 江郭氏原本泡了大粪臭烘烘的,今天就没出门,可到了晚上,沈牧下聘的事儿全村都传遍了,她自然也知道了。 急的她嘴上都起燎泡了,抓着江老头就吼:“你快想想办法啊!王家的聘礼我都收了,江林氏又收一家是怎么回事儿?” 江老头被她臭的眉头紧皱:“你把那银子退回去吧,我看这事不成。” 原本郭氏跟他说收了聘礼,要把禾娘嫁给隔壁王夫子的族亲,他倒不是很反对。 反正小娘子都是要嫁人的,那家给了足足五两银子也算诚心,更是王夫子的族亲,禾娘嫁给他王夫子总会对柳哥儿好些。 可现在看江林氏明显不愿意,还大张旗鼓的收下了沈牧的聘礼,这事就算了吧。 江郭氏哪里肯退:“这钱我不退!你去跟江林氏说,父母之命哪里 轮到她说什么!” 这银子她都已经给娘家侄子拿去买书了,去哪里拿来还? 江初禾这小贱蹄子,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她眼睛一转,敛下心思,懒得跟江老头掰扯,按下不提。 第23章 别人有的禾娘也要有 碧空如洗,阳光正好。 沈牧一身新衣,赶着牛车下聘,正绕着村里走。 脸上表情不多,但是任谁看着他略向上翘的嘴角,也知道他心情很不错。 沈牧任人打量,看起来颇为正色,其实脑海里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哪去了。 前儿个傍晚就出发,一路疾走,紧赶慢赶的到了府县。 进城门前,他想起了城外的临江河,听说有几条花船,是临江县的富户才去的起的地方。 沈牧想着这大虫最值钱的也就是皮子和虎鞭,其中能更好抬价的就是虎鞭,花船边应该更好卖。 再说了,不需要费事,花船就在不远处,走几步路的事,如果卖不掉再进城也还来的及。 这样想着,他就让跟着来的四个同乡在城门口休息,到门口买了些肉炊饼给他们吃着。 自己赶着牛车拉着大虫就往临江河上去,远远的就看见几艘花船停泊着。 船上灯火通明,还隐隐能听见丝竹之音和欢歌笑语。 沈牧朝其中最大的一条花船走去,停了牛车摆直身板,就从容的朝船上走去。 左右守船的龟奴看他衣衫不洁,立刻围了过来:“你干什么的?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没钱不能上!” “谁说我没钱,我有钱!”沈牧装作兴奋上头,掏出一大把铜板扔给龟奴,“让爷上去!” 又是吵嚷又是撒钱的,很快引起了船上客人的兴趣。 见沈牧明显一副穷人打扮,却好似一朝暴富了一样,纷纷来了兴趣。 其中有个张员外,算是临江县的首富,族里出了个京官儿,在临江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的第一大兴趣是逛花楼,第二大兴趣就是好打听。 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打听城里城外的趣事,以满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这下子新奇的事儿都到他眼前来了,他哪能错过? 立刻就在船上凭栏勾着头往这边瞧,还不忘调侃:“这位小兄弟,从哪里发财来?” 要不是发财了,似这等乡下人,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靠近花楼一步。 沈牧眼神好,一看他就是能买的起大虫的,是他的潜在客户。 便也不恼他调侃,伸出自己一条胳膊握拳露出肌肉。 炫耀道:“看到我这胳膊、这拳头没?打死了五百斤的大虫!可不是发财了吗?!” 打死大虫?! 不管是花船上的客人还是花娘,甚至围着沈牧的龟公,都隐隐发出惊呼。 龟公们还悄悄后退了一点,这能打死大虫,打死他们可不是就一拳头的事儿? 甭管这汉子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谨慎些好,万一是真的呢? 世人都慕强,你空有一把子力气不行,但是你力气大到能打死大虫,那可了不得! 张员外这下是真的感兴趣了,也不凭栏往下看了,推开左右花娘,疾步就下船来。 沈牧见他兴冲冲的出来,后面跟了三四个家丁,知道大鱼这是上钩了。 张员外急匆匆出来,拉着他就问:“壮士,你说的可是真的?!” 得,连称呼都变了。 “大虫就在我牛车上呢,您说是不是真的?”沈牧指了指牛车。 接下来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张员外想要虎鞭泡酒巴结京官族亲,沈牧想要卖个大价钱。 两人一拍即合,沈牧连城都没进,直接卖出了八百两的高价...... 牛车停在了江家院门外,沈牧这才回过神来。 前天他们几个没进城一路又赶了回来,到家已经凌晨,却见一箱贪睡的秀娘迷蒙着爬起来跟他说了禾娘的事。 得,这一晚上也不用睡了,大半夜的直接抹黑上山去——花了好大的功夫捉了两只大雁。 下聘以雁为上,但是大雁不好捉,便也有以鹅代替的,村里人更多选择鸡鸭。 可是沈牧本就觉得现在提亲太早了,怎么可能委屈了禾娘,守了一晚上捉了两只大雁这才舒了口气。 回到家天已是蒙蒙亮,把大雁关进笼子里,又开始了烧热水给自己洗头擦澡。 等换上了压箱底的新衣服和江林氏做的新鞋,这才挽好发髻,从前几天的猎物里挑了两只锦鸡,朝江村长家去。 江林氏和柳哥儿母子二人在院子里等,江初禾和榆哥儿都待在她的房里,没出来。 江林氏远远看见沈牧赶着牛车来,后头还跟了不少孩童,急忙让柳哥儿去开院门。 不说看见这么满满一大车的东西了,就是昨天早上李婶子走后,她就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了。 前天已经说好了,就随便过来提个亲就行,江家绝对不会拒了的。 可是牧哥儿生怕委屈了禾娘,专门去请了村长媳妇李婶子当媒人,这在村里可是极有脸面的。 你看要是旁人甩着手去请李婶子做媒,人家会不会应? 更何况,短短一天一夜时间,就准备了这么一大车的好东西,还有两只大雁,要不是有心根本做不到这样! 沈牧见柳哥儿打开了院门,下了牛车,牵进院子里。 赶忙对江林氏作揖,“外娘,牧儿无高堂长辈,只得独身过来下聘,请您原谅。” 江家既跟媒人答应了求亲,又交换了八字,并且昨天下午加急去合了,此时就算是准女婿,口称“外娘”也没什么问题了。 江林氏笑的合不拢嘴,拉着沈牧进堂屋让他坐下歇息,柳哥儿拿出几块饴糖分给来凑热闹的孩童,就关上了院门。 接下来,就是沈江两家的事了,不需要旁人凑热闹。 江林氏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平日里她不怎么外出,跟沈牧接触不多,只记得他是个标志的儿郎,但是性子有点冷,让人亲近不起来。 所以即使江初禾和沈秀娘关系很好,她也只把沈牧当做是女儿好姐妹的哥哥,没有其他想法。 现在见他这么重视禾娘重视这次求亲,人又有本事,还帮了自家好几次,真真是满意的不得了。 三人在堂屋商量细节,江初禾在自己房里竖着耳朵听,恨不得钻出去看看才好。 柳哥儿正在说合婚书的事,“如今那边虎视眈眈,牧哥你就和阿姐把婚书合了吧。” “酒席的话,一时间难备,从简就行。” 办酒席不比其他,要绣婚服、打朱冠,还要备酒水、各色菜品,都是要花时间的。 莫说世家大族,就是村里讲究些的人家,少说也要准备三四个月,备齐了再合婚书办酒席。 其实下了聘过了定,江初禾就算是沈牧的媳妇了,只是还没完成仪式住在一起。 这时候成亲的规矩是三书六礼,讲究的人家一样都不能凑合,一套流程下来要小两年去了。 三书是聘书、礼书、迎书。 刚刚沈牧过来下聘,已经送来了聘书和礼书,迎书就是去官府合的婚书,在大婚亲迎那天送来。 六礼是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问名昨天早上李婶子来办了,纳吉、纳征则是合八字、送聘礼,沈牧现在也干完了,这会儿还要请期。 两天之内,三书六礼过了大半。 虽然沈牧很是注意又肯花钱,都没有含糊着办,可是到底急了些,怕委屈了禾娘。 现在柳哥儿又说明天就去把婚书办了,草草准备酒席过来亲迎。 那一场婚事前后不过才花了三天,显得有些不够尊重,会被村里的大婶子小媳妇说嘴。 沈牧摇了摇头,“柳弟,不可如此着急,现下聘书礼书已送,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婚期,还是要好好筹备才行,吉服、朱冠、酒席,都从简不得,别人有的禾娘也要有。” “一辈子就一次大婚,禾娘要是什么都比不过人家,日后如何能过的舒心?” 这时候的小娘子,有可能一辈子就比这个了,他的禾娘怎么可以什么都拿不出手? 第24章 定下 堂屋里一时无言,落针能闻。 江林氏和柳哥儿没想到沈牧会如此为江初禾着想,一时间都有点发怔。 柳哥儿率先回过神来,为难道:“我如何不想让阿姐的婚礼更体面?可是王瘸子那边......” “不用怵他,现在整个村子都知道禾娘是我的准媳妇,他要敢来闹事,我就敢打断他另一条腿!” “再说了,李婶子就是桃李村村长的亲侄女的,有她当媒人,足够了。” 他沈牧也不是冤大头,两只锦鸡能卖一两银子,不是为了这个谁会白白送给媒人? 柳哥儿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这个准姐夫的苦心,一时心里崇拜不已。 又有本事还有头脑,他这个姐夫真是不一般人,阿姐跟他肯定能过好日子。 “这样也对,是我们担心过头了,”江林氏也松口气,点点头。 之前害怕王家过来抢人,那是因为家里没个成年男子,那江郭氏又收了聘金村里人不好帮忙。 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沈牧来下聘了,想必那王家也就不敢来了。 那这样,婚期就要好好考虑一下,给两家人一个筹备时间。 柳哥儿也说:“那我们商量下婚期,都是一家人,牧哥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沈牧其实觉得要江初禾满了十八才合适,但是律法规定十六就要婚配了,要是他提出拖那么久,恐怕江家人多想。 便沉吟了片刻,“我看禾娘是初春生的,便等她满十六,取来年三月三,花朝节办酒,沾沾花神的喜气。” 冬春两季是成亲的好时节,这时候没什么农活,村里人家有空忙活这个。 但是三月娶亲的并不多,为的是四月就要插秧农忙,哪家舍得新媳妇刚嫁到别人家就累死累活的? 不过,沈牧想三月娶亲,可不是为了让江初禾去他家干活,而是到时候能顺手把江家的活儿给干了。 他解释清楚,江林氏和柳哥儿更是为禾娘高兴,都觉得这个日子甚好,这婚期也就此定下。 柳哥儿还很有仪式感,拿了纸笔就把婚期写下,吹干折起来给沈牧。 大事既已商定,沈牧知道他们母子几人还有话要说,便没有多留,卸了聘礼回家去。 江林氏站在院门口目送他走远,眼角眉梢的喜悦是一点藏不住,转身就上江初禾房里去。 抓了把瓜子让榆哥儿去院里剥了吃,便拉着江初禾坐在床沿。 问:“禾娘,刚刚我们说话,你可都听见了?” 江初禾面对两个弟弟有点羞,但是对自家阿娘可是无话不说的,扑在她怀里点点头:“我都听见了。” 之前她内心乱糟糟的,想什么都不甚清晰,可是听到沈牧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还说“别人有人禾娘也要有”,便觉得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自阿爹出事起,江初禾虽然有了大机缘,可是村里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她,她都是知道的。 有些人觉得她可惜了,爹不在了还有一家子负累,肯定会被拖成老姑娘,不遇良人。 还有人幸灾乐祸,觉得她颜色好,说不定会被卖给人做妾做娼,没个善终。 只有沈牧觉得她还和以前一样,不管她阿爹在不在,别人有的她也要有。 人这一生际遇各不相同,如果有人在你富贵和落魄时,都待你始终如一的好,那便是良人。 所以,现在江初禾的内心无比安宁,还有不少悄然滋生的喜悦。 “阿娘还真没想到,牧哥儿竟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可算是良缘了。”江林氏感叹道。 母女俩说了些私房话,江林氏还把从母亲那里学来的经验告诉了江初禾。 小娘子家,一旦定了亲事,那就当大人看了。 “村里没什么讲究,你们已经定亲,虽还没过门,那也是正经的一对了,”江林氏教导道:“若是他要约你出去,送你东西,都不要不好意思。” “再者,你虽要绣嫁衣,可背面枕套都有阿娘帮你,你多给他做两双鞋,或是其他用的着的东西,也表表心意。” 之前那双鞋,江林氏一针都没让江初禾动,现在倒是要她亲手多做几双了。 大元朝民风开放,定了亲的男女一起出游都是常事,村里就更没人讲究了。 男女之间该防的防,但未婚夫妻说两句小话、送点礼物根本不是事儿,更没有什么成亲前不能见面的讲究。 江初禾的一大优点就是听劝,性子也不忸怩,既然认定了沈牧,自然就为他考虑的多。 不过这两天她还是想找个机会,跟沈牧说清楚自己有秘密这事儿,但是去“仙界”打工的事儿不能说。 就跟对阿娘一样,说有这么件事儿,但是不能细说。 如是他不介意最好,介意的话趁两人还没成,便退了亲不让沈家吃亏。 这一天也浑浑噩噩的过去了,晚饭是江林氏做的,江初禾都没吃出什么滋味儿,回过神来就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繁星铺满天,低低的压在村庄的上空,旋转轮回,熠熠生辉。 村里人睡得早,家家户户都闭了门户。 不一会儿,似是有什么人经过,惊起几只兢兢业业的看门狗,竖起耳朵撑起前脚,吠鸣警告。 犬吠两声,见没有人进自己家,便又趴下,把脑袋搭在前腿上,半耷拉着脑袋假寐。 而这个一路惊起不少家犬的人,却步履匆匆的往村外去了。 一夜好眠,江初禾醒来的时候天空刚翻起鱼肚白。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手上的旋涡,十日之期到了,今天还能顺利打工吗? 果不其然,她猜的没错,每次往返一回,旋涡都要休息十天,今天又在她手心慢慢转动了。 江初禾是绝对不会浪费打工的时间的,反正这会儿去,等干完一天回来,还天还没亮呢。 穿好衣服,从床底下拿出用小陶罐装的两斤蜂蜜,擦了擦外面的灰。 用上次带回来装米的蛇皮袋一装,再背上一背篓晒干的菇子和不少新鲜蔬菜,就出发打工去。 熟门熟路的来到红姐店里,聂青青都已经在在店里啃着煎饼果子啦。 江初禾看见她啃着手里的饼,快步上前喊:“青姐,你这么早啊!” 聂青青是听江初禾上次说十天后来,今天算准了时间到这来等她的。 见她来了,一把拉着她,递过一个巴掌大的煎饼果子,“还没吃早饭吧,我顺便给你带了一个。” “这家煎饼果子可正宗可好吃了,排老长的队才买到的!” 她难得有耐心去排一次队,第一时间给两个姐妹带了。 江初禾也不忸怩,肚子也正好饿了,便接过来学着她啃着吃。 聂青青三两口解决完自己剩下的几口饼,就去看江初禾脚边的袋子,“小禾,这是你带来的蜂蜜吗?” “是啊,那个想买蜜的人有没有联系你啊。”江初禾一边吃一边点头。 聂青青正要说这事儿呢,“怎么可能不联系我?我今天能起这么早,买到这么好吃的早饭,那得谢谢人家。” “她老人家早上五点就给我弹语音,弹了三个愣是把我弹醒为止。” “我跟她约好在红姐的店见的,应该快要来了吧?” 第25章 出师不利 江初禾见客人没有反悔,这才放下了心,大口啃着手里的饼。 青姐没骗人,这煎饼果子真好吃啊! 一口下去,饼皮酥脆又香,里面配着叶子菜,还有辣萝卜丁,还有一根大烤肠,吃了一口还想再吃。 饼上还刷了咸香的酱料和不少辣椒油,吃着真过瘾。 等江初禾不知不觉把饼吃完,又等了一会儿,门外来了一个女人,烫着头发拎着小手包,打扮的很精致。 这个点不是午饭点,很少有人会来煲仔饭店,江初禾和聂青青都猜测可能是买菜的人来了。 果然,那女人都没进来,只是往里瞅了一眼,在外面问:“谁是‘恋爱脑晚期’啊?出来一下!” 江初禾见来人语气不怎么和善,有点怕,好在聂青青打工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扬起个笑脸就拉她出去。 “是我,是我,您是说好要来拿土蜂蜜的吧?”聂青青客气的问。 那女子皱皱眉,“是的,蜂蜜拿来我看看吧?” 江初禾虽然没有搭话,可是干活麻利,闻言就进门把米袋子拎了出来。 那女子见到米袋的瞬间,脸色更不好看了,嫌弃道:“卖蜂蜜连个包装都没有吗?你们这些乡下人真是……拿出来我看看!” 江初禾没遇上过这样的人,不过想着卖钱便忍了,还是从里面拿出了酱黄色的陶缸。 陶缸矮圆胖乎,但是显露着丝丝土气。 她拿出了这个陶缸,那女人脸上的嫌弃之色更甚,“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现在还有用这种缸装蜂蜜?你们这不是故意搞这个噱头吧?!” “吗的,脏的要死,谁敢吃啊!” “没见识的东西,没有好东西就别在群里多嘴!”她转身对着聂青青嫌弃道:“真是浪费我时间!” 江初禾惊呆了,她没想到她的土蜂蜜因为没有好看的包装,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她甚至都没尝一下,就说她的东西是假的! 聂青青哪里能忍受有人这么说她姐妹,小暴脾气直接炸了:“你那么挑,有本事自己养啊!” “是你自己说的要土蜂蜜,你不打开看质量,不尝下看味道,就要想象断真假吗?!” 那女人却一句话都不想跟她们多说,转身蹬着小高跟鞋,扭着腰肢就走。 本来听说老太婆说要吃什么土蜂蜜,找尽机会想来买去讨好她,还碰上这么两个极品,气炸! 她越想越气,觉得她们还自己白跑了一趟,专门回头骂道:“乡巴佬!滚回你臭哄哄的农村去!” 聂青青一听气的不轻,想冲上去干一架,江初禾见状赶紧拉着她。 不过她也不是被欺负不吭声的鹌鹑性子,仗着自己力气大,一脚把脚边两个弹珠给踢出老远。 那女人一脚踩上,一头撞在行道树上,脚下的高跟鞋还断了个跟,摔了个狗啃泥。 聂青青这才笑开了花:“活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现世报!” 本来嘛,买卖是个人选择,但是你不买就不买,还一顿嫌弃,甚至骂人,那能忍的岂不是菩萨?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自作自受,聂青青也不会上赶着上去落井下石,只拉着江初禾又进店去了。 江初禾装作自己啥也没干,也跟着聂青青回去了。 不过她报了辱骂之仇却也不怎么高兴,她兴头头的拿了蜂蜜来卖,却被人一通嫌弃,最后一毛也没赚到,有点难受。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有点沮丧的问:“青姐,我带来的蜂蜜真的那么差吗?” 聂青青去查看了她的蜂蜜,安慰道:“怎么可能?你的蜜看着不错,闻着更香了,是她有病。” “咱今天不卖了哈,放这儿以后我再帮你卖!” 红姐也听到动静过来,“是啊,放这儿,姐晚上给你买两个玻璃瓶回来装,保证好卖。” “不过照我说,小禾你既准备回乡创业,就别想着赚这点子钱,不值当。” 江初禾听了两个姐姐的话,也有点想通了,一斤蜜也赚不了多少,她还没多少,还是把冰粉生意做起来才好。 她急忙问红姐:“红姐,我的土碗送来了吗?” 红姐一拍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瞧我,都把正事忘了,你那碗人家厂里不肯接。” “一是要重新做胚麻烦,二是买的不多卖价格下不来,不过我看他们有一批茶缸子不错。” “不大不小的还送个勺,手拿着也方便,放冰粉是一样的,我跟老板打招呼了,你要买一百个还是五十,我拿了一个来你先看看。” 其实红姐看了,觉得跟碗也差不多,有个茶杯把还方便点,但是东西是江初禾买,要她同意才好,便没有把话说死。 江初禾原以为红姐这碗算是没门了,没想到等她拿了茶缸来,又觉得茶缸比碗更合适。 学子们在她摊上买了冰粉,又没个地方坐,还不是要站着吃,有把比没把方便! 江初禾一口要定,央求着红姐赶紧帮她买了,红姐笑着当她面给窑厂发微信,让他们今天就送来。 聂青青却一直没有说话,小眼神偷偷瞟了瞟江初禾笑成花的脸,弱弱的说:“小禾啊,这个......” “怎么了?青姐?”江初禾转头问。 “是这样的,我今天早上翻杂物间才发现,我买的那一箱冰粉粉,商家给发错了,发成了芋圆粉......”聂青青简直不敢看姐妹那黑亮的眼睛。 想到这事儿,她就想抽自己,为什么今天才想起来要去找冰粉粉,要是早两天发现,就可以让商家给退换了。 现在这临时临急的,到哪买去都不知道! 江初禾闻言却没有不高兴,只说:“没关系的,青姐,我身上还有钱,等下去超市找找看有没有。” 本就是青姐无偿给她的,丢了她也不是诚心的,自己再买就行。 聂青青却不愿意了,不想失信:“反正你就是想卖糖水,芋圆粉也是一样的,你可以先拿回去试试。” “芋圆也更简单,颜色还多,放点应季水果,看起来卖相更好。” “而且芋圆还能吃饱,卖给学生更加实惠。” 聂青青拼命的给自己找补,她只想成为自己姐妹创业路上的天使投资人。 江初禾本来就没见过芋圆,不过聂青青肯定不会害她。 反正她就是打算试试卖东西,不管是冰粉还是芋圆都行,见她这么卖力推荐,也就稀里糊涂应下去卖芋圆。 红姐笑着看着聂青青耍宝,“我看小禾就开个奶茶店得了,奶茶果茶芋圆冰粉,啥不能卖啊!” “奶茶?奶茶我也没见过呀。”江初禾挠挠头傻笑。 聂青青哪能让她的姐妹这么没见过世面,当即就扫了一辆小电车,带着她去奶茶店。 美其名曰——市场调查! 第26章 创业转机 清早的奶茶店生意还没开始,只有员工在整理原料和工具。 聂青青带着江初禾上前买了两杯,就站在外面看他们制作。 她点了一杯芋圆奶茶,和一杯鲜果茶,打算拿这两个最简单的让江初禾练手。 江初禾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发现这“奶茶”的制作还真是简单。 这个加一点那个加一点,然后摇一摇,这就做好了?! 江初禾拿到那杯芋圆奶茶时,还有点懵,就这一杯要十块钱,他怎么不去抢?! “怎么样?简单吧?”聂青青看她呆了,拍拍她的头,“快喝喝看,好喝的很。” 说着她拆开吸管,“哆”的一下插进去,吸了一大口,“爽!” 江初禾也学着她喝了,眼睛一亮,(???)! 好喝! 一股子甜甜的奶香味儿,芋圆吸进嘴里一咬,软糯香甜,真不错。 都不用江初禾开口,聂青青看她那讨喜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满意,问道:“怎么样?就按红姐说的,开个奶茶铺子吧。” “反正你在村里卖,除了原材料,都不需要什么成本,亏不着。” 江初禾觉得行,干劲儿十足的点点头:“好,那我试试。” 聂青青听她同意了,比自己开始创业还开心,兴冲冲的就带着她去采买,“芋圆粉我那有一大箱子,够你用一段时间的,主要还要买奶粉、炼乳和糖。” “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是给学生喝,你就用奶粉做吧,大不了量给少点。” 江初禾跟着她走,却觉得不太对,“青姐,我们今天不打工了?” 不等打完工,再来采买东西吗? 聂青青哪里等的及,一摆手:“打工哪天不能打?还是创业要紧。” 打工?打工有创业重要吗? 江初禾虽然还是很想打工,但青姐明显是为她着想,也只好跟着她走。 聂青青熟门熟路的带她来了县城的一个奶制品批发市场,她有个同乡就在这里做销售。 其实市面上好多奶粉都出自这里,一样的奶源换个包装,就身价十好几倍的涨。 她来这里能买到同品质,只不过包装简陋一点的奶粉,当然是来这里买了。 当然了,这里也不卖什么三无产品,都是正规厂商生产的。 因为是试试,还因为囊中羞涩,江初禾没有买许多。 买了两包2.5kg包装的奶粉,两大包红糖,并一些炼乳,才花了两百块。 回程的路上,聂青青还在教她生意经:“你看现在夏天了,你卖冰饮,等到了秋冬时候,就可以卖热的了。” 说着还不忘拉踩一下冰粉:“哪里像冰粉,只能做一季生意。” 江初禾听话的点点头,很高兴有个这么为她着想的姐妹。 回到红姐店里,已经过去大半个上午,店里已经三三两两的有人来吃饭。 窑厂的速度很快,一百个茶缸也送到了,为了表示对红姐的歉意,还多送了几个大小不一的茶缸,红姐全给了江初禾。 江初禾忙完了自己的事业,这才想起来给两个姐姐带的礼物,赶忙去翻自己的小背篓。 把里面晒干的菇子给青姐和红姐看,“青姐,红姐,我带了点新鲜菜和干菇子过来,你们分了吧。” “什么菇子?”聂青青喜欢吃菇子,立刻来了兴趣,凑过来看。 结果看了一眼就跳了起来,“松茸?!你管松茸叫菇子?!” 那可是松茸啊,一斤要卖小一千块的! “这不就是菇子?”江初禾一头雾水。 他们青陵山不怎么长其他菇子,只长这一种,大家都叫菇子。 “是,是,是,”聂青青无力吐槽,“你说你有这个你卖什么蜂蜜啊。” “你把这一背篓松茸卖了,能买一大缸蜜!” “我卖这个干啥?我这是送你们的。”江初禾摊摊手,表示无奈。 青姐也过来看了看,见果然是干松茸,还是品质极好的,赶忙推辞,“哟,还真是好东西呢,这里足有两斤吧,我们可不能要。” 聂青青也摆摆手:“是啊,你卖了吧,卖了你创业的钱就有了。” 江初禾急了,“我不卖,这是我专门采来送给你们的,你们必须收下。” 她虽然缺钱,但是给姐妹的礼物,不管多少钱她都是不卖的。 红姐见她都快急哭了,只能说:“我们收我们收,但是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挑一斤好的帮你卖了,剩下的也足够我们吃了。” 聂青青也觉得这样不错,连忙举手赞成,说意见不和要投票表决。 最后,两票对一票,少数服从多数。 江初禾只能同意卖掉一斤,又把带来的菜给两个人分了。 不过聂青青对她的菜提出了建议:“小禾,你们那的菜种有点老啊,改天买点好的回去,更好吃呢!” 江初禾当然觉得好,她也觉得在现代吃的菜更好吃,央求聂青青有空带她买种子。 红姐拍了板就要去忙活生意了,江初禾和聂青青早上吃了饼还不饿,就说出去转转。 等中午红姐忙完了,再一起到隔壁去吃烤鱼,算是提前预祝江初禾创业。 江初禾来了“仙界”三次,前两次都是干活吃饭,这次也是买东西为主,还是第一次这么惬意的逛逛走走。 临水县不是很富裕,但这几年发展也是飞速的,宽阔的柏油马路,两边是林立的高大商铺。 不远处还有一座亿达广场,广场前面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钻戒的广告。 “一生只爱一人,真浪漫啊~”大龄剩女聂青青有点羡慕。 她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家里却没钱给读书,父亲又生病需要钱,她没跟任何人说,就跑出来打工。 这一打就是八年,八年里她从服务员到收银员到销售,什么都干过。 前些年爸爸还是没扛过病魔走了,她这才选择了保洁这个行业,算是有了点自由时间。 她利用业余时间又把课本捡了起来,考了一个成人专科,一路专升本,明年就能毕业了。 十八岁命运拐的弯,如今学业算是勉强接上了,但是爱情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个人在外,夜深人静除了刷手机,就是想哭。 江初禾不知怎的想到了沈牧,红着脸不好意思道:“青姐,他们为什么戴个圈圈啊?” “圈圈?”聂青青从伤感里抽离,笑道:“傻丫头,那是钻戒,等你结婚的时候你丈夫自然也会送你的!” “结婚?”江初禾一愣,“我是快要结婚了。” 可是源口村没见谁会结婚会送圈圈啊? 聂青青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消息,笑声停的太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震惊了:“小禾,你才十六岁,就快结婚了?法律允许吗?!” 她二十六至今母胎solo,给女性同胞们拖后腿了呀! 江初禾没觉得奇怪,点点头:“是啊,明年花朝节的婚期,还早呢。” “早?是太早了!”聂青青看她不像是看玩笑,也严肃起来:“法律规定二十岁才能领结婚证,你不领证吗?” “什么?我不知道,”江初禾摇摇头,“我们那都是十六七岁结婚的,写了婚书办了酒席就好。” 这还是讲究人家的做法,有的甚至都不用写婚书,随便吃一桌菜,到时候去户籍那更改成xxx媳,就算完。 第27章 管饭 聂青青知道有些落后的地方,男女都是早早就结婚的。 江初禾家里有困难,爸爸死了妈妈又生病,两个弟弟还小,嫁人的确是最好的出路。 不过,“是你自愿的嘛?” 要是她是被逼迫的,作为好姐妹,就算是打也要把她打醒,让她逃离火炕。 江初禾羞涩一笑,不自觉为沈牧说话:“当然是自愿的,他人很好的。” “你喜欢他?”聂青青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江初禾愣了愣,点了点头。 “那他没给你送钻戒?”聂青青又问。 江初禾摇摇头,“我们那没有这个东西,不过他送了我一对大雁,我们村里还没人收到过呢~” 她脸上含羞带怯的笑,虐的聂青青这条单身狗直呼“饱了饱了”。 大雁谁不知道啊,忠贞爱情鸟啊,这狗粮真是够了! 两人又聊了些许细节,江初禾这才想起来问:“青姐,你知道哪里能买到布吗?” “我这段时间得绣嫁衣了,还没来得及买布呢。” 如果能在“仙界”买布,那家里又可以省下一笔花销了。 其实沈牧送来的聘礼里,就有一匹正绿色的布,够她做自己的嫁衣,可是沈牧没有长辈,他正红色的婚服她就想由江家准备。 聂青青这回是彻彻底底的震惊了,“你们那还穿嫁衣?!什么样子的?” 这年头,讲究的借个婚纱西装,不讲究的直接穿个红色裙子也就是了,还自己绣? 江初禾笑笑:“是啊,嫁衣当然要自己做,样式很普通的,红男绿女,再绣些花纹就行。” “红男绿女?”聂青青拿起手机找了一个电视剧的剧照,往江初禾眼前一放,“是不是这样的?” 江初禾一看就入了迷,羡慕极了,“这俩人的婚服可真美,还有这套朱冠,这得要多少钱啊?!” 她没想到“仙界”也有她们那边样式的婚服,可真是美极了。 聂青青撇撇嘴,“哎呀,这是剧照啦,你喜欢这个凤冠啊,我记得淘宝有同款,我给你搜搜。” “问题不大,绒花加珍珠还是镀金的,也才千把块,等你结婚,你青姐送你!” 江初禾惊呆了,谁能想到在大元朝价值千金的朱冠,在这里竟然只要一千块。 一千个铜板,不过一两银子......有点恍惚。 因为这事儿,江初禾到了吃烤鱼的时候,还没晃过神来。 但是红姐听说她要结婚了,还要自己绣嫁衣,说是认识个做汉服的制衣厂,可能能帮她买到布料。 江初禾听着心里甜如蜜,她们本是素不相识的人,却因为缘分短短时间里就如此密不可分。 感动到不行,“姐姐,你们怎么对我这么好啊?!我真喜欢你们!” 她一定要一辈子对两个姐姐好! 其实聂青青和红姐都在红尘中摸爬滚打过了一圈,遇上过形形色色的人都没能交心。 却很为只见了三次面的江初禾着想,就是因为她是不同的,她的淳朴、真诚,才是能获得她们帮助的关键。 以诚待诚,以真心才能换真心。 三姐妹好好吃了一顿,江初禾口袋里还剩下几十块钱,可她还是抢着把钱付了。 最后只剩下几个硬币,她还是笑的很开心。 因为今天不打工,吃过饭江初禾也就没多待,家里还有一团乱麻没理顺呢。 聂青青回去还要复习考试,也就没多留她。 跟上次一样帮她把芋圆粉、奶粉等装进背篓,又把茶缸收拾好拎上,就送她回去。 江初禾又费了一番功夫,把东西都带回了家,她又开始头疼塑料袋的事。 还好昨天沈牧送来的聘礼里,有一个大的樟木箱子,用来储物的。 她把奶粉、芋圆粉连包装一起藏了进去,想着用的时候再用陶罐装一罐出去。 又把茶缸子收拾出来,这茶缸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烧的,比土陶瓷实,掉地上竟摔不坏。 厂家只用一根绳子穿过把子,一捆捆了十只,箱子里一共十捆,倒是好携带。 茶缸都是土色的,缸沿上有一圈蓝边,没有什么其他标志,不好看也不打眼。 勺子也是同样的颜色,勺柄处有一个小洞,也用绳子穿着,方便取用。 还有几只大小不一的茶缸,上面还带个盖儿,不过没有勺子,倒是像他们下田带饭的陶罐。 最大的那只,江初禾两只手都握不住,倒是适合用来装奶粉带出去。 这样一想,两只很小的,到可以用来装糖、装炼乳,这样也就不会有人发现塑料袋了。 江初禾为自己的聪明智慧高兴,收拾好东西,美滋滋的换这边的衣服。 穿戴好走出房门,清晨的凉风拂面而来,说不出来的舒爽。 在井台边梳洗完毕,便进厨房煮白粥,想起不爱吃麦饭的沈秀娘,还特意多煮了点。 先不说她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小姑子,就她那么帮自己还送了十几斤肉来,都要好好疼疼她。 等江家房顶上的青烟渐渐消散,淡淡的米香已经氤氲在院子里,大公鸡跳上鸡舍仰着脖子“喔喔”直叫。 江林氏领着榆哥儿出来洗漱,柳哥儿却从外面回来——他只要不去学里,都是一大早去河边背诵诗书的。 柳哥儿一进院子就问:“阿姐,可曾多备饭?我喊了牧哥过来吃朝食。” “怎么这就喊他来?”江初禾面皮一红。 柳哥便解释:“牧哥今日来给我家帮忙料理田,我们总得管饭吧。” 原是他背书的时候,遇上了沈牧,沈牧说今日来帮他家拔田草。 柳哥儿见他诚心,便没有推辞,只是喊他带着秀娘来吃朝食。 江初禾听他说沈牧主动要来帮忙,又想起他上次一声不吭就帮她拔了五亩,心里一甜。 不过在弟弟面前还是放不开,说了声“粥管够”,就匆匆躲进房里去了。 江初禾人虽躲了进来,却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江林氏和柳哥儿说了会儿话就进厨房了。 她又仔细听了听,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沈牧那清冽的声音。 沈牧不想来蹭顿早饭,但是小舅子盛情邀请,不来倒显得生分,回去把沈秀娘提溜起来,就到了江家。 江林氏从厨房里出来,笑眯眯的看着沈家兄妹,是越看越喜欢,喊着:“禾娘,出来吃饭。” 正经准夫妻见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初禾没办法,深吸一口气出门,镇定的跟沈牧兄妹打了招呼,就去厨房里盛粥给大家喝。 厨房里有一股子鸡蛋香,原来刚刚江林氏进来是来烙了几张鸡蛋饼。 也对,下田拔草是个辛苦活儿,光喝粥不顶饱。 江初禾是个爽利性子,既然躲不过去,也就大大方方面对了,等到把粥菜和饼端到院子里,她已经能如常说话了。 沈秀娘和榆哥儿看这一桌子好吃的,恨不得手拉手一起欢呼,江家院子里彻底热闹起来。 一餐早饭很快就接近尾声,可是还没等江初禾和江林氏收拾碗筷,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第28章 断腿 柳哥儿和沈牧对视一眼,率先朝院门口走去,其他人也急忙跟上。 只见院门外来了十来个外村人,其中大半都是青壮,有三两个妇人也都粗壮的很。 为首的人骑着一匹骡子,五短身材吊稍眉,看着很是不好相与。 柳哥儿在桃李村读书,见过不少王夫子的族人,还专门打听过王瘸子,自然认得他。 他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敢大咧咧的上门来,怒道:“你们没事跑我家来做甚?!” “做甚?我是来亲迎娘子的!”那王瘸子趾高气昂道:“你江家收了我的聘金,我来抬人,哪里不对?!” 村里人早就听说来了外人,手上没活的好些都围了过来,更是有那昨天吃了野猪肉的,机灵的跑去喊村长。 自己村子里再怎么打架打破头,那也不能被外人欺负到头上来的,外村人敢来本村撒野,那必须一致对外! 柳哥儿气个倒仰,但是他是斯文人,说话也和气,很难跟人当面吵架,一着急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好。 沈牧就不一样了,他本就身高八尺,王瘸子坐在骡子上还要仰望他。 再加上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又颇有威严,说话掷地有声:“这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他喜欢打直球,什么都不用掰扯,直接让他滚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对方说什么都没用。 “我劝你别狗拿耗子!这是我跟江家的事儿,识相的赶紧滚!”王瘸子骂骂咧咧。 他早就弄清楚了江家的情况,带了这么多青壮族人来,就是要江家毫无反抗之力。 “我再说一次,要么你现在就滚,要么等下我帮你滚回去!”沈牧当然不怕他犬吠,站在江家院子前,锐利的眼神盯着对方,压迫感十足。 他不怕麻烦,不过是不想吓着江家人,如果对方能知难而退当然更好。 “找死!”王瘸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占着自己有畜牲的优势,一拉骡子的缰绳,就想驾骡子去撞沈牧。 在乡下,就算是被牛撅蹄子踢了,那都要伤筋动骨的,何况是力量更强的骡子? 江初禾等人站在不远处,一时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惊呼声都没能喊出来。 沈牧见他冥顽不灵,也不再多说废话。 侧身让开一个身位起跳,左脚足尖在院墙上借力,飞身后右脚直指那骡子咽喉。 虽说沈牧打到大虫有一定运气成分,但是即使是受伤的大虫,力气和威猛也不是常人能敌的。 所以能打虎的沈牧,尽全力的一踢,力量又怎么是一头骡子能够抵挡的呢? 何况他眼疾脚快,脚法精准,一脚踢在骡子脆弱的咽喉上。 “嘶昂~”那骡子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支撑不住“嘭”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骑在骡子上的王瘸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已经跟着摔倒在地。 因为是朝右侧倒下,他有点跛的右脚被骡子身体死死的压在底下。 一片尘土扬起,王瘸子顾不得嘴巴鼻子里都是土,大声哭嚎起来:“救我!救我!我的腿,我的腿!” 跟着王瘸子过来的青壮,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愣住。 等到王瘸子在地上哀嚎了好几遍,这才反映过来,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去扒拉王瘸子。 可是骡子不过是受了重伤,又不是已经没气儿了。 本就受了惊,被众人一围,还被一顿扒拉,惊的挣扎起来。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等好不容易把王瘸子救出来,桃李村来的人已经没有一个能看的了。 王瘸子的脚原本只是被压了有点扭伤,但是骡子挣扎间又重压了几下,现在痛的他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我的腿断了!断了!”他最是在意自己的右腿,恨不得没人看出来他是个跛子。 此时觉得自己腿断了,更是如同疯魔,“上!你们给我上!打断他的腿!” 今天王瘸子喊的人,都是桃李村王家同族最壮实的人,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可是再壮实,那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一脚踢倒一头骡子,哪里敢跟沈牧比高低? 不过好歹也占了个人数优势,都说双拳难敌四手。 八个汉子咬咬牙,彼此对视了一眼,决定一起上! 沈牧挥手让江初禾等人后退,用右脚勾起了地上横躺着的一根扁——还是这群桃李村人带来,刚刚混乱中掉地上的。 趁着八人挤挤攘攘一窝蜂冲过来时,双手用力把扁担横着超他们当胸一丢。 接着旋身而起,借着身体往前冲的惯性,一脚飞踢,一把扁担就撂倒了全部。 巨大的冲击力让对方的八个汉子人仰马翻,一个个或是捂着头或是捂着屁股,在地上“嘶嘶”呼痛。 江村长带着源口村的青壮抄家伙过来时,见到了的就是沈牧一人一招打倒八人的场面。 一时间,源口村的人都又惊又喜,甚至有年轻的后生,发出了崇拜的欢呼。 “都解决了?”江村长还以为今天要苦战一场呢,有点懵。 沈牧对着他拱拱手,“村长,还没解决呢。” “这些人手持武器,来我们源口村抢夺人妻,还需要村长和乡亲们帮我送他们去见官!” “请大家为沈牧做个见证!” 众人又不用花力气大家,就是走点路而已,哪有不答应的,说得上是群情激愤。 “好!见官!” “送他们见官!” “欺负到我们源口村头上来了!” …… 哀嚎着的王瘸子傻了,明明是他们挨了打,他还断了腿。 怎么源口村的人还敢去见官?! 可去他妈的吧! 他吼道:“老子来迎娶自己媳妇!天经地义!” “你们源口村的人收了聘礼,还敢打夫家的人,我看传出去谁还敢娶你们村的小娘子!” 人群安静了一点,不过江村长可不是吃素的。 他一摸胡子问:“你说我们源口村的人收了聘礼,那可知道是谁收的?有何见证?” 王瘸子无赖的嚷道:“当然是江家收的,收了老子五两!” “江家?我们源口村大半人家都姓江,你到说清楚是谁?”沈牧目如鹰视,语气森冷, “你可给我想清楚了再说,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另一条腿还能不能如来时一样的回去!” 王瘸子本还想再瞎说一番,看着沈牧如利剑一般的目光,到嘴的谎话又咽了下去。 没办法,一双豆眼,在人群中扫视一番,最后指着人群中拼命隐藏自己的江郭氏说:“就是郭婆子收的,说江孙女嫁我!” “我托我们村王媒婆上的门,聘礼也是她给送来的!” 江村长一声冷哼:“你既有心跟郭婆子做亲,怎么没打听打听,他儿子只生了一个孙子才一岁,哪有什么孙女儿?!” “这……”王瘸子冷汗流的更多了。 他怎么可能没打听,江家分家断亲的事谁不知道,稍微一打听就全清楚了。 可是他贪图江初禾美貌,又欺负她丧父兄弟还小。 反正郭婆子收了聘礼,说破天都是自己有理,等把人强行抬了回来,那可不就任他做主? 王瘸子没法解释,只能强调:“反正我花了钱,你们源口村江家就得陪我一个媳妇!不然我就拉你们见官!” 第29章 赔偿 “你见不见官,是你和江郭氏他们家的事。”沈牧冷笑一声,“而现在我和你算的是我们的事。” “你带人持械强抢我沈某的未婚妻,事实很清楚,人证物证都在!” 王瘸子指着自己的断腿,“那你还打断了我的腿呢!” 他连根毛都没挨到,这就算持械强抢了? “哼,我朝律法规定,持械进入家宅,主人打死无论。更何况你还带人来的,情节特别恶劣。” 沈牧看着他的腿更是轻蔑,“更何况我只踢伤了骡子,你的腿可是骡子压断的,与我无关。” “见官后,你们最少也得徒三千里,我看你的左腿也别想保住。” “嘶~~”王瘸子带来的族人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不过是帮忙来迎亲,怎么就要徒三千里了? 纷纷慌乱不已,为首的那个赶紧找王瘸子,“瘸子,这事儿我们可不清楚,你骗我们来的。” 又对沈牧哭诉:“大兄弟,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就是来帮他迎亲的。” “是啊,王瘸子只说给了聘礼江家却变卦了,这请我们来镇个场子而已!”有人附和。 王家族里的人还是很齐心的,谁家有事众人都帮忙,宗族发展的就很不错。 他们虽然知道王瘸子肯定没说实话,但也没想到他根本就是来抢亲啊! 徒三千里,还能不能有命在都两说。 这下子,全都悔不当初! 沈牧气定神闲的站着,面对一群人哀嚎求饶,丝毫不为所动。 这群人现在后悔不迭,不过是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要是他不在,江家和禾娘所面临的的比他们要悲惨十倍。 不过,见官是不可能见官的,官字两张口,有理没理进去都得脱层皮,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果然,见他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王瘸子坐不住了,忙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表示自己愿意赔偿损失,私下和解。 其他王氏族人也纷纷效仿,表示只想和解。 江初禾看着沈牧游刃有余的应对着王家众人,心里又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王瘸子不堪一击,遗憾的是这么多人不好亲自动手。 她悄悄趁着混乱的时候,狠狠的给了王瘸子两脚,踢的他“嗷嗷”直叫! 爽! 一番拉锯,在江村长、村长媳妇和几个族老的见证下,沈牧、柳哥儿代表江家,跟王瘸签下了和解契书,说明了事由和赔偿。 江初禾看着王瘸子赔偿的一头骡子,王氏八个族人一人赔偿一两银子,眼睛睁的溜圆。 沈牧却没有和其他人签银子的契书,只对着江村长和来帮忙的江氏青壮道:“今天全赖村长和大家主持公道,王氏族人赔偿的银子,就由江氏族里收着。” “不管是用于修缮祠堂、过年分发还是帮助孤寡,全凭族老们做主。” 江村长和族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没想到来帮个忙,能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个既不想推辞又舍不下面子。 财帛动人心,江初禾见族人们一个个都心动不已,便站了出来,“村长,各位族老,禾娘在此谢过大家帮扶,这银子你们就收下吧。” “这也是我们对族里的一份心意,不管是帮忙寻找我阿爹,还是今天帮忙对付外族人,族里的情谊我和柳哥儿都记在心里的。” 族人帮忙寻找江大郎,江林氏当然是付了钱的,今天这事儿族人也没出多大力。 可是江初禾话说的好听,好似江氏宗族真的有多大情意似的,族老们心里高兴,不禁对江家印象更好。 一番谦虚下,王氏族人赔偿的银子,契书就是和江氏宗族签的,因着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还签了一份欠条按上手印。 江初禾原本还以为沈牧把银子让给村里人,是因为客气或者真心感谢。 等到王氏族人签欠条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避免跟王氏宗族拉扯。 欠给他们个人的钱,虽有欠条,但是人家要就是给,他们寡不敌众,可能也要不回来。 但是八个人欠给王氏宗族的钱,那指定能要回来。 虽然江初禾他们没占到便宜,可让欺负他们的人大出血,还是大快人心的。 一番闹剧落下帷幕,王瘸子损失惨重,愤恨的目光就对准了江郭氏。 他捂着伤腿,阴森森的对江郭氏道:“郭婆子,你就等着我过两天上门来接你‘孙女’过门吧!” 他没了骡子,王氏族人钱没赚到反而写了欠条赔了钱,一个个都恨他要死,也没人帮他,只能一瘸一拐的回去。 王氏族人走了个干净,江郭氏想着王瘸子的话,一阵寒意就从脚底升起,失魂落魄的站着。 还没等她想跑,江初禾就先站了出来:“江村长,按江氏族规,欺负寡母幼儿,是不是该当众笞二十杖!” 凡是江氏宗族的人,虽然大部分不认识字,可祖祖辈辈口耳相传,十条族规是都记得死死的。 查实欺负寡母幼儿,当众笞二十杖! 江郭氏慌了,叉着腰道:“反了天了,孙女还想打奶奶,那可是不孝!” 江初禾一点不惧:“我跟你是两个支脉,什么奶奶孙女,你欺负孤寡已是事实,王瘸子亲口指认你买卖同族小娘子,就是犯了族规!” 江郭氏还想再赖,江村长却懒得再听了,拍板道:“把江郭氏压到祠堂去吧,事实什么样大家也都清楚了,总得说给祖宗们听听!” 其他族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族里刚刚得了八两银子,族人们都积极的很。 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上去就把江郭氏给架着走了。 到了祠堂,就在天井里把江郭氏给绑在了长板凳上,由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人高的木杖开始打。 “哎哟~轻点哟~哎哟~” 江郭氏哪里挨过这种打,几杖下去就感觉屁股碎成八瓣儿了。 而打她的两人,跟她儿子江二金差不多的,被她的混混儿子欺负过,手里的板子暗暗更加使劲儿。 “哎哟,我错了!我不敢了!” “族长大人,我错了,饶了我吧……”她痛的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淌,不住的胡乱求饶。 江初禾看得那叫一个解气,江郭氏每被打一杖,她的心情就好上一分。 又嫌两个哥儿没吃饭一般,力气小的很,恨不得能亲自上去打烂江郭氏的屁股! 不过这还不够,阿娘在她手里受得磋磨远远不是这点杖笞能抵的。 亲眼看着江郭氏被打的嚎啕大哭,鼻涕眼泪都蹭了一板凳,她这才带着一大家子回了家。 回到家,江初禾等人还忍不住兴奋的直跳。 等分工合作各自忙活着把院子收拾好,江初禾就对着倒在地上的骡子犯了愁。 沈牧的那一脚把骡子踢伤了,但其实脖子也不算要害,只是当时骡子受了惊倒地,现在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江初禾看了看骡子,对沈牧道:“沈牧哥,你把骡子牵回去吧,赶紧请长贵叔给看看。” 江长贵是源口村的赤脚医生,算是祖传的野路子,给畜牲看病也给人看,大致能治个差不离,胜在便宜方便。 沈牧上前摸了摸骡子的脖子,见骡子没有挣扎就知道没有骨折,估计也就是一点皮肉淤血,养两天就好了。 动物的敏感度极高,沈牧刚刚的一脚,相当于血脉压制,他上前摸那骡子连眼睛都不敢眨。 沈牧便道:“我那已经养了一头牛,也没地方再养骡子,就在你家养着吧。” “伤处问题不大,不用找长贵叔看,用细糠养几天也就好了。” 一头骡子买来,少说也要五两银子,沈牧说给江家养就给江家养了,江初禾家里人都极力推拒。 不过最后在沈牧的坚持下也只能照办。 此时一上午的时间全然浪费,日头高高的挂在空中,沈牧还想去田里拔草。 柳哥儿都看不下去了,“牧哥,田里的草也不急着这一会儿,马上吃午饭了,你吃好先忙活自家事,拔草的事明天再说吧。” “也行,”沈牧看了看火球似的太阳,也只好应下。 因为忙着提亲,前两天猎回来的一些小猎物,还有留下的野猪肉还没有料理。 天气炎热,恐会坏掉,今天本就是准备上午不热的时候,帮江家拔田草,下午在家腌肉的。 反正他手脚快,解决了王瘸子的事,田草也就不在乎这一天了。 吃过午饭,沈牧兄妹回家,柳哥儿和榆哥儿把后院的旧猪圈整理出来,把骡子牵了进去。 骡子上午受了惊,此时进了狭窄的猪圈,倒是觉得安全些,平静了下来,乖乖的吃细糠拌老南瓜。 “多吃点,小黑多吃点。”榆哥儿几乎是着迷的看着骡子,恨不得去帮骡子把食吃了,好让它能长得壮壮的。 柳哥儿也喜欢这骡子,农家人把畜牲看的比眼珠子还珍贵,哥俩儿陪着骡子越看越欢喜,柳哥儿还做了首诗给这个家庭新成员。 第30章 什么秘密都不影响我喜欢你 院门口的枣树上趴着几只夏蝉,“嘶嘶”的叫着暑热。 江初禾和江林氏一道在院子里料理野猪肉,野猪肉有五六条,一条有两斤左右,都是带少许肥膘的。 沈秀娘拿来的那天,江林氏就用之前留下的盐卤水腌上了,到今天也有三天了,正好起缸。 盐是精贵东西,但是村里人腌制菜或者肉都需要用不少,没有钱每次都买新的。 所以村里人的盐卤缸是不会倒的,腌菜的缸子常年腌菜,腌肉的盐卤缸,也是腌制完后,封缸放到地下窖藏。 江初禾把盐卤缸打开,缸里的卤水面上结了一层白色的盐花,她伸手进去拿出压在肉上的压缸石,盐花就被搅开。 再取出压着的六条肉,肉腌制了三天,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白色,闻着有一股咸咸的盐味儿。 为了避免太咸,也为了肉能更干净,江林氏打了一大盆水出来,坐在井台边一条条的清洗。 江初禾则趁着这个时间,拎着柴刀从后院出去,拐过一条小路,到了后山的小树林。 小树林里什么树都有,但是更多的是松柏,年份也不长,江初禾伸手就能够着树枝。 江初禾手脚麻利,手起刀落,一刀一根柏树枝,砍了足足一捆扛回了院子。 江林氏已经清理好了野猪肉,用刀尖在肉的一端戳一个小孔,再用新鲜的蔺草穿过去,打结后形成一个圈挂起来沥干水分。 江初禾把柏树枝放在一边,便抱了些柴火放在院子的一角,升起一个火堆。 在墙角上方的两边墙上架上一个根竹竿,再把蔺草的圈结套在竹竿上,在火堆上放上新鲜的柏树枝,便可以开始熏肉了。 熏肉的做法并不复杂,但是有点耗功夫,火不能熄、柏树枝要均匀投放,带着柏树清香的烟,才会均匀的熏在肉上。 忙活了一下午,六条肉总算是熏成了,要是天公再作美,能得几天好天气晒的更干些,就非常好储存了。 而且这样熏着出来的肉,吃着更香,只需要炒菜的时候切上一点,就能让菜的味道提升很多。 江家解决了压在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当晚都难得睡了个轻松的好觉。 第二天江初禾起来,柳哥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村学读书。 此时已经是六月底,秋闱童生试在八月下旬,已经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来温习,他一天都不想浪费。 江初禾倒是有点担心:“王瘸子好歹是王夫子的族亲,他这次吃了大亏,要是忌恨上了你,你回去读书岂不是不妥?” 柳哥儿笑笑:“夫子还是讲道理的,而且一个不是很亲近的族亲,哪有学生来的亲近。” 江初禾想想,这倒也是,夫子就相当于学生的父亲,总不至于为了外人,难为自己孩子。 烙了饼给柳哥儿吃了,让他安心上学,江初禾便带着几张饼往田里去。 江家这片田的草有十来天没拔,着实比别人家都青些,稻秧倒是都被草给遮了,看起来病怏怏的。 江初禾到了田里,沈牧已经到了,看着已经拔了不少时候。 她一愣,赶紧招呼,“沈牧哥,你来多久了,快来吃饼吧。” 还好怕沈牧来,带了几块鸡蛋饼,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打开话匣子。 沈牧听到她的声音,才从田里抬起头道:“禾娘来了,饼先放着,我等会儿饿了再吃。” 江初禾看已经干净了大半亩的田,想着他恐怕都干了一个时辰了,想必天不亮就来肯定没吃早饭。 便坚持,“沈牧哥,你先来吃饼吧,我刚好有些话想跟你说。” 秘密的事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跟沈牧说,趁着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说清楚才能放心。 沈牧闻言,这才从田里出来,在田埂边的沟渠里清理了手脚,这才到江初禾身边来。 江初禾赶紧把饼递给他,“沈牧哥你先吃,吃完我跟你说。” 沈牧不知道她有什么私密话想说,不过未婚妻有事情可以想到跟他沟通,而不是自己闷在心里,他倒是很高兴的。 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眼里也是温和一片。 他也的确饿了,接过饼子,卷成一卷,三口就能解决一个。 江初禾的手艺好,又舍得放鸡蛋放油,加上一点葱花,香的很。 等把四个盘子大的饼子吃完,江初禾这才道出了来意,“沈牧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说,”沈牧擦干净手,目光直视着江初禾,认真聆听。 江初禾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沈牧哥,我不知道你答应跟我成亲,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但是我娘说夫妻之间要坦诚,我也不想骗你让我们日后有隔阂,其实我......有个秘密。” 沈牧有点愣,他听她一开始这话风,还以为她是说自己不喜欢他,没想到是想说自己有个秘密。 那就是也喜欢自己咯,倒是挺可爱~ 他笑笑:“傻丫头,谁没有秘密啊?我也有啊,也许你阿爹阿娘也有。” “只要这个秘密不影响你喜欢我,不影响我们的生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江初禾有点愣,“是这样吗?” 沈牧哥完全不在意?这就解决了?! 沈牧看她呆愣愣的模样,第一次笑出了声,“呵呵,放心吧,你有什么秘密都不影响我喜欢你,知道了吗?” 沈牧长得芝兰玉树,天天上山下田的,皮肤竟还细腻白皙,要不是一身短打装扮,说是书生都有人信。 一张脸更是出众,平时冷峻时倒还罢了,此时笑起来如玉树生花,让人移不开眼。 江初禾的心不争气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一抹胭脂色在脸上绽开。 她发觉自己跟青姐嘴里那些“颜狗”越发像了,不过是看着沈牧哥的脸,便觉得此生值得。 沈牧拍拍她的头,收了笑容,“以后不可胡思乱想了,少思多吃,才能快快长大。” 江初禾听出他这话是嫌自己小,有点不高兴的嘟嘴,“说的你好像比我大许多似的,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沈牧不跟她争论这个,既说开了心事,还是料理田地要紧,两人便双双埋头干活。 江初禾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越发觉得沈牧好了,下午日头太毒便不让沈牧下田。 两人忙活了三四天,这才把两家的田草又仔仔细细的拔了个干净。 江初禾这段日子心情甚好,便想着家里的农活也忙完了,想去试试开奶茶铺子。 正想着这天晚上等柳哥儿回来商量,却在下午就看到柳哥儿狼狈的回来了。 江初禾在院子里洗刷碗筷,远远的看见外面像弟弟走过来,立刻起身迎了出去,“柳哥儿,这是怎么了?” 柳哥儿此时形容狼狈,头发散乱、衣服也撕破了,头上脸上全是冷汗。 更加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手,双手的掌心高高的肿起,两手到胳膊肘鲜血淋漓,看着恐怖瘆人。 江初禾几乎是看到他手的瞬间,眼泪便无意识的滚落下来:“柳哥儿,柳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第31章 报复 江初禾的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嗡嗡”作响,大脑空白了片刻。 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大声朝后院喊陪骡子的榆哥儿,“榆哥儿,榆哥儿,快去喊你沈牧哥,说你哥哥伤了手,让他把牛车套来。” 读书人的手,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不好好治疗,这辈子都拿不起笔了。 打柳哥儿的人恶毒至极,完全是存了绝他科举之路的心思。 连源口村里最没有见识的老阿婆都知道,科举考试如果字写的不好,那你纵使有满腹的锦绣文章,也不会有考官看上一眼。 而手坏了,还如何写好字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带柳哥儿去镇上医馆,早早看好不要留下病根。 榆哥儿出来看见哥哥满手的血,也吓坏了,听阿姐的一边哭一边跑去找姐夫套车。 江初禾不敢动柳哥儿的手,好在他的手此时血迹也已经干涸,没有继续流血。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吵醒在房间补眠的江林氏,进厨房泡了杯糖水。 灵光一闪,想到聂青青曾经教她的,又在糖水里加了点盐,捧出来给柳哥儿灌了下去。 一杯糖盐水下去,柳哥儿总算缓过来了些,江初禾急忙问:“是不是......是不是那王瘸子做的?!” “不,不是,”柳哥儿满脸悔恨的摇摇头,“是夫子......不,是王启山做的!” 他王启山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牲,根本不配称为夫子。 原来当初跟着王瘸子来的青壮中,有一个人竟是王启山的亲侄子,亲侄子来了源口村一趟失了一两银子。 又知道柳哥儿在王启山那读书,便去他那添油加醋、歪曲事实的告了一状。 柳哥儿自认自己占理,跟王启山也解释清楚了,便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 可是之后几天上学,不是这个同窗跟他起冲突,就是那个同窗戏弄他扔他书本。 他跟王启山报告这些事,王启山却凉凉的看他一眼,说:“他们怎么不去招惹旁人,我看你自己的问题才最大。” 柳哥儿在王启山那没得到公正对待,等下次有人再欺负他时,便自己反抗。 今天中午他的饭里被人放了捏爆的死虫子,气不过又跟那几人扭打起来。 到了王启山那,竟然只责骂他无事生非,还要罚他一百戒尺。 夫子打学生戒尺是常事,柳哥儿开始只觉得王启山不公正,可是等二十戒尺打过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王启山竟然是存了打坏他手骨的心思的,柳哥儿当即觉得不对,趁他不备一鼓作气冲出了学堂,牟足了劲儿往源口村跑。 学堂里还冲出几人追他,好在他平时为了早点到学堂,早就练出来了,跑的很快,顺利回来。 江初禾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听完气的胸口起伏,“心思如此阴毒,以前我们真是瞎了眼了!” 如果王启山因为侄子失了钱财,直接让柳哥儿退学,那还就算了。 没想到他竟然装作不计较,又背后出此毒计,想要趁柳哥儿不备毁了他的手,让他一辈子都没办法翻身。 她真的好难想象,这几年柳哥儿,竟然是在这样一个阴毒小人跟前读书! 院外的小路上传来了板车的滚动声,江初禾朝外看去,就看见沈牧徒手拉着板车过来。 忙问道:“沈牧哥,怎么没套牛车来?” 沈牧先看了一眼柳哥儿受伤的手,才沉声道:“牛车跑的不快,榆哥儿说骡子已经养的康健,我们架骡车走。” 江初禾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骡子,让过身让沈牧去套骡车。 骡车飞快的行驶在路上,也亏得沈牧驾车技术好,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镇上的医馆。 此时医馆病人不多,沈牧去停骡车,江初禾就搀着柳哥儿进去找大夫。 医馆的吴大夫接诊了他们,脸色凝重,“伤处皮肤损毁太多,恐有邪祟侵入啊!” 其实说白了,就是会发,会灌脓。 如果消不下去,那一双手就算是废了! “好在骨头还没什么大碍,只能用些预防邪祟的药草擦拭,还是看运气了。”吴大夫摇头叹息道。 江初禾听完强忍住泪水,求他:“大夫,你可救救我弟弟,他是个读书人,今年秋闱就要下场的。” 吴大夫闻言更是叹息了两声:“今年肯定是不能下场了,要是好好用半年药,在年前能治好还算好,如果拖到来年春天还没好,那......” 春天万物勃发,更是不好治,也相当于没治了。 柳哥儿从吴大夫开口,就没有说话了,只呆呆的坐着,任由吴大夫用药水给他擦洗双手。 江初禾此时再也忍不住眼泪,小声呜咽起来,被一旁进来的沈牧轻轻拍背哄着。 沈牧镇定非常,跟吴大夫问清了治疗的注意事项,包括吃食上要注意什么。 又掏钱让吴大夫开了最好的药,抓好药这才带着姐弟俩回家。 回到家,江林氏那也瞒不住了,她听了消息就昏了过去。 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身体,竟然又吃不下睡不着了。 沈牧这些天也不忙活山上田里的事,见天的过来跟江初禾一起照顾江林氏和柳哥儿。 江初禾把汤药熬好,放着晾凉,再用干净的棉布蘸了,帮柳哥儿擦手,一天要擦上四五遍。 可是天气炎热,柳哥儿的手还是染了邪祟,渐渐生了脓肿,他整个人越发沉默了起来。 江初禾从柳哥儿房里出来,见着沈牧便咬牙道:“沈牧哥,我想去桃李村。” 她也不指望能讨回公道,毕竟人家是秀才公,她也没那个本事跟人家对着干。 可是柳哥儿的事儿憋在她心里,就算是去闹一场骂一骂再把王启山打一顿,也是好的! 沈牧沉吟了片刻,点点头:“你放心,我陪你去。” “但是光我们两个人还不够,我去找村长,带人一起去。” 江村长早就听说了柳哥儿的事儿,源口村也都传遍了,背后谁不叹息。 江村长也在家里唉声叹气的抽着自己卷的旱烟,“这叫什么事儿啊?!” “老江家好容易才出了一个秀才苗子,就这么......” 原来柳哥儿失了父亲,不知道能否继续读书,他也惋惜过,可自己也没本事供。 后来沈牧成了柳哥儿的姐夫,手里又有卖大虫的银子,他就觉得他们江家定是能在他当族长这一代出个秀才了。 结果,唉...... 沈牧就是这时候提了一坛子黄酒上门的,江村长赶紧让媳妇整治了两个菜并一盘子炒黄豆,俩人喝起来。 几两黄汤下肚,江村长对桃李村的王启山恨得是牙痒痒,沈牧三言两语就把他说动了。 午后,酒还没醒,就开了祠堂,召集江氏族人——去桃李村讨债! “我们就算不为了柳哥儿,也要把族里的八两银子要回来!”江村长脸涨的通红,率着一群青壮往桃李村去。 第32章 讨个公道 午后的阳光晃眼,一路上夏蝉在树上鼓噪。 江村长带着族里的大半青壮,浩浩荡荡的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桃李村。 穿过村口的小桥,把在桥边乘凉聊闲篇的妇女们吓了一跳。 等源口村一行人到了桃李村村学门口,他们来“寻仇”的风声已经刮遍全村了。 甚至路上有不少周围几个村的人都听到了动静,以为源口村要跟桃李村械斗,召集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江村长之所以选择往村学来,也是有原因的,因为王启山的侄子就在村学里帮忙料理杂事。 他既然在村学里干活,又写了欠条,那江氏宗族来村学讨债,就是无可厚非的。 他们今天不提王启山打柳哥儿的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夫子打学生那是天经地义,他三言两语就能推卸干净。 可是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桃李村任何人都无法多嘴。 村学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连桃李村的村长都惊动了。 李村长年纪有些大了,正是李婶子的嫡亲叔叔,收到消息急忙带着几个族人赶了过来。 到了村学门口,见源口村的人没有怒气冲天,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搭话。 “江村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桃李村?”李村长很客气,并没有因为江村长娶了自己的侄女儿,就摆长辈的谱儿。 江村长倒是拱了拱手,“叔叔说笑了,今天我们族里是来收账的。” “王氏有几个族人欠了钱,我们族里又准备修缮祠堂,左等右等不见他们还钱,这才前来讨个说法。”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桃李村的人,不关你们大部分人的事,我们是来找那几个人要债而已。 说话间,江村长示意一个族人,去村学门口叫门——只有把人喊出来,才能讨钱。 江初禾和沈牧并肩站立在人群中,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村学的大门,仿佛要喷出火来。 喊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影响到了村学里学生上课,里面的人终于坚持不住,门从里面打开。 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头戴官巾身着灰色长袍的人。 来人正是王启山,调子一捏就责备道:“尔等聚在村学做甚?影响到孩子们读书,你们担待的起吗?!” 一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你要是再跟他多争辩,那就是影响学生读书。 沈牧见江村长有些怵秀才公,便站出来道:“我们这喊半天了,喊的是王大江,你就是王大江?” 管你是谁,我喊别人,你出来应了,那你就是这人。 王启山一噎:“我是村学的夫子,村学门前不要喧哗,尔等速离。” “王大江要是一叫就出来了,那我们怎么可能喧哗?”沈牧继续道:“王大江欠钱不还躲在村学里,夫子这是要替他还钱了?” “你……不知所谓!”王启山平时在村里高高在上惯了,吃了这个软钉子,气个倒仰。 两番争执之下,王大江还是龟缩着不肯出来,王启山如门神一般站在村学门口,大有赖皮之意。 连桃李村的李村长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王夫子,这欠条摆在眼前,还是叫江哥儿出来,把事情了了吧。” 眼看着外面围的人原来越多,沈牧却朗声道:“我说最近我们源口村在这读书的孩子,怎么无故被打了呢?原来夫子就是这么个脾气。” “侄子欠了债,帮着赖着不还,还欺负债主村里的孩子,这人品真的能教的出秀才吗?” 王启山本就想强顶着赖掉这笔账,没想到他们在这里等他,立刻吹胡子瞪眼道:“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大家都长眼睛看着的,”沈牧一脸正色,“原来我们还以为那孩子是调皮不好好读书挨了打,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们冤枉他了。” 说着还摇头叹息,一脸的愧疚,其他源口村的人也都议论纷纷,专门说给桃李村和那些外村人听。 江村长更是补了一刀:“我说呢,村学也都开了二三十年了,我们几个村来读书的哥儿也不少,不乏聪明伶俐的,竟然一个也没考上秀才......” 这话是沈牧教的,可是江村长一路上越琢磨越对,可不是大家都白上学了嘛——真一个秀才也没教出来。 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桃李村包括周边几个没有村学的村子的人,为什么敬着王启山? 为的不就是王启山开村学,人家想自家也出个秀才吗? 可是他就还真一个都没教出来! 原来大家不敢也不会往深了想,现在有人提出来了,甚至把他人品不好的证据摆在眼前,家里有人在村学上学的人家眼神都微妙起来了。 王启山这下是有口难辩了,人家没揪着他打学生的事说,说的却比打学生的事还严重。 他脸色铁黑的站在门口,真就被源口村这群泥腿子架了起来,忍了又忍,只好把王大江叫出来赔钱。 王大江见躲不过去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家拿钱,包括其他欠钱的几人,在江氏众人的强势下都还了钱。 不过收了钱,江村长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对着众人道:“我们源口村的孩子是不敢在此地读书了,今天来找你们还有一件事,就是来给我们村连被打的那个在内,五个孩子退学的!” 沈牧声音清冽,此时大声的补了一刀:“都已经有个孩子被打废了,这要是其他的也被打了,我们村此后二十年都没好苗子了!” 王启山闻言眼神更冷,冷哼一声:“无知匹夫!这不是你们退学,是我王启山不教了!日后绝不会再收源口村的学生!” 他脸上不屑,源口村根本没有秀才,退了学更别想出秀才,他倒要看看他们村里人以后能不能齐心! 江村长情绪稳定,“好,那就叫我们村的孩子收拾东西出来吧!” 王启山朝王大江使了个眼色,王大江就进了村学,不一会儿撵着四个年纪大小不一的书生出来。 源口村一共五人在这里读书,除了柳哥儿,其余四个都在这儿了。 王启山见人已经出来,不想再跟这群泥腿子废话,转身就想回去。 江村长又出声了,“王夫子,您怎么走了?!这束修还没给退呢!” “年初交了一年的束修,现在才六月底,还没满半年呢,您这是赖习惯了,连束修都想赖半年吗?!” 王启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被那么多人围观着,勉强立住身影,怒道:“少血口喷人,老夫正要回去拿钱!” 源口村人过来收了欠款,又接了孩子,还退了束修,一件事没耽搁。 而王启山的人品口碑,已经被揭露的差不多,江初禾虽然在人群中一言不发,却觉得大仇得报。 她是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狠狠的锤爆王启山的狗头。 但是跟杀了尖嘴男子不一样,平民打有功名的秀才,那自己也要搭进去的。 沈牧这样的处理,既剥下了王启山道貌岸然的皮,又让他失去了不少学生。 江初禾觉得自己学到了,当即低着头,两眼通红,特意融入一群外村的妇女中。 可怜巴巴道:“我可怜的弟弟,不过是因为村里的事,手差点被打断。” “婶子们家里也有哥儿在这儿读书吧,以后可要小心的,别惹了王氏的同窗。” “今天我弟弟能因为这事儿被打,明儿个旁的事惹了夫子不高兴也可能是被打吧。” 她看着大家对王启山质疑的眼光,和窃窃私语的讨论,知道已经在他们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第33章 暴富 日落西山,给村子铺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 江村长带着一行人回到源口村,开了祠堂把讨回来的八两银子放好,这才提及孩子读书的事。 源口村一共六个读书人,除了周地主家的哥儿在县里读书,其余五个都是江氏族人,结伴儿在桃李村读书。 此时江村长带着他们退学回来,家长也都找了过来,颇为不满,毕竟他们没得罪王夫子,何至于退学?! 江村长这才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都知道柳哥儿的事儿,王启山本就是阴毒小气之辈。” “今天我带了人讨钱回来,他丢了面子里子,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发作我们村的孩子。” “所以为了孩子的安全,我就做主一并带了回来。” 几户人家听了,一时间也闹不起来,谁也不想拿自己家的宝贝疙瘩赌王启山的人品。 可是难免就有些怨上了江初禾一家,发了几句牢骚,话里话外都是他家招惹了王瘸子才害得大家如此。 江初禾心里有点难受,明明她和弟弟都是受害者,此时却要被明里暗里说嘴。 饭她性子烈、脾气坏的名声早就被人嘴碎的说了,这时就直接坐实,“此事罪魁祸首是王瘸子和郭婆子,你们拿我说什么嘴?” “再者柳哥儿这事儿,错的也是王大江和王启山,你们不去怪王氏阴险毒辣、蛮不讲理,反而怪罪自己没错的族人?!” “那以后你们要是被其他村里的人欺负了,那族里也不用去出头了,就你们自己活该!”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还是有人发牢骚:“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家哥儿可不是白读了这么多年书了吗?” “是啊,花了这么多钱,还没下场考试呢,就退学回来了。” ...... 江村长一挥手,“你们说的这些,禾娘也都考虑过了,以后孩子都到镇里去读书,不会让他们没书读得。” 刚刚争论的人这才想起来,镇上也能读书,束修也是一样。 不过照样有人不服气,“那这镇上更远,一来一回每天要多花费半个时辰在路上,可不是折腾人。” 读书的哥儿身体本就不健壮,一天多走半个时辰路,那真是要了他们半条命去。 江村长威严的扫了说嘴的人一眼,这才解释道:“这大家就放心吧,禾娘把骡车借出来,族里罗锅叔每天接送学子们。” 江罗锅辈分大,但人其实才五十不到,是个鳏夫,家里无田无地,平常就靠族里接济过活。 此时江村长把接济变成接送的工钱,虽然不多也够他温饱了,他倒高兴的很。 事情解决了,要回了八两银子,族里的孩子能去更好的地方上学,还给一个族人解决了工作。 江村长觉得这一趟跑的值,更是对出主意的禾娘喜爱不已。 这小娘子除了脾气爆些,其他还是没得说的。 族里人这才没了话说,不过江初禾的表现让他们也都收起了轻视之心,毕竟这么强硬的小娘子,那能不惹还是不要惹的好。 江初禾和沈牧出了口气,两人的心情却不如其他族人美丽——毕竟柳哥儿是实实在在受到了伤害,还不知能不能好。 两人回到家中,柳哥儿已经从其他村里人那听说了今天的事,这些天一蹶不振的他却迎了出来。 “阿姐,姐夫,谢谢你们。”柳哥儿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多了些斗志。 江初禾赶紧上前摸摸他的头,“柳哥儿,一家人说什么谢,你放心,阿姐一定会帮你治好手的。” 沈牧也对他说:“是啊,镇里治不好就去府县,府县治不好就去州府,姐夫有钱,有钱还怕治不好伤吗?” “谢谢姐夫,我一定会好好治的!”柳哥儿振作起来。 他有爱他的家人,还有满腹的锦绣,没什么能够打倒他。 江初禾看他眼神不再呆愣,积极配合她擦药喝药,心里高兴的像是喝了蜜。 背着人在沈牧怀里还哭了一场,心里对沈牧更是感激喜爱。 他对自己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未婚夫,更是依靠是支柱。 如果没有他,今天她自己去桃李村,除了能打王启山一顿,可能还要让自己付出代价,被族人埋怨。 今天得到的这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是因为沈牧的成熟理智,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百般爱护。 两人之间似乎比之前亲密了许多,呆在一起即使是各忙各的事情,偶尔的对视也能有温情流淌。 时间很快到了旋涡旋转的日子,这天早上江初禾早早的起床去了“仙界”。 柳哥儿虽然配合治疗,但是他的手并没有好转,不过也没有继续恶化,所以还在用药观察。 沈牧说要是再过几天还是不见好,就带他去府县找好大夫瞧瞧。 江初禾却没有那么乐观,毕竟镇里的医馆就是府县的分馆,医术上哪有那么大的差别? 她决定在“仙界”找找看有没有药,既然“仙界”其他东西都有,说不定也有好药呢。 下了山一路疾行,江初禾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红姐店门口。 老远就看见聂青青伸着头往外瞧,显然她一大早就过来等自己了。 江初禾心里一暖,脸上的愁云散开些,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聂青青远远看见她来了,一路小跑就来接她,还大声喊:“小禾,姐想死你了!” 江初禾也想她们,不过不好意思说,两人到了红姐店里,聂青青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一沓红票子。 “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眼角眉梢全是得意,“小禾子,瞧瞧,这就是你青姐给你打下的江山!” 江初禾不明所以,看着厚厚的一叠钱,吞了吞口水羡慕道:“青姐,你暴富了?!” 聂青青做梦都是一夜暴富,常常跟江初禾说自己暴富后的计划。 江初禾第一次见这么一大叠现金,第一想法就是自己的好姐妹暴富了! 聂青青笑的要命,伸手轻轻掐了江初禾的小脸,“小妮子借你吉言,不过这不是我暴富了,是你暴富了!” 红姐正在洗着菜,笑嘻嘻的看着她俩,给江初禾解释:“小禾,这是你的松茸卖的钱,足足两千块呢!” “两千?”江初禾有点愣,“红姐你不是说一千一斤吗?” 聂青青得意的一扬头,“那可就要感谢你青姐的聪明智慧啦!” 原来江初禾走后,聂青青把松茸挑了挑,把又大又好的给挑出一斤来,还去礼品店买了个上档次的包装盒。 然后就是拍照发朋友圈,最后价格足足翻了一倍,一斤卖了两千。 “说起来这个冤大头,你还认识呢?”聂青青兴奋的八卦道。 江初禾更蒙圈了,“我在这里就认识你和红姐啊,还认识谁?” “就是那天要跟你买蜂蜜的人,”聂青青也不卖关子。 江初禾傻了,“那女人再见到我们不打人就不错了,还花这么多钱买我们东西?” 聂青青解释道:“不是她,是那个微信号的主人......” 第34章 买药 原来之前在微信上跟聂青青和江初禾买蜂蜜的人,根本不是那天来的那个女人。 聂青青把松茸发了朋友圈,被那人看见,私发好几次跟她说要买。 聂青青本来不想卖给这个人的,奈何对方给的太多了,她不好跟钱过不去。 只好不情不愿的又约对方见面,没想到见面后对方竟然是个看起来就很有气质的男人。 两人交易之后,那男人还为上次的事情道歉,聂青青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个女人是那人公司的一个小助理,”聂青青吐槽道:“那总裁通宵开会,办公室电脑没关,微信挂着,那个助理故意打开查找了所有聊天记录。” “谁能想到她还奇葩到来找我们买蜂蜜,还把我们骂了一顿!” 这不是纯纯的脑子有病吗?! 江初禾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有这种人,体会到了她青姐总挂在嘴上的“无语”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可不就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吗?! 聂青青有点解气的说:“听说那个女人回去就被开除了,还被总裁报警窃取商业机密,估计要拘留十几天呢。” 虽然没真的窃取什么机密,可是拘留还是逃不掉的,想想心里还有点小高兴呢。 江初禾看着聂青青笑嘻嘻,也高兴起来,收下这一沓钱,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怕丢! 想花! 刚好问问有没有给柳哥儿治手的药。 江初禾印象中,药都是很贵的,一户人家要是有一个药罐子,那一年到头别想吃上干饭。 她小心翼翼的问聂青青:“青姐,你知道哪里有伤药卖吗?” “伤药?去药店啊,”聂青青随口答道,反应过来又赶紧关心道:“小禾,你受伤了?不会是你丈夫打你吧?” 聂青青脑海里循环播放着看到过的家暴新闻,不是她瞎操心,而是从得知好姐妹快结婚开始,她就忍不住想这些。 江初禾赶紧摇头,“不是我受伤了,是我弟弟被他的夫子打坏了手。” “我们那得大夫治的不好,我想在这里买点药回去。” 夫子? 老师? 聂青青怒了,“现在还有这种体罚的老师?还打坏了手?!” “你去教育局告他,孩子调皮打可以,打坏了就过分了吧!” 现在的孩子多金贵啊,老师根本不能挨一下,聂青青真的很难想象还有孩子的手被打坏了。 她这时候倒是能理解不能体罚的政策了,调皮些总比受到真切伤害要好。 江初禾有点茫然,但是也不纠结聂青青的话,只是问她:“青姐,你能带我去药房一趟吗?我想去买药。” 聂青青二话不说,直接带她到了最近的一家大药房。 江初禾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说不清的刺鼻味道,有个穿着白褂子的大姐过来接待她们。 聂青青跟她说这是药师,叫她跟药师说清楚弟弟的情况。 江初禾回忆着柳哥儿手的症状,描述了一番,又回答了药师的几个问题。 药师便下了结论:“应该是伤口没处理好,感染发炎了。” “吃点口服的消炎药,然后每天用碘伏消毒伤口,再涂上消炎收敛的药就行。”药师解释道:“如果严重就用纱布包一下,不严重就不用包。” 江初禾抱着一袋子药出门,还觉得有点恍惚。 她没想到这“仙界”的药竟然也这么便宜,这么多药,竟然还不到一百块钱。 换算一下就是一百文钱,她们在吴大夫那里抓的药,都超过八百文了。 她又发出了之前的感叹:“仙界”的人,可真是太幸福了! 买了药,二人回到了红姐的店里,红姐说她上次联系了汉服制衣厂,问了问布的价格,要来了一份手册。 汉服就一点也不便宜了,定做一套婚服需要一千多,两个人就要两千多。 但好在江初禾不买成衣,只是买布料,便便宜了许多。 因为婚期是初春,江初禾最后选了一种缎子面料,这种面料厚实,是纯色无花纹的。 成亲时,夫妻双方最好用同样面料,所以她定了一红、一绿两匹。 原来沈牧下聘送来的绿布,就可以用来做别的了。 趁此机会,她也没忘了阿娘阿弟和沈秀娘,又一咬牙多买了几匹缎子。 定下这些,江初禾刚刚拿到的巨款,又只剩下一小半了。 还是要努力打工才行! 聂青青很欣赏姐妹的勤奋,她自己也是努力上进的人,当即就带着江初禾去上工了。 骑在小电车上,聂青青还在介绍:“今天不是空中作业的活,不过也差不多。” 她所挂的公司,涵盖了很多业务,今天是去给一户人家打扫卫生,算是钟点工。 所以早上她就没有很着急,约好了九点钟到地方就行。 “今天客户家里是有人的,是个老婆婆,你别紧张哈,”聂青青交代完情况,又嘱咐了江初禾一句。 江初禾点点头,但是上次那个女人给她留下了阴影,还是有点害怕见陌生人。 她决定听她阿娘的,在外人面前不讲话,不讲话就不会错。 很快,二人就到了县城最高档的别墅区,进了一栋从外面看就富丽堂皇的别墅。 江初禾看着都有点发怵,要是没人在还自在点,一想到主人在家她有点发抖。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是个健硕的老婆婆,脸上带着温和慈祥的笑,竟然非常友好。 见她们两个小姑娘来,还端了切好的水果出来,招呼道:“小姑娘,不着急打扫,先吃点水果。” 聂青青见她真心实意,也不过分客气,拉着江初禾坐下跟她吃水果聊天。 一聊天才知道,屋主姓廖,廖婆婆以前是个人民教师。 职业缘故,非常喜欢孩子,这才对她们两个小姑娘这么照顾。 江初禾因为廖婆婆的照顾,慢慢洗刷了之前那个女人留下的阴影,快乐的开始干活。 第35章 有事想跟你商量 江初禾拿着清理喷剂,往燃气灶和抽油烟机表面一喷,然后用带手套的手拿着刷子一顿猛刷。 最后用抹布在滚烫的热水里浸泡后,把刷下来的油污清理干净。 这是她今天跟聂青青新学的技能,用于清理厨房厨具的顽固油渍。 看着燃气灶、水盆、抽油烟机一点点的变得光洁如新,江初禾心里产生了一种名为“爽”的感觉。 沉浸在洗洗刷刷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江初禾和聂青青手里的工作也已经干完。 今天的活计不累,所以钱也少些,一共就九百块钱,江初禾分了四百。 但是廖婆婆人特别好,非要留她们俩吃饭,“留下一起吃吧,我孙子给我点了大餐回来。” “我特意叫他多点了几个菜,你们不留下吃,吃不完不是浪费了吗?” 江初禾二人都是大方的性子,知道老人家其实就是喜欢热闹,便答应留下吃饭。 两人收拾好工具,把工作服换下,只等了一小会儿,门外便传来声响,想必是廖婆婆的儿子回来了。 江初禾转头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很高,跟沈牧比也差不多了,一头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聂青青却有点惊讶,“廖先生,原来这是你家啊!” 廖景彦也有点意外,但还是友好的打了招呼,“聂小姐,你好。” 不过这时也顾不上寒暄,饭店的员工鱼贯而入,把餐桌摆的满满当当。 等到四人坐下来吃饭后,江初禾才知道,原来廖景彦就是那个花两千钱买她菇子的冤大头。 江初禾啃着喷香的排骨,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廖婆婆、廖先生,你们要是喜欢吃松茸,下次我再采点送给你们!” 不过是村里平常的东西,人家还花了两千块,现在又请她们吃这么好的菜,不多送点她有点过意不去。 廖婆婆倒是一个劲儿的笑,还说:“哪能白拿你东西!” “下次你有这些乡野的小菜、菇子什么的,尽管拿来给我,让你们廖大哥给钱。” 反正她孙子有钱,小禾可怜见得才十六岁就出来养家,不坑他坑谁。 廖景彦附和着廖婆婆,“行,都拿来卖给我,反正青青有我的微信,到时候联系我,我去拿。”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江初禾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笑的眉眼弯弯。 她又在仙界遇上了两个特别好的人,真是幸运啊! 跟着聂青青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跟聂青青说:“青姐,我在哪里能买到菜种子啊。” “我想把家里的那些种子换了,下次种出好吃的菜,送给廖婆婆吃!” 原本她都忘了要捣鼓菜了,可是廖婆婆对她这么好,她想种。 “走,前面拐弯的地方有个农资店,里面什么种子都有,坐好,我们去买!”聂青青当然要满足姐妹的小愿望。 江初禾在老板的建议下,选取了一些比较适合夏秋播种的菜,比如韭菜、菠菜、白菜、萝卜等种子,这才满心欢喜的回去。 到了红姐店里,布料也已经送来了,江初禾跟两个姐妹告别,熟门熟路的回到家。 收拾好布料和种子,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带回来的药,按照药师跟她说的。 取出今天早上要吃的消炎药,又带上碘伏和消炎药粉,进了柳哥儿的房间。 柳哥儿已经醒了,因为手有伤,不好穿衣服,就躺在床上默默背诵诗文。 此时见阿姐进来,便对她笑笑:“阿姐,你起来了?” 江初禾把擦洗的药放到了他床前的小几上,拿出手心里的消炎药。 “柳哥儿,阿姐想办法弄来了不一样的药,你先吃了,”江初禾把胶囊递给柳哥儿,从小几上倒了一杯凉白开给他。 柳哥儿接过两粒一半蓝一半黄的药,心里暗暗惊奇这药的材质。 虽然他很相信阿姐,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阿姐,这是什么药?怎么从没见过?” “阿姐也不知道,是一起干活的姐姐带我买的,说效果很好的,你快吃,”江初禾催促道:“不能给别人知道的,你快吃。” 柳哥儿从阿娘那里知道阿姐在给贵人干活,一听她这么说便不疑有他,张嘴就着水把药吞了。 吃完又惊奇了一会儿:这药竟然是没味儿的,就像吞了一小块木头。 江初禾又拿来一个木盆放到床上,让柳哥儿坐起身来,伸出双手悬空放在盆上方。 她照着药师跟她说的,打开装着碘伏的小瓷瓶——这是她在自己房间换过包装的了。 毕竟这塑料的瓶子材质柳哥儿没见过,怕他想太多。 江初禾拿出棉签,蘸饱了碘伏细细的把他手上的伤口擦了一遍。 等药水稍干,这才把黄白色的消炎药粉倒在柳哥儿的手上,药粉一接触伤口便巴在上面。 “这样就行了吗?”柳哥儿看着手上不再是黑乎乎的药汁,有点惊奇的问。 “应该差不离了。”江初禾屏住的呼吸这才找到正常节奏。 想着药师说双手不要接触脏东西,还是回屋去把纱布拿了一卷过来。 用雪白的纱布把柳哥儿的两只手包的严严实实,这才嘱咐他呆在房间不要出去。 柳哥儿看着手上雪白的纱布,闻着鼻健从来没闻过得奇怪药味儿。 只觉得阿姐接触到的贵人,恐怕真的手眼通天。 既然对方想要隐瞒,他就得配合阿姐,帮她藏好了。 这天柳哥儿便没出房门,早饭也是江初禾拿到房间里喂他的,他连榆哥儿都没见,在房间里躲着。 今天沈牧过来正想进屋去看看他的情况,江初禾却叫住了他,“牧哥哥,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第36章 卖的什么? 听到一声“牧哥哥”,沈牧进柳哥儿房间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江初禾。 心里不禁有些高兴,他终于从生疏的“沈牧哥”变成了甜甜的“牧哥哥”了。 江初禾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就知道自己换的称呼他很喜欢,也笑道:“柳哥儿手已经好些了,我想这吴大夫的药还是有点用的。” “柳哥儿这不用人陪了,我就想着把之前准备做的生意做起来。” 沈牧来了兴趣,“做生意?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呢?” 江初禾的奶茶铺子材料都准备好了,不过她觉得叫奶茶铺子不太妥当,还是叫糖水铺子比较好。 因为目前她还是以卖芋圆为主,上面放些花生碎点缀下碎,卖相就很好了,想必卖八文钱一份也算公道。 当然也要预备些加了奶粉的,不过奶粉价贵,就要卖的贵些,十二文一份。 江初禾尽量对沈牧解释:“卖的是一个姐姐教我的甜汤,夏季消暑很不错的。” 又说了自己预备去镇上的学院门口卖,甚至连“芋圆”都准备了不少了,又拉着沈牧进厨房看。 沈牧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就忘记要去看看柳哥儿的手,跟着进了厨房。 厨房的大锅锅盖掀开着,里面挤满了红、黄、白三色的芋圆。 芋圆只有指甲盖大小,圆滚滚的甚是喜人,瞧着怕是有几百上千个。 江初禾拿出一个茶缸,往里面舀了一勺,递给他:“牧哥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芋圆粉里已经加了糖,吃着有一点甜,煮芋圆的汤她更是加了两大勺的红糖,这一杯是实实在在的糖水。 等会儿彻底晾凉了,再舀进大陶罐里,放到井水里湃上一个时辰,就更好吃了。 沈牧接过形状怪异的小茶缸就是一愣,用里面的小勺子舀了一勺芋圆,细细的品味着,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禾娘,我们这也没这种吃食啊,你这是跟谁学的?”沈牧先夸赞了芋圆的味道,然后不动声色的问道。 芋圆不是本地的食物,甚至他去过州府,都没见到这等吃食,禾娘一个从来没出过镇怎么摸索出来的? 更何况原材料..... 江初禾早就想好了说辞,“是一个姐姐教我的,连材料和杯子都是她帮我置办的,听说是南边儿传来的。” “就是因为我们这儿还没人卖这个呢,她说我肯定能赚到钱的。” 她也不算说谎,的确是青姐教的,还帮忙置办了材料,让她回来创业。 沈牧还是有些疑虑,“你这个姐姐怎么自己不做这个生意?” 这独一份儿的生意,就这么好心让给了禾娘? 江初禾笑笑,“她有别的活要干呢,一天估计都比卖芋圆一个月赚的多呢。” 沈牧这才稍稍放下戒心,不过他也不放心江初禾一个人去卖甜汤,肯定是要跟着的。 两人收拾一番,锅里的芋圆也不再冒热气,江初禾把一整锅都装进了大陶罐里。 又着沈牧把陶罐放到水井的大桶里,吊下去湃在井水里。 “牧哥哥,听姐姐说要是有寒瓜的话,切成小丁放进去,卖相更好看,”江初禾对沈牧说着,就想出门,“村长家里种了好些,我去看看熟了没,好买些来。” 沈牧闻言就站起身道:“还是我去,那寒瓜重着呢,我力气大我去背,你忙活一早上了,歇一会儿吧。” 江初禾:.....那还真不一定谁力气大呢! 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心疼,江初禾早上从起床到现在就没坐下来过,该歇歇了。 更何况此时进入七月了,正是炎热的时候,太阳出来了,不动都要出一身汗。 再去村子里走一遭,背上几个老重的寒瓜,回来衣裳都能被汗水浸湿。 沈牧回来的时候,背上也的确湿透了。 “禾娘,今天带几个瓜去镇里?”他把瓜背到后院背阴处放着,这才问道。 江初禾从江林氏房里出来,略思考了一会儿道:“带两个吧,要加寒瓜的,加一文钱,不知道加的人多不多。” 她学的奶茶小料,加料就要加钱,当然大部分人可能会选择不加。 沈牧没想到小丫头心思还不少,笑了笑趁手拿了两个瓜,放到后院的井里湃着。 时间很快就到了晌午,芋圆和寒瓜都已经湃的差不多了,沈牧帮忙拎起来。 江初禾站一边看着,真想上手,不过自己能干是一回事儿,有人帮那又是另一回事儿。 反正她光看着沈牧忙前忙后,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夏天吃了冰,冬天喝了蜜一般。 舒爽! 早上罗锅叔架骡车送了学子上学,不过送到就回村把车还回来了,这会儿把东西装上车,就可以出发了。 到了清河镇,还不到午饭时间。 太阳晒得人发蔫,镇里比村上格外热些,两人到了书院外的集市,看着好些人都躲在阴凉处往嘴里灌凉水。 集市上一些卖热食的摊店,生意都不太好,反而那些个卖饼子、馒头可以冷着吃的小摊,围着不少人。 两人找了个离书院近的摊子,才放下东西,就有负责登记的书吏过来登记。 那书吏也热的不行,脸上的汗一行行的往下淌,问话的语气里都带了两分不耐烦,“你们是长租还是短租?” 这是江初禾的生意,龙元朝也没有妇人不能做生意的规矩,沈牧便没开口,由江初禾自己问:“何谓长租,何谓短租?” “长租就是固定的摊位,一个月一交租子,每月两百文,”那书吏以手做扇扇着风,“短租一天十文,谁先来谁就占上了。” 江初禾都不用考虑,直接掏出了两百文,“劳驾,就定这个摊子,先租一个月。” 见她爽利,不用再多费口舌解释,那书吏倒是对他们印象好点了。 收了租子做好登记,发给他们一个木牌,还问道:“你们卖的什么?” “冰饮子,官爷来一碗?”江初禾见大家都怕热,果断把名字从甜汤改成了冰饮子。 第37章 开张 沈牧正在整理摊位桌面,闻言觉得江初禾真是聪颖。 别的不说,这名字里一带个冰,他听了好似都觉得凉快些了。 这个集市挨着两个私塾,两侧的巷子住的都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可以说是清河镇最好的集市了。 集市是官衙统一管理的,摊子整整齐齐的分两侧散布在街两侧,大小都是一样的。 这会儿已经开张的,大多卖的是吃食,也有不少卖点扇子、珠钗等饰品的,都是比较干净的。 摊子其实就是一张三尺长、一尺半宽的木桌子,桌面又大又光滑,可以摆放要卖的商品。 桌子的四个角还嵌着四根一般高的木棍,棍子上面搭了一个顶,遮阳又避雨,很为租户考虑了。 江初禾把带来的小茶缸拿了两串出来拆开,整整齐齐的摆在桌面上,剩下的还放在湃西瓜的大木桶里。 沈牧趁着她摆放的时间,把大木桶搬了下来,放在摊位后面的空地上,盖好盖子扎好稻草,防止凉气散掉。 江初禾摆好茶缸,回头跟他一起把大陶罐抬了下来,就放在跟前。 陶罐外面套着她拿旧棉衣盖的套子,散发着丝丝凉意。 沈牧又利落的帮她把装奶粉的大茶缸,刀板和小刀拿出来,一一摆好。 两人动作都很麻利,前后只花了一会儿功夫,那个书吏好奇的站着看,竟然没走。 等到江初禾拿出长柄的大木勺,从陶罐里舀了一杯沁着凉意的芋圆,又舀了一勺带着红糖香味儿的汤进去。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扬声道:“这冰饮子怎么卖的?给我来一碗!” 江初禾赶紧笑笑,“官爷说笑了,开张第一杯,送您尝尝。” 这可是大爷,不得罪他就行,哪里还管赚不赚钱。 说着就把手上的第一杯递了过去,还特意加了奶粉,书吏接了就喝了一大口,又拿勺子舀芋圆吃。 一声不吭的干完一大碗,这才“呼~”的长叹一声,“好吃!凉爽非常!” 在集市里转来转去,忙了一上午热的脑袋都要着火了,一杯这个冰饮子下去,仿佛整个人浸在井水里,舒爽! “您喜欢就好!”江初禾看他吃的好,也觉得高兴。 毕竟再怎么觉得自己的东西好,总要有人捧场啊。 书吏是专门管这个集市的,天天都待在这里,好些人都认识他。 见他吃了江初禾的冰饮子评价这么高,都有了点兴趣,朝这边张望着。 书吏把茶缸还了回来,还问了一句:“多少钱一碗?” 江初禾虽然不收钱,但是周围有好些人观望,见他又问,便回答道: “普通的冰饮子,是八文一份,你喝的这碗是加牛乳的,便要十二文。” 说着又从木桶里拿了一个寒瓜,拿刀一切两半,“要是想要加上一勺子寒瓜的,再加一文即可。” 书吏这下更感兴趣了,觉得加这个加那个,非常新奇有意思。 眼看着天色差不多马上到正午了,干脆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丢给沈牧,“给我来十碗,加牛乳子也加寒瓜,多的也不用找了!” 沈牧收了铜板,也没有当面数,觉着重量差不多,就直接放在桌面上装钱的木盒子里。 放下钱,见江初禾忙着切寒瓜,自己拿着长柄木勺装芋圆,一杯杯都摆在她面前。 江初禾则是拿过装奶粉的茶缸,往他装好的杯子里,舀一勺奶粉,搅拌均匀,又给每个杯子里放上一勺寒瓜碎。 因为不需要烟熏火燎,十杯芋圆不一会儿就制作完成了。 沈牧拿出一个小托盘,把十杯都放了上去,两手稳稳的托在身前,“官爷,您去哪用,我给您送过去吧。” 这个托盘就是他走的时候临时抓的,为的就是预备有些人家点的多,可以帮忙送过去,好再把茶缸收回来。 书吏果然觉得他们懂事,指了指官衙方向,“我带回官衙去,跟着我走吧。” 沈牧朝江初禾点点头,这才托着托盘走了。 一下子买了十杯,那杯里的小圆子色彩丰富,看着就不同寻常,从身边走过的时候还能看见杯子外壁上凝着水珠。 这视觉冲击力,一下子抓住了过路人的眼球,纷纷好奇的过来瞧瞧。 书吏一走,就有人到了摊前问:“小娘子,你这卖了什么?多少钱?” “是冰饮子,八文钱一份,加牛乳子和寒瓜另算。”江初禾口齿伶俐的解释。 问价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嘶~八文一杯?都能吃一碗肉酱面了!” 五文钱就能买一碗素面,八文里面可有肉了,这冰饮子也太贵了! 江初禾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说:“我这冰饮子是甜的呢,里面放了好些红糖,又清凉消暑,您买杯尝尝鲜?” 听的人恍然大悟:糖多金贵啊,还是红糖,又清凉消暑,好像卖八文也没毛病? 镇里富裕的人家还是多,芋圆又是新鲜玩意儿,又正值夏日的正午,不消一会儿就有人掏出钱来。 “来一份尝尝!”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站在跟前,眼睛差点黏在茶缸上。 “嗳~”江初禾立刻舀了一杯,又问:“公子您要加什么吗?有牛乳子和寒瓜。” 那年轻人踌躇了一下问:“加这些什么价?” “牛乳子四文一勺,寒瓜一文。” “那给我来一勺寒瓜!” 毕竟才一文,加上加上! 这天气吃上一块寒瓜才舒坦呢,可惜作为读书人,啃瓜实在有点跌份儿。 小娘子帮忙切好放在冰饮子里,正合心意! 江初禾舀了一大勺寒瓜碎,这才递给他,“承惠,九文钱。” 那年轻人数了九个铜板给她,立刻把芋圆接过来,舀了一大口进嘴。 红糖的香甜、芋圆的软糯、寒瓜的脆甜,在他嘴里交织,他的眼睛晶晶亮。 只顾着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舀,旁人都想从他嘴里的一句评价,一个个盯着他的勺子上上下下。 好不容易他说了第一句话,却是:“哎呀!怎么没了?!” 这么好吃,他还没吃够呢! 看还没人买,他干脆把心一横,对着江初禾道:“再来一杯,这回我要加牛乳子的!” 第38章 暴雨 只加寒瓜都已经这么好吃了,他倒想试试加牛乳子的。 边上的人顶着烈日等着,一头都是汗,哪能就看他吃完一杯又买一杯,急的纷纷过来自己尝尝。 生意就是这样,一冷就冷个彻底,但要火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很快,江初禾的摊位前排起了队,因为她做的快,倒不算长。 等到两个私塾午间放学,不少学子出来觅食,见这里有这么多人排队买新鲜吃食,便围过来看热闹。 再一看不是烟熏火燎的,杯子里还散发着丝丝凉意,都愿意排队买来试试。 沈牧没一会儿也带着空杯子回来了,见生意这么好,便收拾好摊位上别人用过的空杯子,拿到不远处的水井处洗干净又拿回来用。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江初禾的芋圆已经卖光了,冰饮子也彻底在清河镇打响了名声。 尤其是受读书人的喜爱,不少人吃了一杯,还回去拿自家的碗来带走一份。 毕竟其他人下午的时候可以在家里阴凉处躲着,他们却还要在狭小的学堂里坐着。 这冰饮子拿回去,用井水镇着,下午读书累了的时候吃正好。 江初禾看着空空的陶罐,几乎是哼着小曲儿在收拾东西。 期间还有些闻讯过来想尝尝鲜儿的,被她告知卖完了,都是一脸遗憾。 沈牧帮着她把东西收拾好抬上骡车,两人不一会儿就出了清河镇的城门。 两人现在订了亲,便是坐在同一架骡车上也无人说嘴,江初禾便坐在他身后数钱。 “叮叮当当”的铜板声儿,甚是喜人。 江初禾从小跟着江林氏读书理账,数数是熟练的很,还没到村口就数清了今天的进账。 “一千九百一十三文!”江初禾都惊呆了。 一天赚差不多二两银子,这......简直离谱! 虽然这不是纯利润,还得去除成本,可是成本用的不是这里的钱,而是“仙界”的。 要知道,她可是问过聂青青的,芋圆粉十二大袋,一共才88块,换算一下就是八十八文。 今天满打满算才用了十文,就算再加上奶粉、红糖和寒瓜,成本顶多一百文。 二十倍的利润,搁谁谁不开心到爆炸啊! 沈牧也有点惊愕,“这生意倒是能做!” 那一陶罐芋圆看着不是很多,可是一杯子只给个十来个,剩下一半是糖水,就能分装很多杯。 江初禾有点斗志昂扬,“明天我们带两陶罐来试试?” 那可就能赚四两了! 沈牧却道:“用陶罐不是很方便,万一路上磕了碰了,那一罐子可就浪费了。” “我回去帮你做两个大木桶吧,就专门用来装芋圆汤,用起来也干净。” 他还有地里的活儿要忙活,时不时还要进山一趟,不能每天都陪禾娘来镇上。 赶骡车也是技术活儿,他自是能赶的很稳,可江罗锅就不能保证了。 要是还没到镇上,一罐子芋圆就磕了,禾娘估计要哭鼻子。 还是做两个大木桶来的方便,再加一个能锲紧的盖子,连洒都不会洒出来了。 江初禾笑的眉眼弯弯:“谢谢牧哥哥!” 回到家,两人都已经饥肠辘辘,江初禾赶紧做了午饭,一大家子也都还没吃呢。 沈牧吃完放下碗就回家去了,他家里有不少木料,竟是说干就干,回去做木桶去了。 江初禾给卧床的江林氏送了饭,让榆哥儿陪她,这才端着饭进了柳哥儿的房间。 “柳哥儿,吃饭了,”江初禾一进去就去看他的手。 柳哥儿高兴的喊了她一声:“姐,这药好像真有用。” 说着他就把裹着纱布的手伸出来:“你瞧,往日这时候脓液会往外淌了,今天都没有呢!” 江初禾闻言就去看纱布,还是自己早上裹上去的模样,顿觉看到了希望。 麻利的给柳哥儿喂完饭,又给他吃了两粒消炎药,这才歇了下来。 忙完了家里的活计,她这才有时间拿出自己买的缎子,开始绣嫁衣。 嫁衣的样式也没什么花头,都是从小做惯的活儿,在屋檐下坐下就能做。 做了一会儿,就见天色暗了下来,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这些日子雨下的不少,不过好些时候都是晚上下白天晴,日头一大暑热就难耐。 今天倒是罕见的下午就下雨,院子里才刮起一丝咸湿的风,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竟是下暴雨?”江初禾忙不迭的冲进雨幕里,把衣裳给抢收了回来。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屋檐、地面上,“哗啦啦”的唱着歌儿。 屋檐上的雨水渐渐汇聚成一串,落下来在院子里聚成小水沟,一路往院子外流去。 跟往常夜里只下一两个时辰的雨不一样,这场雨直下到二半夜还没停。 江初禾今天赚了钱本就有点兴奋的睡不着,夜里雨太大了房顶上好几个地方都漏了水,又折腾起来在地面上放盆接。 连江林氏都睡不着了,拉着她叹气:“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江初禾跟她说了两句话,忙活完才回房躺下,听着哗啦啦的雨声,这才迷迷糊糊的入睡。 第二天一早,雨倒是停了,可是日头没出来,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仿佛还在酝酿一场大雨。 不过七月的天气照样炎热,还是闷热,江初禾照旧煮了芋圆,等着沈牧过来赶车。 可是沈牧还没过来,雨又开始下了,这次下的没有昨晚大,可还是淅淅沥沥个没完,让人心情烦躁。 直到正午的时候,雨才小一点了,沈牧才带着斗笠,挑着两个桶过来。 江初禾在屋檐下远远看着他就是一惊,“牧哥哥,你这是熬夜赶工了?” 昨天才说的,今天两个桶就做好了,可不是赶工出来的? 说着她又去看沈牧的眼下,是不是熬夜一看眼睛就知道! 沈牧快步进了院子,把桶放下才说:“没花多大功夫,隔壁有财兄帮我一起做的。” “这不是下雨地里的活儿不能干嘛,我给了他些功夫钱,他就帮我一起赶出来了。” 江有财跟着镇里的木匠师傅学过几年,不过没有出师,打家具有些困难,但是箍个桶还是不在话下的。 江初禾这才放心,只是发愁这个天气:“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辰,今天的芋圆还能卖吗?” 第39章 空壳 下着雨肯定是不能往镇里去了,就算人能披蓑衣淋着雨过去,骡子也受不了这么折腾。 本来早上和晚上接读书的孩子就要跑一趟了,中间再淋着雨跑,别把骡子累坏了。 可是不去吧,昨天才刚交了一个月的摊位租子,想想就觉得亏啊。 沈牧见她着急的团团转,看了看天色,猜测道:“估摸着午后能停,半下午的时候去卖也行。” 下午的时候正热,午饭又消化完了,正好卖。 江初禾这才点点头,“那把芋圆湃上,先做午饭吃吧,吃完要是不下雨了,刚好去镇上。” 沈牧过来帮着她干活,眉头却还没松,问道:“禾娘,家里麦子还没卖吧?” 禾娘一边舀芋圆一边回答:“还没呢,我觉得卖麦子价格太低了。” “想着家里现在也有骡子了,到时候赚钱买个石磨,磨白面卖划得来些。” 沈牧摇摇头:“别卖了,我看今年水稻够呛,还是要靠这些麦子当口粮。” 接着又想起江家还有欠债,“我卖大虫有一笔钱,除了留一部分秋收后建房子,也还剩下不少。” “你别着急还债的事,我来给你还,麦子留着。” 江初禾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有些感动却不想要他的钱。 笑笑道:“我这不是赚钱了吗?我阿爹一共就欠一千五百文,昨天一天都赚够了。” “别担心我没钱,麦子我听你的,就留着自己吃。” “不过你咋看出来今年水稻收成不好?” 今年种小麦的时候天干了,收成有点不足,可是水稻自种下去就风调雨顺的,怎么会不足? 尤其是前段时间,晚上下雨白天开太阳,水稻别提长得多好了。 沈牧却指了指外面的雨,“之前倒还不错,可是今天的雨不好。” “水稻现在是杨花期,杨花就靠上午和中午,要是雨天天这么个下法,根本授不了粉,到时候就都是空壳了。” 江初禾不知道这些,听的似懂非懂,“也不见得天天都这样下雨吧?之前不还是晚上下吗?” 两人聊着天的工夫,事情干完了,饭也做好了。 饭后江初禾又给柳哥儿喂了饭和药,没多久天色果然渐晴了,刺眼的阳光洒进了屋子。 雨后天晴,天气更加闷热。 江初禾和沈牧一刻也没耽搁,带上家伙架上骡车就往镇上去。 到了摊位,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都是昨天尝过的。 私塾的门童更是得了嘱咐,一看他们来了,就进去禀告了。 没一会儿,摊位前就挤满了人。 “今天下雨我还怕你们不来了呢,幸好这会儿雨过天晴了。”有学子在学堂里憋的慌,就靠这碗冰饮子续命。 江初禾赶紧表态:“乡下人家,就指着这个吃饭呢,不下雨肯定来。” 托天气的福,今天的冰饮子格外好卖,一个多时辰两大桶就卖了个精光。 他们干脆就多等了一会儿,把源口村四个读书的学子接上,这才回去。 一夜好眠,可是第二天上午雨又开始淋淋漓漓了。 江初禾没想到,还真给沈牧猜着了,接下来一连十几天,都是这样的天气。 上午中午下雨,妨碍了水稻杨花授粉,下午大太阳又让天气闷热异常。 整个七月,江初禾的冰饮子生意忙的不行,连去“仙界”也是干完活儿,买了芋圆粉、奶粉等东西,就匆匆回来了。 到了七月下旬,江初禾就算不经常在村里溜达,也听到村里的老人唉声叹气了。 水稻授粉没成功,结穗后竟然有一半多是空壳,就算没空的也不甚饱满。 这个结果对于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水田里到处都是人,大家急匆匆的查看对比,但是已经无力回天。 江初禾卖冰饮子赚了钱,赶紧把欠的债还了,好歹让几家人安心。 “牧哥哥,水稻只能这样了吗?”看着村里人心惶惶,江初禾心里有点难受。 忙活了大半年,育秧、插秧、拔草,哪样不是辛苦活儿? 结果到头来交了税留了种子就不剩啥了,来年好些人家可要饿肚子了。 沈牧摇摇头:“要是有条件的,追追肥还能加一两成的收成,其他的就没办法了。” “怎么追肥?”江初禾有点心动。 “追肥要粪水,谁家也不够啊。”沈牧也没办法。 十几亩的田,靠几个人拉,怎么也不能够啊! 江初禾见沈牧也没有办法,只好接受了水稻会减产这一结果。 不过好在麦子还没卖,村里除了揭不开锅的人家,麦子也都好好存着。 原本大家都想着到了天冷的时候,再把麦子出手,能得高一点的价格,这会儿倒是更不敢卖了。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开始节衣缩食,原来一天吃三顿饭的,现在变成了两顿,其中还有一顿是麦饭。 王瘸子就是在这时候又来了源口村,不过这回他不是来江家,而是去了江郭氏家里。 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小娘子,是江郭氏的亲侄孙女。 江初禾认得她,当初还和江郭氏住一起时,她逢年过节会来玩,自己为数不多的吃食就会被她抢走。 沈秀娘风风火火的跑来跟她说八卦:“听说江郭氏那侄孙女直接出继给她了,然后被她嫁给了王瘸子。” “她爹娘也愿意?”江初禾满脸不解。 出继给姑奶奶家就不是一般父母能同意的,更何况一出继就要嫁给王瘸子这种人,哪个当爹妈的能忍? 沈秀娘撇撇嘴:“江郭氏不是收了五两银子吗?听说收的当天就送娘家去了。” “她娘家弟弟不是在桃李村读书吗?她前前后后不知道补贴了多少。” “那边还不出银子来,只好把哥哥的孙女儿赔过来了,反正不过是个孙女儿。” 是啊,反正不过是个孙女儿,也不可惜。 江初禾有点唏嘘,不过因为小时候被欺负的多,她对江郭氏的侄孙女倒同情不起来。 那也是个厉害的,比起她姑奶奶也不遑多让,到时候跟王瘸子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沈秀娘八卦后又开始关心柳哥儿,“听我哥说,柳哥儿的手大好了,是不是要去镇上上学了?” 江初禾这才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是啊,一点病症没留下,明天就带他去镇上私塾拜师。” “真是祖宗保佑!”沈秀娘真心舒了口气。 第40章 定局 是祖宗保佑吗? 江初禾可不这么认为,明明就是消炎药救了弟弟的手。 去“仙界”时候多了,她也品味出来了,人还是要多读书。 就像她青姐,前段时间通过学习自考,考到了本科学历。 听说本科学历就像是考过了举人,可厉害着呢。 她也想要多读点书,还拉着沈牧一起。 两人时常会抽一个上午,借柳哥儿的书一起学习。 这一学习才发现,沈牧真的很厉害,明明没上过学,却跟着她读几遍就能背下来。 连柳哥儿都佩服他:“牧哥,你真的没读过书吗?要不还是你去学堂读书吧,我都比不上你。” 他背书都需要通读几十遍,才能背通顺,根本做不到沈牧这样。 “我就看看就行,字写不好,读书也是白读。”沈牧倒很有自知之明。 他并不为自己的聪明而自得,而是能清醒的对待。 他不是从小读书的,根本没练过字,年纪大了再开始练字,哪里能比得上自幼就开蒙的人? 还不如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家里供一个读书人就够了。 倒是日后如果有了孩子,可以自小培养一下。 江初禾在一旁看着,更是觉得他难得,读书人固然好,可是不顾家的男人读再多书也没用。 就像江郭氏的弟弟,跟她阿爹差不多年纪,儿子都能下田干活了,自己还在读书。 这么大年纪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却要大哥二哥一家倾力供养,嫁出去的姐姐也拼命苛待夫家来帮衬他。 到最后能不能有结果,谁也不清楚。 柳哥儿要是成年娶亲了还是不能读出名堂,她也不会再支持他读书,出去找个活儿干,能养家比什么都强。 …… 日子一天天过着,水稻渐渐熟成,却一点点压弯稻杆的意思也没有。 等到村里的老庄稼说可以割稻了,村里人心里却沉甸甸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江村长在家里吧嗒着旱烟,眉头始终没有散开。 他知道今年水稻下来,很多老人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不过没办法,现实已经是这样,水稻不割也得交税,只能收多少是多少了。 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江村长家割了第一刀,大家便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抢收。 镇上的私塾都放了农忙假,让学子们好回来帮忙收割。 江家和沈家的水田都不多,一共也就十五亩,沈牧舍不得江初禾吃苦,便想着自己割。 江初禾可不怕吃苦,要不是跟沈牧定亲了,今年这十亩地还不是要靠自己一个人割? “我们一共就这点田,大不了我多割几天。”沈牧一再拒绝。 但是江初禾并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付出,还是要一起下田,柳哥儿和沈秀娘见状也要跟着去。 最后沈牧只能妥协:“那你们就上午去,中午回来做饭,下午真不能下田。” 没下过田的小娘子,正午下田会被晒黑不说,到时候受不了撅过去才叫吓人呢。 江初禾没办法,只能答应,不过家里的镰刀并不够。 江家和沈家以前割稻的人也不多,都各有一把镰刀,还已经很旧了。 刚好这天早上她能去“仙界”,便想着去买两把。 现在江初禾已经很习惯在“仙界”了,最近青姐因为弟弟要去大学报名,回家帮忙去了,她都是一个人找活儿干的。 今天到了之后,到红姐店里打了声招呼,红姐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我们这儿的一个小学快开学了,着急找人做清洁,姐给你报了名,你去试试?”红姐见她来了赶紧招呼。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又要去套大熊发传单呢!”江初禾高兴极了。 上次因为聂青青不在,她就去外面找了个发传单的活。 这个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能吃苦就行,一天一百八。 因为是炎热的夏季,套上厚重的大熊套装,在烈日下站满八小时,所以很多人不愿意干,这才轮得到江初禾。 相比之下,虽然保洁也辛苦,可是没那么热赚的还多,她当然更愿意干保洁。 红姐一边洗菜一边笑:“是啊,刚好隔壁烤鱼店的儿媳妇在学校当老师,她一听儿媳妇说就想到了你。” “工作证在桌上,你快拿着去吧,这条街走到头就是,上次你跟青青溜达玩去过吧?早点干完早点回来。” 江初禾知道地方,戴上工作证甩着手就往学校去。 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小学,门口的保安大爷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的工作证,就开门让她进去。 教学楼门口,有几个中年妇女已经站着了,一个穿着西装裙的中年老师在跟她们说着什么。 江初禾赶紧过去报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中年老师倒算和蔼,看她年纪小没有计较:“来的刚好,这下人都到齐了,现在跟你们说下工作内容。” “教学楼的地扫干净、拖干净,玻璃擦干净,还有桌椅都要擦一遍。” “干完之后,会有人过来抽检,抽检不合格是要扣工资的。” “包一顿午饭,一天三百,听明白了吗?” “明白!”江初禾高兴的嘴角上扬。 对比了发传单累死累活一天一百八,这三百块钱真让她高兴! 学校的要求不比家政,真的只要扫干净、拖干净就行,不用揪着一点油渍什么的死磕,江初禾干的很卖力。 原本那几个中年妇女都不爱搭理她,就怕她这个小年轻是走后门进来混一天钱,拖她们后腿的。 后来看她真的很卖力、活儿干的又好,在吃午饭的时候就愿意带上她一起了。 有个热心阿姨还问她:“我看你还小吧?怎么不读书来打零工?” 江初禾塞了满满一大口肉,笑笑道:“家里穷,读不起。” 读书多贵啊,还没哪家小娘子能正经坐学堂里读书的呢! 阿姨们看她的目光更加慈祥了,甚至还想带她干活,“今天这活儿干完了,明天你去哪?我那有个银行的活儿,轻松!你去不去?” “银行也管午饭,不过可以到他们食堂吃,那肉啊虾的,随便打!” 江初禾有点心动,“我也想去,可是明天家里要开始割稻子了,我得回家帮忙割稻……” 第41章 再生稻 真想去肉菜随便吃的银行干活呀,不过江初禾只能待一天,下一次来可就是十天后了,只能遗憾错过。 不过阿姨们听说江初禾还要回家割稻子,眼里的怜悯更甚,刚刚一直跟她搭话的田大妈更是劝: “你家里能出多少稻?在外面赚了钱,一天都够买一个月米了!” 江初禾摇摇头,为难道:“我们那没有路,米背都背不进去。” 就算她能买米回去,也不敢家里吃喝全靠这样买。 说到底这个旋涡能存在多久谁都不清楚,只有田地是不会辜负庄稼人的。 “哎,那是苦!”田大妈似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困苦,又道:“割稻子可比干保洁累,你一个小姑娘也受得了?” 旁边有人就附和:“是哦,年轻的时候就是割稻子把腰给累坏了,现在落下了病根!” “不过丰收总还是高兴的,当时一家子就指着稻子过活,能有稻子割比什么都强!” “哎,最惨的是有一年,稻子全是空壳,割都白割!” 田大妈也想起了那年,“是啊,后来要不是县里的科技特派员来,说可以养再生稻,那年估计要饿死不少人。” “是哦,你还别说,再生稻真香啊,比之前的稻子好吃!” “听说现在还是手动割稻的话,还学人家专门养再生稻卖呢,”田大妈转身问江初禾,“小禾,你家那是机器割的,还是手工割的?” “啊?我家是手工割的。”江初禾听她们说“再生稻”,心里怦怦直跳。 她虽然听不懂“再生稻”是什么,可是大妈们说多亏了再生稻没饿死人,那说明是能救命的东西! 田大妈一拍大腿:“那太好了,小禾,你们家养不养再生稻?养的话到时候卖我一百斤。” “再生稻?我们不会养啊?”江初禾虚心请教,“田大妈你还记得怎么养吗?能不能教教我?” 要是真能把这个技术学会,可不是稻子好不好吃的问题,而是能救活不少人命的事情! “这就简单了,割稻子要趁早,在八月中旬之前,也就是现在就要割,”田大妈回忆道:“留个二十公分,底下的叶芽发出来,半个月就能抽穗了!” “九月底就能再次成熟,那米又香又白,真好吃啊!” 江初禾见她在回味,有点激动:“这么简单就能再收一季稻?!” 他们庄稼人,收割水稻的时候都喜欢从根部就割下来。 毕竟稻草能多收点就多收点,不管是拿来修整屋顶,还是拿来铺猪栏、引火,都大有用处。 哪里会有人留二十公分的倒桩在地里呢? “可不就是这么简单,这再生稻又叫懒人稻,种一茬收两季,别提多美了!”田大妈笑呵呵的解释。 “后来要不是好些人不种稻了,要种也是机械收了,可不会消失。” 江初禾兴奋的捏紧了小拳头,“我回去就试试!田大妈,要是真种出来了,我一定背米出来给您尝尝!” 真要是能种出来,别说给田大妈送一百斤米了,就是每年都送都行! 江初禾一下午就惦记着这事儿,把活儿干的飞快,田大妈就更喜欢她了。 分别的时候听说她要去买镰刀,还给她指路了一个二手跳蚤市场。 “你去那里看看,那里有个常卖刀具的,是老手艺了,比农资店里的东西好还便宜不少!”田大妈给她传授生活经验。 听人劝吃饱饭,江初禾有便宜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欢快的就朝她说的二手市场去了。 这是江初禾第一次在“仙界”看到这样的市场,有点像他们那里赶集的模样。 不少人就拿着块布往地上一铺,摆上东西就等着生意上门。 也有人支一张小桌子,就当是柜台,看着比放地上要清爽一点。 江初禾一路查看,终于在一个老树底下找到了卖刀具的。 一张泛着黑色痕迹的小桌子,上面零星摆着不少刀具和锄头等。 江初禾还是第一次自己出来买东西,稍微踌躇了一下,吞了口口水上前。 “老板,镰刀怎么卖啊?”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带着一副老花镜,拿着一个小锤子在锤着什么。 见江初禾问价,这才把老花镜往下拉了一点,眼神越过眼镜看她:“十块钱一把,你自己看。” 江初禾觉得这个价格不贵,算下来就十个铜板。 要知道这可是铁器,在大元朝好的镰刀要近两百文,还不一定能买到呢。 不过摊位上虽然各种各样的刀、锄头都有,可是镰刀并不多,而且还不是统一样式的。 一共五把镰刀,有三把是长柄的,两把是短柄的,从木柄的光滑程度来看,似乎是用过很长时间了。 江初禾明白,这些镰刀应该是田大妈说的“二手商品”。 “这五把我都要了,能便宜点吗?”江初禾按照田大妈教的,尝试砍价。 不过田大妈说的是不管对方出价多少,一上来就要砍一半,江初禾没敢,她怕被打。 毕竟十块钱一把已经够便宜了,再砍一半……人家可能就是摆着落灰也不卖给她。 老板听她这么说,又从手上的伙计上移开目光:“那就四十块钱,你拿走吧。” “……好,”江初禾觉得省下十块钱,已经很不错了,麻利的掏钱。 老板都愣了,没想到她画风这么清奇,竟然没有你来我往个七八个来回。 收过钱,拿了一根麻绳把镰刀捆上,想了想还是送了一个小锄头。 “这些镰刀都是人家不要我收来的,看姑娘是个爽利人,送你一个小锄头用吧。” 江初禾高兴的笑眯了眼,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不仅赚了十块钱,还赚了一把小锄头,开心! 回头跟红姐吃过饭,想着接下来的几天割稻辛苦,还专门去了超市一趟。 不过这回因为沈牧和沈秀娘也一起吃饭,她就没买鲜肉,而是买了不少腊货和米面。 腊肠、腊鸭、腊鱼都买了不少。 一是吃起来也好解释,只要说是过年的时候熏的就行。 二是割稻出汗多,饭菜要咸一点才好。 第42章 说服 回到家,外面天还蒙蒙亮。 推开门,清晨的水汽扑面而来,这是一天中少有的凉爽时刻了。 江初禾先煮了不少红糖芋圆,又拿了两个寒瓜,一起湃在后院水井里,这才开始做早饭。 早饭用的是新买的面粉烙饼。 在面粉里加上酵母和适量水,打入几个鸡蛋,然后撒些葱花,搅拌均匀放在一旁醒发。 她又拿了一只腊鸭,切成小块在锅里炒了,加水焖上。 这时腊鸭的香味儿已经飘到了院子里,江林氏也起来进了厨房。 江林氏的身体也已经好多了,本来就是忧心所致,柳哥儿的手好了她就渐渐好起来了。 她一进来就笑:“禾娘,今天做什么呢?好香。” “做一个腊鸭锅子,再烙饼放进去,可香了。”江初禾笑笑。 这是她在聂青青手机里跟小视频学的,简单方便又好吃。 江林氏帮她烧了另一口锅的灶,等锅烧热了,正好把醒好的面糊舀两勺从锅边贴上。 然后快速的用手,将面粉在锅周围一圈上糊平,很快饼就烙好了。 如果家里人少,烙这一圈饼,就可以把腊鸭倒进去再煮一会儿就行。 可是江初禾家今天吃饭的人多,还个个都得吃饱,便烙了足足三圈。 这才一起掰成巴掌大的饼,铺在腊鸭锅子上头,淋上汤汁,盖上锅盖闷着。 等沈牧带着沈秀娘过来的时候,柳哥儿也给榆哥儿收拾好了,一家人坐下来吃早饭。 沈秀娘抱着碗一口鸭肉一口饼,“好吃!嫂子你手艺真好,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呢!” “哥,你说是吧?!” 沈牧知道她的揶揄,却一点不害臊的点点头:“是没吃过,好吃!” 说着又问江初禾,“这不是我们这边的做法吧?在府县都没听说过呢。” “的确不是我们这儿,好像是北边传过来的,北边以面食为主,他们的做法就是好吃。”江初禾笑笑。 沈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秀娘的夸赞有了一箩筐,而柳哥儿则埋头苦吃。 早饭吃完,江初禾就带着沈牧几人去工具房选镰刀。 加上江家本来的一把,一共六把镰刀。 不过江家原来那把刀身已经有点损坏了,刀柄也比较粗糙,一对比就不能看了。 沈牧本来已经习惯了自己家那把镰刀,可是看着三把长柄都磨褒奖的长柄镰刀,又把自己那把放了回去。 最后三柄长柄的,沈牧、江初禾和柳哥儿一人一把,沈秀娘则是选了一把短的。 毕竟柄长了就重,她力气上有点不足。 在去田里的路上,江初禾把再生稻的养法跟沈牧说:“牧哥哥,我之前有听人说,南边有人家种一茬稻子能收两拨稻子呢。” “听说只要割稻子的时候,根部留出二十公分,再养个两个月、就能又收一茬稻子!” 沈牧听了这话,脚下就是一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你听谁说的?” “我……我也不记得了,是听一个大娘说的。”江初禾尽力保持镇静,反正她不算说谎。 沈牧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倒也不是不能试试,就是割稻的时候留点桩子,也不麻烦。” 如果真的能有第二茬稻子长出来,那可是好事。 “是吧,我们就试试吧,就算长不出来,冬天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也能肥田不是?”江初禾拼命想着法子找补。 沈牧抿了抿嘴唇,“行,就这么干吧,那等下大家割稻的时候注意点。” 江初禾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沈牧,兴奋的捏紧了小拳头,还操心其他人家,“要不跟村长也说下吧,要是真能长稻子,能活不少人命呢。” 沈牧想了想,便道:“我去跟江村长说,但是不能说这样能长稻子。” “不然要是到时候因为什么原因没长,我们可就是罪人了,你在外面也不要提这事儿。” “那要怎么说?”江初禾有点着急。 毕竟田大妈是亲身经历的,真的可以长出稻子来。 沈牧沉吟片刻道:“就说烧了可以肥田吧,你们先去地里,我去找村长说。” “那好吧,”江初禾听话的点点头。 她虽然有心要帮助村里人,但是自小被江郭氏欺负的经历,让她还是选择优先保护自己。 沈牧说的也没错,她虽然知道再生稻肯定能长出来,但要是人家自己没留够桩子再长不出来,赖她怎么办? 还是沈牧考虑的周到,人家愿意就跟着做,不愿意就算了。 沈牧找到村长就是这么说的,今年稻子收成不好,大家可以扎紧裤腰带忍一年,可是明年一定得伺弄好地。 留足稻桩,冬天枯了点把火一烧,不仅烧死了虫子,还能肥地,一举两得。 江村长登时眼睛一亮,夸赞道:“好主意!我这就让罗锅去地里敲一遍锣,告诉大家这个办法。” 沈牧不居功,直言是江初禾的主意,“禾娘聪慧,想到的这个法子,赶紧打发了我来告诉您。” 江村长笑眯眯的,“你们俩口子都是好样的,日后定能把日子过好。” 等沈牧告辞到地里时,江罗锅已经在漫山遍野的敲锣了。 不少人家听了这个消息,跟村长是一样的想法,试试也无妨,反正也不麻烦,草木灰也的确肥田。 不过也有少数人家觉得一直都是贴地割的,留二十公分那稻草不就少了嘛。 再说这活儿都已经习惯这么干了,一时间换个方式,适应不过来,省的麻烦就没听。 江初禾也不可能去盯着人家怎么干活,只能是先顾自己家。 跟沈牧等人研究了水稻根部的叶芽,确定二十公分能留下两个叶芽,这才开始割稻。 左手握着稻杆,右手伸出镰刀往身前一拉,一株稻子就割下来了。 割稻的确不难,但是难得是一直重复这个动作,弯着腰不停的干着。 清晨的凉爽逐渐褪去,日头渐渐升高,汗水也渐渐浸湿了衣衫。 四个人心无旁骛的割着稻子,沈牧身高腿长力气大,又是干惯了活的,他那一拢一下子就干通了头。 而江初禾三人,就要慢许多,他们速度差不多,堪堪割了一小半。 不过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他们三个人至少能顶上一个沈牧了。 第43章 进货 夏日炎炎,稻田里寂静无声,只有割稻子的“唰唰”声。 开始的时候,沈秀娘还“叽叽喳喳”的聊天,不一会儿就有点发蔫了。 好在晌午到了,江林氏带着榆哥儿,送了井水湃过的芋圆和寒瓜来。 江初禾早上湃着,就跟江林氏说了,怕这天气太热,晌午让她送来地里,好让大家凉快凉快,别中了暑热。 此时见她来了,才觉得嘴巴都干裂了皮,脸颊也晒的通红,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招呼大家去田埂上休息,沈秀娘当即发出一声欢呼,撒开脚丫子就跑田埂上去了。 柳哥儿脸上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就连沈牧都抹了一把汗笑了。 江林氏带了一大陶罐的芋圆,还有一大茶缸的寒瓜碎,又用麻绳串了一串小茶缸和勺子。 可能田里吃东西要香些,这些日子明显吃腻了芋圆的榆哥儿,还眼巴巴的跟着舀了一碗。 江初禾坐在田埂边的草堆上,擦了把额头的汗,舀了一小口红糖水进嘴。 丝丝凉意从嘴里散发蔓延,随着红糖水进入腹中蔓延到四肢百骸,觉得整个人都清凉起来。 休息间,却见隔壁江婶娘端着寒瓜过来打招呼:“林氏,你们今天也在这片割稻啊?” 江婶娘是长辈,又对江家人好。 江林氏赶紧上前邀她坐下:“是啊,婶娘,您也在啊。” “可不是?哎哟,牧哥儿也在呢,好,好!”江婶娘坐下后眼睛都笑眯了缝儿。 “我还说你家到时候割不完,让根子三兄弟来帮忙呢,”她夸赞道:“这下有个好女婿,顶事!” “瞧瞧这身板多壮实?腿脚……” 村里人夸男人,尤其是老大娘夸,那是能把人从上夸到下,夸到床上去的。 江初禾赶紧去舀一茶缸芋圆,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好堵住她的嘴。 “二奶奶,您还没尝过这冰饮子吧?在镇上卖的可好呢,您快吃点降降暑。” 江婶娘嘴巴被占着,然后又被这甜滋滋的冰饮子给分散了注意力,这才略过了沈牧。 “哟,这就是冰饮子啊!”江婶娘眼睛晶亮,竖起了大拇指,“怪不得连我家林子都夸呢,还跟我打听!” 江林子是江婶娘的小儿子,正经读过两年书,但没能进一步,现在在镇上的酒楼当学徒。 年前还娶了镇上的媳妇,算是在清河镇安了家,脱离了泥腿子的身份。 “林子叔客气了,想喝我给他送过去,”江初禾笑盈盈道。 当初阿爹出事,要不是还有江婶娘一家帮衬,她家不知道还要吃多少亏。 就连组织人去江里打捞,见多识广的江林子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没少帮她们家上下打点。 江婶娘喝了一大口红糖水,舒坦道:“哪用你送去,我喊他过来,正在割稻呢。” 都是一家人,江婶娘也不客气,直接叫了小儿子过来。 让他有什么想法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省的暗地里打听,倒坏了这难得的情谊。 江林子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带着他的媳妇,两人都是真实出力干活的,脸上红通通一片,想来是热的很了。 江初禾示意柳哥儿,跟他一人一杯给两夫妻送上了冰饮子。 夫妻俩道过谢,都不扭捏,接过来就吃了一大口。 眼看着休息够了,两人还不肯走,江初禾便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 便让沈牧带其他人干活去,自己留下来收拾东西,果然江林子的媳妇江柳氏就凑过来帮忙。 “禾娘真个儿灵范,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饮子?”江柳氏一边帮忙收拾一遍笑着夸她。 江初禾谦虚几句,你来我往间,江柳氏就提起了自己的事:“我跟你林子叔在镇子上生活,看着是体面不少。” “可是他因为读书受两个哥哥供养,把田地都给了阿兄们种,一年不过收点口粮。” “他自己说是在酒楼当学徒,其实不知道要当多久的伙计,还不一定能当上掌柜的。” “一家子嚼用都靠他那点子工钱,现在在镇上还是赁房子住,等要了娃儿更是难过。” 江初禾认真聆听着,也附和着点点头,“在镇上生活是不易。” 没土地,一睁眼就要花钱,连一根菜叶子都要拿钱换,能容易吗? 江柳氏便局促的笑笑:“我想着禾娘你这营生不错,能不能也让我们给你帮帮忙?” “你一个人只卖城东块,城西城南也顾不上,我跟你林子叔想从你这进货,到城南去卖,你看行吗?” 江初禾有点震惊,“那林子叔的活计不干了?” 在酒楼当学徒,那可是好些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去的,这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江柳氏咬牙道:“不干了,没点子关系上不去当不上掌柜的,不能一辈子当个伙计。” 实在是江林子的师傅太黑心了,不然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十二两也够用了。 可是他师傅一个月要抽三百文,还有年节孝敬,简直要抽一半走。 更绝的是,他还带着自己的亲侄子,怎么看之后也不会把掌柜的交给江林子。 看不到希望又要被剥削,两口子就想着出来自谋生路。 江初禾见她说的坦荡,倒不反感,只是说:“因着这个营生也是别人教我的,我自是不好外传,需要请示她一下。” “这样吧,我有空去找她问下,到时候给你消息行吗?” 江柳氏也不指望江初禾能想也不想一口答应她,便点点头谢过她。 只是听说她也是有人教的,倒是对这个营生更加看好了。 她就说一个村里的小娘子,怎么突然把生意做的这么好? 原来背后人有高人指导的,那就合理多了。 江初禾等她走了,这才回去割稻,现在这么忙也没空想这个事情。 天公作美,一连几天,都是大晴天,源口村的稻子都割的差不多了。 江家和沈家的稻子也都割好晒在院子里,过两日就能晒干入粮仓了。 地里的活儿彻底忙完了,江初禾才跟沈牧提了这事儿。 “林子叔和柳婶子想从我这里进芋圆,然后去城南卖,”江初禾一边给稻子翻面,一边说:“牧哥哥,你觉得这能行吗?” 现在全清河镇只有她一家卖冰饮子,说句不好听的,好些人每天就等着她这一口。 她当时说要回来割稻,好些老客都失落的很。 沈牧闻言皱了皱眉,“他们直接跟你说的?” 第44章 蒸汽机没有吗? “是啊,直接跟我说的,”江初禾点点头,“柳婶子看着是个爽利人。” “是挺爽利的,你想让她进货?”沈牧不置可否的问道。 江初禾有点纠结,“我自己的确也不能卖满整个镇子,给她卖一份也算不错。” “这样他们能做个营生,我也能多一份收入。” 她在镇上卖冰饮子,一天只能卖两桶,一天差不多有四两银子进账。 这个收入是惊人的,一个月能赚一百二十两,这几乎是大元朝一个秀才一年的收入了。 比如桃李村的王启山,他一年束修二两,但是还有四节的节礼也差不多能得半两银子。 平时统一卖一套书,或者一套纸笔,都能赚不少。 平均下来,一年能在一个学生身上赚五六两,招了二十多个学生,一年也就一百二十两。 “你每天的收入,有心人都在看眼里,只不过目前大家不知道成本,所以没人想那么多。”沈牧分析道:“但要是有外人掺一脚,难免会透些风声出去,太平不了。” 江初禾有点疑惑,“牧哥哥,你是不想我让他们加入嘛?” 她有点纠结,毕竟江婶娘和林子叔对他们家也算大恩,第一次求上门就毫不留情的拒绝,怕他们面子上过不去。 沈牧却摇头道:“我不阻止你自己想做的事,我只是提醒你,在定价的时候要考虑清楚。” “升米恩斗米仇,价格控制在他们能赚,但是不眼红的程度才好。” 他虽然没问过成本多少,但是看江初禾那高兴的样子,也能猜到本钱恐怕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要是外人知道她一天可以净赚将近四两,那是羡慕还是嫉妒就说不清楚了。 江初禾这才明白沈牧的苦心,若有所思道:“我会考虑的,毕竟一天卖三四百份的话,要是一杯赚一文钱,收入都很可观了。” 江林子在酒楼一个月才赚一两银子,不过每天可以拿些剩菜剩饭回去,一家子花销要少许多。 原本她是不可能收取七文的成本费的,但是沈牧的话让她瞬间清明,甚至有了点其他想法。 不过这些思路还没理清楚,她急需找她青姐取取经。 沈牧见她深入思考,也不再多言,她自己的生意还是自己做主的好。 江初禾将此事按下不提,甚至江婶娘又来打听了一回,她都只是说成本很高,自己也是帮人家做事做不得主,让他们再等等。 这样一拖就到了两天后,稻子晒干该称重了。 今年的稻子减产严重,江家共计十一亩水田,一共就收了不到十石粮食,连往常的一半都不到。 秋收后就要交税,十一亩水田,按两石一亩收税,一共要交一石一斗。 等于最后收成只有八石多点,稻子收购价六文一斤,一共才赚了五两银子,比麦子的收入还不如。 但是镇里粮店的碎米都已经卖到了十四文,白米更是要十八文一斤了,根本吃不起。 所幸稻子脱壳比麦子容易些,好些人家就自己在家舂米,虽然舂出来的是碎米,但比去买还是要划算些。 稻子收好又到了旋涡旋转的日子,江初禾早早背上新稻出发去“仙界”。 这是她忙活小半年的成果,青姐和红姐帮她良多,她有了好东西就急切的想要给她俩分享。 到了红姐店里,聂青青左手豆浆右手油条,又在等她了。 这么长时间了,江初禾每隔十天必然出现,聂青青没什么事的话,这天就在红姐店里等她。 江初禾一进店就招呼两个姐姐来看稻子,“青姐、红姐,我家的稻子下来了,给你们带了一些。” “你们尝尝好不好吃,是完全没有农药化肥的哦!” 她现在也搞明白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没有农药化肥的东西,那就是绝对的好东西。 聂青青和红姐果然被她吸引,凑过来看她家的稻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新稻特有的清香味儿,就像是夏天经过稻田闻到的清香。 两人看着新稻脸上都带着笑,她们当然不差这点稻子吃,可是这新米一下来就江初禾就给她们翻山越岭的背了来,这里面装的就不是稻子而是姐妹的心意。 红姐看了看又上手摸,夸赞道:“看着就是没打药的好米,你怎么不脱了粒再背出来,那样不是要轻一点?” 聂青青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小禾家那边不通电呢,脱粒很费劲儿的,我住那边有个加工厂,我带过去脱粒。” “是啊,我们那没有电,不过我家有骡子,我准备这几天买个石磨和石碾子,就可以舂米、磨面了!”江初禾脸上全是向往。 这段时间她赚了不少钱,终于可以实现买石磨、石碾子的愿望了,到时候她嫁去沈家,江林氏在家收租子都能养活一家人。 毕竟她嫁给沈牧后,再光明正大的贴补娘家也不好,虽然沈牧说过不介意,还愿意供养柳哥儿读书,可是村里人的嘴可比刀子还厉害呢。 聂青青听了她的话,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小禾,你开玩笑的吧?!” “就算没通电,也不至于还在用石磨吧?蒸汽机没有吗?” 要知道聂青青她们村也是比较偏远的,小时候村里也不通电,但是至少有个配蒸汽机的加工厂啊! 只要烧上木柴或者煤炭,蒸汽机“轰隆隆”的响起来,抵得上几十上百头畜牲拉磨。 江初禾对于新名词“蒸汽机”完全不懂,有点懵,“我们那也没有蒸汽鸡啊!” “蒸汽鸡......鸡比骡子还厉害?!”好奇宝宝江初禾惊人发问。 聂青青和红姐差点忍不住当面笑出猪叫,聂青青大手一挥,“你青姐给你赞助一台,庆祝我脱单成功!” 某宝上一台蒸汽机,也要不了多少钱,一般是小型加工厂为了省电买回去用的。 这话一出,江初禾和红姐对视一眼,都找到了重点:“青青\/青姐,你找到对象了?!” 红姐更是怀疑,“你这段时间回老家,不会就是相亲去了吧?!” “哪有!”聂青青嘟起了嘴,“我可是自由恋爱,我们聊了有一段时间了。” “谁啊?我们认识吗?”江初禾眼睛里全是八卦之火,“怎么没听青姐提过?” 第45章 当掌柜的 “小禾,你见过的,”聂青青脸颊微红,“就是廖老太太的孙子。” 江初禾瞪大了眼睛,想起那个乌龙事件,感叹道:“缘分真是天注定啊!” 原来聂青青之后又和廖景彦有过几次偶遇,在拿到研究生文凭后,刚好又被他的科技公司招聘了。 两人在日常接触中,发现三观很合,又互相有好感,就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红姐和江初禾都为她感到高兴,但是红姐的阅历较深,不免担心道:“听你这么说,这廖家门槛有点高啊……” 不是她现实,而是婚姻如果不讲究门当户对,在他爱你时还好,一但爱情消失,那女人便是痛苦的那一方。 聂青青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当然知道红姐的担忧,她自己也曾经踌躇过、犹豫过。 但是最终败给了自己的感觉,她从第一眼见到廖景彦,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后来见得越多就越严重,真的是有一种宿命的感觉。 而且跟廖景彦在一起之后,他也说自己有这种感觉。 也许真的像小禾说的一样,是缘分天注定吧。 聂青青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都有点惶恐,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跟这样一个家世、学历、能力、样貌优秀的人在一起,真的压力山大啊! 江初禾立刻一拍桌子道:“青姐,他看上了你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长得这么漂亮,比那天广场上的明星照片还好看!” “还有,你虽然没上大学,但是自学学完了研究生,还拿到了那个什么快鸡师、射鸡师……那么多证书!” “哎呀,是会计师、服装设计师!”聂青青二人差点被江初禾笑倒。 不过被她这样一打岔,聂青青的迷茫还是少了点。 小禾说的对,她从困境里熬过来,都能那么努力上进,已经比很多人优秀了。 其实要不是为了有空读书,她之前找个销售的正经工作,工资也不会低。 但是为了读书,她宁愿找各种短工,也要学习做题。 等到拿到毕业证、各类证件,这才投中了廖氏集团,这是她该得的! 至于以后,只要她自己越来越优秀,不管跟廖景彦有没有走到最后,她都能靠自己在社会上立足。 一番打趣后,江初禾和红姐一致决定中午要请她吃饭,庆祝好姐妹脱单。 好姐妹脱单的好日子,江初禾倒也没有非要去干活,只是帮着红姐忙了下小店的事情。 红姐对江初禾的印象也非常好,总觉得自己是占了江初禾的便宜。 不过是送了她点子旧衣服,可是她每次都都给自己带东西不说,还一有空就帮自己免费干活,别提多勤快了。 红姐总在考虑送点什么给她,结果前两天有人上店里来推销宽带套餐。 她看有手机送,就干脆把店里的wifi给升了个级。 “小禾,我店里直接装了宽带,送了个手机,虽然不好但能用,给你用吧,”红姐从抽屉里掏出递了一个手机给她。 推虽然能买个好的给姐妹,可江初禾不会接受,这种送的正好合适。 果然,听她这么说,江初禾高兴极了,开开心心的接过手机,亲密的猴在她身上求教。 她老早就眼馋手机了,倒不是觉得好玩,而是觉得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增长见识。 现在红姐有办业务送,她就开开心心的接过来提升自己。 红姐一问她连身份证都没有,只能用自己宽带的手机号给她用,又帮她弄了微信、小视频软件等。 江初禾一边玩手机,一边跟两个姐姐说自己最近遇上的事儿,“我一个亲戚也想做芋圆生意,想从我这里进货,青姐你觉得行吗?” “什么亲戚?”聂青青警惕起来。 江初禾早跟她说过了,她的芋圆卖的特别好,一个月能赚别人一年的钱。 她合计着是不是有些心怀鬼胎的,看着孤儿寡母发家致富了,就想来抢占她的生意吧? 江初禾把事情一说,“我未婚夫说要是真想让他们进货,就把价格定的高点,让他们一杯只能赚一文......一块钱。” “你未婚夫倒是有点脑子,”聂青青夸赞道:“我看不如这样,你那个堂叔家不就住在镇子上吗?” “你不如就直接提供原材料,整个镇子都让他卖,自己就不用跑了,人没那么辛苦钱赚的还多些。” 她听说江初禾去镇上要架骡车来回半个多小时,夏天还好,冬天那不是要把人冻出个好歹来? 正巧趁这回,把这个生意转给亲戚,自己轻松点。 江初禾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仔细想想的确可行,“是啊,反正芋圆只有我一家有,全给他供货好了。” 毕竟她主要还是在源口村生活,能不天天往外跑不也是好事吗? 聂青青敲敲她的小脑袋瓜,“怎么可能只有你家有?其他人早晚会发现这个商机的,只不过你现在做的早,先打入了市场而已。” “最重要的是把品牌定下来,你要是现在钱够了,可以买一家店面,取个朗朗上口的店名。” “之后就算有别的店卖芋圆,也不会少了你的生意。” 江初禾豁然开朗,连连点头,“知道了,青青姐,你可真厉害!” “对了,青青姐,你上次说芋圆粉是用一种叫木薯的提取的淀粉,木薯是什么啊?” 聂青青拿出手机一搜,指着照片道:“看,这就是木薯,边上这是红薯,木薯淀粉做芋圆,红薯淀粉做粉丝......” 江初禾被她一阵科普,眼睛越来越亮,“青青姐,你说我能不能种木薯和红薯啊。” “做成芋圆、粉丝,都是粮食,还能加工好,放在自己店里卖!” 聂青青当然支持,“对,创业就要有这种敢闯的精神,刚好你们那边还有这么大的市场,没被别人发现。” “现在正是木薯、红薯成熟的季节,你买了种薯回去窖藏,来年春天联合村里几家人一起种,就能把控住你们镇的原材料市场了。” 她觉得江初禾那边道路不通,所以原材料不好运进去,自己种就是很保险了,不然每次靠她背进去那点粉能赚个什么钱? 两人好好合计了一番,江初禾这才意犹未尽的背上这次聂青青给她网购的芋圆粉回去。 这天照例是吃过午饭才去镇上卖芋圆,不过去的时候特意从江林子家路过,给江柳氏捎了口信,让他们晚上回源口村商量事情。 等到这天傍晚江初禾回去的时候,江林子夫妻二人已经等在了城门口,显然对这件事情很是重视。 回了家,江初禾也没有着急谈这件事,先招呼他们吃了晚饭,这才打发榆哥儿去玩,留柳哥儿一起在堂屋里跟江林子夫妻商量。 江初禾开门见山,“林子叔,柳婶子,之前你们跟我提的事儿,我请示了让我做这个生意的姐姐。” “她的意思是这本是她不方便出面,所以请我来干,也好让我赚点钱养家的,不是很放心交给外人。” 青姐说了,不能那么轻易的答应,做好人要做到别人记住恩情才好,专门教她欲扬先抑。 果然,江林子夫妻一听她这么说,难免都有些失望,不过他们人还老实,除了有点失落也没多说什么。 江初禾这才说了下面的话,“我跟姐姐说了,你们都是我极亲的亲戚,现在也过的艰难,想靠这个做个营生。” “好说歹说,姐姐才同意了,她的意思是她在镇上买个铺面,专做芋圆生意,就请林子叔当掌柜的。” “一年给开十五两的工钱,每个月完成两千碗的业绩之后,每多卖一碗就多给一文钱。” “你们看怎么样?” 这是江初禾综合了沈牧和聂青青的建议,想出来的办法。 反正林子叔心心念念都是想当掌柜的,她打听了他现在干的酒楼掌柜的一年有二十两工钱,还有一些看不见的收入。 她是个小铺子,比大酒楼少一点工钱也合适,再加上每个月还有额外的提成,应该很是不少了。 江林子夫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两人都很激动,尤其是江林子。 他毕竟还是想当掌柜的,比起支个小摊儿卖芋圆,不知道能赚多少,他当然乐意守着店拿工钱。 更重要的是,工钱比现在的多,还没有师傅压着抽成,十五两简直是原来的两倍还多,更何况卖得好还有抽成呢。 江林子忙不迭的点头,江柳氏却提出了一个问题:“禾娘,那林子做了掌柜的,我还能不能带冰饮子出去支个小摊?” 第46章 奇变偶不变?! 江初禾见她这么问,倒是高看了她一眼,笑笑:“当然可以,店里的事情姐姐是不管的,除了每旬要跟我盘账,其他的都你们做主。” “不管是在店里卖的,还是你支摊子卖的,每月超过两千碗,就按碗提成。” “当然了,摊位费就需要你自理了。” 江初禾这几次都让聂青青帮她多买了许多芋圆粉,她当然背不动,却直接在山脚下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启动旋涡试了试,竟然也能回到家里。 不过下次她再过去的时候,却还是在那个破庙出现,并不能少走一点路。 所以她现在芋圆粉还有很多,并不怕江林子两口子卖的多不够用。 江柳氏激动的攥紧拳头,脸都涨红了,“摊位费当然我自理,本就是我们占便宜了,这哪能要你来花销。” 三人就各种细节又商议了一个时辰,最后让柳哥儿拟了一份雇佣协议,三人签了这才算定下。 翌日一早,沈牧过来帮忙运稻子去镇上交税,江初禾跟着他去镇里。 路上跟他说了买铺子的事儿,“姐姐的意思是,叫我买个铺面,又能有固定资产,又能打响名声。” 毕竟镇上叫的上名儿的店,都是有固定地址的,没有哪个是支个小摊就行的。 “固定资产?”沈牧缓缓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她。 江初禾一不小心把聂青青跟她说的说漏了,赶紧解释:“就是有房产了,以后不管是自己做生意还是出租、转卖,都不会亏的。” 沈牧这才点点头:“那就去看看买一间吧,以后你不每天往镇上来,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每天中午顶着烈日来镇上,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再辛苦的庄稼人大正午的也都猫在家里躲阴凉,只有江初禾一天不落的跑。 现在开个店做东家,请个掌柜的,倒也不错。 两人到了镇上交税,官衙还排着不少人,前面有人怨声载道。 “今年水稻这收成,哪里能熬到麦子熟啊?!” “我听说隔壁陵阳县都减了三分之一的赋税,我们临江县却一粒米都不少收。” “唉,谁说不是呢?这个年可难过咯!” ...... 江初禾听了一耳朵,便有点不解:“怎么隔壁府县减免赋税,我们却不能减?” 沈牧笑笑:“你听他们说呢,减免赋税需要官家亲自下令,哪里是一个府县县官能做的主的?” “不过是这边人说那边减了,那边人说这边减了,谣传罢了。” 江初禾这才明白了,就是仗着她们不能跑到隔壁县去求证,以讹传讹的。 不过交完赋税倒是得了个好消息,说是八月要是买卖田地或者房产的,不收取契税。 江初禾没想到正瞌睡着就有人递枕头,立刻兴致勃勃的拉着沈牧去找牙人看铺面。 沈牧一向是少说多做的性子,江初禾要干的事儿,他从来不过多干涉。 不过是在她考虑不周的时候才给些建议,用聂青青的评价来说就是“爹系男友”。 江初禾有要求,沈牧当然是陪着她去看铺面,因为对清河镇比较熟悉,直接领着她去了牙行。 张牙人跟沈牧是打过交道的,业务能力算是清河镇顶尖的,手上有不少好的房源。 一听江初禾说要在阳和街买个铺面,眼睛就是一亮:“江娘子来的巧了,前儿个官衙放出话来,说八月买卖田地、屋舍都免除赋税,有几个铺面这才第一次出卖呢。” 江初禾点点头,让他带路,“正好今儿个有空,带我们去看看吧?” 牙人手上是有钥匙的,直接带着两人就往阳和街走。 阳和街就在江初禾租芋圆摊位的纵深处,街道走到头就是两家私塾,再往外走就是官衙统一设置摊位的集市。 江初禾之所以选择在这条街买铺面,也是为了好宣传,不然消息又没那么灵通,老客们一时间很难找到她的店。 第一间就在柳哥儿就读的私塾的隔壁,往左走三个铺面就到,原本是一家书铺,不过生意越做越大,开到府县去了。 这个月店家回来把父母妻子都接走,户籍迁走田地屋舍也都卖了,本来这件铺面是准备出租的,赶上减免赋税便想着直接出手。 江初禾和沈牧仔仔细细的看了,上下两层很是宽敞,家具、屋瓦都是新的,看起来非常不错。 江初禾有点心动,张牙人直接报出了底价:“最低价三百两,这还必须是在这个月底前完成买卖,不然你们两头要交税,店主就觉得这个价格不合适了。” 龙元朝店铺的契税很高,卖家和买家都要缴纳十分之一的契税,也就是说三百两的铺面,江初禾要是平时买,得多交三十两的税。 而店主人也要多交三十两,但是店主一般都会把部分税钱加到价格里,比如卖个三百二十两。 这样的话,卖家就足足要多付五十多两了。 江初禾当然想现在买,可是她手里的银子不允许啊,她现在身上满打满算只有两百两,全掏出来也不够。 “价格有点高,有没有小一点的铺面?”江初禾囊中羞涩,只能退而求其次,“我这个店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 就卖个芋圆,就算到时候再加别的种类的甜汤,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张牙人当然能理解,三百两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掏出来的,想了想推荐了隔壁的铺面,“这家原来是做豆腐的,有一个后院还有房屋,前面店面倒是不大,只有一层。” 江初禾看了果然很满意,一问价钱更是直接便宜了一半,心里就偏向了这间,只不过没有一口咬死。 又兜兜转转看了几间,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不满意,还是觉得最开始这两间好。 不过她没那么急定下,沈牧说还要找人再找街坊邻居打听打听情况才好。 回家的路上,江初禾有点兴奋,跟沈牧念叨装修的事儿。 “第二间铺面最好,正对大门设个柜台点单,四面墙倒是可以冲着墙做四个吧台,摆上一些长凳子,这样就能容纳许多人了!” 沈牧看了看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对她说:“奇变偶不变?!” 第47章 是未来 “???”江初禾愣了。 为什么沈牧突然说了奇奇怪怪,听不懂还似曾相识的话? 沈牧仔细观察着江初禾的表情,见她不似作伪,又试探着说道:“天王盖地虎?” 江初禾还是一脸懵,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沈牧还是不死心,绞尽脑汁,终于又想了一个,“今年过节不收礼......” “收礼只收脑白金!”江初禾被红姐店里的电视广告荼毒过,一下子就说出了下半句。 说完后,她眼睛晶亮的看着沈牧,“牧哥哥,你也去过‘仙界’打工吗?” 沈牧本以为江初禾也是穿越的,谁知道她下一个问题,就直接跨越了人间,跑偏到修仙文里去了。 “仙界?什么仙界?”沈牧现在满脑子浆糊,主打一个糊涂。 他明明只是胎穿到古代,小时候就是作为一个地道的古代农村小子长大的,直到前些年父母过世才慢慢想起前世的事而已,怎么还跟修仙扯上关系了? 难道他的准媳妇儿,还是个小仙女不成? 江初禾也亿脸懵逼了,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沈牧知道“仙界”的广告词,却不知道“仙界”的存在。 两人坐在骡车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骡子自己认得路,晃晃悠悠的把他们给带回了江家。 江初禾干脆把心一横,趁这会儿没人在,拉着沈牧往自己房间去。 沈牧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急切的想要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左右观察了下没人,便顺着她进去了。 江初禾进门拴上门阀子,从床底下扒拉出一堆的芋圆粉,塑料袋上圆润的大碗芋圆,让沈牧的cpu都着了火。 “这......这是什么?”沈牧觉得自己和江初禾肯定有一个疯了。 在这个完全农耕的落后时代,见着了塑料袋,他开始怀疑人生。 要不是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炸死了,他甚至会以为这是个大型整蛊节目,就是为了看他现在脸上那惊诧的表情。 江初禾拍了拍塑料袋上的灰,介绍道:“这是我在‘仙界’打工赚钱买的。” “某宝你知道吗?青青姐帮我从上面买来的。” 江初禾自从得了机缘去“仙界”,这些秘密就一个人憋在心里,生怕被人觑得了半分。 此时见沈牧知道一二,恨不得把自己的经历一股脑儿的倒出来,才觉得心情舒畅。 沈牧听她吧啦了一堆,这才明白了,“你是从手上的旋涡去了现代,这些东西都是从现代带回来的?” 毕竟现代人,谁没看过小说啊,能联通两界的通道,小说里也不少,沈牧很快就接受了。 “现代?”江初禾挠挠头,不是很理解,“那不是“仙界”吗? 沈牧叹了口气,开始给她解释,江初禾这才明白她们龙元朝是发展比较落后的朝代,而旋涡联通的地方是经过很多朝代发展后的现代。 “说是现代也不标准,只不过我曾经生活在那里,所以称现世为现代,如果从我们这算,那就是未来。” 两人说开了之后,江初禾这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去的地方是一个同样的凡人世界。 而聂青青和红姐都是生活在那边的人,她们三个根本不是去给仙人打工的女仆。 “怪不得我说我们这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青青姐那么震惊,”江初禾回忆起相处的一些细节。 她惊奇的发现,好些时候她和两个姐姐都是各说各的,问题是还都互相能解释的通,简直离谱! 江初禾和沈牧把两人最大的秘密跟对方坦诚,一下子就觉得两人更加亲密起来。 毕竟这个世界上,他们都不会再把这个秘密说给第二个人听。 沈牧好些事情也都好跟她商量了,“我打算在我家现在房子的边上,盖上一间砖瓦房,你要不要给江家也盖一间?” 在他心里,江家跟沈家都是一样的,江初禾赚的钱就是她自己的,给江家盖房子天经地义。 江初禾听他这么说,这才考虑起来这个问题。 她当然想嫁出去之后还照拂家里,但也不好老往家里跑,省的被村里的长舌妇说嘴。 这要是建个新房子,两家就建在隔壁,倒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行,牧哥哥你看着办吧,”江初禾现在能赚钱,直接拍板决定,“到时候一起建,买砖瓦都要便宜些。” “行,我过会儿去跟江村长说,这个月定下宅基地的话,也能少些赋税。”沈牧见她同意便点点头。 翌日,天气正好,沈牧跟她卖完冰饮子,便悄悄去阳和街打听两间铺面的事儿。 大的那间倒是没什么问题,店家的确是发家了,一家人搬去了府县。 但略小的那家,就稍微有点晦气了,那婶子凑到江初禾跟前神秘道:“那林家的屋子可邪门呢!” “怎么说?”江初禾心头一跳。 她可是很看好那铺面的,怎么就邪门了呢? 林家世代在这街上买豆腐的,祖上积德才赚下了这么个铺子,可是林婶子嫁过来好些年都没怀上孩子。 在有一年大雪天,捡了个女娃,心下一动就养了起来,当年就怀孕生了个哥儿。 “收养了这个女娃后,林家就败了,先是林婶子的公公惹上了官非,人没了还赔了不少银钱。” “后来林婶子的丈夫又沾了赌,愣是被债主打断了手脚,这才安稳下来。”那婶子说话越来越轻。 江初禾听了直皱眉,“这和铺子有什么关系?” “唉,你个小娘子真是心急,你听我慢慢说呀,”那婶子似是很久没跟人说话了,逮着一个就停不下嘴。 “其实是林家把养的女娃嫁给了自己儿子后,让她在店里卖豆腐开始,这林家才败了的!” “现在大家都说,林家娘子是来讨债了,上面老的一个个都没了,她丈夫今年也欠了赌债被活活打死。” “就这样,她还得帮着还赌债,这半个月催债的把她家店铺都砸了个精光!” “还欠债?”江初禾这才皱了眉头。 怪不得那铺面里空旷的很,连条板凳都不曾有,原来是被人砸了一回的。 告别了这个热心的婶子,江初禾心里犯了嘀咕,“牧哥哥,你说这铺子,还能要吗?” 第48章 带了什么人回来? 江初禾倒不觉得铺面晦气或者邪门,不过沾上赌场要债的事儿,总觉得会不得清净。 沈牧也不能确定,“未知全貌,不能轻易下定论。” “不过还是那个大铺面比较保险,你要是银钱不凑手,我给你补上。”他知道江初禾是囊中羞涩,便贴心道。 江初禾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大的虽好,可是小的更合我心意,要不还是再去打听打听吧。” 就算到时候非要买大的,她也不想白要沈牧的银钱。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现在他们可还没成亲,还是分清楚点好。 沈牧见她真的喜欢小的,想了想便拉着她直接找了张牙人。 到了牙行,见到了人,他也不避讳自己打听的消息,开门见山道:“张兄弟,禾娘还是喜欢卖豆腐那间铺面,可是听说有些内情啊......” 看着沈牧和江初禾门清儿的眼神,张牙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沈兄弟,可不是我想坑您故意不说,实在是这事儿根本不值一提。” “那林娘子的丈夫是欠了债,可是不过欠了一百两,加上利钱也不到一百五十两。” “你们这边房款一付,她就能还清,所以我才没多嘴。” 江初禾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她要是拿到银子跑了,那人家不还要来我店里找麻烦?” 毕竟赌场上的人,谁也不想沾上。 “不会的,人家打手就盯着呢,你一付银钱,他就拿走赌债那部分了。”张牙人见惯了这种事。 要不是现在赌债加利钱还不到一百五十两,赌场能直接把铺面收走自己卖! 好在清河镇官衙管的严,赌场的人也不会贪得无厌,欠债还钱,还完就算两清。 江初禾这才稍稍放心,干脆就趁热打铁,跟张牙人说明天上午就过来买这个铺面。 张牙人见她拿定了主意,一张发面馒头似的脸上,眼睛都笑的眯成了缝儿,连连给她打包票是最便宜的价。 其实不便宜哪能行呢? 林家的事儿清河镇上谁人不知? 稍稍打听下就能知道内幕,这铺面还怎么卖出高价? 第二天一早,江初禾带着柳哥儿一起,在张牙人的帮助下,和卖豆腐的林娘子签了过户契约。 龙元朝没有女子不能置私产的规矩,柳哥儿坚决不要这个铺面,江初禾只好落在自己头上。 在官衙落完契,江初禾便迫不及待的跑去了店铺,里里外外的跑来跑去,快意的很。 倒是卖了房子的林娘子抹着泪儿,跟在她后面好久都没有出声。 等到江初禾兴奋劲儿过了,她这才踌躇着上前,试探道:“江小娘子,你盘了这铺面是做什么营生?” 江初禾见她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心里有些怜悯,便温声道:“我原是街尾卖冰饮子的,现在盘了铺面也是做的这个生意。” “那......那您这里招人吗?”林娘子鼓起勇气询问道:“我跟秋娘都可以干活的。” 她们是镇上的户籍,除了这个带屋子的铺面,没有一丁点儿土地。 现在铺面被赌场的人逼着卖了,手里只留下了几两碎银,她们母女晚上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江初禾有点为难,“这是个小铺子,人已经招好了,实在是不需要再招伙计了。” 原来的小摊,她一个人都能忙的过来,现在江林子夫妻两个人,又不用从村里赶路来镇里,更是游刃有余了。 再说了,林娘子也不过二十出头,还带着个小娘子,跟江林子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实在是不大好。 林娘子听了眸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谢谢江小娘子,是我们打扰了。” 说完就垮了半边身子,牵着女儿慢慢往外走。 “唉,林娘子,你有什么打算吗?”江初禾看她背影实在可怜,有些不忍的叫住她。 林娘子苦笑一声:“哪有什么打算?我们娘俩也无处可去,恐怕只能去卖身为奴了。” 她有一手做豆腐的手艺,卖身当然是有人要的,可就怕人家不要她女儿,恐怕母女就得分离了。 江初禾跟她聊了两句,更是动了恻隐之心,因为林娘子跟她阿娘江林氏一样,也没有娘家。 一般娘子遇上这事儿,带着女儿回娘家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她却只能卖身为奴,还得忧心母女分离。 江初禾摸了摸口袋里还剩的银票,大着胆子问道:“林娘子,你打算卖多少钱?你们母女俩一起。” 林娘子没想到江初禾会这样问,怔愣了片刻立刻道:“十两!不......两个人一起八两!” 她都打听清楚了,牙行里一个仆妇能卖八两,有手艺的稍贵些,能卖到十两。 可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不了活干吃饭,一般人家是不肯要的。 只能卖到那些腌臜地方去,从小调教着养着,林娘子哪里肯? 她想着只要有人家将她和女儿一起买了,多便宜她都肯! 其实也不是不能再找个男人嫁了的,可是她带着女儿没地方等,急急忙忙找的人又有什么好货色? 别到时候嫁了人,做牛做马挨打受累,最后那人还要把她女儿卖掉,那还不如就自己带着女儿一起卖身。 “就十两吧,我们去签契书。”江初禾不占她们便宜。 龙元朝买卖奴婢很是常见,价格也不算贵,可是一般人家很少买,因为买了奴仆每年是要交税的。 源口村里,只有周地主家有几个奴仆,男仆多,女仆只有一个,因为男的可以下地干活。 一个仆人一年的奴仆税需要五两银子,抵得上庄稼人一季稻子的收成,所以一般人家虽然咬咬牙也能买的起但根本用不起。 江初禾想要买下林氏母女,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她的收入已经到了有能力使用奴仆的地步了。 再加上她还想在源口村开办加工厂,虽然能招些村民做工,但总得来说还是捏着卖身契的奴仆好管理。 不过加工厂还没开始建,林娘子的手艺倒是能派上用场,“我们村还没有卖豆腐的呢,林娘子倒是我们村的福气。” 这里后院还有石磨和石碾子,原是林家用的,江初禾买下来也都是她的了,刚好可以一并带走。 在林娘子感恩戴德之下,一行人办好了手续,拉上人和磨,风风火火的回源口村去了。 沈牧今天在家给水田放水没一起去镇上,正午却见江初禾带了不认识的人回来。 迎上来拉住骡子的缰绳,不解道:“禾娘,这是带了什么人回来?” 第49章 这事儿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 江初禾环顾四周,见四周都没人,这才说:“牧哥哥,这是我买的那个铺面的前主人。” 说着跳下车,凑近他耳边道:“她们卖了铺面还了债也没了银钱,更是无处可归,我便出钱把她们买了下来。” 沈牧虽是穿越过来的,可是前十几年没有记忆的时候,也是地地道道的大元人,对买奴仆这事儿也没多大排斥。 只是跟江初禾要了两人的身契,瞧着没问题就把这事儿放一边了。 “行,这石磨、石碾子还有这些工具是铺面里的吧?”沈牧看着骡车上的石磨,有点好笑的问道:“准备放在哪里?” 他就知道江初禾想要买小的这个铺面,这两个石磨和石碾子绝对是主因之一。 江初禾也笑:“帮我搬后院去吧,刚好林娘子会点豆腐,明天仲秋做一桌豆腐尝尝。” 江初禾觉得虽然已经买下了林娘子二人,可是在村里最好也不要张扬,便全家上下都嘱咐了一遍。 刚好她二人也姓林,便都喊林娘子林姨,林秋娘就还叫秋娘。 江林氏听了林娘子的遭遇,觉得同病相怜,连夜收拾出了西厢房安排她们住下。 第二天就是仲秋,家家团圆的日子。 林娘子一大早就把秋娘从被窝里挖出来,母女俩一起去后院处理豆子。 江初禾听到声音起床的时候,两人已经把昨晚泡上的豆子清理干净,正上磨磨着。 林娘子没得江初禾吩咐,也不敢用骡子,便自己套上木杵用人力拉磨。 而秋娘小小年纪,还只有石磨高呢,拿着一个葫芦切成的小水瓢。 一点点的把泡发的豆子从石磨的小口放进去,时不时加上一点水,豆子便一点点被磨成了白色的浆糊。 江初禾赶紧上前,“林姨,怎么不套骡子?这样多累啊!” 她虽然也宝贝自家的牲畜,但是给它吃好喝好,该用的时候就得用,可不会觉得骡子比人精贵。 当即就去棚子里把骡子牵了出来,套上木杵,牵着缰绳它就开始拉磨。 江初禾看着秋娘小小的个子,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脸上满是困倦,双眼下面乌黑一片。 便对林娘子道:“让秋娘再去睡会儿吧,榆哥儿跟她差不多大,每天都睡不醒呢。” 小孩子缺觉,睡不好就长不好,家里也不差一个小娘子干活,没得让她难受。 林娘子也心疼,毕竟被赌场催收了近一个月,秋娘天天害怕的睡不着,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见江初禾是真心这么想,这才让秋娘去床上眯会儿。 “禾娘放心,有骡子帮忙,我一个人也能把豆腐做好的,”林娘子赶紧表态。 没哪家愿意养闲人,秋娘干不了什么活儿,她只能多卖力点,才能报答江家。 江初禾却道:“村里人家没那么多规矩,你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就行,秋娘还小别苛责她。” 说着就过去帮林娘子牵骡子,林娘子开始还有点局促,后来见江初禾也是干惯农活的,这才放松了些。 两人合作,很快就把豆子给磨好了,白白的豆浆混着豆渣成了糊糊,装了两大木桶。 做豆腐的家伙儿事儿都是现成的,把两根竹片做的架子固定在房檐下,纱布兜的四个角绑上。 纱布下面放上干净的木桶,再一点点的把磨好的糊糊舀到纱布兜里,豆浆便过滤到了桶里。 江初禾舀进去,林娘子帮着上手挤纱布兜子,不一会儿就把豆浆都过滤了出来。 两桶的糊糊只过滤出了一桶的豆浆,再把豆浆倒进大铁锅里煮沸,那香味儿就飘出了院子。 江初禾见惯了聂青青喝豆浆,知道这是补充营养的好东西。 想着一家人不是体弱就是在长身体,她便留了两大茶缸出来,留着早饭的时候喝。 煮沸豆浆再过滤到大桶里静置,林娘子凭着经验点上卤水,盖上桶盖,剩下就交给时间了。 早饭既有了豆浆,江初禾便觉得烙点鸡蛋饼比较配,林娘子自觉的接过了这个活儿。 她见厨房没什么事儿了,这才出门进到院子里,只见秋娘已经起来了,正在高高的井台边打水。 “秋娘,睡醒了?”江初禾笑笑跟她打招呼。 秋娘神色明显清醒不少,低头道:“禾娘姐姐,我睡醒了。” 江初禾见她熟练的打水洗衣服,倒没有说不让她洗的话,村里的孩子七八岁就能帮着干活了,更何况她还是买回来的。 要是江初禾不让她干,她反而会惶恐不安,现在让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也好。 不过家里人多,夏天换的衣服也多,靠秋娘一个人不知道洗到什么时候去了,江初禾也蹲下来帮忙。 洗到一半,就见屋后的王婶子往她家来,她端着饭碗停在院门口,还吸了吸鼻子。 “禾娘,你家在做什么呢?我在后头都闻见香味儿了。” 王婶子碗里是灰黄色的糊糊,她用筷子沿着碗沿溜一圈,然后左拨愣右拨愣半天,才往嘴里塞一口。 江初禾看着有点感慨,其实这种混合了荞麦粉和黑面的糊糊,是村里人最常见的食物。 因为是真的难以下咽,所以好久才能梗着脖子吞一口,尤其是现在稻子割完了,农闲时候一碗糊糊能吃大半个时辰。 江初禾感慨归感慨,还是面不改色道:“我家做豆腐呢,王婶子买点儿?今天仲秋,吃点好的。” 王婶子一听就来了兴趣,“做豆腐?你会做?” 江林氏是个病秧子,江家能做豆腐的可不就是江初禾? “会做,等下做好了,您来看看?”江初禾笑吟吟的应承。 都是邻居,一般来说做点好吃的不会说卖,都是让拿点回去尝尝。 可是江初禾不是只做这一天豆腐,而是打算长久做这个生意的,要是一开始就送,之后可就别想卖出去了。 王婶子没听说过江初禾会做豆腐,对她的手艺有点怀疑,不过她嘴上应下:“那我等会儿来看看。” 毕竟是过节,今年麦子、稻子都欠收,过节都舍不得花钱去镇上买肉,如果能在家门口买块豆腐改善改善伙食也是好的。 说完,她又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问:“禾娘,我看你家牧哥儿这几天还去田里放水,这是要干啥?” 江初禾闻言突然灵机一动,左右瞧了瞧才说:“王婶子,这事儿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 第50章 上门 “啥事儿?”王婶子见还有秘密听,立刻压低声音凑过来,“我你还信不过吗?我嘴可紧了,保证不和别人说!” 江初禾:......我信你个鬼! 王婶子是源口村出了名的大嘴巴,什么秘密到了她嘴里,过不了夜就能传的全村皆知。 不过江初禾也不是真的要保密,便装作不知的跟她说:“我听说水稻割的时候留了桩子,要是水分充足,说不定个把月又长一茬稻子呢!” “啥?!真的假的?!”王婶子干了四十年农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震惊的筷子都掉了一支。 “嘘!”江初禾赶紧把手指立在嘴巴前,左右看看紧张道:“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 “你没看到那稻桩还是碧青的吗?牧哥儿说放了水,好像真的有点要抽穗儿的样子了。” 接着她又放了一个重磅诱饵:“王婶子,也就是你了,别人我可不告诉她,反正就放点水又不麻烦,试试就有一茬稻子收......” 接下来的话江初禾没说出口,而是用眼神表达的——谁不试,谁就是傻子! 王婶子看懂了,立时就兴奋起来,捡起筷子飞快的在衣袖上摩擦,激动的浑身都在抖:“我不说,我保证不说!” 江初禾见目的达到了,跟她对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便又低头跟秋娘一起洗衣服。 而王婶子脸上的神色早就难耐,像是后头有鬼撵似的,撒开脚丫子就往村头的大榕树跑去。 现在是农闲时节,天气又好,早上凉快的时候,大家都聚在大榕树下吃早饭,顺便乘凉闲聊。 大榕树就是村里的消息集散地,谁家有个什么动静,在这能打听个一清二楚。 昨天江初禾带了两个生人回来,虽然路上没遇上什么人,但也有几个看见了,此时已经传开。 王婶子到的时候,好些人正在猜测江初禾带回来的是谁。 “别是林氏的妹子吧?”有人猜道:“她本来就是外地嫁来的,别是家里人投奔来了。” “是呢,那妇人还带着个女娘,不会是被夫家赶出来投奔姐姐来了。” “造孽哟,禾娘小小个人,刚把家立住了,又要养两个闲人!” 有人则嘲弄道:“我看可怜的是牧哥儿吧,娶一个娘子,养七八口人。” ...... 王婶子来晚了,没听上这茬八卦,不过她可不允许自己沦落到边缘。 拉了两个平时就交好的妇人,神神秘秘的躲到一边去:“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别跟别人说,江家那水田......” 这边,江初禾和秋娘洗好衣服晾上,榆哥儿和江林氏也起来了。 看着榆哥儿洗漱完毕,她便打发榆哥儿去沈家,喊沈牧和沈秀娘来吃早饭。 榆哥儿撒丫子就往外跑,秋娘见自己没事干,跟在他后头想照顾他。 江初禾也没阻止,想着在村里跑跑跳跳,多少能强身健体,也就随她去了。 进了厨房,林娘子已经把饼烙好了,问她:“禾娘,要不要炒个豆渣酱,抹饼上吃更香。” 炒酱费油盐,林娘子虽然有手艺,但是不敢随便乱动。 江初禾倒不吝啬这点油盐,点点头道:“你看着做吧,以后你做饭自己配就行。” 她的理念是要给家里人吃好,从前条件不算好打工回来还要给安排顿肉呢,现在就更不会在吃上马虎了。 林娘子得了这句准信,立刻麻利的炒了个黄豆酱,用来配饼。 见江初禾顺势坐在灶头后面添柴,又闲聊道:“其实把豆子蒸了再晒干,用来做黄豆酱才叫一个好吃呢,这个豆渣炒的还是差点。” 江初禾便笑笑:“那有空就用黄豆做点,上个月收的黄豆都在粮仓放着呢。” 江家种了一亩豆子,出去交税的,剩下都晒干收着呢。 “欸,好,”林娘子乐呵呵的点头应道。 她是个乐天的性子,不然在养父母家根本熬不下来。 现在只要能和女儿在一起,她怎么都觉得心满意足了,甚至没了丈夫的打骂,倒觉得过的更舒心。 做好早饭,林娘子打开桶盖看了看豆腐,桶里原本的豆浆已经结块,凝结成白块沉在底下,上面是浅黄色的清水。 江初禾也跟过去看,只见她用干净的锅铲把大块铲起来,变成碎碎的小块,这才去把木栅出来摆上纱布。 然后她在圆桶上横着摆放一个短梯子,再把木栅放上去架空,就可以往纱布里面舀豆腐块儿了。 豆腐块儿一倒进去,淡黄色的水就淅淅沥沥的流到下面的空桶里。 等到全部都倒进去,稍等一会儿,再把纱布的四个角依次拉过来铺平,再在上面盖上方方正正的木盖,静置就可以了。 “看起来还真不难,”江初禾是第一次帮忙做豆腐,显得很有兴致。 林娘子拿了两个用了很久的凿出把手的大石头,压在木盖的上方,这才道:“是不难,点好卤水,不要过了火候就行。” 做豆腐是真的没什么技术含量,除了祖传的卤水,就讲究一个熟能生巧。 都已经卖身给江家了,又天天一起生活,还要天天做豆腐卖的,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还把自己多年的经验告诉江初禾。 两人说话间,榆哥儿带着沈牧兄妹回来了,一开门就嚷着“阿姐,我肚子饿了。” 林娘子赶紧把豆浆和饼给端出来摆在石桌上,江初禾招呼大家坐下来吃饭。 “林姨,你和秋娘也来吃,”江初禾邀请道。 林娘子却不肯:“我们去厨房做点糊糊吃吧。” 哪家奴仆和主人吃一样的鸡蛋饼? 鸡蛋多金贵啊?! 江初禾见她非不肯上桌,也没有强求,却不同意她们做荞麦糊糊吃。 直接端了两个饼和两碗豆浆进厨房,“林姨,你们不去桌上吃我不管,不过吃的东西就不用另做了,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以后你自己留出你们那份就行,可别舍不得,我还指望你给我做豆腐赚钱呢,要吃好吃饱!” 林娘子接过饼,头还低着,眼泪却掉在了饼上,她也没好意思抬头,只含糊着说:“知道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吃上鸡蛋饼的一天,毕竟她从小到大做过不少鸡蛋饼,却连一口都没尝到过。 第一次吃,竟然是在卖身为奴之后,主人家给她吃的! 真香啊! 吃过早饭,江初禾准备跟沈牧一起去田里放水,却见好些人乌泱泱的往她家院子来。 沈牧刚放下碗,惊了一下便起身挡在前面:“乡亲们,出什么事儿了?” 第51章 我不是,我没有 江初禾打量一眼,只见来的人有二三十个,好些手里的饭碗还端着呢。 显然是在大榕树下吃早饭闲聊,还没来得及家去,就往她家来了。 为首的竟然是江村长的媳妇儿李婶子,她推搡着王婶子,示意她说话。 王婶子脸上挂着尬笑,顾左右而言他:“禾娘,牧哥儿,我这不是看你们家做豆腐了嘛,喊几个人来照顾生意,呵呵~” 江初禾好悬没笑出声,这借口实在是太烂了。 一桌豆腐可就二十五块,这都来三十个人了,一个人一块都不够卖。 不过她也没有戳穿,只是表示欢迎:“那谢谢王婶子了,豆腐还要一会儿才好呢,各位进来坐坐?” 说着就上前打开了院门,李婶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王婶子一眼,只能自己出马。 “禾娘,我听你王婶子说,你家和沈家田里还在放水,说是能长出第二茬稻子来,是真的吗?” 江初禾这一刻仿佛影后上身,立刻转头把谴责的目光对准王婶子。 好家伙,说好不跟第二个人说的。 这倒是没跟两个人说,这一说就说了三十个! 倒是江初禾小看了王婶子,原以为过两天能传遍全村,现在早饭还没吃完呢,估计大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了。 王婶子心虚的低下了头,嗫嚅道:“这......我这不是替大家心急嘛。” 江初禾却没有承认,摇了摇头急切道:“李婶子,我可没说这话。” “怎么会没说呢?你刚刚跟我说的,我两只耳朵可都听见了!”王婶子急了。 “我不是,我没有!”江初禾无赖到底。 她是懂村里人的,你越跟他说这个好,有天大的好处,他们偏不信呢。 但你要是藏着掖着,背着人偷偷干,他能给你悄咪咪学个十成十,说不定做的比你还要好。 果然,见江初禾这么怕被发现,抵赖不承认,好些对此抱怀疑态度的人,都对视了一眼,有了几分自己的认定。 李婶子又劝道:“禾娘,这可是关乎粮食的事儿,你可别学那些小家子气的人,有什么消息就跟大家伙儿说说!” 她是个急脾气,本来今年水稻减产了一半还多,就有点着急上火,现在就差着了。 其他村民也伸长了脖子想要多了解一些,大家七嘴八舌的劝。 “禾娘,是不是真的你给个准信儿啊!” “是啊,我家都吃了七八天麦饭了,两个哥儿早上拉屎嗷嗷哭,你有办法就说啊!” “就放水就行吗?我家十几亩水田都留了稻桩呢!” “哎呀,那我家只留了几亩,败家娘们说舍不得那点子稻草!” ...... 江初禾等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还是一口咬定,“我......我不知道,我们只是试试,没谁说真的能养出第二茬稻子来。” 说着她还给了沈牧一个眼色,沈牧当即心领神会。 站出来说:“李婶子,是这样的,当初跟江村长说留点稻桩冬天烧了,好肥肥田。” “不过我家下山凹的田积水多,我想着去把水给放了,好让稻桩枯掉冬天好烧。” “谁知道去看了之后,发现稻桩又开始抽穗了,禾娘说试试说不定能长出稻子来。” “这只是我们一点猜测,可做不得准的!” 江初禾这才点点头:“是啊,做不得准的!” “大家可想清楚了,说不定就长不出稻子来,还白费了功夫呢。” 江初禾的这一否定,倒是让大家纷纷唱起了反调: “现在又没事干,怎么算白费功夫?” “是啊,不就放个水吗?我家那口子在家懒出屁来了,刚好让他下地。” “就是,放点水值当什么,走,我这就回去下田。” ...... 不过片刻,乌泱泱的一群人全都一哄而散,唯独王婶子还站在院子前,脸上带着讪讪的笑。 她左手拿着碗,右手伸进衣兜里摸索了好半天,才掏出几个铜板,扭扭捏捏的问:“禾娘,你这个豆腐,几文钱一斤?” 清河镇上卖豆腐是按斤称,市价七文钱一斤,一桌豆腐大概是十斤左右。 村里就不好这么计较了,一桌豆腐切成大小差不多的二十五块,按块卖。 “三文钱一块,五文钱两块,”江初禾也不恼她,还是笑眯眯的回答:“王婶子你第一个买,我给你搭块角上的。” 一般豆腐切好后,边上和角上的都要大块一点,其中角又比边上的要大些,不是关系好的根本轮不上。 王婶子一听还能有这好事,眼睛登时一亮,数了五文钱递出去:“好禾娘,给我来两块,豆腐好了你喊我一声,马上就来拿!” 江初禾接过钱,“放心吧,等下让榆哥儿在后院喊你。” 等王婶子也走了,沈牧这才问她:“怎么还用起激将法了?” 江初禾拉他坐下道:“这不是没办法嘛,好些人家都特意去把田里的水给放走,好让稻桩赶紧枯。” “今天王婶子问,我就顺着她说,好歹让一部分人家重视起来。” 水稻抽穗的时候,需要大量的水分和养分,这时候要是把水给放走了,那稻桩可就彻底不长了。 沈牧知道她心善,做事又晓得变通,倒是很欣慰,吃过饭又往田里去。 江初禾则是和林娘子一起查看了豆腐,中途又加了一次石头,现在豆腐已经压结实。 林娘子把豆腐上层的盖板拿走,又把四扇木栅拆开拿下来。 江初禾则在她的指导下,学着把纱布的四个角依次揭开。 “动作一定要轻柔,不然就容易揭破上层,豆腐就没有卖相了。”林娘子在边上指点着。 等纱布都揭开,又把盖板给盖在白嫩的豆腐上,接下来就是炫技的操作了。 只见林娘子一手稳稳的托住盖板,另一只手拿住底板,快速的上下一翻,两边就换了个个儿。 再把盖板稳当的放在桌面上,拿走底板再轻轻揭开底下的纱布,一桌白生生的豆腐,就算完成了。 这一操作极其考验技术和力气,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把一桌豆腐都给翻倒在地。 江初禾给她竖起了大拇指,“林娘子,真厉害!” 第52章 豆腐生意 林娘子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些都是她日常做惯的,但在原来那个家里,好像真的没人夸赞过她。 一般都是吩咐她干这干那,或者说她这干不好那干不好,更多的是数落她生不出儿子。 仿佛丈夫还有他爷爷、阿爹染上赌瘾,都是因为她没生出儿子,没给林家传承香火造成的。 现在她好像还有一丝丝隐秘的快意,因为林家的香火是彻底绝了。 江初禾不知道林娘子的笑背后是如此心酸,只觉得她好像又开朗了许多,便又跟她取取豆腐经。 说话间,林娘子拿过一块手掌宽比对板,在豆腐上左右上下一比划,飞快的拿刀一划,便切好了,江初禾赶紧让榆哥儿去后头喊王婶子过来拿豆腐。 王婶子忙不迭的就过来了,还带了几个妇人,招呼她们:“来都来了,看看怎么样呗?” 说着就拉她们进院子,看到放在桌上切好的豆腐,眼睛一亮:“哟!这豆腐好啊,看着就跟镇上的一样,卖的可比镇上便宜。” 更何况还不需要大老远跑去镇里卖,不需要花一文钱的牛车钱了。 那几个妇人本也没对江家的豆腐抱太大希望,只不过来跟王婶子说话,恰好碰上了。 此时见豆腐好都有点意动,毕竟仲秋节,买不起肉买点豆腐也是好的。 一番七嘴八舌,江初禾的豆腐已经卖了大半,剩下的她也不打算卖了。 等会儿拿两块炖熏肉,再炒上两块,剩下还有三块给江婶娘家送去。 她把家里的事情收拾好,这才拿个大碗把豆腐装上,一路往江婶娘家去。 江婶娘家住在河对面,离江家有些距离,需要从村口的石桥过去。 江初禾特意没有拿东西遮挡,一路抱着白嫩嫩的豆腐,从村口最热闹的大榕树下经过。 不少在树下乘凉的人就叫住了她,“禾娘,一大早去镇上买豆腐了?” 还不等她说话,有那消息灵通的就帮腔道:“那是人家禾娘自己做的,看着还怪好的咧。” “这是拿来卖的吗?”有人就好奇了,“多少钱一斤?” 村里要是多了个做豆腐的,那可就比去镇上跑一趟方便多了。 江初禾这才解释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懒得论斤称了,三文钱一块,五文钱两块。” “每天做一桌,卖完就没了,今天的卖完了,这是给我二奶奶送去的。” “大家要有想买来尝尝的,明天早上去我家看看。” 众人一看,这一块豆腐都差不多有半斤重了,两块才五文钱,那可比镇上便宜好些。 一个个都叹气,后悔今天没早点得到消息,不然仲秋可以加个餐。 就有人问:“今天过节,不多做一桌吗?我们先前也不知道能买啊!” 江初禾想了想便道:“这会儿要是再做,得现泡豆子,恐怕要到晚饭前才能做好了。” “您几位要是真的想要,就问问亲朋好友有没有要的,要是能凑齐一桌,我就再做一桌。” “等会儿我从二奶奶家回来,你们再去我家给个准信儿。” 众人连连说好,一个个也不扯闲篇了,都动起来去问别人吃不吃豆腐。 江初禾一路到了江婶娘家,自家的豆腐生意算是传出去了。 “二奶奶,在家吗?”江初禾到了江婶娘家院子外面,朝屋里面喊道。 江婶娘没在,倒是江柳氏应了一声出来了,见了是她勉强笑笑:“禾娘来了,快进来。” 江初禾见她眼眶红红,似是哭过一样,没敢多问,直把豆腐端进厨房放下。 左右看看都没见着江婶娘,这才问道:“二奶奶去哪了?” 江柳氏往东厢房看了看,悄悄拉着她往自己房里去,关上门这才叹了口气。 “娘给气着了,跑田里去了,说是干活都比在家强,”江柳氏说着又悄悄抹了两把泪。 江初禾见她似是不吐不快,这才打听道:“这是怎么了?大过节的,怎的置气?” “唉,还不是二房......” 原来,江婶娘家三个儿子,老大江竹子是个老实汉子,娶的何氏也是个心胸开阔的。 一般村里的长子长媳,都是为一家子着想的,对弟妹都多有照拂。 老小就是江林子,脑子活络人聪明,念过书识得字,马上就能给她当掌柜了。 老二江苗子,不知怎的是个好吃懒做的,娶的媳妇罗氏是自己看对眼的,却也是个眼高手低的。 老二两口子原本就看江林子夫妻不顺眼,觉得她们在镇上享福了,自己却在村里吃苦。 现在知道江婶娘帮忙走了江初禾的关系,让江林子去给她当掌柜的了,更是不忿。 说什么都要江林子夫妻一年交十两银子到公中,不然就是他们夫妻对不起大家。 江柳氏有点哽咽:“这三兄弟没分家,的确是该给公中交银钱。” “可是他们在村里建的房子,阿爹阿娘住正房,他们一家东厢房一家西厢房。” “我们就这个倒座房勉强睡个一天两天,不过我们不常回来也就不计较了。” “那我们在镇上也想买房屋,这个钱公中出不出呢?!” 江初禾听她说着,自己也不好评论,但心里是理解她的。 毕竟小时候,她阿爹就是这样被江郭氏拿捏的,阿爹赚的每一分钱都要交给公中,自己是一个子都留不下。 可是银钱到了公中,他们一家三口连饭都吃不饱,阿娘的药钱更是没有着落。 阿爹被逼的没办法了,这才想尽了一切办法把自己过继出去。 “实在不行就只有分家了,”江柳氏擦干眼泪道:“我们什么也不要。” 其实老二家打的就是这个心思,家产就这么多,三个儿子分,哪有两个儿子分得多呢? 江初禾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等店铺开起来了,你们生活定不会差的。” 江柳氏点点头,平复了一下情绪,倒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又赶紧问:“铺子什么时候开张?林子那边跟东家说好了,随时能走。” “已经去定做桌椅了,恐怕过两天就要进店整理,好准备开张了。”江初禾估摸了一下时间道。 江柳氏一听,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一般,“行,刚好趁着仲秋放假,把家里这堆事儿给了结了,到时候我们俩安安心心的给你干活。” 两人聊了一会儿铺子的事儿,还是不见江婶娘回来,江初禾这才起身告辞。 回头经过大榕树时,就被人给拉住了,“禾娘,快过来!” 第53章 桃李村来人 江初禾见人喊她,以为是乡亲凑好了找她买豆腐,就笑吟吟的过去了。 结果走到榕树下一看,是四个穿长袍的读书人在等着。 为首的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留着两撇儒雅的小胡子,对她点头笑笑。 “禾娘,这几位客人找你家柳哥儿呢,”罗锅叔对她招招手,“对了,豆腐还要做两桌,好些人订了,铜钱给你。” 江初禾走近一看,觉得这几人好似有点眼熟,也许是柳哥儿的同窗。 便赶紧谢过罗锅叔,接了钱,对几个书生客气道:“你们好,柳哥儿在家呢,我带你们过去找他。” 为首的书生点点头,也没自报家门,就跟着她一起往江家去。 快到院门口,就见柳哥儿正在陪着榆哥儿在院子里玩儿。 江初禾远远的喊他:“柳哥儿,你同窗过来了,你来迎一下。” 柳哥儿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脸色却看不出欢喜。 只是站起身,冷淡的点点头道:“明台兄,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年长的书生正是郑明台,进来就开门见山道:“初柳,我们本该早点来看你的,可是王夫子不允,一直未能成行。” 江初禾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书生是柳哥儿在桃李村的同窗,怪不得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无事,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柳哥儿不在乎这些,但自从离开了王夫子那,这些可就不是同窗了,也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 郑明台也知道这些,只能叹口气道:“我们之前五个递交了互保书,这次你还下场吗?” 原来在大元朝,参加科举除了要两名秀才作保,还要五名同科的考生互保。 秀才作保,是要到考试前才递交的作保书的。 但是五名考生互保,是早在报名科考的时候就已经递交了互保书。 五月初报名时,柳哥儿还在桃李村读书,所以在王启山的安排下,跟四个同窗互保。 现在已经八月十五,再有十天时间就要参加秋闱,仲秋节后就要上交秀才的作保书了。 柳哥儿弄清了他们的来意,皱了皱眉:“我当然是要下场的,不会耽搁你们考试的。” 五人互保,就需要五个人都参加科考才行,不然另外四人也进不去考场。 柳哥儿虽说跟王启山有矛盾,可是跟这四个人没关系,当然不会故意坑害他们。 再说了,他现在手已经好了,科考的银钱都已经交了,不考可不就是浪费了? “这......是这样的,王夫子的一个族亲也要下场,他那边互保的人出了意外,”郑明台硬着头皮解释:“王夫子的意思是加到我们这组。” 柳哥儿听了就是一声冷哼,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五人互保若是临时要变更,需要五个人都到官衙现场变更。 王启山想要往他们组里加一个人,那就需要他也一起去官衙,这才找郑明台四人来当说客。 郑明台很欣赏柳哥儿的,他比柳哥儿大二十岁,却跟他一起下场,对他的才情实在是佩服的很。 被打这事儿,郑明台也觉得是王夫子的错,此时还让他来说这事儿真觉得臊的慌。 柳哥儿见他脸红的发烫,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倒没有说什么难听话。 只是一口就回绝了:“我不同意!” “王启山的哪些族亲下场,我们不都知道吗?现在哪里又冒出来一个?” “再说了,既然也是族亲,那为什么不去王氏族人那组,要来我们这些外村人混起来的组?” “最后,我对王启山的人品不认可,他这个族亲的底细也不清楚,所以不同意。” 他们五个人都是一起上学好一段时间,了解了各自人品才慎重决定互保的,临时加一个外人来,他不放心。 郑明台听了他的话,似是松了口气,拱拱手道:“那打扰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其他三个人一直没出声,其中两个年纪大一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个年纪小些的,就带出些怒气来了。 不过到底是读了好些年圣贤书的,倒没有当场发作。 只是在离开院子后,不高兴的对郑明台道:“明台兄,这个江初柳也太不通人情了,害我们回去还要被夫子责备!” “责备就责备吧,总比随便加个人进来出事好。”郑明台摇摇头道。 那年轻人就惊讶了,“明台兄,你也不想夫子加人进来吗?” 郑明台笑笑没有说话,另外一个人就接话道:“谁想临时换人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王氏族里那一组不愿意让夫子加人?” “原本还以为江初柳不想跟我们一组,想换出去呢,那我们就不得不带王家的了。” “现在他不想换,又不同意加人,对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几人得了好消息走了,柳哥儿也没放在心上,江初禾倒是关心道:“柳哥儿,你这手好全了吗?能下场?” “当然好了,连疤都淡了不少,阿姐放心吧,”柳哥儿伸出手给她看。 江初禾看着他的手,纤长有力、骨节分明,可惜手心及手指上面有着纵横交错的伤疤,显露着淡淡的白色。 一看到这,她就无比感谢拥有去现代的机会,不然柳哥儿一辈子都被王启山给毁了。 “他还好意思叫人来找你,真是不要脸!”江初禾越想越气,恨不得再去桃李村骂上一顿。 柳哥儿却笑笑:“不管他说什么,反正我不同意,生气的不就是他了?” 江初禾这才想着等那四个书生回去,跟王启山说柳哥儿不同意,他那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可不是嘛,现在可不是他们江家生气了。 该! 一下子心情倍儿好,江初禾想起了正事,进厨房找到正在刷洗锅碗的林娘子。 “林姨,赶紧把豆子泡上,村里还有好些人想买豆腐,估摸着还要做两桌!” “诶,好,”林娘子闻言赶紧擦干了手上的水,去准备豆子,不忘还建议道:“禾娘,要不做三桌吧,刚好有三个木栅。” “要是卖不完的话,就给霉上,霉豆腐也好卖。” 第54章 糖水铺子 江初禾向来是个听人劝的,更何况在做豆腐方面林娘子十几年的经验了,她当然同意。 林娘子见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立刻去泡豆子了。 豆子算是大元朝最便宜的粮食了,一斤豆子才三文钱,比麦子还便宜好些。 豆子也能做豆饭吃,荒年那是能救命的东西。 不过豆饭就比麦饭还难吃了,吃完还胀气,屁多的不敢出门也不敢关门。 但是豆子做成豆腐,或者其他比如霉豆腐、炸豆腐泡,可就是一道难得的美味了。 江初禾一边忙活着,一边盘算着豆腐的收入,越算嘴角翘的越高。 一斤豆子三文钱,做一桌豆腐大概三斤多点,成本就是十文钱。 但是一桌豆腐25块,5文钱两块,那就是60多文,净赚五十文。 虽然说跟芋圆比起来,这点收入不多,可对于庄稼人来说,那可了不得。 今天已经卖了大半桌,又定了两桌出去,剩下那桌说不定还有人买,收入可观。 江初禾的好心情在沈牧回来后,到达了顶峰。 沈牧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水稻真的抽穗了! “真的吗?”江初禾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其实即使田大妈跟她保证过,再生稻没啥技术含量,只要留够稻桩有水有肥就行,她心里还是没底。 现在听说水稻终于抽穗了,还有一点不真实感,感觉像在梦里,脚底下踩着云。 沈牧也高兴,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晶晶亮,“是真的,估摸着要不了五天就能进入扬花期。” “这段时间天气这么好,应该不会再天天下雨了!” 两人为源口村的老小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他村的人,他们自认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许多。 谁知道,没过两天,江村长带着隔壁桃李村的李村长上门来了。 李村长一进来就结结实实的给江初禾作了一揖,吓得江初禾赶紧把身子往旁边一侧,差点扭到腰。 要知道李村长今年可有将近六十岁了,比江初禾的爷爷年纪还大,受他一拜可是要折寿的。 江初禾赶紧上前把人扶住,诧异道:“李村长,您这是干啥?折煞小辈了!” 江村长也来搀他,“叔叔,这可使不得,禾娘还是个孩子呢。” 这还没成亲,在村里就是孩子。 “好,好,好孩子啊!”李村长激动的花白的胡子都在抖。 江初禾有点懵,悄悄问江村长:“村长,这是怎么了?” 江村长把人扶去坐下,这才把事情的原委给说清楚了。 原来江村长听了沈牧的建议,让源口村的人留了稻桩,也跟李婶子说了,让她回娘家也提一嘴。 李村长一下子就听进去了,也让人全村奔走敲锣,让大家留稻桩。 李村长在桃李村李氏族里那是有绝对权威的,所以李氏族里不少人家都留了稻桩。 王氏族里倒没他们听话,不过好些人家有从众心里,倒是多少留了一些下来。 现在留下的稻桩又抽穗了,李村长那个感激涕零啊,专门跑到江村长家里来致谢。 江村长当然不会说他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就一杆子给打到了江初禾这里。 他人老成精,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这两口子恐怕就知道会抽穗,才找借口劝他的,更是对江初禾二人印象好的不得了。 李村长和江村长的连环夸奖,差点让江初禾一个小娘子飘上天。 等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她的脚这才落在了地上。 等沈牧过来了,柳哥儿和榆哥儿左右开弓,把两位村长夸姐姐的话学了一遍。 江初禾脸上红扑扑一片,眼睛却亮的像是含了两点星子。 沈牧与有荣焉的夸道:“我们禾娘就是聪慧,还心地善良......” 别人夸成花,江初禾都不害臊的,却被沈牧夸了两句,就羞得不行,耳朵都快红的冒烟了。 赶紧去捂他的嘴:“好了好了,别说了。” 沈牧笑起来,声音振动的江初禾手心麻痒的厉害,赶紧撤了手。 沈牧见她羞狠了,这才顺势停下,只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好,不说了,我们去镇上吧,不是说今天中午糖水铺子开张吗?” 江初禾还没说什么,榆哥儿就欢呼起来:“去!去!去镇里咯!” 一家子人一个不落,连不怎么出门的江林氏都坐上了骡车,一齐往清河镇去。 到了阳和街,“江记糖水”铺子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在看舞狮。 前天桌椅做好之后,江林子夫妻就到店里忙活开了。 今天是八月二十号,双数的吉利日子,宜开市,“江记糖水”便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江初禾等人挤过人群进到铺子里,江柳氏立刻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堂嫂,禾娘,你们来了。” 说着便搀着江林氏去柜台边的桌子坐着,又让江林子给几个人倒水。 沈牧一手把榆哥儿抱了起来,对江初禾道;“我带榆哥儿去看舞狮,禾娘你们在店里吧。” 榆哥儿老早就蹲不住了,刚刚一看到舞狮就两眼放光,不管往哪走,头都歪向舞狮那边。 要不是沈牧力气大,又一直花心思拉住他,他早就钻人堆里看去了。 现在沈牧把他抱起来,他的视野开阔了许多看得更清楚,高兴的直拍手。 沈秀娘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便跟着她哥往前面去,还不忘拉着他的衣角,怕走失。 江初禾点点头看着热闹的人群,心也放下了大半,不管什么生意,人气起来了,那就成功一半了。 “禾娘,沿街舞狮这个主意可真不错,”江柳氏连连竖起大拇指,“之前人家开业都是在自家店门口舞,效果可没这么好。” 江初禾笑笑:“都是沈牧哥的主意,效果好就行。” 之前她想请舞狮队,也是想着在店门口热闹热闹,没想到沈牧支招让舞狮队沿着清河镇转了一大圈。 这不,镇上的人看有舞狮看,都跟着他们走,一路就到了“江记糖水”门口。 又正好是中午,秋老虎热的厉害,大家走了一路,看到是糖水铺子,好些都进来歇脚。 不一会儿,店里就坐满了人,幸好她们今天来的人不少,不然光江林子夫妻,根本忙不过来。 江初禾等人愉快的忙碌着,穿梭在大堂里,却被一个年轻妇人拉住,唤她:“禾娘,这竟是你开的店?” 第55章 狼祸 因为江初禾推出了“开业大酬宾”活动,跟奶茶店学的。 限时一天第二杯半价,所以糖水铺子里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客人。 这个把她叫住的妇人看着眼熟,再看她身边的男子就更眼熟了。 这男子竟然是之前去江家闹过的王瘸子! 江初禾之前有听沈秀娘说过,王瘸子娶了江郭氏的侄孙女儿郭笛娘。 怪不得她觉得这妇人眼熟呢,她跟郭笛娘小时候见过几次。 不过后来没来往就没啥印象,没想到她长大后竟然跟江郭氏长得差不离! 江初禾是做生意的,惊诧了一下,倒没有对他们横眉冷对。 只是招呼道:“你们找地方坐,喜欢什么跟掌柜的点。” 郭笛娘却有点自来熟:“表妹这忙得很吧?我跟你姐夫来给你帮忙。” 江初禾家从阿爹那一代就跟江郭氏没了牵扯,自然不会认郭家那边的亲戚。 不动声色道:“客人说的哪里话?我阿娘可没有兄弟姐妹,哪里来的表亲?” 说完就不管王瘸子夫妻,径自去招呼其他客人。 郭笛娘倒是个聪明的,嫁去王家没多久,就把王瘸子治的服服帖帖,把王家上下一把抓。 这不,农闲了她跟王瘸子出来镇上游玩,王瘸子的阿爹阿娘还在家里苦哈哈的忙家务。 她早就听说江初禾在镇上摆摊卖冰饮子,没想到竟然赚钱开店了,眼里精光一闪。 此时见江初禾不理会她,竟然也没生气,只是叫王瘸子买了两杯冰饮子,坐下喝起来。 江初禾这边忙得很,转头就把这两人忘在脑后了。 开张的一整天十分顺利,除了忙一点,什么都好。 等到了傍晚,备的芋圆已经卖光,只好关门对账。 江林子不愧是在大酒楼里学了这么久,经验丰富。 收钱的时候就拿麻绳串上了,一百个一串,堆在钱盒子里,一点不杂乱。 看着一串串的铜钱,江初禾等人脸上都带着笑,江林子夫妻更是笑开了花。 “一共卖了一千七百八十八碗,”江林子对着账本算盘拨的飞快,一下子就算出了收入,“一万零七百二十八文钱!” 怕加这加那忙不过来,今天只卖都是八文钱的冰饮子,第二杯半价四文。 客人都是两人一起的,就算是一个人单独来的,也会另找个人一起买,这样就一人便宜两文钱。 就这样,还赚了十两还有的多! 江初禾也有点激动,不过还是能稳的住:“这只是开业第一天,有活动撑着呢,没赚什么钱。” “这倒是,不过讨了个好彩头!”江林子表示理解。 毕竟江初禾一开始就跟他说了,这芋圆的成本高的很。 这样一办活动,赚的就不多了,相当于赔本赚吆喝。 江初禾点点头,“是的,之前也跟你说过了,这回开张,正价卖的算你这个月基本任务,半价的就不算了。” “一千七百八十八碗,就算你卖了九百碗,这个月说不定能完成呢!” 本来开业都已经二十号了,江林子都不抱希望的,就想着白干十天罢了,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 这下这个月的工钱有着落了,甚至再卖力点还能超过两千碗,拿到提成呢! 江初禾也高兴,今天下午大家都忙的没停,舞狮结束后连榆哥儿都到店门口招揽客人。 她便做主,给在场的每人都发了二十文,当做今天辛苦干活的奖励。 江林子夫妻和林娘子母女自是感激不尽的收下,脸上都带着笑。 沈秀娘和榆哥儿没想到自己也有,拿到钱差点高兴的蹦起来,欢呼声差点掀破房顶。 盘算完了,糖水铺子也算是正式进入了正轨,从此不需要江初禾多操心,只需每十天给送一批芋圆粉来就行。 一行人看着天还没黑透,便抓紧时间上骡车,由沈牧驾车家去。 这时候的天,黑的虽然没那么晚,可是也比仲夏的时候黑的快了。 即使沈牧紧赶慢赶,快到村口的时候,暮色还是一下子就把几人包围起来。 骡子明显有点烦躁,不停的抬着蹄子就是不想往前走。 幸好沈牧不管前世今生,在野外的经验都很丰富,早早就预备了火把在车上。 点起了火把,暖黄色的光驱散了不少黑暗,骡子这才安静下来,听从指挥往家走。 江初禾此时就开始羡慕现代了,那里连晚上都是灯火通明的,路上还有路灯,根本不需要打火把。 可惜,沈牧说大元朝还很落后,连电都发明不了,更别说安路灯了。 回到家里,大家都累的不行,沈牧也就没多说什么,带着沈秀娘家去。 第二天江初禾寻思着现代好像没什么钱了,拉着沈牧一起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到能在现代卖的东西。 沈牧在路上这才说:“最近天黑了就别出门,跟柳哥儿也说下,下学就不要多停留,早点回来。” “怎么了?”江初禾有点不解。 还有几天就要秋闱了,柳哥儿这段时间都很刻苦,下学后经常留下跟夫子探讨学问。 “昨晚应该是遇上狼了,不然骡子夜里也能看清路,不会停下不走,”沈牧皱着眉道。 即使是大白天的,江初禾听到“狼”这个字,都吓得一身冷汗。 “狼?真的?”江初禾浑身一抖,“那我今天叫罗锅叔日后早点去接柳哥儿他们。” 江初禾从前就听说有人夜里走夜路,被狼给叼走了,第二天亲人只能找到残肢和碎布。 他们附近几个村之前还召集了所有青壮,把通往镇上的路给清理了一遍。 晚上大家举着火把闹了半个月,这条路才安全了些。 她还有点印象,那时候阿爹每天很晚才回来,第二天早上她就能得一个窝窝头吃。 “怎么这才安生了七八年,狼又上路了?”江初禾忧心忡忡。 现在是三两匹上路,要是不处理,到时候就是成群成群的围堵村庄了! 沈牧拍拍她的头,让她放心,“我昨天跟江村长说过了,他会去找其他村长还有我们片的里正说的。” “秋收后就要征徭役了,说不定能征召青壮驱赶狼群,你让柳哥儿这段时间小心点就行。” 其实他认为最好是捕杀狼群,以绝后患。 但是狼这种动物太记仇,你不一次把一群捕杀干净,它们就会盯着你报仇。 所以各个村都不敢轻举妄动。 第56章 黑黑的宝贝 狼的威胁近在咫尺,那周边的村子,包括清河镇都会重视起来。 这些事情,也不是江初禾和沈牧两个没有身份的人能操心的,只好按下不提。 江初禾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自己没啥好办法,只能专心干活。 毕竟现在铺子开了,芋圆粉的需求更大,她在现代打工赚的钱就捉襟见肘了。 两人走过山路,钻进密林,周遭群山掩翠,蝉鸣阵阵,一下子就有了些许凉意。 “最近没下雨,松茸不多品相也不好,”江初禾有点丧气的看着背篓里的几个歪瓜裂枣,叹了口气。 沈牧却道:“松茸虽然值钱,但是春夏最佳,现在品质是不太好了。” “我们找找茯苓、木耳这些吧,野生的应该价格也不错。” 江初禾有点无奈,“那只能明年春天的时候,来大干一场了。” 两人在山上找寻着枯木,虽有收获,却也不太多。 忙活了好半天,越爬越高,到了一块大岩石处,江初禾干脆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岩石上休息。 “牧哥哥,来休息会儿吧,喝点水,”江初禾一边用手作扇给自己扇风,一边喊远处的沈牧过来。 这个大岩石是山体的一部分,再往外去可就是悬崖峭壁了。 不过此时坐在岩石上,迎面吹来山风,倒是凉爽的很。 极目远望,满眼的青翠之色,让人心情舒畅。 沈牧劈开枯树根,从里面找出一丛茯苓,这才朝她走过来。 两人坐下来喝水吃了馒头,江初禾这才像活过来一般,东瞧西看,时不时问问沈牧“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沈牧只好脾气的做个“百科全书”,毕竟是专业的,野外的植物可难不倒他。 江初禾越问眼睛越亮,最后两眼满是崇拜,恨不得自己也能如此博闻。 直到她指着岩石侧面几朵黑灰色的东西,问:“牧哥哥,这个黑黑的是什么?也是木耳吗?” 长得有点像木耳,但是一点都不水嫩,干燥的巴在岩石壁上,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风吹跑。 沈牧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即就笑了:“这是石耳。” 说着就站起身,长腿一迈,过去查看了一番,对她说:“禾娘,你撞大运了!” 原来这岩石侧面延伸到下方十多米,密密麻麻巴的全是石耳。 “石耳?值钱吗?”江初禾笑眯了眼。 “可不比你卖的松茸便宜,”沈牧并没有着急采摘,“而且松茸晒干水分流失较多,石耳几乎没什么水分可以蒸发了。” “这一大片,品相好的石耳少说也有十来斤!” 江初禾激动的从岩石上跳了下来,几乎是蹦着到了他身边,瞪大眼睛看着这些黑色的宝贝。 沈牧没有采摘过石耳,但是看这干巴巴的样子,就猜到不能直接上手。 两人一起去边上的山泉处,接了一大茶缸的水,这才回到岩石这里。 “禾娘,像这样用手沾点水,弹在石耳上,”沈牧用手指沾水做了个示范。 干巴巴的石耳淋了些许水,立刻就润泽了些。 江初禾点头表示明白,接过茶缸在前面洒水。 沈牧则拿出小铲子,小心翼翼的在后面将石耳采下来。 两人蹲着身子,埋头苦干,等到密林间的阳光失去了踪影,才惊觉时间匆匆流逝。 沈牧起身看看专门腾出来的背篓,已经有满满一篓了,赶忙招呼江初禾:“禾娘,时间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江初禾脖子都僵了,可是一想起这些都是钱,她就不觉得累。 不过此时天色渐晚,昨天又似遇上了狼,便不敢再多待。 看着还剩下一半多的石耳,她总觉得是把白花花的银子给扔在了地上。 沈牧看出了她的依依不舍,安慰道:“放心吧,这边没人认识这个,扔人家跟前都不会弯腰捡。” 不然这么好采摘的地方,也不会长出这么一大片来。 江初禾这才好受点,高兴道:“我明天能去那边了,青姐给我用过喷壶喷玻璃,我也去买两个来。” 毕竟洒水很累,江初禾的右手都已经泡的发皱了,而且水撒的还不太不均匀。 沈牧笑着点点头,起身把两个背篓叠起来背上,只让江初禾拿着小铲子,就出发回家。 江初禾怕他太辛苦,连忙道:“牧哥哥,少的那个给我吧,我能背的动。” 毕竟她可是能背一百多斤米,然后爬山回来的人呢。 “天色暗了,路不好走,下山更是难行,你看着路,别摔了,”沈牧拒绝道:“我力气大,要不是不方便,把你一起背下去都行。” 江初禾被他这么一说,脸立刻烧起来了,也顾不上心疼他背两个背篓了,转身就闷头往山下去。 沈牧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有点暧昧了,赶紧跟上。 他不怎么会哄人,只好走到江初禾身边,跟她并肩走,左手时不时碰到她的右手。 碰着碰着,就悄悄抓住了她的手,掌心里像是捏了一团温玉。 江初禾扛过了最初的羞意,倒也镇定下来,见他牵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挪开。 反正阿娘说了,都是未婚夫妻,这时候山上又没有人,避什么嫌?! 两人一路无话,却手牵着手一起走过崎岖的山路,直到能看见村子里的炊烟了,沈牧才放开了她的手。 到了家,收拾好东西,又把品相好的石耳挑出来清理干净,放在竹篾里晾上,这才算是忙完了。 林娘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江家一行人吃过,江初禾便拉着沈牧找了个避人的地方。 悄悄问道:“牧哥哥,明天早上我就能去那边了,你要不要试试一起去?” “一起?”沈牧有点错愕,思索一番还是点点头:“行,我明早早点过来。” 他倒没想过还有一天能回现代去,而且一般这种机缘很少能带上别人一起,不过试试也没关系。 江初禾扬起了笑脸,“好,我等你。” “对了,牧哥哥你说你是出了意外才到这边投胎了,那你在那边还有什么亲人吗?” 第57章 泉眼儿 家人? 沈牧闻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了。” 他本就是孤儿,无牵无挂才会申请去缉d,早就没什么亲人了。 而朋友的话,他换了模样,又有了江初禾,是绝对不能再接触的。 相反,除开现代社会的便利,他更加喜欢大元朝。 这里有过疼爱他十几年的父母,还有古灵精怪的妹妹,现在还有了要相伴一生的爱人。 这里才是他的归宿。 江初禾听他淡然的回答,心却疼了一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以后,我也是你的亲人。” “嗯,好,禾娘是我最亲的人,”沈牧前世孑然一身习惯了,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可怜。 不过被自己喜欢的人怜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心里生出饱胀酸甜的感觉。 两人又私语了几句,沈牧便把江初禾送回了家,又带着沈秀娘回了沈家。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江初禾便起床轻手轻脚的开了院门,沈牧已经披着清晨的露水等在门外了。 “你来了怎么不喊我?”江初禾看他衣襟都沾湿了,赶紧拉他进屋。 沈牧不在意的甩甩袖子,“不能把其他人吵醒了,让人看见我进你屋子不好,也没等一会儿。” 江初禾这才作罢,伸出左手掌心朝上,亮出缓缓转动的浅绿色旋涡给他看。 “瞧,平时都是肉色的,不打眼,十天一到就变成这样了。” 沈牧仔细瞧了瞧,还上手摸了摸,“听你说是水井里捞出来的,看着倒像是个泉眼。” “呀,真的!”江初禾恍然大悟,“我就一直叫它旋涡呢,说不定真的是我家井下的泉眼。” 柳哥儿出生的时候,阿爹已经过继过来了,当时爷爷还在世,就经常抱着他讲古。 江初禾仔细回忆,好像是听爷爷说过,江家这房子前头原是有一汪泉的。 泉水清澈甘冽,说是有一年全大元都干旱,清河镇唯有这口泉不曾干涸,救活了源口村和隔壁好几个村的人。 后来干旱过去了,这口泉倒是慢慢不出水了,江家这才在院子里打了水井。 她手心里的,莫不就是那口泉? “那我以后就叫它小泉吧,”江初禾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给泉眼取了老长时间的外号。 她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江郭氏的亲戚小孩来,因为他们从来不叫她禾娘,总是取笑她喊她“秧子”! 没想到江初禾这话音一落,手心里的泉眼转动明显加速了,显然欢快许多! 沈牧都有点惊了,皱着眉道:“没想到这泉眼还有灵,竟能听得懂我们的话?!” 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个活物,他心里不禁有着丝丝担忧。 不过须臾又放松了眉头,左右这东西存在这么久了,也没见对禾娘有什么妨碍。 再说了,就算想对付它,也无从下手,还是不要表露情绪的好。 江初禾倒没想这么多,背上昨天挑拣好的石耳,就拉着沈牧准备出发。 屋内水声滴落,沈牧手里一空,江初禾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而江初禾在破庙里站定,却没有看到沈牧,就大概明白这泉眼并不能带人出入了。 她有点可惜,不过十天才有的机会她不想错过,还是打起精神下山去,毕竟工还是要打的。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红姐的店里,“红姐,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红姐正在擦桌子,闻言就笑着凑过来看她的背篓,“哟,是石耳呢?” “对!”江初禾笑呵呵的说:“你跟青姐一人拿一斤,剩下的青姐说帮我在朋友圈卖的。” “你都拿去卖,我们就不用了,这么贵的东西可舍不得吃。” 江初禾早就猜到红姐会这么说,特意拿出上面的一包,“这些是品相不太好的,卖不上价,给姐姐们尝个鲜儿。” 红姐接过来看了,真的要小不少,或者是大的破掉了,这才没有推拒,说留着等聂青青过来分。 江初禾这才奇怪聂青青今天怎么没来等她,赶紧问:“红姐,我的手机呢?放哪了?” 上次红姐送的手机给了她,她也没敢带回龙元去。 毕竟那里也没有电也没有网,带回去也没用,便留在红姐店里。 “在收银台那边呢,昨天晚上就给你把电充上了,现在应该充满了,”红姐把石耳放好,指了指收银台边上的插座处。 “谢谢红姐,”江初禾小碎步过去,拿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手机。 先给聂青青发了个语音消息:“青姐,你今天还来店里吗?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发完聂青青没有回,她一边等一边打开了某音,兴致勃勃的刷起了小视频。 毕竟江初禾简体字还认不大全,刷小视频是最直观的了解现代的方式了。 她尤其爱看做菜的视频,什么排骨、鱼锅子、麻辣拌,当然更喜欢的是甜品蛋糕啥的。 “这个双皮奶看起来好好吃啊!”江初禾看着镜头里展示的“duangduang”的淡黄色小块,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红姐擦完了桌子,也坐到了她对面:“这还不简单?你自己就可以做啊。” “对了,你的店开起来没?可以做了放店里一起卖,”红姐给她出主意,“还有那个戚风蛋糕,也可以做的。” “毕竟你是盘了个有座位的店面,跟那些只能站着提奶茶走的不一样。” 江初禾顿时眼睛亮晶晶,“是哦,多卖几种,客人还有的选!” “不过这个双皮奶蒸就可以,可是蛋糕要烤箱要电,我们那没有......” 红姐听了一笑,拿出手机,给她推荐了一个土制面包窑,“姐这店里别的不多,就是啤酒瓶子多的是,你想建多少个都有!” 夏天热了,喝啤酒的不少,瓶子现在都没人要。 江初禾看着视屏里的人,用泥土、啤酒瓶还有砖块,搭出来一人高的窑。 接着,又烤面包烤蛋糕烤鸡烤鸭,香的她口水直流,一拍桌子:“这个可以有!” 她仔细的学习观摩好几遍,还跟红姐借了纸笔,把视频里公示的图纸给认认真真临摹了下来。 这时候,微信才收到了聂青青的回复:“小禾,姐今天飞首都开会,不能来找你了,你休息一天吧。” “对了,我给你买的蒸汽机还有芋圆粉到了,中午前后会派件儿,你中午到红姐店里拿。” 第58章 想不想读书? 江初禾听说聂青青不来了有点失落,不过片刻也就把这点失落抛之脑后了,毕竟她明白青姐也有自己的生活。 尤其是她青姐现在事业和爱情两全,天天有使不完的劲儿,干不完的活儿。 江初禾刚刚刷了下朋友圈,见她青姐这十天东奔西跑可没少忙活,她也要自立自强了。 聊了两句又跟聂青青说了石耳的事情,聂青青直接甩来一个转账“元”。 接着又发了语音:“你姐夫全买了,你直接给送到他奶奶那里去。” “他点了些菜回去,刚好麻烦你中午帮我们陪廖奶奶吃个饭。” “好!”江初禾一听还能蹭好吃的饭,高兴的直搓手,一口答应。 一万块! 她还没拿到过这么多钱呢! 之前最多的也就是卖松茸那次,拿了两千,青姐夫可真是她的财神呀! 既然现在钱不愁了,那就帮青姐去跟廖奶奶吃个饭吧。 “红姐,今天不干活,我帮你洗菜切菜吧,”江初禾跟聂青青聊完,见红姐又去厨房忙活了,赶紧进去帮忙。 红姐有心让她去休息,可江初禾就是个闲不住的,抢着在厨房帮忙,顺便跟红姐再聊聊店铺经营方面的事儿。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红姐中午要卖的菜都备好了,江初禾才跟她告辞,背上背篓去廖家。 走在路上还拐了个弯,专门去趟农贸市场,买了一只土鸡。 毕竟青姐夫这是第二次请她吃饭了,她这也不好空着手就上门去。 牧哥哥说石耳炖鸡美味的很,她想着买只红姐都说好的“土鸡”去,刚好给廖老太太炖个“石耳土鸡汤”。 不过选好了鸡,付钱的时候,她拿手机的手抖了起来。 实在是土鸡太贵了——一只两斤多的小母鸡,竟然要两百块! 明明隔壁刚刚问的三黄鸡,两斤多的才三十多块钱,看起来两只鸡也没啥差别啊?! 江初禾的心在滴血,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买土鸡了。 店家夸这个鸡只会说散养的、吃粮食不吃饲料,那可不就跟她养的鸡差不多吗?! 以后她再到青青姐或者廖家去,一定要记得从家里抓一只! 到了廖家,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坐着,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江初禾来了高兴的把她迎了进去。 廖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孩子,何况江初禾是她孙子女朋友的好姐妹,她就更喜欢了。 之前非亲非故的,也不好交浅言深,现在因为她给自己孙子成就了一段姻缘,看她也就不一样了。 廖老太太看孙媳妇不会看出身,也不会看这个人家里有没有钱,毕竟这些她家都不缺。 对她来说,只要孙子喜欢,人品没问题,那就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她越看勤劳坚韧的聂青青越喜欢,连带着对江初禾也爱屋及乌。 “小禾,最近在干什么?”廖老太太对她有着无限怜惜。 江初禾见她热情,也就没了拘束,笑道:“在家干活呢,这不才上山采了不少石耳,廖先生全买了。” 廖老太太点点头,又问:“你还想不想读书啊?” 毕竟听说她才十六岁,竟然连义务教育都没接受,字也认得不全,廖老太太的师魂有点压制不住了。 江初禾闻言紧张的抠了抠手指,小声道:“我每隔十天才出来一次,也上不了学啊......” “别怕,不是要你一定要上学考试,”廖老太太道:“不过是有空就来我这坐坐,我带你读读书看看报。” “我还准备了些简单的课本,你在家的时候,也可以多看多复习。” “读书明理,学习是为了自己而学,你还小,日积月累总能更进一步。”说着就拿出一套课本。 江初禾看着廖老太太早就备好的课本,眼睛温热起来,吸了吸鼻子道:“好,廖奶奶,我一定好好学!” 读书明理,她一个女娘竟然也有机会,正经有老师教导了。 说干就干! 江初禾麻利的把鸡和石耳给炖上,又把剩下的石耳用保鲜盒分装好,放进冰箱收纳。 就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廖老太太身边,跟着她开始学习。 廖老太太考虑到她从来没上过学,所以准备的是小学高年级的课本。 生活中能用上的语文当然是重中之重,但是能培养逻辑思维的数学也不能落下。 不过英语她就没准备了,不学也不影响江初禾日常生活。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直到送餐员到了院门前,这才惊觉一上午时间已经过去了。 吃过丰盛的大餐,又喝了美味滋补的石耳鸡汤,江初禾有种脑袋和肚子都饱了的感觉。 廖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一上午的教学让她有点累,午饭后消了会儿食,就有点昏昏欲睡。 江初禾搀着她去睡下后,这才回到红姐店里。 红姐赶紧招呼她:“你青姐给你买的东西到了,我刚刚签收了放在收银台后边,你快去看看。” 这会儿正是午饭高峰期,红姐忙的都喘不过气来,刚跟她说了一句就有客人喊着点单,只能忙去了。 江初禾干脆跟她打了个招呼,把蒸汽机、芋圆粉还有一大箱啤酒瓶拿上,打车去了五金山。 虽然她也不是扛不动,但是现在也没必要去庙里就能回去,便直接找了个没人的草丛带上东西就走。 等江初禾再次站在自己熟悉的房间内时,沈牧就在眼前。 沈牧有点诧异:“禾娘......你不是刚走?又回来了?” “我在那边待了大半天了,这边几乎没动,”江初禾解释道。 随即有点可惜:“可惜你不能去现代,不然肯定比我会赚钱。” 沈牧倒是看得开,安慰道:“万事都有自己的缘法,这是你的机缘,我不是也有我的吗?” 毕竟没哪个人被炸的粉身碎骨了,还能再活一世,把上一世没有的亲情、爱情给补上的。 江初禾见他并不遗憾,也就不执着这事儿,只让他看自己的战果,“你瞧!” “红姐给了我一大箱啤酒瓶,我还带了图纸,可以做个面包窑。” “还有这个,青姐送我的蒸汽机,听说比一百头骡子还能干,我们村可以不费劲儿的舂米、磨面了!” 第59章 买椟还珠 “蒸汽机?”沈牧目瞪口呆。 他简直佩服起江初禾口中的青姐了,是个狼人。 没电是吧? 蒸汽机给你安排上。 江初禾有点兴奋,她从来没见过蒸汽机,看起来就是个铁罐子带许多看不懂的零件,怎么比一百头骡子还厉害? “要不我们打开试试?”江初禾脸上的表情跃跃欲试。 沈牧点点头,他其实也没见过蒸汽机,不过看看说明书应该还是能摆弄成功的。 因为知道蒸汽机启动会发出很大的噪音,他帮忙扛到了杂物房,打算在这里试试。 拿出说明书开始研究...... 半个时辰后,柴火熊熊燃烧,蒸汽“噗嗤噗嗤”的冒了出来。 连接的的杠杆,就像不会疲惫似动了起来。 难得的是,声音好像并不是很大,倒不怕会吓着村民。 江初禾看着不知疲惫的机器,再想想拉几圈磨就要休息的骡子,脸上笑开了花。 不用吃不用睡,还不会劳累生病,简直是神器! “青姐还说,机械这种东西质量不好维修会很烦,”江初禾满眼都是小星星,“所以专门找的大店买的贵的,那就不容易坏了!” 沈牧却有点忧心:“不锈钢材质,还是太打眼了,还是要伪装一下才好。” 打磨的这么光滑精细,被人发现了,终归不是件好事。 江初禾一愣,也发愁了,“是啊,到时候怎么解释呢?” 江初禾刚刚还抱有的幻想,这下彻底熄火,心里满是失望。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好多小视频里的人,都说自己emo了! 眼看着好东西就在眼前,结果却能看不能用,换谁都得emo...... 沈牧见她实在沮丧,安慰道:“没关系的,这台不好在人前用,我们就自己比着仿制。” 他知道江初禾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舂米、磨面,想的也不仅是为了自己。 不然江家既有骡子又有石磨、石碾子了,还操这个心干啥。 主要还是看村里人辛辛苦苦种了小麦和水稻,却因为磨不起,需要卖掉大部分,换荞麦粉、糠米吃。 “怎么仿?”江初禾还没从难受中缓过来。 沈牧看着她连头上的小揪揪都失去了活力,摸了摸她的头道:“放心吧,我把这机器拆了,把能仿的零件拿到不同的铁匠铺去定制。” “当然了,像是活塞、汽缸等精密度较高的零件还是要在现代买,到时候只要拼起来完全可以研制出来。” 其实还是现代的核心,只不过是把打眼的换成了龙元朝的材质,这样一来就看不太出来了。 “说的也是,”江初禾也是个谨慎性子,不过是一时被聂青青的一百头骡子给冲昏了头脑。 此时也醒悟过来,这么打眼的钢,大元朝可没有,但要是做成铁的伪装,那就不成问题了。 沈牧点点头:“实在不行,在仿制出来之前,我们还可以多买几头骡子。” “只要收费不高,相信乡亲们还是会选择吃米吃面的。” 要不是买荞麦粉和糠米花的钱比自己去磨少的多,谁愿意吃那玩意儿呢? 江初禾这才点点头,平复了心情,沈牧帮她把蒸汽机收起来装回盒子里,藏在她房间。 说完又想起了带回来的啤酒瓶子,还拿出图纸让沈牧看:“牧哥哥,蒸汽还不能用,那我们悄悄用这个把面包窑造起来。” 毕竟这啤酒瓶子一看就是大元朝没有的,除了沈牧江初禾也不敢让帮忙。 不过到时候外面黄泥巴一裹,也就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样儿了,倒是免了不少麻烦。 “好,不过我认为第一个还是建在店里比较好,你是烤了蛋糕来卖的吧?”沈牧建议道。 毕竟两家新房子的地基他都已经跟村长买下来了,到时候房子建起来,江家一行人也要搬过去住的。 此时在老房子这里建个窑有点没必要,倒是店里肯定是需要的。 江初禾想了想也觉得他考虑的周到,点点头道:“行,我们下午悄悄的过去,建好可以接柳哥儿他们回来。” 上午忙活了地里的事儿,两人午饭后就带着啤酒瓶、黄土、碎石等材料,去了清河镇。 江林子在店里忙活着,生意还算不错,午后还有不少人坐在店里。 他见江初禾二人来了,赶紧迎出来笑道:“禾娘、牧哥儿,你们来了。” “林子叔,今天生意怎么样?”江初禾跟他打了招呼,随口问道。 江林子的笑意更深了,“估计是沾了开张的光,这两天生意也很好,晌午开的店,现在已经卖出去三百多碗了。” “柳氏还带了两百碗去城南,她自己在南市租了摊子,估摸着也能卖光。” “挺好,”江初禾粗粗估算了一下,心里有了底。 现在刚开业,两人一起估摸着能卖一千碗左右。 过了这阵子新鲜,应该会有所下滑,不过两人卖,估计不会少于七八百碗。 毕竟清河镇是个大镇,全镇有近五千户人家,父母在不分家一户少说都有七八个人,多的能有十几人。 再加上周边村子每天也有不少人来镇里买卖东西,人流是很可观的。 江林子还问道:“禾娘,好些客人都问怎么没了牛乳子,喝不到那口不得劲儿啊。” 现在店里没有能加的小料,毕竟仲秋一过,寒瓜就下市了,而奶粉江初禾根本没给江林子。 这是沈牧提醒她的,这东西有点打眼,自己家喝喝增强体质就行,还是别往外卖了。 江初禾思考了片刻道:“牛乳子不好买,所以我打算去买几头乳羊来。” “就养在后院,以后当天现挤现煮,倒也方便。” 江林子也能理解,毕竟牛珍贵,牛乳子可不就难买? 两人说完,江初禾让江林子先招待客人,自己带着沈牧进了院子,选了个靠墙的地方,就开始忙活。 先将黄土拿水和开,把啤酒瓶子放进去上浆,免得不小心被人看见,然后再开始扑碎石。 沈牧干活干着干着就笑出了声儿:“感觉我们两个就是典型的买椟还珠。” 第60章 奶羊 “什么猪?”江初禾有点懵。 她虽跟着江林氏读了点书,但大多是女四书,而且也没有见到书,都是江林氏口述教的。 对于成语、诗歌这些,还真知道的不多。 沈牧喉头滚动,清朗的笑声传了出来,又赶紧止住,先给江初禾讲述了“买椟还珠”的故事。 江初禾听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疑惑道:“那我们也没去买珠子啊!” “你看,这啤酒瓶子好不好看?”沈牧指着还剩下几个没裹黄泥巴的瓶子。 江初禾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过去,见啤酒瓶子带着幽深的绿意,在午后的阳光下通透闪光。 “当然好看!”她赞叹道。 虽然啤酒瓶在现代扔地上都要被人踢一脚,可是在大元朝的江初禾眼里,还真是稀罕东西。 沈牧这才说:“是啊,这可是玻璃,就是绿色的琉璃。” “琉璃比黄金还贵,这样颜色均匀,质地通透的就更贵了,要是拿去买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结果他们俩还在这里裹泥巴,可不就是暴餮天物吗? 江初禾有点疑惑:“牧哥哥,你是想留一个拿去卖吗?” 她其实有点害怕,一开始死死的捂住从现代带回来的东西,从来不敢显露给外人知道。 所以当初红姐跟她说订一批玻璃碗比较好,价格也没有贵很多,她却因为害怕还是选择了土陶碗。 因为玻璃碗太与众不同了,她虽然没听说过琉璃,可是她知道没有背景,拥有太出格的东西那就是灾难。 沈牧当然也不傻,摇头道:“怎么可能?这瓶子一拿出去,我们两家子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了。” 真正在大元朝生活过才会明白,天降的永远不会是横财,而是横祸。 再想想以前看小说,穿越者造玻璃啥的还大富大贵,可真太荒谬了。 别说皇权了,就是遇上个县官,你个平民就得跪死。 江初禾见沈牧没有这个心思,也松了口气,两人相互配合,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面包窑给建了起来。 一人多高的面包窑,表层是平整的黄泥糊的,底下是碎石和着细纱、泥土垒起来的基座,留了一个锅洞可以用来烧火。 上面则是半球形的烤炉主体,江初禾还在最上面,做了两个耳朵一样的通风口。 “成了,晾个一天,然每天烧一炉,不出三天就能用了,”江初禾直起腰,满意的点点头。 沈牧见她高兴的前前后后观察,默默把地上剩下的泥土收拾干净,又打水清洗了院子。 等江初禾兴奋劲儿过去,才发现已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心里更是熨贴无比。 沈牧见她累的满头是汗,还给她泡了杯盐糖水,见她喝下,才提议道:“趁时间还早,我们去把羊买了吧?” “好,”江初禾身上还有五十多两,今天全带出来了。 沈牧之前买过牛,熟门熟路的带她到了清河镇的牛街。 说是牛街,其实各种牲畜都卖,牛马羊,骡子、驴都有,其中羊其实更多。 毕竟马很贵,在小镇里根本没什么市场,一般也就商家养个一两匹,帮忙拉拉车。 而牛是有但也不多,买卖牛是件很麻烦的事儿,需要去官衙登记。 骡子和驴多些,但价格较高,所以牛街最多的是羊。 羊的种类也很齐全,山羊、绵羊、肉羊,当然还有专门的奶羊。 江初禾的目标就是奶羊,这种羊奶水多且浓。 而且小羊长大离窝后,你再买只羊羔在它身边养着,它还是继续产奶不会断。 牛街上到处都是各种牲畜的声音,而且气味儿也不是很好闻。 都在一条街上,大家的价格相差并不大,主要就是看挑的人动不动行,能不能买到品质好的。 沈牧经验足,径直带江初禾去了他上次买牛的商家,那伙计还认得他:“沈郎君,您来了?这回要买点什么?” 沈牧开门见山:“带我们去看看奶羊,要品质好的。” 伙计上次跟他打过交道,知道他懂行又爽快,立刻笑着带他们去了羊圈。 指了一个圈里的几只灰扑扑的羊道:“沈郎君,这些都是健壮的奶羊,每天产奶量都很不错。” “而且都是三至五岁的壮年羊,都很康健!” 江初禾不太懂,但看着这些羊都精神的很,安安静静的吃着草,感觉还不错。 沈牧就直接上手了,先掰开羊嘴,看了看牙口,这是最能看出羊的年龄与健康的了。 然后查看了羊蹄子是不是有损伤,又让伙计挤了挤羊乳,查看奶量。 最后选出了五只健壮产奶量又高的羊,江初禾不想浪费他这番功夫,一咬牙全买下来了。 羊的虽比不上牛、骡子,可是奶羊却是羊中最贵的,因为好些大户人家喜欢喝羊奶子,都会买几头回去。 这些康健的奶羊,一头要四两二钱银子,江初禾一口气要了五头,这才给抹了零头。 当然了,为了让羊每天都产奶,还得买几只小乳羊,江初禾便挑了四只,一共五两。 江初禾花了二十五两,牵回了一群羊回了店里,客人们都过来瞧稀奇。 有个留长须的老客还问:“店家,这买羊回来了,明天是不是能加羊乳子了?” 江初禾连连点头:“是的,牛乳子断了,明天用羊乳子补上。” “可这羊乳子腥膻的很,比不上牛乳子好喝吧?”有客人就摇了头。 江初禾笑笑:“您放心吧,保准不膻。” 她可是刷到过处理羊奶小妙招的,虽然比不上现代买来的喷香的奶粉,可也不会难喝。 江初禾留了四只母羊和三只小羊在店里,牵到后院安置好,等回前院的时候,跟满面春风的江柳氏遇上了。 江初禾招呼她:“柳婶子,你回来了?今天生意怎么样?” “都卖完了,明天还得多带些去!”江柳氏笑的合不拢嘴。 她是真的开心,虽然一大早起来煮芋圆,中午又出去卖,一天忙的很,但真的赚钱啊! 有了钱,再苦都不累! 江初禾让沈牧等着,便拉江柳氏去看羊,“柳婶子,我买来奶羊来,我们去挤点,我教你怎么处理羊奶。” 第61章 盼望着,盼望着 奶羊关在林娘子家之前养鸡的鸡圈里,江初禾带江柳氏过去时,它们正大大小小的挤作一堆。 估摸着是初来乍到,有点恐惧怕生,见有人来了,灰毛毛的身子微微颤抖。 江初禾进去牵了一只离得近的出来,把牵引绳儿拴在栅栏桩上,还抚摸它的头以作安抚。 江柳氏拿了一只干净的小木桶出来,放在奶羊身下,蹲在一边看她操作。 刚刚牛街的伙计教过江初禾怎么挤羊奶,两只手一上一下均匀轻柔的用力,就能轻松的把羊奶挤出来。 这种奶羊不愧是产量多,捏起来非常饱满,稍微一挤就出来一股股的奶阵,带着冲击飙进桶里。 奶羊被挤了奶却觉得松了口气,似是舒服的很,站着一动不动任她们两个施为。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没多少一会儿就装了大半桶,一只羊都被她们薅空了。 把奶羊关回羊圈,还补偿性的喂了两根鲜嫩菜叶儿,江初禾这才带着江柳氏回厨房。 江柳氏有点心急,就着手上的残留,浅尝了羊乳子的味道,一下子皱起了眉头:“禾娘,这味儿好怪,能好卖吗?” 她是想象不出来,有哪些人会花钱买这东西喝,送她她都不一定能喝下去。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江初禾掩嘴笑了。 羊乳子如果不作处理,有一股很强烈的腥膻味儿,一般人都喝不惯。 大户人家就拼命加糖加蜜,加花卤子,再合着白面、鸡蛋,做成奶糕子,这才能入口。 不过江初禾从小视频里学了好办法,那就是在煮羊乳子的时候,加入杏仁,就能冲淡这股腥膻。 然后在煮沸后,用纱布过滤,就能很大限度的去除异味儿。 这时候,就是能直接加的羊乳子了。 杏仁刚刚路过药店的时候,沈牧帮忙称了一些,马上就可以试试。 林娘子把锅灶引着,江初禾把大半桶羊奶倒了进去,接着放入三颗杏仁,不盖盖的小火慢煮。 渐渐的,屋子里弥漫起一股奶香,江初禾用木制锅铲不停搅动着,避免羊乳子糊锅。 等到奶白色的大泡泡“咕嘟咕嘟”的翻上来,羊乳子也就煮好了。 林娘子已经在陶罐上放好了折了三层的纱布,江初禾一勺勺的把滚烫的羊乳子舀进去过滤。 最后,陶罐里留下的羊乳子,颜色奶白、气味儿清淡,真真看不出来是刚刚挤出来那腥膻的奶子。 江柳氏凑上来闻了闻,惊奇道:“真有用,没那股子怪味儿,变香了!” “这羊乳子就还是原来牛乳子的价,加一勺子四文钱,”江初禾一手做扇,扇了气味闻了闻,满意的笑道。 说着又从橱柜里拿了一小把茶叶,擦干净锅放下去干炒,“柳婶子,再帮我烧下火。” “欸,好!”江柳氏不知道她要干啥,但好在听话,立刻就去添柴。 等茶叶烘炒出香味儿,江初禾往里面放了几勺红糖,继续干炒着。 等到茶叶上沾了着焦黏的红糖,散发出香甜的茶香,江初禾又把陶罐里的羊乳子给倒了进去。 搅动煮沸,这一锅羊乳子,从奶白色变成了浅浅的棕色,闻起来香气更加馥郁。 江柳氏哪里见过这样的操作,都快香迷糊了,呆呆道:“禾娘,这又是什么?” 江初禾又继续用纱布过滤,闻言想了想道:“这是奶茶,再放一点桂花酒酿小圆子进去。” “就叫茶酒饮子,这几天少量出售,前二十碗卖完就不卖了,等九月第一天,作为九月新品推出!” 江柳氏心中赞叹连连,心想这都是一个地方长出来的人,怎么禾娘的脑子比她要好用许多呢? 这淡淡给羊乳子去个味儿的功夫,她就又琢磨出一种饮子来了? 心里震撼,嘴上也没停,连连夸赞:“这桂花开了,前些天婆母就做了桂花酒酿,刚好拿来做茶酒饮子很是应景呢!” “只是不知要卖什么价?” “那晚上我去二奶奶那买酒酿,明早让罗锅叔捎来,”江初禾笑笑:“茶酒饮子正价十五文,这些天限量的时候给打个八折!” 这吃食一旦沾上茶,那就高雅起来,再沾上酒可不就贵? 高雅贵气,还有营养,卖十五文钱不过分吧?! “成!”江柳氏仿佛看见了叮叮当当的铜钱朝她飞来,高兴的笑眯了眼。 江初禾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就拿大茶缸带了一缸奶茶走,剩下的让他们夫妻喝。 “不要留到明天,羊乳子容易坏,当天用的当天现挤,晚上卖不完就自己喝了。” 江初禾又嘱咐道:“这些天不卖许多,羊乳子肯定有的多,中午给柳哥儿和他几个同窗,一人送一碗过去。” 马上要秋闱了,多滋补滋补才是要紧,顺便也给这茶酒饮子在学子中间宣传宣传。 出了厨房,沈牧长身玉立,正在前院等着,看到她出来就勾勾嘴角,露出一个轻柔的笑。 “牧哥哥,天色不早了,去接了柳哥儿他们家去吧,”江初禾也对他笑笑。 回到家,天色还不算暗。 江初禾把奶茶给大家分了,自己拉着沈牧,把廖老太太给的课本藏怀里,去了水潭边。 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悄悄问道:“牧哥哥,听说现代又九年义务教育呢,你不是漏网之鱼吧?” 青姐总说她是“九漏鱼”,希望他们家只有她一条鱼好了,沈牧可千万要上过学啊! 沈牧一听就笑了,“当然不是。” “行,那你教教我!”江初禾从怀里掏出五年级的语文课本,满眼都是求知欲。 沈牧一愣,拿过充满年代气息的课本,怀念的翻开。 一篇篇课文、一幅幅图画出现在眼前,那些不甚清晰的回忆,却自动在脑海里翻腾。 “盼望着,盼望着......” 江初禾跟着沈牧,一字一句的学习课文,直到把一篇“春”学懂吃透,这才回去吃饭。 因为已经差不多都认识了,第二天一早江初禾还学着柳哥儿,早早的起来去河边轻声朗读,做好复习巩固。 第62章 准备科考 时光飞逝,尤其是秋闱之前的时间,真如流沙一般,一会儿就见了底。 柳哥儿觉得自己还没问夫子几个问题,就到了考试前一天,只能休假在家了。 这会儿再看书也看不进去,他打算给自己放松放松,坐在院子里放空思绪,看看云卷云舒。 不过他倒是坐着不动,其他人可就围着他忙的团团转了。 江林氏在屋里鼓捣给他的新鞋补上最后几针,林娘子带着秋娘在厨房里忙活,誓要让柳哥儿今天吃点好的。 江初禾第三次过来问他:“柳哥儿,给你带件夹袄儿吧,这晚上还要在里面住一宿呢,穿单衣怎么受得了?” “阿姐,考场不让穿夹袄进去,”柳哥儿好脾气的再次回道:“我自个儿都收拾好了,你不用操心。” 龙元的科举十分严格,不管春秋天气怎样,为了防止夹带,进考场只能穿单衣。 此举虽然看似不近人情,可是大家都一样,这才保证了科举考试的公平公正,对寒门仕子算是好事。 江初禾实在是坐立难安,满眼担心:“姐这不是怕你冻坏了身子,没办法考试嘛。” 虽然知道这个天还没冷到这个程度,而且别人也是同样的境地,可作为姐姐她还是担忧。 毕竟大部分科考的人都是青壮年,柳哥儿可才十岁,根本没成人呢,哪里有其他人抗冻? 柳哥儿见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又劝:“阿姐,你放心吧,大半个月前姐夫就叫我用凉水冲澡了。” “这一天天的适应下来,再加上现在天气还不冷,根本不会有事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说完他又更佩服姐夫了,毕竟连夫子都没传授过这个妙招,冲冲凉水还真让他硬朗了不少,清晨半夜也不怕冷了。 而且秋闱看不出来,春闱的时候是二月底,那时节才是真冻人呢,到时候他提前一段时间适应了,总比别人要讨巧不少。 江初禾听说沈牧给了建议,这才安心不少,只能去摆弄柳哥儿的科考篮子。 里面除了笔墨砚台,就是几个硬邦邦的大馒头,其余的啥也没有! “吃食也只能带馒头?”江初禾看那馒头的外皮结了一层盈盈厚壳,又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酸角子不对的缘故,面是她从现代买来的白面,怎么做成馒头却不如现代软乎。 江初禾也是能吃苦的人,平时吃这种馒头都觉得比黑面好多了,可是一想到明天是柳哥儿的大日子还吃这个,心里就有点堵。 柳哥儿无奈的摇摇头:“能带旁的,可是只能冷着吃,其他的吃食冷着吃不是坏肚子吗?” 在考场上坏肚子,申请去上茅厕拉屎,那可是要被盖“屎戳子”的。 一旦盖上“屎戳子”,那你就算才比子建也白搭,铁定是落榜了。 江初禾一听脑袋上就冒出一个小灯泡:“面包、蛋糕也都能冷着吃啊!” 说着就朝外面院子喊榆哥儿:“榆哥儿,去喊你罗锅叔,让他来一下!” 糖水铺子里的面包窑已经建好三天了,她嘱咐了江柳氏,每天早上起来空烧一炉柴,应该已经能派上用场了。 不过前天沈牧把蒸汽机给拆了,零件分分成了五份,包好就驾着骡车去了府县,打算把零件给仿制出来。 当然了,除了一般好仿制的零件,还有些缸套活塞、连轴等技术含量较高的精密零件,这些是很难仿出来的,都要从现代买。 不过那样的话,乍一看这机器,就不会像全买来的那么打眼了。 沈牧不在,江初禾现在想去清河镇,只能让罗锅叔套上沈牧家的牛车,送她过去了,不过要多给一天的工钱。 榆哥儿“欸”了一声,小炮仗似的往外冲,没想到一头就冲进了沈牧怀里,高兴的大喊:“阿姐,姐夫回来了!” 他都两天没看到姐夫了,怪想的咧! 沈牧顺势把榆哥儿给抱了起来,长腿一迈就进了院子,这才跟江初禾他们打招呼道:“禾娘,柳哥儿” “牧哥哥,你回来了?”江初禾没想到这么快,又凑过来问:“事情顺利吗?” 沈牧没有在人前多说,只是朝她点点头。 然后把手里的小布包放下,指着说:“柳哥儿明天要考试了,我带了些肉干来。” “我都打听清楚了,考场里不管餐食,不过会送热汤。” “到时候把馒头、肉干一起放烫里泡上,还是不错的。” 柳哥儿闻言就出来接过,眼里满是感激和崇拜,他自认为是聪明人,却没想到可以带肉干呢! 江初禾也觉得肉干不错,不过肉干有了,蛋糕她觉得也可以有。 现在柳哥儿临考在即,她也没心思去装蒸汽机。 仔细看了看,见沈牧脸色还好,不像累的样子,便问道:“牧哥哥,我要去镇里一趟,你去吗?” 她一刻也不想耽搁,满心满眼都是去烤蛋糕。 不过要是沈牧累了想休息,她找罗锅叔去也是一样的。 沈牧只是去了府县一趟,昨晚住在客栈也是睡饱的,并不累。 此时当然不拒绝,依言去拉在院子外的骡车,江初禾则收拾了白面、鸡蛋、细砂糖等东西,出发去镇上。 到了店里,江初禾直奔面包窑,看到它坚硬却不开裂,这才放下了心。 面包是做不成的,听红姐说需要黄油,她那天火急火燎的,根本没来得及去买。 不过戚风蛋糕材料就齐全了,就是打发蛋白有点累,江初禾正用筷子鼓捣着,就被一双修长的手接了过去。 “我来吧,你做别的,”沈牧看她着急忙慌的,知道她是紧张,想要找点事做,不过徒手打发蛋白太累了,还是他来打吧。 自己未来丈夫要帮忙,江初禾是傻了才会拒绝,冲他甜甜一笑,就去准备另外的部分。 江初禾是有点厨艺天分的,把视频里的步骤记得牢牢的,一丝不苟的按照要求的步骤走。 很快,两人分工的蛋糕糊部分都给做好了。 江初禾用小铲子,把打发好的蛋白上下翻拌到面糊里,小心翼翼的不让消泡。 沈牧则自觉的烧起了面包窑,把木柴烧至通红,然后闭上通风口,让炭火的余温在继续均匀加热窑体。 江初禾此时已经把蛋糕糊翻拌均匀,装进中等大小的茶缸里,一共装了五个。 因为是建了要商用的,面包窑很大,五个茶缸子放进去还算宽敞。 忙活完这些,江初禾的头上都沁出了汗珠,沈牧看了看炭火又提议道:“刚才肉干有些硬了,既然烧了窑就现做些,我去买些猪肉,你在这等着吧。” 第63章 绝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左右蛋糕烤着也不能乱动,”江初禾跟着站了起来。 知道沈牧是爱屋及乌才会想着柳哥儿,心里像是吃了蜜,不想一个人独处。 沈牧闻言点点头,二人一起出门去。 肉市跟阳和街隔了两条巷子,清河镇上买各种肉类都在那儿。 肉市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儿,江初禾用衣袖稍稍掩着鼻子,这才好些。 沈牧心细,见状就没往里面走,只在最外面的摊子停下。 指了摊上猪后腿,对肉贩子道:“劳烦,给我切一块后腿心。” “好嘞!”那肉贩子应了声,拿起沉重的大砍刀抬眼问:“郎君,要几斤?” “三斤吧。” “行。”贩子手起刀落,麻利的切了肉。 拿秤一称,竟然刚好三斤出头,他笑出一口黄牙,“瘦肉一斤十四文,三斤四十二文,您给四十文就成。” 沈牧付了钱,拿上肉一刻不停留的拉着江初禾离开。 离了老远,江初禾这才放下袖子问:“牧哥哥,怎买这许多肉?今天回去烧肉给你吃?” 做点肉干哪需要这么多肉? 不过她想着沈牧东奔西跑了两天了,回去烧炖红烧肉给他补补也好。 沈牧却摇摇头:“这些全都拿来做猪肉脯,家里孩子这么多,不多做点怎么够?” “也对,榆哥儿、秀娘和秋娘都可以尝尝,”江初禾才觉得他想的周到,对家里的孩子也是真的好。 自己就有点不足,去了现代好多回了,竟然都没想到给孩子们带些零嘴儿。 她握了握拳头:下次可要注意了! 沈牧又摇了摇头:“漏了一个。” “什么?漏了谁?”江初禾又想了一遍两家的人,没想明白。 “漏了禾娘,禾娘也该尝尝,”沈牧说的很认真,眼睛看着她,清澈见底。 江初禾也不过十五岁,却一夕之间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更应该尝尝。 江初禾眼里突然有了湿意,这回却没有羞臊躲避,“那还漏了一个!” “牧哥儿也还小呢,牧哥儿也该尝尝!” 沈牧:……这可不兴说,我真不小! 两人满眼情丝,相视一笑,又挪开眼神。 呆了好一会人,才又去买了些配料,回到了糖水铺子。 一进店里,就有老饕问江初禾:“江娘子,这又是在鼓捣什么饮子,真香啊!” 这是清河镇的张员外,有名的好吃会吃,清河镇就没他没吃过的吃食! 从前江初禾摆小摊的时候,他就打发下人来买。 等她开了铺子,张员外一旬能有七八天,要到铺子里来上一碗。 这不,这两天听说出了茶酒饮子,他今天就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一天只卖二十杯,好悬没赶上趟! 江初禾答道:“不是饮子,是家里哥儿要参加秋闱了,我给他鼓捣点吃食。” “秋闱了?秋闱好啊!”张员外笑眯眯道:“什么吃食?” 虽然秋闱重要,但是吃食好香啊,不问问他不甘心! 江初禾失笑:“是一种糕点,待会儿好了,我切一些给大家尝尝鲜。” 蛋糕之后也是要在店里卖的,就当是给大家试试新品了。 店里的客人一听,以张员外为首都坐着不动了,只等着尝鲜。 有些刚把芋圆吃完的,没好意思赖着,竟又点了一杯坐下。 江初禾笑盈盈穿过大堂,带着沈牧往后头去,能闻到的香味儿更浓郁了。 不过还没到出炉的时候,两人便先处理猪肉。 沈牧把猪后腿切成丁,又剁成沫儿,再放入陶盆里加入米酒、盐、油以及大料等进行搅拌。 猪肉脯江初禾吃过,是聂青青干活之余给她投喂的。 不过她并不知道做法,故而有点疑惑:“牧哥哥,猪肉脯是薄片状的,你怎么剁成沫儿了?” 她还以为是切成薄片敲一敲,然后腌制了再烤呢。 沈牧道:“剁成沫儿更加入味,再放在托盘里压成薄片就行。” 托盘店里就有,是开业前专门找木匠打的,用来托着送饮子的,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两人一个舀肉沫儿,一个用擀面杖用力压,不一会儿就压出了十盘。 江初禾收拾好用具,算了算时间,感觉蛋糕应该烤的差不多了。 因为没有手表,她只能凭感觉来确定烤制的时间,估摸着差不离了。 沈牧听她说蛋糕烤好了,就帮忙打开窑门。 窑门一开,一股子热浪就扑面而来,裹挟着鸡蛋和奶香味儿,让人精神一振。 用厚布包住茶缸柄拿出来,只见原本只装了半缸的糊糊,现在已经膨胀到七分满了。 江初禾没想到她第一次试手,竟然做的还不错,膨胀的恰到好处,看着鼓鼓的喜人,表面也没有开裂。 接着,她把茶缸拿到高处放开,让它稳稳的落在桌面上,以排空里面的空气。 稍稍冷却,江初禾才拿来一个干净的托盘,把茶缸倒扣在托盘上,在底部用力拍好几下,才把蛋糕脱模。 “幸好在底部刷了油,不然可就难弄了,”江初禾拍了拍胸口,有点庆幸。 沈牧看她那可爱的样子,乐了:“下次过去,还是买点专门的模具吧,烤盘也买几个。” “别怕花钱,等柳哥儿考完试,我去把那片石耳采了,你就更有钱了!” “好!”江初禾用力的点点头,她早就惦记那片石耳了。 回来后到现在都没有空去采,就总是做梦被人抢先一步,半夜哭醒。 江初禾这边把五个蛋糕都脱了模,沈牧则添了柴禾烧成明红色的炭。 再关了通风口,用架子放了两层共五个烤盘进去,开始烤猪肉脯。 江初禾趁这会儿切了一个蛋糕,拿十个小碗分成了十份,端出去送给了现在在店里的客人。 给大家送上,她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匆忙间做的,没准备食具,客官们将就着尝尝,招待不周大家见谅。” “要是吃着好的话,这蛋糕九月和茶酒饮子一起上新。” 龙元朝的糕点大多是蒸或是炸的,蒸的糕点软趴趴,而炸的起酥皮却油腻了些。 清河镇的老少爷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蓬松、喷香的糕点,一个个用瞧稀奇的眼神看着,慢慢闻着香味儿。 张员外忍不住了,也不讲究,直接拿手捏了一块放嘴里,两口一嚼就下肚了。 眼睛就是一亮,拍案而起:“好!这个蛋糕好极了!” “我年轻时坏了牙口,好些东西看着馋但吃不了,这个糕点好吃不费牙,可真是绝了!” 他之前吃冰饮子里的芋圆都有些许费劲儿,不过慢点吃也还行。 今天喝了茶酒饮子更合心意,没想到还有蛋糕这个惊喜在后面等着他! 江记糖水,绝了! 第64章 建厂房 蓬松柔软,蛋奶的香味儿扑鼻。 再加上张员外大大力称赞,大家纷纷吃了起来。 好吃是好吃,不过可惜的是,没几口就吃完了,各个都觉得没吃够。 张员外格外可惜,求道:“将娘子,别等下月上新了,就现在上吧,我买!” 江初禾却笑着拒绝了,毕竟现在食具没准备,而且也还没教会江柳氏,根本做不到每天售卖。 “还在摸索改善呢,”江初禾对失望的客人道歉:“酒越酿越香,手艺越练越好,大家不要心急。” 好话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脱身回了后头,沈牧烤的猪肉脯也好了。 把第二炉放进去,两人又开始把托盘大的猪肉脯切成小块,用茶缸子装起来。 中途两人在街上吃了碗面,又回来做了一炉蛋糕,一直忙活到了半下午,才匆匆带着蛋糕和猪肉脯赶回了家。 翌日,天还没亮,稍凉的晨风卷着树叶进了院子。 江家已经点起了油灯,点点暖光从窗缝里透出来。 屋里,柳哥儿正在众人的目视下吃朝食。 朝食是江初禾特意给他准备的,两个鸡蛋一根油条,油条还是她摸索了好几遍现学现炸的。 因为聂青青说她小时候有考试就这么吃,果然都考的很好,她便也给柳哥儿做了,沾沾喜气。 其他人的早饭——是江初禾炸失败的油条。 不过因为用了不少油,倒是没人嫌弃,个个都吃的喷香。 饭后,再次清点了一遍考篮,这才由沈牧赶车带着柳哥儿和江初禾去镇里。 这次源口村的五个学子,只有柳哥儿一个人下场,其他人都在家休假,倒也不会有用车冲突。 到了官衙设的考场外边那条街车子就不能往里进了,江初禾往里一探,就见考场还没开门,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见已经有不少考生在外面排队了,柳哥儿也赶紧拎着考篮,小跑过去加入了队伍。 这条街今天闲杂人等不能进,江初禾和沈牧只能把车停在一边,坐在上面注视着柳哥儿那边的动静。 好不容易时间到了,朱红色新漆的大门从内打开,监考官便出来宣布条律。 条律宣布完毕,就让考生们依次进入考场,每个人身上和所带的物品都仔仔细细的检查。 两个站在门外的衙役相互配合,一个检查人,一个检查考篮,动作很是利索。 等到柳哥儿顺利的进去了,江初禾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沈牧回去。 考生要在考场呆上两天一夜,所以柳哥儿要到第二天傍晚才能出来,他们在这干等着也是无用,还不如回去忙活。 江初禾心头的大石头放下,便想起了心心念念的蒸汽机,回去的路上就忍不住了。 一脸向往道:“牧哥哥,我们去你家,把蒸汽机装起来看看吧?” “好,”沈牧当然依她。 回到沈家,秀娘正在自己房间睡回笼觉,江初禾便拉着沈牧去后院研究。 沈家在村尾,后院就靠山了,也没什么人会经过,很是隐秘。 沈牧拿出整理好的三包零件,一包是江初禾买回来的蒸汽机拆开的,剩下两包是他找了五个不同的铁匠仿制的。 江初禾则拿出了之前做笔记的本子,上面大致画了每一个零件都编了号。 这是她怕拆了装不回去,特意用廖老太太送她的本子和笔记的,沈牧帮忙写了编号。 蒸汽机比较简单,两人按照拆卸的步骤倒装,除了一开始有几步错了重装,后来都很顺利。 用了拆下来的精密零件配本土打制的其他零件,一台组装机器很快就装好了。 江初禾满意的抬起头:“虽然仿制的机器也很不错,可是放在买的这台边上,总觉得是献丑了。” “丑不丑不要紧,能用就行。”沈牧抱来了柴禾,加了水就开始烧,能不能用就看这一次了。 眼看着蒸汽冒了出来,连接的轴杆也有规律的转动起来,江初禾高兴的原地蹦了起来。 他们成功了,源口村的粮食加工厂可以建起来了! 沈牧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毕竟零件都对了,怎么也不该失败。 等下次江初禾去多买些精密零件做替换,就更不需要怕了。 江初禾兴奋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对沈牧道:“我们去找村长吧,刚好趁着八月还没过去,把加工厂的宅基地一起买了。” 八月免契税,能划算不少呢。 不过她手头的钱不多了,就算是加上这些天糖水铺子盈利的钱,也才六十多两。 宅基地估计是够了,但是后面还要盖房子,再加上盖厂房,可就捉襟见肘了。 沈牧看出来她的为难,主动道:“我这里还有不少钱,你就别为这个操心了,都是一家人,你难道还永远不用我的钱?” 江初禾被这句“一家人”暖到,想起聂青青教她的握紧财政大权,眼睛一瞪,嗔道:“怎么不用?以后你赚的钱都归我管,都给我用!” 她也想明白了,定亲以来沈牧帮了江家不知凡几,这些情谊都比银钱来的珍贵。 总不能说她已经接受了这么多好意,结果还故作清高的划清界限,坚决不用沈牧的钱吧? 那可是绿茶婊! 她青姐严厉谴责的对象! 沈牧没想到她这么坦诚,倒是高兴的很,直言道:“行,我只管干活赚钱,家里银钱都归你管。” 江初禾颔首一笑,指了指沈家左边的宅基地,“工厂就建这里吧,也好管理。” 他们两家建房子的宅基地在沈家的右边,现在定下建工厂的宅基地就在沈家的左边。 也就是说,这山前的一整片,以后就是他们两家的地盘,隐秘性非常好。 “房子可以等秋收后再建,可是加工厂还是要早点建起来,”江初禾提议道:“趁着现在再生稻还没到收割的时候,我们先找人把厂房建起来?” 毕竟大家都是要吃饭的,今年麦子和稻子都欠收,好些人家已经着手准备卖了,好买荞麦面饱腹。 “行,我之前跟镇上的砖窑定了一批砖,原是准备先拉回来,等着农闲盖房的,”沈牧点点头,“明天叫他们送来,先建厂房吧。” 江初禾也不矫情,算了算道:“厂房的面积虽然有房屋的两倍大,但是不用隔出房间,砖倒是够用了。” “那我们现在去找村长买宅基地,顺便把招工建房的事情拜托给他。” “好,”沈牧当然也属意让村长招工,当即赞同。 他看着江初禾的眼神满是欣慰——总感觉禾娘越发聪慧了。 第65章 田大妈的神助攻 天刚破晓,江初禾就轻手轻脚的起床穿上了现代衣服。 柳哥儿考完试的这些天,家里都在忙活建厂房的事情,工人江村长已经帮忙找齐。 可是沈牧联系砖厂后却不顺利,因为八月官衙免契税的缘故,建房子的人多了起来,青砖明显不够用了。 两人也没办法,砖厂的砖一烧出来,就被等在外边的人抢走了,他们离得远根本赶不上趟。 江初禾愁了几天,今天又到了可以去现代打工的日子,只能背上了沈牧跟她忙里偷闲采来的石耳,就出发了。 一路疾行,到了红姐的店里,礼貌的跟她打招呼:“红姐,我来了,又给你们带了点石耳!” 红姐刚买菜回来,闻言过来帮她把背篓放下,问道:“摸石耳不是很危险吗?你可要注意啊!” 石耳这东西长在悬崖峭壁上,而且生长周期较长,因为有清凉滋补的功效,这些年都被过度采摘了。 江初禾一个小姑娘,这两次出来都带了不少,可见吃了不少苦。 江初禾摸了把汗,回道:“红姐,不是很危险,不过之后也没了,就这几斤了。” 他们找遍了青陵山也没找到第二片好采摘的石耳,其他都生长在悬崖外边,可不敢去采。 “那就好,不过这东西多了也不好卖,毕竟价格在那摆着呢。”红姐安慰道。 江初禾也点点头:“是啊,上次多亏了青姐夫全买了,这次还不知道卖给谁呢。” 石耳这东西也不能当饭吃,上次有六七斤,廖景彦全买了,这次可不能再劳烦人家。 毕竟他有钱是他的事儿,自己不能总是仰仗他,这样对青姐的感情并不好。 红姐也是这个意思,见江初禾没指着卖给廖景彦,这才道:“你就先放我这儿吧,要是遇上有能力的客人,我就提上一嘴。” 她开的是小店,真正有钱的人来吃的不多,不过也能碰上那么几个,只能慢慢卖了。 “好,谢谢红姐,”江初禾倒是不急,毕竟上次卖的钱还有好些呢。 不过卖东西毕竟稳定,不能长期干,她的打工之路还是不能停的,每次来还是要找点工打才好。 “对了,上次有个姓田的大妈来店里找过你,听说跟你认识,”红姐想起来,跟她说:“我帮她存了电话在你手机里,你回一个给她看看是不是有事儿吧。” 江初禾想起告诉她再生稻的田大妈,满是感激,赶忙放下东西就去拿手机打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对面就接了起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喂!是小禾啊!你来城里了吗?” “是啊,田大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江初禾问道。 田大妈就笑了:“哎哟,之前又有个银行的单子,我这不是赶紧找你来干活嘛,结果你又不在!” “啊,那真是可惜了,”江初禾可惜的嘴巴都嘟了起来,“现在还能有这个活儿吗?” 现在青姐正式上班了,没人带她干活,她本来准备今天还去问问能不能发传单的。 田大妈的大嗓门传来:“这活儿可干完了,下次我再问你,不过我今天在工地上做饭,还差个切菜的,你有空来吗?” “切菜?!”江初禾一愣,“多少钱一天?!” 在室内干的活,总比套大熊好点,要是工资差不多,她觉得可以去。 “两百!”田大妈爽朗的笑了出来。 江初禾猛地站起来:“走!田大妈,我来找您!” 江初禾已经能熟练的扫小黄车了,骑上小黄车,不一会儿就到了跟田大妈约定好的地址。 这是一个工地门口,蓝色铁皮的大门关着,上面还写着“xx工程”。 田大妈正在门口等她,两手拎着两个大布包,一个包里有绿色的菜叶斜插出来。 江初禾停下扫码锁车,小跑着就过去打招呼:“田大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说着,就伸手去接她手上的东西,想要帮忙。 田大妈递了一个布包给她,笑笑:“没来晚,我也刚买菜来,走,进去吧。” 田大妈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给守门的大爷看了下。 大爷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黄色的安全帽,让她们戴好,这才顺利的进了工地。 江初禾拎着一包菜,一进工地就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好。 眼前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到处是带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拉着钢筋或者拌着水泥,水泥她在小视频上都见过。 田大妈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带着她从背阴的小路走。 一边走还一边安慰江初禾说:“那边人多咱不过去,左右做中午一顿饭,不用担心。” 毕竟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呢,咋一见到这么多五大三粗的生人,有点懵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今天是因为上面有人来检查,工地的大厨要多做不少菜,才请了她带人来帮忙的。 也就干这一天,看在钱的面子上忍忍就好。 江初禾倒不是害怕,而是有点震惊——原来那么高的楼,不是仙人变幻的,而是用钢筋和水泥做起来的。 她感慨道:“我不是怕,我是想要是我老家也有钢筋水泥就好了,那房子也能建的这么牢固了!” 青砖瓦房虽然在村子里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跟这些水泥的房子完全不能比,而且还不用等窑厂烧砖。 “那不简单?你把材料买回去就行,”田大妈乐呵呵的带着她整理菜品,搭了一嘴。 江初禾摇摇头,“我们那不通路,我......背不回去。” 实则是水泥太打眼了,她说不出出处,总归不是好事。 “那倒是,光靠你一次背那几包回去,累死也建不成一栋房子,”田大妈皱了皱眉。 接着又给她出主意,“其实有土办法可以制水泥,不过比卖的这些要差点。” “你们那要是能找到原材料,你到可以试试!” 大生产大建设的时候,谁还没自制过水泥啊,当时她们村里的那条路,都是靠村里人自己做水泥浇起来的。 第66章 自制水泥? 自制水泥??? 要是能自制水泥,那还等什么青砖啊! 江初禾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登时眼睛就亮了,央求道:“田大妈,求您教教我!” 田大妈任由她拽着衣袖摇来摇去的撒娇,很是受用的笑了。 不过她没有直接说配料,而是回忆起了当初:“当时我们村里都是泥巴路,晴天还好就是灰尘大些。” “可是到了下雨天,那一脚踩下去,能带起半斤泥,可难走了。” 不过那时候村村状况都差不多,大家都想像城里一样,修水泥马路。 可这也需要水泥啊,只好拼命的评先进,才有可能得到县城的奖励...... 江初禾听的入了迷,呆呆道:“那评不上先进怎么办呢?” “也是我们村一个奇人发现的,”田大妈终于说到了重点:“我们村后面有一座岩石山,山顶有个坑,坑里有一层厚厚的天然的灰。”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叫火山灰,跟石灰一混合加水,就成了自制水泥!” “公社书记买来石灰,大家去挖火山灰,干的热火朝天,我们村的路啊,赶在年前就修好了!” 田大妈的回忆带着美好的滤镜,当初自制石灰当然没那么顺利,可是众人拧成一股绳的日子,是那么快意。 江初禾听的似懂非懂,突然想起了源口村,问道:“山顶有个凹坑?我们那好像也有一座这样的山。” 青陵山可不就是山顶有个凹坑? 有些好奇的村民去山顶看过,发现凹坑里长有很高的树木,中间还有一个碧绿的大湖。 青陵山的山顶上,会有火山灰吗? 田大妈一拍巴掌:“这不是巧了吗?八成之前就是座火山,你去火山口附近看看有没有层灰。” “石灰你们那总有吧?挖火山灰来,跟石灰一混,你家的房子就妥妥的能建水泥的了!” 江初禾兴奋的手抖,一边干活一边问着田大妈细节,恨不得把她的脑子装到自个儿脑袋里去。 心里满是感慨:怪道人家总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有田大妈阅历这么丰富的老人教导,她家里的生活能不变好都难。 田大妈给了江初禾这么大个惊喜,她高兴的干活更加卖力,洗菜、切菜半点儿不觉得累。 厨房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都是原来就在工地掌厨的。 因为今天上面有人来检查,要安排几大桌饭,所以手艺最好的师傅去做他们的饭了。 其他两个厨师忙不过来上千人的伙食,这才招了田大妈过来顶一顶。 所以田大妈今天负责的是三百人的盒饭,包菜包肉包工一共收了一千元。 中午田大妈给做了三菜一汤:回锅肉、肉烧豆腐角,再有一个辣椒芹菜炒香干和西红柿鸡蛋汤。 两人都是麻利人来的又早,还没到饭点,就已经做好了所有菜,一起用饭盒分装。 米饭是工地上用蒸箱一起蒸的,江初禾只要帮忙打到大桶里,等着工人来打饭就行。 忙活到近一点钟,三百份盒饭终于是发完了,田大妈这才抹了把汗,招呼江初禾吃午饭。 江初禾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拿了一饭盒菜,又打了一大盒饭,跟田大妈面对面坐下开吃。 肉一进嘴,江初禾的杏眼就瞪的溜圆。 好吃! 香! 江初禾在现代吃过不少店里的饭菜,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惊道:“青姐骗我,她明明说大锅饭不好吃的!” 这回锅肉就是大锅炒出来的,香的她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 田大妈见江初禾这么捧场,扒了一大口饭,有些得意:“她可没骗你,你田大妈呀,做的小锅菜更好吃。” “田大妈,我想学学这回锅肉,行不行?”江初禾有点后悔刚刚没看仔细,现在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田大妈笑笑:“待会儿我仔细跟你讲讲,你记下来就能做的差不离。” 她做菜是有诀窍的,先后顺序、佐料的用量、火候大小都是有讲究的,可不是那些说都说不清楚的半调子。 江初禾发出一声欢呼,谢过田大妈,这才开始干饭。 半下午的时候,江初禾终于把要领都记下,回到红姐店里拿走了上次网购寄到她这里的芋圆粉。 红姐这会儿也清闲些,帮她把上次定的碗碟拿出来:“店家早就送过来了,你一起带回去?” 说着就有点发愁:“芋圆粉这么重,你背的动吗?” 江初禾早就跟沈牧想好了说辞,“我把板车藏在山下呢,到时候推车回去,不累。” 红姐不是很了解江初禾老家,这样一听倒觉得还行,也就没再多说。 江初禾今天没联系上聂青青有点遗憾,不过实在事有好消息要赶着回去分享,便带上东西打车走了。 回到房间,带回来的东西把狭小的屋子堆得满满的,江初禾的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笑。 藏好东西,她马不停蹄的出门,直奔沈家:“牧哥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沈牧刚刚吃完早饭,见她火急火燎的冲进来,赶紧放下碗筷迎出去。 出门见江初禾一头的汗,心疼的帮她理理沾在脸上的头发丝,问道:“回来了,怎么这么着急?” “牧哥哥,我们可以造水泥建房子!”江初禾忍住兴奋,凑到他耳边道。 沈牧一愣:“水泥?怎么造?” 他虽然是现代人,对水泥早已司空见惯,但还真没自己造过水泥。 “青陵山是座火山,火山上有火山灰,”江初禾兴奋的全盘托出,“再买来石灰混合起来,加水一拌,就是水泥了!” 沈牧一拍脑袋:“对,我似乎听说过这个科普。” 他仔细回忆,才能模糊的想起些,好像是说这样做的水泥,能够抵挡海水的侵蚀,用于海底工程。 “牧哥哥,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排队等青砖了?”江初禾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去挖火山灰。 “对,我们可以做水泥砖。”沈牧点点头,心里有了成算。 “火山灰是有了,我还得去问问什么地方有石灰卖。”沈牧又叹了口气:“这事儿不急,寻摸石灰还要些日子呢。” 谁知江初禾却脑瓜子灵光,灵机一闪蹦了起来:“我知道哪里有石灰!” 第67章 石灰 炊烟袅袅,整个源口村拢上一层青纱。 江初禾和沈牧商议片刻,决定分头行动。 沈牧带着人去山顶挖火山灰,江初禾则回家收拾好了东西,让罗锅叔驾车去清河镇找石灰。 罗锅叔接了额外的活计,高兴的把骡车赶的飞快。 没一会儿就城门外,江初禾下了车,让他把板车下了,赶着骡子在管道外吃草。 骡车进城是要收费的,进城也就走几步路,她当然不花这个冤枉钱。 江初禾进了城门,背着背篓径直往仁心医馆走去。 上次柳哥儿手受伤,到了仁心医馆找的吴大夫,吴大夫给过他们一包白色的粉末。 说是让她每天早上在柳哥儿的房间里撒一遍,可以去除邪祟,让柳哥儿更快恢复。 当初她多嘴问了一句,吴大夫便告诉她这是石灰,医馆是邪祟聚集之地,也每天都要撒的。 江初禾一边思索着一边上了门,往大堂里一探,倒没见到吴大夫。 今天坐诊的不是吴大夫,而是一位不认识的留着山羊胡的大夫,看着脸生。 这会儿没有病人,江初禾也不怕打扰大夫,上前开门见山的问:“大夫,请问你们医馆还有多余的石灰吗?” 那大夫耷拉着眼睛,听到声音睁开三角小眼,上上下下的把江初禾打量了一遍。 眼神扫过她半旧的外衫,短一截的袖口,还有土里土气的背篓,眉头一皱:“这是医馆,哪里来的什么石灰?有病看病,没病就别来碍眼!” 江初禾被他一冲,吓了一跳,愣道:“我只是想买点石灰,给钱的。” “这里是医馆!买个屁的石灰!”大夫眼睛一瞪,山羊胡直接翘了起来,指挥着学徒,“把她给我赶出去,不知所谓!” 学徒的腿都有点发抖了,走过来示意江初禾出去。 江初禾有些气恼,可是她打小就知道这世上和善的人有,但不和善的更多,所以并没有生气。 本就是医馆的东西,人家不愿意卖,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掉头走出去。 出了医馆的大门,江初禾有点发愁上哪再去找石灰,怔愣着好半天没动弹。 缓了好一会儿才迈动步子,却迎面碰上了一对从医馆侧门出来的父子。 两人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堆着三个大麻袋。 父子脸上都有愠色,儿子更是气愤道:“吴大夫定好的石灰,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 “算了,吴大夫已经走了,现在是罗大夫做主,”父亲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们还是另谋销路吧。” 江初禾原本也就好奇看上一眼,听他们说石灰,赶紧转身追了上去:“大叔,请问你们有石灰卖吗?” 父子俩还在发愁呢,听江初禾这么一问,“吱嘎”就把车给停下来了。 “是,我们有石灰,”那儿子机灵一些,赶紧搭话,“您是哪家医馆啊?” 江初禾笑道:“我家不开医馆,但是我需要大量的石灰。” “这样吧,我在阳和街上开了个铺子,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 在铺子里坐了一刻钟,江初禾才闹明白了。 原来这对父子姓陆,是清河镇西边陆家村的,家里祖传的烧石灰手艺,世代都是靠卖石灰吃饭的。 清河镇上的医馆,有一半是使用石灰去邪祟的,剩下一半是用草木灰。 两者的功效有些差距,石灰好些但是会稍微贵一些,草木灰就买些稻草木柴自己烧就行。 仁心医馆是府县在清河镇的分馆,一直都是按照府县要求使用石灰的,也一直是从陆家买的石灰。 “从前吴大夫做主,每旬定三袋,”陆哥儿苦笑道:“我们一家子除了些许田地,就靠这个生活。” “现在吴大夫被排挤走了,这个新来的罗大夫一上任,就把石灰换成了草木灰,我们还有不少存货不知卖给谁呢。” 这要是两个月卖不出去,或者保存不当受了潮,贱卖别人都不要的。 江初禾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便果断道:“你家还剩下多少存货?我全要了!” “全......全要了?”陆哥儿傻眼了,强调道:“我家可还有二十袋呢!” 这个量,就是大医馆也要用两个月呢,这就全要了? 江初禾点点头,“对,二十袋全要了,而且我还要再预定三十袋,麻烦你们烧好陆续送来江记糖水。” 她已经算过用量了,二十袋石灰掺二十袋火山灰可以制作出四千斤水泥。 到时候再掺上沙子、石子,制作出两个空心洞的水泥砖,建厂房是足够了。 而厂房建好后,建房子也需要这么多。 剩下的水泥她打算把地面和院子也给刷上,可以把地面规整的非常平整,不会像现在一样坑坑洼洼。 江初禾没有再多说,只嘱咐他们尽快把现在的存货送过来,她等着用。 陆氏父子齐齐惊呆了,不停的给江初禾道谢,语无伦次说:“我们明天,不,马上回去把剩下的存货,送,送过来!” 他们哪里敢等到明天,恨不得现在长双翅膀飞回家去,生怕晚了一点江初禾就不要了。 陆氏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江柳氏这才从厨房出来,对江初禾道:“禾娘,忙完了吧?” 江初禾跟人家谈事,江柳氏便躲在厨房里煮芋圆,没敢出来碍事。 此时见人走了,这才出来问问蛋糕的事:“好些客人来问蛋糕怎么还没开始卖呢,食具可准备好了?” 尤其是张员外,每天他们还没开铺子就在门口等着了,眼巴巴的追着问,怪可怜的。 江初禾笑笑,从背篓里拿出买来的碗碟、模具,笑道:“已经办妥了。” “这个是做蛋糕的模具,以后根据模具的大小,来进行原料配比定量,就不容易出差错了,”江初禾率先指着几个八寸的模具道。 接着拿出土黄色、巴掌大的碟子,“这就是用来装蛋糕的,一个八寸蛋糕切成八块,一块就是一份,卖二十文。” “这些碗就用来蒸酥烙,上次教你用羊乳子和鸡蛋蒸的,可熟练了?”江初禾又问。 江柳氏忙不迭的点头,“早就练会了,我家林子这些天都快吃吐了!” 那可都是用鸡蛋和羊乳子做的,练手的拿来卖怕砸了禾娘的招牌,但是扔了又可惜,只能拼命往肚子里塞。 别说江林子了,连她自己现在看着酥烙都有点犯恶心! 江初禾笑笑:“行,那筹备筹备,趁我这会儿等人,帮你一起把今天要用的蛋糕、酥烙给做好。” 第68章 蹭她的热度,吸她的血 熟客都知道,江记糖水早晨是不开门的,开门差不多要正午了,正是午饭前半个时辰。 客人们提了好几次,希望早点开门,可是都被江掌柜的给挡了回来。 无外乎是说:早上要现备货,耽搁时间早晨开来不及。 有些客人注重品质,自己又好这口,尤其是茶酒饮子出来之后,那更是每天想这味儿,只能等了。 可是一些没耐心的,就颇有微词了,总觉得人家卖包子的也是当天现做,怎么早晨就有的卖呢? 晌午时分,有不少老客已经聚在门口了,拎着些小吃聊聊天倒也不觉得无聊。 不过,这回倒有个瘦高的客人挤进人群抱怨:“这到底什么时候开门啊?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张员外见他眼生,以为是新来的食客,听了就劝,“下次晚点来等,差不多还有半刻钟就能开门了。” 其他人也都是熟客,闻言笑笑,没什么表示。 那个瘦高个儿见没啥人支持他,噎了一下没了下文。 倒是他边上的矮个子道:“我听说江家在原来的摊位上,又开始卖饮子了,比这店铺开门要早呢。” “是嘛?”瘦高个儿眼睛一亮,做惊喜状,高声道:“那正好不用等了,我们过去尝尝?” 这话让等候的老客来了兴趣,有人就接话了,“还是在原来的摊位?江娘子还亲自去摆摊啊?” “那倒不是,听说是江娘子的亲戚在卖,也差不多吧,”矮个子青年道。 一听是还在原来的老摊子,还是江初禾的亲戚在卖,而且开摊时间还早不少。 等急了的客人抬脚就往那边去了,毕竟也就几步路的事情,去捧捧场也不错。 等江林子瞅着时间点开门的时候,平时等了十几个人的门口,竟然只剩下张员外一个人了。 他有点诧异:“张员外,您请进,跟您打听个事儿,刚刚不是还见到了几位客人,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他做学徒这么些年,最懂“事出反常必有妖”,天天在门口等的食客不可能一齐不来了,后面必定有鬼。 张员外大咧咧的往长凳上一坐,笑道:“这不是听说你们东家又把原来的小摊支起来了,大家都过去看热闹了嘛。” 人挤人的小摊,他可不去凑热闹,现在一个人坐在大堂里,那才叫爽快。 江林子眉头一皱,诧异道:“我们东家哪有时间去支小摊儿?” 江家最近要建房子他是知道的,就说是不建房子,江初禾说好全权交给他们夫妻了,也不可能在这么近的地方再摆个摊子的。 “那倒不是你们东家亲自出马,这不是找了个亲戚支摊儿嘛,”张员外随口答了一句,就开始点饮子,“来杯新品茶酒饮子吧。” 江林子听了就知道要遭,匆忙应下张员外,回后院找江初禾去了。 江初禾正跟江柳氏盯着桌上的沙漏,这是沈牧之前做了送来店里的,沙漏漏完刚好一炉蛋糕烤好。 这种直观的计时,让江柳娘的烤蛋糕,再也没出过不熟或者烤糊的情况。 江林子一进来就有点慌张道:“禾娘,有人冒充我们江氏,在你原来摆摊的地方卖饮子!” 这种抢客的方式是十分普遍的,清河镇之前有家卖烧饼的铺子,十分出名。 后来铺子的主人眼红,便不租给他们家,自己收回房子也卖烧饼,逼的人家只能在隔壁开了铺子跟他打擂台。 两家的价格越定越低,最后只能是全都赔了本儿,谁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现在,江氏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危机。 “走,我们去看看!”江初禾知道其中的严重性,放下手中的活计,就带着江林子出去了。 江初禾原来摆摊的地方,就隔了两三个铺子的距离,不过一会儿就走到了。 摊位前人不少,都拿着跟江记差不多的茶缸子,就站一旁喝着饮子。 不过细看就能看出来,这茶缸子跟江记的一比就有点歪瓜劣枣了。 而且喝饮子的人,根本不是大口喝完就走的,而是捧在手里半天不喝,围着充门面。 “原来是她,”江初禾眼睛一眯。 在摊位后面忙碌着的,正是嫁给王瘸子的郭笛娘,王瘸子在边上招揽客人。 摊子就是原来江初禾刚开始卖冰饮子的那个,只不过现在左侧挂了一块布番,上面写着:江记糖水! 而此时在摊前排队的不少都是江初禾眼熟的客人,她朝前走过去,还有熟客跟她打招呼。 “哟,江娘子来了,我们可是特意来给你捧场的!” 江初禾脸上还带着笑,解释道:“多谢各位,可是大家可能搞错了,这摊子我早就退租了,是别人家的咯!”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是你的摊子,亲戚帮你卖的吗?”有熟客不解道。 他们刚刚到,还在排队呢,没喝着自然不知道区别。 而江初禾扫了一眼喝的人,都眼生的很,是不是“客人”还未可知。 她径直走到了郭笛娘面前:“王郭氏,你娘家姓郭,夫家姓王,怎的挂上了江氏的招牌了?” 这年头都喜欢用自己的姓氏来做招牌,郭笛娘不管娘家还是夫家,都跟江字不沾边,却用了江记糖水。 这用青姐的话来说,就是在蹭她的热度,吸她的血! 郭笛娘却是个有心计的,柔柔弱弱道:“表妹,我不过就卖个饮子而已,挂什么不是卖呢?”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束腰长裙,扭着腰歪着头,两边还有两绺刘海搭在眉眼处,说不出的弱柳扶风。 人群中不少吃她这招的,纷纷出言帮衬:“江娘子,你生意做那么大,亲戚挂个招牌怎么了?” “是啊,不就是卖个饮子嘛,你卖得她也卖得。” “都是姐妹,和气生财才好呀......” ...... 江初禾面不改色,照样笑吟吟道:“大家说的不错,卖个饮子谁都能卖得,不过两家人做一家看就不合适了。” “清河镇上,卖包子的那么多,卖烧饼的也不少,总不能张家李家都混作一团说吧?” 龙元朝虽说不如现代注重什么商标,可一些老字号的店,招牌可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 不少人听江初禾这么说,一时间都无话可说,毕竟理就是这么个理。 总不能人家张记的烧饼好吃,你个姓李的也叫张记烧饼吧,这不是乱套了吗? 郭笛娘见状,却没有心虚,只是摸了摸刘海道:“表姐,我既已经过继给了姑奶奶,我就是江家的人了,用江记也无不可吧?” 反正她就要用江记,你要是觉得不妥,那有本事你有自己换! 围观的人也都点点头,有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江娘子你娘家姓江,叫江记糖水,你表姐娘家也姓江合理的很嘛!” 街面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没什么版权意识,觉得你能用我也能用。 再者,人嘛,都是怜惜弱者的,江初禾赚钱开店了,他们就觉得还在摆摊的郭笛娘可怜。 反正又不用从自己口袋里掏钱,慷他人之慨,自己又没有损失。 江初禾倒不在意,江林子却气的要死,涨红了脸道:“你们做生意谁也没办法拦着!” “但是打着江记的名头,卖的这么些个玩意儿,可就有点挂羊头卖狗肉了吧?!” 江初禾买的木薯粉是三色的,现代其他的不说,科技可是杠杠的。 有着色素的加持,做出来的芋圆颜色靓丽,还不会晕染到其他芋圆上。 而郭笛娘锅里的仿品,估摸着是拿糯米粉做的,还加了些植物汁液染色。 刚刚煮开还好些,现在在锅里耽搁了一些,黏糊糊的混成了一锅不明物体。 众人被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朝她锅里看去。 龙元朝的吃食讲究色香味俱全,郭笛娘的芋圆,这色上就完败了。 江记的老客就是冲着她说跟江记一样来的,刚刚排着队没看着。 现在到跟前了,一看就恶心坏了,大喊着:“退钱!退钱!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刚刚被诓骗过来的老客,都围上来看,气个倒仰。 转头把矛头对准了王瘸子,“就是你个瘸子,骗我们过来买这个!” “是啊,我们在江记排队排的好好的,被他给诓过来了。” “原来跟这个小娘子是一家人,怪不得呢!” “就你们卖的这东西,狗都不吃!” …… 他们来外面吃的,谁家不是有点家底的? 不是说不在乎这便宜的一两文钱,要是同样的东西,当然买便宜的。 可这明显货不对版的,那对不起,再便宜也不买! 郭笛娘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村妇,在镇上做生意本就有点犯怵。 此时见这些人穿着非富即贵,也不敢多得罪,只能捏着鼻子赔钱。 王瘸子也是个怂包,看着这么些人围了过来,跳出老远怕挨打。 江初禾勾了勾嘴角,看着郭笛娘手忙的脚乱的退钱。 转头把目光盯住了那个引着大家过来的“顾客”,“这位郎君,这饮子跟我江记的无一点相同,你怎么能认定它就是江记糖水呢?” 那“顾客”心虚片刻,看了看郭笛娘,定了定心嘴硬道:“都是饮子,都是圆子,有什么不同?” “天底下姓江的那么多,难道还只准你家卖饮子,只准你家叫江记吗?!” 这话显然是先前就对好的,就是为了此时嚷出来,让江初禾没理。 “好,我就把话放在这儿,”江初禾丝毫不惧:“天底下谁都能卖饮子,谁都能叫江记,可是卖饮子的清河镇江记还真就只能是我一家!” 第69章 字号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那“顾客”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 “一个村里来的泥腿子,祖祖辈辈都在土里刨食吧?” “大话都吹到镇里来了,你以为清河镇官衙是你家开的啊?!” 郭笛娘也找到了机会反击,掩着嘴笑道:“表妹,你平常在家里就是个霸王性子,到了镇里还这么不讲理,就不怕挨打吗?” “清河镇有多少户姓江的人家?人家还卖不得饮子了?” 你卖我卖大家卖,总能从她手里分一杯羹。 再者,就算自己赚不了大钱,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把钱全赚了! 围观的众人本来都觉得郭笛娘卖的是假货了,此时听了江初禾的“大言不惭”,也有了点逆反心理。 “哎哟,江娘子,你这牛皮可吹大发了!” “就是,就我们镇上那么好吃的张记烧饼,也有不少用这个名字的。” “人家都卖烧饼,也有姓张,你能有什么办法不让人家用?”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可不能这么霸道!” …… 反正上下嘴皮子一碰,又不是从自己口袋里掏钱,多说两句怎么了? 江初禾依然面不改色,“江记糖水的招牌,不仅只能我用,王郭氏用了还得给我赔钱!” “赔钱?!你怕是想钱想疯了吧?”郭笛娘笑出了声。 她原还以为江初禾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蠢的出奇。 看热闹的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轰然大笑起来,有些还笑得捧着肚子。 “江娘子,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这青天白日的,可不好做这种梦的,叫人笑掉大牙了!” “要是这么说,我姓张,那张记的烧饼、粮店、面馆子,是不是都要给我赔钱呐!” “我看江娘子莫不是气傻了,赶紧去医院馆看看脑袋才好!” “江娘子,你今天要能让郭娘子赔钱,我跪下来喊你叫爹,哈哈哈哈~” …… 周围的人笑得越厉害,人就越聚越多,整条街的人都聚了过来。 他们没发现江林子早就溜出来人群,此时正带着几个衙役过来。 “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们说什么也都是空的,”江初禾见人来了,指了指那边跟着江林子过来的衙役道:“这些话,自有官府跟你们解释。” “按龙元字号律,江记糖水开张前,就已经登记了字号,并缴纳了维护费用。” “清河镇江记糖水的招牌只有我能用,你盗用了就按律法处置吧。” 江初禾脸上笑容不减,心里却无比崇拜她青青姐。 早在她准备开铺子的时候,聂青青就告诉她,一定要注册商标。 她没找到龙元朝注册商标的地方,但是柳哥儿说律法里有字号律。 沈牧就跟她去衙门了解了下,原来一间铺子按照字号律登记了字号,从此就受官府保护。 当然了,也不是谁都会想着去登记的,因为登记之后每年要缴纳百两纹银,作为字号专属费用。 一般除了老字号的大店,盈利不丰的小店是不会选择登记的,毕竟一百两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往外掏。 在江初禾之前,他们整个清河镇只有两家铺子登记了字号,一家是颇有名气的酒楼,还有一家是老字号茶庄。 但是江初禾想到聂青青的教导,又有沈牧的支持,还是选择了登记字号,按月缴纳维护费用。 这不,被青姐说着了,被盗用商标可不就有人管了?! 衙役一行四人,已经到了郭笛娘跟前,她人都傻了:“什么?什么字号律?” 衙役可不管她知道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按字号律收的钱,都有他们一份补贴。 这事儿必须得办好,不然以后清河镇还有谁来登记字号,谁愿意出这个钱? “王大发,王郭氏,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得衙役把佩刀往前一亮,很是不客气道。 后面就有两个衙役,上前就把二人手往后一绞,推搡着往前走。 还有一个则是收了那面写有“江记糖水”的字幡——那是重要物证。 王瘸子是个窝里横,在外面可怂成狗,在五大三粗又佩了大刀的衙役面前,差点没尿裤子。 王郭氏一介女流,挣扎几下便隐秘的去摸衙役的腰带,想让他怜香惜玉一番。 谁知那衙役直接跳了起来,狠狠给了她一拐子,“莫挨老子!老子婆娘捶死你!” 众人看着都觉得那一拐子疼,郭笛娘则痛的脸都白了,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 江初禾则对着其他喝着郭笛娘饮子的“客人”道:“麻烦各位乡亲同去衙门一趟,也好给我做个见证。” 这些在喝饮子的,其实都是郭笛娘请来的托儿,收了两文钱说两句好话,还白得一杯加了糖的饮子喝。 此时见江初禾叫他们去衙门,脸都吓白了,纷纷坦白:“我们真不知道什么啊,都是听说有免费的饮子喝,还能得两文钱才来的!” “娘的,你怎么有两文?!只给我一文!” “还有钱拿?只给了我一杯饮子,跟江记一点不一样,还要我硬着头皮夸!” “我连饮子都是花钱买的,虽然只要一文钱,气死我也!” …… 围观的众人有种看了大戏的感觉,纷纷目瞪口呆! “江娘子好魄力,竟然在官衙做了登记!” “听说那要一年一百两啊!谁愿意这么白白送给官衙?” “怪道说要给江娘子赔钱呢,那可不就是要赔钱吗?” “哎哟,好你个老六,这就成江娘子的儿子了,以后不叫张老六,要叫江老六咯!” “哈哈哈哈~~” …… 江初禾也不在意看热闹的人,只对站在边上的熟客道:“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今天各位到店赠送一份新品小蛋糕。” 毕竟是自己家惹来的事儿,客人们也是听了江记的名头,过来帮她捧场的,总归要有所表示。 再说了,今天是小蛋糕正式推出的第一天,其实有了这一出,反而还更好的帮助宣传了。 江初禾猜的没错,王瘸子夫妻闹的这一出,除了王瘸子挨了警告的十大板,赔了江初禾十两银子,倒没有什么更多的惩罚。 毕竟第一次犯,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官衙也都是警告为主。 不过对江初禾来说,那就是那就是天大的好处了。 清河镇原来只有小部分人知道江记糖水,现在全镇都知道她的店了。 毕竟是全镇第三个登记了字号的店,光那每年的一百两,就被人津津乐道。 再加上当天看热闹的,进江记糖水都被送了一份小蛋糕,那个香那个甜,回去夸了一遍又一遍。 口口相传之下,当天的销量就爆了,比当初开业的时候还翻了一番。 江初禾带着陆氏父子送来的石灰回村时,江柳氏还在着急忙慌的做饮子呢。 回到源口村已经是半下午,江初禾忙的午饭都没吃,带着石灰直奔沈家。 沈家的院子开着,院子里堆了好些麻袋,应该是这一上午挖的火山灰。 沈牧不在家,沈秀娘在清扫院子,见她来了赶紧迎上来:“嫂子,你回来了,午饭吃没?” “哥哥带人又上山了,听说今天就能挖够量呢。” “还没呢,东西刚买回来,”江初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让罗锅叔把骡子停好。 “我先跟罗锅叔把货卸下来,再洗手吃饭吧。”她想一股作气做完。 沈秀娘听她说到现在还没吃饭,心疼坏了,赶紧推她去洗手:“嫂子,快去洗洗吃饭,我中午单独留来饭菜,放锅里温着呢。” 因为请村里人去挖火山灰,沈家中午是提供午饭的,沈秀娘专门烧了好菜。 她倒是不知道江初禾会不吃午饭,不过是觉得有好菜留一些,等下有空给江家送去。 这下刚好给江初禾填饱肚子。 “算了,干完再吃,饿过劲儿也不差这会儿,”江初禾摆摆手。 沈秀娘无法,只能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儿,想一起帮着卸石灰,能快点干好就快点让江初禾吃饭。 江初禾赶忙摆摆手:“我自己来,省的沾你一身灰!你去帮我打水吧,我想洗洗!” 这一袋一百多斤呢,她一手拎一袋不费劲儿,可是秀娘就吃不消了。 把她支走,江初禾就飞快的把石灰给卸了下来,江初禾这才冲到水井边洗漱。 沈秀娘已经用木盆帮她打了一大盆水,她洗了洗手,又用手掬了几捧水扑在脸上。 清凉的井水带走了疲累,她才抹了把脸长叹一口气,“舒服!” 洗完脸坐在饭桌前,看着丰盛的三个菜,江初禾才惊觉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今天沈秀娘烧的主菜是蜡肉炖干豆角,给她留了好些肉,她把一口饭一口肉的吃起来。 等到解决完午饭,院子外面就传来了哄闹的声音,透露着欢快。 第70章 水泥砖 江初禾收拾了碗筷站起身,往院子外去。 只见七八个汉子,肩上挑着扁担,扁担两头用绳套套着两个大麻袋,正“嘿哟嘿哟”的往这边过来。 为首的是沈牧,汗水早汗湿了衣衫,身上也全是灰,看着有些许狼狈。 见他们进了院子,江初禾赶紧过去接,想帮他把担子卸下来。 沈牧身子往旁边一侧,温声道:“我自己来,身上都是灰,别沾给你了。” 没有肥皂,沾上难洗,而且小娘子洗澡也麻烦,不像他冲冲就好了。 更何况不过是一担火山灰,也就两百来斤,哪里需要江初禾帮忙。 江初禾转头看着村里人脸上八卦的神情,也有点不好意思,转身就进了厨房去后院。 后院里有沈秀娘湃着的茶水,她跟着去拿了出来,一碗碗的倒好。 前院里,大家把担子卸了,又把火山灰一包包的堆好,这才捧了凉茶喝着歇气。 有跟沈牧熟的就问:“沈哥儿,你挖这么多灰回来干啥?” “拿来砌墙,”沈牧喝了口茶,回道。 明天还要这群人做水泥砖,有脑子的稍加一联想就知道这火山灰拿来干啥了。 他也就坦然的说,至于会不会被人学了去,他们也早就有了对策。 “砌墙?”喝着茶的众人都惊呆了。 不是,谁家拿灰砌墙啊,那能牢固吗? 等下风一吹,可不就散了?! 沈牧笑笑:“是的,明早还请各位叔伯兄弟早点过来帮忙,我们要做灰砖。” 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村里人虽然好奇但是其实也不是很在乎。 毕竟不管你要做什么,干一天活计就有一天工钱拿,巴不得你一直做呢。 等村里人领了工钱回去,沈牧这才打水洗手洗脸。 江初禾则在一旁问:“牧哥哥,今天一天就把火山灰挖够了吗?” 她看着院子里已经堆了三十多袋,但是不确定一袋能有多重。 “这次用的够了,一袋有百来斤呢。”沈牧擦了把脸回道:“对了,你石灰买的顺利吗?” 江初禾点点头:“运气不错,买了足足二十袋,有两千多斤。” “这不一骡车也拉不完,只拉了八包回来,明天罗锅叔接送学子时,顺带也就拉回来了。” 骡子的力气虽然大,但是两千多斤可拉不动,而且拉多了还会受伤。 江初禾也没那么着急,干脆就一次少拉点,今天带了八包回来。 明天早上罗锅叔送学子上学,空车回来的时候再拉八包。 等晚上去接人,把剩下的四包一起带回来,也不算费事儿。 “好,那明天我们把水泥拌了,就可以加沙子石子开始做砖了。”沈牧甩了甩手上的水。 还没坐下喝口气,又道:“禾娘,你回去休息,我去找江有才,帮忙做几个木头的模具。” 江初禾哪里肯休息,让沈秀娘去家里嘱咐林娘子晚上多烧点饭,就跟着沈牧去了不远处的江有才家。 江有才跟木匠学过两年,虽说没出师,但是简单家具都能做。 听沈牧说只是做两个模具,很爽快的应了下来:“好说,我这会儿就能帮你做出来。” 家里的碎板头子都是现成的,削些许楔子,一会儿就能做好。 江初禾和沈牧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忙活,都帮着挑选板头,再锯成规整的长方形。 三人从半下午,一直干到暮色四合,百来个模具就做好了,就是八九十年代农村里常见的空心水泥砖的模样。 第二天一大早,江初禾就到沈家忙活做砖的事。 他们先把石灰和火山灰挑到之前打好的地基处,然后用铁锨一锨锨的混合均匀。 然后江初禾拿出了早上就调好了糯米粉糊,这糊也就是像做浆糊一般,不过还加了些粗盐。 这是田大妈教授的诀窍,这是经过好些失败的教训在实践中得出来的经验。 她也说不清楚原因,可能是因为糯米粉水有粘性,能很大程度的保证水泥的性能。 两人把糯米饭糊加入清水搅拌出一大桶,在灰正中间挖了一个洞,倒进去搅拌好的呈铁灰色的水泥就成型了。 来干活到村民也陆续到了,他们还真没见过自己用灰做砖的,都有些兴趣。 江初禾和沈牧把人分成了三拨。 第一拨两人,把水泥铲到一边,加入筛好的细沙,搅拌均匀。 第二拨两人,把搅拌好细沙的水泥铲走,加入用大石头敲碎的小石子,搅拌均匀。 最后一拨有六七个人,把第二拨的铲走,装进模具里,压实后搬到一边的空地上晾晒。 盖因之前沈牧也没闲着,早就带人准备了充足的细沙和石子,这道做水泥砖的流水线还算顺利。 江初禾和沈牧只要亲自搅拌水泥就好,这活儿不累,两人不一会儿就能干好。 沈牧看着轻松搅拌水泥的江初禾,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儿。 媳妇的力气好像不太正常~ 不过眼见着太阳出来了,晒的人脸通红,他便让江初禾去休息。 江初禾见的确不用自己操心,也就会沈家去了,林娘子和沈秀娘也到了,正在准备磨面粉。 村里做帮工,都是要包饭的,不过也就包早饭和午饭,晚饭便没有了。 大家早上天不亮就来上工,都是饿着肚子来的,干完了第一轮,主人家就要送早饭去了。 石碾子是早上江初禾吩咐林娘子搬来的,为的就是把麦子磨粉,做白面馒头给帮工的人当早餐。 沈秀娘抬头见她回来了,过来撒娇:“嫂子你真好,我都惦记白面馒头好久了!” “有了石磨,把我家老黄往上一套,那可不是想磨多少磨多少吗?” 自从上次江初禾跟她说磨麦子的事后,她天天做梦都是哥哥扛回来个石磨,她天天赶着老黄磨麦子,躺在白面堆里睡觉呢。 现在,托她嫂子的福,石碾子放她家来了! 江初禾点点她的头:“可不用老黄磨磨,马上要犁地了,且让它好好休息吧。 现在是九月,月底收了再生稻,就得准备种冬小麦了。 到时候两家还要老黄牛犁地呢,现在可不敢让牛劳累。 再说了,家里有了蒸汽机,哪里还轮得到牛磨磨? 沈秀娘傻眼了,握了握拳道:“好吧,老黄是用不得,那我来磨吧!” 第71章 缺粮? “用不着你!”江初禾被她逗乐了,熟门熟路的去后院拎来了蒸汽机。 沈牧已经做好了连轴杆和大斗,在大斗里放上麦子,再把蒸汽机用连轴杆和石质大舂棒的手柄接上,就算准备好了。 沈秀娘看她拎来了铁疙瘩,眼睛差点瞪直! “林姨,去拿柴禾,我们开始烧,”江初禾把水倒满了水箱,吩咐林娘子。 沈秀娘在边上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自己跳进大斗里去给麦子脱粒。 江初禾拉着她好半天,水终于烧开了,蒸汽开始工作,连轴杆拉着石质的大舂棒,在大斗里上下舂着麦子。 等到麦子脱的差不多了,江初禾又带着二人用木制的吹筛机,把小麦壳分离。 沈秀娘看着一架小小的机器,把舂好的小麦从顶上的斗里倒进去。 江初禾只要摇动一个转把,小麦壳就从一侧被吹飞出去。 而剩下脱完壳干净的小麦则从下方的出口滑落,准确的落入刚刚舂完麦子的大斗里。 “嫂子,这……这是怎么做到的?”沈秀娘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呆呆的问。 江初禾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笑笑,让林娘子帮忙,把蒸汽机的连轴杆跟石磨的把手连上,然后继续烧柴禾。 蒸汽又开始工作,拉动着石磨,不知疲倦的匀速转动着。 她们只要把舂干净的麦子倒进石磨中间的小口,面粉就从石磨的四周慢慢溢出。 三个人分工合作,林娘子加柴禾加水,沈秀娘加麦子,江初禾则是用小棕帚把面粉从石磨的四周扫到出口,让面粉落入下方的木桶里。 有了蒸汽机的帮助,两百斤麦子没多久就磨成了面粉,而且质量很不错,看着就雪白讨喜。 沈秀娘呆呆的看着桶里的面粉,流下了羡慕的口水:“呜呜,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白面,这比镇上卖二十文的白面还要好。” 江初禾也有点意外,没想到用蒸汽机不仅省力,磨的面粉竟然还这么好。 不过稍想一下,也明白了,大概是因为机器不比人或者牲畜,它的力量是均匀的。 所以在舂麦子的时候,壳脱的很充分,然后沈牧又研制了吹筛机,把壳很好的分离了出去。 所以现在磨出来的白面非常细腻白皙,看着就跟镇上卖的不一样,倒有几分现代超市里卖的面粉的模样。 江初禾喜滋滋的带着二人去和面做馒头,又忙活了半个时辰,又白又香的大馒头就做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今天的馒头比她从现代买来的面粉做的还要好吃,香不少。 等到捧着两大木盆馒头去了工地,一群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汉子全傻了——谁家请人干活早上给吃白面馒头啊?! 好些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次白面馒头,今天早上竟然管饱? 大家一边吃一边赞: “还是禾娘实诚,什么还是都想着我们这些叔伯兄弟。” “是啊,这次我能来做工,我家隔壁的周大头眼睛都红了。” “就是说,周地主盖砖瓦房的时候,可没从族里挑人干活,都是外面请来的,工钱可低了。” “江家可是按照镇上的工钱给的呢,离得近不用跑路还管饭,我们可得好好干!” …… 吃完早饭,一群人明显更有干劲儿了,大家也熟练起来,水泥砖一批批的晒上又脱模。 一连好几天,都是大晴天,砖已经做好,厂房有沈牧监督着,有条不紊的开始建。 江初禾现在也不用长时间在那边呆着,林娘子被她派过去帮忙做饭,她则只需要时不时去买点肉菜,过去看看就好。 这天早上,江初禾跟着柳哥儿他们一起去了镇上,打算买点新鲜猪肉回去。 一行人在城门口下车,她往肉市去,柳哥儿几人则结伴往书院去,罗锅叔就在城外等着她。 江初禾这些天来肉市好几回了,熟门熟路的就到了上次买肉的贩子那路。 “张屠户,劳烦给我切十斤五花肉,”江初禾看着肉摊上还冒着热气的半扇猪道。 张屠户抬头见是她,用抹布擦了擦刀道:“江娘子,不好意思,这肉今儿个又涨价了。” 江初禾听了眉头一皱:这一旬来,肉价都涨了三次了。 两天前来,五花肉已经涨到了二十一文,现在又涨了? “现在多少钱一斤?”江初禾叹了口气问。 张屠户也叹了口气:“唉,已经涨到二十五了!” 他也不想涨价的,但是府县价格涨了,收猪的成本就高,他不卖这个价就赚不到钱。 “怎么涨这么多?” 五花肉从之前的十五文,一路上涨,几乎快翻了一倍了。 张屠户摇摇头:“哎,我这头卖完,这段时间也不去收猪了,这生意也不好做了。” 猪肉贵了,买的人就少,一头猪要是三天卖不出去,就只能腌起来自己吃了,不划算。 “给我切十斤瘦肉吧,”江初禾无法,只能选择便宜些的瘦肉。 现在虽然家里不差钱了,但她骨子里还是节省的性子,该花花该省的却一文钱也不愿意浪费。 买完了肉,江初禾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往镇上的米粮商行去转转。 一走进米粮街,江初禾就能狗感受到一股紧张的气氛。 整条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好些大商行门前都停着马车或者骡车,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而粮店里,也有不少行色匆匆的人,背着背篓在买米买面。 江初禾走进一家,只见店里忙碌的很,米袋的边上还写着“二十二文一斤”。 她看了看米袋里米的成色,发现只是一般的糙米,而之前镇上糙米只卖十三文。 她不解的问:“伙计,你这莫不是写错了?糙米要二十二文一斤?之前不是才十三吗?” 那伙计估计累坏了,猛灌了口水才回道:“大姐,那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这会儿糙米二十二文你不卖,下午可就二十五了!” “再过两天,我们店里也没米没面了,您想买都没地儿去。” 江初禾这才像是拨开了眼前的云雾一般,脑袋清明了起来:“今年缺粮这么严重了?!” 第72章 打死他们 “可不是缺粮了吗?”伙计拿抹布把柜台擦的锃亮。 冬小麦就减产了,水稻又几乎减产了一半,能不缺粮吗? 江初禾原以为前两年都风调雨顺,要不是出了大变故的人家,熬一熬还能过去。 现在看粮价涨的如此离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皱了皱眉,指着门口一架架的马车问:“那是准备下去收粮吗?” 看车辙不深,应该是空车,估摸着就是去附近收粮了。 “是啊,再收不上来粮,店里卖啥?”伙计挠挠头道:“这回稻子涨到了十文,小麦涨到了八文,价格可合适了。” 江初禾闻言脸色就是一变,好些不知道米价上涨的村里人,要是听到这个价格,很可能就把家里的粮食卖个精光。 再看看店里荞麦粉的价格都已经涨到了十二文,黑面更是十四文了。 那卖了粮食的村民,根本熬不到冬小麦丰收! 江初禾没空理会伙计,小跑着出了城,火急火燎的就让罗锅叔回家。 到了村口,远远的就看见大榕树下,有一架大马车停着,不少人都围着询问,热闹非凡。 江初禾眉头一皱,不过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上去理论也没用,直接让罗锅叔驾车去了江村长家里。 江村长这会儿正在家里舂米,他家有个人工的石质舂米桶,“咚咚”舂的正响。 虽然舂米需要技术,好些时候舂出来都是碎的,最后吹走壳的时候还会浪费好些。 不过也要比买的划算,这时候农闲,能干点就干点。 他见江初禾上门,抬头笑着问:“禾娘来了,可是厂房建好了?” 江村长都大儿子也给江初禾帮工,所以他对厂房的建设进度门清,知道最近就要建好了。 江初禾摇摇头道:“村长,不是产房的事儿。” “村口来了粮店的人收稻子,价格抬到了十文钱一斤!麦子也给到八文!” “这么高?”江村长听了心里就是一跳! 他看了看自己舂了半天的稻子,心里有些许后悔和心疼。 江初禾叹道:“粮商哪有那么好心,他们只说稻子麦子价格高了,可不会说现在糙米马上要卖到二十五文了!” “还有荞麦粉和黑面,全都涨到了十几文,要是乡亲们把家里存粮卖了,春天就得挨饿!” “什么?!”江村长一听从凳子上翻了下来,“这起子黑心烂肺、断子绝孙的烂货!” 说着就抄起一把趁手的锄头,出门上了骡车:“罗锅,去沈家,把干活的青壮接上!” 村里有粮食的时候,大家会选择手工舂米或者磨点带着麦麸的面粉自己吃,当然更多的是直接煮麦饭。 等到了年前价格高个一文,粮店又进村收购时,才会选择把稻子麦子卖了换钱。 毕竟自己舂米磨面很费功夫也不划算,到了农忙的时候谁也没这个精气神儿弄,还是买着方便。 粮商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村里人不知道粮价涨了,他们来把稻子麦子收空。 等到镇上粮价涨了的消息传到村里,一切早已成了定局! 到了沈家,江村长废话没多说,叫上干活的人,就赶到了村口。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挑着自家的粮食过来了,见江村长来了,还对他笑:“江村长,赶紧来卖稻子,一斤十文呢!” 平日里收购价才六文,现在几乎翻了一番,好些村民脸色都带着笑,一片喜气洋洋。 原本还在犯愁今年要扎紧裤腰带过活了,现在收购价一上去,跟去年也差不离了嘛。 江村长脸都黑了,上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你想屁吃呢!” “这种好事轮得到你头上?哪家粮店专门下村来给你送钱,青天白日的你倒是敢做梦!” 那边粮店的人见村长来了,脾气还这么大,笑呵呵的过来解释:“村长大人,我们是实打实的涨价了,真不是骗子!” 粮店的管事虽然是带着三四个打手下来的,但一般也不敢跟村里产生冲突。 毕竟一整个村都是沾亲带故的,一窝蜂上来你武艺再高强也没有用,得罪了照样被往死里捶。 此时见江村长是带着人扛着锄头扁担来的,管事的脸上的表情是和善的不能再和善了。 不过这伪善的面皮下, 藏着的却是比恶鬼还狠毒的心思。 江村长不买他的账,冷哼道:“哼,长得倒挺像个人的,干的净是畜生事!” “你们想要发死人财我管不着,但是我们源口村是一粒稻子都不会卖给你们的,赶紧滚!” 这粮食一卖,今年不死人都怪事了! 那管事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尴尬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就是来收粮的……” 江村长懒得跟他扯皮,勒令村民:“都给我把粮食扛回家去!” “还在这卖十文呢?镇上荞麦粉都卖十二文了!把麦子卖了你们冬天喝西北风去?!” 这话一出,挑着粮食的村民脸色剧变,有个别的腿都开始抖了。 他们光知道稻子麦子涨价了,没想到荞麦粉的价格都比这还离谱。 “怎么会这样?!” “这群人是想搞死我们呢!” “打,打死他们!” …… 激愤的村民哪里管那么多,放下担子就抄起扁担打了上去,江初禾自然也随手抄了跟扁担专往他们痛处打。 江村长也深恨这些人,根本没有阻拦,反而示意沈牧等人,一起上。 沈牧本是个很不赞成使用暴力的人,可是看江初禾都上去打人了,也忍不住上了。 不过他注意分寸,下手又痛又狠却不致命,还分心看顾着其他过于激动的人,确保不出人命。 江村长等了好一会儿,等他们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了,这才出声阻止大家。 “滚吧,以后源口村你们别踏足,否则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村民们一个个脸涨的通红,激愤的喊:“见一次打一次!见一次打一次!” 他们是真的惊怒,要不是江村长知道的多,今天粮食一卖,今年冬天家里的老人孩子可就没了! 这可是杀母杀子之仇! 粮店的一行人被打的不轻,差点以为自己等人会死在这里,听了这话忙不迭的就想跑。 江初禾却一把揪住了领头的管事,站出来说:“村长,不能放他们走,还是要送去见官才好!” 第73章 大米饭管饱 “见官?”江村长愣了,有点踌躇:“这……见官有什么用?” 粮店收粮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虽然价格不对,可也没触犯龙元朝的律法,打一顿已经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了。 要是送去见官,说不定还要追究他们村打人的事儿呢! 毕竟村里人的想法,第一个就是不想跟官府扯上关系,想想都怕的很。 江初禾想了想便道:“那就送他们去里正那里。” “这群人肯定不会光往我们源口村来收粮,其他村也会去。” “每年春天官衙都会来统计村民数,里正可是要指着这个考核的,他指定能管!” 江村长跟里正关系还不错,听了就觉得这个主意靠谱。 当即吩咐青壮把人给捆了,直接大张旗鼓的往隔壁里仁村里正家去。 剩下的事由不着江初禾操心,见沈牧跟了过去,自己就往沈家去准备午餐。 等到正午时分,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了谈话声,一看果然是江村长一行人回来了。 沈牧见她出来,便快步迎上来小声说:“我见到午饭时间了,就让大家一起来家里凑合吃一口。” “饭菜够不够,不够我来帮忙烧。” “够的,”江初禾早猜到了这个结果,已经多做了不少饭菜,又对大家伙道:“江村长,你们都进来坐,今天饭菜管够。” 刚刚已经跟林娘子把十斤瘦肉剁成了肉沫,用猪油给炒了,做了四大盆肉沫豆角,足够大家吃了。 江村长刚刚带人去里正那边,嘴皮子磨了好久,此时饥肠辘辘,见两人盛情邀请,也就顺势应下了。 再者,今天的事儿多亏了江初禾机灵,这个恩情总要让村里人知道才好,趁着吃饭的时候提上一嘴也好。 “既禾娘这么说了,大家都留下来吃顿饭吧,”江村长对一行三十几人道:“不过饭吃了,下午就都来帮忙,把她家的厂房给建起来。” 这年头粮食金贵,可不能白吃人家的饭菜!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纷纷表示一定给江初禾干好。 沈牧带着几个人去不远处江有财家,抬了两张木桌子,这才让大家都坐下。 农户人家也不讲究,江初禾和林娘子刚刚一共做了三个菜,都是用盆装的,每个桌上放三盆。 再打一大盆堆得高高的白米饭上桌,把一行人看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连江村长都把持不住了,小胡子一翘道:“禾娘,不是说镇上粮食都涨价了吗?” “这么好的白米要多少钱一斤?怎么能这样平白给大家吃呢?!” 江初禾笑笑招呼大家吃:“这不是买的,是我家自己舂的,也就费点稻子,大家不要客气,管饱。” “自己舂的?那更费力气了,哪能拿给我们吃?!”江村长痛心疾首,直觉得江初禾不会过日子,傻大方。 “你这个女娘!明明就是你在镇上打听到了粮价,紧赶慢赶的回来告诉我,这下自己煮起饭来就不心痛了?!” 其他村民听了这话都有点不好意思动筷子,那些差点卖了粮食的忙不迭的感谢江初禾。 “是啊,多亏了禾娘,要不然这粮食一卖,一家老小可活不到明年。” “是啊,我婆娘马上就要生娃了,我还想着卖了钱给她买红糖,差点被害死了!” “我们还是家去吃饭吧,对付一口就成......” ...... 江初禾连忙制止道:“各位叔伯兄弟别急着走,我家舂米还真的不累。” “我知道你们背后嘀咕了好久,想知道我为啥费这么大劲儿见个加工厂吗?” “为啥?”江村长最好奇,抓心挠肺想问好久了。 江初禾笑笑:“我建的就是粮食加工厂,以后你们舂米、磨面尽管送来。” “舂米十文钱一百斤,磨面十二文,不过每一百斤要额外挑一担柴来。” 这是她计算好的,蒸汽机磨一百斤面需要一担柴,舂米只需要大半担。 这样一来,加工费听起来不高,他们也不需要自己每天苦哈哈的去山上寻摸木柴了。 再说了,一担木柴根本不费什么事儿。 家里有半大的哥儿或者小娘子,一天就能在山上捡一点,不占正经劳力的时间。 村民们都有点意动,江村长算了算:“你们用骡子和牛拉磨?一百斤才十来文,这能划得来吗?” 他之前去隔壁桃李村磨过面粉,人家一百斤要收费二十文,还要把麦麸留下并送一捆干草。 “我们不用骡子和牛拉,用的是铁机器,”江初禾粗粗解释道:“主要还是方便大家吃米吃面。” “而且一百斤稻子,直接给你拿回去六十斤白米,一百斤麦子,可以保证五十五斤白面。” “不足的部分我来补上,当然了,多的部分就归我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江村长下巴都快脱臼了,抖着嘴道:“不足的部分你来补上?” “禾娘,你莫不是撞到头了?!人家一百斤稻子最多只能出四十斤米,再加上磨的费用,只能有三十多斤拿回头,你补得起吗?!” 更多的人则是脑子里疯狂算账:要是搁之前,一百斤稻子才600文钱,再加上加工费和柴火,估摸在612文。 但之前白米在镇上差些的也要23文,拿回60斤,那可就是…… 额,不会算,反正已经一千多文了。 有那脑子灵光的先算好了,直接高呼:“我的亲娘唉,这加工一下,白赚八百文?!” “那还是稻子呢,白面更是贵上不少,禾娘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江初禾通过这几天舂米磨面早就算好了,稻子折损在二成左右,麦子折损则要高上一些,也就三成左右。 她肯定是不会亏损的,相反,每一百斤粮食就能赚上十多斤米面。 三台蒸汽机一天能处理至少三千斤粮食,毛利润就有将近二两银子。 “当然不是开玩笑,大家尽管来舂米磨面,”江初禾说话掷地有声。 又提醒道:“不过这是给我们本村本族的优惠价,其他村要是有人也想来,就要比大家伙儿少一成。”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日后有别村的亲戚,求到大家伙儿头上,可不能冒充自家的来骗我。” “发现一次,之后也就不用再来我这里加工了!” 第74章 人手不足 “怎么可能?我们都不会这么干的!” “六成啊,光自己家种的稻子就能够一家人吃喝了。” ...... 众人纷纷表态,原本动了些小心思的人,听到弄虚作假惩罚力度这么大,一个个也歇了心思。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着白米饭,江村长是个感性的人,吃着吃着就老泪纵横。 江初禾赶忙过去问:“江村长,这是怎么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呢。 “我是高兴啊!”江村长的泪水沾湿了胡子,“以后这么好吃的白米饭,我们源口村的儿郎就随便吃了!” 大家伙都是从小吃荞麦糊糊过来的,一年到头也就秋收后到卖粮食之前,家里会费工夫手工舂点米尝尝。 现在,因为江初禾办这个粮食加工厂,以后天天都可以吃白米饭了? 能不高兴吗?! 江村长反反复复的对江初禾道:“禾娘,你可是我们源口村我们江氏的大福星!” “以后我到了地下,就能直起腰杆面对列祖列宗了!” 一行人吃完了午饭,谁也不提休息的话,都着急想把江初禾的加工厂给建好。 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粮食加工厂在这天太阳落山前,完工了! 而江初禾承诺一百斤稻子出六十斤白米的话,像是插了翅膀一般,飞快的传遍了全村。 当天在家吃晚饭的时候,王婶子就端着饭碗往她家来了,嘴里直呼:“禾娘,听说你那加工厂可以舂米磨面,是不是真的?” 江初禾赶紧请她进来,让林娘子给她搬凳子坐下,“是真的,这两天就筹备着开业,王婶子可是要来?” “要要要!”王婶子巴掌拍的“啪啪”响,“我孙子早就嚷着想吃白米饭了,这下终于能让他吃个够了。” 说着她又小声问:“禾娘,一百斤稻真能出六十斤米吗?” “放心吧,不足我给补上,”江初禾笑呵呵的,丝毫没有不耐烦。 她知道,对于村里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加重要的事,因此谁来问她都认真回答。 王婶子见状,这才放下心“吁”了一口气:“那我来舂两百斤!” 陆陆续续又有好些人来,在江初禾这约好了明天舂米磨面。 江初禾早就跟沈牧学习了阿拉伯数字,用廖老太太送的铅笔和本子,都记录了下来。 预约满三千斤,就往后推一天,等夜幕降临屋子里点起油灯的时候,预约的人已经排到了一旬后。 江林氏因着这段时间的休养,再加上家里吃食有营养,江初禾还每天阿胶糕不断的喂,看起来比之前硬朗多了。 她看着江初禾忙忙碌碌,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就想着帮忙:“禾娘,你这个加工厂用机器舂米磨面,也需要人来操作吧?” 她前两天也跟过去看过,知道虽然蒸汽机比骡马方便多了,但是也离不得人。 “是啊,之前都是自家试试,也就我们自己干了,”江初禾也在为这个心烦,“一天三千斤,就靠我们几个人,估计要累的够呛。” 烧火加水还好说,三台机器合用一个人就行,但是两台吹筛机必须时刻有人看顾手摇。 再加上往斗里到粮食和装袋的,至少要一个壮劳力。 所以这个加工厂要保证正常运转,至少需要四个人,而且从早忙到晚也不现实,那就需要两班人来倒班才行。 江家和沈家现在加一起,也就勉强能点出四个正经能用的认出来。 而且把自家人都捆在加工厂是件很蠢的事,还是要请人才行。 “那怎么办?阿娘能帮你做什么?”江林氏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浑身舒坦的似是年轻了好几岁,迫不及待的想帮女儿分担。 江初禾哪敢让她上,生怕一个不注意刚刚养好点的身体有亏了,赶紧劝:“阿娘,我请村里人来帮工就好了,您身体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她这时候也觉得家族人丁不丰是真的不好,因为阿娘这边没有亲戚,阿爹那边又断了亲,想要找人就难了。 毕竟这时候做生意也好,干其他事也好,讲究的是一大家子齐心合力。 族里的人也亲近,但是多少都隔了一层,不敢放心大胆的请人帮忙。 就连江婶娘家,她既然已经请了江林子去做掌柜,那其他两兄弟就不好再掺和进加工厂了。 江林氏有点不开心,不过知道自己身子不争气,也没执拗的非干不可,只出主意道:“那就去买几个仆人来吧,请帮工总是不那么放心的。” 她不知道那蒸汽机有什么诀窍,但以往的阅历让她明白,让外人接近了核心秘密,那背叛的早晚只取决于别人给的好处够不够大。 江初禾有点犹豫:“家里还没到大富大贵的份上,才刚买了林姨母女,再添人是不是不好?” 这么长时间了,村里人也打听清楚了,知道林娘子不是江林氏的亲戚,而是她买来的奴仆。 本来闲言碎语就够多了,还有人当着她的面酸酸唧唧,说她成地主小姐了。 这要是再买人来,那眼红的人还会少吗? 江林氏从小是在大宅院长起来的,不像她这么畏手畏脚:“不遭人妒是庸才,而且村里就是这样,田里今年多收一石米,都要酸上你一句。” “你买了两个奴仆,人家酸你妒你,但你要是买上两百个呢?” “你看有谁还敢在你面前多说一句?” 她儿时表现的好,嫡祖母多拨了一个小丫头给她,被堂姐妹排挤了一个冬天。 但是大伯家嫡出的大姐,生来就配了八个婆子、八个大丫头,并一众十几个小丫头,谁敢说什么? 江初禾受了点拨,这才开始考虑买人的事,越琢磨越觉得可行。 买来的奴仆卖身契在她手上,相当于主家的财产,根本不敢生出背叛主家的心思。 按照龙元朝律法,奴背主是要受鞭刑,后徒三千里的。 江初禾还没跟江林氏商量出买人的章程,就听门外有人喊:“禾娘,出来一下!” 第75章 挨打 江初禾觉得这声音不甚熟悉,以为是还有人来登记舂米磨面,赶紧提着油灯迎了出去。 出房门进了院子,只见一个黑瘦的老头站在院门外,身边跟着的人竟然是江郭氏。 江初禾当即眉头一皱:“你们来干什么?” 来人正是她阿爹江大郎的亲爹江根子,从阿爹过继出来后,她就再没见过他。 是的,在同一个村子住着,江初禾却十来年没见过亲爷爷,可见他从来没有想着来看大儿子家一眼。 此时上门,江初禾想不出来会有什么好事! “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江根子眉头一皱,摆出大家长威严:“江大郎是怎么教的你们姐弟的?还讲不讲孝道了?” 原来听江郭氏回来抱怨,他还以为是婆子嘴碎喜欢编排人,没想到他这大孙女是真的一点孝悌不懂。 江郭氏不是亲奶奶,他可是亲爷爷,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在他面前竟然也这么不客气?! 江初禾听他还敢提自己阿爹,眼睛里蓦地血红一片——阿爹出事的时候,这个所谓的亲爷爷连一面都没有出,现在来充长辈了?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生怕自己上去揍的他满地找牙:“我们家的长辈全入了土,其他事情就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操心了!” 江根子被她一噎,怒道:“我打死你个不孝女,今天非要代你那短命鬼的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江根子年轻时就是个暴脾气,第一个婆娘也就是江初禾的亲奶奶,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不过江初禾她亲奶奶是逃难来的,没有亲族替她出头,江大郎那时候年纪又小,只能尘归尘土归土了。 江初禾见他暴起想要伤人,哪里还忍的住,看着他蒲扇般的大手扇过来,一手就钳住了他的手腕狠狠一折。 “咔哒!” “啊~!” 江根子打女人打惯了,哪里想的到这个便宜孙女,竟然敢反抗? 屋里其他人被江初禾当着看不清情况,都吓了一跳,江林氏更是心悸不已、脸色发白,头上沁出了冷汗。 林娘子可不管那许多,拎着烧火棍就从厨房跑了出来,用烧火棍指着江根子。 “你是谁?敢到我们家里来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根子虽然手上吃痛,但是只以为自己是一时不察被江初禾碰巧打上了。 他哪管什么王法不王法,不然也不会打死自己的发妻。 此时见江初禾放开了他的手,非但没离开,反而一脚踹开院门就进来了。 他此时越发觉得江郭氏说的对,这一家子病的病小的小,哪能轮的到一个小娘子当家作主,那不是乾坤颠倒了吗? 江家,还是要靠他来管着! 现在大儿子没了,家里没个成年男人,江家的产业就不该由江初禾来管! 如果江初禾不同意,那就打几顿,打到她同意就行! “滚一边去!”江根子力气很大,把林娘子往边上一推,就要越过她一巴掌扇上了初禾。 江初禾一脚踹上了江根子的肚子,把他踹的撞到墙上狠狠的撞了一下,正想再上去补拳头。 就见江林氏冲了出来拉她:“禾娘,有没有事啊?他打着你没?” 屋内灯光昏暗,她看不清楚,还以为江初禾吃了亏,撑着身体不适还是跑出来挡住女儿。 江初禾顾不得打江根子,赶紧把江林氏扶进去:“娘,我没事,你在这别动!” 她要出去帮忙的,阿娘可不能被波及到! 外面林娘子拿着烧火棍狠狠的给了江根子一下,又吸引了他的火力。 江根子被她们打的吃痛,反手照着皮头盖脸就是两巴掌,林娘子也不示弱转身又给了他一棍子。 江根子毕竟是男人,又常年干农活,吃了亏劈手就夺了她的烧火棍。 江初禾抄了扫帚出来就看见他夺了烧火棍,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正想上去给他一闷棍。 却听外面传来了王婶子的声音:“哎呀,江老头,你这是干啥?” “那又不是你老娘们,手痒了回家关起门来打江郭氏过过瘾呀!” 说话间,王婶子的丈夫王柱子就进了院子,一把拉住了江根子。 林娘子头发都被打散了,却是个不服输的,见有人拉住了江根子,自己上去又踹了江根子两脚。 江根子被力气更大的王柱子拉着,实打实挨了两脚,气得又想上去打人。 不过王柱子得了王婶子的吩咐,死死拉着他不让他动,他只能恨恨的瞪着眼睛。 “王柱子,我江家自己家的家事,你别瞎掺合!”江根子实在挣脱不开,转头瓮声瓮气的说。 村里人都是各自关起门来过活,别人可管不到他江家的事! 王婶子嘴巴一瞥:“哎哟哟,这可不是你的江家,这可是分户断了亲的江大郎家!” 说着又讽刺道:“怎么大郎出事的时候,你没说这是江家,来帮衬一二?” 她作为邻居,早就看这糟老头子不顺眼了,有事耳聋眼瞎的,没事倒是逞威风来了。 “我不跟你个妇道人家掰扯!”江根子冷哼一声:“王柱子,你可不姓江,没资格过问我江家的事,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王柱子犹豫了一下,他的确不姓江,而且也是当初逃难来的,在村里还没那么大份量。 正想说什么,院子外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他没资格,那我有资格管吗?!” 江初禾见来人了,赶紧把扫帚往墙角一扔,还用脚踢远了些。 此时正扶着林娘子查看她的伤势,闻声转头看去,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榆哥儿带着江村长和沈牧来了,还有不少听到动静跟着来的村民。 沈牧快步越过众人,到了江初禾身边站定,双手死死的攥成拳头,骨节都“咔咔”响了几声。 江村长进了院子就在石凳上坐下,指着江根子破口大骂:“出继断亲的契书你自己签的,今天又来闹什么?马尿进脑子了?!” 江根子是个窝里横,见到没宗族的王柱子敢发飙,对着江氏族长,那是屁都不敢放的。 再者,今天是真的吃了亏,被打被踹被捅,可疼了! 声音小了许多道:“江村长,大郎没了,这一家子病的病小的小,能过什么像样日子?” “再说了,禾娘一个小娘子,马上就嫁别人家去了,哪能把着江家的产业?!” 江村长一眼就知道他肠子里在想什么屁,睨了他一眼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家二金是柳哥儿他们的亲叔叔,江家的产业合该由他来管才是!” 第76章 禾娘名下 “哦?那你说说哪些产业该江二金来管?”江村长眼睛一眯道。 村里的确有哥哥没了,侄子们还小,由叔叔来管理田地产业的先例。 但是人家那是嫡亲的叔叔,养大了侄子们,还得管他们娶亲生子的。 江根子大咧咧道:“镇上的江记糖水,还有现在的加工厂,都是江家的产业,哪里轮得到一个要出嫁的小娘子来管?” “别的不说,江大郎这一支已经是过继在叔公这儿了,要是非要找人管理产业,那也轮不到江二金。”江村长却在这等着他。 江婶娘家三个儿子呢,从宗族礼法上来看,那才是江初禾几人的正经亲戚。 “村长您这话说的,叔公也没有嫡亲的亲戚,到底还是血缘来的亲,”江根子急了:“那边毕竟隔了一层!” 江村长抬眼看了看江婶娘的丈夫江水生,江水生挨了他婆娘一手拐子,赶紧表态:“江大郎又不是没有后了,哪里轮得到外人来管?” “我看禾娘管的就很好,她爱护两个弟弟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的,她管着才是正理!” 江村长还没说话呢,江根子就嚷了起来:“那怎么行?我家的产业可不能让一个女娘来管!” 江村长皱了皱眉:“放你的屁!这些产业哪个是你家那支传下来的?甚至都不是江大郎传下来,那是人禾娘自己琢磨出来的!” “她现在姓江,琢磨出来的就不是江氏的产业了?”江根子可不虚。 还没出嫁呢,这产业就是老江家的! 江村长被他一噎,看了看柳哥儿问:“柳哥儿,你怎么说?” “江村长,我们都愿意听姐姐的,阿爹走后就是姐姐养活我和榆哥儿。” “不仅供我读书,开年还准备送榆哥儿开蒙,我们不要别人管。”柳哥儿眼神清亮,说话掷地有声。 榆哥儿也适时的在边上嚷:“我也要姐姐!” “瞎说!”江根子急了,“江村长,这是我家的事儿,哪里由得了两个半大孩子做主!” “而且江初禾现在没嫁出去还好说,改天嫁出去了,谁还知道这些产业姓江还是姓沈呢?!” 这话一出,连江村长在内都沉默了,无法反驳。 换句话说,江初禾和沈牧再怎么优秀,那日后也不是他们江家族里的人。 他们都知道这些产业是江初禾一手办下来的,但还都觉得她出嫁是不能带走的,而是默认留给柳哥儿的。 毕竟要是带走了,以后就算名扬天下了,人家也会觉得那是沈氏祖坟冒青烟了,跟江氏的祖坟没有一点关系。 江初禾气的要命,张口就想反驳——她是不会亏待两个弟弟,但这些产业也不是靠她一个人办成的,怎么可能没有沈牧的份儿?! 沈牧却摇了摇她的手,自己站了出来:“各位族亲,你们要是担心禾娘会带着产业嫁给我,那大可不必!” “说的好听,到时候嫁给你了还不是你做主?!”江根子一嘴堵死他的话。 沈牧却笑了:“我的意思是,这些产业本来就是禾娘的,都在她都名下,嫁给我也跟我没关系!” “当然了,跟柳哥儿榆哥儿也没有关系,跟江二金就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在禾娘名下?!” “江家的产业,不登记在柳哥儿名下吗?” “嗨呀!这话说的,这些生意可都是禾娘自个儿干起来的,在她名下怎么了?!” …… 江初禾听了沈牧的话也定下心来,她不是村里思想固化的女娘。 在现代,青姐和红姐都有自己的工资,有自己的资产,女人和男人都能拥有产业。 “那怎么行?!”江根子嚷嚷起来:“天下哪有女娘做主的道理!” 江初禾自己站了出来:“怎么没有?十年前皇后娘娘就开办了女学,女子可以上学,也可以单独立户,更可以置办私产!” “你是说,皇后娘娘没有道理咯?!”沈牧跟了一句。 他的眼神如箭,像是盯住猎物的隼,狠狠的盯着江根子,让他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这……这我…..这么怎么一样?”江根子大着胆子,还是挣扎道。 这回都不用沈牧再开口,江村长直接道:“怎么不一样?天家的事,你再敢多说一句,我打烂你的嘴!” 天色渐晚,大家伙儿见事情解决了,而且还吃了“产业都是禾娘名下的”这么个惊天大瓜,都心满意足的走了。 只留下江根子和江郭氏还梗着脖子僵持着,不过碍于沈牧还在场,两人倒是不敢再撒泼。 江根子心里虽然也可惜但也没话再说,可江郭氏就忍不住了。 阴毒的对柳哥儿二人道:“你们可别得意,偌大的家产跟你们一文得不到!” “给你们叔叔管,以后柳哥儿榆哥儿还能娶个婆娘,给个小贱人管,能把你们一家子吃的渣都不剩!” 沈牧听她这么说江初禾,手根本就控制不住,而江初禾却拦下了他,毫不犹豫的给了江郭氏一个耳刮子。 这又不是她亲奶,嘴贱就削她! 江郭氏“嗷”一嗓子想还手,却被人高马大的沈牧拽着隔壁丢了出去。 江初禾转头抄了把扫把就冲了上去:“滚!以后再踏足我们家一步,我就把你们腿打断!” 江根子和江郭氏碍于沈牧在,只能骂骂咧咧的走了,因为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所以两人搀扶着走的很慢。 沈牧和柳哥儿还把王婶子夫妇送回了后面,这才进屋提着油灯看江初禾和林娘子的伤势。 仔细检查江初禾没有受伤,沈牧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一家子就林娘子受伤了,虽然她不出来江初禾一个人也能打过,可是这份情谊终究是真的。 “多谢林姨护我,不然那老畜牲非打死我不可!”江初禾赶紧拿了一个小瓷瓶的现代消肿药,跟她道谢。 林娘子不在乎了抹了点药,疼的呲牙咧嘴还道:“可惜刚刚没抓住机会,要是能多踹那个老畜牲几脚就好了!” 林娘子自从死了丈夫来到江家之后,人就泼辣了不少,在村里敢说敢做,没几个敢惹。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江初禾听了她的话,“嚯”的一下站起来,拉着沈牧就往外走:“牧哥哥,我跟出去一下!” 第77章 一顿暴揍 沈牧不明所以,但是他向来不反驳江初禾,便也任由她拉着走——禾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屋里柳哥儿等人以为他们二人是有私房话要说,也都能理解,就当没看见。 而江初禾出了门,径直去工具房拿了麻袋、绳子和棍子。 然后走到沈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方道:“牧哥哥,你说能背着我走,是真的吗?” 她虽然速度很快,但是现在天黑了看不见路,但是沈牧却能在黑暗里如履平地。 “当然是真的!”沈牧虽然有点疑惑,但丝毫不妨碍他满足江初禾道要求。 见她想要背背,长臂一伸,就把她背在背上,一边健步如飞的往外走一边说:“我不仅能背着你走,还能背着你跑!” 沈牧前世长期执行任务,这辈子又经常进山打猎,所以夜视根本不在话下,黑暗根本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他跑了两步才问:“禾娘,你是想去哪儿?” 话音刚落,他突然灵机一闪:“你是想去追上江根子?” 他就说禾娘不是个软柿子,这不,就想干票大的了! 倒是显得更加爱憎分明了,沈牧的嘴角都翘了起来。 江初禾在他背上点点头,“嗯”了一声,“他那么喜欢打人,就该尝尝挨打的滋味儿!” 刚刚村里的人都在,她要是仗着沈牧打回去,就会让两人留下不孝的名声。 毕竟就算已经断了亲,可江根子是她阿爹的生身父亲,这点永远也不会变。 她可以对江郭氏动手,但是只要挨了江根子一下,名声就毁了,在村里寸步难行。 不过,明面上不能打,偷偷的谁知道呢?! “好,那我们就打回来!”沈牧当然不会觉得她不孝,按他的想法最好是能打死。 不过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打死都是不对的,只能打一顿,一顿不够他以后找机会再打一顿。 沈牧在黑暗里步履匆匆的往前一路疾行,江初禾伏在他背上没觉得一点颠簸。 从江家到江根子家的路距离不短,沈牧在黑暗中走习惯了,所以没一会儿就追上了江根子夫妻二人。 江初禾能清楚的听到江郭氏的咒骂:“短命鬼生的小贱种,不得好死!” “老头子,你也放不出个屁来,你甘心把这偌大的家业给那个野种的孩子?” “我当然想给二金,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嘛。”江根子也气,可是招婿只要江初禾和沈牧愿意,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江村长就是偏心眼,那死鬼都不知道是不是江家的种,他的孩子村长护着干啥?!” 江根子听她这么说,难得的大声吼道:“别瞎说,说不定就是我的呢!” “切,嫁给你都没落红,七个月生下来跟满月的孩子一样大,是你的才怪!”江郭氏可不惯着他,吼的比他还大声。 “那就是个娼妇、贱种!就你个窝囊废娶,脑袋上毛都泛绿光………” 江初禾见他们站在路上争吵,说的话渐渐不堪入耳,却全是说的她亲奶奶的不好。 她没想到奶奶已经入土了,这个打死她的男人却丝毫没有愧疚,甚至跟后来娶得人这么肆意编排谩骂羞辱。 她愤怒的听不下去,轻声道:“牧哥哥,你套头,我来揍他们!” 沈牧点点头,轻手轻脚的把她放下来,拿过麻袋和绳子,追上去就把两人给捆作一堆。 江初禾拎着棍子,没有出声,而是走上去专朝他们身上打,控制在成年男子的力道,尽量避开四肢和头脸。 不是她想打人不打脸,而是身上有瘀伤,他们不会脱了衣服给人看。 而脸上或者四肢有伤,撩起袖子摆出脸,就能朝人家诉苦。 “谁?谁在那儿?”江根子眼前一黑,身上就挨了一棍子,痛的他想在地上打滚,“啊哟,哎哟,痛死我了!” 但是江郭氏是跟他捆在一起的,江郭氏胖的很他根本滚不动,只能痛的“嗷嗷”直叫。 江初禾完全不出声儿,手上的棍子一下下的抽着,也不拘落在谁身上,反正这两人都欠揍。 江根子夫妇开始颠来倒去的咒骂,被打的疼了又开始没有下限的求饶,江初禾全都当作耳旁风。 她知道自己的亲奶奶就是日复一日的被这样殴打,而要不是她机缘巧合得了神力,刚刚江根子抢了林娘子的烧火棍,她们也会被这样殴打。 江初禾此时心里一片清明,下手一点也不手软,棍棍都带着“簌簌”的劲风。 打了好一会儿,把心中这么久的怨气都发泄出来,这才渐渐停下了手。 沈牧倒不怕她把人打坏了,反正又没证据是他们做的,而且她打的时候也避开了要害,顶多痛些日子。 此时见她渐渐停手,这才上前在江根子二人后劲上,徒手用巧劲儿劈了一下。 江根子和江郭氏的哭嚎戛然而止,齐齐昏了过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江初禾见状给沈牧竖了个大拇指,笑道:“牧哥哥,还是你有办法,我还在愁怎么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把麻袋和绳子拿走呢!” 毕竟要是直接拿走麻袋和绳子,难免被他们看出端倪,被指认出来。 要是不拿走,亏了她两个麻袋不说,村里人怕搞错麻袋上都有记号,更容易被认出来。 现在两人晕了过去,可就真的毫无证据了。 沈牧把她的右手拉了过来,一边揉一边说:“手可打痛了?刚刚我帮你打好了!” 他想着江初禾心里有怒气需要发泄,这才没阻止,此时惊觉她把手打痛了,又有点心疼。 说着又对江根子二人添了不少恶感,提议道:“我再给他们加一下,让他们在路边睡到明天。” 初秋的天,夜间凉的很,在外面睡上一宿,不生病才怪。 江初禾却摇了摇头,想了个好办法:“牧哥哥,你还要帮我个忙。” “什么?”沈牧手上动作停下,问道。 “一人一个,我们把这两人拖到坟山去,就我奶奶的坟上!”江初禾指了一个方向道:“他们这么编排我奶奶,那就送去让她老人家听个清楚!” 第78章 鬼抓的 金乌爬冲破云层,洒下万丈光芒。 江初禾早上起来,就去探望林娘子,她原本胳膊和腰昨天还没感觉,过了一晚上却疼的很。 江初禾知道会这样,这几天就给她放了假,“厂房都建好了,等你全好了再干活也不迟。” 江林氏也劝:“是啊,全赖你护住了禾娘,休息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应该的。” 见她们都真心劝,也知道江家没有做表面功夫的人,林娘子倒是答应休息几天。 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女儿要护着,身子好才是硬道理。 江林氏看着林娘子生龙活虎的样子十分羡慕,她真的很讨厌自己病弱的身子。 昨天晚上一晚上睡不着,想的全是要是自己像林娘子一样健壮就好了,就能亲自护住自己的女儿了。 不过江林氏的身子真的好了许多,这次虽然受了江根子的惊吓,却没有吓得卧床不起,真真让江初禾放心多了。 江初禾昨天出了气,心情大好,特意给大家做麻烦的石头粿做早餐。 石头粿不是用石头做的,而是用米粉蒸熟,加入滚烫的热水搅拌成团。 然后像包包子一样,把炒好的腌菜或者其他馅儿包进去,再双手交替拍打,做成盘子大圆圆的粿。 最后放入刷了油的热锅里烫,再在上面压上平整的石头,两面烫的金黄,就算是好了。 这门手艺是江林氏小时候在家跟厨娘学的,那个厨娘是徽州来的,据说是当地有名的吃食。 江初禾学了之后,一年也就腊月没事的时候,会做一次,现在才九月就做了,香的榆哥儿在院子里“吨吨”直灌凉水。 今天的馅儿是腌菜掺油渣炒的,等江初禾做好二十多个,香味儿已经飘出了几里地。 出了厨房门就听见屋后头王婶子的孙子哭的震天响,她倒是笑了,招呼柳哥儿拿盘子端三个过去。 昨天多亏了柳哥儿机灵,看见江根子来者不善,就冲到后院喊了王婶子夫妻过来帮忙。 而且这二人虽是外族的,平时跟江家前后住着交集也不多,竟然还能立刻站出来帮忙,这情分值得江初禾记下。 柳哥儿应了一声,把书拿回房间放好,便过来端了盘子走。 榆哥儿都不用江初禾吩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嚷着:“姐,我知道,去喊姐夫和秀娘姐来吃早饭!” 他早就摸清套路了,现在只要家里做了好吃的,他就得去沈家跑一趟,早去早回早吃饭! 江初禾看着他皮猴子一样,笑弯了眼睛,把石头粿用大竹篾装上,放到院子里的桌上。 又拿出一个小碟子,拿出林娘子前段日子做的霉豆腐,装了一些用来当配菜。 林娘子的手艺不错,霉的恰到好处,加上细盐和香油,很是下饭。 可是江初禾却觉得不如现代的霉豆腐好吃,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辣椒。 龙元朝还没人见过辣椒,她虽买了种子,不过此时不是种植辣椒的季节,只能来年再说了。 不过上次闲聊,沈牧说颇为想念辣味儿,她下次去现代的时候,倒是可以现买些回来自家吃。 不一会儿,沈牧就抱着榆哥儿,带着沈秀娘到了江家。 沈秀娘兴奋的一步三蹦,开开心心的到了江初禾身旁大声道:“禾娘,你猜怎么着?” 还不等江初禾说话,又迫不及待的解释:“那江根子夫妻二人,遭报应了!” “什么报应?”江初禾闻言和沈牧交换了个眼神,装作好奇的问道。 打人这件事他们是绝对不会再给第三个人知道的,包括柳哥儿和江林氏,知道的人越少保密性越好。 就算江根子和江郭氏怀疑是他们干的,可是人证物证都没有,他们直接一推四五六就行。 沈秀娘神神秘秘道:“听说是热了亡魂了,两人在坟堆上睡了一宿呢。” “还是早上有人想要去你那加工厂舂米,去山上捡柴禾时发现的。” “真是报应,听说他们身上疼的很,说不定就是鬼抓的!” 她也听说了昨天晚上江根子打人的事,此时觉得狠狠的出了一口气,心情美得很。 江初禾不动声色的问:“谁说是鬼抓的啊?” 这两人不会真觉得是鬼抓的他们吧? “大家都这么说啊!”沈秀娘拿了一个石头粿,用筷子涂上一层霉豆腐,“两人又痛又怕,听说还尿裤子了呢!” “真是报应!”江初禾昨晚解了气,今天还是高兴,一拍巴掌还多吃了半个粿。 一家人听了这个好消息都很高兴,倒是江林氏愣了一下,看了看江初禾和沈牧,翘了翘嘴巴没说话。 饭后,沈牧就跟江初禾商量:“禾娘,这段时间江根子是作不了妖了,但是之后恐怕还会来烦。” “要不就趁着现在再生稻还没开割,先把我们两家的房子建起来吧?” 江初禾愣了:“那加工厂怎么办?” 建房子虽然是请人,可是又要计算大家上工,又要做饭,一家子都很忙。 没有人,加工厂哪里能运转? 沈牧道:“加工厂晚几天也不妨事儿,还是你们的安全更重要一些!” 他昨天回家后还心有余悸,要不是柳哥儿机灵找了王婶子夫妻过来,榆哥儿又溜出去找他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现在二人虽然订婚了,但是总归还没有结婚,他也不好就这么没名没份的住过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新房子建好,到时候两家虽然说是住了两个房子,却堪比一家。 江初禾闻言一合计,也觉得还是家人安全最重要,要是她有事出门了,家里三个弱鸡可怎么办? 而且现在建房子也不用等砖厂的青砖,自己做点水泥砖就好了。 反正石灰前两天陆氏父子已经送来了,现在不过是招点人去挖火山灰。 都是干熟练了的,两栋房子建起来也快,现在建起来也好。 好些初秋可以播种的菜,到时候就直接在新房子那边种,省的到时候还要来回跑。 “行,那辛苦牧哥哥了,”江初禾点点头,也不跟沈牧客气。 第79章 遭殃 江初禾的好心情保持了一早上,想着这段时间建厂房,都忘了去店里对账了,便带着沈秀娘去清和镇。 沈秀娘高兴的直拍巴掌:“好嫂子,我都好久没去镇上逛了,你对我真好!” “两边可就你一个妹子,不对你好对谁好?”江初禾说着又从房间里抱了不少布匹、棉花上骡车,“走,我们做新衣服去。” 这些布一部分是当初沈牧下聘送来的,更多的是她从现代买来的。 棉花是这回送了新面粉去现代,跟着廖老太太学习后,她给指点着买的。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单衣也只能再穿半个月了,原打算自己在家做衣服的。 可是现在又要管铺子,又要管厂子,倒是腾不出手来,干脆送去镇上的成衣店裁剪缝补。 “做新衣服?去店里做?!”沈秀娘眼睛嘴巴变成了三个o,手足无措道:“费那钱干啥?” 村里人,哪家不是去扯点粗布,自己在家缝缝就好了? 虽然因为手艺的问题,自己缝的不如买的好看,有的还这紧那松歪歪扭扭的,可是胜在便宜实惠啊! “家里七八口人呢,每人两身里衣两件夹袄儿,要做到猴年马月去?”江初禾点点她的额头道。 江初禾自认没那么大本事,而且江林氏好不容易身体好多了,也不适合这么劳心劳力。 “我来给做吧,能省一点是一点!”沈秀娘心疼钱,虽然这个钱是江初禾出,她也觉得花费太大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正经事干,大不了早上的懒觉不睡了,早点起来做衣服好了。 江初禾哪舍得让她劳累,笑道:“你哪能做这点小事?我的加工厂还指着你管理呢。” 这些天她也发现了,沈秀娘虽然早上起床有点困难,但是干起活来思路清晰,很是聪颖。 再加上她为人爽利,还难得的不是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过脑子的人。 跟来帮工的人也好,跟村里的人也罢,都能相处的很融洽,有时候给别人派活也很自然。 用聂青青的话来说,那就是个管理人的好苗子。 沈秀娘一听就傻眼了,一只手指反指向自己,“啥?让我管理加工厂?那你和哥哥不管了?!” 这么大个厂子,听说得招十来个工人呢,交给她管理能行吗?!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干呢,”江初禾笑笑道:“你是我们最亲的人了,加工厂不交给你交给谁?” 倒也不是她要压榨这个小姑子的劳动力,而是她想着自己可以赚钱安身立命,那秀娘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日后也许也可以找到像沈牧那样好的丈夫,但是自己有本事不是更好吗?! 沈秀娘不是个胆小的,听了还有点小高兴,觉得江初禾把她当亲人,扑在她身上道:“嫂子,我一定能管好的!” “好,我相信你,”江初禾摸摸她的头回应道。 沈秀娘兴奋了一路,“叽叽喳喳”把自己想到的都跟江初禾汇报了一遍,清河镇就到了眼前。 因为骡车上东西太多,江初禾只好付了两文钱,让罗锅叔把骡车架到了清河镇最大的成衣铺子前。 骡车一停下来,黄氏成衣的伙计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五分笑:“小娘子可是要来做衣服?” 江初禾早就打听过了,清河镇上制衣手艺最好的就是黄氏成衣铺子,而绣花技艺最好的是隔壁的王氏成衣。 不过她们在村里生活,衣服穿的舒服暖和就好了,绣花什么的就有点过了。 “是的,帮我们把布匹棉花搬下来吧,”江初禾拉住想要搬布的沈秀娘,带着她直接进了店。 进了店里,就见一个中年美妇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脸上笑的温和:“小娘子,来选下样式?” 说着就拿出一些可爱异常的小衣服,各种颜色款式都有,让她们选。 江初禾从来没来成衣店做过衣服,看着这么小小的衣服,喜欢的都不知道看那件好。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小衣服就是聂青青曾经说过的“ q萌”! 真的能把人心都萌化了! 沈秀娘也沉沦其中,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眼里全是喜欢。 中年美妇自称黄娘子,见她们实在无法抉择,便轻笑一声,给藤蔓讲解了起来。 中途还看了看江初禾带来的布匹,搭配着颜色和样式给江初禾细细的设计。 “江娘子,你这布染色可真均匀,布匹也没有抽丝的情况,”黄娘子开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质量上乘的布。 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好布,不过那都是头等货,可不是一个村里的小娘子能拿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江初禾二人的眼神便更加尊重了,讲解的也格外精细。 江初禾花费了不少时间,终于把一家人的衣服样式都给确定了下来。 就连林娘子母女都得了一身里衣一身夹袄儿,不过她们用的布就是在店里现扯的细麻布了。 交完定金,约定好半个月后来取,江初禾这才带着沈秀娘出了门。 沈秀娘松了一口气:“嫂子,难为黄娘子对我们这么客气,你看看我们身上的衣服!” 江初禾看了二人身上穿着的葛布衣服,比店里最差的粗麻布衣服还不如。 换句话说,她们看起来就有点穷酸,不像是有钱能来做衣服的。 “的确,”江初禾笑了,要换做别的店虽然不会把她们赶出来,但一开始大概也不会这么热情招待。 两人正准备往江记糖水铺子走,就听见对面传来了悲怆的哭声,“呜呜,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声音听着很是稚嫩,估摸着是个十岁上下的哥儿,江初禾抬头望去,果然是个伙计模样的人跪在地上。 他跟前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正一脚踹在伙计肚子上,骂骂咧咧:“偷懒的小奸货!有生意都不知道招揽,被对面抢光了,就把你卖去小倌馆!” 说着那男子还瞪了一眼江初禾二人,江初禾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带着一车布进了黄记成衣,倒还让对面的小伙计遭了秧! 第80章 恶意屯粮 江初禾怜悯的目光跟那中年男子对上,那男子竟然还更用力的踢了伙计一脚,好像专门踢给她看一样。 江初禾自认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是那小伙计是因为她才遭了无妄之灾。 小伙计看着瘦小的很,年纪更是跟柳哥儿差不多大,一双眼睛蓄满泪水可怜兮兮的。 她忍了忍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道:“王掌柜的,我一早约好来黄记做成衣的,哪里干个孩子什么事儿?” 她想着要是王氏成衣的掌柜的是冤枉伙计偷懒了,自己这句解释也算是足够了。 没想到王掌柜见她开口了,竟然打的更狠,还冷哼一声:“这家伙手脚不干净,我教训自家伙计,干你什么事儿?!” 江初禾一噎,却又无话可说——的确是不干她的事儿。 “我没有不干净!”那伙计虽然被打的很惨,但还是尽力给自己辩解。 结果这一句话,又招来了王掌柜的一顿好打。 江初禾这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里还微微有些懊恼——要是她不搭话,说不定小伙计还能少挨顿打。 沈秀娘也不忍,冲王掌柜喊:“他是干活的伙计,又不是你家仆人,怎么能这样打?!” 王掌柜充耳不闻,小伙计倒是看了一眼沈秀娘,又低头小心的避开要害。 江初禾只得叹了口气,狠下心撇开头,拉着沈秀娘往糖水铺子去。 路上见了不少头插稻草的小娘子,到了店里见客人也不如之前多。 一进门,江林子就迎了上来,愁眉苦脸道:“禾娘,我们这饮子是不是也要涨价了?” 镇上物价飞涨,糙米已经直逼三十文了,就这样还是有价无市的,根本买不上。 “涨价?”江初禾看了看店里的客人,疑惑道:“涨价了这些客人不是更不来了?” 江林子“哎哟”一声,诉苦道:“哪里是不来了?这都是来晚了的!” “现在我们江记一开门,不消一个时辰,小蛋糕和芋圆饮子就被抢光了,他们都是自家带碗来,买了就走!” “茶酒饮子卖的也快,这不才正午,一天的量就卖完了!” 原来镇上粮食涨价后,其他的肉、包子、面条啥的,也全都跟着涨疯了。 只有江记糖水铺子没涨价,而且芋圆饮子能饱肚子、茶酒饮子里还有奶。 还有那香喷喷的小蛋糕也能当饭吃,那谁不买谁是傻子! 江林子也想涨价,但是之前江初禾来跟他说过,不准随意涨价砸了口碑,只能按下不提。 “那芋圆粉岂不是没了?”江初禾没想到还有人抢,赶紧关心道。 江林子笑笑:“那倒没有,我一天也就定量做那么些,卖完就没了。” 他怕这批粉用完了,到时候江初禾那里进价抬高成本就更大了,能给她省一点是一点。 江初禾松了口气:“你还这么卖吧,实在不行小蛋糕可以多做点,我明天让罗锅叔多送点面粉来。” 这就是聘自家亲戚做掌柜的好处,他是真为你着想的。 要不他见卖的好,一口气把存货全卖了多拿点提成,她都不好说什么。 果然,江林子有点肉疼道:“还是算了吧,现在面粉这么贵,多做点可不得亏死?” 叫他说,还得减少一些,限个量才好呢! “放心做吧,面粉我那有,”江初禾胸有成竹,“现在大家涨价,正是我们江记糖水扬名的好时候。” 她在现代分析过,好些产品很好但是却卖的不怎么样,青姐说是广告做的不到位。 而在龙元朝,广告是大家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江初禾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广告。 可是这要是跟粮食沾上边,那传遍清河镇不过是半个月的事情,甚至在附近镇子或者府县,都能传出江记糖水的名声。 现在她不缺面粉,其他东西更是从现代买来的,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赚波大的! 江林子一个掌柜,当然是听东家的,他劝也劝了,见江初禾的确是有章程的,也就任由她指哪打哪。 “对了,镇上怎的突然出现好些要卖身的人?”江初禾想起刚刚在路上看到的,不解的问。 这才初秋,还没到过不下去的时候,怎么突然就开始卖儿卖女了? 听了这话,江林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唉,都是造孽啊!” “之前不是好些粮商下村高价收粮嘛?许多人家觉得价格合适,就把粮食给卖空咯。” “后来,里仁村的里正把这事儿告到府县县令大人那去了,县令大人派了县丞过来,狠狠的把粮商给罚了!” “那这不是好事儿吗?”江初禾更加迷惑了。 要是县令大人不管,那百姓日子才难过呢,现在罚了怎么还这么难? 江林子道:“是好事儿,可是罚过之后,清河镇的大部分粮商就通了气儿,谁也不准卖粮食了!” “好歹毒的心思!”江初禾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粮商们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却一丁点也不往外卖,任由卖空了粮食的村民们挨饿。 到时候清河镇出了乱子,府县调不出那么多粮食来,县令大人还得转头求着粮商才行! 可是这其中的博弈,会害死多少无辜的民众,粮商们是一点都不在乎! “听我阿娘说,禾娘你开了个加工厂,一百斤稻子能出七十斤米,是真的吗?”江林子更关心自家能不能吃饱熬过这个冬天。 不是他心冷,而是这荒年,家里能保持温饱,已经是最大的庆幸了,哪里还管的了别人? 江初禾点点头:“是的,只要把人手凑齐了,马上就能开工。” “凑人手?”江林子一拍脑袋道:“禾娘可是要买人?我们对面街戏台那,天天都在买卖奴仆呢!” 在村里招长期工的确不太划算,现在人价贱买人倒是更加划算,他想着加工厂赶紧办起来自家也可以舂米,便指点道。 “哦?现在还有专门买卖奴仆的地方了?”江初禾心下一惊。 说完又叹了口气,买卖奴仆的生意盛行,证明大家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了。 她心里不住的庆幸自己能有机缘去到现代,不然这个时候被卖的,说不定就是她和两个弟弟了。 “秀娘,我们去看看吧,”江初禾拉了沈秀娘出门:“毕竟是你要管理的人,正好你去挑一挑,今天就把人带回去。” 第81章 造黄谣的下场 清河镇的大戏台,用青砖搭的半人高,宽敞的很。 丰年秋收后,就会有富贵人家请来戏班子唱戏,那时台上唱着卖儿卖女的桥段,台下围了不少人看的拍巴掌。 现在台上上演的是现实中的卖儿卖女,台下还是围了不少人,不过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 江初禾带着沈秀娘远远看着,弄明白了状况。 左边还是人牙子,卖的是他们事先收来的人,这些都是挑选过调教过的,看着都还不错,不过价格略贵, 中间是原本富户家不要的奴仆,都老实的低着头,由各家管事在那卖,价格要稍低一点。 右边则是自家父母卖,或者自己在头上插根稻草自卖自身的,看起来就混乱一些,好多人都哭做一团。 江初禾叹了口气道:“要不还是从人牙子手里买吧,贵就贵些,不用自己烦忧了。” 万一买回去跟父母牵扯不清的,那就麻烦了。 “你看,是那个小伙计!”沈秀娘却指着右边一个跪着的身影。 江初禾朝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角落里,头上胡乱插着几根稻草,难得的不哭不闹。 “难为你一眼看见了,我们过去问问吧!”江初禾也觉得这是缘分,拉着沈秀娘走过去。 穿过拥挤的人潮,两人到了小伙计的面前,投射下的阴影笼罩住了他。 小伙计抬起头,见是她们愣了一下,赶紧营业:“小娘子,买人嘛?” 说着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狠狠心补充了一句:“不要钱,一天管一顿饭就行!” “不要钱?”江初禾都呆了,哪有把自己卖了还不要钱的? 小伙计见她搭话,胆子稍大了一些:“我之前在店里做伙计也不要钱,一天给一顿饭!您只要不打我就行!” “肯定不会打你的,不过你现在还是农户,卖了身可就是奴籍了,”江初禾跟他确认道。 小伙计赶忙点头:“我知道的,奴籍总比被打死好!” 他无父无母的,根本不在乎什么奴籍。 只不过之前听村里人说,入了奴籍碰上不好的主家容易被打死。 后来做了伙计才发现,就算不入奴籍也可能会被打死,这才跑了出来把自己卖一次看看。 最差也不过跟王掌柜的一样打他,博一博万一遇上个好主家呢?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户籍可在自己手里?”江初禾又问。 小伙计一听,就知道这两个心善的小娘子是要买他了,忙不迭道:“我叫李二狗,家是桃李村的,父母都不在了,户籍就在我身上!” 他从来都是把户籍藏在身上的,命是他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那…….”江初禾想让他站起来,一起去官衙签卖身契,就被人一把推开。 好不容易平衡住身子站稳,就被劈头盖脸一顿好骂:“我说这个小贱人怎么敢跑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娼妇撺掇的!” “都过来看看啊,想男人想疯了,连我家十来岁的奴仆也敢拐?” “要是大晚上睡不着,不如来陪陪大爷我!” 江初禾听了这造黄谣话火冒三丈,一看正是王掌柜,一双吊三角的小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们,更是恼火。 她仗着速度快,在王掌柜还没反应的过来的时候,上去“刷刷”就扇了他两巴掌! “你这是吃大粪了?嘴巴这么臭?”江初禾冷笑一声,还一把把他推到了边上登记的衙役跟前:“差大哥,麻烦查一查,桃李村的李二狗可是他家奴仆?” 王掌柜哪里想的到江初禾一个柔弱的小娘子敢扇他巴掌,脑袋都被打的嗡嗡作响,两条通红的鼻血就挂了下来。 江初禾虽说在清河镇还算不上出名,但是在清河镇衙役那都是挂了号的,毕竟每个月过去送字号费,都是露了脸的。 赵衙役也认得她,赶紧站起来过问:“是江娘子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差大哥,我是过来买奴仆的,谈好了价钱想签契约,这人就冒出来说我拐他家奴仆!”江初禾笑笑道。 “我现在就查!”赵衙役看了一眼满脸横肉还留着鼻血的王掌柜,一低头就找了桃李村的户籍簿翻了起来。 王掌柜原本来不以为然,看到江初禾这么硬气,赵衙役认识她,头上当即就沁出了汗珠。 顾不上还在流血的鼻子,两个眼珠子左瞄右看,腿一迈就想跑路,江初禾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王掌柜别走啊,还没搞清楚李二狗是不是你家奴仆呢!” 这是什么怪力小娘子啊! “这…….这……”王掌柜挣了两下纹丝不动,有点语无伦次。 赵衙役熟练得很,说话间就查到了李二狗:“桃李村李二狗,李双水第二子,农籍。” “哦?那王掌柜,怎么说李二狗是他家奴仆?”江初禾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朗声道:“差大哥,我就想问问,把良民充奴籍,刑罚重吗?” 赵衙役知道她的意思,脸一板道:“将良民充奴籍,当杖一百!” 龙元朝对人口极为重视,富豪官绅可以买卖奴仆,但是都要做好登记,每年还要缴纳大量奴仆税。 私自将良民占为私有,不签卖身契,以逃避奴仆税,杖一百! 王掌柜立刻就慌了,连忙道:“他不是我家奴仆,我都是胡说的,胡说的!” 杖一百,那他的小命哪里还在?! “哦,原来你刚刚都是胡说的?”江初禾面色不改,“你确定自己是胡说的?可别等下又改口了!” 掌柜的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了,忙不迭的赌咒发誓:“真的是胡说的!刚刚没一句实话!真的!” 江初禾没有纠缠,而是继续问赵衙役:“那差大哥,请问当众污蔑小娘子通奸,该做何惩罚?!” “杖三十,罚银十两!”赵衙役眼里闪过赞赏,威严的答道。 这下别说是王掌柜了,就连围观的人都傻眼了,没想到江初禾在这里等着。 江初禾目光如矩,对着众人道:“我要送王掌柜去官衙,他刚刚说的话想必大家都听清了,请各位乡亲们给我们姑嫂做个见证!” 戏台周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其中妇人小娘子喊的最激动: “好!就该治治这些嘴贱的!” “是啊,他们随随便便说上一嘴,咱们就要被指指点点一辈子!” “之前我有个小姐妹,就是被人污蔑,然后跳井了的!” “总算见造谣的能被行杖刑了,咱们去开开眼!” …… 第82章 买奴仆 都不需要衙役出手,江初禾拖着王掌柜就往官衙去,吓得屁滚尿流一路都在求饶,可是她只当没听见。 这样张口就污人清白的,跟杀人犯毫无二致! 如果今天不是她机智,定会被他继续言语调戏,说不定就会传的满城风雨。 风言风语能伤人,更是杀人的刀。 这样的人,不能姑息,否则岂不是辜负了皇后娘娘特意给天下妇人,争取来的条律?! 事实摆在眼前,又有诸多人证,江初禾亲眼看着王掌柜被打成了死狗,这才带着沈秀娘和李二狗回到了戏台。 李二狗看着平时欺负他的王掌柜被打个臭死,心里别提多解气了,办卖身契的全程都是笑嘻嘻的,给沈秀娘都看笑了。 此时回到戏台,人群里还在传着江初禾的传说呢,见她们来了,不少人都来给她推销奴仆。 她也都不拒绝,过去看了看,让沈秀娘自己挑,遇上合她眼缘自己也觉得不错的,就都买了下来。 转了一大圈,加上李二狗一起,买了八个奴仆,其中两对青年夫妻,另外是三个刚刚加冠的哥儿。 “这些人都很康健,应当足够应付加工厂的活计了,”沈秀娘挑人只看他身体壮不壮,毕竟是买来干活的。 江初禾也没什么意见,买多的人也不是买不起,现在人也便宜,七个壮劳力才花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个李二狗是白送的。 不过明年春天收税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奴仆五两,加上家里林娘子母女,足足要花五十两。 两人带着人去跟罗锅叔混合,回到村里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要知道,就算是周地主家,也是用长工的多,哪里会一口气买这么多的奴仆?! 到了村口的大榕树处,骡车被村民围得都走不动道,不少人围着看稀奇。 有头脑灵活的村民就问:“禾娘,你这人手齐了,是不是加工厂就能开始舂米磨面了?” “是的,明天休整一下,后天加工厂就正式开业了!”江初禾笑眯了眼睛,对着大家点点头。 事关粮食大事,村民们一下子就把焦点从她买了这么多奴仆上挪开,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加工厂的事。 还有些想着来帮工的人,略微有点失望道:“禾娘,你不从村里招工吗?” 他们还想着能就在村里帮工呢,就算工钱比镇上低,那也要轻松不少。 江初禾笑笑,当即道:“当然要从村里招工,不过招的不多,且中午也不管饭。” “在镇上做工也不管饭呢!”问话的人立刻扬起了笑脸,“招多少人啊?什么条件?” 江初禾挥挥手让大家安静:“因为工作轻松,所以这一批招四个女工,上午、下午两班倒,一天六文钱。” “招女工?不要青壮干活?”村民们傻眼了! 江初禾又解释道:“青壮们地里的活儿还得认真干,不然再生稻马上就要割了,冬小麦也要开始播种了,总不好耽误了农时。” “再说了,不过是摇一摇吹筛机,把稻壳、麦壳给吹走,小娘子大婶子都能干。” “明天正午前,二十至四十岁有意愿干这活儿的,就去我家登记一下吧。” 说完,也不管村民们惊讶的嘴巴能塞下鸭蛋,就让罗锅叔驾着骡车往沈家去。 到了沈家,沈牧不在,院子里已经堆了十几袋火山灰,估摸着是又去第二趟了。 江初禾便开始头痛买来的八个仆人如何安置,毕竟现在新房子还没建好。 四个男仆倒还好说,在厂房里用木板铺个大通铺,先对付一阵儿起。 剩下的两对夫妻,既不好让他们也睡大通铺,也不好让男女分开睡。 最后还是沈秀娘说:“我家这边还有两个偏房,原是放杂物的,只不过要他们自己整理一下了。” “多谢秀娘,也只能这样了,”江初禾点点头,给大家分好房间,便让他们整理行李去。 除了一无所有的李二狗,其他人即使是被主家发卖的奴仆,也是有些行李的,都听话的去修整。 江初禾看着天色不早了,又带着沈秀娘开始整治午饭。 不过今天回来晚了,时间上有点来不及,她就打算做个烩菜,再单独炒个肉沫臊子,既简单又下饭。 烩菜就是大杂烩,把不同种类的蔬菜切片,一锅炒了,再加上调味料,加水炖的软烂。 此时的白菘菜、长豆角等菜都已经老了不少,挑挑拣拣后口感也不如之前脆嫩。 好在江初禾舍得放盐,还加了从现代买回来的调味料,味道倒也不差。 忙活到一半,收拾好房间的罗娘子和王娘子结伴过来帮忙,江初禾干脆就把做饭的任务交给她们,只在一旁指点两句。 王娘子是个内向的,她是被婆家连着相公一起发卖的,第一次做奴仆,估计心里有点忐忑,话不多。 罗娘子和她丈夫则是商户的奴仆,因着主家要北去,他们不想背井离乡,这才被卖了。 罗娘子就松弛多了,脸上常挂着笑:“江娘子,我之前就是在灶上忙活的,以后做饭就交给我吧。” 江初禾抬眼看了看她:这就开始争活计了? “行,以后你们的饭食就交给你和王娘子了,”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当然了,在加工厂烧火的活儿还是要干好的。” 这八个奴仆还是以加工厂为主的,她也不可能让林娘子又做豆腐,还做这么多人的饭食。 买的时候她就考虑了这些,两个娘子除了分两班烧火,奴仆的饭食也是要交给她们的。 王娘子闻言看了罗娘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对江初禾就敬重多了。 倒是罗娘子,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她本来想着自己揽下厨房的活计,其他事情就可以不用干了。 现在被江初禾这么轻飘飘的就安排好了,而且对她和王娘子不偏不倚,难免有点不舒服。 江初禾当然看出来了,不过并没有理会,她买人回来就是干活的,不是让他们挑活干的,奴仆只需要服从安排就好。 一顿午饭做完,沈牧带着帮工们又挑了一担火山灰回来,正好让大家洗洗一齐吃饭。 第83章 买礼物 休整了一天,江初禾教会了八人怎么用蒸汽机,并做好了分工。 又从村里江氏族人中,挑了四个妇人做帮工,在门口使用吹筛机。 这天一大早开业,不少人都端着饭碗过来看热闹,江婶娘家抬了两袋稻子和两袋麦子来。 江婶娘家分了家,江苗子和江林子分了出去,现在老两口跟着大儿子江竹子生活,江初禾专门给他们留了第一个舂米磨面的名额。 江婶娘满面红光,四个大麻袋就放在她脚边,嘴里不住的念叨:“禾娘,有本事了啊!有本事了啊!” 江初禾拉住她的手,对着来看热闹的众人说:“乡亲们,今天第一天开业,我这丑话说在前头,送来的粮食我都是要当众检查的。” 又指着站在门口的吹筛机前的王婶子等帮工道:“所有的粮食都需要在吹筛机里过一遍,吹去草籽、空壳等,剩下的才开始称重。” 每家每户的稻子质量不同,里面会掺有各种杂质,像空壳太多的,即使机器损耗极低,最后也出不了太多粮食。 大部分人都是能理解的,毕竟粮商下村收粮时,也会要求他们先去一遍空壳的。 不过还是有人不满道:“不是说好了一百斤粮食出七十斤米嘛?这怎么还要筛一遍?这不是克扣我们粮食吗?” 江初禾闻言笑了,“筛不筛我不强求,不过不筛您就请换个地方去舂米吧。” “当然了,筛过落在地上的,各家可以扫了装回家,我是不会要的。” 这话一出众人这才能理解了,毕竟筛出来的空壳再筛选筛选,说不准还能磨成粉加糊糊里,扛饿! 江婶娘第一个点头:“筛,现在就筛,不能让禾娘辛辛苦苦还给我们贴本儿吧!” “成,王婶子,你们两个开始吧。” ...... 一上午,江记粮食加工厂门口就没空旷过,大家都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出七十斤米。 江婶娘家吹筛后,一共两百一十斤稻子,两百二十斤的麦子,最后舂出了一百五十三斤米、一百四十八斤面。 江初禾给付了一百四十七斤米和一百四十三斤面,自己除加工费外,还赚了不少。 不说按现在涨疯了的粮价算,就算是按之前的白米二十五文、白面三十文,都赚三百多文。 村民们亲眼看见机器运转,米面抬出来称重后,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此时此刻,根本没人在意江初禾赚的那三瓜两枣,毕竟自己赚的更多! 加工厂上午下午两班人,忙得不可开交,大家都在门口排队等着,就怕自己一不注意被别人抢了先。 沈牧那边建房子也很顺利,是他们二人商量后琢磨画出来的图纸,跟源口村流行的正房加东西厢房不一样。 正中间设计的是大厅,两边是两个主卧加一个侧卧,一共五个开间,然后后院围墙两侧各设计了一排工具、杂物房。 江家沈家都是这么设计的,两家的房子做了整齐的一排,围墙是共用的,开了两个大门,看起来相当气派。 沈牧得空还跟江初禾商量:“我看你买的人多了,也不能都跟我们住一块,要不我把老房子拆了,就在上面建两排宿舍吧。” 江初禾考虑到以后还要种红薯、木薯等作物,肯定还要买人或者请佃农,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趁着现在有空,干脆两家子搬进了新房,沈家老房子就拆了建了两排宿舍共二十来间。 江初禾原怕沈秀娘不愿意,便与柳哥儿商量把自己家老房子拆了改建,谁知沈秀娘知道了非要拆她家,说不拆就是跟她生分了。 江初禾知道她是跟自己好,也没再说拆江家的话,不过第二天去现代的时候,就旁敲侧击的问红姐:“小姑子把房子给我了,我买什么送她好?” “房子给你了?她的房子?”红姐擦了擦手上的水,坐下来问。 江初禾摇摇头,“她父母的房子,没人住了,但是我要建宿舍,就送我了。” 红姐:吓死!还以为买了新房子送小禾了呢! 红姐也听她说建了加工厂,请了不少人来干活的事儿,思考片刻就给出了个主意:“那你给她买件金饰吧,女孩子出嫁用的着。” 江初禾打了一天工,迎着黄昏的暖光,进了一家大品牌金店。 红姐说小店款式不多,她这才第一次走进这么金碧辉煌的店铺。 售货员小姐踩着高跟鞋迎了上来问:“请问要买点什么?” “买......买金子的......”江初禾捏紧了自己的小手机。 她只有几千块钱了,买镯子肯定是不够的,金钗也不行,估计只能看看耳坠了。 售货员看她挺局促,穿着也不是很好,便不太重视,语气稍重:“金的什么?金手镯?金项链,还是金戒指?!” 也不是她看菜下碟儿,实在是站了一天腿也疼嘴巴也干,这样一看就很大概率不买东西的,谁也没个好脸色。 “我......我能看看耳坠儿吗?”江初禾愣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道。 金店有规定,接了客人就得服务,除非人走了,所以售货员只能拉着脸,带她去了耳环的柜台:“就这些,你自己看看吧。” 江初禾从玻璃柜台上往里面看,只见里面的红色绒布盒子里,摆了不少小巧的耳坠,款式都简单的很。 说实话,她有点失望,原以为现代好多东西都比龙元朝的好,没想到这些首饰都不怎么样。 她记得当初分家三年后,阿爹在阿娘生辰的时候,就给她买了一对银耳环,是镂空的八宝灯样式。 那工艺才叫精巧,又有巧思,甚至灯上还刻了八个祝福的字,阿娘珍藏着都要等过年才肯戴,可惜后来阿爹出事了要用钱就给卖了。 相比之下,这些金耳坠儿,都比不上村长夫人耳朵上那朵栩栩如生的银丁香! 江初禾有些踌躇的问道:“还有其他样式么?这些我不是很喜欢。” “这些都买不起,还看别的?”售货员听闻她果然不买,眼皮子都没抬,阴阳怪气道:“买不起就别看,看了又不满意,不是浪费我时间嘛?” 第84章 只有一个青姐 看着人家明显不想为她服务,江初禾脸都黑了。 这人怎么这么欠揍呢? 信不信她一拳头下去这柜台玻璃都能裂了?! 当然了,想归想,江初禾也不会因为人家说两句难听话就打人,她只会转身就走不给她赚一毛钱! 刚转身就听到了聂青青熟悉的声音:“谁说不买不能看啊?小禾,姐带你看!” 江初禾这才看到了她大半个月没见的青姐,惊喜道:“青姐,你怎么来了?” “刚下飞机,本来以为你已经回去,红姐说你来买金饰,赶过来帮你挑挑,”聂青青捏捏她开心的小脸笑道。 这段日子经常往魔都来回飞,前两次都不凑巧,没见到江初禾,这次好不容易赶上了。 江初禾看她眼睛底下的乌青,心疼极了:“青姐,你赶不及还飞回来干啥,自己休息好了最重要。” 听红姐说,现在白领都是996,根本睡不够,哪像她天一黑就睡觉了,天不亮就能睡到自然醒。 “不是专门赶回来,放心吧。”聂青青不在意的扬扬手,“来,姐帮你挑金饰。” 说着又对那售货员道:“请把耳环耳钉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聂青青找到新工作后,穿着打扮就跟之前不同了,此时身穿小香风的职业装,化着精致的妆容,看着就很不好惹。 售货员小姐没办法,这样精明的职业女性最会投诉,她也只能按照要求给她们不厌其烦的挑选耳环。 聂青青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也是打工苦过来的,所以没有去投诉这个售货员。 而是挑了半小时后,见江初禾真的没有喜欢的,这才给自己买了个黄金素圈戒指。 算是又给售货员一个小小的教训,又没让她白忙活半个小时。 江初禾跟着她出了店门,这才道:“青姐,你真厉害!” 最后那售货员的态度跟先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算是得到了教训。 “这也是为了她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好讲话的,投诉一下可就是大几百没了,”聂青青叹了口气:“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赚钱。” 比如她现在看着光鲜亮丽了,但是在面对甲方爸爸的时候,还不是被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钱难挣屎难吃,做销售当然不容易,但是这不是售货员对待富客人和穷客人两副面孔的借口。 “青姐,你是不是遇到不好的事了?”江初禾敏锐的发现聂青青情绪有点低落,赶忙关心。 聂青青自己都愣了,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我又不放在心上。” 她出身差、学历也是在职的考的,找到了堪比钻石王老五的男朋友,自然会被别人说嘴。 只要她不听,她们就是王八念经! “谁说你了!”江初禾的眼神当即都凶狠起来了。 青姐在她心里是最好的姐姐,谁也不能说她! 聂青青这回是真的真心实意的笑咧了嘴,揉了揉江初禾的头:“小丫头,青姐还真没白疼你!” “到底说你什么啊,你告诉我!”江初禾把头从她手掌心拯救出来,还不依不饶的追问。 聂青青没办法,只好跟她简单提了提,算是让自己吐槽两句,抒发胸中郁气。 原来之前冒充微信号主人来买蜜的肖白嬅,从拘留所里出来,就一直上蹦下跳的想要回公司,都被廖景彦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可是肖白嬅听说廖景彦和聂青青走到了一起,就跟疯了一般,到处诋毁她。 这回在几个合作公司的酒会上,还特意说她穷酸,没几件像样的首饰,好好羞辱了她一番。 “青姐,你现在不是赚钱了吗?买不到好的首饰吗?”江初禾满脸的不解。 聂青青苦笑道:“我虽然赚钱了,可是跟她们这些原生家庭就是富豪的怎么比?” “市面上我能买到的首饰都是不入流的,稍微跟古法手工制作沾点边的又贵的要死!” “再说了,人家那什么掐丝、镂空工艺的首饰,好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古董......” 有时候出生是真的没办法弥补的,即使她拼尽全力的往前奔跑,却抵不过人家一出生就拥有的。 “其实我也不是在意这些外在的人,不过给廖景彦丢脸了,总觉得......”聂青青叹息一声。 “他本来可以带着那样的女孩子去赴酒会的,结果跟在身边的却是黯然失色的我。” “不,青姐,你错了!”江初禾抹去聂青青脸上的泪水,“你一点也不黯然失色!” “世界上有无数好首饰,也有千千万万的人去佩戴,但是只有一个青姐,姐夫肯定也觉得你值得!” 聂青青心下震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淳厚的男声道:“小禾说的对,青青,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青青,不必妄自菲薄。” 聂青青回头看着站在路边的廖景彦,人都傻了,赶忙抹掉脸上的泪:“你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多久了?!” “没来多久,”廖景彦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又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奶奶让我给你的,祖传的好东西!” 本来是打算之后订婚的时候给的,结果听说了肖白嬅干的好事,廖奶奶气坏了,当即把首饰盒给了廖景彦,“给我孙媳妇送去,只管戴,奶奶还有!” 聂青青听完就笑了,不过首饰盒没有收,“我不在乎这些,戴不戴不都还是我吗?” 就算是刚才也不过是跟好姐妹吐槽下,那里是真的为了首饰? 毕竟她觉得自己就算带个素金戒指,也不比脑袋空空的肖白嬅差! 江初禾趁他们俩一个劝收一个拒绝的时候,特意盯着那些珍贵的首饰看了,觉得好像跟阿娘的八宝灯耳坠子也差不多呢,心里就有了想法。 聂青青很快露出了笑颜,想着江初禾还没买到合心意的金饰送人,便道:“小禾,我们再去别家看看吧,等下让你姐夫请吃大餐!” “姐,大餐就算了。”江初禾有点不好意思占廖景彦的便宜,便问:“哪里有金子卖啊,我买回去找人打还便宜些!” “金子?走,带你去我认识的金店,他绝对不坑人!”聂青青立刻拉着她往前走,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家小金店。 之前红姐是怕小店里的样式太俗,才让她去大店的,现在她不需要选款,买金子就是小店划算了。 江初禾听劝的买了二十克金子,想着给阿娘、秀娘一人打一对耳坠子,再给她青姐和红姐也打个好东西。 第85章 粮食来了 买好了东西,廖景彦又要请她吃饭,理由都是现成的:“你都给我奶奶送了两趟米面了,她老人家可吩咐我了,要好好报答你呢!” “吃完饭,我那里还有三台蒸汽机,听青青说你的加工厂开业了,这是送你的贺礼......” 江初禾当然不收,她给廖奶奶送米面,那是因为廖奶奶是自己老师。 不过她哪里是廖景彦这种舌战商场的大佬的对手,晕晕乎乎就吃了大餐,临走还带走了三台蒸汽机和不少小礼品。 幸亏上次来江初禾就租了一个小房间,不然这回廖景彦非要开车送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的大包小包都帮她拎进了出租屋,廖景彦和聂青青这才离开,江初禾也松了口气锁好门回了家。 等她从自己的新屋子出来,沈牧正在院子里整理柴禾。 这些天收了不少木柴,一百斤稻子一担柴,基本都会富余一些,加工厂的后院都堆满了。 沈牧趁今天有空,就挑了些好的,砍的长短一致,整整齐齐的码在屋檐下。 江初禾带着一脸的喜气出来,过去附耳跟他说:“青青姐的男朋友送了我三台蒸汽机!加上你又去做的三台,我们现在一共有九台了!” 目前在加工厂里用的蒸汽机,江初禾都在主要部件处做了一个木头箱子做遮挡。 既能不影响蒸汽机的散热,还能让别人看不清里面的构造。 这样一来从现代买来的和在龙元朝打制的从外观来看别无二致。 沈牧笑了笑,建议道:“他们对你这么好,你也要经常带点东西送他们才行。” 他是从小在现代长大的,在孤儿院里看尽了人情冷暖,现代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多薄弱他最清楚不过。 江初禾能遇上两个对她这么好的姐姐,真是不容易,这样的感情要好好维护。 “我当然知道,这次我买了二十克金子,打算给青姐和红姐也送点贵重的礼物。”江初禾指了指自己的荷包,里面放着她买来的金子。 她从来送的都是自家的米面菇子,这回富裕一些了,总要送点好东西! “行,你自己拿主意,”沈牧提点一句见她心里有成算,便也不再过多干涉。 江初禾最喜欢的也是他这一点,毕竟他有学识也有见识,却从来没想过要控制自己,反而她想要干什么,沈牧都会无条件支持。 哪怕她想要做的可能在他看来会是弯路,他也从来不会直接制止,而是让她自己去试试看。 江初禾心情爆好,哼着歌吃完了林娘子准备的豆浆油条,就去了隔壁加工厂。 加工厂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沈秀娘每天干劲儿十足,直接就泡在了里面,不需要江初禾操一点心。 沈秀娘人也聪明,小时候她阿娘教过她理账,收的工钱还有多余的米面也是她登记对账,井井有条没有一丁点错漏。 江初禾大致翻了翻,发现短短十天,赚的米面都已经有一千多斤了。 自家吃不了那么多,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过来加工,江初禾只能让罗锅叔帮忙,运到镇里糖水铺子去。 此时店铺还没开门,江林子见他们来了,赶紧迎了出来,看着一整车的粮食有点目瞪口呆。 “林子叔,白面你留一部分拿来做蛋糕,”江初禾帮着把米面卸了下来,“剩下的米面就放在后院顺带往外卖吧,只卖给家里急缺的熟客。” 这回进城,街巷上已经看到不少面黄肌瘦的人了,但是这些人也并不能吃的起白米白面,白米白面的客户群体还是富庶的人家。 江林子一听就笑了:“正是呢,因着粮商都不往外卖粮了,好些老客都抱怨吃不上白米白面了呢。”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禾娘,米面也不涨价吗?” 家里舂了米磨了面,他也就不担心了,还有心思操心客人的事儿。 江初禾摇摇头:“饮子倒还好说,价格本来就算贵的。米面要涨价,不然可就太打眼了。” 现在粮商虽说不开店卖粮食了,但是富户或是熟人上门,倒也能从他们手上买上一些,不过价格就更高了。 镇上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看不下去,把往年的存粮往外卖一点的,江初禾这每天一百多斤的米面也算不得什么。 本就吃得起饮子的富户家里倒不是很难过,顶多花销多上一些,可是卖空了粮食的农户就可怜了。 江初禾叹了口气:“听说好些村都有人饿死了,怎的县令大人还不管?” “听说县令大人昨天亲自押着粮食来了,”江林子消息灵通,“不过都是稻子、麦子,要是想施粥赈灾,应该还要一段日子。” 龙元朝有荒灾后,官府是会组织赈灾的,但是一开始粮食不会发给民众,而是在城外搭棚施粥。 然后官府会组织民丁修路修渠,分发粮食作为报酬,以工代赈让老百姓有事做也有粮吃。 这样既不会闲的生事,也能把道路沟渠给修整好。 江初禾听了,对临江县的县令印象更好了,上任以来从来没搜刮过地皮不说,还能力扛粮商以百姓为先。 回家后,还跟沈牧好好夸了县令大人一通,就是青姐说的狂吹彩虹屁。 江记糖水的米面一天就空了,江初禾就每天让罗锅叔把当天的米面送去,倒是比卖糖水还赚的多的多。 江初禾看着三天的账,吃早饭的时候还跟沈牧念叨:“怪不得这些粮商连良心都不要了,实在是太暴利了!” “已经卖到了八十文?”沈牧看了都心惊。 在现代,粮食作物都是国家管控价格的,一般就卖两三块钱,当然种好吃的也会卖贵些,但是更多的是普通的米。 要是一斤米的价格卖到了八十块,那大家的日子就都别过了! “是啊,这还是县令大人拉了几十车粮食来后,价格才回落了些,”江初禾放下筷子算了算,皱了皱眉头:“一天进账近十两,我真怕村里人会出去卖粮!” 源口村的粮食一粒没往外卖,现在有了江初禾的机器兜底,难免有些胆子大的人,会想跟风赚上一笔。 “那就限量加工......”沈牧的话音还没落下,外面就传来了江村长的声音:“禾娘、牧哥儿,在家吗?” 第86章 府县来人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两人快速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一行人站在他们院墙外面,江村长走在前面,一向挺直的腰背竟然微微躬着。 他后面跟着三个陌生人,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青年人,看起来颇具威严。 江村长见他们出来,赶紧介绍:“这是我们临江县的傅县令傅大人,还不快跪见?!” 说着自己又一次跪了下去,江初禾二人正准备跟着跪,县令大人就挥挥手:“免礼免礼。” 民跪官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普通农户也只有得到了秀才功名后,才能见官免跪。 不过县里大人都说了不必跪,江初禾和沈牧也不是非要跪这一下,便作揖见礼:“见过县令大人。” “你们就是江记粮食加工厂的主人?”傅县令身边站着的灰袍男子先开口询问。 江初禾用余光看了看他,见他既不佩刀也没有带官帽,想必应该是傅县令上任带的幕僚,帮助协理府县事务的。 沈牧因为某些原因,一直不愿多跟外人打交道,江初禾是知道的,所以便自己站了出来。 不卑不亢的回道:“民女江初禾,正是江记粮食加工厂的主人。” 江村长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头上还沁出不少汗珠,他刚刚初见县令的时候跪了一次,现在又跪了一次,老胳膊老腿有点扛不住。 看着在县令大人跟前还面不改色的江初禾二人,心里着实有些许敬佩,官威可不是一般人能扛的住的。 那灰袍男子有点心急,恨不得立刻就让江初禾舂三千斤米出来给他们看看。 江初禾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也不多费口舌,毕竟就算是现在跟他们解释半天,等下去了加工厂还是要再说一遍。 干脆也不邀请县令大人进屋坐了,直接绕过宿舍楼,往加工厂去。 过了宿舍楼,蒸汽机“隆隆”的声音就听的真切,傅县令眼里都透露着惊讶。 灰袍男子算是傅县令的嘴替,瞪大眼睛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听起来似是有一队车马的声响,不过这声音又不太像马蹄声儿。 江初禾从容的解释:“这是机器运转的声音,我们加工厂不用牲畜的,不然就算一天累死三匹马,也舂不了三千斤米啊。” 加工厂里因为常年烧着火,虽然有大窗子通风,屋里的温度还是比外面高了不少。 她引着一行人进了加工厂,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傅县令等第一次来的人,都有一瞬间的不适。 加工厂里四面一共十几个大窗子,采光很足亮堂的很,再加上墙壁都用石灰粉了一遍,看起来跟黄扑扑的土墙房很是不一样。 这回灰袍男子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傅县令就忍不住开口称赞:“这房屋妙极,我在京城也不曾见过啊!” 他眼睛晶亮的看着雪白的墙壁,又用脚用力踩了踩平整坚硬的地面,满脸都是新奇。 江初禾见他好奇的跟个小孩子似的,哪里还有半点的县令威严,心下一哂却没有表现出来。 灰袍男子也有一瞬的怔愣,回神见他的县令大人又露出了这副好奇的幼稚神色,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傅县令被他这一提醒,这才收敛了好奇,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眼角余光还是悄悄的打量着屋子。 灰袍男子没办法,怕他家县令露出啥都想啃两口的样子,赶紧帮忙问道:“这地面又是什么做成的?怎么一整块连接缝都没有?” 他原以为是大块的青石板拼接铺成的,但是仔细一看又不像,这一整块地面竟然是一整个平面! 去哪里能找到这么大的石头?而且就算能找到这么大的石头,又要多少人才能抬的回来做地面?! 江初禾笑笑:“地面和墙壁其实都是水泥做成的,一开始是泥浆,等铺平磨光变硬,就成了这样一整块的地面了。” 这又是水,又是泥的,最后能磨成石头? 这都能赶上传说里的点石成金了,这不都变了种类了吗? “这......”灰袍男子想象不出来水泥是啥,嘴巴张的老大。 傅县令一双杏眼更睁的圆溜溜的,盯着江初禾不放,眼里的求知欲呼之欲出。 江初禾其实也解释不太清楚,村里人哪个不是亲眼看见她家做砖、浇地面了,这才相信一堆灰加了水就能做房子了? 赶紧岔开话题,引着大家往蒸汽机方向去:“各位大人,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机器吧。” 蒸汽机赶紧把这些人的好奇心给引走吧,水泥她也不能现场拌给他们看呀! 想起今天来的正事,傅县令三人倒是把目光收了回来,跟随江初禾往里走。 傅县令也没有再露出刚刚那副神色,反正他有预感今后会经常来源口村,这些事早晚会弄清楚。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粮食的问题解决了,不然多托一天,说不定就会多失去不少子民。 李二狗等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他年纪小力气也不算大,沈秀娘就让他做稍微轻松一些的吹筛工作。 此时看着江初禾来了,手里摇手柄的动作不停,大声跟她打招呼:“江娘子,你来了!” 他现在虽然每天要干不少活儿,可是每天吃好的睡的饱,身体倒是强健了不少。 蒸汽机的声音很大,在里面说话基本就靠吼,他的嗓门都练大不少。 江初禾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你们正常干活吧,我带人来看看而已。” 这段时间村里村外,来看稀奇的人不少,李二狗等人都习惯了,闻言也都自顾自的忙活。 江初禾故意没有点名县令的身份,因为她知道村里人都一个样儿,遇上当官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在傅县令也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已经被那有节奏“哐当哐当”的响着的连轴杆子给吸引了。 见那杆子打着圈儿转动,那么大个的石杵不需要人帮忙,就自个儿上上下下的舂米,傅县令三人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灰袍男子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这就是那能自动舂米的神器?!” 第87章 说这不是神器,鬼信啊! 神器! 这一定是神器! 原本以为自己阅历丰富,觉得源口村的人在吹牛的灰袍男子,顿时就改了口,跟着源口村的村民喊着机器。 “这不是什么神器,就是个加工的机器,”江初禾笑着纠正。 跟神扯上可就掰扯不清了,还是脚踏实地的干加工厂来的好。 傅县令也明白江初禾的顾虑,倒是高看了她一眼,对灰袍男子说:“赵兄不要激动,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神器那都是无知乡野村民瞎说的。” 荒年最怕的不是闹饥荒,而是在赈灾的时候冒出来的鬼神之说,好些人没有饿死,倒是被糊里糊涂的就给害死了。 现在源口村有这等好机器,都是因为人力创造出来的,哪里就能归功于鬼神? 赵师爷闻言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跟江初禾道了歉,还顺便提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江初禾的担心不无道理,源口村真的有人发现了卖白米白面的商机,悄摸的去镇上卖粮食。 不过他的运气不咋滴,卖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县令傅大人,把江初禾的加工厂吹成了天下少有的神器。 傅县令一听倒没有全信,而是怀疑他是粮商的人,直接把人给抓了回去。 仔细审问之后,这才发现他还真没说谎,只不过蒸汽机超出了傅县令等人的认知。 他们本就头疼这么多粮食怎么处理,因为粮商的不配合,这些天县衙的石磨都快磨出火星子了,衙役们也都累的够呛。 这不,证实了源口村有个粮食加工厂,一天能加工三千斤粮食,稻子出米率能达六成,就轻车从简,忙不迭的赶来了。 几人说话间,那边大舂斗里三百斤的米已经舂好了,稻壳和米粒分离的差不多了,再舂就要把米舂碎了。 负责舂米的李小山示意王娘子别添柴了,自己关掉蒸汽机招呼李二狗,“二狗,你那里吹筛好了吗?” “好了,我把米袋捆上就行。”李二狗这边上一场的米已经筛干净了。 李小山这才拿出一个大圆篓,用木锨子把舂好的米给铲进去。 傅县令等人见机器停了下来,这才走到近前饶有兴趣的看着,赵师爷还上手抓了一把舂好的米,在指尖搓了搓。 傅县令也盯着他手上的米,面上拼命忍着不动声色,心里是惊涛骇浪一般翻滚。 这稻壳和米粒分离均匀,米粒又长又饱满,抓了一把竟然都是完整的,基本看不见舂碎的米! 傅县令等人吃的米当然也是上好的白米,甚至也都吃过品种更好的香米。 那些米虽然也颗颗粒粒都很饱满,可是他不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知道这些饱满的好米都是人工筛选出来的。 也就是说,一般的粮店都是舂完米后,把完整的米筛出来,卖高价。 剩下的碎米按照细碎的程度,还有沾着稻壳的多少,划为几等卖不同的价格。 现在,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是出其不意的来的,一来就进了加工厂,米也是刚刚舂好的,根本做不到把筛好的米进行调换。 也就是说,这个叫做“蒸汽机”的东西,不仅效率极高,舂出来的米品质也极好。 真真是神乎其神! “这......” 说这不是神器,鬼信啊! 赵师爷实在是憋不住了,根本顾不上是, 身份不身份,撸起袖子就要去给李小山帮忙——他想快点看看筛过的米。 李小山见他要来抢活儿干,拿着木锨一转身就用屁股挡住他,根本不让他碰米。 他可是好不容易打败了数十人才被买来的,现在吃的好喝的好又 不被打骂,可不能被别人抢了活干! 万一江娘子觉得他偷懒要把他卖了怎么办? 他上哪再去找每天都给一顿肉,干活还只干半天的主家?! 赵师爷被他一屁股差点顶的坐在地上,不过他此时心急火燎的,也顾不上跟个奴仆计较,只想赶紧看看米。 江初禾怕李小山把人得罪狠了,赶紧招呼他:“大人跟我来,哪里能让您干这活儿?” “小山干活麻利的很,我们在吹筛机那等着,他等一会儿就能送一圆篓的米过来了。” 赵师爷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跟着傅县令到了吹筛机旁。 吹筛机他们在别处也见过,这个虽然是沈牧改进过的,不过也没有很大的差别,他们倒是没多大兴趣。 只是有点焦急的站在一旁等着李小山,江初禾发现傅县令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是手却不停的抠腰上的荷包。 那青色绣着竹君子的荷包是真丝材质,早就被他抠脱了丝,下次怕是不能挂了,想来心内也不比赵师爷淡定。 等到李小山把米送来倒进吹筛机的斗里,李二狗摇动手柄,大白米“哗啦啦”的冲进下方套着的米袋里。 傅县令等人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眼睛都不眨的站在吹筛机旁边,等这一袋米筛好不容易筛好了,这才挪动了脚步。 “果真是粒粒分明的好米啊!”赵师爷率先查看了米,一拍大腿,激动的声音都哑了。 傅县令也凑上去,脸上再也崩不住,笑开了花。 江初禾知道亲眼看到比听到更有说服力,也不往前凑,只让他们自己摸自己看,等着他们平静下来。 激动了好一会儿,傅县令这才平复了情绪,询问道:“江娘子,你这加工厂每天真的能舂三千斤米?” 要是这样的话,他那二十万斤的粮食可不就有着落了吗?! “是真的!如果您急需,我们还可以提高产量,一天舂五千斤!”江初禾对傅县令一行人很有好感,一点也不推脱。 她还有六台新的蒸汽机没拿出来,不过她不打算全部拿出来,因为人手不够机器太多了也不好。 但是要是现在情况紧急,再那两台出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再多雇两个临时的帮工而已。 “果真?!”傅县令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当即就笑出了声。 他用罚粮商的银钱,从蜀地运了十五万斤稻子、五万斤麦子来,陈年的粮食虽然口感不好,但是好歹就活不少人命。 现在困扰他舂米磨面的难题迎刃而解,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江初禾又加了一句:“民女不敢有半句虚言,如果傅县令有需要,江记粮食加工厂从明天起就为官衙免费舂米!” 她没有什么大的才华,不过是运气好拥有了去现代的机缘,现在能救下其他饥困的人,也算是全了这份机缘。 一般人在这荒年拥有这等利器,恐怕就要趁此机会大肆敛财了,她竟然能免费为官府加工,可见人品。 “江娘子高义!”傅县令感动极了,说话间声音都在颤抖:“此间事了,我傅文沛定会为你论功请赏!” 第88章 盘土炕 别说是傅县令了,就是江村长在边上听的都满腔热血啊。 为国为民出力不要一分报酬,最后被皇上下圣旨表扬,他有时候做梦也会想想的, 江初禾却笑了:“傅县令有心了,不过请赏就不必了,这是我们该做的。” “有功不赏,有过不罚,那这世道不就乱套了吗?”傅县令坚持道。 “就比如这次清河镇的粮商,要不是狠狠罚了他们,这次赈灾的银钱还不知道从哪出呢!” 江初禾不懂这些,但也觉得傅县令说的对,这才点头应了下来。 赵师爷现在见江初禾就跟见粮神一样,上下嘴皮子突噜的飞快,就把这次罚粮商的事给说了。 临江县很大,下辖二十多个镇,其中清河镇是地域最广、人口最多的镇子,又在县域边缘,很难管理。 这次稻米空壳欠收,府县当即就压住了各镇粮商,不准他们贱价收高价卖,所以粮食虽然稍有上涨但并未引起混乱。 唯独清河镇,粮商们沆瀣一气,收粮动作极快,官衙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收空了十几条村子。 要不是里仁村的里正告到县衙去,恐怕还有更多的村要遭殃。 “罚了他们还不服气,还要合起来闹,”赵师爷说着说着,气得两撇八字胡都翘了起来。 说完又把江初禾狠狠的夸了一顿,跟一开始见到那威严的样子相去甚远。 江初禾也乐得跟官府打好交道,两相都有意交好,一时间就相谈甚欢。 眼看着太阳爬上了正头顶,江初禾极力邀请他们留下用饭:“午饭时间到了,傅县令不嫌弃的话,就留下用顿便饭。” 正好新屋里面包窑也建好了,这回因为有了水泥,底下的灶台是用水泥建的,更加干净整洁不说,还建的更大。 新的面包窑不仅可以烤面包烤蛋糕,还可以烤鸭烤鸡甚至烤乳猪。 当然了,乳猪江初禾是舍不得拿来烤着吃的,但是烤鸭和烤鸡她早就试过了,味道很是不错。 傅县令一行不想在这缺粮的时候留下吃饭,但是耐不住江初禾极力挽留,江村长也在边上帮腔。 “禾娘家的烤鸭可是一绝!用薄薄的春饼,刷上酱放上黄瓜条和大葱丝,再卷上烤的喷香的鸭肉,那滋味儿......咕咚~” 上次烤鸭的时候,沈牧还专门请了江村长过来,香的他第三天闻到胡子上的香味儿都还偷偷咽口水。 这会儿大着胆子给傅县令描述,说着说着竟然又吞了一大口口水,有点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过他这么大力称赞,倒是勾起了傅县令的馋虫,想着解决了心腹大患,留下吃顿农家美味也是可以的。 但是等会儿走的时候,再把饭食的钱留下,不能让江初禾吃亏。 他给了赵师爷一个眼色,赵师爷心领神会,递了个台阶过来:“大人,不如就在江娘子家用饭吧,您不是说等下还要考察下村里的田地吗?” 田地是有考察计划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预计的开春,不过此时看看也无不可。 傅县令稍稍矜持了一下,在江初禾的又一次邀请下,点了点头:“那叨扰江娘子了。” “请跟我来,”江初禾这才带着一行人往新屋子去。 进了院子,傅县令等人又盯着刚刚没有得到解答的水泥不放,江初禾因为要去安排饭食,一直没吭声的沈牧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招待几人。 江初禾看傅县令实在是好奇到心里爬出脚来,便对沈牧说:“牧哥哥,你不是说要盘土炕吗?要不就把主屋那盘了一半的盘上,刚好让傅县令等人瞧瞧。” 临江县偏南方,土炕是没人见过的,但是这里冬天还是下雪,又冷的很。 江初禾是在小视频上看到土炕的,想着阿娘江林氏怕冷,到了冬天日子就难捱,这才想着能不能盘土炕。 盘土炕不难,又有水泥砖打底,都不用请别人,设计好通烟管道,沈牧自己一个人慢慢盘都能搞得定。 江家和沈家的人现在都睡在侧卧的简易木床上,把主卧都空出来让沈牧有空的时候就盘土炕。 沈牧点点头没说什么,傅县令立刻就来了兴趣:“土炕?听说关外极冷的地方,都是不用木床竹床的,用黄土做床,冬天整个屋子都暖和着呢!” 沈牧平时就不怎么跟村里人打交道,跟外村人就更是说不上一句话,他出去卖野味也有些年头了,但是一个熟客也没有。 包括帮着江初禾在清河镇摆摊子、开店的时候,只要确保了江初禾自己能自立了,他立刻就隐回村里,从不多跟人交往。 江初禾看在眼里却没多说什么,毕竟一开始他就说过自己也有秘密,不想说她就包容好了。 不过此时要是不回答傅县令,倒是有些失礼,她只好站出来回道:“正是此物,因我阿娘畏寒怕冷,牧哥哥特意学来的这个手艺。” “这水泥也是意外发现的,我们嘴上也说不清楚,就请您看看吧。” 沈牧营造的就是笨口拙舌、不会和人打交道的人设,此时已经蒙头去搅拌火山灰和石灰了。 傅县令给了站在他身后一直没开腔的玄衣男子一个眼色,那人便上前帮忙。 两个锯嘴的葫芦闷不吭声的干活,傅县令和赵师爷在一旁啧啧称奇,好在有江村长在,问话还有个应声的,倒也得趣的很。 江初禾见大家相处融洽,就带着林娘子母女去准备中午的饭食。 林娘子看着傅县令等人通身的锦衣华服,拉着她到一边悄悄的问:“禾娘,这人是什么来头?” 莫不是大富商来了? 中午好好宰上一顿? 江初禾带着她进了厨房,这才道:“那是我们临江县的县令傅大人,不要怠慢了。” 虽说傅县令看着没什么架子,为人也比较和气,但是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民与官,地位是天壤之别。 “县......县令大人?!”林娘子闻言差点把手里的刀给甩出去。 江初禾赶紧抓住她的手:“走,去后院抓两只小仔鸡,再抓一只肥鸭!” 第89章 大白鹅 江林氏最近身体又见起色,但是江初禾有心理阴影,不敢让她出去多走动。 但江林氏看着一家子忙活着,连榆哥儿和秋娘都被分配了喂鸡的活儿,心里就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开始是用两颗饴糖,哄了榆哥儿和秋娘把喂鸡的活儿交给她,没几天榆哥儿反应过来大哭了一场。 江初禾没办法,就去镇上多买了些鸡来,又跟人家买了十来只肥鸭,让他们喂去。 十来只鸭,四十只鸡,养在后院外面,朝后山开了个小门,早上起来把它们往外一放,自己就能在山上吃饱。 等太阳落山时,江柳氏就在小门门口拿棍子敲食盆,自然就有领头的鸡鸭带着大家伙儿回来。 回来后关上小门,再喂上一顿稻糠掺切碎的老蔬菜,这活儿就算干完了。 不过养鸡鸭的活儿好看,大中午的想要吃鸡鸭就有点费劲儿了。 “这时候它们都在外边野呢,哪里能抓到?”江林氏在后院里背风的地方纳鞋底。 做鞋是她的老本行了,有精气神儿的时候,闭着眼睛都能做,就揽过了一大家子的鞋来做。 要吃鸡鸭,一般都是天黑了它们回窝后,眼睛渐渐不管用了,再进去瞅准了,一把拎住脖子抓住。 出来再单独放小鸡笼里,等第二天早上就能宰杀了。 大中午的想抓,那就得费老鼻子劲儿了。 江初禾也不想中午抓啊,可是江村长把牛皮都吹出去了,她这不抓也不行了。 只能认命的开了鸡圈的小门站着,拿着食盆敲的震天响,看看有没有正午就想着回圈的懒鸡。 “哐哐~”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倒真的有几只偷懒自己不想找食吃的鸡回来了,林娘子眼疾手快的就逮了两只刚刚长冠的小仔鸡。 “鸭子怎么办?估计又跑到里面的小溪里去了!”林娘子可了解这些鸡鸭一天吃了啥的,秋娘晚上没少在她耳边念经。 鸭子和鸡不一样,有一个领队的,就能跑老远,根本不带怕的! 江初禾有点伤脑筋,正想着再出去找找,就见她家的鸭子竟然一摇一摆的回来了。 “咦?今天怎么正午就自己回来了?”江林氏也奇怪了,放下针线篮子,起身过来瞧稀奇。 江初禾的眼睛比较好,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儿,她家只有十来只鸭子,可是这次回来的队伍,是不是太庞大了些? 而且她家的鸭子领头的,从来都是一只脖子上有一圈灰毛的,这回走在第一位的,好些体型比灰毛大的多! 等鸭子队伍渐渐走近,江初禾这才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往鸡圈里走的鸭子,竟然有三四十只,为首的几只竟然全身白羽,根本不是鸭子,而是......大白鹅! 江初禾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毕竟从小在村子里长大,被大白鹅支配屁股的恐惧,谁都懂! “怎么回事?咱家怎么多了这么多鸭子......和鹅?”江林氏在心里数了好几遍数目也对不上,纠结的差点把手指抠破。 林娘子脑子也有点宕机了,毕竟总是听说村里人放鸭子,放着放着就跑了少掉的。 还从来没听说,早上放了十来只出去,回来后能多两三倍的。 为首的那只大鹅尤其精神,昂首挺胸的在江初禾面前停下,“嘎~”的发出一声不满的嘶叫。 江初禾有点懵,但是看它盯着自己手上的食盆,马上反应过来,狠狠的挖了一盆米糠放在了地上。 更惊奇的是,江家原来的那只领头鸭,看到食盆里的米糠,还讨好的到大白鹅面前“嘎嘎”叫了几声,仿佛在说——你看吧,我就说这有好吃的。 江初禾默默的关上了小门,又多撒了些米糠在地上——白得的野鸭和野鹅,谁不要谁是傻子! 趁着大家埋头猛吃,她又眼疾手快的抓了一只肥到有些笨重的鸭子,对江林氏道:“阿娘,这些天就不要放鸡鸭出去了,先养家了再说。” 江林氏没想到自己的养鸭事业这么成功,不费一个子儿就多了这么些,连连点头想要把这些意外之财留住。 抓了鸡鸭回到厨房,林娘子利落的手起刀落,通通宰了放血。 两只鸡江初禾打算做新学的坛子鸡,要用到的就是这样嫩嫩的小仔鸡。 放了血拔毛清理干净,再把内脏取出来单独放一边,整只涂抹上姜黄粉和酱料。 接着在肚子里塞上葱姜蒜,又用葱把肚子缝起来,团成团塞进小陶罐里,倒上黄酒。 嘱咐秋娘道:“秋娘,坛子鸡就交给你看着。” 秋娘听话的搬来了小板凳坐在红泥小炉便,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盯着扇风。 烤鸭之前也做过,林娘子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等江初禾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清理干净在腌制了。 趁着腌制的功夫,江初禾则和林娘子分工合作。 林娘子照着之前的办法去熬制甜面酱,江初禾则舀了面粉擀皮。 因着中午人多,皮擀了四十多张,擀成饺子皮的大小,再挨个刷上油,分两批叠在一起擀成盘子大小,上过蒸熟。 此时林娘子的甜面酱也已经熬好了,散发出浓郁的酱香味儿,锅里水烧开了,她又拎着鸭脖子,用滚开的水淋烫鸭皮使其紧致。 江初禾则挖了两勺野蜂蜜,倒上黄酒化开,做成了简单的脆皮水,在鸭子表面刷了三遍。 等把鸭子放进面包窑的时候,江初禾又割了秋天的第一波韭菜,并一些泡发的松茸切片,刷上酱料后,放了一大烤盘一起放进去烤。 又定了酸豆角炒鸡杂鸭杂、烩豆腐、腐衣肉圆汤等,凑齐了八个菜。 这已经是源口村甚至清河镇待客的最高规格了,江初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想着明年一定要把红薯、玉米也种起来,红姐说烤起来吃可香了! 烤鸭的香味儿霸道的飘散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都笼罩在这股香味儿之下,柳哥儿早上明明吃饱了,此时又捧着茶缸灌水。 连在主卧里看着沈牧盘土炕的傅县令都熬不住了,忍了又忍,还是被打败了,偷偷吞了口口水,悄悄问赵师爷:“赵兄,我们出去看看?” 第90章 好刀!好刀啊! 院子里,江初禾正戴着厚厚的棉手套,把放了韭菜和松茸的烤盘拿出来。 刷了点从现代买来的烧烤酱料,那味道霸道极了,直往众人的鼻子里钻。 接着,她又将烤鸭拿出来,再往上刷一层脆皮水。 烤鸭已经烤的金黄发亮,傅县令的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盯着看个不停。 榆哥儿是有经验的,小黑爪子挡住自己的眼睛。 还不忘提醒他们:“不要看不要闻,还要小一刻钟才能吃到嘴呢,现在看了自己遭罪!” 傅县令都被他逗笑了,故意道:“可我就是想看啊,忍不住!” 榆哥儿立刻朝他投去了找到知音的眼神,“可算找到同道中人了,我哥总叫我忍住了,可我也只能忍一下啊!” 这下手再也挡不住了,站起来就拉着傅县令去了面包窑边,对江初禾道:“姐姐,还要多久才能吃到烤鸭啊?” 那小样子可怜兮兮的,还吞了吞口水,惹得江初禾发笑:“马上,小馋虫。” 等把饭菜在院子里摆好,也就差不多可以拿出来片了。 她先把刷完脆皮水的烤鸭放回面包窑,又跟傅县令道:“傅县令,可以摆饭了吗?” 这还用考虑吗? 傅县令大手一挥:“摆!” 最好是能快点摆,刚刚在屋子里没发现,现在在厨房门口各种香味儿简直能香死个人! “好嘞,您请上坐,”江初禾引着二人在院子里的大方桌上坐下:“天气舒适,我们就在院子里吃吧,比屋里亮堂。” 傅县令也是农户出身,不过族里有出过大官仕途还算顺遂。 中举前父母兄弟也是在院子里吃饭的,如今江初禾提出来他倒很是怀念。 “好,那就在院子里吃,”说完又笑呵呵的把榆哥儿叫到跟前说话。 江初禾进了厨房,先看了看坛子鸡,已经炖的软烂脱骨,便让秋娘去喊沈牧他们过来洗洗吃饭。 自己则戴上厚棉手套,把坛子鸡端了起来,倒在一个大碗里,这样虽然不能保温,可是夹菜方便。 要是自己家吃,可以连着陶罐一起端上桌,越吃越香。 转头进来,林娘子的最后一道菜,清炒豆芽也好了。 这会儿差不多九月底了,好些蔬菜都老的很,根本吃不动,江初禾便跟小视频上学的发豆芽,家里人都爱吃。 等把菜都端上桌,沈牧和那个玄衣男子也洗漱完毕,大家都坐上了桌。 江林氏身体不好,林娘子自觉自己是下人,都没有上桌,江初禾倒是坐下来陪客了。 要是在前朝,女人上桌吃饭,尤其是有客人的时候,那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本朝开元皇帝的皇后,是一同上马背打天下甚至共同治理天下的,小娘子的地位因为元皇后大大提高。 到了现在第三朝,又出了一个贤名在外的昭皇后,小娘子上桌吃饭不再稀奇。 甚至在宫内、太医院,已经有小娘子正经受封女官,民间小娘子经商的也不在少数。 此时烤鸭已经烤好,林娘子拿了大烤盘装了拿过来,江初禾接过来。 看着烤盘上放着她在专门买的木柄水果刀,眉头稍稍皱了一下。 水果刀是江初禾在二手跳蚤市场买的,精钢制造除了小一点没毛病,老爷爷给她磨得锋利无比。 跟超市里卖的带塑料柄的刀不同,刀柄和刀鞘都是老爷爷自己做的,木制的没有花里胡哨的花纹,重在实用。 江初禾买来后,就专门用来切熟食和水果,算是做到了青姐说的生熟分离,吃食更加卫生。 平时自家人没什么感觉,可是对于傅县令等人来说,这样的刀简直...... 不过此时大家都盯着她和餐盘,要是让林娘子特意去换刀,倒还显得刻意,只能装作不在意。 她动作娴熟的拿起刀,一片一片的把肉带着皮片下来。 傅县令看到她掏出刀来片鸭,眼睛都睁圆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好刀呢! 光可鉴人! 寒光点点! 薄如蝉翼! 削铁如泥! 赵师爷就更是惊讶出声:“这......这刀莫不是跟大将军手里的寒光剑同根同源?!” 听说那寒光剑剑身极薄、轻如鸿毛,大将军出手时速度如电,同时又锋利无比,作战时无往而不利。 不过这都只是传说,今天却在一个普通的农户家中,见到了同样材质的刀? 而一向沉默不语的玄衣男子,更是“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凑到了江初禾跟前,拼命克制着自己不上手去试试刀刃。 江初禾被他吓了一跳,不过手上动作不停,飞快的把烤鸭给片好放进盘子里。 这才用餐布擦干净刀身,递给玄衣男子:“这位大人,您想看可以拿着看下,不过刀刃锋利,小心伤手。” 这下谁还有心思吃烤鸭,傅县令三人全被这刀给吸引了,玄衣男子道一声“得罪了”,就接过刀对着阳光仔细观看。 三人好好传阅了一番,傅县令这才把刀还给江初禾,还连连称赞:“好刀!好刀啊!” 玄衣男子这会儿也平静下来,可观评价道:“的确是钢刀,不过刀刃小,倒是比不上大将军的寒光剑。” 傅县令和赵师爷难得看他这个木疙瘩开口说这一大串话,都侧目看着他,一言难尽。 一个农户家切菜的刀,哪里是能和寒光剑比的? 这木头该不会是练武练傻了吧? 江初禾赶紧谦虚道:“当然不能跟将军比,这就是把切菜的小刀,不过胜在锋利好用些。” 连沈牧也赶紧帮腔道:“跟行商换货的时候换的,原本锈迹斑斑的,这才拿回来磨磨切菜用。” 江初禾也早就明白了这些厉害关系,刚刚是看傅县令对烤鸭感兴趣,这才想着现场片。 林娘子不知道水果刀的来路,这才拿了这一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傅县令三人也没多想,毕竟这刀虽然好,可也就巴掌长两指宽,平常哪里用的上? 用来片烤鸭,也就是它最大的用途了。 江初禾见圆了过去,赶紧拿了一块春饼批,给他们示范吃烤鸭,“傅县令,把黄瓜丝和葱丝沾上甜面酱,并烤鸭一同放在春饼上,卷起来......” 第91章 赵兄,我莫不是喝醉了? “这样倒更有几分野趣,”傅县令显然对自己动手卷饼这事儿比较感兴趣。 她们奔波了一上午,早就腹中饥饿,此时油香油香的烤鸭一进嘴,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弹牙的饼皮,包裹着烤的喷香的鸭肉,再加上脆爽的黄瓜条和葱丝,并甜面酱甜咸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这味道霸道的在舌尖绽放,是一种他们从来没尝试过的感觉。 赵师爷不愧是嘴替,品味片刻道:“江娘子好巧的心思,这鸭肉和黄瓜葱丝相辅相成,再有甜咸的酱汁添彩,真真是合适极了。” 龙元朝菜系颇多,但好吃的菜都是共通的,那就是搭配得宜,这烤鸭当属上佳! “这可比京城樊楼的招牌烧鸭还要出彩几分,尤其是这春饼在其中更是相得益彰,”傅县令随后给出了更高的评价。 樊楼是什么地方? 那是龙元朝酒楼的最高存在,里面的菜品无不是精心搜罗来的民间名方儿,甚至还有宫里御膳房的菜品。 不少家传菜的传人,白送都想把自家的菜送进樊楼,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烤鸭真的能比得上樊楼的招牌烧鸭?! 在座的人除了傅县令,其余人谁也没进过樊楼,尤其是江村长,他连樊楼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此时激动极了。 “老朽竟然能吃到比樊楼里还要好吃的菜?”他喝了一口自酿米酒,高兴的胡子都在颤:“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赵师爷闻言又卷了一个细细品尝,而后有些质疑的问道:“傅县令,你什么时候还进樊楼吃过烧鸭?” 自家县令有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吗?每月那点子月俸能进的起樊楼? 不过赵师爷虽然没进过樊楼,但是好些仿制的烧鸭都吃过,那些都打着樊楼第二的名号,好像的确不如江娘子的烤鸭好吃。 傅县令吃的开心,难得谈了几句自己的私事:“那是我刚考中进士,在京里拜见同族长辈,长辈特意从樊楼请的席面,那滋味儿.......” 一桌人的胃口都被他吊了起来,谁知他尝了一口坛子鸡,却道:“不说了,两个菜都没江娘子家的好吃,大家还是多吃点吧,比樊楼可划算多了。” 他也想多吃点了,毕竟樊楼的席面一桌就要上百两,可不是他这样的小官吃的起的! 要不是作为父母官的羞耻心还在,傅县令都要学榆哥儿埋头干饭了。 此时他抬头透过厨房门口,看到榆哥儿坐在小桌子上一口一个的吃卷烤鸭,腮帮子鼓鼓的吃的贼香。 看的傅县令出奇羡慕,真想叫榆哥儿一起上桌来吃,两人就可以一起熬着慢慢吃饭了。 赵师爷看出了傅县令又不着调了,“咳咳”了两声,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腿:“大人,您最近辛苦了,补补,补补。” 眼馋这个鸡腿好久了吧? 还是找借口给他夹碗里吧,不然等下急的失态了不好。 江初禾看着傅县令晶晶亮的眼睛,赶忙夹了另一个到他碗里:“我们这的风俗,吃鸡腿要成双成对才好,傅县令您趁热吃。” 其实哪有这个风俗,不过是小时候江郭氏瞎诌的,想把过年的两只鸡腿都给自个儿儿子吃而已。 但是江初禾却记住了,此时想找借口给傅县令吃鸡腿,就一下子从心底冒了出来。 傅县令笑的大眼睛都微眯起来,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一桌子菜盘光碗净。 不过清河镇这边的风俗,就是客人把菜吃的越干净,主人家就越高兴。 江初禾准备的菜份量都大,林娘子还把鸭骨架熬了汤,下了两把手擀面,众人都有点吃撑了。 傅县令还多吃了两个大鸡腿,更是有点撑着难受,坐着就有点坐不住。 赵师爷一本正经的替他解围:“江村长,县令大人还想考察下源口村的田地,麻烦你们陪我们走一趟吧。” 江村长当然忙不迭的答应,陪一县之长巡视村庄,他就是立时闭眼死了下去见列祖列宗,那都能吹个三天三夜的! 江初禾和沈牧也不好躲懒,毕竟村长年纪大了,这下又喝了些酒,别说话说不明白耽误了傅县令的事儿。 一行人稍作休息,就起身往外面去,最近的就是后面的青陵山,不过青陵山上古树参天,村里并没有开垦成田地。 江村长酒有点上头,果然大舌头到说不明白话,好在江初禾那么多知识见识没白学,算是历练出来了。 脑海中略微想了想源口村的地图,就设计了一条考察路线,引着一行人往青陵山边上两座小丘陵道: “傅县令,这边是我们村的坡地,不过坡地不好蓄水,村里并没有人家开垦,您要去看看嘛?” 坡地是前朝年间,皇家、官府大肆砍伐林木,用作建设宫室、陵墓的时候行成的。 当时这两座都是小山,山上的树木被砍了个精光,剩下的都是矮灌木和杂草。 前些年官衙说开垦坡地不用花银钱买,谁开的归谁,村里不少人家都去开了两亩。 不过坡地不好蓄水,种不出水稻和小麦,顶多种点豆子,山路又不好走,渐渐的就又荒了。 傅县令闻言眼里精光一闪,“走,我们去看看!” 他这次来清河镇也不仅仅是为了赈灾,更多的还是考察这边的地形是不是适合种植番薯。 “番薯?”江初禾心里一惊,嘴巴有点发干。 是她想种的那个番薯吗?! 傅县令笑笑:“没听说过吧?番薯是海外传来的,去岁南边有府县种植了,听说收成很不错。” “虽然比不上米面吃的惯,可是水煮之后,口感可比豆饭、麦饭好多了。” “我的同年就在那边任职,这回北上途径我们这儿,给我送了不少种子来,我想着就在清河镇推广看看。” 至于为什么选择清河镇? 那些粮商如此猖狂,他就是要让他们收的粮食砸在手里,长长教训! 江初禾缓过劲儿来,一拍巴掌高兴道:“多谢傅县令,要是番薯只用坡地就能种,我们村肯定第一个响应种植!” 那肯定响应啊,她本就准备种的,现在连种子都不需要自己出了,官府推广的也不需要自己劝村里其他人种了。 傅县令听了连连点头,正要让她带着去坡地看看,余光一扫,傻眼了! “那......那是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赵兄,我莫不是喝醉了?” 他指着不远处稻田里沉甸甸的稻穗道:“秋收不是过了吗?这田里怎么还有如此多的稻子没割?!” 第92章 神?神迹? 源口村大部分都是江氏族人,此外还有好些逃难过来落户的,都是比较听从江村长管理的。 村里也就周氏族人颇有点自成一派,但也把江村长的话给落实一半。 所以源口村留了稻桩的田有八成,此时从小山这边放眼望去,成片成片都是弯弯的稻穗。 微风一吹,就如同汹涌起一片浪花,好不壮观。 傅县令眼睛睁的老大,喝的那点子米酒瞬间就化作冷汗激了出来。 而听了他的话,转身的赵师爷也傻眼了:“啊?你们这稻子能种到现在?” 接着又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啊,我看税收记录,源口村的田税已经收上来了呀?!” 再说了,稻子成熟了就得割,不然就会落进田里,直接发芽了。 看着这明显弯下腰的稻穗,显然成熟就在这几天了,肯定不是割完稻后再种的。 难道源口村的人,还能有本事让稻子两个月就长成熟?! “神?神迹?”傅县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去你m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你不自己出来看看这是啥?! 傅县令原本很坚定的,可是这会儿已经在怀疑自己的三观了。 就连一直很淡定的玄衣男子,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 傅县令三人忍不住脑补,眼看就要离谱起来。 江初禾赶紧解释:“傅县令,这是我们村想着留稻桩烧了肥田,无意间发现留下多稻桩竟然可以再次抽穗!” “我们管这叫再生稻,可惜肥水不够,不然这稻子能产更多呢。” 龙元朝对粮食不可谓不重视,当初确定稻桩真的抽穗后,村里还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 不过那时不能保证最后能产出多少,所以江村长也就没有往上报,想着收获后交出实打实的成绩。 “再生稻?”傅县令呆呆的重复着,脑子里暴风雨来袭:“种一季稻子收两季粮食,这……闻所未闻!” “再生稻跟头茬稻比,能有多少产量?”他激动的捏紧了拳头。 江初禾也不隐瞒,“今年头茬稻子空壳了一半,要是按照往年正常产量来说,再生稻的产量有头茬稻的一半!” “一半?!”傅县令震惊了! 产量有正常年份的一半,也就是说,今年的这一季再生稻跟今年的头茬稻一样多?! 我的亲阿娘啊! 这…… 他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 有从来没见过的水泥,能把房子修的又高又牢,地面铺的看不见裂缝! 还有能出七成米的加工机器,更有许多好吃的美食。 现在,田里竟然还有多长一季的稻子? 老天爷,你是多偏爱这个村子啊?! 其他村子都是你用来凑数的吗?! 江初禾笑笑:“一半已经够多了,有这季稻子,我们村里人一整年都不用饿肚子了。” “当然够!”傅县令想的更多。 这再生稻可是前无古人的发现,龙元朝虽然地大物博,可是人口也众多。 这几年风调雨顺还好说,之前饥荒年饿殍遍野不知道多吓人。 而有了这“再生稻”,龙元朝的水稻产量能多一半,百姓更能安居乐业。 江初禾见他低头不语,有些警觉道:“傅县令,我们这再生稻不用交税吧?” 龙元朝的田税是按亩来收的,一年就收一次,应该不会收第二次的吧? 听到收田税,江村长的酒醒了一大半,一拍大腿就是个后悔! 怎么没想到这茬? 这要是还要交税,可不就亏大了? 傅县令思绪抽离回来,赶紧道:“不用,不用交税!” “不仅不用交税,你们发现了再生稻,还要嘉奖,大大的嘉奖!” 这可是大功劳,必须要快马加鞭上报朝廷。 就不说他个人的考核等次了,单单是明年推广下去能多活多少人命,就是功德无量了! 还说什么税收的! “都是禾娘和牧哥儿的功劳,要不是他们提醒,我们难能有这好命?”江村长是一点不邀功,全部往江初禾他们头上推。 江初禾则谦虚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还是江村长您重视,这才让全村大部分都留了稻桩长了再生稻。” 其他的不说,江村长一颗为源口村着想的心,是做不得假的。 傅县令哪会看他们在这把功劳推来推去,直接大手一挥:“都要嘉奖,源口村要奖,江娘子和沈郎君也要嘉奖!” 江村长满脸的酒气褪去,此时有激动的红扑扑道:“多谢傅大人,多谢!” 源口村从有记载开始,历经三朝一共四百多年,还从来没被官府嘉奖过呢! 他江向榕,可真的是开天辟地头一人啊! 于此相反,江初禾立刻看向沈牧,见他悄悄皱了皱眉,想来是觉得这嘉奖麻烦。 果然,他沉吟了片刻,还是推拒了:“傅县令,小人并没有什么功劳,还是都嘉奖给禾娘吧。” 傅县令也没多问,只以为是村里人实诚,有功就领无功便不敢冒领,便点点头道:“行,反正你们早晚是一家人。” 肉都捂在一口锅里,给谁奖励不是奖呢? 说话间也不急着勘察田地里,他恨不得就睡在稻田里,好让自己搞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这一下午,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傅县令恨不得把稻穗一根根数清楚,完全感觉不到累的。 等到金乌西沉,江初禾不得不劝道:“大人,也不必急于一时,这稻子还要两三天才割呢。” “此时天色已晚,倒不如在民女家用个便饭,不然天黑了路上有狼,可不好走。” 之前他们天黑回来就遇上过孤狼,虽被火把吓走了,可后来还在村子附近听到过狼嚎。 这段时间村里人天黑了就尽量不出村,还在村口和村尾燃上篝火,用以驱赶。 傅县令虽然有玄衣男子随护,可是听说有狼也不敢小觑,就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又往江初禾家里去,江村长这回是实在不好意思在她家蹭饭了,她邀请了好几遍还是坚持回家。 江初禾和沈牧这才跟他告别,带着傅县令三人又回了小院。 还没到院门,就见沈秀娘风风火火的朝他们跑了过来:“哥哥,嫂子,今天我又去隔壁村宣传了一番。” “又有三万斤稻子预定在我们这磨呢,我都登记好跟人家说好日期了!” 第93章 把鹅牵过去 “糟了!”江初禾一拍大腿,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 原来沈秀娘自从被江初禾赋予了管事的权利,就干劲儿十足,把厂里的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最近村里人家米面都磨得差不多了,毕竟一家也就磨个几百斤先吃,不可能把全部粮食都给磨了。 所以沈秀娘便想着去邻村发展业务,这些天都在外面东奔西走。 为了更有说服力,她还带了好几拨村外的人过来加工厂参观,现在业务范围可广的很。 江初禾上午一口答应了傅县令,是因为现在厂里活儿不忙。 现在沈秀娘一口气争取了三万斤来,那可就排不开了。 机器倒是够用,但是人手不太够呀! 傅县令和沈秀娘听到她这一声“糟了”,下意识心里就是一惊,生怕她把自己的事情给耽误了。 傅县令赶紧道:“江娘子,我的粮食有急用,你可得保证啊!” 他警惕的看着沈秀娘,仿佛她是来虎口夺食的。 沈秀娘也听明白了——这小子是来插队的! 那怎么行?! “嫂子,我可都答应人家了,时间全都排好了,”她拉着江初禾的袖子撒娇的摇个不停,“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拓展村外业务,十里八村的人都看着呢。” “我要是不能按时交货,人家下次可怎么相信我?!” 江初禾当然两边都不想耽搁,刚想说再多请点人就行,反正蒸汽机现在管够。 没想到傅县令倒是童心未泯,直接不顾身份,跟沈秀娘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 江初禾想着傅县令的身份,几次想插嘴都被傅县令给拦下了。 他还就不信了,舌战同窗他都能赢,不用身份压人,他连个小娘子都掰扯不过了? 而沈秀娘本就是个急性子,也没想到县令大人会来他家,只以为他是来谈加工生意的,最后两人竟然幼稚的骂起架来。 要不是院子里都是水泥地面,说不定就要像小孩子一样,互相朝对方扔泥巴了! 江初禾觉得好笑,赵师爷可就是哭笑不得了——谁摊上这么个孩子气的县令,谁也头疼啊! 哦不,他看了看隔壁木着一张脸的玄衣男子,他就不头疼! 感情就自己一个人操着老父亲的心了! 好不容易把两人劝住,江初禾给两个人做了保证,不耽误他们的事,这才握手言和。 这下沈秀娘也知道傅县令的身份了,不过却并没有害怕,反正架都吵了,爱咋咋地! 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人因为鸡腿的分配问题,她还敢跟傅县令斗起了嘴。 冤家! 好不容易把傅县令一行人送走,再把沈秀娘哄笑了,江初禾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腰,呼出一口浊气。 跟他们待一天,比自己在现代套大熊发一天传单还累!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江记粮食加工厂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十几车的粮食源源不断的驶进了源口村,一路上惹了不少人跟着,最后进了加工厂。 大家也不抱着碗在大榕树下闲话了,八卦中心临时更改了地点,就在江记加工厂门口的水泥旦上。 “哎,你们听说了吗?禾娘现在了不得了,在给官老爷做事呢!” “可不是,这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昨天晚上临时又招了十几个帮工。” “你们看见没?那加工厂里的粮食,都堆成了山,那可比金山银山都实在呢!” “我说江根子现在是不是毁的肠子都青了,要是不娶后头这个,或者不逼走江大郎,禾娘可就是他亲孙女了,那不得孝顺死?!” “听说江郭氏这些天被他们父子打的半死,都怪她容不下江大郎呢!” …… 江初禾向来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传到她耳朵里她也只当没听见。 反正江根子一家别想踏进她的加工厂一步,这家人就算是给钱她也不想给他们加工。 从前她亲奶奶、阿爹阿娘在他们手里受过那么多苦,他们就合该吃糠咽菜! 对于江根子一家,她能保持了得势不报复,已经是她人品好了,别想能再占她一丁点便宜。 村里江村长都已经打了招呼,谁家要敢收江根子家的粮食来代磨,那被发现了这家人也就别来了。 “原本我还以为我这么不近人情,说不得会有人背后说我小气不孝呢,”江初禾还悄悄跟沈牧说。 “没想到大家都夸我恩怨分明,现在就更没人跟那家子走的近了,活该!” 沈牧揉揉她的双丫髻,笑道:“那是因为他们在你这里可以获得利益,自然会为你讲话。” 人啊,只要自己立起来了,谁都不敢欺负你。 江初禾看着沈牧的笑,也觉得心情愉悦,她总觉得每当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沈牧就会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 就好像在人前,他就是一个路人甲,是个不怎么愿意出声的布景板。 每次站出来,都是为了她,不然他根本不会让别人长久的注视自己。 而在人后,在她面前,他又成了在现代长大、聪慧有学识的沈牧。 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过曾经他没有想着问自己,自己现在也不会去问他。 如果他想要沉默、平庸,那自己就站在人前帮他挡住目光。 一连几天,加工厂每天忙忙碌碌,运粮来送米走的马车进进出出。 跟以前村里人带了粮食来磨完就走不一样,现在加工厂储存的粮食很多,江初禾有点担心别人使坏。 财帛动人心,偷粮食的人哪里都有,何况她这里简直是个粮仓呢? “从今晚开始,你们六个男子,两人一班,轮流在厂里守夜吧,”江初禾做了值夜班的安排。 其实夜班也不是整夜不睡觉,不过是在厂里添了两张双人床,在这边睡听着点动静。 柳哥儿又给出主意道:“不如买两只狗来,以后看家护院也需要。” 之前家里穷到人都活不起了,哪有条件养狗,现在倒是合适了。 江初禾却不看好:“大狗养不熟,狗崽子目前也派不上用场。” 接着她看向了这些天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大鹅,灵光一闪:“大鹅可比狗还凶猛!” “走,我们把鹅牵过去!” 第94章 大白!干活儿了! 这一决定立刻得到了榆哥儿的热烈拥护,他这几天被大白叨的小屁股都紫了,恨不得赶紧把它赶走。 大白特别通人性,来了江家连领头都不做了,天天跟着江初禾,蹭着她的左手就不放。 它虽然听不懂人话,但是却能懂榆哥儿说的是不好的话,而且在针对它,张开翅膀“嘎”一声就要去扑他。 榆哥儿眼疾脚快,捂着屁股就溜了,江初禾拎着大白的脖子就朝院子外面走,想把他们分开。 “牧哥哥,我出去走走 麻烦你把其他鹅送过去看院子吧,大白估计不乐意呢!” “好,我就不过去了,鹅送过去还要搭个棚子,不然进厂子里睡觉也不妥。”沈牧想的周全些。 江初禾点点头就出去了,她习惯性的吃完晚饭出去散步,顺便背背古诗课文。 沈牧有空的时候就陪她一起,没空她就自己走走,村里还是挺安全的。 今天他没空,江初禾就自己去,大白探探头跟上了她。 这些天除了睡觉,江初禾去哪大白就去哪。 难得的是有其他人跟她说话,它就默契的跟在一边,也不叫也不撵人,乖的很。 江初禾走在山边的小路上,全神贯注的默背着才学的课文。 一抬头就见前面有两个粗壮的人影,正跟她迎面走来,一看就不怀好意! 金乌已经完全西沉,收起所有光芒。 这几天再生稻开始割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的很。 尤其是家里的青壮劳力,个个累的回家都瘫坐在椅子上不想起来,怎么会有两个人还在外面瞎蹿? 再说了,就算有人消食也不会到这边来。 这里属于村尾,除了沈家和江家,就剩加工厂了。 唯一一个近些的邻居就是江木匠家,不过那也离这里有些距离。 江初禾看着两个出现在眼前的人,直觉他们就是来使坏的! 天色有点暗,江初禾努力辨认也没认出来是谁,其中一个人身形倒是有些熟悉,不过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时候跑这里来的,不是冲着加工厂就是冲着她来得。 不过...... 不管他们是想要干啥,遇上她江初禾,那就都干不成咯! 她扮猪吃老虎的站着,装作好奇道:“喂,你们干什么的?没见过你们啊?!” 两人原以为被人发现了,还有点紧张,一看就江初禾一个小娘子,顿时就笑了。 其中高个子的那人和对着矮胖的打眼色,两人旁若无人的对完暗号,矮胖的那个点了点头。 “嘿嘿嘿~”高个子的那个猥琐的笑了起来:“啊哟,小娘子是一个人呐~” 废话! 江初禾翻了个白眼:“你们哪里来的,交代清楚!” “哟哟哟~这么凶啊!”高个子的继续道:“哥哥我好害怕哟~我们要是不交代,你是不是还要打我们......” “嘭!” “啊!” 江初禾一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高个子的脸上,出拳的速度比得上猫的一爪子。 高个子的人根本就没看清楚情况,鼻子就被打歪了,鼻血飙出老远! 边上矮胖男子都惊呆了,站着让江初禾扇了一巴掌,头差点被打歪! ”痛痛痛~“矮胖男子差点痛哭。 他们俩虽然是街上的混子,可是平常也就敢欺负欺负老弱病残,哪里有什么身手可言。 江初禾的神力和速度,让他们直接懵逼了! 而江初禾听到矮胖男子的声音,皱起了眉头: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江初禾仔细回想,突然想到了一个多年没有见面的人——江二金。 江二金是江郭氏好不容易生了三胎女儿,第四个才得的宝贝儿子。 说是叔叔,其实也就比江初禾大两个月。 因为江郭氏和她阿娘怀孕的时间差不多,家里所有的鸡蛋都被江郭氏给吃了,阿娘还要干全家都活儿受了不少苦。 小时候江二金也在三个姐姐的帮助下欺负她,还是等她阿爹出继后,江初禾才摆脱了他。 后来听说他十四五岁了,还什么活儿也不干,直接跑外面混去了,便再也没见过。 但是他的声音和身形都和江根子很像,江初禾此时还是认了出来。 想起小时候他欺负阿娘和自己,江初禾又往左边甩了他一巴掌——现在两张脸肿的有点对称了! 还怪好看的叻! 高个男子见江初禾关注点在江二金身上,不仗义的撒腿就跑——他要离开这个妖怪! 可是江初禾的速度,连猫都追不上她,三两步就冲上去提溜着男子的后脖颈,把他给拖了回来。 那边江二金也肿着脸留着鼻血跑,又被江初禾反手拖了回来。 把两人往地上一扔,又往他们肚子上踢了两脚,让他们疼的失去行动力。 江初禾这才居高临下的问:“说吧,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哪有女人......不,哪有人能有这么大力气?! 江二金二人简直以为已经遇上的不是人,而是鬼! 江二金痛哭求饶道:“侄女儿~大侄女儿!我是你二叔啊!” “误会!都是误会!你打我干啥啊?!” “哦?二叔?二叔大晚上的来堵我干啥?”江初禾一脚踩在他趴在地上的手指上,碾了碾。 “啊!我......我我我,没有啊!”十指连心,江二金痛的眼泪哗啦啦直流。 他往边上一指:“都是他,都是汪虎子对您不敬啊!我都还没说话呢!” 他语无伦次都用上了敬称,现在别说什么大侄女的,就是叫江初禾奶奶他都愿意啊! 汪虎子气炸:“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叫我来的,不然我哪知道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汪虎子倒打一耙,让江二金几乎窒息! “我我没有!”江二金极力撇清:“明明是你说有人给你银子,让你来找我大侄女麻烦!” “你给了我五两银子,我才来帮你带路的!” 草草草! 他明明是帮凶来着,怎么就成主谋了?! 江初禾看着他们两人狗咬狗,知道汪虎子恐怕是有点本事的。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值一提。 她也不想自己挥着拳头打人——怪不优雅的! 想了想,大声喊道:“大白!大白!干活儿了!” 第95章 不敢杀你?! “嘎嘎~嘎嘎~” 大白熟悉的“嘎嘎”声从身后响了起来。 大白来了! 江初禾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交给你了!” 果然,大白发现了不怀好意的生人,熟门熟路的就朝着他们的屁股去了。 “哎哟!什么东西咬我!” “哎呀呀,我的屁股,痔疮……痔疮是不是爆了?!” …… 大白的个头,本就比其他大鹅大上许多。 来江家后,吃的好睡得好,长得就更加肥壮了。 它站着的时候就有沈牧的一半高,此时张开双翅不停的飞扑着二人,能扑到他们的胸口。 大白的嘴巴又宽又大,嘴里还有许多锯齿形的牙齿,只要叨住敌人的肉就不松口。 还会转着脖子,狠狠的转圈拧他们的肉。 此时江二金已经捂着屁股在地上翻滚了,依稀还能看出他衣服上有少许深色的血迹。 汪虎子想趁机站起来逃跑,被大白转身一口拧住大腿中间的嫩肉,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娘的,是大鹅!” “哎哟!痛痛痛!” ...... 汪虎子气极,对着江初禾咒骂道:“臭婊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 “不然等我回去叫上兄弟还回来抓你,像上次陆家村那个娘们一样,轮死你!” 汪虎子当恶霸当惯了,知道平民的弱点——不敢杀人! 有时候被人家打的再惨,只要留一条命回去,下次他就会叫更多的人,打的对方家破人亡为止! 现在,他跟江初禾之间不再是雇主给的那点银子的事儿了,而是不死不休的仇! “哼!不敢杀你?!”江初禾听了他的话,冷笑着。 爽爽? 轮死她? 像上次那个娘们一样? 江初禾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定亲后阿娘就有些荤素不忌,什么都跟她说。 所以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两个人渣说的是什么——他们不配称之为人! 原本她还真的没起杀心,想着把他们打个半死,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来也就罢了。 可是听到这些,她改变了主意! 她因为自己的能力,是可以暴揍他们一顿,躲过一劫。 可是之后呢? 找沈牧和帮工来,把这两个人送去见官? 见了官又能怎么样? 又没造成伤害,最多打个二十板子,大男人养个半个月也就好了。 之后他们会不会再来? 就算不来,又会不会有下一个“那个娘们”? 所以,江初禾眼里燃起了怒火——她不跑,也不喊沈牧。 这些人渣,不配活在世上! “大白,过来,来我这里!”江初禾声音平静 眼神幽深。 大白是只聪敏鹅,智商至少比六岁的榆哥儿还要高。 此时见江初禾叫它,歪歪头就知道了她怎么想的,停下了嘴巴收收翅膀就站在江初禾身边。 一人一鹅,把一条大路给堵的死死的。 而江二金和汪虎子两人虽然伤的不轻,但求生心切,都挣扎的爬了起来。 回头的路上虽然被江初禾给挡了,可是这条路还有另一边,是通往青陵山的。 大晚上人一般是不敢往山上去的,但那是一般情况,现在不跑就要被打死了,不跑那就是傻子。 两人踌躇了一下,都忘那边跑,跑了两步回头一看,江初禾竟然站着没来追。 一人一鹅在月光下站着,四只眼睛盯着他们,闪着幽深的光,有点瘆人。 汪虎子停下脚步拉住江二金,警惕的站在原地不动,想知道为啥江初禾突然就放他们走了。 还来不及细想,大白不耐烦了,发动了更猛烈的飞扑叨人攻击,直击二人门面。。 江二金捂着发痛的脸,甩开他道:“要挨打你自己等,我要跑了!” 眼看着江二金跑了,汪虎子也不敢再留下当靶子,三两步追上去。 两人一起抱头鼠窜! 江初禾站在原地没动,死死地克制着不捡根棍子戳死他们。 没一会儿,就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扑通”的声音。 “哎哟,疼死我了,哎哟,我的娘唉……” 江二金痛苦的呼喊传来,江初禾心里又诡异的爽快感。 “这是怎回事?江二金,这么怎么有个陷阱!”汪虎子咬牙切齿是趴在陷阱边缘。 江二金跑在前面,踩着铺在陷阱口的树枝浮土,直接掉了下去。 而汪虎子在后面一些,虽然没来得及刹住脚步。 可是眼疾手快的扒住了陷阱边缘,死死撑住没掉下去。 而此时江二金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这个陷阱有将近三米多深,摔下去就能摔个半死。 更何况为了捕狼,里面还倒插了不少削尖的树枝,江二金被两根树枝插到了腿和肚子,此时脸色煞白。 江初禾看了一眼勾了勾嘴角,常年不在家的江二金不知道,村里在村尾这儿挖了捕狼陷阱! 这个陷阱是这里两天新挖的,因为狼嚎离村子越来越近。 村口可以用栅栏拦上,村尾就太广阔了,江村长便排班召集族人挖了两个陷阱。 其中一个就在江家附近这个拐角处,高高的陷阱壁能让狼跳不出来。 再加上底部尖利的木刺,能让狼受伤。 狼换成人,也是一样的! 而江初禾之所以没有亲自动手为民除害,也是因为知道这条路大晚上往山那头跑,那就是——找死! 看着江初禾瘆人的眼神,又看看陷阱底下出气多进气少的江二金,汪虎子傻眼了。 他光顾着往这边跑,却没想到这源口村竟然在大路上挖了陷阱,还这么狠。 掉下去,底部的尖刺只要扎到要害,那就是必死无疑。 他不想死! 想到这儿,汪虎子痛苦流涕的求饶道:“江娘子,我汪虎子瞎了眼,我错了!”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救我一命,救我一命!” “我家里还要老娘、婆娘孩子要养呢,求您看在他们的面上救我!” 第96章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呀 汪汪虎子的鼻子折在一边流着血,身上也被大鹅叨的全是伤,哪哪都疼。 这会儿扒在陷阱壁上,十根手指用力的抓住地面,手臂上青筋暴起。 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悔:不过是一个村里的农女,怎么有本事把他们两个大男人给弄成这样? 要是听雇主的,搞点迷药来多好啊? 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押着她回清河镇,邀功领赏了! 汪虎子到这时候了,后悔的还是自己不够谨慎,而不是后悔自己没接这趟坏事儿。 只嘴上一遍遍的求饶:“江娘子,您慈悲心肠,放我们家一条生路……” 江初禾听了他求饶的话,却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更加愤怒。 还有阿娘、婆娘、孩子要养? 那个被他们糟蹋了的小娘子,又是何尝不是孩子、不是婆娘、不是阿娘呢?! 如果说汪虎子是个六亲不认的人,他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江初禾还能理解。 可是他在家里还扮演着儿子、丈夫和阿爹,在外面却连人都不当! 更加可恶可恨! 她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江初禾收敛起脸上的恨意,尽量平静的问:“救你也不是不行,要我救你也就顺手的事儿。” 她伸出手似是想要捞他,而汪虎子知道她的力气有多大。 喜出望外,他赶紧继续求道:“谢谢江娘子,谢谢,我替我家龙哥儿谢谢你!” 小娘子就是小娘子,随便拿家里人骗一骗,就会心软。 汪虎子敛去眼底的凶光,作出一副吓破胆的老实样儿。 江初禾却也在飚演技:“不过我虽然能救你,但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汪虎子急忙点头。 生死关头,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江初禾装作有点担心道:“那你跟我说,谁指使你和江二金来的?” 从他们的对话里,她听出来了他们不过是受人指使的打手而已。 这会儿虽然把两人解决了,但是敌在暗我在明,之后还会吃亏。 倒不如趁此机会,诓汪虎子把背后之人给交代出来。 “谁指使的?”汪虎子傻眼了,连忙否认:“哪有人指使?我们就是财迷心窍了!” 他干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嘴紧,抓到人就领赏钱。 失手了,也绝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不然跑出去也失了信誉,下次可接不到活儿了。 江初禾冷笑一声:“既然你自己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那我也没办法了。” 说着就作势转身要走,“大白,我们走,他们就等着喂狼吧。” “别,别走……江娘子,我家龙哥儿还等他阿爹回家呢!”汪虎子又故技重施。 江初禾却连头都没回:“那又关我什么事呢?龙哥儿又不叫我爹。” “再说了,没了一个阿爹,总还会有别的阿爹来睡你的婆娘,打你的娃的。” “你就为你的老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放心上路吧。” 见她真的毫无所动,越走越远,汪虎子才真的急了。 雇主的信息和他的命比起来,当然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他大声疾呼道:“江娘子,江娘子,我说!我说!” 江初禾站定转过身,也不过去,不耐烦道:“要说就快说,不然我过会儿就没兴趣知道了。” 左右她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清河镇的粮商搞的鬼。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还是联合起来的。 “是……是县令大人让我做的!”汪虎子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两眼一闭道。 傅县令?! 不可能! 江初禾懵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她跟傅县令都不是傻子,民不与官斗。 如果傅县令是那样的人,不管是强取豪夺还是威逼利诱,她都没办法抵抗。 傅县令根本没必要找人来抓她,有的是办法让她交出蒸汽机。 “哼,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把嘴巴闭上吧,”江初禾懒得再理会他,“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听了。” 汪虎子见这都骗不了她,绝望极了,喊道:“我说实话!说实话!” “是清河镇的罗记米粮!是罗记!” “我说的是实话,江娘子,快救我啊!” 罗记米粮? 罗记米粮是清河镇规模最大的粮商,上次来源口村收粮的人就是罗记的。 而这次最先开始收粮的就是罗记,他们跑的地方最多,收的粮食也最多。 看来,这是狗急跳墙,恨上她了。 “哦,但是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呀,”江初禾笑笑:“你就在这扒着吧~” “你不讲诚信!你骗我!”汪虎子真没想到她一个小娘子能这么狠心,大大的破防了:“你个臭婊子,不得好死……” 江初禾完全不在乎汪虎子怎么咒骂,反正又不可能变成真的。 汪虎子看着江初禾越走越远,是真的没了踪影后,内心才是真正的绝望了。 女人不是蠢货,很好骗的吗? 怎么江初禾却这么厉害? 低头看看血流了一地的江二金,眼看着肯定活不成了,他背上的汗毛全部立了起来。 不,不,他不想死! 可是源口村他跟江二金也是了解过得,这个地方在村尾,大晚上根本没有人经过。 不过他这会儿已经吓破胆了,体力也即将耗尽,只能试试呼救:“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救救我~救救我~” 手臂已经酸的不行,仅靠着一点点毅力扒住陷阱壁。 额头上的冷汗直往下淌,滴在刚刚进过辣椒粉的眼睛里,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忽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人来了? 他激动起来:“救救我,壮士,我给你钱,给你钱!” 现在只要有人愿意救他,让他交出全部身家他都愿意。 那人没有吭声,“簌簌”声却离他越来越近。 他睁着迷蒙的眼睛,努力抬头看向来人,想要获得他的同情,好得救。 入眼的是一个毛如针毡的大头,血红的眼睛凶狠的盯着他。 嘴角的涎水滴滴答答的掉落,正落在他扒在地面的手背上。 “啊!!!”汪虎子差点晕过去,惊悚的大叫起来。 狼狼狼狼!!! 电光火石间,他直接手上一松,尽力顺着陷阱壁滑了下去。 笑话,掉下去是会受伤但是不一定会死,可是被狼叼走,那还有命在吗?! “嗷呜~”陷阱上面的狼看着到口的美食飞了,嚎叫了两声。 在陷阱周边谨慎的绕着走了几圈,还是没能抵住里面美食的诱惑,几个纵身跳了下去…… 第97章 补一刀才放心 江初禾从右边小路慢慢往家走去,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了几声狼啸。 不过她没有在意,毕竟这些天狼啸的越来越频繁,离村子也越来越近。 她正准备一鼓作气回家,就看到前面路上有人举着火把过来了。 来人正是沈牧,他一脸焦急,见到江初禾和大白,赶紧迎了过来:“禾娘,你去哪了?” “牧哥哥,你来了?”江初禾松了一口气,上前去。 “不是说散步消食去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沈牧有些着急。 他看着天色渐渐暗了,搭好了鹅棚就往左边常走的地方接她。 结果走了一趟都没看见人,回来却听见了狼啸,赶紧往右边查看。 还好她没事! 江初禾本来准备把今天的事瞒下,怕他觉得自己把人引到捕狼陷阱里不好。 可是这会儿想到青姐说谈恋爱长嘴,也觉得瞒着沈牧不对,只能硬着头皮张了张嘴泪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禾娘?”沈牧看她这副表情心里一紧,赶紧上前查看她是否受伤。 就着火把的光亮,把她检查了一遍,见没有明显的外伤这才放心。 江初禾明明处理的游刃有余,可是见了沈牧又抽抽噎噎的落泪,委屈大发了! 沈牧一矮身把她背了起来:“乖,不哭了,我来背你回家。” 狼啸的声音很近,虽然他应该能打的过,可是那畜生丑的很,再吓到禾娘就不好了。 既然没受伤,那还是先回家再说。 到了家,其他人都已经早早睡下。 沈牧也没有惊动别人,自己打来了热水,拧了毛巾帮江初禾擦了脸和手。 又换了盆,让她泡上脚。 “禾娘,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 江初禾现在已经平静下来,身上暖烘烘的。 这才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牧听着眉头越皱越厉害:“你把两个男人打了,他们还掉陷阱里了?” 他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玄幻! 他媳妇——一个人打俩! “是的,我就没想着救他们,牧哥哥你不会……”江初禾有点紧张。 听牧哥哥说他在现代就是jc,会不会受不了她见死不救? 不过就算沈牧受不了,江初禾也不会后悔。 她就是这么冷心冷肺,她的一颗心除了装着自己的亲人、爱人,仅余的一点能容得下曾经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像江二金这种曾经欺负过她,现在还想往死里欺负她的人,看他摔死没笑出声,已经是她比较道德了! 沈牧倒没有在乎坏人的性命,他更在乎的是江初禾的力气:“你这力气是天生的?” 不对,要是天生的,家里人怎么会不知道?! “是小泉带来的,”江初禾见说不清楚了,就把后山的事儿也给说了。 说完还可怜兮兮的看了看沈牧——怕他嫌弃自己杀过坏蛋。 沈牧:......这个世界玄幻了! 真tm玄幻了! 不过他前世手里也不是没有过人命,人渣死不足惜! 别说他现在在龙元朝就是个泥腿子,就是还是在现代,这样的人渣谁在乎? 要不是禾娘有大机缘,今天甚至之前死的就是她,那痛失所爱、痛苦流涕的可就是他沈牧了! “不救是对的,你又不是菩萨,只不过应该要做好找补 。” 沈牧尽量不对她的能力和之前消失的尸体,表现出过多的在意,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怪我? 找补? 江初禾有点懵:“反正他们都要死无对证了,还找补什么?” 就算明天大家看见了,也是两个人大晚上,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摔陷阱里去了而已。 “不过三米多高,掉下去不一定会死,”沈牧叹了口气道:“江二金说不定扎到了要害,会流血而死。” “可是另一个人,如果小心一些滑下去,顶多摔断腿。” “那也没关系吧,反正又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江初禾也想过这种可能,“到时候只要我抵死不认,认准他们是自己想干坏事,掉下去的。” 要是江二金活着还难说,另一个人根本不是源口村的,谁会向着他? “他背后有人,用这事儿传点流言蜚语,对你都不是好事,”沈牧“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在家歇着,我去看看。” 还是得补一刀才放心。 江初禾见他出去,心里不禁也有一点担心…… 不过她担心的时间很短,因为沈牧很快回来了,脸上是放松的表情。 “牧哥哥,怎么样?”江初禾换了干爽的衣服。 “没事了,放心。”沈牧把手上的弓箭等工具又收了起来。 “你怎么做到的?”江初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 沈牧却笑笑:“不是我做的,狼做了。” 他到的时候,陷阱里已经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沈牧过去查看了之后,只见两人的肚子都被剖开吃干净了。 这头狼明显饿极了,可是喜欢掏肚子吃内脏的习性还在。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眼前,它当然选择把好吃的给先吃了。 沈牧又把陷阱周围江初禾和大白的脚印给清理了一遍,这下就万无一失了。 江初禾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帮她,这下子就更好说了。 这件事情就变成了,两个人大晚上被狼追,不小心掉进陷阱里而已。 沈牧又安慰了她几句,嘱咐她好好休息,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早早就睡觉了。 江初禾经历了一晚上的惊心动魄,也有些累了。 再加上她没看到后来狼吃人的恐怖场景,倒是倒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太阳还没爬上山头,上山捡柴禾的妇人早早的就结伴出发了。 再生稻已经在割了,家里青壮要下田,上山捡柴禾的事就落在了家里妇人小娘子身上。 从前没人在意一点子柴禾,家里烧完再去山上捡就是了,反正多的是。 但是因为县令大人在江记加工厂舂米,需要大量的柴禾。 这些当然不能让江初禾出,傅县令就拨了一笔银子,专门在源口村收购柴禾。 一担柴收购价高达八文钱,村民们全都沸腾了。 要知道捡柴禾是村里最最简单的活计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娘子一天就能捡一担。 也就是说,连小娘子一天都能赚八文! 源口村家家户户都去山上捡柴禾了。 捡了好些天,山上已经没有那么多干柴,大家就多走点路去隔壁村山上捡。 今天这群妇人就是赶早出发,结伴去隔壁桃李村的山上捡干柴的。 她们打算从青陵山绕一下,就到了桃李村的地界。 “要我说还是禾娘厉害,让大家都吃上了白米白面不说,还能额外赚钱呢!” “是啊,现在我跟我家大丫一天能赚二十文,我婆婆再不敢给我甩脸子了。” “可不是,昨天我家婆还买了肉烧呢,不单给我家公和丈夫吃,给我夹了三大块呢!” “这是生怕你吃少了没力气,柴禾捡的没别人多!” “哈哈哈哈~” ……众妇人一边走一边笑了起来,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 到了村尾陷阱处,一个妇人还提醒道:“前面就是捕狼陷阱了,江村长可每家每户提醒了,你们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还用你说,我们天天都贴墙根走的。” “哎哟,你们看,陷阱上的树枝和浮土不见了!” “该不会是人掉进去了吧?” “说不定是狼掉进去!” “怎么一股子杀猪的腥味儿,”领头的妇人耸了耸鼻子,大着胆子道:“我们过去看看?” 第98章 报应来的快 源口村炸开了锅。 他们村才挖好的陷阱里捕到狼了。 但是里面还有被狼啃掉的两个人! 江江初禾和沈牧得到消息的时候,陷阱边上已经围了半个村的人了。 除了在地里抢收的青壮,其他人听了消息,都赶了过来。 害怕血腥的人想看又不敢看,瞟一眼就转过头去。 也有那胆大的,在血泊里还在仔细辨认着。 “哎哟,那是不是江根子家的二小子?” “好像还真是,虽然看不大清楚,但应该差不多。” “哎哟,江根子家今年是走了什么背运,大儿子掉江里、二儿子被狼啃。” 江村长刚好听见,一个果栗子敲在那人头上:“老六,瞎说什么呢,江大郎是老叔公的儿子!” 江老六脑袋瓜子被敲了一下,疼的眼泪差点下来。 一转头看到是江村长敲得,背后还站着江初禾和沈牧,硬生生转成了笑脸: “瞧我这破嘴,我说错了,说错了。” 江初禾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多说什么。 第一次看到这么残酷的场面,她有些许的紧张。 不过一想到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沈牧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用枪干掉坏人后,那整夜整夜的噩梦。 他悄悄的在衣袖的遮掩下,拉住了江初禾冰凉的指尖,以作安慰。 江初禾没敢再往陷阱里看,抬头就见不远处江根子和江郭氏步履匆匆的来了。 两人显然是得到了口信,心急火燎的跑来。 江根子更是头发都跑散了,鞋子也掉了一只。 江郭氏到了陷阱边就软了腿,哆哆嗦嗦的推江根子,“老头子,你去看,你去看看!” 她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掉进了陷阱,此时明明就两步路了还是不敢亲眼去看。 江根子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再也没有来江家耍威风那时候的精气神了。 他走到陷阱旁,往里面瞄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 这个儿子是他四十多才得的,从来都是他的命根子,从小到大没动过他一下手指头。 现在,他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甚至血肉模糊,还没个全尸。 昨天他带着人回来,说要干什么去来着? 对,他说要去给江初禾一个教训! 江根子脑袋“嗡嗡”的,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脑子里跳啊跳的弦就这么崩了。 江郭氏见他站着半天都没动,更急了:“老头子,你说话啊!不是二金对不对?” 江郭氏这几天本来就被他们父子打的不轻,脸上的伤都还没好。 这下见江根子不说话,一下子就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起来。 周围的人见到他们这样,同情的却不是很多: “这都是江根子私德不修,儿子这才遭了报应吧!” “可不是,大晚上的,带着外村人跑村尾来,还能干什么好事不成?” “三岁看老,小时候就这个混混样儿,长大了横死也是自找的。” “可不是,江二金小时候把我家乖孙牙都打掉了,我找他家去说理,却还被江根子打了一顿。” …… 每个村都有些个混子,东家偷鸡西家打狗,专门挑事儿欺负人。 大家都深恨这样的人,只不过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要别太过分吃个亏也只能自己忍了。 现在江二金遭了报应,大家根本同情不起来,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江根子听着大家的闲言碎语,脑子里全是儿子死后的惨状,终于往后一撅。 村里人抱怨的此起彼伏,不过到底还是同族的,见他栽倒也手忙脚乱的扶住。 江根子看着在人群里面无表情的江初禾,伸出手指着她,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凶手! 江初禾是凶手! 他儿子就是来找她的,却死在陷阱里,肯定是她搞的鬼! 他有无数指控要说,嘴里却上下牙打颤,说不出来。 妖物! 她就是妖物! 江初禾坦然的让他指着,面不改色:“您可别指着我,要是知道是他,我都不来看。” 接着又对村长道:“这事儿我和沈家就不参与了,不合适。” 江根子的指控说不出口,不少人都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想着认回江初禾姐弟三人。 有人当场就翻了白眼: “哎哟,这是看儿子没了,又想起柳哥儿兄弟了吧。” 有人啐了一口:“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老叔公可在地下看着呢!” “江二金可是刚出精,就在外面胡搞乱搞了,不是早给江根子添了个孙子了吗?” “呸,连婆娘都没娶进门的,暗门子里生的孙子,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也就江二金带回来养。” “那好歹也还算有后了不是?可别赖上禾娘姐弟!” …… 看着江根子一家的惨状,说实话,江初禾心里是有不少快意的。 想起江根子对待自己阿爹的态度,他此时有多心痛,她就有多恨。 好像现在死的是他儿子,而她阿爹不过是一只无关紧要的猫狗! 能养出这样欺男霸女的儿子,老来失孤是他应得的! 江初禾没想到,江根子应得的报应还不止这个。 当天上午村里的赤脚大夫就传出了消息——江根子激动过度中风了。 现在他全身都不能动弹,瘫在床上只能“嗷嗷”叫。 而且从此以后,只能口不能言的躺在床上,靠吃一些流食维持性命了。 而江郭氏失了儿子,也晕厥过去,根本起不来床。 江村长没办法,两具尸体也不能让他们烂在陷阱里发臭。 外村的那具抬到官衙让他们找人认领,江二金的则捎信去隔壁镇,把江郭氏的大女儿给叫了回来,让她管。 狼倒是用弓箭解决了,从今以后还得严加防守。 此时江村长在祠堂里唉声叹气的,既怕其他狼过来报复,又怕会有外村人过来使坏。 想不出办法,他最后只能带着几位族老找到江初禾商量: “江二金的事不必你管,可是村外人肯定是冲着加工厂来的,你不能不管啊。” “这……我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妇,哪有什么好办法?”江初禾虽然有了些想法,但还是谦虚道。 这下不等江村长说话,年纪最大的族老都忍不住了,抖着花白的胡须道:“禾娘,你的本事我们还不知道吗?” “有什么想法族里一定支持,这个加工厂可一定要长长久久的建下去啊!”他激动的把拐棍都敲得震天响。 第99章 咱可不能想这好事儿啊! 要是放在之前,谁说以后族里商量事体,要找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娘要主意。 那可是被众人笑掉大牙,甚至要被人啐上两口的。 可是现在,江初禾做生意、开加工厂,又让大家多割了一季再生稻。 甚至连府县的县令大人,都常常出入她家,跟她商讨事宜。 早就不是什么普通女娘啦! 他们为了族里的发展,来找她可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几位族老七嘴八舌的把她夸的天花乱坠,江初禾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家还记得当初来我们源口村收粮的粮商吗?”她问道。 “怎么不记得?我们还把他们一顿好打呢。”江村长点点头道。 江初禾继续说:“我猜测那个外村人,就是粮商们派来捣乱的。” “当初我们村上报里正,里正又告到府县去,害他们被罚了一大笔钱,肯定早就恨上我们了。” “现在见我们跟县令大人合作,整村人都赚了不少钱,就更眼红了。” 其实粮商们恨是恨,不过恨得还是江初禾的加工厂。 毕竟加工厂的存在,让傅县令把整个清河镇盘活了,他们囤积的粮食都卖不出去砸手里了。 所以,罗记米粮最恨的是江初禾,村民们赚的那几文钱他们还不看在眼里。 不过江初禾也不再是当初那小白了,这些话她可不会说,只有把整个村子和自己绑在一起,才能更好的对付外人。 当然了,她也不是只顾自己的,该为村里争取的利益,她都会争取的。 “难怪了,我说县令大人明明干的是大好事,还有人来使坏!” “那些个粮商都黑心烂肺了,我咒他们生儿子没屁眼!” “那可怎么办呢?”江村长代大家问道:“村里又没有城墙,人家存心进来使坏,我们也没办法啊。” 总不能家家户户晚上都不睡觉吧,那也没命这么熬啊。 江初禾这才出主意道:“我们村里两百余户人家,有不少都不止一个劳力。” “不如就在劳力多的人家,招个十几二十人的巡逻队,晚上带着火把锣鼓巡逻。” “不管是遇上了想要使坏的生人,还是遇上了狼,一敲锣全村都能听得见。” 巡逻队?! 江村长一听就觉得这个主意能行,不过:“禾娘,这让壮劳力出工是能行,但得每家每户轮吧?” 管理一条村子,可不能说哪家劳力少就照顾哪家。 毕竟是关系全村的事情,总要每家每户都出力才好,不然谁愿意干呢? 江初禾却摇摇头:“不能家家户户都出力,这样头几天还好,时间长了难免懈怠。” “只要有几个人懈怠了,那大家也都会觉得不公平,那巡逻队也就名存实亡了。” 听说过大锅饭的,都知道什么叫“出工不出力”。 反正干多干少都一样,干嘛要拼命呢? 再要是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大家都会想,巡逻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那巡逻队就一点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 “这……也不能让一部分人吃亏啊?”江村长懂她的意思,却觉得很是为难。 江初禾直接点道:“江村长您放心,不会叫大家白干的,巡逻有工钱,干的好抓到坏人或者野兽的还有奖励。” “这样吧,一天十文钱工钱,想干的人就到你这来报名,不想干也不用强迫。” “十文钱?”江村长等人都震惊了。 “这……这可是个长期活儿!”江村长不淡定了,“就算十个人一队,一天可就是一百文!” “一个月三两银子,禾娘你哪里付的起?!” 其他人也都心里犯了嘀咕:这老江家是真的起来了啊! 三两银子眼睛都不眨的,敢往外掏了?! 这年头,他们这些族老一大家子人,一年还存不下三两银子呢! 江初禾笑着摆摆手:“我哪里出的起这个钱呐,现在这不是为县令大人做事嘛,那这个费用嘛……” 在座的人心里就是一惊:哦豁!她还敢让县令大人出这个钱?! 这下子别说没见过傅县令的族老们了,就连一桌吃过饭的江村长都满脸抗拒。 村里人的想法很淳朴也很务实,县令是啥? 那是官,是天,他们心情好会不跟你一般见识。 要是想从他们手里讨什么好处,万一惹的县令大人震怒,岂不是一个村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行不行不行…… 江村长额头上的冷汗都滴下来了:“禾娘,咱可不能想这好事儿,这还大白天的呢!” 白日梦做不得啊! 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 “什么大白天的?”傅县令心情大好的进了江家的院子,就听了这么一句。 进来一看,满院子的老老头、小老头,好像在商量什么大事。 江初禾一个年轻的小娘子,坐在中间是格格不入。 傅县令还以为她这是受了欺负,一下子气场全开:“这是在干什么?” 还敲打了下江村长:“江村长,你说来给本官也听听!” 傅县令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一身华服就很唬人了。 再加上做县令也有一年有余了,脸一沉声音一响,还是很有几分威风的。 族老们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里仁村的里正了,就是面对里正都要点头鞠躬问好的。 此时见了明显不高兴的县令大人,一个个腿脚都打颤,颤颤巍巍的就站起来行跪拜大礼。 傅县令当官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大礼。 再者他自觉是来给江初禾撑腰的,所以丝毫没有让他们免礼的意思。 以江村长为首的一众人,实打实的跪在了水泥地面上,膝盖骨磕在地上的“砰咚”一声,让人疼的龇牙。 江初禾也不好搞特殊,也跟着跪拜,傅县令这才看在她的面子上让大家起来。 “说吧,江村长,你们在商量什么?”傅县令找了个座位,大大咧咧的坐下。 刚刚站起来的江村长,闻言双腿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 他白着脸不敢开口:这想从县令大人荷包里掏银子的事儿,谁敢说啊!! 他转头看了看几个族老,大家一接触他的目光,不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头数,就是抬头看看好天气。 竟然是一个都靠不住! 第100章 她就还真敢! 从县令大人兜里掏钱,那在江村长等人看来,无异于虎口夺食。 那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江初禾看他们一个个都支支吾吾不说话,只得站出来说: “傅县令,昨晚有生人来村里使坏,我们估摸着就是冲着加工厂来的。” “正在商量对策,想着在村里组一支巡逻队呢。” “哦?冲着加工厂来的?”傅县令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 他今天来源口村,就是因为听说这边狼咬死了人。 没想到昨晚村子里还进了生人,还是冲着加工厂来来的! 加工厂现在就是他的命根子,有人想把他命根子给剪了,找死? “加工厂我也安排守夜了,但是难免会有疏漏,所以就跟族老们商量组个巡逻队。”江初禾笑笑。 傅县令思考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也没那么多人手,用源口村的人也不错。” 他带来的衙役虽然不少,可是也要盯着镇上的事,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再者,米都已经舂好了,也要开始组织村民服役,好让大家吃上饭。 这些事儿都需要人管理,分不出多余的人手来这边。 “但是……”江初禾话还没说出口,江村长等人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嘶~~” 傅县令有点迷茫:“但是什么?” 有困难就提出来嘛,他们谁跟谁啊,难道还不给解决? 江初禾又道:“但是我们村的青壮也是要干活的,晚上守夜巡逻,白天地里活就耽搁了,总得给点……” “嘶嘶~~” 傅县令烦了,对江村长道:“你们‘嘶’个什么劲儿?!” 江村长有点颤抖:“老朽……牙,牙疼……” 一众人个个用手捂住腮帮子,把牙疼的谎言贯彻到底。 江初禾叹了口气为难道:“我们就想着让人干活,总要给点工钱,可是族里也不富裕……” 她她她……她还真敢啊! 江村长等人瞪大眼睛盯着她,生怕傅县令会翻脸。 谁知傅县令听了,却不在意的点点头:“我当是什么事儿呢!” “工钱当然是要给的,你们拿出个章程来,找赵师爷批银钱就行。” 真成了?! 县令大人竟然肯出钱,帮他们村组建巡逻队?! 他们村里的儿郎,竟然能领上官府发的银钱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就被禾娘一个小娘子,三言两语的办成了? 江村长等人想一想都老泪纵横,一个个又发自内心的跪了下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江初禾只能代表大家感谢傅县令,“多谢傅县令,有了巡逻队不仅加工厂,我们村子都安全多了,谢大人体恤。” 一众族老:就这么轻飘飘的谢过了? 那不磕几个响头,他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银钱拿的也不安心呐! 傅县令挥挥手让大家起来:“起来吧,我丑话说在前头。” “招进巡逻队的人就要好好干,可别光吃空饷不干活,不然我那的板子可多着呢!” “是是是……”江村长等人连连点头。 官府的钱哪是那么好拿的,谁敢不好好干,这江氏族里也别待了! 江初禾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一个月三两银子她也不是付不起。 但是没有傅县令出面,村里人拿钱拿惯了,却不好好巡逻,她都不好管理。 傅县令见大家都被敲打老实了,这才又给画了个大饼:“当然了,要是有那表现特别好的,明年也可以编入衙役,直接领月俸。” 编入衙役?! 那可不就是做官了吗?! 村里人平常根本见不到什么大官,在他们心里守城门的卫兵,和官衙的衙役就是最常见的官了。 而那些都是一代传一代的,再不济也是从镇民里面招,周边村子几代也出不了一个的。 现在,他们源口村的人竟然有机会,可以选入衙役了??? 对村里人来说,这可是改换门庭的绝佳机会啊! 再三跟傅县令保证,会好好干活,族老们这才相继告辞回家。 江初禾看年纪最大的族老,那拐杖挥舞的,恐怕是在练习敲孙子的头,好督促他努力上进。 其实叫她说,这些族老要不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恐怕都想着让自己上,哪里还轮得到儿孙辈? 院子里好不容易清净了,傅县令灌了一大口茶酒饮子,吐出了一口浊气。 “可累死我了,”他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样。 江初禾却惦记着他说的番薯,“傅县令,之前您说把番薯送来,怎得今天空手过来了?” 傅县令平常出门,赵师爷和卢护卫是寸步不离的,像今天这样单枪匹马过来的,实数少见。 这段时间相处,傅县令跟他们也算老熟人了,没外人的时候那是彻底放开的。 他把宽大的袖子往胳膊上一撸,有点支吾:“赵师爷他们赶着马车送来。” “我嫌烦,就骑马来了,”说着他看了看院子发现只有江初禾和沈牧在,“等下送来你收着,我去加工厂一躺。” 江初禾看他跑的飞快,知道他是没见到沈秀娘,有点待不住。 “牧哥哥,你看傅县令是不是对秀娘有意思啊,”江初禾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这话其实不好在外说,不过现在就她和沈牧两个人,这才提了一嘴。 沈牧手里的活儿不停,皱着眉想了想:“我看秀娘还没开窍,我们别在她面前提,以后怎么样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他看傅县令是个有主意的人,当官的谁不想一心往上爬? 傅县令自己家都是农户,族里亲戚也不会下大功夫提携他。 他长得一表人才又还能年轻,要是娶个高门贵女,靠着岳家能少奋斗三十年。 如果要是真的两人看对眼,他也不会阻拦。 但就怕是一时新鲜,受伤的只会是秀娘。 江初禾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略过这个话题。 沈牧则拿着手里已经打造好的,像手镯一样的东西,喊她过去:“禾娘,来试下大小,我看看要不要改改。” “什么东西?”江初禾看他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也好奇的不行,小跑着过去试。 第101章 乌龙 江初禾从沈牧手里接过圆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看起来倒是铜的颜色,但是比铜手镯要重上不少。 圆镯上有四个突出的地方,镶嵌着不是很光亮的浅绿色玉石。 整个手镯看起来就灰扑扑的,不是很惹眼,属于那种过路小偷都看不上眼的。 “这是送给我的首饰?”江初禾戴在手上觉得刚刚好。 虽然这镯子第一眼不是很好看,但因为是沈牧亲手做的,她越看越觉得不错。 沈牧摇摇头:“首饰以后给你买好的,这是件武器。” 他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思来想去想到了这样不起眼的暗器。 天还没亮就起来,拿了精铁开始打制,今天上午不完工他都不能安心。 他指着四个镶嵌着玉石的地方:“你看,侧面有个机廓。” “按下去,玉石就翻起,底下的钢针就竖起来。” “要是受制于人,趁人不备把针扎进他的脖子就好。” “为什么有四根?”江初禾惊奇的把所有的玉石都打开看了看。 “这还没完工呢,”沈牧笑笑:“一根针又扎不死人,你去现代想办法买点麻药。” “还要再把针淬上麻药,到时候扎了人就能扎晕了。” 不然,一根针扎一下顶多就是痛一下,哪里能把人扎晕? 但是把麻药买回来提纯,然后把钢针淬了麻药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给江初禾测试了,她的速度和力量都不是正常人类能拥有的,可是还是有点不放心。 而且也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这些,就像天下最厉害的剑一般,见过的都必须死! 所以他思来想去,就给她打制了一件实用的暗器。 江初禾眼睛一亮:“这个好,我还想着把片烤鸭的刀带身上,好防身呢。” 那刀不大,也好藏,加上她速度快,一刀封喉应该也不错。 沈牧赶紧打消她这个念头,“刀不行,可不能不由分说就嘎嘎乱杀!” 他的媳妇儿哦,可不能往杀人狂上跑偏! 江初禾有点失望:“那好吧,只能靠这个针了。” “要不你再买两个防狼电筒吧,带电弧的那种。”沈牧看她失望,又出主意道。 “电筒有什么用?”江初禾有之前聂青青给她的小电筒,不过现在电量已经很低了。 那东西天黑用来照着看看路还行,她怎么也想不出来怎么当武器用。 “防狼电筒是带闪爆的,朝着人的眼睛开闪爆,能让人瞬间失明,”沈牧解释道: “打开后盖还有电弧,电一下相当于被烧红的碳烫一下,能让人吃痛,你揍上两拳就走。” 可别一遇上,就“咔”给一刀! 江初禾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好,我下次去就找青姐帮我选选。” 沈牧又嘱咐了她两句,门外就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江初禾估摸着是赵师爷运番薯来了,赶紧去打开了院门。 赵师爷和卢护卫把马车驾了进来,江初禾一眼看就看见了板车上蒙着的黑布。 这下连沈牧都感兴趣起来,毕竟番薯这东西产量高口感也不错,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赵师爷见他们都感兴趣,两撇小胡子都翘上了天。 这可是他们县令大人,舍了脸皮讨回来的好种子啊。 原来傅县令知道同年种出了高产量的粮食,就天天写信去哭诉临江县穷。 从仲夏哭到初秋,卖惨的诗都写了几十首。 不是今天下乡看到有孩子饿的皮包骨,就是这回去人家考查,看他们吃的都是麦饭…… 同年这才被他的爱民情怀打动,送了半车的种子来。 “这番薯只用坡地种,亩产能达到三石,要是用水田种收四石也是有可能的!”赵师爷吹的活灵活现,就好像他已经种过了。 这他一边说还一边感叹,说这真真是救命的粮食啊。 江初禾和沈牧给面子的当着捧哏,拉着他想看看这时候的番薯长什么样。 上次她从现代买了一些回来,当天就用面包窑烤了吃,一家老小差点连皮都吃下肚了。 原本她还烦恼,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把红薯种拿出来,现在倒是不用愁了。 赵师爷卖足了关子,卢护卫都有点受不了了,这才揭开了车上那个点白布。 江初禾凑过去一看,傻眼了! “这是番薯?” 这跟番薯一点不沾边啊,圆圆的小个 ,上面全是灰黑色的毛。 这明明是她在现代见过的芋头! 她帮红姐处理过,手上沾了这些毛就发痒,映像深刻的很! “是啊,味道也还不错呢!”赵师爷捋了捋胡子,回味着好久之前县令分给他尝尝的半个番薯的味道。 江初禾有点丧气,跟沈牧对视了一眼,还好他们有着两手准备,不然明年的红薯都不好拿出来种。 赵师爷正为自己宝贝感到骄傲呢,还想听听江初禾他们的彩虹屁。 一转头看见他们俩一言难尽的眼神,顿时就炸了:“怎么?你们可是觉得番薯不好?” 那样子,仿佛江初禾要说上一句不是,就要扑上来跟他们打上一架。 江初禾稍加思索道:“我们既没尝过也没种过,好不好哪里说的准?” 好家伙! 他们还想尝尝?! “一共就这么多种子,还是我们大人求了好久求来的,哪里能尝?”赵师爷机警的把一车芋头护在身后,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江初禾哭笑不得,却见傅县令和沈秀娘进了院子。 沈秀娘看着板车眼睛一亮,跑了过来,“傅大人,这就是你说的番薯?” 走近一看,就疑惑起来,歪头想了想道:“这不就是芋头吗?” 赵师爷正眉飞色舞的准备再讲解一遍,一听“芋头”这个词,一腔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这是芋头?” 他一连叫了半个月番薯,就今天早上京里才传来消息,说那根本不是番邦的粮食,而是龙元朝早就有的芋头。 可是他都说出感情来了,今天运到源口村,才没改口还是说的番薯。 当然了,也是为了打个外来的名头,好在江初禾等人面前出出风头。 没想到他们竟然连“芋头”都知道,一下子脸上的表情就尴尬起来。 “正是芋头,秀娘怎么知道?”傅县令知道他炫耀的小心思被戳穿了,笑笑解释道:“番薯的名字是我那同年自己取的,谁知还闹了个乌龙出来。” 沈秀娘指了指沈牧:“我哥哥去年还在山上挖了野的给我吃过呢,味道不太好今年就没挖。” 好家伙,他只尝了半个的好东西,人家嫌不好吃,今年没挖! 赵师爷:……阿这,他老脸往哪放啊! 第102章 地瓜不是瓜 傅县令的同年郑州成,跟他一样是寒门出身,两人同是二甲出身又志趣相投,关系很好。 但是跟傅县令还有同族高官提携不同,郑县令是祖坟着了冒青烟,整个郑氏族里从前连个秀才都没出过,就他一个独苗苗。 也就是说,郑县令家真的上下没一点关系,所以二甲靠前还被分到了岭南道最偏僻的一个府县。 郑县令年近四十,自觉要是干不出成绩,就得在岭南熬到老了,这才想方设法寻摸到了芋头。 可惜他见识有限,以为是番邦传来的番薯,这才闹了乌龙。 等他把粮食往京里一运,户部有那经验丰富的农官当即就认出来了。 “番薯”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连皇上都急的连下两条诏令,结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原本他还想着靠这个功劳升上一级,现在给上峰闹了个没脸,说不定连年末考核好等次都保不住了。 “也不知最后如何收场,”傅县令为好友感到担忧,叹息了一声。 赵师爷有点不好意思,刚刚仗着江初禾他们没什么见识,吹牛吹大发了。 赶紧往回找补:“嗨,发现新粮种哪有那么容易?!” “叫我说,你们源口村要是能把这芋头给种好了,那也是大功一件呐。” “可这东西又不好吃,”沈秀娘嘟囔道:“粘液弄在手上,还发红发肿!” 她之前就上过当了,手痛了好几天才好。 “那也比饿肚子强啊~”赵师爷声气儿也高不起来了,他当初洗芋头的时候,手也红肿了好些天。 江初禾知道这种芋头有着轻微的毒性,生吃或者没完全煮熟都会让人中毒。 但是芋头更大的副作用不在于这个,而是吃多了会造成积食和便秘。 像她这种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坏了肠胃的,吃一顿芋头饭能难受一整天。 但是红薯就不一样了,软糯香甜口感好,而且还能消食促进肠胃蠕动,青姐说是顶健康的食物。 看着赵师爷和沈秀娘大眼瞪小眼,江初禾翘了翘嘴巴:“傅县令,我这儿倒有没见过的新粮种,我叫它地瓜!” 龙元朝没有薯类植物,甚至没有薯这个字,而且现在“番薯”闹得这么个收场,红薯这个名字就不好用了。 地瓜倒是很符合实际,地底下长出来的瓜嘛。 “你有新粮种?!”傅县令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赵师爷直接笑出来声:“临江县又不靠海,又不临近西北边疆,你怎么可能有新粮种?” 就算是县令大人的同年闹了个乌龙,但是上头能信也是因为那边靠着大海 ,常有海外商人过来贸易。 临江县的人有啥? 做梦梦到跟人家交易嘛?! 连一贯话少事不多的卢护卫,都多看了江初禾两眼,想看看她为什么要没事开这么大的玩笑。 “可是我真的有啊,前不久才跟牧哥哥在山上挖的,粗圆的地瓜长在地底下,又粉又甜!”江初禾摊摊手,影后上身,“吃一个就能饱肚子,吃完还不涨肚子。” “我还想着傅县令你也有番薯,想看看新粮种是不是一样的,可以跟你取取经怎么种植呢!” “那估计就是种瓜嘛,哪里能跟粮食相提并论呢?”傅县令一听是“瓜”就摆摆手,不是很重视了,“还是大力推广芋头的种植嘛,至少不会白费力气。” 芋头口感虽然还不错,但是当饭吃还是差了点,跟豆饭也差不多,一下子就鸡肋起来。 不过在京城鸡肋,在他们这个穷苦的小县城,那还是好东西。 至少不用占用水田旱田,重在坡地上就能有不错的收成,所以他还是想要推广的。 沈秀娘看他连看都不看就说地瓜不好,嘴巴一嘟就跟江初禾道:“嫂子,正好我馋烤地瓜了,给我们一人烤一个解解馋吧。”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着傅县令三人:“至于有些人,既然不喜欢地瓜,那可就没有口服咯~” 江初禾也有意想让地瓜被推到傅县令面前,点点头附和道:“好,我这就去烤,你就等着吃吧,小馋猫。” 说着就去地窖里,拿了十来个巴掌大的地瓜,放在木盆里端了出来。 傅县令被沈秀娘一呛,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变了初心。 要是在“芋头”事件发生之前,他听说了哪里有高产、好吃的粮种,那可不管有多少困难,都要搞来种种试试。 可是现在被同年的不顺利一影响,江初禾几乎把地瓜捧到他眼前了,他竟然都不愿意去尝上一尝。 这可太不应该了! 傅县令也是赤忱之人,察觉到自己的错误后,立刻上前跟江初禾道歉: “江娘子,是我错了,无论如何,你这地瓜我都该尝上一尝才对。” 江初禾并不在意,就着沈牧打上来的井水,把地瓜外面发黄的泥用力搓洗干净,就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皮。 傅县令看着实在新奇,忍不住拿了一个洗干净的认真端详,嘴里还念叨着:“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食物,口感怎么样?” 赵师爷和卢护卫也关注着这边,目光一下子就被讨喜的地瓜给吸引了过来。 江初禾笑笑:“这个生吃也是不错的,你们可以掰开来尝尝。” 傅县令倒是个有实践精神的,听她说完就把手里的地瓜一掰两半,露出了里面深粉色的肉。 “不可......”赵师爷的话音还没落下,他就咬了一口进嘴。 这一口下去,清甜、脆爽的口感在舌尖绽放,好吃到他接着又咬了第二口。 仔细品尝了半个,傅县令这才两眼一亮:“这地瓜跟黄瓜、南瓜好像不一样!” 这地瓜根本不想试果蔬,吃进肚子里饱腹感很强,还真的像主食一样。 赵师爷被他这一口接一口的给吸引了,也跟着蹲了下来,就着傅县令手里的另外半个就咬了一口。 他的胡子立刻就翘了起来:“哎哟,这地瓜的味道果然不错!” “不过,这再怎么说也是瓜呀,就像寒瓜味道也很好,吃完一泡尿可不又饿了?也不能跟芋头比吧?”赵师爷对自己的芋头被嫌弃,心里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第103章 地瓜种植合作社 江初禾笑笑:“发现了这地瓜之后,我们生吃、煮粥、烤熟,各种吃法都试了个遍,不仅好吃还管饱。” 她手上的地瓜都已经洗干净了,用布巾擦干净水分,整整齐齐的摆进了烤盘里。 此时沈牧已经把面包窑烧热了,留了炭火就把两个大烤盘分上下两层放进去烤。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就能吃了,”江初禾关好了窑门,让大家等着。 随着时间流逝,烤地瓜的香味儿在院子里飘散开来,傅县令三人有点坐不住了。 等到江初禾把烤好的地瓜端了出来,把流出蜜汁的烤地瓜从中间掰开。 “咕咚~”傅县令三人,盯着那红彤彤冒着香甜热气的内芯,齐齐吞了一大口口水。 软糯香甜,越吃越香。 沈秀娘晚了一步,差点没抢过傅县令三人,好不容易一手一个捞出来两个,气的直瞪眼。 傅县令一个人吃了三个,差点把肚皮撑破,含着泪道:“这可真是饱肚子的好东西啊!” 吃了三个个头中等的地瓜,如同吃了三碗饭,可不是撑着了嘛?!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村子啊,这不是妥妥的老天爷的亲闺女儿嘛? 赵师爷吃了烤地瓜,也从芋头党爬墙到了地瓜党,“这可比烧芋头好吃多了,手还不痛不痒!” 香!甜!可口!还能吃饱肚子! 可以说这样的食物,要不是吃快了有点噎,那可比干吃糙米饭都好吃多了。 “大人,这个可以种!”赵师爷越回味越觉得对胃口。 他年纪不小了,孙子都已经出世,算起来算是祖父辈的人了。 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吃甜软的食物,烤地瓜完全满足了他的喜好,叫他天天吃都能接受! 龙元朝甜食不多,糖都是精贵的东西,这种甜甜的主食就更没有了。 傅县令现在愁的连连薅自己的头发:“再生稻已经装车送往京城了,要是能把这地瓜捎上该多好啊?!” 江初禾只能劝他:“傅县令,我这也只有一点地瓜,要是送走了我们明年怎么办?” “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把这地瓜种好了,明年看看产量才好上报。” 傅县令这才冷静了下来:“也对,产量、习性都还不了解,报上去说不定就会触了眉头,还是得徐徐图之。” 江初禾趁机跟他商量坡地开荒,还有组建源口村地瓜种植合作社的事宜。 “地瓜种植合作社?”傅县令被她这一套一套的,给说的头发晕。 推广种植他当然支持,可平常那也是把种子发给大家,让大家自己种植,到了收获的时候再统一价格收购啊? 这种成立什么合作社,然后招工统一种植的,真是闻所未闻! 江初禾跟着廖奶奶学了不少知识,对村集体经济合作社非常感兴趣,廖奶奶就深入浅出的跟她讲解了一番。 再有廖景彦这个开公司的好姐夫在,生意经她也听了不少,跟沈牧商量一番,决定组建合作社。 “我们源口村的坡地,一共有四座山头,估摸着全部开垦了能有两千亩地,”江初禾早就盘算好了,“第一年也没有那么多种子,能种两座山头已经差不多了。” “我打算把合作社的股份拿出四十九份,让源口村的村民用土地入股,收获后年终进行分红,让我们村紧紧的拧成一股绳......” 傅县令三人全程连眼睛都不眨,听着江初禾把各种章程、细节都给说的清清楚楚。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们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还没个在村里没出过门的小娘子有见识! 赵师爷更是悔不当初,现在想想自己在江初禾面前弄过的斧,想起来就全身羞耻,毫无颜面可言。 他暗自下了决心:以后只要江娘子说的话,他就拼命点头! 啊对对对对对! 傅县令被她画的合作社、加工厂,地瓜、粉丝生产基地的大饼给砸晕了脑袋,当即就拍板。 投资! 扶持! 给我建! 江初禾拿着宅基地、坡地免税,地瓜、粉丝低税三年的最优政策,跟傅县令签下了契书,笑眯眯的送他们出门。 转头就找到了江村长,让大家趁着农闲开垦两座山头的荒地,说的就是县令大人要在他们村推广种植地瓜! 忙完了这些,江初禾像是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摇着沈牧的胳膊兴奋道:“牧哥哥!我成功一半了!” 继粮食加工厂之后,她在龙元朝的第一家正式的股份公司,也初具雏形了! 沈牧鼓励的摸摸她的头:“是的,禾娘真了不起!” 敢闯敢做,还心地善良,这就是他的禾娘! 江初禾倒是被他直白的夸赞给弄得不好意思了,谦虚道:“也没有啦,都是青姐他们教的好。 ” “也不知道许金匠有没有把我定的东西打好,怎的还没传消息来?” 当初买了金子回来,她就打听到了清河镇最好的金匠,去他那定制了几件首饰。 许金匠是京城来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脾气却也是一等一的怪,打制首饰全凭心情,不接受指定样式。 而是打制的时间长短不定,所以好些挑着特殊日期送礼物的,都不敢在他这打制,生怕误了期限。 江初禾原也有些犹豫,不过沈牧说既然本身就是为了送工艺,那么要送就要送最好的。 他还特意花费了些功夫,抓了两只翠鸟让他连金子一起送去,让许金匠打制几件点翠工艺的首饰。 也许是两只翠鸟对了许金匠的胃口,他一下子就答应了给江初禾打制,不过时间还是不确定。 只说打制好了,就给江记糖水捎个口信儿,再让他们去取。 “下午刚好没事,你要着急我们就去镇上看看,”沈牧笑笑提议道:“刚好把这些天余出来的米装过去卖了。” 傅县令运来的粮食,江初禾没有手加工费,但是她也不是一点都不赚,多余七成的米面还是进了她的口袋。 傅县令对此倒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她还要贴人工、机器、厂房,都是有损耗的,怎么可能一点不让她赚? 明天就是通道打开的时候,江初禾便想去镇上看看,要是刚好已经打制好了,明天正好可以给青姐她们送去。 两人收拾一番,驾了骡车运了米去了糖水铺子,江林子却说没有收到消息。 他这段时间虽然忙的脚不沾地,又是卖饮子又是卖米面的,可是禾娘专门嘱咐的这个消息还是留了心的,的确没人上门来。 江初禾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跟沈牧上门去看看:“我倒也不是去催他,问问进度总没事吧?” “催也没事,左右他也不听我们的。”沈牧知道许金匠的怪脾气,难得开玩笑道。 江初禾被他逗笑了,心情这才有所好转,到了王金匠的店门口却傻眼了。 许金匠他——跑了!!! 第104章 逼良为娼 江初禾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又看了看正在撤换店前牌匾的帮工,心里咯噔一下。 不至于吧,不过是收了她二十克金子和两只翠鸟,这就卷铺盖跑路了?! 说好的是京城来的有名金匠呢?! 她稍稍冷静了点,赶忙上前去问:“请问这里不是许氏金店吗?怎么拆牌匾了?” “走走走,哪还有什么许氏,现在这家店姓罗了!”那帮工毫不客气的挥挥手。 “姓罗?什么意思?”江初禾懵了,“我前些天来许金匠还在呢。” 那帮工见她实在着急,指了个方向:“那不是得罪人了嘛~” 他给了江初禾二人一个眼神,并没有再多说。 江初禾朝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座三进大宅,正是罗记米粮的东家,罗家的宅子。 再联想帮工说这家店姓“罗”了,看来许金匠得罪的就是罗记米粮了。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打算过去打听打听。 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的金子也要拿回来啊。 走过半条街,一眼就看见罗家大宅门口围了不少的人,指指点点的好不热闹。 沈牧仗着自己身量高体格好,护着江初禾一下子就挤到了最前面。 许金匠正跪在门前,对着一个穿青色长袍的管事模样的人磕头:“罗管事,求您了,行行好,让小吴大夫给我儿子看看吧!” 从来都一脸倨傲的许金匠,此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罗管事面前好不可怜。 罗管事却不为所动,甚至有点不耐烦,“跟你说过好几遍了,小吴大夫要给我们小夫人保胎,没功夫理会你。” “但凡你要是上点心,把我们老爷的事儿办好,你儿子现在不也能治上了吗?” 许金匠跪在地上心里一阵悲哀,全清河镇就大小吴大夫能治邪祟入体。 大吴大夫前段时间被府县来的罗大夫排挤,一气之下中风不起。 小吴大夫为了赚钱给他爹治病,进了罗家当后宅大夫。 现在他儿子因腿部烫伤感染邪祟,却找不到大夫能治病。 “我许某人房子、铺子都抵给你罗家了,连小吴大夫的面都不能见吗?”许金匠出离愤怒了。 罗管事一挥袖子,凶相毕露:“那你可别瞎说,你的房子、铺子那可都是罗家花钱买的,白纸黑字的契书在官衙都是备了案的。” “可我根本没有收钱,你们答应小吴大夫有空就去帮我儿子看腿的!”许金匠捏紧了拳头,死死克制住才没砸在罗管事的脸上。 家产没有儿子重要,所以许金匠选择了儿子,把家产都给了罗家,求得就是小吴大夫来帮忙治病。 可是契书签了,银子一分钱没有,小吴大夫却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天天都有事,拖到现在儿子昏迷不醒了。 罗管事两手一摊:“那不是说了有空去给你看看嘛,现在小吴大夫也没空啊!” “你……”许金匠气的拿手指着他,不住的颤抖。 罗管事却懒得理会他,上前把他的手一掰道:“老许,你也不是死脑筋的人,今天我就把话再说的清楚点。” “把你女儿风风光光的抬进罗府,你好好的当我们老爷的老丈人,罗家保证把你儿子的腿给治好!” “行了,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女儿好,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他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风风火火的进了罗家大宅,“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 “你们这是逼良为娼!”许金匠还呆呆的跪在地上,气的满脸通红。 江初禾听了个大概,又听边上看热闹的人说了几句,这才拼凑出了全部事件。 原来罗老爷子最得宠的第七房小妾怀孕了,他就又开始寻摸第八房。 不知怎么的,这就找上了许金匠那如花似玉的小女儿。 许金匠只有这一双儿女,父子二人都把许静娘给看的跟眼珠子一样,怎么可能同意她去给一个四五十的老头子当妾? 两人把上门来说合的人给打了出去,给了罗家好大一个没脸。 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许金匠的儿子没多久就在打铁的时候烫伤了腿。 没几天,许家就已经被诓骗走了所有家产,落到了居无定所的地步。 别人的心酸不过是自己茶前饭后的谈资,围观的众人很快就散去,只有许金匠哀恸的哭声还在。 江初禾没想到才七八天没见,意气风发的许金匠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再一想他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自己的金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又有点心疼自己。 不过都到这份上了,她想要让他赔,恐怕他也是赔不出来的。 江初禾也不能真的逼他把女儿抬给罗家做妾,只能暂时不做计较。 她站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招呼沈牧:“牧哥哥,我们走吧。” 沈牧也点点头:“我过两天进山一趟,再寻摸点山珍,或者人参之类的,你拿去换钱。” 要是今天江家要这二十克金子活命或者吃饭,江初禾也不会圣母的就这么算了。 现在日子已经过的不错了,她心疼归心疼,却也不至于去逼死许金匠一家子,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以后他们要是抗过去缓过来了,这该要回来的她也还是要去找他们的。 毕竟二十克金子呢! 谁知许金匠却在这时看到了他们,苦笑道:“沈郎君、江娘子,你们是来取货的吧?” 江初禾闻言站住脚步,斟酌道:“许金匠,货你以后缓过来了再还我……” “不必多言,跟我去取货吧,你要的东西我都打制好了,这些天有事耽搁了没让人去给你们传话。”许金匠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示意他们跟上。 打制好了? 竟然没有变卖?! 江初禾震惊了,许金匠都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保有者她的金首饰,而不是卖了去救自己的儿子? 人在顺境的时候,保持自己良好的品行诚可贵,但是在困境中还能保持初心,那就更是难能可贵了! 江初禾原本就怜悯他,现在就加上钦佩了。 她拉着沈牧跟了上去,走过了两条街,就到了城里的桥洞下。 远远的就看见桥洞边,有个小娘子用小扇子在扇风,一股子药味顺着风就飘了过来。 许金匠看了一眼,干涩道:“到了,你们进来吧。” 第105章 干票大的 扇扇子的小娘子听到许金匠的声音,站起身就小跑着过来了,“阿爹,小吴大夫请到了吗?” 许金匠摇摇头,叹了口气:“先不说了,静娘,你去把客人的首饰拿来,给他们带走吧。” 许静娘这才看到他身后的江初禾二人,纯净的眼神亮了一下,就“欸”了一声进了桥洞底下。 江初禾随着她的身影看去,就见她在桥洞下的一床棉絮里,翻出了一个小布包。 又一路小跑着出来了,把小布包递给许金匠道:“阿爹,都在这里了。” 许金匠接活儿比较随意,手里不会积压活儿,所以现在手里只有江初禾的首饰。 他接过来直接递给江初禾,“不负所托,你们走吧。” 说完就坐在小药炉前,呆呆的望着炉子上冒出来的热气,根本不搭理他们了。 倒是许静娘跟江初禾解释道:“江娘子,翠鸟我阿爹只取了几根羽毛用,后来就把它们放走了,可不是我们昧下了。” 江初禾也没想着翠鸟的事儿,后世翠鸟倒的确珍贵,还被列为了保护动物。 可是龙元朝翠鸟还是不少的,只不过是不好抓,许金匠连金子都不动心,怎么会看的上两只鸟? 她感叹许家人的品性,关心道:“你哥哥是怎么了?现在是不是要赶紧去府县找大夫看病?” 如果真的没有盘缠了,她倒是可以支援一二,希望可以帮许家熬过这一关。 许静娘也许是没人倾诉,看她关心的眼神不似作伪,这才道:“我哥哥的腿烫伤了,邪祟入体,只有小吴大夫能治,可是罗家......” “府县是去不了了,我阿爹就是在那里得罪了人,这才举家搬到了清河镇的。” 其实她小时候一家人是在京城生活的,后来阿爹得罪了贵人,所以搬到了华南道府城。 结果府城的贵人看上了阿爹的手艺,用尽手段逼迫他为家奴,阿爹不从被打断了腿,举家搬到了临江县。 后来临江县也过不下去了,现在连清河镇也待不了了。 许静娘完全不明白,他们一家人古道热肠、从不惹是生非,靠着阿爹手艺吃饭,活着竟然这么艰难。 江初禾听了是烫伤邪祟入体,想起了柳哥儿的手,看了一眼沈牧。 沈牧见她亮晶晶的眼神看过来,就知道她是想要帮忙,朝她点点头。 许金匠脾气虽然怪了些,但是在清河镇名声倒是很好,前段时间还给穷苦人家施了不少粥。 平常好事做的也不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更何况这是禾娘想做的事,他当然会全力支持。 江初禾见沈牧没有反对,便对许静娘道:“静娘,我弟弟之前也曾邪祟入体,是吴大夫给开的药。” “后来他的手大好了,还剩下不少的药膏和药丸,要不我看看你哥哥的腿......” 许静娘现在只想有人能救她哥哥,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立刻拉了她进桥洞底下。 江初禾走近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儿,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子。 他的脸烧的通红,嘴唇发白,呼吸也微弱的很。 一双小腿露在外面,烫伤的是小腿的膑骨处,此时正红肿着。 上面是两大块黑红的伤口,渗着丝丝血迹和黄色的脓水,看起来颇为恐怖。 许静娘见江初禾没有说话,以为她是被恶心到了,微微挡了挡她的视线道:“江娘子,你看你之前剩的药,我哥的腿能用吗?” 现在家里山穷水尽,实在不行她也只能嫁进罗府,等把哥哥治好了,再跟罗家上下同归于尽。 如果江娘子能救她哥,叫她一辈子给她当牛做马都行! 江初禾看着他的伤口并不算大,恐怕就是现代药房里医生说的发炎了,跟柳哥儿当初的症状差不多对的上。 便点点头道:“应该是能用的,要不你们就跟我家去吧,吴大夫说了受伤后待的房间要干净,还要早晚撒石灰打扫才行。” 江初禾现在也差不多了解了,龙元朝所谓的邪祟入体,就是后世说的细菌感染。 因为环境中有很多人肉眼看不见的病菌,伤口大了暴露在病菌环境中,就容易感染发炎。 桥洞是清河镇乞丐待的地方,本就脏乱的厉害,伤口暴露在这样的地方,只能感染的更严重。 许静娘听她这么说,有着些许迟疑,可是自家现在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好被骗的,当即答应了。 她出去喊许金匠,“阿爹,江娘子家有药,我们带哥哥去她家吧!” 哥哥是因为她才被人这么设计的,有一丁点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许金匠被她一喊,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江初禾和沈牧,摆摆手道:“算了吧,罗家得罪不起,别害了无辜的人。” 罗家现在明显就是为了让他妥协,他这些年结下了不少善缘,也不是没人愿意资助他去外地看病。 但是被罗家知道了,都好好警告敲打了一番,现在是没人敢出手了。 他们还是别害人了! 江初禾见他这时候了还为她考虑,更是坚定了要救他儿子的心,劝说道: “许金匠,你就跟我们走吧,我弟弟的手就是吴大夫救好的,你试试吧。” “再说罗氏我早就得罪了,也不差你这一桩!”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罗记米粮早就把江初禾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了,江初禾现在干不了他们,但给罗老爷添添堵那是乐见其成的。 见许金匠还是怕连累她,再者他看儿子已经烧迷糊了,没有好大夫用了药也就不回来。 便坚持不去,只想赶他们走:“多谢江娘子了,不过我还有事要干,你们请回吧。” 反正儿子已经要死了,自己和静娘也活不了了,罗三萢这个狗东西也必须要给他们陪葬! 他急着跟女儿商讨报仇的事儿,不想被江初禾二人耽搁,坚持送他们离开。 江初禾还待再劝,被沈牧拉着走了。 拐了个弯后,却拉着她躲到了路旁的矮树丛里,“看看他要干什么。” 这么着急赶他们走,想必是心里有成算了,想要干票大的! 第106章 罗家可真刑啊! 江初禾顺从的跟着沈牧躲了起来,难得的想多管下闲事。 她自己是得过青姐红姐还有廖奶奶的帮助的,便也想着给许家一点帮助。 想来许金匠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这下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而人一旦上了头,那不是伤害别人就是伤害自己。 江初禾和沈牧都不想他走到穷途末路,便想着等一等,看看是不是能在他冲动的时候给拦下来。 而许金匠在他们走后,左右观察了一番见没人,就跟许静娘商量了一番。 就进桥洞底下拿出了一把刻刀,在河边顺势坐下,捡了块石头磨了起来。 他都跟女儿商议好了,等明天一早就假装答应罗三萢的要求,送她过府。 但是要求办酒吃席,席间给罗三萢灌酒,等到洞房的时候,他就躲在房里,趁其不备结果了他。 他是手艺人,小刻刀早就用熟了,只要磨得够锋利,扎到脖子就能一击毙命。 哪能想到,刀还没磨好呢,他俯身去看一眼的时候,一支暗箭就贴着他头皮飞了过去。 “咻”的破风声又响了起来,竟是一支暗箭从斜后方射了出来。 许金匠命大的又躲过一箭,大喝一声:“谁在那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当众行凶!” 喊完,他就捂着沁出血丝的头皮,就地一滚,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他心里明白,罗三萢这是先下手为强了,顿时又急又气。 许静娘听到声响从桥洞下钻了出来,吓坏了,“阿爹,阿爹,你没事吧?” 说着就跑上来查看,许金匠倒是聪明,趴在大石头后面的地上不动,不给弓箭手目标。 而许静娘跑出来之后,那放暗箭的人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显然是得了消息不要伤了她的。 江初禾和沈牧都惊呆了,龙元朝对武器的管制是很严格的,进城的时候刀剑、弓箭都是要搜查的。 如果在城内看到有持武器的,百姓举报都能受到奖赏。 更别说大白天行凶了,被抓到是要处以极刑的。 罗家可真刑啊! 沈牧一眼就瞄准了弓箭射出来的方向,正是离他们十几米处的一棵大树上。 显然是打了主意,打算一箭毙命立刻就跑的。 现在因为许金匠运气好,低头和打滚躲过一劫,有许静娘护着,也不敢贸然射出第三箭,人就还在树上藏着。 沈牧趁手捡了一根木棍,一个翻身整个人腾空而起,足尖在地上、石阶上轻点几下,抓着树干就翻了上去。 弓箭完全打不了近战,沈牧的出现又出其不意,那人被他迎着门面敲了一棍子,滚下了树。 而江初禾见沈牧蹿了出去,自己也有点兴奋,扒拉了一个大石头,轻松的握在手里。 刚站起身想要去帮忙,就听到了许静娘的尖叫,“你放开我!” 转头一看,才发现除了树上的这个人,还有一个强壮的小厮模样的人,跑过去一手拉住了许静娘。 许金匠这下也不趴地上了,而是顺势抱住了那小厮的腿,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不过那小厮高大壮实,许金匠父女两人联合起来都不是对手。 许静娘更是娇小,被小厮箍住肩膀,整个人用力的往上蹬想摆脱,结果自己都腾空了,小厮却毫无所动,拖着她就想跑。 江初禾看了一眼树上,沈牧肯定没问题的,就拎着石头飞快的蹿到小厮背后,照着他后脑勺狠狠来了一下。 江初禾现在对自己的神力很有些把握了,对力气大小控制的非常好,说把他咋晕了,就没把他砸死。 小厮再壮实哪里想到会遇上她,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许静娘吓坏了,见小厮倒在地上,就蹦起来跳出老远,这才敢和她阿爹许金匠抱头痛哭。 沈牧也拎着树上那个赶了过来,扯了许家的破被单,把两个歹人捆到了一起。 “刚好,送去官衙,”江初禾摸了摸弓箭,“两人一伙的,都得判极刑吧?” 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点别的,要是再把背后罗家给招出来,那就更好了。 许金匠冷静下来,赶紧又跪下道谢:“多谢沈郎君、江娘子,要不是你们我......” 从生死关里闯了一番,他刚刚的一腔热血也凉了个透顶。 罗家的护院小厮那么多,他们父女两个,老的老弱的弱,复仇谈何容易? 现下能保住性命,腿都软成了烂泥。 江初禾上前把他们扶了起来,此时也不用多说什么,还是把人送去官衙正经。 到了官衙,小厮和弓箭手都醒了,见事情败露都惊慌起来。 小厮还算忠心,眼里透露着恐惧,但是嘴巴闭的死紧,问不管问什么,只无赖的装作听不见。 弓箭手估摸着是花大价钱请来的江湖人士,来来回回喊着:“就是此人指使的,自己不过是帮忙威胁一下,没想着杀人!” 傅县令大大小小的案子审了不少,早就干出经验来了,根本不理会两人。 因为有弓箭这等利器,直接把两人分开关押了。 “反正他们也不会说实话,先净饿几天,就老实了,”傅县令忙的很,没空跟他们耗。 江初禾看了看天色也就准备回去,又劝许金匠:“许金匠,现在清河镇危险的很,难保罗家不会再派人来,要不你就跟我们走吧。” 许金匠满脸感激:“那就麻烦江娘子了,大恩无以为报,我们一家子就投身您为奴吧!” 他现在除了这一手手艺,孑然一身,那么多贵人都想着让他成为家奴,想来还是有点价值的。 现在江娘子要是能救了他儿子的命,他们一家子都要为她做牛做马一辈子! 江初禾赶紧扶他起来,“不过顺手帮一把的事儿,等您儿子好了,再给我打两件好看的首饰也就行了,哪里需要卖身?!” 许金匠三人跟林娘子母女不同,他是有手艺的,家里还有两个大男人,熬过这个关口就能立起来。 江初禾要是这时候买了他们做奴仆,那就不是帮助,而是趁人之危。 这事儿她不会做! 许金匠还想坚持,江初禾已经换了话题,让他回去整理东西:“带上你们的体己,其他东西都不要了,说不定就有风邪,到我那再换新的。” 许金匠虽然舍不得自己的衣服被褥,可是一听她说可能有风邪,怕传给她家里人,这才一狠心全部抛下了。 只带了自己先祖的排位和吃饭的家伙,就带着儿女跟着江初禾走了。 第107章 东家夫郎就挺好了 一行人驾着骡车回到了源口村,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大榕树下聚了不少端着饭碗的村民。 听着马车的声音,都抬头看了过来,见江初禾又带人回来了,都有点见怪不怪。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他们都懒得看了。 倒是江村长端着饭碗在大榕树下说着“巡逻队”的事儿,见她带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病人回来,一脸紧张。 “禾娘,你这是干啥?怎么带个病的这么重的人回来?” 江家可是刚起的大房子,要是有人死在新房子里,那可就晦气到家了。 这个禾娘,真是个软心肠,什么人都往家里捡! 沈牧这小子也不靠谱,也不劝着点,全由她去! 江初禾知道江村长是关心她,赶紧道:“不是什么重病,开了药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好的。” 江村长只看着有人躺着来的,也不清楚内情,听她这么说倒是放心了,也没再多嘴。 回到江家,许金匠看着她家比罗家大宅还气派的院门,这才稍稍放心了。 这时候,他才相信江初禾至少是有能力抗衡罗家的,更何况还跟傅县令熟识,想来不会因为自己遭受牵连。 江初禾把许金匠父子安排在西边的第二个主卧,许静娘就住在边上的侧卧。 西边的第一个主卧住的是柳哥儿,隔着一个空侧卧,方便许家一家人生活。 等把人安顿好,江初禾才回房拿了双氧水和碘伏等药来。 这些都是在柳哥儿手好之后她特意多买来的,常备在房间里,想着万一有个磕着碰着就能用的上。 此时倒了一些在小瓷瓶里拿出来,到了院子里就见许静娘站在房门口,一脸焦急的等着。 “静娘,你怎么站在这儿?”江初禾疑惑道。 转头看看沈牧和许金匠已经不见了,怎么让个小娘子站院子里守着? 许静娘揉了揉发红干涩的眼睛,“阿爹和东家进去给我哥哥刮腐肉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来了许家大郎“哼哼唧唧”的痛呼声。 能把一个昏迷中的人活生生疼醒,想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许静娘听了就是一抖,心里更觉得哥哥受了苦,恨不得吃罗老爷的肉喝他的血。 江初禾听着也觉得有点瘆人,捧着药踌躇了一会儿,估摸着里面已经处理完了,这才进去。 里面果然已经处理完了,许家大郎人还昏迷着,腿上的伤口看着新鲜了不少,脓液腐肉都已经清理干净。 江初禾赶紧把装双氧水的瓷瓶打开,用棉签沾湿,轻轻的在他的伤口上擦拭。 双氧水接触到伤口,发出“滋滋”的声音,估摸着是有些痛,许家大郎稍稍动弹了下,被许金匠死死按住双腿。 “这......这是什么?”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涂在伤口上会冒泡泡的药,有点惊异道。 江初禾面不改色:“这外涂的药,是我托人从海外买来的,效果很好的。” 许金匠不懂这些,听了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对江初禾更是感激。 江初禾用双氧水清理了一遍伤口,又拿出来碘伏。 碘伏有一股子浓浓的酒味儿,许金匠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江娘子,这是酒吗?” 是有相熟的大夫跟他说过,这样的伤口要用好酒擦拭,能消除风邪。 可是好酒难买,在罗氏的威逼下,他有钱都买不着,更何况后来还身无分文了。 江初禾点点头:“这是专门用来擦拭伤口的,你拿着,日后一天擦两遍药,都要你来换了。” 所有的药都换了瓷瓶,倒也不怕他发现什么,便交给他自己用。 许金匠在她第二本指导下,仔仔细细的给儿子擦了一遍碘伏,又敷上消炎药粉,包上雪白的纱布。 “包起来,伤口接触不到风邪,才能好的快,”江初禾解释完,又嘱咐许金匠,“后头柴房里有石灰,你一天取两遍,把房间里撒上去风邪。” 许金匠连连点头:“好好,我现在就去取。” 等许金匠出了门,房间里只剩下江初禾和沈牧了,她这才拿出消炎药和退烧药。 沈牧把胶囊往许家大郎嘴里一塞,又拿小茶缸给他喂了一口水。 把他的下颌稍稍用力往上一抬,他就“咕嘟”一声吞了下去。 喂完后,沈牧把剩下的胶囊藏进了怀里,“以后一天两顿药,我找机会进来喂,你别管了。” 江初禾点点头,知道自己进男人屋子不是很合适,交给沈牧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等许金匠回来撒了石灰,沈牧又拿来了一些旧衣服,对他道:“你帮你儿子擦个澡,两人把衣服换了,换下来的衣服拿去厨房烧了。” 忙完出来,天色已经黑透,许静娘也是个眼里有活儿的,正跟着林娘子在厨房帮忙做晚饭。 她抬头见江初禾和沈牧来了,赶紧打招呼:“东家,东家娘子。” 江初禾说了不买他们做奴仆,许家人却也知趣,不乱攀附,只当自己是她的帮佣。 沈牧却皱了皱眉道:“禾娘是你东家,你就叫我东家夫郎吧。” 他不喜欢别人把禾娘当作他的附庸,明明人是她救得,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做东家。 他当个东家夫郎就挺好了。 许静娘一愣,很快转过弯来,改了口对江初禾道:“东家。” 江初禾倒不在意这些,不过沈牧这么说了,她觉得也对,就没多说什么。 晚饭时,在餐桌上,许家父女不停的道谢,又想为江初禾当牛做马。 江初禾哭笑不得,一家子从江林氏开始到榆哥儿,拼命的表达自家不想买奴仆,这才打消了许金匠的念头。 不过虽然名义上不是主仆,但是在许金匠父女的心中,已经把江初禾当作主人对待了。 晚上大家都睡下后,许金匠才专门对许静娘道:“静娘,江娘子救了你哥的腿,又救了你我的命。” “做人要知恩图报,我要你对着许家的列祖列宗发誓,这一辈子都不能背叛江娘子!” 当然了,他自己也要发誓,等儿子好了也一样要发誓! 许静娘二话没说,当即就跟着许金匠跪了下来,对着许家先祖的排位,磕了三个响头。 江初禾不知道这些,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揣上许金匠给的小布包又抓了两只老母鸡拎上,往现代去了。 第108章 你喜欢鸡的话,我去逮来给你看看! 因为今天恰好是廖奶奶的生日,上一次江初禾就跟大家说好了。 这次就不去红姐店里,而是直接去廖家碰头。 廖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太热闹,又不喜欢太冷清。 以前过生日,她也不办宴会,只有大孙子一个人陪她过,没劲儿的很。 今年就不一样了,大孙子带孙媳妇回来了,孙媳妇又有两个好朋友一起来给她过生日,可把她给开心坏了。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一个星期,这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等客人上门。 廖景彦和聂青青是第一个到的,聂青青带了自己亲手做的大蛋糕,又送了自己设计的旗袍。 聂青青在设计方面独具天赋,即使不是正统学设计出身,只不过是在职学的,都能打败一众竞争对手进了廖景彦的公司。 这回花了大心思设计的旗袍,从款式到花样无不精心,就更得廖奶奶欢心了。 廖奶奶为表重视,收到了就赶紧让她帮着换上,还特意换了发型。 等江初禾左手布包,右手母鸡的到达,廖奶奶早就穿着新旗袍在院子里笑开了花。 见她来了,赶紧招呼:“哎哟,小禾,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 光那两只活鸡,拎着走一路就很不容易了! 聂青青赶紧过来接,还打趣道:“奶奶,小禾可是大出血了,上次她还说再不去买土鸡了!” 真没白疼她! 廖奶奶就喜欢这一口,廖景彦也知道,不过要他自己去市场挑鸡总觉得不自在。 聂青青倒是生活经验丰富,不过在买菜做饭这方面也没开窍,也挑选不来。 幸好还有江初禾! 江初禾却摇摇头:“我当然舍不得去买土鸡,那可太贵了!” “这是我自己家养的,可一分钱不要呢。”她得意的翘翘小下巴。 上次可是发过誓的,绝对不会再买土鸡了,说到做到! 江林氏这段时间养鸡养的越发好了,又学着淘换了不少种蛋,孵了好几窝出来。 现在家里鸡多的是,她打算青姐他们几个谁过生日都送两只,用土鸡汤给他们煮长寿面! “哎哟!自己家养的啊?!”廖奶奶都震惊了,“那可就更难得了!” 她可好些年没吃过纯正的农家自养土鸡了,现在市场上卖的虽然打着土鸡的噱头,可也都不是正经土鸡。 一般都是先用饲料喂养长大,然后放山上或者地里散养个一个月,就改成土鸡的名头,价钱贵上两三倍。 就像泉水鱼也一样,不过是买来的成鱼,放进山泉水池塘里洗个澡,转头就身价倍增。 好好的生日宴,开局就变成了廖奶奶和聂青青蹲着看鸡。 红姐在来的路上时,心情还有点忐忑。 她觉得聂青青交的男朋友太有钱了,生怕自己上不了台面给她丢了脸。 这些天她都想了好多理由,跟聂青青请假说不来了,就怕被廖家人瞧不起,会害聂青青不好做人。 现在到了一看,精致的廖奶奶跟着接地气的聂青青,蹲在鸡窝边上戳鸡,一下子就放松多了。 她松了口气:看来有钱人家的老奶奶,跟她奶奶也差不多嘛。 两只鸡,一下子让大家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红姐的煲仔饭店,全靠她一个人支撑,老公在县城做钢筋工,挣的都是辛苦钱。 还有一儿一女还在上学,多的是用钱的地方。 她知道廖家是有钱人家,也没打肿脸充胖子,而是拿女儿养的蚕茧,学着网上很火的办法卷了几把蚕丝扇。 廖奶奶就喜欢这些东西,倒是不在乎什么价值,只觉得她用心,高高兴兴的收下,里面就在手里摇上了。 红姐做了几天,最好的一把就送给了廖奶奶,还选了三把不错的,三姐妹一人一把,算是凑个趣儿。 聂青青也准备了三件旗袍,大家换上坐在院子里,倒像是回到了民国一样。 聂青青给大家倒上茶水,笑笑:“我看奶奶活像旧世纪的大小姐,要是再插根簪子就更完美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门铃响起的声音。 廖奶奶有点奇怪的转过头,“是谁来了?” 她过生日一向不请别人的,都是跟孙子两个人过,今天怎么还有人上门。 江初禾等人也好奇的朝院门口看去,只见两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夫妇站在门口。 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盒,显然就是来给廖奶奶过生日的。 廖奶奶和廖景彦的脸色并不好看,廖奶奶碍于情面还是扯了扯嘴角,“阿彦,去开门,让你肖伯伯他们进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肖家人带着礼物上门,总不好打出去。 廖景彦皱了皱眉,还是忍着气去开门,打着招呼道:“肖伯伯、肖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大好的日子,带肖白嬅来给他们添堵?! 肖之山赶紧走进院子,到廖老太太面前道:“干妈!前些年都不在本地,今年在这儿,您的生日我怎么能不来呢?” “我可是答应过青松的,要把他妈妈当成我妈妈一样对待的!” 廖奶奶听他提起自己早逝的儿子,也难免感伤起来,顾不上其他人。 毕竟自己的儿子要是还在世,也跟肖之山一样大了。 肖太太落在后面,从自己身后拉出女儿肖白嬅,对着廖奶奶道:“还是我们嬅嬅有孝心呢,一早就准备好了礼物,今天专门从国外飞回来,给你过生呢。” 肖白嬅穿的光鲜亮丽,一整套的珠宝穿戴起来,活像只争奇斗艳的孔雀。 她一上来就想扑倒廖奶奶腿上撒娇,被心情低落的廖奶奶给挪了挪腿躲了过去,一下子用力过猛差点摔倒。 幸亏肖太太一把拉住了她,才没在众人面前摔个狗啃泥。 可是院子里有两只鸡,鸡嘛,一紧张就拉屎。 江初禾刚刚换旗袍去了,还没来得及帮忙清理,地上就有两泡鸡屎,正巧肖白嬅就一脚踩了上去。 软乎乎、黏哒哒,还巨臭! “呀!这是什么?”肖白嬅尖叫的分贝连海豚都自愧不如,“是谁竟然把鸡养在院子里?!” 江初禾三姐妹从他们进来就像是在看戏一般,三个人站在一边都没出声。 此时聂青青和红姐都已经憋笑憋的脸发紫了,江初禾却有点不好意思,弱弱的举了手:“是......是我带来的。” 城里人可真奇怪,都这么喜欢土鸡的吗? 从廖老太太到青姐到红姐,每个人都跟土鸡玩了好一会儿,让她觉得土鸡好受欢迎啊。 虽然江初禾不喜欢肖白嬅,她把自己的野蜂蜜骂的一无是处,但是既然到廖奶奶家做客,还是对她友善一点吧。 “你喜欢鸡的话,我去逮来给你看看!”江初禾瞅准了正在散步的土鸡,健步上去一抄手就逮住了一只。 快步回来,递到肖白嬅的怀里:“你看这只吧,那只刚刚被红姐吓到了。” 第109章 这是凤凰做的跟鸡一样 草! 草! 草! 肖白嬅本就被鸡屎恶心的要命,正是脑袋昏昏的时候,还没明白江初禾在说什么,就被她递过来一只鸡。 一般人在慌乱的时候,不管别人递过来什么,都会下意识的去接。 而肖白嬅,下意识的接走了江初禾递过去的鸡! “啊啊啊啊!”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亲手抱鸡! 闻着鸡身上传来那畜生的臭味儿,她都已经要yue过去了。 而鸡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音波攻击,直接吓坏了,在她手里挣扎起来。 一人一鸡,一个想扔一个想逃,着实拉锯了一番。 等江初禾反应过来肖白嬅是嫌弃鸡,而不是想要看看鸡的时候,肖白嬅已经顶着鸡窝头,头上还插了不少鸡毛了。 江初禾家的鸡都是散养在山上的,本就战斗力惊人,跟着大白学的还气性特别大。 这只鸡打赢了扑腾着翅膀飞走时,还结结实实的拉了一泡,就落在肖白嬅的手上。 看着手上油乎乎、黑白相间的鸡屎,肖白嬅——疯了! “我的手,我的手,妈~妈~我的手不能要了!” 聂青青看着她这个做派,不动声色的把江初禾拉到背后挡住,温声劝道:“肖小姐,你去洗一下吧!” 肖白嬅这时候才想起兴师问罪,“聂青青!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让这个乡巴......唔唔~......唔唔唔......” 见她马上原形毕露,开始发疯骂人,肖太太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跟大家道:“嬅嬅就是吓到了,让大家失笑了,我带她去整理整理。” 说完就一把把肖白嬅拉走,熟门熟路的带着她进别墅去清洗。 肖之山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最是宠女儿,肖白嬅被养成这样都是他惯出来的。 此时见宝贝女儿吃了亏,抬头看聂青青护着江初禾,不高兴道:“干妈,我说你也是对阿彦太不上心了。” “我们这些世交家的小姐多了去了,怎么就由着阿彦胡闹呢?” “现在这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到廖家来放肆,要是青松在该多闹心啊!” 绿茶! 江初禾一下子就懂了,她青姐之前说的绿茶是什么意思,这是一杯老绿茶呀! 真的是好茶! 可惜,廖奶奶不喜欢喝茶,她瞟了一眼肖之山:“你是说我学生是阿猫阿狗?” 说着就抬抬手叫江初禾过去:“这是我的关门小弟子,她是狗,我是老狗?” 肖之山:我不是我没有~ 他被这话一噎,赶紧改口:“哪能呢,一看就是灵气十足的小姑娘,我是说......” “你是说我孙媳妇是狗?那我孙子是公狗,我是老狗?”廖奶奶满脸的不耐烦。 从前她觉得肖白嬅装象,就不是很喜欢,不过保持个面子情罢了。 可是她盗用孙子的微信,又当众嘲讽她孙媳妇,现在连面子情也不必给肖家了。 肖之山知道廖奶奶的脾气,那是吃软不吃硬,也不敢再硬顶着来。 正巧抬头见肖太太和肖白嬅来了,赶紧揭过这话题不提,“干妈,这大好的日子,什么狗不狗的,我是狗我是,汪汪~” 好厚的脸皮! 江初禾站在廖奶奶身边,亲眼看着他那变脸的技术,真是叹为观止。 她觉得肖之山要是生在龙元朝,生来就该去戍守边关,那挡住胡人都不需要城墙,只靠他的脸皮就行! 肖太太显然已经给肖白嬅做了心理安抚,她出来后情绪稳定多了,除了看向江初禾的时候会瞪她,倒没有什么骂人的话了。 廖奶奶年纪大了,不好跟个小姑娘计较,只是把廖景彦和聂青青叫到身边坐着,把身边的位置都给占了。 江初禾眼疾屁股快的把廖景彦身边的位置给占了,她可没忘了肖白嬅就是觊觎她青姐夫的,不能给她任何机会,哼~ 红姐理所当然的在江初禾边上坐下,肖家一家子就坐到了对面。 肖太太倒是个聪明人,她跟肖之山不同,一上来就夸聂青青:“干妈,您这孙媳妇可真是一表人才,长得竟然比明星还漂亮!” “一看就是精明有本事的人,听说现在跟阿彦在一起做事,真是夫唱妇随呢。” 廖奶奶见她连连夸自己孙子和孙媳,心里倒是舒坦些了。 叫她说,肖家要不是有肖太太在,她早八百年前不想搭理了。 就是会说话! 肖太太手段高超,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廖奶奶哄开心了:“您这旗袍是孙媳妇设计的吧,真真是合身极了!” “可不是,青青孝顺着呢!”廖奶奶特意秀了秀衣服,“都是她自己设计的呢,花了不少心思。” 肖太太这才说出了今天的正题,“这衣服这发髻,合该配上一根好簪子的。” 说着就推了推肖白嬅,“嬅嬅,你不是说有惊喜要送给奶奶吗?” 肖白嬅安静了好一会儿,这下才高高在上的睨了一眼聂青青,拿出一个特别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递给廖奶奶。 “奶奶,这是我专门去美国参加一个私人拍卖会买的,忙了好些天才拍到手呢,您看看喜不喜欢?” 一根凤簪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凤凰是纯金打造的,凤嘴里雕着一颗指头大的东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这一根凤簪,就算不算上它的历史价值,也要七位数,要是朝代再久远一点恐怕要上八位数。 礼物虽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价值,可是当金钱足够多的时候,难免让聂青青有点丧气。 这样一根簪子,她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 肖白嬅一下子就洋洋得意起来,还意有所指的说:“廖奶奶,我帮您带上吧。” “哎哟,都是我的疏忽,应该再给您准备见华丽一点的旗袍的,这样才搭嘛~” 她的话,哪里说的是衣服和簪子不搭,句句都是暗指聂青青和廖景彦不搭,廖奶奶哪里能忍? 她这辈子荣华富贵也享过,牛栏之苦也吃过,眼里怎么会只有一根簪子? 伸手就合上了肖白嬅的盒子,眼皮子都没抬道:“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收了不合适。” “这......不会是青青姐姐自己送不起还不让收吧?”肖白嬅的茶言茶语又飙了出来。 聂青青有点难受,跟这个簪子一比,自己口袋里的宝石胸针,就显得太小气了些。 正想开口让廖奶奶收下,反正礼物不收白不收。 江初禾却掏出了自己的小布包:“廖奶奶,青青姐也托我给你带了簪子呢,可比这好看多了!” 说完又挑剔的点评了肖白嬅的簪子:“这是凤凰做的跟鸡一样,你看院子里的鸡,鸡毛都比它整齐些!” 第110章 不会吧,不会吧~ 肖白嬅是绿茶成了精,跟她比茶,江初禾当然比不过。 但是她主打的是真诚,好看就说好看,不好看也直接开口。 “这凤凰雕的跟山鸡一样,嘴里还叼个单珠子,形单影只的,寓意一点都不好。”江初禾瞪着真诚的大眼睛。 而许金匠给自己打制的凤凰交颈缠丝簪,不仅凤、凰都栩栩如生,每一片鳞片和羽毛都是用的点翠展现。 虽然因为二十克金子不够,簪子的主体用的是铜掺金,可是制作工艺可就甩肖白嬅手里那个几条街了。 更何况,点翠工艺的首饰,听说现在不是在博物馆里都见不着! 在座的除了肖家一家子,其他人都跟江初禾熟识,知道她不是爱出风头的性子。 廖景彦忍耐肖家很久了,早就想把这一家子扫地出门了。 但是肖白嬅那嘲讽的话,让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聂青青的敏感脆弱。 他势必要在今天帮聂青青把肖家的脸打烂! 江初禾能拿出什么来,他根本不在乎,等她来出来后他就说是自己逗聂青青玩的,把她的给换了,然后就酱酱酿酿...... 肖太太那点子面子,在廖奶奶那也不顶用了,有这么个又蠢又坏的女儿,她才不惯着。 跟孙子廖景彦对视一眼,就知道他有成算的,立刻拉了聂青青的手,高兴的对江初禾道:“哎哟,我可等着孙媳妇送的簪子,好配她送的裙子呢!” 聂青青和红姐都屏住呼吸,她们都知道江初禾家穷,没对她带来的簪子抱什么希望。 可是输人不输阵,姐妹还没上场,她们可不拆台! 江初禾从小布包里,拿出一个比手掌长一点的木头盒子。 盒子很是古朴,只是稍稍刻了几笔,有一种简约的美。 摆在肖白嬅那华丽的镶嵌着碎钻的首饰盒边,看起来非常不起眼,却意外的没有被忽略。 肖之山看她拿出小布包就嗤笑了一声,此时看她掏出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头盒子,实在忍不住了: “有些人啊,就是自不量力,人穷怪事多!” “干妈,我说你这不是被下了降头吧,谁家凤凰不选选山鸡啊!” 廖奶奶早先是因为他是儿子的同学,对他有几分爱屋及乌,后来儿子意外没了,他又经常上门嘘寒问暖,一来二去就被他“干妈干妈”的喊顺了嘴。 后来他跟廖家借了一笔钱,下海经商成功,打着自己干儿子的名头娶了肖太太,又借着岳家的势壮大自身。 现在山鸡成了凤凰男,转头就看不起同样出身的人了?! “叫我说,凤凰学都学不像,那还是自由的山鸡可爱些,”廖奶奶拿过江初禾的木盒子。 轻松的打开盒子,瞄了一眼就呆住了,“这......这......” 盒子还没完全打开,坐在一边的聂青青听她这话音,都紧张坏了。 她紧紧的握着口袋里的小盒子,想着要不要自己把胸针拿出来算了,反正廖奶奶是不可能嫌弃她的,省的姐妹下不来台。 江初禾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学着肖白嬅说话:“廖奶奶,这可是青青姐走了几十里山路,从手艺大师那里求来的,可费了老大劲儿了!” 你出国,我青姐就走路。 你出钱,我青姐就出力。 你看谁更用心! 肖白嬅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 肖太太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过她虽然秉承了教养,没有口出恶言。 可是她骨子里也一样是看不起这些普通人的,毕竟她们连进拍卖会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拿得出好东西呢? 再说了,高端的手艺人,谁不是要预约好久才排的上队的? 聂青青跟廖景彦不过才认识几个月,去哪里找那样的大师? 叫她说,还是老公和女儿有点沉不住气,这时候就该往死里夸,捧的越高摔得救越惨。 她笑笑打破了僵局:“干妈,可是看到绝世珍宝了?这么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 “您可别藏私啊,可要我们大家都长长眼才行!” 廖奶奶还被满盒子的翠色晃的挪不开眼,一时间根本没心思管在场的人是什么反应。 点翠啊! 这可是点翠的簪子! 她闲暇时间就喜欢研究这些,博物馆里的珍藏跟着研究过不少,不可能看错的! 从光滑度、色泽种种方面来看,这不可能是仿生材料,就是翠鸟的羽毛无疑! 肖太太是懂捧杀的,见她不回话,捧的更厉害了:“哎哟,可别是什么古董级的稀世珍宝吧?难道故宫里才有的好玩意儿?” 看我怎么给你夸成花! 说着她又掐了肖白嬅一下,肖白嬅这才转过弯来,跟着道:“奶奶,你快给我看看呀。” “我说青青姐姐也不会给您送些个便宜玩意儿吧,总不会比我这随手买的还要便宜吧。” “不会吧,不会吧~” 哼,姓聂的小贱蹄子浑身上下恐怕都没有一百万,还想跟她比?! 廖奶奶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放到桌子上。 还笑着对肖白嬅道:“可不是珍宝嘛?!青青可真是大出血了,这样的点翠首饰怎么可能会便宜?” “这哪里是能用金钱衡量的,这送的可不就是是我的心头肉吗?!” 阳光下,点点翠色熠熠生辉,紧紧的抓住众人的眼球。 翠鸟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这一身靓丽的羽毛,是世间所有调色大师都调不出来的光华翠色。 而这只凤凰交颈缠丝簪,一凤一凰栩栩如生,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错落有致,闪着翠色的光芒。 相比之下,边上的那支金凤簪,鸡头鸡尾的,真的像是站在凤凰边上的山鸡。 而刚刚还显着光华的东珠,在点翠面前,简直是萤火之光比之日月。 肖太太是识货的,一看到这只点翠簪子,满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样的珍宝,你就是用世间所有的赞美之词去形容,也不为过! 而肖之山也没了之前的傲慢,看看簪子又看看廖景彦,眼里的深色一闪而过。 张大嘴巴的肖白嬅,她疯了:“你!这不可能!聂青青你全身上下加起来卖了都没几个钱,怎么可能买的起点翠?!” “彦哥哥,这一定是假货!这个女人为了嫁进豪门,连假货都买来骗奶奶了!” “你可快点看清楚她的丑恶嘴脸吧!” 第111章 你别瞎攀亲戚! 肖白嬅真的要疯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臭烘烘的农村人聂青青,能拿出这种收藏级别的珠宝。 这显得她专门跑一趟美国,从私人拍卖会上花了老大劲儿买来的簪子,真的活像只土鸡! 一定是假的! 假的! 假的! 假的! 廖景彦也十二分诧异,他都准备好了说辞,只等奶奶打开盒子,就说自己换了,再拿把家里的好簪子出来。 这下子没说出口的话卡在嗓子里,差点没把他噎死。 脑袋里一团乱麻,又听肖白嬅在这鬼吼鬼叫,脸一板道:“肖小姐,请你出去。” “我不允许有人侮辱我未来的妻子,我廖家不欢迎你们肖家人,请立刻出去!” 总算找到机会说赶人的话了! 这话他从肖家人走进院门开始,就想着怎么才能大声吼出来,终于让他说出口了! 爽呆! 肖白嬅闻言眼睛瞬间湿润了,仿佛一朵经历了疾风骤雨的小白花,娇弱道:“彦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对我可好了!” 聂青青也实在忍不住了,怼道:“送你进拘留所的好?” “你!你......”肖白嬅一噎,不理她,继续对廖景彦道:“彦哥哥,你看青青姐说的,你以前难道对我不好嘛?” “我知道你是怕青青姐为难,谢谢你曾经对我那么好,我......” “不用谢,送你进拘留所的好,是你应得的!”廖景彦面无表情。 江初禾和聂青青等人听了,差点笑出猪叫, 肖白嬅刀削过的脸扭曲了一瞬,又夹着嗓子道:“彦哥哥,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总不是因为有了青青姐,就不要妹妹了吧?” “不好意思,本人独生子,你别瞎攀亲戚!”廖景彦说话毫不留情。 这下肖之山脸也拉下来了,对着廖奶奶道:“妈,你看阿彦,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说的没错啊,你女儿跟你一个样儿,就是喜欢瞎攀亲戚。” “我就青松一个儿子,可没再有福气生第二个,当不起你这句妈,”廖奶奶把木盒子合上,凉凉的道:“你们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什么维持表面情,不过是她不想面对儿子的离去罢了。 早就该走出来了,她有自己的孙子,孙子又有了爱人,家里有的是亲人。 肖之山哪里能抵得过聂青青的一根手指头呢? 这样的表面情谊,不要也罢! 肖之山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嗓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一时间哑口无言。 肖太太还想转寰一下,但是廖景彦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站出来把他们请出去:“请吧!” 肖之山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大老板,早就不是需要廖家资助的穷小子了。 此时被廖景彦一个后辈两次赶人,总有点自己的气性,一甩袖子拉着女儿走了,“毛头小儿,你以后可别求到我头上来!” 肖太太不想跟廖家闹翻,但是丈夫执意要走,她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只能跟着走了。 廖奶奶看着他们走远,这才叹了口气:“肖之山气量小,此次怕是恨上你了,会背后使绊子。” “我知道,奶奶,”廖景彦一路都是自己打拼来的,根本不带怕的:“他那点本事,还威胁不到我。” 说完看着江初禾等人,又岔开话题:“奶奶,快给我看看这支簪子,真的是点翠吗?” 谈起心头之好,廖奶奶也笑呵呵的不提扫兴的事儿了,好好跟他们吹了吹这支簪子...... “初步估量,这簪子怕是这些天新打制的吧?能到八位数!”廖奶奶的音量降低了许多。 把肖家人赶走,也是怕他们看出端倪。 毕竟翠鸟可是国家保护动物,新制的点翠簪子,那不是上赶着给人举报吗? 聂青青也沉浸在美轮美奂的簪子中,设计灵感“bongbong”的往外冒。 此时一听,赶紧跟廖奶奶坦白,“奶奶,这簪子不是我能买的起的,是小禾的,她是为了不让我在肖白嬅面前丢了脸面才那么说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能让小禾破费了! 廖奶奶也大致猜到了,此时笑笑道:“小禾,奶奶心里喜欢这才多看了看,你可别介意,好好收回去吧。” 她这辈子能见到这么漂亮的点翠簪子,真真是够本了! “廖奶奶,你怎么这么说?这簪子本就是送您的寿礼啊!”江初禾把簪子拿起来,往廖奶奶头上一簪,“我就知道衬您的气质!” 廖奶奶可吓坏了,急忙用手护着头,“哎哟,这么好的东西,哪里能随意戴在我头上?” “青青,青青,快给我拿下来,小心些!” 聂青青也吓了一跳,急忙过去帮廖奶奶拆。 江初禾无语了,从小布包里又掏出两个小木盒,“不就是首饰嘛,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青姐,红姐,你们都有,”说着她就打开了盒子,递到聂青青和红姐面前,“青姐你的小鲤鱼儿点翠耳坠儿,还有红姐的点翠孔雀项链坠儿。” “你怕不是桶了翠鸟的窝!”廖奶奶眼睛都看值了! 哪个好人家,一出手就送点翠,还用这么不起眼的盒子装啊! 聂青青和红姐也被这大手笔的礼物给吓了一跳,接着又纷纷被小鲤鱼和小孔雀给迷住了。 江初禾还不好意思道:“我的钱只够买二十克金子了,要给你们五个人打制礼物,就用了黄铜掺上了,你们可别嫌弃。” 好家伙,这重点是金子嘛?! 重点是点翠好不好! 还钱钱钱,这是钱的事儿嘛? 这被人发现了,那可就是刑不刑的事儿了! 廖奶奶深吸一口气,仔细研究之后,这才敢大口呼吸,“看这毛色,应该是普通翠鸟,还好不是保护动物,不然小禾你可摊上大事了!” 翠鸟也是分种类的,珍稀的两个品种才是二级保护动物,其他的也算是普通的鸟儿。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松了口气,纷纷看向江初禾送给自己的礼物。 廖奶奶实在爱不释手,但还是推拒道:“小禾,虽然羽毛不是珍稀翠鸟,可是这点翠的工艺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我不能收。” 聂青青和红姐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此时再喜欢也不愿意让姐妹吃亏。 江初禾却坚持道:“这是我专门为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么不收......不收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礼物都送不出去! 好气,想哭! 廖奶奶等人看她眼泪汪汪的,一时间也无措起来。 还是廖景彦站出来道:“不管价值如何,都是小禾一片心意,大家可别辜负了,就收下吧。” “对对对!”江初禾眼睛亮晶晶的跟着点头。 第112章 大金镯子 “小禾,你送了奶奶她们礼物,她们当然要收,”廖景彦话锋一转,“但是这礼物实在太珍贵了,我们也要做出补偿,不然你难道看着她们不安心吗?” 江初禾哪里是廖景彦的对手,一句话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嘟嘟嘴道:“反正我要送,也不要钱!” 他惯会想方设法给她钱的! 廖景彦下一句就是要给钱的,此时被她将了一军,只能道:”行,提钱就伤感情了,但是送礼物给你总行了吧?” 聂青青也转过弯来了,连连点头:“对对对,小禾,我再给你买几台蒸汽机?” 转念一想蒸汽机也不行,就算买最好的,那也才才多少钱啊,根本比不上小鲤鱼儿的零头。 江初禾却摇摇头:“不用了,青姐,我厂里现在蒸汽机够用了,以后有需要了再买。” 其实她更倾向于在龙元朝仿制,总是担心现代买过去的蒸汽机太打眼,怕被人给看见。 不过她也明白过来了,廖奶奶他们都觉得他送的东西太贵了,有点不好意思收。 其实换算成现代的钱,也就一两千块钱,但是他们却不这么觉得,所以才想补偿她。 她现在不收点礼物回头,他们也就不肯收下这些首饰。 江初禾明白这中间有着几千年的差距,便开口道:“我来年想要种红薯和木薯,这就是我最想要的礼物了!” 红薯和木薯?! 那买个几百上千车也抵不上啊! 廖奶奶第一个不答应,可是江初禾早有话堵她:“廖奶奶,您还教我读书识字呢,知识可是无价之宝,我不过还根簪子,算得了什么?” “还有青姐、红姐,初来乍到要不是遇见你们好心帮我,我说不定都要被人卖到国外去了,这恩情哪里还的清?” 江初禾跟沈牧说开了之后,这才明白自己来的是个什么危险的地方。 要不是运气好一路上遇上的都是好人,说不定被人卖了还要给别人数钱呢。 这些可不是一件首饰就能抵消的! 最终经过江初禾的软磨硬泡,三人都把东西收下了,不过都做了回礼。 红姐认识一个木薯种植大户,承包了她的木薯种子。 聂青青则帮江初禾解决了红薯种子。 廖景彦代替廖奶奶送了她一对黄金手镯,一只足有二两重! 江初禾当即就戴上了,笑的见牙不见眼。 金子唉,这么多金子——这是她最喜欢的礼物了! 廖景彦还套出了她想要防狼手电筒、兽用麻药等等,都给她包圆。 今天是江初禾在现代待的最开心的一天,不仅把肖白嬅赶走了,还对自己的三个恩人表达了谢意。 更重要的是,她青姐夫带他们去渡假山庄玩了一整天,走的时候所有需要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整整一大车。 聂青青还有点担心:“小禾,你们那又没马路,这么多东西,要不我们请人帮你背回去吧?” 尤其是红薯木薯的,小禾十天才来一次,这要背到猴年马月去? “你们村叫什么名字?要不我去找政府谈谈,给你们村投资,开一条路吧?!”廖景彦皱了皱眉道。 就她送给奶奶的那根簪子,别说修条路了,修高铁都够用了! 江初禾有点局促,眼见着瞒不过去了,天又黑了,怕回去晚了会有什么变故。 只能搓搓手道:“青姐,下次我来再跟你说吧,这次还是把东西送到我租的房子那就行。” 聂青青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只能让卡车司机帮着把货给送到了江初禾那里。 等人都走了,江初禾一个人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东西,叹了口气。 熟练的回到自己家中,发出了沉重的“咚”的一声。 沈牧这天也早早起来了,正守在她房门口,生怕有人不小心进去,再吓到。 听到声音,这才进了房间。 一进去,就被满满一房间的蛇皮袋给惊到了:“这......你这是搬了个仓库回来?” 哪里来这么多钱买呢?! 江初禾呼出一口浊气,不住庆幸:“幸好我们建了大房子,要是在我原来的小房间里,门板非涨破不可!” “早知道你就应该从地窖去现代,也省的现在还要搬过去了,”沈牧一手提溜着一袋红薯,一边搬去地窖一边好笑道。 江初禾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下次要是计划买很多东西的时候,就这么干! 好在他们两人力气都大,来来回回好几趟,这才把红薯、木薯给搬完了。 细细的把蛇皮袋收拾好,拿去厨房放灶膛里烧掉,这才松了口气。 沈牧又帮着整理了一下廖景彦送的防狼用具,发现了两个太阳能小电棍。 “你这个姐夫,不简单呀,”他把玩着小型的电棍,笑笑。 这样的电击型武器,刚刚踩着底线过,能把人电麻,却不能造成更大的伤害,能买到也算不容易了。 而且,现在是小型的,只要他稍稍改装一下,这个力度嘛,也不是不可以稍稍增大一些的! 江初禾不懂这些,全部交给沈牧去操作,自己忙着藏那两个大金镯子。 不过半天,手上的手镯也淬上麻药了,荷包里的小电棍也已经安排上了,主打一个新奇。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源口村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再生稻已经收割完毕。 虽然不用交税,江村长还是挨家挨户的进行了登记,结果真的跟第一季空壳的稻子数量差不多。 村里大部分人家屋里都飘出了米香——他们村这段时间,好些人家可都是一天三顿白米饭的! 江氏族里,除了懒得出蛆的那几户,基本上都听了江村长的建议,收获不少。 江根子一家就是懒货一家,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游手好闲的,取得江郭氏也是压榨继子、女儿过好日子的。 一家人三口人,拿着父子孙四人、女儿加孙女四人的田地,一共二十亩水田、四十亩的旱田,却不好好种。 向来都是招村里田地少的人家帮忙种田、收割的,人家又没多拿一分钱,当然没给他家留稻桩。 所以大家都收上了再生稻,江根子家却颗粒没有! 江根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江郭氏没了儿子,天天在家撵鸡骂狗,把回来帮忙的大女儿骂了个臭死。 大女儿江芸娘跟她娘一样,是个懒胚子,这回肯回来帮忙,主要是她自己婆婆病了需要人服侍,她正好让妯娌去服侍回来多懒。 所以江二金匆忙下葬之后,江芸娘也不肯回去,跟夫家说留下来照顾瘫在床上的江根子。 可是母女两个,哪一个都没照顾江根子,他躺床上这么多天了,连一个澡都没给他洗。 不仅如此,江根子瘫在床上,屎尿都不能受控制,她们也就随他去,连喂饭都是想起来才来喂两口,想不起来就让他饿。 江根子昨天一天只中午被喂了小半碗荞麦糊糊,今天都到中午了,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啊呃呃~呃~”他没办法动也没办法喊人,只能饿的大叫。 第113章 你也该把田地还回来了! 听着恼人的嘶叫,院子里正躺着的江芸娘眉头皱了起来,对江郭氏道:“阿娘,你好歹把饭给阿爹喂了。” “你是他亲闺女,你不去喂叫我去?”江郭氏才不愿意去。 江根子和江二金在家打了她十来天,她当然不恨自己个儿的好大儿,恨得就全是江根子了。 现在他瘫在床上,还想让她去伺候屎尿,这不是做梦嘛? 没给他喂屎,已经是看在女儿还在家里份上了,饭她是绝对不会喂的! 江芸娘懒归懒,但毕竟躺着的是自己亲阿爹,也不能真就看他饿死在床上。 只能捏着鼻子端了碗荞麦糊糊进去喂他。 土墙房的房间本就狭小,江根子瘫了之后也没正房住了,被挪到了杂物房,杂物房里连个能通风的窗子都没有。 江根子的屎尿都没人处理,在狭小不通风的的杂物房里,那气味可想而知。 江芸娘抱着碗进去,就差点被熏吐了,又跑了出来。 大喊着:“阿娘,你怎么也不给阿爹打理屎尿啊?!杂物房现在比茅坑还臭!” 茅坑好歹还是露天的,这可是密闭的,恶心死了! 江郭氏躺着懒得动弹,闻言冷哼一声:“你要做孝顺女儿你就去打理,他的事儿我一概不管!” 打了她那么多天,现在得了报应瘫床上不能动了,还想让她照顾? 她还打算等没人的时候,拿缝衣针进去好好伺候伺候他呢! 江芸娘没办法,只能又整理了个房间出来,这次也不铺被褥了,直接把江根子裤子扒了,让他躺床板上。 屁股那锯出来一个圆洞,底下接个粪桶,算是一解决了屎尿问题。 江根子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被擦了澡换了衣服,没有鼻子里闻着屎尿的臭味儿,激动的老泪纵横。 江芸娘一大勺一大勺的把干糊糊给他喂进肚里,还装模作样道:“阿爹,过两天我可回自己家了,阿娘喂你你可别这么不省心了。” “水我就不给你喝了,省的喝了还尿的多。”她叹了口气摇摇头:“一天一顿糊糊,拉的也就少了。” 江根子刚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半饱,听着江芸娘这么说,死死的瞪大眼睛,愤怒的盯着她。 这个不孝女,一天一顿糊糊没有水喝,这是想他死啊! 还有外面那个死老太婆,竟然因为他瘫在床上,就这么对他! 江根子又气又怒,转过头就是无尽的后悔。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了自己第一任婆娘,江大郎的阿娘,那是个极其漂亮又贤惠的女人。 当初她逃难过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想尽办法娶进了家门,她却不给碰。 结果有一天喝醉了,倒是在她房里醒来的,后来就有了江大郎。 有了江大郎之后,她就更不给碰了,他这才跟江郭氏勾搭成奸。 现在想想,除了不给碰之外,杨氏可真是个好婆娘。 家里家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地里的活计一点一点的学也做的像模像样,衣服裤子做的比买的还好看。 江根子想着想着,就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要是杨氏还在,就算他瘫在了床上,她能会把自己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哪像郭氏,几十年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不过是前些天气极了才打了她两下,就这般记仇! 给我等着,等我好了,有你好果子吃! 江根子在床上无能狂怒,江芸娘匆匆喂完饭也就出来了,见江郭氏还是无所事事的呆在家里。 忍不住嫌弃道:“阿娘,你咋还不干活,地不是该整了,都要开始种冬小麦了!” 出嫁的女儿回来是客,她阿娘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让客人下地干活吧?! 江郭氏抬起眼皮看了看,漫不经心道:“等别人家忙完了,自然有人上门让我请他干。” 这么多年,因为家里多这么多地,自己根本不需要干什么活儿,请人干多快活啊?! 江芸娘当然乐得不干活,她躲完秋耕这段时间,可就得回夫家去了。 娘俩正舒服的躺在院子里,就听外面江罗锅在敲锣:“大家伙儿去村口一趟,官衙来核对人口和田地了!” 江郭氏这才一脸紧张了站了起来,肉疼的想起来自己儿子没了,他的田地可就要还给官府了! 她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和尿玩泥巴的孙子,对江芸娘道:“看好你大侄子,我去村口看看!” 临江县一年种两季粮食,秋收过后就要秋耕,所以官衙会选择在秋耕之前,去各个村核对人口和田地。 这一年中有那去世、失踪的,也别想瞒着,都能摸的清清楚楚。 去世、失踪的人,田地就得交还官府,男丁能留下一亩水田、一亩旱地。 今年清河镇因为粮商闹事,前段时间都在忙着召集人修路清河沟的,所以这事儿倒耽误了。 现在傅县令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这才能分出人手来核对人口和田地。 江罗锅已经跑遍全村了,江初禾跟沈牧也收到了消息,两人对视一眼都往村口来。 江村长陪着官吏和衙役在大榕树下等着,事先跟他们说今年村里人口减少的情况。 增加的倒不必多说,上了户口就能分田地了,村里人上赶着找他分地呢。 等到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官吏便开始核对,没变化的优先核对完。 等到最后还没核对的就只有七八户人家了,其中有五户都是家里有老人过世的,简单的把田地收回。 然后就到了江根子家,因为江二金的意外死亡,需要收回四亩水田四亩旱田。 江郭氏心疼的都在滴血,在契书上按了手印,心里不免有点难受。 又是心疼自己到了中年没了儿子,又是埋怨儿子怎么连死都没挑个好日子。 你说要是等今年把田地核对好了再死,这些田地不也能多种上一年了吗? 她还在心痛田地没了,衙役却已经问到了江初禾头上:“江大郎失踪,是否回归?” “不曾。”江初禾摇摇头。 “那收回四亩水田,四目旱田,你按手印吧,”那衙役拿出一张契税,写上江大郎的名字。 江初禾点点头却对着江郭氏道:“江郭氏,我阿爹的田之前都是给你种了,现在要收回,你也该把田地还回来了!” 第114章 收回田地 “什么?!”江郭氏还在想着自家失去的田,听了她的话犹如被当头棒喝。 缓过神来就啐了江初禾一口,“呸!你那死鬼老子答应的,把他和你的田都留在江家,我这才答应他出继的!” “现在还想着把我手里的田地拿走,你这是梦还没醒,想屁吃吧!” 要不是江大郎愿意把田地都给她,她怎么可能愿意放过这么大个壮劳力? 非得让他给她们母子二人当牛做马,干到死为止! 江初禾脸上毫不见愠色,只对衙役道:“差大哥,这丁田是否不能买卖?” “当然不能买卖,”衙役把脸一板道:“丁田是官府所有,只是给你种的,要是人人都能买卖,那不是乱套了?” 其实丁田制确实保护了农民的权益,丁田不能买卖,那强买强卖就很难发生,再穷都能因为有点地而饿不死。 为了避免世家大族和官员圈地,朝廷严禁丁田买卖,一旦发现,那轻则打板子,重的要徒三千里。 江郭氏哪里管这些,只撒泼耍赖:“我又没花钱买卖,是我的继子答应给我种的,我们签了契书的!” “现在他死外面了,要回收田地,也该是回收江初柳家的!” 她从来没为这个担心过,毕竟江大郎自从出继之后,从来没有为了田地的事再跟她掰扯。 她早就默认这五亩水田、十亩旱田是她自己家的了,现在怎么可能从她家还? 江初禾现在当然不差这点田地,可是她凭什么让江郭氏得这个便宜? 直接扬声问道:“江村长,当初契约你收着,到底是怎么写的我们让官衙的人过个目。” “毕竟我爹在的时候,就当这些田地是用来偿还江根子的生养之恩了。” “总不能我爹人没了,丁田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反倒把我两个弟弟的丁田给收回了吧?” 村里人也都觉得是这样没错,儿子活着的时候孝顺父母没错,总不能死了还得孝顺吧? 那不得变成鬼回来报答啊! 江村长也一早就准备好了,把契书递给官吏,“大人,您给掌个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江大郎也没糊弄,契书是和江根子还有江村长三个人一起,去镇上花钱找人写的,三个人都留下了手印儿。 官吏每次下村核对田地,都会遇上这样那样的问题,他们也早就习惯了。 跟村里人打交道,可不就是这样? 这回还算好了,反正留下了契书,一看就能断清楚官司。 他伸手接了过来,对上上面的字就念了出来:“今江大郎出继给江乔木,与生父江根子断亲,约定江大郎与其女江初禾的丁田,由江根子耕种,至官府回收江大郎丁田时止。” “契书上说的很清楚了,契约到官府收回江大郎的丁田的时候止。” “现在江大郎失踪,官府要收回他的丁田,这契约已经作废。” “江村长,带人去把江大郎的田量了回收吧!” “怎么可能是这样?你们胡说!”江郭氏简直疯了,这田没了,可比剜她的肉还疼啊! 官吏有些不耐烦,他还想干完活回去休息呢,“唰”的一下把出手里的佩刀道:“别胡乱攀扯,按照约定执行!” 对付这些胡搅蛮缠的村妇,向来都是大刀和板子最管用。 果然,刀身那明晃晃的反光,让江郭氏闭了嘴,捏着鼻子把田地从她家回收的事儿给认下了。 一下子回收走八亩水田八亩旱地,等于是所有家当去了一半,她疼的心都在滴血! 江初禾却不会让她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吸着她阿爹的血,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她又对江村长道:“江村长,既然这契约作废了,我爹爹剩下的一亩水田和一亩旱田,还有我的五亩旱田,是不是也该归还给我家了?” “毕竟契书约定的所有内容,也都是在官府收回我阿爹的丁田时为止了,对不对?” 江村长还没回话,江郭氏先尖叫了起来:“好你个小娼妇!还想从我手里抠田地呢!” “那是你那死鬼老子答应的,你的田官府可还没收,我不可能还你!” 说完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嘶吼:“可怜我才死了亲儿子啊~老头子又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啊~” “老天爷啊~你可真开眼管管这些黑了良心的人吧,都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呀~” 江郭氏本就是唱念做打的好手,此时有意表演,哭唱的是闻者落泪见者心酸。 可惜站在对面听得是江初禾,江初禾一点都不觉得同情,甚至还有几分想笑。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仇人,江郭氏哭的越惨,江初禾心里只能是越畅快。 她就算是全身上下长满了同情心,也不会有一颗是分给江郭氏的! “大人,我说的在理吧,这契约作废了,我阿爹剩下的田和我的田,拿回来没问题吧?”江初禾直接跟能做主的人打交道。 王书吏在官衙干了很长时间了,知道江初禾连傅县令都赞不绝口的人,哪里会让她为难。 今天别说这契书就是明明白白这么写的,就算不是,他也会向着江初禾的。 闻言,就对江郭氏道:“江郭氏,这不是你死缠烂打就能改变的,识相的就把田地的事情处理好。” “不然,可就是私自占用他人丁田,那就要带回县衙打板子了!” 五十大板下去,就不会想着去占别人的田地了! 江郭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整个人直接傻了,只能看着他和江村长两个人把田地划分好。 王书吏还给江初禾卖了个人情,指着耕地图道:“我看江娘子之前的田地和现在的田地相隔甚远,不如就把之前的田地全部收回村里,重新在现在的地边上划给她。” 江村长当然没什么意见,高兴的答应下来。 江初禾也赶紧谢过二人,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 一来不需要再与江郭氏因为地界的问题扯皮,二来更是方便了自家的田地管理。 王书吏等人早早完成任务,高高兴兴的回去,江初禾拿回了田地高高兴兴的回家。 只有江郭氏一个人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就像掉了魂儿一般。 第115章 作弊被抓 回到家,江郭氏看着江芸娘躺着不动,气的拿起扫帚就上去一顿好打,抽的江芸娘满院子乱跳。 “阿娘!你干什么?!”江芸娘简直傻了,“你好好的打我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啊?!” 阿娘莫不是疯魔了? 打了阿爹还不够,还要来打她?! 江芸娘到底年轻力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冷不丁挨了几下打,后来就找机会抢过了扫帚。 往地上一扔道:“阿娘,你发什么疯?!刚刚隔壁村的王阿叔过来问,你要不要招人种田?” “招什么人?!”江郭氏又跳了起来,一把拧住江芸娘的腰间软肉,“田地都少了一半了,拿什么招人?把你卖了招吗?!” 江芸娘早就不是在家做闺女时的小可怜了,闻言挣开了她:“我现在可是赵家的媳妇,可轮不着你卖!” 说完怕她阿娘拉着她下地,当即就回屋收拾包袱出门了:“这么久没回去,我婆婆还躺在床上等着伺候呢,我就先走了!” 呸,以她阿娘的懒惰象,她但凡晚走一步,可就要苦哈哈的去耕地去了! 江郭氏一个不防,被唯一的劳力给跑了,气了个倒仰,脑瓜子“嗡嗡”作响! 她只愿女儿懒得要死,一点也不贴心,却不曾想过三个女儿都是有样学样。 她以前也是这么使唤江林氏的,一到要干活的时候就回娘家躲懒,等着江大郎和江林氏把活儿都干完了再回来。 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女儿见活儿就躲,让她一个人干了! 江郭氏急得团团转,直到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就被捂住了嘴巴...... . 这边,江初禾和沈牧高兴的回家去,对着林娘子道:“林姨,晚上多加两道肉菜!” “欸,好嘞!”林娘子只按她说的干,从来不多嘴多舌。 倒是江林氏从厨房里出来,特意问她:“禾娘,这是遇上什么大喜事儿了?” 她现在身体好多了,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就一起帮林娘子做饭。 江家虽然仗着蒸汽机赚了不少钱,可是江家人都是苦汁子里泡大的,谁也不是铺张浪费之人。 每天的饭食都是一荤两素一汤,保证营养充足又不过分奢靡。 今天能提出加两道肉菜,那肯定是有大喜事了! 江初禾欢快的跑过去,如乳燕还巢一般扎进江林氏的怀里,“阿娘,我把咱家的地要回来了!那老虔婆再也占不着我们家的便宜了!” 江林氏在江家的时候就劳累过度,后来过继出来之后,没有一丁点儿田地,生了柳哥儿月子都没做,就赶着绣花补贴家用,生生熬坏了身子。 等到榆哥儿出生,身子就更加不行了。 可以说,江林氏的身体这么差,大部分是江郭氏害得,今天要回了田地,江初禾怎么能不开心?! 江林氏听了也高兴的不行,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就往后院去:“我去逮只鸭来烤烤!” “哦~吃烤鸭咯!吃烤鸭咯!”榆哥儿高兴的跟秋娘直蹦跶。 他最喜欢吃烤鸭了,可是阿娘养的鸡鸭,看的跟眼珠子一样,不肯让他经常吃。 尤其是前几天不知怎的还少了两只老母鸡,阿娘心疼坏了,连续五六天都没给人进后院! 现在阿娘主动去抓鸭了,啊呀,口水都滴地上了! 江家小院跟过年似的,大家忙里忙外,欢声笑语都溢出了院子。 等到晚饭差不多做好时,柳哥儿也回来,听完也多吃了一大碗饭。 反正江根子节哀倒霉,他们就开心! 一家人吃完饭,柳哥儿也难得不温书了,就在院子里就着天空的最后一点光亮,拿棍子教榆哥儿和秋娘写字。 榆哥儿是自己爱学,秋娘是江初禾看她机敏,特意让她跟着一起学的。 廖奶奶给了她学习知识的机会,现在她也给了其他小娘子一个机会。 天色渐暗,院子里渐渐的看不见了,柳哥儿三人一手的炭灰,正准备洗手。 却听得院子外有人呼喊:“江初柳,江初柳,在家吗?” 江初禾刚从浴室里拿出肥皂,听见声音有点熟悉,顺手就开了院门。 就着一点亮光,仔细辨认,这才发现是上次来找过柳哥儿的同窗。 柳哥儿也过来了,看见郑明台就皱了皱眉:“郑兄,因何如此狼狈?” 明明说好了秋闱过后就不要再联系了,怎么又来找他? 郑明台却一点子读书人形象都不要了,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初柳,怎么办啊?!” “王夫子的那个族亲,他作弊被发现了,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毁了毁了,我们全毁了!” 郑明台三十多岁了,家里举全家之力,供养他读了二十多年书,妻子为了绣花攒钱,一只眼睛几乎半瞎。 这次明明很有希望能过童生试的,怎么就突然出了这种事?! 柳哥儿听了,眉头皱了又松:“他又没加到我们这组,应该影响不到我们吧。” 心里却不住庆幸,幸好那时候因为对王启山人品的不信任,没让他把人加到他们这组,不然他一个人作弊一组人一起连坐。 “哪里是这么简单?”郑明台哭都哭不出声了,苦着个了脸道:“那个所谓的族亲,根本就不是王氏族人,而是王夫子的外室之子!” “现在他作弊被抓,王夫子也被一同带走了,要是王夫子有问题,我们这些被他作保的,秋闱成绩全部作废!” 开始听到那人作弊时,他们四个还不住庆幸,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等到上课的时候,官衙进来把王夫子带走了,这才感觉晴天霹雳。 “郑兄,你先冷静下来,不一定会这么严重。”柳哥儿安慰道。 他因为换了私塾,作保人是现在的夫子,并不担心王夫子怎么样。 不过看平常无比稳重的郑明台崩溃成这样,他倒也不好盼着王夫子真的犯了事儿。 毕竟王启山手下还有好些学子,他们都是农家子弟,是一家甚至一族人扎紧裤腰带供出来的。 将心比心,这些人要是受王启山拖累,那也太可惜了些。 郑明台哪里能冷静的下来,不然他就不会这么晚还跑到了源口村来,他紧紧的拉住柳哥儿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该怎么办?” 第116章 你是怎么做到不去赚钱的?! 郑明台半伏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只觉得前途无亮,愧对家中父母亲人。 下午王启山被抓走后,他浑浑噩噩了好久,私塾里待不了了,也不敢回家去。 最后鬼使神差的往源口村方向走了,走到江家老屋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又吓了一跳。 还是屋后头王婶子端饭碗回家,遇上了指点他找了过来。 柳哥儿问清楚情况,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么晚了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只能半拖半扶的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分析了一通王启山平时的行事,道他胆小怕事,应该是不敢参与作弊的。 劝了好一会儿,郑明台才稍稍冷静了些,终于把崩溃的情绪收拾好了。 “郑兄,这一身狼狈的,还是梳洗一番吧,不要坏了身体,”柳哥儿这找了一套江大郎之前的衣服出来给他。 郑明台全身上下跟水里捞出来一样,路上因为心不在焉,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一身的汗和泥。 见柳哥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都能这么镇定,不骄不躁,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抹了一把脸,又用身上的衣服擦干净手,这才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 “多谢,让你见笑了。”郑明台现在也想了。 万般皆是命,能淡然的对待命运给的好与不好,也算是君子修身的一部分了。 柳哥儿因为年纪的缘故,跟郑明台其实不太能聊到一起去。 此时看他能镇定下来,倒是高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可以交往。 毕竟如果真的代入自己,也是要怨天尤人一番的。 郑明台短短半天时间就能缓过来,心性坚韧可见一斑,已经非常人所能及了。 柳哥儿引着他去了屋后头单独建的浴室,浴室是沈牧和江初禾商议了好些天,才搞出来图纸加建。 同样是用水泥建的,不过比正房要稍矮一些,刚刚两米高。 在靠墙处建了楼梯能上顶上去,顶上做了一个储水池,水池上面盖了黑色的盖板。 这盖板是江初禾去现代买的,用的是不锈钢又刷上了聚热涂层,模拟的就是太阳能热水器。 当然了,跟太阳能热水器还是不能比的,不过太阳大的时候,水也基本能晒的温热。 就算秋冬日头不够大,也可以用烧炕烧的热水从房顶加进去,照样能洗澡。 浴室的水池底下,接了水泥制的管道和木制的花洒,虽然不如现代的淋浴好用,但也多少实现了洗澡自由。 有了这个淋浴房,江家和沈家人明显的干净了起来,再也不是灰扑扑的样子了。 柳哥儿带着郑明台进了浴室,又教了他怎么使用花洒,这才出来等着。 一池子水,白天晒了一天,这会儿天刚黑,还是温热的。 郑明台感受着自上而下那温热的水,心里连连称奇,对这个设计更是赞叹不已。 他家贫,家里木桶木盆都没多少,就算是晒温的水也都紧着阿娘和妻子用了。 无论春夏秋冬,他自己洗澡是从来没用过热水的,这还是第一次洗这么畅快的澡呢。 不过他也是个谨慎的,自觉不好用人家太多温水,匆匆冲了两下,洗完就换上衣服出来了。 至于浴室里的东西,像是牙刷牙膏、香皂这些,他都没敢仔细看。 等他洗好,柳哥儿猜他还饿着肚子,又给他端来了饭菜,将他安顿在自己边上的侧卧里。 . 江初禾开始有点担心,见郑明台冷静下来了,这才跟柳哥儿打听了下始末。 听了他说的,明白不会影响柳哥儿,也就不好多嘴了。 便继续拿着香皂去给榆哥儿和秋娘洗手,榆哥儿现在活泼的很,手上泡沫搓个不停,还凑到鼻子周边闻闻。 江初禾是跟沈牧摊牌后,在他的建议之下才买了些这边没有的生活用品,像香皂、牙刷、牙膏、卫生纸等。 她还记得当初沈牧看到她买了这些回来,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仿佛像是在黑暗里独行的人看到了光。 香皂、牙膏她都换了包装,好让大家一起用,牙刷她专门买的竹制或木制柄的,也给一人配了两支。 但是厕纸真不是她自私,这拿出来之后恐怕能把柳哥儿吓死! 毕竟这年头纸多珍贵多高贵啊,要是跟他们说是拿来擦屁股的,不敢想象他们眼珠子是不是要掉地上。 所以厕纸就只能江初禾和沈牧两个人偷偷享用,用完以后她就能理解现代人的快乐了。 真不知道,前两年的沈牧,是怎么能适应村里的生活的! 江初禾把榆哥儿和秋娘送进堂屋玩去,自己去了沈家的堂屋,这边安静些好能静下来思考。 她关上门,点起油灯,拿出廖奶奶送她的本子和中性笔,开始复盘这段时间的生意。 糖水生意已经彻底走上正轨,现在不需要江初禾多操心,十月一开始她送上了葛粉饮子的主意,就不用再管了。 而九月份糖水生意,为江初禾带来了三百两的毛利润,出去购买的鸡蛋、奶羊、面粉等成本,还有江林子的工钱和抽成,还净赚两百余两。 当然了,这还要除去在现代买的芋圆粉等成本,不过那些不好算江初禾就没一起算了。 然后是粮食加工厂,也已经走上正轨,开始的十来天一天能磨三千斤的米面,利润在五两银子左右。 后面的十天,因为有了傅县令的粮食还有外村拉来的生意,增加了三台蒸汽机,利润翻了一翻不止,一天能到十五两。 江初禾在纸上写写算算,目前加工厂一共赚了二百二十两。 等她算好回过神来,就见沈牧已经在边上看着她了,嘴边漾着笑意问她:“小财迷,算好了吗?” 江初禾咬着笔头,点点头道:“好了,我们目前的利润有五百多两了!” 说着她又觉得不可思议,瞪大眼睛问沈牧:“牧哥哥,你是怎么做到不去赚钱的?!” “什么?”沈牧被问懵了。 禾娘都开始嫌弃他不赚钱了吗? 江初禾又认真道:“你看,我才去了现代几个月,没学到什么好东西,但是已经回来赚了这么多钱了。” “你都恢复记忆两年了,为什么还甘心过着苦哈哈的农夫生活?” 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一点,超越时代的见识和智慧,明明就能让他过上好日子的,他怎么能忍住啥也不干的? 第117章 想要赚大钱 沈牧一噎,见她眼睛晶晶亮的望着自己,叹了口气道:“你爹把你看得跟眼睛珠子一样,怕你嫁人受欺负,早就暗地里在挑不如你家的女婿了。” “我要是这时候做生意赚大钱了,那不就没戏了嘛......” 而且沈牧一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是父母离世之时,每天光怪陆离的场景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可恐怖的很。 当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受不了父母离世的打击,而出了癔症,只能一直闭口不言躲着人走,不敢被别人看出端倪。 就这样持续了大半年,所有的记忆串联完整,他的大脑才真正把所有事都连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想了几个主意,打算去镇里干点小生意,赚点钱把日子过好。 不过此时他已经心系江初禾,偶然打听到江大郎在暗自打听他,把他作为女婿人选,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沈牧想着,反正也就一两年时间,钱够用就行,熬到把禾娘娶到手再想办法赚钱,还能带她家一起致富。 没想到,现在先赚钱的,反而是江家! 江初禾听他这么说,这才想起之前的几次在山上相遇,恍然大悟道:“原来之前你在山上抱着脑袋,不是在哭啊?” 她记得去年有好几次,上山捡柴禾和菇子的时候,总是能看到沈牧一个人呆着,有时候还会把头埋在手臂里。 那时候,她以为他是失去了父母伤心的,总是拿身上带着的肉干、花生等送他,算是安慰。 没想到,他那时候是以为自己疯了! 沈牧笑笑:“其实记忆恢复以后,我对这个世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你那时候可一直在我眼前晃。”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恢复了前世记忆后,在龙元朝生长的那十六年倒没什么记忆点了。 而江初禾,是他那段时间,唯一能交流沟通的人,就连妹妹沈秀娘他都是选择躲避的。 江初禾吐吐舌头,俏皮道:“那你说说,你都想好要做什么生意了?” “你还想赚更多的钱啊?”沈牧摸摸她的头道:“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江初禾就开始掰手指头算账:“秀娘出嫁,嫁妆要一份吧,柳哥儿、榆哥儿娶亲也要一大笔钱吧。” “再者柳哥儿、榆哥儿都聪慧,还是要读书进学的,以后真的能当官,总是需要钱上下打点的。” “而且,我们以后还有孩子要养,万一也会读书怎么办?” “哪样不都是要钱的吗?!” 沈牧见她说的振振有词,小小年纪连他们以后的孩子都考虑到了,真真是甜蜜不已。 这才正经给她出主意:“想要赚大钱,普通人都要用的且消耗比较大的东西能是出路。” 一说到普通人每天都会用,且消耗比较大的东西,一般人就会想到粮食和盐。 江初禾也不例外,指着隔壁的加工厂道:“我们不是已经开始加工米面了?” “至于盐,那不是我们能碰的吧?” 盐铁都牢牢把控在朝廷手里,盐商当然是富贵非常,可那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沈牧摇摇头,笑道:“还有你现在每天都要用的香皂和牙刷牙膏。” 江初禾有点迷惑,“可是这些不是普通人每天都要用的啊。” 旁的不说,整个源口村甚至整个清河镇,都找不出天天用香皂洗澡、用牙刷牙膏刷牙的。 就算是哪个富贵人家买来了香胰子,那也是舍不得天天用的。 “现在不是每天用,是因为这些东西金贵,”沈牧摆摆手道:“要是大规模生产,价格打下来了,那可就能普及了。” “你去现代也看到了,谁家没有香皂和牙膏牙刷呀。” 江初禾有点丧气,“那我们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就把香皂和牙膏牙刷普及起来吧?” “靠我们自己当然不行,”沈牧指了指清河镇方向,“那不是还有傅县令在吗?” “只要他帮我们打个活广告,这清河镇甚至临江县的生意,我们可就包圆了。” 倒不是说非要利用人家傅县令,主要这也是件惠及民生的好事。 香皂还算了,牙刷牙膏的普及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龙元朝的人没有刷牙的习惯,早晚、饭后能用粗茶漱漱口,已经是讲究的人家了。 再有富贵一些的,能用杨柳枝儿蘸盐清理下牙齿。 不注重牙齿清洁的后果,就是很多人年纪轻轻牙就坏了,饱受牙疼的困扰。 好些人到了四十多岁,一口牙就烂完了,严重影响食物咀嚼,所以还会引发肠胃疾病,甚至影响寿命。 推广牙刷牙膏为自己赚钱的同时,也算是造福龙元朝的百姓了。 江初禾听沈牧仔仔细细的把想法一说,就知道这事儿能成,当即就下了决定:“好,我们就干这个!” 现在离红薯育秧种植还有好几个月,这段时间就来赚日用品的钱吧! 沈牧见她喜欢做这些,也没有非要自己去干,而是帮她保障了后方:“那接下来的秋耕,就我来忙活吧,你不用担心,只管去研究牙刷牙膏。” 种地是绝对不能抛下的,只要地里有粮食,就算江初禾不能再去现代了、生意做不成了,一家人还有活路。 江初禾自知自己种地也不行,便建议道:“牧哥哥,秋耕你管理行,但还是请些帮工吧。” 现在手里有钱就不需要自己苦哈哈的干了,请帮工帮忙耕地、播种,也是极好的。 不然两家一共三十亩的旱田,让沈牧一个人干,她可舍不得。 沈牧也不是死脑筋的人,笑着答应了:“行,我来考虑这些。” 源口村和桃李村因为再生稻的缘故,秋耕其实晚了一些,一般其他村子地都已经整好了,就等着时间一到就播种了。 这不,好些家里没了活计劳力又多的人家,就到这两个村子来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活干。 江初禾第二天出门找村里的老竹匠时,就看到不少生面孔的汉子。 源口村竹林多,竹制的牙刷就比木制的要合适了,制作的时候要简易不少。 老竹匠也是江氏族人,论起来跟江初禾也算亲戚,要喊他七叔公。 他的手艺不错,尤其是竹凳、竹椅和竹床,都能打制的好看又实用。 江家沈家进新房子的时候,也找他打制了几套,天热的时候用再舒服不过了。 “七叔公,在家吗?”江初禾在他家门口站定,敲了敲院门问。 第118章 干这等事! 七叔公年纪跟江根子差不多大,人倒是要精神不少,听到她的声音就端着饭碗走了出来。 “禾娘来了,吃早饭没有?”他笑着寒暄道:“快进来喝碗白米粥!” 他是真的喜欢江初禾,毕竟现在早上能喝上热乎乎的白米粥,那都是她的功劳! 江初禾赶紧笑笑:“七叔公,我吃过了,您可别忙活。” 可见源口村的人生活是好了,看客人上门都敢问吃了没。 要是之前,自家都吃不饱的时候,有人饭点上门,那可是要在背后讲他闲话的! 七叔公这才问道:“禾娘,是又要打什么家具嘛?” 他家现在日子过的别提多美了,三个儿媳妇早上争着起来给他做早饭,就是因为他今年接了禾娘不少活计,赚的真不少呢! “不是家具,是一些小玩意儿,”江初禾拿出一支淘汰下来得竹制牙刷,“您看,就是这样的。” 她把上面的刷毛全部剪了下来,现在这支牙刷柄光秃秃的。 就是一根手指宽的竹柄,头上稍宽一些,还钻了不少整齐的小洞的样子。 瞧着虽然有些怪异,但也简单的很,别说是七叔公这样手艺娴熟的老竹匠了,就算是初学者都能做个差不离。 七叔公放下碗筷,接过牙刷柄看了两眼,心里就有成算了,一口答应道:“能做,能做。”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江初禾这才问道:“七叔公,这样一根竹柄,做一下要几文钱啊?” 她其实也给不起大价钱,想要把牙刷推广开来,就不能卖的太贵,不然普通人肯定用不起。 七叔公看了看她,有点生气道:“禾娘,你把我老头子当什么人了?!” “你就做这么个东西,我还能收你的钱吗?!” 又不是掉钱眼里去了,动动手就能做好的东西,能收钱吗?! 江初禾赶紧找补:“不是,七叔公,我可不止做一个,这哪能不要钱呢......” “就是十个八个,我也不收你钱呐,这值当个啥?”七叔公脸上的表情这才好些,不过还是坚持摆手不要钱,“想要这些小玩意儿,就来找你七叔公就行......” 江初禾无奈了,只能打断他的话:“七叔公,那要是八百个一千个呢?也不要钱?” 八百一千个?! “啥?!”七叔公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掉到了桌上,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江初禾,不可置信道:“禾娘,你莫不是傻了?” 他赶紧又拿起了竹柄,仔细观察了一下,生怕是自己见识少了,没认出来这个稀罕物。 看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不知道这个戳了十来个小洞的竹柄,能派上什么大用场。 只能挠挠头问江初禾,“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用的,做那么些干啥?” 江初禾却不好提用处,因为现在整个源口村除了她家,也没谁见过牙刷,说了也白说。 只是跟他道:“想了个法子,做点小生意,七叔公,这多少钱能做啊?” 见是跟她的生意有关,七叔公也识趣的不去问了,算了算:“一根竹子估摸能做一百根,要是要打磨的精细一些,需要三天。” “这样吧,就算你一文钱三根,你看合适不?” 一个手艺人,一天工钱大概在十二文,七叔公之前接活儿都是按工钱来的。 江初禾算了算,知道他还给自己便宜了,便道:“七叔公,你帮我做的再精细些,长柄处简单雕上一些梅兰竹菊的花样,我给你一文钱两根吧。” 来找七叔公,就是为了他那一手雕花样的手艺,牙刷柄上也不用太讲究,雕上几笔就行。 至于不需要雕花的,村里其他人也能干,那个价钱就要更低一些了。 想了想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又道:“你让三个伯叔帮你也行,最主要的是,活儿要做好,速度还要快。” 七叔公的三个儿子都跟他学过竹匠,但是都没能学出过硬的手艺。 不过做竹柄这活计简单,应该都能做的了。 七叔公一听这话,稍有浑浊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好好,我一定给你做好!” “我的手艺你放心,粗坯我那三个小子来,打磨、钻孔和雕花肯定不让他们经手。” 这些都是技术活儿,尤其是钻孔和雕花,竹子不比木材,一个不注意就会裂开。 那可都要他这个老手艺人来才行! 江初禾跟他商量好今天先做个二十支出来,合成五套的梅兰竹菊,她明天要用,其他的一千支一旬后交货。 七叔公拍拍胸脯高兴的声音又响又亮,满面红光的把她给送出了门,三两口喝掉一碗粥,风风火火干活去。 江初禾谈成了这桩生意就往家走,走出了没几户人家,就听了到了“哼哼唧唧”的奇怪声音。 她未经人事,江大郎和江林氏之前也比较注意,办事的时候也从来没被她听到过,所以根本不明白是什么。 这要是一般跟阿爹阿娘睡到十来岁的孩子,基本都知道是什么的。 江初禾毫无所觉,只听着像是个妇人的哼哼声音,感觉还略微有些痛苦。 她怕是有人行凶,便朝着声音源头寻过去。 反正她自己力气大,根本不带怕的。 循着声音往前去,走着走着就到了江根子家篱笆墙边上。 江初禾站在外面傻眼了! 此时,眼前的整个篱笆墙都在摇,“哼哼、啊啊”的的声音更是震耳欲聋。 隔着篱笆墙,江初禾一眼就看见了江郭氏白花花的屁股! 夭寿了! 眼要瞎! 江初禾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她就是个傻的也知道江郭氏这是在干啥了! 她脑海里自动播报起了村子里大婶子小嫂子,在河边洗衣服是说的浑话。 这个江郭氏,竟然青天白日的,就在院子里干这等事! 次奥! 江初禾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听,拔腿就跑,就像背后有鬼在撵一样。 而江郭氏正是舒坦的时候,起起伏伏的全身心投入,根本没听到外面有人经过。 这时候秋耕正忙,村里人大多数都早早出门下田了,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的。 所以她才敢大着胆子,让隔壁村的王老苟大清早就上门来,在院子里就猴急的胡搞乱搞起来。 王老苟也才四十多,比江郭氏还小几岁,跟江郭氏娘家就在隔壁村,家里穷没能娶上婆娘,就在村里这么混着。 年轻时他就看上了江郭氏,可是家贫没钱娶,现在得知江郭氏的老头子瘫了,可算是找到机会进来了。 第119章 发疯 自那天江芸娘害怕被抓去种地,包袱款款头也不回的走掉后。 王老苟就找到机会进了江家,跟江郭氏一拍即合,厮混了好些天。 每天他都是天不亮就来了村里,两人上午这么混混,下午江郭氏就没力气动弹,刚好让王老苟去给她耕田。 王老苟上午耕完她这块田,中午吃顿饱饭,下午又去帮她耕外面的田,天天神清气爽红光满面。 而在房间里,一天只能喝一碗荞麦糊糊的江根子,天天听着他们在外面给他戴帽子,气的眼眦欲裂。 江郭氏快活了一上午,中午焖了雪白的大米饭,跟王老苟两人吃饱喝足,让他免费去耕田。 这才端了昨天剩下的荞麦糊糊,进门随意的往江根子嘴里押,也不管他来不来得及吞,塞完就算完事。 江根子不想死,只能这样艰难的活着,每吃一口都死死的盯着江郭氏。 贱妇!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妇! 等我好了,一定要打死你这个贱妇! 这样的想法,是江根子现在苟延残喘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江郭氏根本没想过江根子还能有好起来的一天,因为赤脚大夫说了,他吃药都不能好了。 更何况,她就没给他买药吃,甚至连饭都不给他吃,一天只给一顿荞麦糊糊勉强让他活着。 心情不好,没人的时候,还拿针扎扎他。 能好才怪! . 江初禾满脸通红的跑回家,家里只有江林氏在后院做鞋子。 她对江林氏很是依恋,除了能去现代的事儿不好说没告诉她,其他都没有秘密可言。 此时身心受到荼毒,一头扎进阿娘的怀里,气的直哭。 “怎么了?阿娘的乖囡,这是怎么了?”江林氏吓了一跳,赶紧放好针线,生怕扎到江初禾。 乖囡是江初禾小时候的小名,大了就喊她禾娘,江林氏只有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才会这么喊她。 江初禾见她这么喊,生怕她担心,赶紧擦了擦眼泪道:“阿娘,那江郭氏好不要脸......” 刚刚跟江郭氏的屁股一照面,她是有点发懵的,跑回来的路上,可就回过味儿来了。 江根子都已经瘫在床上了,她听人说他天天躺在小房间里,吃喝屎尿都在里面,可怜极了。 既然江根子都不能动,那被江郭氏压着的人,又是谁呢?! 江林氏听了她的话,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她的禾娘被人欺负了,那其他人的闲事她才懒得管呢。 而且她还嘱咐道:“禾娘,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别人要是露出口风你也只当作听不懂。” 还没成亲的小娘子,沾上这些带颜色的事儿,不好。 “啊?”江初禾迷茫了,“揭发了江郭氏,不是能出口气嘛?!” 这么些年,被江郭氏压在头上欺负,能看她倒霉不好吗? “肯定会被揭发的,但是你不要沾,”江林氏点点她的头。 “村里人精着呢,纸包不住火,要不了多久,那些眼耳灵光的人就能知道了。” “到时候有她好果子吃!” 说实话,现在江郭氏和江根子已经这么惨了,江林氏可不愿意为了让她更惨,而让女儿有一点点名声受损的可能。 江初禾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勒令自己把那画面从自己脑子里删除。 两人揭过这个话题,她又央着江林氏跟她一起去剪骡子的毛,好用来做牙刷。 江林氏就放下针线,陪她一起进了后院。 后院的鸡鸭鹅还有骡子,现在都归江林氏在管理。 她人细心又爱干净,鸡舍骡棚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天天撒石灰,所以也没有什么臭味儿。 两人进了后院,大白就迎了上来,拿头在她手上蹭了蹭。 江初禾一顿乱撸,让它自己个儿玩去。 江林氏去拿了一把老菜叶子在前面喂骡子,一边喂一边摸摸它的头交流感情。 江初禾则拿着剪刀悄悄绕到了骡子身后,趁它吃的正欢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剪下了不少尾巴毛。 骡子没什么感觉,撅了撅蹄子,扫了扫尾巴,又继续吃了。 江初禾又眼疾手快在它的鬃毛处剪了一剪刀,这就算是大功告成。 两人出了后院,就把两把毛用棉绳扎成了两小绺,再放在水里泡上。 泡软后用肥皂仔细清洗干净,再用细绳挂上晾干。 这样做牙刷的原材料就准备好了,只等七叔公把竹柄送来就能开始做了。 过了晌午,家里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林娘子和江林氏去忙活午饭。 柳哥儿带着郑明台从外面进来,两人都还背着个箩筐。 江初禾赶紧迎了上去,关心道:“怎么样?东西都带回来了吗?” 早上柳哥儿说陪郑明台去一趟桃李村,一来打听打听消息,二来至少把他的笔墨纸砚等收拾带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郑明台不可能再在王启山那读书了,早点拿东西退学来的好。 他想好了,这次要是真被影响了,就再拼一年,明年换个地方读书,继续努力。 柳哥儿进来把背上的背篓往地上一放,抹了把汗道:“别提了!” “幸亏我们去的早,还把书本笔记等抢了出来,要是去晚了,说不定都被那群人砸光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桃李村村学挤满了人,李村长拐杖敲得震天响也没有用。 群情激奋之下,根本没人有理智可言,村学里的东西能砸的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开始还是摔王启山的砚台笔墨,把他的书本字画撕了个粉碎。 到后面越想越气,大家把学里的桌椅板凳都给踹了砸了,里面的书本笔墨也不管是谁的,都遭了殃。 “唉,幸好我们早早起来就去了,”郑明台一脸后怕的摩挲这自己的书,叹了口气:“不过也可以理解那些人,要是我恐怕......” 那几个发疯的,正是被王氏族里的考生,临考前硬生生被王启山加了自己私生子进去。 原本是五个人商量好的,王启山劝了其中一个学问不太好的,让他退出给自己儿子进去了。 加了他之后王启山还挺尽职尽责,天天给这组人开小灶,让他们没了怨言。 多年苦读,马上就要出成绩的节骨眼上。 传来了王青云作弊的消息! 这对于其他四人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对于王氏宗族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第120章 自首了! 科举五人互保的意义,就在于连坐,让考生关乎自己利益,能互相监督举报。 可是夹带好发现,像王青云的作弊太隐蔽了,根本没人发现端倪。 嫌他一个人作弊,其他人成绩也都作废 而且终身不得参考! 王氏宗族,一共才十来个读书人,而读书还得看天分,不是每个进了村学的人都能进行科举的。 有一大半人,都是占着同族便利,跟着王启山认些字,读两年就去镇上找活儿做的。 真正拔尖的只有五个人,正是这回准备下场科考的那组人。 也就是说,除了被王启山劝下的那个挂末尾的,其余四人是王氏宗族真正的未来希望。 王启山这一下子,把王氏宗族所有的希望都给毁了,是王氏宗族的千古罪人。 “那四个学子的家里,老人全都倒在病床上了,还有一个老爷子六十多了,活活气死了,”柳哥儿皱了皱眉唏嘘道。 他想起了自己,要不是阿姐给他寻摸了药,恐怕自己阿娘就是这个下场。 江初禾也有点咋舌:“这四家可要跟王启山成为世仇了。” “可不是,王启山就算没什么问题回来了,在王氏宗族也是待不下去的,”柳哥儿想了想道:“恐怕会被除族吧。” 江初禾心口一跳:“除族啊?!” 除族是她不敢想象的事情,一个人没了宗族,那是寸步难行的。 就比如江家之前屋后头的王婶子家,就是逃难来的,早没了宗族的消息。 这些落单的人,在村里是一点发言权没有的,江家人想要占你点便宜,你也只能忍了。 所以王柱子人高马大正值壮年,拉架的时候还不敢挨江根子一根指头,就是因为不是江氏族里人。 而王启山原来在王氏宗族,那是说话掷地有声的人,被除了族可就…… 江初禾想着王启山以后苦哈哈的日子,差点没笑出声。 这个老王八,终于遭报应了! 要不是郑明台还在这儿,她恨不得要去买点炮仗来放放,好让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郑明台收拾好了自己的书本笔墨,叹了口气:“不管王启山是不是清白的,他以后也不可能再开私塾了,也不会有人再在他那读书。” 说完又有点肉疼:“今年还剩下近三个月呢,我还亏了半两银子的束修!” 半两银子,丽娘要绣半年的花才能赚到呢。 江初禾一听就支持他:“郑兄,这钱你肯定得去要回来啊,我们柳哥儿退学的时候,也把剩下的束修要回来了。” “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到时候跟要退学的人约好,一起去要,这可都是你们父母亲人是血汗钱!” 赚半两银子多不容易,可不能平白无故便宜了那老贼。 郑明台原还有些不好意思,见江初禾这样的小娘子都能站出来扞卫自己的权益。 也不管什么脸不脸面了,坚定了要回自己钱的决心。 拿回了钱,好歹能让丽娘天色暗了就不要绣花! 几人唏嘘了一番,吃过午饭,柳哥儿就说要带郑明台去自己现在的私塾,介绍他入学。 江初禾想着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便顺便跟着骡车去镇上,到傅县令那里薅点马毛。 骡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清河镇,柳哥儿他们往私塾去,顺路把这几天都米面送去糖水铺子卖。 江初禾则往官衙去,官衙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认识她了。 见她来了,都笑着跟她打招呼,进去禀报了赵师爷。 赵师爷很快出来了,不过脸上神色不太好看。 但是他见到江初禾,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江娘子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他现在就是江初禾的迷弟,只要条件允许,江初禾说的话他都能照办。 江初禾见他一连 脸的忧虑,也关心了下:“赵师爷,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赵师爷对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边引着他往官衙里面去,一边道:“还不是那个王青云,秋闱竟然敢作弊!” “害得我们大人被州牧大人问责,抓了一群人回来,日夜不停的审。” “这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累的头晕眼花。”赵师爷心疼极了。 江初禾一听府城都惊动了,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赶忙问道:“是怎么一回事?快跟我说说。” 这事早就在镇里传遍了,赵师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跟她细说了一番。 秋闱作弊的人年年都有,无外乎在衣服、鞋袜、馒头里夹带小抄的。 这些在入门检验的时候,一般都能被发现,发现了赶出去取消科考资格也就是了。 就算是真的给带进去了,在抄的时候被发现,也照样惩罚就行,根本不会惊动上面。 可是这个王青云本事不小,他倒是没有夹带小抄,他直接在科考卷子上做了手脚,跟阅卷官员隔空对话。 早早被买通的阅卷官员,看到他文章里藏好的暗语,给他那写的乱七八糟的卷子打上了不高不低的分,让他过了童生试。 这番操作不可谓不高明,毕竟只是童生试,取的人不算少,谁也不会每张卷子都仔仔细细去研究。 再者那王青云学问或许不行,但是字写的不错,乍一看倒是能唬人的。 要是再往年,或许也就被他们瞒天过海了。 可是偏偏今年出了几个文采斐然的少年书生,州牧大人看了他们的文章直呼过瘾,觉得华南府真是人杰地灵。 这一高兴,他老人家就让人把这次过了童生试的卷子全都搬了来,他要细细看一遍。 整个华南府城,下辖十三个县,一共有近三千个考童生试的学子,童生试取了前五百一十八位。 州牧大人也不嫌累,就当休闲读物看的,越看越津津有味,虽然不是每人都很出彩,可也都不错。 直到读到王青云的文章,那简直是在鲜花饼里啃到了屎——臭不可闻! 州牧大人当即就怒了,直批这文章简直狗屁不通,要把阅卷的考官抓起来打板子。 原本这只是怒极的气话,说说也就罢了,可是传到那考官耳中,当即把他吓破了胆。 他在家里拉了一晚上肚子,第二天爬着到了府衙,自首了! “唉,州牧大人审了他三天三夜,得知他胆大包天,收了好多笔钱,给十余个考生开路,”赵师爷摇摇头道:“其中就有一个是我们临江县清河镇的!” 第121章 薅些马毛~ “不过还好,一共十三个收买考官的考生,一个府县一个,”赵师爷一脸庆幸的拍拍胸脯,“他倒是懂雨露均沾的!” 一个府县一个,州牧大人的怒气就全冲阅卷考官去了,倒不至于再发到下面的这些县令身上。 只是勒令他们调查清楚,把这些作弊的考生给抓起来好好审问,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初禾听了这才明白了,点点头又问道:“那现在审好了吗?” “已经差不多了,该问的都问了出来,”赵师爷打了个哈欠道:“明天就会张榜公布的,可不能影响后天发童生榜!” “我跟你说啊,那王青云还跟别人不一样......” 江初禾听了满脑瓜子的八卦,倒是抓住了重点——王启山没有参与作弊的事儿,明天就能放回家了。 这样一来,郑明台倒是不用担心了,说不定还真能考上童生。 赵师爷说的唾沫横飞,这才意犹未尽的问:“瞧我这破嘴,江娘子来什么事还没说呢。” “没什么大事,我是想着傅县令养着不少马,”江初禾理直气壮道:“我想来剪点马鬃毛和尾巴毛,您看行吗?” 行行行行行! 赵师爷虽然不知道江初禾要这些马毛干什么,可是在盲目崇拜之下什么都能答应,不过是些马毛哪里会不给她。 都不需要江初禾自己动手,他直接招来两个衙役,吩咐道:“你们去把官衙里的马,鬃毛和尾巴毛都剪了来,装好给江娘子。” 两衙役都恭恭敬敬,有个机灵的有点疑惑,赶紧问:“江娘子,这马毛要怎么剪啊?” 长短粗细,总得有个章程,别活干了还吃力不讨好。 江初禾跟了过去,指导道:“先把鬃毛用棉线扎成小绺小绺的,再用剪刀剪下,尽量剪长一些......” 这活儿也不难,何况还有赵师爷千叮咛万嘱咐,两个衙役当然不敢不精心,麻利的剪着毛。 江初禾这下空了下来,赵师爷才逮着机会问:“江娘子,你这又是要做点什么新奇玩意儿啊?” “做些牙刷,用来清理牙齿,”江初禾笑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可把牙口不好的赵师爷给羡慕坏了。 他捂着有点发肿的腮帮子,羡慕道:“江娘子,你牙口这么好,可是有什么秘诀啊?” 他喜欢吃甜食,牙就不太好,一不注意就会肿痛难忍,受老鼻子罪了。 这两天熬夜审问人,累着了牙龈又肿了起来,喝凉水都痛! 江初禾神秘一笑:“那当然是有秘诀的!” 赵师爷不过随口一问,哪成想还真有,立刻瞪圆了眼睛:“还真有?!” “你看咱俩这交情,能不能给我指点一二?”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啊! 江初禾看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大方道:“秘方就是这牙刷,早晚清洁牙齿,我明天就送你一套!” 她还在想怎么能找个不突兀的理由,把牙刷和牙膏送到傅县令面前呢。 现在有赵师爷递出来的梯子,那可不得直接爬上去。 这样的好东西,给赵师爷送了,傅县令那也就不能落下了。 两人又交流了一番,衙役已经把剪好的毛送了过来。 江初禾看着整整齐齐装了一小麻袋的马毛,口中称谢,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串铜钱,约莫有三四十个递给他们。 “辛苦二位差大哥了,一点辛苦钱,拿去买点酒水吃。” 两个衙役看了看赵师爷,见他颔首点头了,这才高高兴兴的接了过来,对着江初禾道谢,脸上的笑立马就真诚多了。 江初禾出入官衙也有半个来月了,上上下下都对她恭敬有加也是有原因的。 她可不像有些人,因为跟官衙里的大人关系不错,就随意的对待官衙里的书吏和衙役。 平常没有交集,她也能笑脸相迎,但凡要麻烦人家干活的,虽然不是她吩咐的,她都会给点辛苦钱。 一来二去,官衙里的书吏和衙役都对她印象非常好,总是抢着给她干活。 这不,两个衙役拿着钱出了门,满嘴都说的是江初禾的好话。 “江娘子可真大方,不过忙活了一个时辰的事,就给了三十六文!”一个衙役把那一小串钱数了数,高兴道。 另一个也笑开了花:“可不是,人家做一天工,都拿不到十八文呢,不过谁叫人家有钱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个谁不也有钱嘛?”说着就做了个“罗”的口型,“他可没给过我们一个子呢!” “那可不......” 两人正准备深入交流,迎面就遇上了一袭深衣的秦书吏,立刻闭口不言,一脸战战兢兢。 秦书吏是清河镇权利最大的书吏之一,和王书吏两人都是清河镇的老牌书吏家里出来的,互相牵制。 可以说,从前县令在府县时,清河镇就是秦、王二人说了算的。 秦书吏因为娶了罗家嫡出的二小姐,岳家有钱又肯帮衬他,在清河镇的名声还远远高于王书吏。 可是出了屯粮的事儿,傅县令来了清河镇,罚了罗家,又重用王书吏,秦书吏反而被挤到了一边去,他这些日子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果然,两个衙役撞上了他,就被他好好发作了一通:“当值呢,这么随意进出,成何体统?!” 两人都有点发怵,其中机灵的那个,眼珠子一转道:“赵师爷叫我们干活呢,我们得赶紧去办!” 说着,竟然不管秦书吏的脸色,拉着另一人就跑了,留下秦书吏在原地运了好半天气。 邪火无处散发,他便一脚踢在了道旁的陶罐子上,好巧不巧撞上脚趾头,疼的他两眼一酸流下一泡泪来。 正想大叫,又想起衙役说赵师爷在里面,为了避免被他发现,只能狠狠的咬上自己的手背,生生忍下这声痛呼。 而跑走的衙役,胆小的那个一边跑一边后怕:“你吃了豹子胆了!敢骗秦书吏,等会儿拉我们回去打板子!” “你管他呢,他明显在傅县令那没脸,还敢去问赵师爷这话真假不成?”那机灵的白眼一翻:“再说了,我也没说谎,赵师爷的确叫我们干活了。” 他只是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叫他干活的,秦书吏也没有问啊! 呆一点的衙役叹为观止,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决定以后要跟着他走。 不然官衙明显要有大动作了,自己这么傻,可别被人坑死都不知道! 第122章 怎么可能儿子作弊了,老子没有惩罚呢?! 江初禾和赵师爷寒暄一番,出来秦书吏已经不见了踪影,自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番官司。 她背着一袋马毛,到了城门口,家里的骡车已经在等她了。 柳哥儿和郑明台站在车边上,还在讨论着些什么,郑明台脸上表情柔和,想来入学还算顺利。 柳哥儿抬头见她背着大袋子回来,赶紧过来帮她卸下来,放到了车上。 柳哥儿指了指郑明台:“阿姐,郑兄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便捎了口信说在我们家歇两日,等放榜了再回去。” 放榜了,榜上有自然欢欢喜喜回家去,要是没有也不掰扯王启山的事,就说自己落榜了,省的家里人也跟着难受。 江初禾自然答应:“没问题,你的同窗,想住多久都行。” 反正王启山不曾参与作弊一事,明天就会被放回家,对郑明台也没什么影响。 一行人回到家天色还不算晚,沈牧已经回家洗漱过了,拿着一捆牙刷柄过来。 “禾娘,刚刚七叔公家的山伯来了,带了四十支牙刷柄。” 四十支? 好家伙,这是翻倍完成啊! 江初禾接了过来,只见四十支长短样式一样的牙刷柄,打磨的光滑细致。 上面还分别刻了梅兰竹菊四君子,连头部细小的孔洞都排列的都整整齐齐,相当漂亮。 这样一比较,她从现代买来的牙刷,好像就差了点意思。 用青姐的话来说就是,机器批量生产的东西,没有灵魂~ 江初禾不知道灵不灵魂的,她只知道这样好看又实用的牙刷,肯定能风靡清河镇。 趁着天还没黑,沈牧和家里人帮着她一起,用晾干的骡子毛开始做牙刷。 牙刷要想达到清洁效果,就要用稍硬一些的毛,但是又考虑到舒适,就得配上柔软一点的毛。 而鬃毛硬度很好,尾巴毛就比较柔软,单用都不算好,但是掺起来就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一家子人,除了躺床上不能动的许大郎,和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林娘子。 其他人都在帮忙处理骡子毛,就连来做客的郑明台都来帮忙了。 两根鬃毛掺上两根尾巴毛,就算是牙刷的一绺,用细麻绳穿过小洞,从这绺毛的正中间往下一拉,就把毛固定在了牙刷柄上。 一支牙刷上,十几个小洞,按照外圈到内圈的顺序,把骡子毛固定好,最后把麻绳打个结剪掉多余线头,就初步制作完成了。 最后用剪刀把刷头上长短不一的毛,剪成合适的长度并修理整齐,一支漂亮的手工牙刷就做好了。 都说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 九个人齐心协力,在饭前做好了二十八支牙刷,剩下的十二支没做,是因为骡子毛用完了,不得不搁置。 江初禾拍拍手,又跟许静娘把今天带回来的马毛给清洗了一部分,挂在那等着晾干。 “明天早上刚好再用马毛制作三套,送给傅县令三人各一套不一样的,”江初禾满意的点点头。 自制的牙粉和牙膏,上个月沈牧就带着她做了些自用,现在家里还有,用小瓷瓶装一些就行。 牙粉是沈牧根据后世记录的古方牙粉研制的,用了青盐、白芷、薄荷、陈皮、细辛、花椒等中药材研磨而成,洁牙固齿很有效。 牙膏则是后来江初禾在小视频上看到的,用椰子油、小苏打和细盐打制的,她买了好些原料,回来做了满满一大陶罐。 牙粉有一股子中药味儿,呈灰绿色,看着就很能保护牙齿的样子。 而牙膏洁白如雪,让人觉得用了牙也能这么白! 牙刷牙膏的品相都不错,江初禾为了更有噱头,拿了聂青青送她的浓缩精油,选了两种掺在了牙膏里。 当然也没忘记包装,沈牧早上专门从江木匠那个定制了几套滑盖的木盒子,一套四只牙刷放里面,用卡口固定住不掉。 再用小圆肚的瓷瓶,撞上两瓶牙粉和两瓶牙膏,瓷瓶是镇上脂粉店装胭脂用的,看起来很上档次。 第二天一早,江初禾准备好了十套“洁牙固齿”套装,就带着柳哥儿和郑明台去镇上。 柳哥儿和郑明台是要去上学的,他们私塾管的严,除了旬休日常不允许轻易请假。 郑明台昨天交了束修入了学,今天也就必须去上学。 到了城门口,就见有衙役在那边张榜,还有识字的书吏,专门在边上念给大家听。 江初禾等人过去听了,郑明台差点喜极而泣,抱着柳哥儿就激动道:“还好王启山没掺和,不然可把我们害惨了!” 柳哥儿却疑惑道:“明台兄,你不是说王青云是王启山的儿子嘛,怎么他都没被牵连?” 科举作弊那是要连坐的,连坐的不仅是互保的考生,还有作弊考生的亲人。 互保的考生是被牵连的,除了终生禁考,倒也没有其他的惩罚。 而考生和亲人,那有功名的要剥夺功名,还要罚钱或者流放。 而这榜上,对阅卷考官都提了惩罚,却通篇都没提王启山,不应该啊?! 郑明台也懵了,“我记得那些衙役进了村学是这么说的啊,说王青云是他的私生子,王启山的妻子女儿又气又怕,做不得假。” 王启山的妻子年轻时为了供他读书,生生熬坏了身子,一辈子只得了一个女儿。 他竟然也没有提续娶、纳妾的事儿,在村里扮演了十成十的好夫子,好似很看重糟糠妻,村里人赞不绝口。 没想到在外面还养了外室,儿子都十七八了,这是看着女儿已经出嫁,便迫不及待的带回来,让他科考。 怎么可能儿子作弊了,老子没有惩罚呢?! 江初禾这才说出了从赵师爷那听来的大瓜:“那王青云,根本不是王启山的儿子,而是那个阅卷考官的外室子。” 嗨呀,憋了一晚上,差点没把她憋坏! 昨天赵师爷嘴巴快告诉了她,她听了却不能在张榜前把官衙的事儿露出去,便忍下没说,这下总算能说出来了。 柳哥儿和郑明台一下子都来了兴趣,一下子盯住了她,求知欲满满。 “阿姐,怎么回事儿?你快给我们说说!” 第123章 活该断子绝孙! 江初禾也不卖关子,把从赵师爷那听来的八卦,倒了个干净。 原来王青云的娘,曾是府县的窑姐儿,攀上了阅卷考官,却被他的大妇所不容,甚至赶尽杀绝。 她只能忍痛舍弃了考官,逃到了清河镇,仗着有几分姿色勾搭上了王启山。 本来是想让王启山休掉糟糠妻,好入主做大妇的,谁知却发现自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不用想,孩子是阅卷考官的! 王启山不过是个穷酸秀才,哪有人家正经官身来的好? 但是现在回去,那大妇怕是要害她,她便想着留在清河镇把孩子养大,到时候带孩子回去认祖归宗。 她又怕天天跟王启山呆在一起会被识破,便诓他说为了他的名声着想,愿意为了他只做外室,让他给养在外面,个把月才来看她一次。 王启山本就对她有愧,等她儿子生了下来,那就更是把母子两人当作宝来宠了。 开了这么多年私塾,平常又省吃俭用,妻子女儿都跟着吃糠咽菜,却给外室母子锦衣玉食的供着。 这厢东窗事发,这才知道王青云不是自己的儿子——他绝后了! 人财两空! 柳哥儿听的又皱眉又畅快——老贼好死! 郑明台也唏嘘不已,一抬头就看到失魂落魄的王启山从城门口出来,满身狼狈。 “那不是王启山嘛,真没想到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人!”郑明台皱了皱眉。 如果说先前他欺负柳哥儿没,郑明台还只敢暗地里吐槽他行事不公,毕竟夫子打学子天经地义。 现在他就义愤填膺能光明正大的骂了,这么对待帮助他良多的糟糠妻,活该得到这个下场! 江初禾转头看向王启山,正准备说什么,就见人群中一个英姿飒爽的妇人,带着一个稍显虚弱的老妇人走向了他。 柳哥儿也立刻坐直身体,看向了那边,小声对她说:“是王启山的女儿和妻子。” 哦呦,火葬场! 江初禾作为一个小娘子,很难不同情王启山的妻子女儿。 妻子为他操劳一辈子,什么福也没享到,女儿被他嫁给了娶不上媳妇的猎户,只为了多收几两聘礼。 用后世的话来说,两个人都是王启山的血包,让他拼命吸血。 现在,一切阴谋败露了,苦了大半辈子的她们,会怎么选呢? 王春娘带着她阿娘站在了王启山的面前,他这才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她们,委屈道:“春娘,你们来接我了。” “我没参与作弊,官衙还我清白了,放我家去了,你们可得用柚子叶让我好好去去晦气!” 真是倒霉透了,儿子不是他的,钱财花了,还挨了板子,不去晦气不行了! “去晦气?你怎么不去死呢?”王春娘发言彪悍:“毕竟你自己就是最大的晦气,去死不是更好吗?!” 亲闺女当街诅咒阿爹去死,闻所未闻。 王启山气个倒仰:“逆女,有你这么跟阿爹说话的吗?你个不孝女,我打死你!” 他本就一肚子气,被冤枉、被绿,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不是自己的,桩桩件件都不顺心意。 看着这个全身长满反骨,跟他一点都不亲近的女儿,哪里能开心的起来,伸手就要去打她一顿出出气。 不过他不动手还好,手一伸本来没什么反应的老妻,便发了疯一般,上前一把把的往他脸上头上挠。 一边挠,她还一边骂:“王启山,你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靠着我爹和我的资助读了书考了秀才,转身还在外面养了外室,你到底是不是人?!” “自己的亲女儿不闻不问,还卖了大价钱贴补那个女人,养了别人的儿子十几年,是不是痛快极了?!” “你不痛快我痛快啊,你就是恶鬼,披上了一张人皮,读了两本书,就以为自己像个人了?” “活该你绝后断根,无人养老送终,哈哈哈~~” 她的破口大骂,道尽了自己心酸苦痛的一生,边上看热闹的人听着,都有点唏嘘起来。 王启山见她撕破了脸,反倒理直气壮起来:“我是秀才,见官都可以不跪,你看看你自己,就是个又蠢又丑的村妇,怎么配得上我?” “又没本事给我生个儿子,那我在外面养个人怎么了?我没把你休了,给你秀才娘子的身份,你还不知足吗?!” 王启山从来不觉得自己养外室做错了,气的是自己识人不清,白养了别人的儿子。 所以他反驳的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知足,我阿娘当然知足!”王春娘丢出一张和离书,对着王启山道:“和离书给你了,阿娘从此跟着我生活,你就自生自灭吧!” 王启山傻眼了,他这些年从来没管过吃喝拉撒,衣服都是老妻缝好的,哪里会想到她会和离。 和离了,他可怎么生活?! 尤其是现在,钱也没了,私塾也开不下去了,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婆娘肯跟他,那谁来照顾他?! 他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我不同意,想和离,你们做梦!”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他还想指着这两人生活呢。 “不管你同不同意,和离书我们已经递交给官衙了,官衙判了就行,”王春娘畅快道。 女人自己提和离,还不需要丈夫同意,这相当于休夫了。 这事儿在前朝是完全不能想像的事情,可是龙元朝因为元皇后的维护,所有的妇人都拥有了这项权利。 当然了,女人被父夫子的枷锁套了几百上千年,没有多少人会有勇气走出这一步。 江初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有女人单方面提出和离的,她不禁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她坐在骡车上,忍不住为王春娘母女,鼓起了掌。 接着是柳哥儿和郑明台的掌声响起,随后围观的众人,掌声雷动! 王春娘没想过她们的决定能获得别人的支持,此时大家的掌声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王启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今往后,我们母女与你再无瓜葛!” 王启山真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这样的妻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远。 心里惴惴:从今以后,再也没办法压榨这两个人了! 他脸上毫无悔意,只有无尽的怒火,恨不得上去打烂王春娘的头。 江初禾在不远处,看着一头乱发满脸血道的王启山,跟之前在村学高高在上的样子没有一点相同,心里真是畅快极了。 当时她只是想着,要是能让他私塾办的不如之前好,就算解气了。 现在他妻离子散、断子绝孙、家财尽失,还要给学子们赔银子,真惨啊! 江初禾忍不住想给他点资助,拿起车上常备给骡子吃的烂菜叶和老菜帮子,就狠狠的朝他砸了过去。 “黑心烂肺的畜生,活该断子绝孙!” 第124章 说话都带香味儿了! 菜叶、菜帮不重,但江初禾的力气大啊,一砸王启山头上就是一个大包! 这还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刻意控制的结果,不然她一菜帮能把他头打歪。 而王启山被审讯了两天,身上板子也挨了不少,又被老妻抓了一顿,实在精疲力尽。 此时挨了菜帮子打,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捂着头跳脚。 围观的老奶奶、大婶子、小媳妇更能体会他妻子的心酸,此时见有人开了头,就像被按下了开关。 纷纷从自己刚刚买完菜的菜篮子里,剥出不好的叶子,朝他丢去。 反正法不责众,大家都动了手,王启山更是连睁眼的余地都没有了,连谁丢了他都不知道。 城门前菜叶横飞,不知道是哪个激动的妇人,拿了半个老南瓜砸了过去,直接把他砸趴下了,人群一哄而散。 江初禾开了头就没继续,早就驾车走出老远了,笑容就跟焊在脸上一样,春风满面的进了官衙。 这回都不需要人通传了,心急的赵师爷就等在门口,看到她就迎了上来。 “哎哟,江娘子,你可来勒!”他捂着肿出核桃大凸出一块的右脸,一脸心急的招呼天。 哎哟哟,牙疼要人命啊! 吃不好睡不着,一大清早除了来等江娘子,他什么也做不了。 江初禾看了看他的脸,摇了摇头道:“赵师爷,你都肿成这样了,可得看大夫了。” “我这牙刷牙膏是清洁、保护牙齿的,可不管治牙疼啊!” 保护好了,能起个预防作用,可都肿成这样了,哪里是刷刷牙就能好的? 赵师爷听了就更加愁眉苦脸了:“这偶哪能不资到呢,嘶~这不嘶清洁清洁也挺好嘛~” 药,他喝着呢,可是还没见效啊~ 双管齐下也是不错的嘛! 江初禾见他没把牙刷牙膏当神药看,这才松了口气,跟着他往官衙里面走。 过了官衙前庭,穿过大堂,就进了后院,傅县令和卢护卫刚刚吃完早饭。 傅县令看着脸颊鼓鼓的赵师爷,有点担心:“赵兄,你要实在难受,就回去歇着吧。” “到今天也算是忙完了,我给你放一旬假,歇好了再来!” 从秋收后,他们一行人就没歇过,先是粮食欠收,想办法买粮。 然后清河镇就开始出幺蛾子,又要收拾粮商,又得想办法赈灾。 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了,又爆出了科考舞弊。 真真是累惨了啊! 连他都隐隐熬不住了,火气旺的牙龈肿痛,更别说牙口本来就不好的赵师爷了。 这些天,整个官衙,都弥漫着一股子清凉下火茶的味道。 每个人不喝上一点,一整天都难受的紧。 赵师爷听了却不干,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勒~江娘子送好登西来了,我马上就嫩好勒~” 说着就心急的看向江初禾,想要知道昨天她带回去的马毛,怎么就能摇身一变,变成了清洁牙齿的好物。 傅县令等人昨天就听赵师爷跟他们说了,说江初禾来薅了马毛回去,今天要送好东西来。 傅县令知道大户人家会嚼杨柳枝子,蘸细盐清理牙齿。 可他想象不出来怎么用马毛清理,总不能逮着马毛嚼吧,那味道可绝了! 他也来了兴趣了:“江娘子,你做的什么好东西,快拿给我们瞧瞧~” 江初禾从背篓里,拿出六个木盒,一人两个的摆放在他们面前。 “就是此物,给三位大人一人准备了两套,”江初禾介绍道:“一套是马毛的,一套是骡子毛的,你们可以比较下看自己喜欢哪种。” 傅县令听了还以为里面会是一绺一绺的毛,谁知道打开盒子之后,里面竟然是四把清爽雅致的小刷子。 他们三个都不是笨人,看着这比手掌稍长的长柄刷子,立刻就明白是用那指肚大小的毛刷头,来清理牙齿。 一时间眼里都满是惊叹,纷纷直呼:“我怎么没想到呢?!” 傅县令更是赞不绝口:“真是好巧思,都是日常可见的东西,这样以组合,清洁牙齿可就方便多了!” 有时候,人的思想是固化的,他们没见到牙刷之前,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能这样操作。 可是看到之后,又觉得这牙刷真是简单的很,自己却想不出来。 这就更加佩服江初禾了! “三位大人,牙刷只是工具,这牙粉和牙膏,才是清洁牙齿的好帮手,”江初禾笑笑,指了指盒子里的四个小罐子。 傅县令等人听了,又急忙放下把玩的牙刷,掀起了小瓷瓶的盖子。 每个人的盒子里,都是两瓶牙粉和两瓶牙膏。 牙粉一打开就有一股子中药味儿,看起来是细腻的灰绿色粉末,倒还算平常。 可是椰子油牙膏,颜色洁白呈膏状,闻起来有一股子清新的香味儿,那可就是罕见极了。 傅县令等人的目光当即就被牙膏吸引了,惊奇的问:“这......这牙膏莫不是猪油做的?!” 猪油是他们见过最白的东西了,这个牙膏竟然更白?! “差不多,不过不太一样,”江初禾还指着这个卖钱呢,没有细说。 毕竟赵师爷的嘴巴大的他自己都害怕,说不准啥时候就秃噜出去了。 牙膏牙刷推出去,她肯定是能赚第一波钱的,可是跟风也是很快的。 牙刷技术含量又不高,有心人只要买几支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就能仿制出来。 而牙粉更是好说,反正都是中药磨成粉,仿制的可不管功效,颜色差不多就行了。 只有这椰子油牙膏,是江初禾的绝杀——因为这时候还没人会用椰子油。 这牙膏又很抢眼,虽然不会有什么固齿功效,可是用的人不知道啊,看着这个颜色谁会不想买?! 傅县令等人不是冒昧的人,没有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过性子却急的立刻跟她请教怎么用。 江初禾指点他们,用送的小木片挑一点牙膏,放在牙刷毛上,再沾上一些牙粉。 “就这样上下牙齿并拢,用牙刷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刷,”江初禾稍稍比划了一下。 三人自觉的蹲到花圃边上,开开心心刷牙去了。 赵师爷更是激动,一边刷一遍“嘶嘶~”个不停,就想着牙能快点好。 等他们三人里里外外刷干净,漱了口净了面,自己都惊呆了,傅县令连连夸赞:“好!好!好!好用极了!” “哎呀!县令大人!你现在说话都带香味儿了!”赵师爷瞪大眼睛,激动坏了。 第125章 惠民政策 傅县令也发现了,自己一开口,竟然带着一种好闻的香味儿! 而赵师爷和卢护卫,说话间却是一股子清凉的味道。 还没等他发问,赵师爷又一惊一乍起来:“我嘴巴里凉爽的很,好像连牙疼都好一些了!” 江娘子不是说牙膏牙刷不是药,不能治牙疼的嘛,他怎么好多了?! 傅县令这下就更惊奇了,赶紧问:“江娘子,这是怎么回事?这看起来一样的牙粉牙膏,怎的还不一样呢?” 江初禾笑笑:“我给你们准备的都是两种,只不过傅县令你刚刚选用的是玉兰牙膏,赵师爷和卢护卫取用的是另一瓶清凉牙膏。” 她在牙膏里加了两种浓缩精油,打发均匀,别人就是想破脑袋也仿制不出来啊。 玉兰花香味儿持久,刷过牙后口气清新,而清凉牙膏里面是薄荷精油,刷完后凉爽舒适。 “这......真真是好东西啊!”傅县令高兴极了。 说话自带花香,那可不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儿?! 以前跟上峰汇报工作,州牧大人要是拉着他话家常的话,他都要事先干咽几块桂花糕,就怕自己口气不雅熏着大人。 可有了这牙刷牙膏,见大人之前,只要刷一次牙再去,就能一劳永逸了! 更别说,要是给州牧大人还有他本家的大人送去,那可不是...... 傅县令的畅想还没完成,江初禾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傅县令,我想出这个法子,为的就是清河镇的百姓。” “您看,就连赵师爷这样身份的人,能天天用细盐、茶水清洁牙齿,还苦牙痛久矣。” “那那些村民牙齿有问题的可不就更多了嘛?就比如我源口村,有一大半人都有蛀牙、烂牙,经常牙痛。” “要是这牙刷牙膏推广开来,那可是清河镇的福音啊!” 傅县令听了,当即露出了羞愧的神色——他竟然不如一个小娘子有格局! 他知道牙刷牙膏,想着的竟然是怎么讨好上峰、高官,而江初禾却想着一镇的百姓! 高下立现,比不得,比不得啊! 傅县令立刻抛掉了脑海里的小九九,虚心向江初禾请教道:“江娘子,依你看,要如何才能推广呢?” “这牙刷牙膏看起来如此稀罕,价格应该也不便宜吧,普通人家也不像能买得起的样子。” “傅县令,送给您的,当然是挑的最好的,”江初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普通人家的也有普通的款。” 江初禾都想好了,让村里其他没技术的人做牙刷柄。 因为对样式也没那么高的要求,只要齐整光滑就行,一百根也不过二十文。 再去肉市那,收些猪鬃毛,价格更是低廉。 等制作出来后,整套的上等洁牙套装,卖给富贵人家,价格在一两往上。 而单支卖的一般牙刷,只配着牙粉卖,成本在五文钱左右,卖个二十文,已经是高利润了。 傅县令听她说了还是有点疑虑:“价格倒是不算贵,一根牙刷一罐牙粉 差不多能用上一个月。” “镇上稍稍有点家底的人,都能用得起,可是我也没办法让他们都来买啊?” 官府也不是万能的,也不能指定民众去买东西的。 “当然不是命令人家去,而是官府开办健康护齿行动,引导大家爱护牙齿。”江初禾活学活用,把从现代看到的暖民心工程给搬了过来。 “什么?什么行动?”傅县令的眼睛都变成了蚊香。 他白读这么多年书了呀,怎么江娘子说的啥他都听不懂啊! 江初禾解释道:“就是官府关注大家的牙齿健康,特意给出惠民政策,只要是清河镇的人持户籍,买牙膏牙刷补助二十文钱。” “当然了,不买牙刷牙膏,这个钱就拿不到了。” 人都是不可能吃亏的,人家买了得了二十文钱的优惠,他没买可不就亏了吗? 这样一来,官府没有强迫百姓买,可他们还会自发的去买。 “这办法妙极!”傅县令先一拍巴掌,又吞吞吐吐起来:“可是官府也没这么多钱补助啊……” 说来惭愧,临江县也不是个富裕的县,官府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江初禾摆摆手:“我可不是真要您给钱,不过是个噱头,我给足优惠就行了。” “原本卖四十文,人来了我给便宜二十文……” 这样一来,官府没有出一文钱,赚了个好名声,江初禾价格没变,收获了大生意。 奸商! 大奸商啊! 傅县令简直叹为观止:“江娘子,你这个脑子是怎么长的呀?!活该你能发财呢!” 他就是说啊,江初禾以后说不定要成为龙元朝首富的! “傅县令说笑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清河镇的百姓着想嘛,”江初禾毫不心虚的与他对视:“这赚了钱给您交了税,我们临江县不就更富裕了?” “行,我就给你干了!”傅县令当然也知道这是好事,给她商议道:“你要多少天筹备牙刷铺子?等你筹备好了,我再张榜公布这项政策。” 反正不需要他准备银钱就行,张个榜他当然随时都能做到。 “估摸着要十天时间,牙刷牙膏要制作一批,”江初禾算了算,“还有店铺也要去寻摸一番才行。” 虽然她觉得在官衙门口卖的效果更好,但是怕被傅县令给打出去,就忍着没说。 傅县令松了口气道:“那行,刚好让我们休息一旬,这段时间可累死了。” “傅县令,粮商的事儿解决了?”江初禾又问道:“罗家不闹了?” 家里还有三个苦主在呢,她还想看着罗家倒霉的说。 傅县令摆摆手:“除了罗家,其他粮商都已经自请台阶下来了,不仅给我捐助了一批粮食,还自觉帮忙用粗粮换白米,清河镇的饥荒差不多解决了。” 光靠他从江初禾那加工的白米白面,当然不能解决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 可是粮商囤手里的粮食卖不出去,价格就越跌越低,这些粮商低头了,自然会撞他手里。 用价高的白米白面,换了更多的价低的荞麦粉、碎米,再发给修水利、道路的村民,这事儿就算解决了。 “现在冬小麦已经开始种了,只要熬到明年夏收,清河镇就能缓过来了!”江初禾也为大家高兴。 清河镇的百姓,能遇上这么个为大家着想的县令,也算是他们的福气啊! 第126章 全都要 “虽然粮商大部分被我收服不闹了,可那是因为我人在这里,”傅县令冷哼一声:“要是不杀一个,以儆效尤,我走了他们就会固态萌发。” 这话的意思,那就是罗家肯定跑不了了,想办法都要对付他。 傅县令把府县的事情交给了同知管理,这段时间才能腾出手来解决清河镇的事儿。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总归是要回去的,清河镇要大换血一波才行! 江初禾点点头,脑子里的主意又冒了出来:“傅县令,大家既然都知道错了,明白这次饥荒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他们的错。” “而且他们也慷慨解囊进行捐助了,是不是也得给点甜头啊?” 打了一棒子了,总得给个甜枣吧,不然人家心里可不恨你吗? 傅县令哪里不懂这个道理,点点头道:“这次捐助的大户,不拘是之前的粮商,还是清河镇的富户,我都准备在这些天进行张榜表彰。” 这也算是官府的常规动作,毕竟拿了人家钱了,总得让人家得些名声吧。 “当然了,这里面头一个就是你们江氏粮食加工厂!”傅县令也不会忘记第一个支持他的江初禾:“你的功劳,我就按照给我加工一百斤粮食三十斤米算!” 因为平常舂米,一百斤只能出三十五至四十斤米,江氏加工厂能出七十斤,等于他平白多得了三十斤米,就算是江初禾捐助的。 江初禾粗略算了算,“那您在我这加工了近二十万斤粮食,我岂不是相当于捐了六万斤白米?!”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清河镇最大的地主家,一年也出不了六万斤白米,而江初禾捐了! 人家可不管你是加工多的,张榜写上了,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功劳,是要传唱四方的。 江初禾是真正意义上的龙元朝子民,想到自己江家可以流芳不说百世,至少好几十年,那也是极为高兴的。 干脆又出了个主意:“傅县令,反正都是要嘉奖,不如在城门口立个碑,这样不是更加重视些?” 要是平常,修碑当然要花不少钱,可是现在以工代赈,城墙城门都在修整加固,修个碑也不是什么大事。 再不济,她提供点水泥,也不算难。 傅县令一听就觉得不错,准了:“赵师爷,你去安排这事儿,跟大家也都再通通气,想要名字大一些位置好一点的,就让他们把粮食再掏一掏。” 这主意好啊,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江初禾却阻止了他:“傅县令你这样明码标价的上门去问,多掉价啊,总要让人家上赶着给你送才好。” “怎么才能上赶着给我送?”傅县令疑惑了。 江初禾指了指镇里大酒楼的位置:“人家捐了钱捐了粮的,您好歹请人家吃吃饭喝喝酒,酒桌上感激涕零的把立碑的事儿说一说,当然有人上赶着要来‘捐助’了。” “妙啊!”傅县令一拍巴掌:“赵师爷,快安排下去!请他们吃,吃最贵的!”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一顿他出得起。 “傅县令,那您在吃完饭的时候,可要注意清洁牙齿啊,”江初禾又掏出了剩下的四个木盒,递给他:“那人家开口捐的多的,总要送点您最近的心头好吧~” 傅县令、赵师爷、卢护卫: ((???? ?‖))? 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 要说她怎么好主意一个接一个呢,合着,在这里等着他呢! 傅县令是服了,服的五体投地,他把大拇指一竖:“江初禾,你是这个!” 江初禾厚着脸皮把他的夸赞认下了,又商议了些细节,完成任务回家去。 到了源口村,又马不停蹄的去找江村长。 江村长正在掰着手指头数人头,见她来了像是找到了救星:“禾娘,你来的正巧,快来帮我想想办法!” 江初禾一进他家院子,这才发现他在头痛什么。 原来是巡逻队的人选,经过这么多天的角逐,终于只剩下二十个人了。 这二十个人都是年龄合适、身强体壮,还不影响家里农耕的好哥儿。 此时一排排的站在江村长家的院子里,看着就挤得慌。 “哎哟,都是我江氏族里的好哥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江村长为难极了,“可是赵师爷只给了十个名额,我真的很难办啊!” 他摊摊手,真是左右为难。 里面有跟他亲的,也有不算亲的,但都是优中选优了。 你说给自己亲戚吧,那他这个村长就显得不公正。 那要是给不亲的吧,那凭什么啊?就是亲戚都会把他骂死。 一个头两个大呀! 江初禾也听说了这次巡逻队的选拔,真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一共进行了四轮的翟选,走到这一步的人都不容易。 她挠了挠头道:“那就全都让他们进吧。” 青姐不是总说嘛——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啥?”江村长没想到还有这中操作,质疑道:“那赵师爷那也不肯啊。” 人家就给了十个名额,而且十个人也就够了,用二十个那不是浪费了吗? 江初禾却道:“之前是我们没考虑周全,巡逻一晚上累的很,总要换班才好啊。” “招两支巡逻队,交替巡逻,这样大家都精神饱满,而来有比较有竞争,大家才尽职尽责嘛。” 更何况都是一队人,好坏都捂在一个锅里,难免有所懈怠,有竞争就不同了,自发的都要好好干。 江村长眼睛一亮:“这倒也是,反正赵师爷批了一人一天十五文,现在不过是两天十五文,一个月也有两百多文。” 更重要的是,多些人进巡逻队,多在傅县令等人面前表现,到时候说不定能多点人被赏识,吃上公家饭! 他转身就跟一院子的哥儿道:“行了,大家都被取中了,明天过来抓阄分成两队。” “到时候甲队单日巡逻,乙队双日巡逻,都给我好好干!” 一群哥儿辛辛苦苦十几天,还以为今天要被刷一半下去,瞬间峰回路转全都不用担心了,都兴高采烈起来。 虽然钱少了一半,可是活儿也少干一半呀,还能忙活忙活自家的事,再好不过了! 江初禾看着大家高高兴兴回家去,这才对江村长道:“江村长,我打算开个牙刷工厂,来找您批块地,再央您帮我招些老实的妇人,能认真干活的。” 第127章 牧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啥?你又要建工厂了?!”江村长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禾娘家可真是起来了,目前两样生意都蒸蒸日上。 糖水铺子在清河镇甚至在整个临江县都出了名,现在谁到了清河镇不得问一声江记糖水啊。 短短一个月,因为饥荒没涨价的事儿,大家口口相传,江记糖水仁义的名声就响亮起来。 听说府县和周围镇子的茶馆里,说书先生都说起了江记糖水只限量不涨价的故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儿。 过路的客商甚至专门绕路来清河镇一趟,就为了进江记糖水,试试那各种饮子和小蛋糕的滋味儿。 而江氏粮食加工厂,那就更受欢迎了,毕竟实打实的多得粮食,不来才是傻子。 有的村子甚至全村人联合起来,一起租车送粮过来,眼巴巴的排队等着加工粮食。 源口村的人老骄傲了,他们想要加工,那根本不用等,都是有优先权的。 再者,还能比外村人多得十斤米或者十斤面,那别提多美了。 现在,禾娘又鼓捣出什么好东西了?! 江初禾大致说了下牙刷,江村长立刻举双手赞成:“哎哟!那可是大好事!” “我们村里牙疼的人可不少,我这些天为了巡逻队着急上火的,牙也疼着呢!” 说着,他就拍拍胸脯打包票道:“你要多少人,我保证今天就给你找齐!” 反正禾娘只说找妇人来干,又不影响壮劳力干活,好找的很。 江村长是个靠谱的,江初禾把这事儿交给他没什么不放心的,跟他交代了招人条件,转身就回了自己家。 她又忙着盘算管理人员,想来想去也只有林娘子能用。 林娘子够泼辣,人也聪明,真要天天忙活烧饭的活计,也有些埋没了。 更何况现在阿娘身体好多了,虽说不能单独完成一家人的饭食,但有许静娘给她帮忙,两人还算轻松。 林娘子这就能空出来了,让她去管理一堆村里的妇人,应该算是发挥所长了。 果然,她找到林娘子一问,她立刻点了头:“行,我能干的!” 从厨娘变成管事娘子,这账谁不会算啊?! 眼看着江家早就不是她刚来的村户人家了,做奴仆也是要往上爬的,手底下管着人当然好! 她想的很长远,现在管着的是帮工,以后壮大了,说不定就像沈娘子那样,管着的是奴仆了。 虽然她是仆人,沈娘子是主人家小姐,可是管人总是一样管的! 江初禾见她肯拼搏,自然也高兴,林娘子毕竟护过她,她当然是希望她越来越好的。 跟她说了下规矩和工作内容,林娘子就领命去了。 江初禾又找到许静娘:“静娘,最近林娘子有事,这段家里的饭食可就交给你跟我阿娘了,到我买到厨娘为止,你觉得能行吗?” 说到底许家人不是她的仆人,现在住在家里算半个客人,请她帮忙还是要来商量一番的。 许静娘整天就想着给她当牛做马,要不是林娘子干活实在麻利,她早就想顶了她自己上了。 现在见江初禾这么说,忙不迭的点点头:“当然行啊!东家,你不买厨娘也行,我很能干的!” “别,你就帮个忙,”江初禾笑笑:“我以后自然有活儿交给你干,总不能白让你喊我东家!” 牙刷牙膏也得开个铺子呢,掌柜的这不是现成的嘛? 许静娘听话的点点头,她做什么都行,听从东家安排。 说到这儿,边上的许金匠实在是忍不住了,他都闲了好些天了,“东家,你好歹也给我安排个活儿啊,我这么空着也不合适啊!” 眼看着儿子的腿一天天好起来,现在已经慢慢长出新肉,在收口了,他迫切的想要报答江初禾。 “哪能忘记您啊?”江初禾可不能把许金匠大材小用,“那最顶尖的牙刷柄,还得要您来打制呢!” “什么样式、什么材质,您想好了,尽管跟我提,”江初禾嘱咐道:“也不拘你什么时候能做出来,但是一定要美轮美奂。” 簪子有木得、铜的、银的、金的,还有点翠等等。 那牙刷也不会只有两种,贵重的也要有一些,那三六九等不就分出来了? 就比如那富贵人家的筷子,有镶金嵌玉的,也有玉石牙雕的,牙刷当然也要有。 而这些可就得看许金匠的本事了! 许金匠一听就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把胸脯拍的震天响,高兴的回房找灵感去了。 他势必要搞出个惊天动地的牙刷柄,好给东家当镇店之宝! 江初禾安排了这些,这才带着许静娘把剩下的马毛给清洗干净,晾了起来。 等沈牧回到家,她已经准备好所有的材料,连猪鬃毛、羊毛等都跟肉铺的贩子说好了,每天给送到糖水铺子去。 “牧哥哥,我还得去看铺面呀!”江初禾有点头痛,“最讨厌看铺面了,怎么办怎么办?” 其实她最喜欢的还是之前看的,开在私塾对面的那家书铺,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了,肯定已经卖掉了。 一想到又要满大街乱晃,看得时候还得仔细查找各种问题,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她又有点头痛。 沈牧看她愁眉苦脸的皱着小鼻子,回房给她拿出了一张房契,“喏,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倒不是准备拿来开牙刷铺子的,只不过当初怕禾娘银钱不够又不肯跟他开口,就先买了下来,想来个先斩后奏。 结果她没选这个铺子,最后还买了林家的豆腐铺子,他就没提这件事,反正好铺面留着也能传家,就放着了。 “什么?”江初禾接过房契仔细一看,开心的跳了起来:“牧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他买的正是当时自己看好却钱不够的那家书铺! 沈牧摸摸她头顶的小揪揪:“现在不发愁了吧?” 能给她解决麻烦,心情真是舒爽,看到她这惊喜的小表情,瞒这么久可真值了。 “不了不了不了!”江初禾可爱吧唧的摇着头,一双大眼睛笑眯了缝儿。 万事俱备,只等明天一早人齐了,就能开工! 第128章 实在不行我这族长给你当! 几乎是一夜之间,秋老虎就夹着尾巴溜了,送爽的秋风夹杂着阵阵丹桂香在村子里游荡。 源口村的男女老少都忙碌起来,不过他们忙的真高兴。 村里的壮劳力正在播种冬小麦,家家户户都赶着时令,一天累的汗流浃背。 而家里的妇女孩子都在山上捡柴禾,县令大人的米虽然还在舂,但捡柴禾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要不了许多。 可是好些人还是把柴禾捡回来规整好,在屋檐下堆得整整齐齐,方便在县令或者外村人来加工粮食的时候卖。 因为外村人过来加工,路途太远,带上粮食就不好带柴禾,大都是需要买的,他们算是有备无患。 而另外一批妇人就厉害了,她们直接在江家干活舂米,一天八文钱工钱。 现在,听说江初禾又要招人了,江村长家的门槛昨天晚上差点被踏破! 今天天气很好,一大早江村长就带着几十个妇人小娘子上了门。 一群人叽叽喳喳,比后院的鹅还能闹腾,不过江初禾一出来,站了一瞬没说话,大家就自觉安静下来了。 她们现在可指望着跟着她赚钱呢,可不敢在她面前摆长辈的谱。 不过短短一个月,源口村大多数人家的荷包都鼓上了一些,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但是谁会嫌铜板烫手呢,大家都想要荷包更鼓,那就得供着江初禾了。 江村长见刚刚自己怎么管束都静不下来的妇人群,江初禾一出来就偃旗息鼓了,更是对她佩服不已。 赶紧上前把人移交过去:“禾娘,人都在这儿,按你的要求选的,具体要多少你可自己决定吧!” 他可怜的耳朵哟,被这么些人叨叨叨的,都快聋了。 尤其是他自己婆娘,非要来干活,还要他走后门。 那是他敢决定的嘛? 要是真的由他来选,这群大婶子小媳妇能把他活撕咯! 江初禾看他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知道他的为难,赶紧接替了他。 “多谢江村长,接下来我来选吧,”江初禾谢过他,就开始给来的人分成三波。 “三十岁以上的婶子们站这儿,二十至三十的嫂子们站这儿,还有及笄未婚的姐姐们站这儿。” 大家都不出声,麻溜儿的按照她说的,分成三排站好。 “在选大家进我们牙刷工厂前,我先做个说明,能接受的再继续进行下一步挑选,”江初禾声音清亮,隐隐有了些气势,再也不是那个失去阿爹就畏缩忐忑的小娘子了。 “你说你说,我们绝对同意!”村长娘子李婶子代表大家发言。 江初禾点点头继续道:“干活的要求和纪律,等下会由你们的管事林娘子跟大家说。” “我要说的是,因为我这做的是赠品牙刷,也就是说做的是不要钱的东西。” “牙刷制作方法也简单,有心人想学也很简单,大家也别存了回头自己做的主意。” “因为是赠品,根本卖不出去,可别到时候本钱赔了,再来找我麻烦。” 江初禾没办法解决跟风仿制的问题,再说了招的都是村里人,就算把他们都单独隔开,也不能做到完全杜绝仿制。 本想着能赚多少是多少,可是晚上偷偷刷小视频的时候。 看到带货直播,买一样东西送九样! 突然灵光一闪(????)??ヾ(?w?。)~ 她可以卖牙粉和牙膏,毕竟这个需要技术和配方,尤其是椰子油牙膏基本上能杜绝仿制。 那普通的牙刷就可以作为赠品,把价格加在牙粉和牙膏上,牙刷不要钱! 那别人就算是仿制出了牙刷,也算是白忙活! 而这话一出,包括江村长在内,大家都慌了。 “啥?啥是赠品?!” “不要钱?不要钱费这么大劲儿做出来干啥?” “哎呦呦,禾娘,你莫不是嫌银子咬手啊?不要钱的东西难道做出来送给大家啊?!” “哎哟,可不能赚了一点钱就飘上天了,镇上罗家那么大家业,听说仆人连一季冬衣都没有呢 。” “禾娘啊,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赚钱啊,我们可都指着你呢,你可要脚踏实地的赚钱才好啊!” ...... 江村长更是苦口婆心道:“禾娘,咱可不能犯傻啊?我们源口村可就指着你发家致富的。” “我知道你招的人多了,怕他们泄密影响生意,实在不行我这族长给你当!” “你就招我们江氏族里人,族规压下来,我看哪个敢泄密!” 他这个族长是可以不当的,但禾娘的生意可要好好做啊~ 源口村的人在苦汁子礼泡了好几辈,好不容易出了个出息人,可不能这么瞎搞啊! 江初禾听了又好笑又感动,赶紧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我只是说你们做的这牙刷不要钱,可没说是全都白给啊!” “那也得买我的牙粉和牙膏,到达一定的数量,才会进行赠送得!” 买一罐最普通的牙粉,送一支猪毛牙刷,要是买牙粉加牙膏的套装,那就送三支。 而往上还有清凉功效、带花香的,升级华丽款的,价钱和赠品也就各不相同了~ 这样一来,钱也赚了,牙刷仿制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大婶子小媳妇们完全没懂,她们更担心了: “禾娘,那你还费劲做这个不赚钱的玩意儿干啥?直接做赚钱的牙粉和牙膏不就好了?” “是啊,我们直接帮你做牙粉和牙膏,那你不还省了工钱和料钱吗?” ...... “这就是我下面要说的,如果这今年剩下的两个多月,大家把做牙刷的活计干好了,”江初禾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明年就能转成我江氏牙膏厂的正式员工,专门进行牙膏牙粉制作。” “啥是正式员工?”江村长都不明白了,“是给你家当长工吗?” 一般地主家才有长工,不过那也是家里实在困难人多地少的情况,才愿意去当的。 源口村虽然不富裕,可是大家靠着田地都能糊口,农闲干点活赚几个钱倒罢了,做长工恐怕不太乐意。 果然,江村长这么一问,大家都打起了退堂鼓,都不是很愿意当长工。 毕竟都是良家农籍,谁也不想天天去做工! 就连家里困难的王婶子,都有点犹豫的问:“禾娘,这天天都要给你干活,我们地里的活计咋办呢?!” 第129章 这钱我不赚了不行嘛?! 院子里静悄悄,大婶子小媳妇都眼巴巴的盯着江初禾,想着能得个准信儿。 她们既不愿意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又怕到时候点了自己当长工,给家里人丢脸。 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起来。 “倒也不是长工,只不过成了正式员工,就要跟我签契约,”江初禾的话温和平静却有力:“毕竟要接触秘方儿的,总要有点约束才行!” 王婶子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吓我一跳!这话你早说啊,我肯定不会泄密,我要是跟第二个人说,就叫我天打雷劈!” 江初禾:o(╯□╰)o上次这么说,没几分钟就带着一波人上门来,你忘了? 也许是江初禾的目光指向性太明显,王婶子也想起了上次的事,不好意思的讪讪道:“我那不是......那不是说了对你没啥大影响嘛~” “这秘方儿事关你的生意,我们谁也不会往外说的!” “我知道大家都是能信的过的,但是事关重大,契约还是要签的,谁要是泄露了,要赔我白银一千两!”江初禾的话掷地有声,让人如遭雷劈。 “啥?”王婶子的声音都劈岔了,“一千千......千两?!” “我滴娘嘞,你就是把我们一家九口人卖了,也卖不了一千两啊?!” “那我可不敢干了,回头再说漏嘴了怎么办?” ...... 江村长也懵了,他劝道:“禾娘,这个要求是不是苛刻了一些?” 一千两啊,几辈子人都赚不到! 江初禾没有解释,还继续加了码:“江村长,泄密的人不仅要罚钱,如果是江氏族人,还要除族!不是江氏族人,就要赶出源口村!”、 “啊?!” “除族?!” “赶出源口村?!” “那跟断了人家一家老小活路有什么区别?!” “疯了疯了!不就赚点子铜钱嘛,这钱我不赚了不行嘛?!” “太吓人了,我不干了!走走走,留着被除族嘛?!” ...... 人群里,不少人都对江初禾嗤之以鼻,几乎一半的人都转身要走了。 更有那原就看不惯她赚钱的,还骂起了江初禾:“禾娘,做人要讲良心,赚了两个钱就开始摆这个派头,我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江初禾抬眼看了看她,是村里有名的俏寡妇钱寡妇,从前就跟她阿娘不对付,只因为她阿娘长得比她俏。 等到她阿爹出事了,她也是第一个在村里挑来挑去,说她阿娘肯定会熬不住改嫁的。 为的就是标榜她为自己的亡夫守了五年整了! 江初禾没有管她,也没有叫住那些都已经走到了院门口的人,只是对剩下的一半人道:“当然了,只要你们遵守契约,好好干活,成为正式员工后,就能每月拿固定工资和年终奖金。” “说多也不多,不过是年薪......” 听到江初禾开始谈工钱,那些都快走出院门的,都挪不动脚步了,一个个就跟鞋底长了根一样,定住了。 还有那已经到了院门口的,都扭着脖子伸老长回来听。 一个个心里好奇的长出了脚:草率了,应该听完工钱再走! “年薪二十两!” 江初禾的话如一道惊雷,把满院子里的人都劈傻了! “二二二......二十两?!”王婶子的声音转了十八个弯儿,终于转到了正轨。 而走了出门那些人,也都惊讶的掉回了头。 不是,谁家妇人一年能赚二十两?! 一年二十两,谁还敢泄露秘方啊,那就是把嘴巴缝起来,也不能跟人家说这个啊! 江初禾指了指还剩下的一半人,直接做了决定:“你们就先跟着林娘子做牙刷吧,一天八文钱,当天现结!” “好嘞,我们指定好好干!”被留下的一半人,忙不迭的点头应是:“二十两啊,那可是二十两啊~~~” 留下的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毕竟一年赚二十两的机会,恐怕一辈子就能碰上这一回! 而那些性子急走快了的人,脸色就难看极了。 悔! 悔死了! 真是的肠子都悔青了! 心疼的都在滴血,有人见江初禾定下了人,还不死心,厚着脸皮问道:“禾娘,还招不招人,你看我合适吗?” “合适,但是这批人招满了,”江初禾心胸宽广,并不会因为人家不理解就不招她们,但是人满了也没办法。 “那是啥时候招下一批啊?”那大婶又战战兢兢的问道。 江初禾却指着招进来的这一半人道:“要是她们中间有那偷奸耍滑、多嘴多舌的,被劝退回家了,就会招人补上!” 得,这下连招好的这批人脸上都战战兢兢了。 “行,那我们下次再来,你可以把我摆第一个嘛!” “行,”江初禾一口答应,“要是有空位,我就先从你们中间选。” “当然了,钱寡妇,你就不用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你什么意思?!”钱寡妇早就悄悄挪着步子回到了院子里,没想到被她单独点了出来,“凭啥招人家不招我?!” 气炸:凭啥不给自己赚钱?! “就凭这工厂姓江,所有的事儿我说了算!”江初禾可不是包子,你都打脸上来了还给你好脸色。 “这话我也就放这儿了,大家能好好相处,我就带你们赚钱,但要叫我知道搞七搞八的,那我家你也别进了!” “当然了,当然了!”不少人都应和道。 别人又不是你阿娘,还能一直惯着你不成?! 钱寡妇还想说些什么,被跟她关系不错的妇人一把拉住,直接拖到了院门外去。 钱寡妇脾气火爆,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她在怒吼:“这个小贱蹄子,赚了几个臭钱,就狂的没边儿了!” “你再吼?!”那妇人实在拉不住她,也吼了回去:“有本事你再回去吼!” “我就吼怎么了?!她能不招我做活儿,还能不准我说话了?!”钱寡妇愤愤不平。 “当然能说,你尽管说,到时候跟江郭氏那样,连粮食加工厂都不收你的粮食,看你回家啃麦饭去!” “我......”钱寡妇的谩骂噎回了肚子里,只敢隔着围墙狠狠瞪江初禾两眼。 她不敢多说了,没人想过回吃糊糊啃麦饭的日子,只能闭嘴! 第130章 童生试放榜 江初禾丝毫不惧的瞪了回去,并不在意自己得罪了钱寡妇。 像钱寡妇那样的人,自己占着她家便宜,嘴里还不会有你一句好话的,你的不得罪她,她有机会高低都得踩你两脚。 再说了,在村子里生活,可不是当个好说话的老好人,就能过的好的。 该帮忙的时候能伸把手,但是该强硬的时候就要强硬,人家就差坐在你头上拉屎了,你还带着她赚钱。 其他人背地里不骂你是傻瓜? 而且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 果然,江初禾把钱寡妇一赶,满院子里的人都老实了,那些没选上的也跟她客客气气的告辞,再不敢胡搅蛮缠,生怕自己得罪了她也不能再来了。 而那些选上的,站的都更笔直了些,等着她来分派任务。 江初禾让林娘子过来,跟大家介绍道:“这是林娘子,以后就是你们牙刷帮工的管事,分派任务、抽查质量、发放工钱都由她来管。” 双方认识了,江初禾便把大家都安排妥当,组成了制作牙刷的流水线。 第一波是专门给牙刷柄粗胚打磨的,由七八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组成。 这些人干惯了家务活,还经常抱孩子,力气大但是心细,打磨的又光又好。 牙刷坯子是直接从村里四个半调子工匠那收的,十文钱一百个,因为不需要太精细,一个人一天可以做两百个。 这不昨天就收上来八百个,够婶子们忙活一整天了。 第二波则是整理搭配猪鬃毛和羊毛的,由五个刚刚及笄的小娘子组成。 她们眼睛亮、手脚快,挑选搭配的更加仔细,几乎不出差错。 第三波就是用棉线把一绺一绺的毛给固定到牙刷柄上的,由五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媳妇组成。 她们刚成亲不久,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好不容易能出来干活了,能静的下心来。 江初禾按照各个人的特点来分配活计,自己跟林娘子教大家怎么制作。 活儿都不难,学了二十来分钟,大家就都上手了,流水作业加工牙刷的效率变得更高。 制作牙刷的场地就选在江家宿舍楼外面的大院子里,这里既比加工厂清净,又不会影响江沈两家的正常生活。 很快,大婶子小娘子们就动手干活,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个不好自己就被淘汰了。 毕竟禾娘现在说话可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了表现不好会换,就一定会换的。 她们作为第一批被选上的,可不是就此高枕无忧了。 要是干的让林娘子不满意了,结了钱就让你走人。 后面有的是人欢天喜地的顶上来,再想来可就难咯! 江初禾看着她们干劲儿十足,满意的点点头把这边交给了林娘子,自己转身回了江家。 今天是柳哥儿旬休,也是童生试放榜的大日子,柳哥儿和郑明台老早就起来了。 两人都有些紧张,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连许静娘做的鸡蛋饼都觉得不香了。 江初禾回来,柳哥儿就央她:“阿姐,我们去镇上吧!” 他不过十岁,却因着自小读书,显得沉稳很多,阿爹走后就更像个小老头了。 江初禾难得见他有这么不沉稳的孩子样儿,享受着被他拽着衣角摇来摇去,当然答应了他的要求。 “榆哥儿,去喊罗锅叔......”江初禾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见沈牧从后院架了骡车出来。 她惊喜道:“牧哥哥,你今天不下田了?” 一大早起来就没看见他人影,想着他应该是招了帮忙下田耕地播麦种去了,没想到这时候又回来了。 沈牧显然已经洗完澡换了衣裳,架了骡车过来,更显的丰神俊朗。 江初禾看着他就高兴φ(゜▽゜*)?。 “交给帮工干了,今天是放榜的大日子,我肯定要陪你们去看看的,”沈牧笑笑,拉着江初禾的手,将她带上了骡车。 柳哥儿和郑明台偷笑一声,自己自觉的坐上了车。 榆哥儿刚刚听见江初禾的喊声,就像是听见了敲盆的鸡,飞快的扑腾着就过来了。 “姐夫,我也要去镇上!”他高高兴兴的扒拉着沈牧的腿就爬了上去,“给我买肉做猪肉脯吃!” “好!”沈牧一把把他提溜起来,单手抱在怀里,驾车出门。 得益于傅县令的赈灾政策,源口村到清河镇的这段官道,拓宽了一倍有余,现在是可以并肩跑两辆马车的存在。 而且这段路修的很平整,两边的丛林也都清理干净了,狼等野兽也都驱赶了好几遍,算是清河镇最好的一截儿路。 沈牧的驾车技术又好,骡车跑在平整的官道上,又快又稳,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 今天清河镇的城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基本都是周围村里的学子,跑来看放榜的。 而镇上人变多,周围村子里的村民看到了商机,就带着鸡蛋、野味儿等,进城来卖能多点收入。 人越聚越多,就造成了今天清河镇的盛况。 江初禾等人排队进了城,直奔糖水铺子,把骡车拴在后院里,这才在去了二楼坐着喝饮子。 二楼原只是个阁楼,放些杂物东西,江初禾看店里生意越来越好,自己手里又有水泥这等利器,便加固了一楼,把阁楼给翻建了。 这几天才刚刚装好,算是雅间儿,还没对外开放,今天自家人先用上了。 雅间布置的就比楼下要清新多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私密和舒适。 临街一共四间,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圆桌,铺着米色缎面的桌布,桌上还摆着一个瓷白色的小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干花。 这个布置是跟现代的甜品店学了点皮毛,跟这边的酒楼铺子都不一样,主打的就是一个清新雅致。 几人在雅间坐下,饮子和小蛋糕摆上,就安心的在楼上等着。 童生试放榜,官衙只贴两个地方,一个是官衙门口,另一个就是阳和街尽头市集那里。 也就是原来江初禾摆摊那里,现在那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正好从二楼的窗子往外斜对着能看见。 郑明台有点紧张,随手拿着摆在面前的饮子喝了一口,就睁圆了眼睛(@y@)。 “这是甜的?!” 第131章 你倒是从上往下看呀! 郑明台这两天住在江家,算是长见识了,每天吃喝都有点小心翼翼的,生怕闹了笑话。 今天更是来到这么个别具一格的雅间儿,喝进嘴里的茶,竟然是奶香奶香的,还超甜! 柳哥儿怕他不自在,就跟他介绍饮子,两人这才把刚刚紧张的心情给放在了一边。 时间匆匆流逝,不一会儿,就到了放榜的吉时,一队护卫穿着甲配着刀,就从官衙那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两个护卫手里,抬着一个深色木制条案,条案里放着一张卷起来的宣纸,一脸正色的走在前面。 前面另有几个衙役,拿着一人高的木杖开路,所到之处人群就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到了放榜的地方,所有的护卫和衙役站成一个半圆,这才把榜给贴好。 “临江县童生试放榜,取中五百一十八人!” 话音一落,无数迫不及待的学子及家人就拥了上去,挤挤攘攘的拼命睁大眼睛往上看。 而护卫和衙役把木杖往前一横,围成了一排,死死的守住墙角处,不让人群冲过来。 柳哥儿和郑明台两人站在二楼往那边看,看到这副景象,都庆幸自己没去人挤人。 不然就他们这弱不禁风的书生身板,非得被人几遍了不可。 沈牧站起身来,对着他们道:“我去给你们看看吧,等人群散去估计要挺长时间。” “不用不用,哪能劳烦您呢?”郑明台连连摆手,指了指人群:“他们看到看不到一会儿也都要走了,到时候再去吧。” 柳哥儿虽然着急,可是郑明台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开口,显得他总差使姐夫似的。 姐夫可只有姐姐能差使,他这个小舅子可不能这么不知好歹! 江初禾却对柳哥儿道:“就让你姐夫去吧,要是你们真取中了,这会儿报喜的人都往村里去了,耽搁了迎他们可不好。” 榆哥儿赖在沈牧身上:“姐夫姐夫,我也要去!我坐你脖子上,比别人都高!” 他看着人群里坐在父亲兄长头上的孩童,眼馋了好一会儿。 偷瞄了柳哥儿好几眼,还是放弃了,把主意打到了沈牧头上。 “走咯!”沈牧二话不说,捞着他就架脖子上就轻轻松松下楼去了。 江初禾等人,看他出了店门,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穿过街道挤进了人群。 真是人挤人,进去全靠技巧,幸好沈牧长得高大,榆哥儿又坐在他头上,才一点没被挤到。 好不容易到了榜单跟前,沈牧发现榜单贴的很高,必须要仰着脖子艰难的往上看才行。 好在榆哥儿跟柳哥儿学了不少字,名字基本上都认识,他仰着脖子看的到清楚些。 榆哥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眼就看见了三个字——郑明台! “郑大哥中了!”榆哥儿高兴的大喊大叫。 他倒还蛮喜欢郑明台的,跟江初禾悄悄说了好几次,说他像阿爹,能不能住家里不要走了。 江初禾敲了他脑袋好几次,这才纠正他,让他喊了郑大哥。 江初禾等人在上面,看榆哥儿这高兴的模样,都知道他们俩至少有一个人中了。 郑明台倒没想过自己中了会让榆哥儿这么高兴,便以为是柳哥儿中了,赶忙跟他道喜,脸上的神色也很是真诚。 三人再也等不及了,想着就算不挤到人堆里去,至少也要离得近些,能听到榆哥儿报喜。 火急火燎的赶到人群后面,立刻听到了榆哥儿的声音:“哎呀哎呀!都第四十行了,怎么还没有我大哥的名字!” “他不会没考上吧,我想去给郑大哥报喜了,我第一行就看见他了!” “你继续看!”沈牧抓着他的腿,不让他下来。 江初禾三人听到他这么说,真是五味杂陈。 郑明台虽然疑惑自己名次怎么这么靠前,但是一想到自己真的中了,脑袋也就有点发昏。 而柳哥儿听到四十行还没有自己,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过他年纪小,又是第一次下场,虽然有想象过自己一举就中,但也没报太大希望。 赶紧跟郑明台道了喜:“恭喜明台兄!” 江初禾看柳哥儿脸色尚可,隔空对着榆哥儿喊:“榆哥儿,你看快点了,到底有没有你大哥的名字!” 她也有点紧张,童生试取五百一十八名,榜上一行就有十个名字了,这都四十行了还没有音讯,怕是...... 沈牧也有些急了,他帮柳哥儿背过书,也看过他写的文章,对柳哥儿的水平还是有所了解的,童生试应该不成问题。 怎么可能四十行了还没消息? 结果抬头一看,郑明台的名字在最后一行最后一个! 好家伙,榆哥儿这小子嫌抬头累,从最后一行往上看的! 沈牧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怕在他大腿上,提醒道:“榆哥儿,你别从下往上看了,你倒是从上往下看呀!” “啊?哦~”榆哥儿听话的从最上面开始看,发出了一声欢呼:“大哥也中了!名字在最上面单列的大字呢!” 名字单列,放大——头名! 江初禾听着他们的聊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怦怦怦”的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沈牧见两人都榜上有名了,就顶着榆哥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榆哥儿看到江初禾他们立刻报喜。 “大哥,郑大哥,你们都中了!”柳哥儿欢快的摇头晃脑:“一个第一个,一个最后一个!哈哈哈~” 柳哥儿听了更是不可置信,喃喃道:“头......头名?我吗?” 怎么可能?! 柳哥儿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又不是有绝世大才,怎么可能小小年纪就把那些读了十几几十年书的人给比下去? 除非…… 他看了看沈牧,见这人多不好说话,便忍下没说。 倒是郑明台有这段时间缓冲,冷静了下来,赶忙恭喜他:“柳哥儿,别犯傻了,你是头名!” 说完又庆幸:“我竟然挂上了最后一名,这要是州牧大人没查出作弊的事情,我可就要被挤下去了!” 作弊的一共十三人,那这榜上最后面的十三人可就名落孙山了! “走,赶紧回去,还要准备准备给报喜的人打点呢,”江初禾立刻道:“郑兄,你可会驾车?我们把骡车借你,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嫂子着急!” 第132章 流水席办起来 “骡车借我?”郑明台有点诧异也有点感动,却连连摇手:“不了不了,我自己腿着回去,跑快点就行。” 柳哥儿也反应过来,拉着他去糖水铺子:“明台兄,你家里可远多了,驾车回去吧,别耽搁了。” 再者,跑的一身汗一身灰的回去,再遇上报喜的人,多少有点难看了。 “那你们......”郑明台有点犹豫,大好日子他当然也想要体面一些,但是也不想耽搁别人。 江初禾赶紧劝道:“别担心我们,等下官衙要去源口村运粮,我们跟卢护卫的车就行!” 她也不是瞎大方的人,要是真的会耽搁柳哥儿,也不可能把骡车借出去。 不过今天是卢护卫运粮的日子,跟着他的空车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那如此,多谢了!”郑明台拱拱手,翻身架了骡车,“走,我先送你们去官衙。” 一行人着急却井井有条的动起来,等江初禾四人上了卢护卫的马车,郑明台这才驾着骡车往家里赶。 而卢护卫听说柳哥儿考了童生试头名,高兴的把手里的马鞭甩出了残影。 一向话不多的他,想尽办法夸了柳哥儿好几遍:“柳哥儿可真出息,真是文曲星降世啊!好好好!” 还是江娘子厉害啊,能培养出这么有出息的弟弟,不像他那个……唉~ 柳哥儿都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连连谦虚的说是运气。 江初禾频频看向卢护卫,总觉得自己要是不注意,说不定弟弟就要被抢了! 好在卢护卫还是那个高冷性子,尬夸了两句,也就专心赶路了。 马车跑的很快,刚到村口就看到那儿聚集了一大群人。 其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报喜官,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看来他们紧赶慢赶还没赶上,就是因为报喜官是骑马来的,这就是童生试头名才有的待遇。 其他人都是报喜官走着去的,有些偏远的地方,甚至要走好几天才能到。 不过报喜官显然也是刚到,见这里聚集了不少村民,便过来问路。 卢护卫的马车刚进村子,报喜官才刚刚问站起来的江村长:“老伯,请问江初柳家怎么走?” 村里人难得见到骑马的,就算这段时间傅县令来舂米,大家都见惯了马车。 可是来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生人,大家也都瞧稀奇一样围着。 江村长也历练出来了,不是那个见了里正都卑躬屈膝的小老头了,他现在跟赵师爷都能对话如常。 此时见报喜官问路,也不疾不徐的问道:“江初柳家在村尾,沿着大路走到头就到了。” 不过,向来来人都是找禾娘的,他找柳哥儿干什么? 江村长操心的问:“不知贵人找江初柳何事?” “我是来送喜报的......”报喜官脸带微笑,客气的很。 虽然童生不代表什么,可是童生试头名那可就不一样了,能得头名者以后中举中进士的几率,可比其他人要高多了! 源口村出了个头名,以后说不定就要发达了,他可不敢在这里摆谱子。 江村长等人是知道今天童生试放榜的,刚刚还在议论柳哥儿到底能不能考上呢。 此时一听送“喜报”,气血一瞬间全往头上涌。 他们也不管眼前的是不是贵人了,会不会失礼了,一个个都失声高呼:“中了?!” “柳哥儿中了?!” “列祖列宗保佑啊!” “我们江家也要出个秀才老爷了?!” ...... 报喜官也没有觉得被怠慢,他都习惯了,不管去哪里报喜,都会经历这一遭。 有一次进了那童生家里,把喜报一说,家里五个人晕了四个,手忙脚乱的乱掐一通人中,好悬没出事。 卢护卫的马车近了,狂喜中的江村长等人一眼就看见了江初禾四人,爆发出尖叫。 “哎哟!禾娘和柳哥儿回来了!” “柳哥儿快过来,你考中了!” “多少名来了?哎哟,忘记问多少名了!” ...... 江初禾四人立刻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报喜官跟前,报喜官也急忙下了马。 他笑着说出了名次:“江初柳,童生试头名!” “头名?!” “第一?!” “我的娘唉,老江家真出息了!” “老江家的祖坟可算冒青烟了!” ...... 源口村一派喜气洋洋,柳哥儿得了童生试头名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快的刮遍了全村。 大家伙儿一路簇拥着报喜官和江初禾等人,往江家走去。 一路上,又不断有闻讯赶来的族人加入到这个队伍里,等最后到达江初禾家门口时,已经跟上了一二百人,队伍着实壮观。 柳哥儿毕竟年纪还小,沉浸在喜悦之中,沈牧又是不愿意出风头的,只能江初禾来招呼人。 “王大人,这就是寒舍,您请进,”江初禾站在院门口对着报喜官道。 王报喜官不过是州府的衙役,哪里称得上什么大人,不过江初禾愿意给这个面子,他也高兴。 本以为清河镇这么偏僻的地方,学子家里也肯定很穷,可是站在青灰色的高大院墙外面,他也有些咋舌。 这宅子材质看不太明白,但明显是新建的,看起来不老小呢! 而跟着江初禾进了院子后,他更是傻眼了——这院子大的后面一两百人进来,都丝毫不嫌挤得慌。 还有那平整的地面、高高的屋舍...... 报喜官走的时候,都有点晕头转向,感觉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 而他走后,这才是江氏族人的狂欢,他们在江家院子里激动的手舞足蹈。 要不是这回只是童生试,不是考中了秀才,他们还会扑进江家,把江家的窗子、门板都打烂。 这是中秀才后的保留曲目——为的就是改换门楣! 不过,虽然这次还没到这时候,但他们看着得了头名的柳哥儿,自信的认为离砸门窗的那一天不远了! 江村长激动极了,拉了两个年轻的哥儿,就叫他们去喊族老:“咱们去开祠堂!赶紧跟列祖列宗通传这个好消息!” 又去喊隔壁正干活的李婶子:“大家别干活了,都去祠堂,取银子买酒菜,流水席办起来!” ...... 第133章 听说是府城来的人! 源口村像过年一般,好好的闹了一晌午,把过年的锣鼓都拿了出来,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江氏族人都满面红光,任谁脸上都高高兴兴的见人就笑。 江林氏被这喜事一冲,感觉硬朗些了的身体更加舒适了,忙前忙后的竟然还精气神十足。 当天中午吃了席,就准备了香烛元宝和一大刀肉,放在祭拜用的小篮子里。 喊来了江初禾三姐弟:“禾娘,柳哥儿,这个好消息,也要叫你们阿爹知道才好。” “东西我准备好了,禾娘你带着弟弟们去阿爹那儿走一遭吧。” 她不想说坟上,只说“阿爹那儿”,就好像他们阿爹只不过是暂时住在那里一样。 江林氏现在也从悲伤中渐渐走了出来,再加上身体好后,再没有动不动就哭了。 在前朝,女娘是不能祭祖的,说是会带坏祖宗风水。 不过本朝早就没了这个规矩,只要是子女和媳婿,都能上坟去。 今天这样的好消息,高低是要给江大郎通报下的,江初禾乖乖应下。 沈牧作为准女婿,也没什么不能去的,两人拎着祭品,带着两个弟弟就去了江大郎的衣冠冢。 柳哥儿疑惑一上午了,早就想跟沈牧说话,可惜身边来来回回都是长辈找他问话,一直没找到机会。 此时身边终于清静下来,赶紧问他:“姐夫,我得头名,是不是跟你教的算学有关?”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的文采不是最佳,远的不说就是同一个私塾里,也有同窗诗文双绝,比他厉害的多。 想来想去,唯有算学的卷子,他感到一点都不难,全部都写完了。 尤其是最后一道题,沈牧哥才教过他,一口气写了五种解法,卷子差点都写满了。 当时出来他听一同考试的其他人说,今年的算学非常难,好多人连一半都没写出来。 更有甚者,拿到算学的卷子就崩不住痛哭流涕,还被赶了出来。 “当初大家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是自我感觉良好,瞎写的,”柳哥儿捏紧了拳头,激动道:“难道我真的都做对了?!” 江初禾闻言也来了兴趣:“什么算学题?那我岂不是也会?” 可不是她自吹自擂,在算学方面的天赋,她可比柳哥儿还要强些! 至少廖奶奶出的题,她十有八九都是会的,只不过有一次鸡兔同笼的问题不会请教了沈牧。 也是那次沈牧给她讲题被柳哥儿给撞见了,惊为天人,知道沈牧算学这么厉害,自己天天缠着他学习。 “是啊,阿姐,考试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你和姐夫去考试,说不定比我考的还好!”柳哥儿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 他自认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比文采比不上学里的同窗,比算学还比不上没上过一天学的阿姐和姐夫。 能第一次参加童生试就得头名,简直是——不可思议! 沈牧拎着篮子,不动声色道:“那也是柳哥儿你聪明,都学会了才能考的好。” 柳哥儿年纪小,但是努力又上进,明明是小学生的年纪,却硬是学会了初中生都不一定能学好的题,当然是他自己的本事。 江初禾也赶紧点点头:“对啊,都是一样的知识点,你有你姐夫讲解,别人说不定也有名师指点,考得好不也是你的本事吗?” “是这样吗?”柳哥儿被阿姐姐夫两个夸的头有点发昏。 他从放榜到现在,总觉得不太真实,又害怕自己的才学配不上这个位置,会被人拉下来。 现在被阿姐他们开解后,倒是心安多了,反正自己不偷不抢不作弊,什么名次那是考官判的,不关他的事儿。 江初禾知道他有点不安,赶紧安慰道:“柳哥儿,你还小呢,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该怎么学就怎么学。” “努力了考成什么样都行,你的机会还多着呢,不要拘泥于这一年两年。” 清河镇毕竟只是个偏远的小镇,就是镇上最好的私塾,也不过是两个秀才在教书,水平当然算不上多好。 听说临江县的私塾里,那可是有举人当夫子的,而府城的松山书院,院长更是当世大儒,甚至还有中了进士的夫子呢。 跟这些人的弟子一比,柳哥儿甚至就如同刚刚开蒙的孩童,能的一次头名,就算是撞大运了。 日后还有府试、院试等,可千万不能真的以为自己无人能敌了,但也不能就此妄自菲薄。 柳哥儿少年老成,不过是被一时的惊喜冲昏了头脑,现在听江初禾这么说,也已经转过弯来。 一颗心已经平静下来,只等着今后不断汲取知识、积蓄力量。 四人到了江大郎坟上,把祭品托盘拿出来摆好,点上香烛,就开始在地上烧纸。 江初禾作为老大,一边拨弄着地上的香纸,一边把柳哥儿的事儿跟江大郎说了。 姐弟三人都有点难受,想起阿爹在时的爱护,都红了眼眶。 江初禾更是哽咽起来:阿爹苦了一辈子,从没享过一天福,要是能活到现在天天吃上白米饭和肉,该多好啊!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最后四人跪在地上,实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来回村去。 刚走下坟山,还没到家呢,就见江村长的大儿子江传承火急火燎的迎面跑了过来。 拉着柳哥儿就想跑:“哎哟,禾娘你们可回来了!你们家里来了大人物,你阿娘急的都要哭了!” “什么大人物?”江初禾有点诧异,脚下忍不住跟着跑起来。 江传承不知道来的是谁,只管蒙头往前跑:“听说是府城来的人!” 一行人匆匆赶到家,就见院门外拴了好几匹马,不少村民又围在外面看热闹。 不过这回他们都不敢进院子里去,只敢在外面瞧个热闹。 见江初禾等人回来,有人赶紧汇报: “禾娘,你家来大官了!” “听说是府城来的呢,府城多远啊!” “哎呀呀,整整十八匹快马呢,还有一辆那么大的马车,带着宽敞的车厢呢!” ...... 第134章 老江家的祖坟怕不是冒烟那么简单,那应该是烧着了! 也不怪乡亲们这么激动,实在是停在院子里的那辆马车太打眼。 傅县令派来的马车倒是多,但是为了方便运粮食,后面也都拉的板车。 村里人还没见过那么华丽的车厢呢,就像一顶轿子一样,看着就觉得贵! 江初禾点点头道:“大家伙儿让一让,我们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挤囔囔的人群让出一条路来,她这才带着人回了家。 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各个都配了刀,像是护卫的样子,而院子的石桌处,坐着一个留着长须的老者。 江林氏正坐着陪他说话,脸上堆着局促的笑,双手拘谨的放在身前,一动也不敢动。 看着江初禾等人回来了,这才像是松了口气般,对着老者道:“谢大人,他们回来了。” 老者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来看向江初禾等人,眼睛一亮。 “你就是江初柳?”他看向柳哥儿,和蔼的问。 江初禾看着这老者,就知道他不简单。 不单是身上那蜀锦的长袍,更是因为他通身上位者的威严气息。 更何况,那睿智的眼神一扫过来,江初禾像是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无知的稚童,一点点小心思都能被看的透透的。 柳哥儿倒不怕生,行了个礼便问道:“我是江初柳,您是?” 他看老者面容和善,对自己阿娘都温声细语的,想来也不是坏人,便大着胆子看他。 老者捋了捋胡子温和道:“我是谢韫松。” 而站在他身边的护卫倒是剑眉一竖道:“这是谢帝师,还不快快拜见?!” 谢韫松?!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了一眼,只感觉口干舌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松山书院的院长,退下来的前太子太傅、帝师,名为——谢韫松! 柳哥儿显然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可以说天下学子无人不知道谢帝师的名号。 当今圣上,并不是太祖皇帝的嫡长子,而是嫡次子,前太子出了意外这才轮的上他坐上皇位。 而谢韫松是前太子太傅,也就是前太子的心腹,却成了当今圣上的帝师,而当今圣上也是靠着帝师才能坐稳皇位。 等圣上把宫里朝廷一把抓后,他也没有流恋高位,而是来了华南府开办了松山书院,为龙元培养人才。 而当今圣上更是跪留他,更是在他走后不再封任何帝师,他就是龙元朝现在唯一的帝师! 天下学子,无不以进松山书院为荣,无不以谢帝师为榜样。 而今天,谢帝师竟然来了江家! “谢帝师?!江初柳拜见帝师大人!”柳哥儿双目圆睁,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膝盖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地上。 而此话一出,外面的村民也就沸腾了! 龙元的人,谁没听说过谢帝师啊,他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的亲阿娘唉,这就是帝师大人?!” “嗨呀,我这辈子能看见帝师大人长什么模样,那可真是立时死了都没有遗憾了呀!” “帝师大人怎么会来江家?难道柳哥儿真的是不世出的神童?” “我看就是这样!怪道我说柳哥儿从小就与其他孩子不同,要聪慧的多呢!” “不好,哪个哥儿腿脚快,赶紧去祖坟看看,我怕我们老江家的祖坟怕不是冒烟那么简单,那应该是烧着了!” ...... 谢韫松见柳哥儿跪得毫不犹豫,心中一片赤忱,更是满意,上前把他给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冒昧上门,是想考校考校你。” 他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收过三个弟子,学问文采都很是出挑,却都没有算学天赋。 想起前太子的惊才绝艳,他深觉自己要是不能找个传人,那去了底下也无颜见他。 所以,今年的算学卷子就是他亲自出的,为的就是挑选有天赋的学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小的清河镇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他示意边上的护卫掏出一张卷子,接过来递给了柳哥儿:“来,你来写了!” 他是谢帝师的亲侄孙,奈何一点没得谢家的文脉庇护,从小到大到喜欢舞刀弄棒, 一看到书就头痛。 好在谢帝师也宠他,并不觉得不会读书就低人一等,反而着重培养他。 也是今年来谢帝师身体不好,他便辞了差事专门侍奉跟前。 这几天谢帝师腿疾犯了,还坚持要自己来见江初柳,他可别扭了一整天了! 柳哥儿却懵了:......这是考校考校嘛?! 哪个学子喜欢做卷子啊,江初禾看着柳哥儿可怜兮兮的背影,自觉爱莫能助。 转身想拉沈牧,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边,默默回沈家那边堂屋去了。 江初禾深知他不想跟外人多打交道,也就没多嘴,只是在谢帝师看着柳哥儿写卷子的时候,拉着江林氏进屋子去了。 江林氏进了屋子,这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拉住禾娘道:“哎哟,我可差点吓傻了!” “谢帝师比起我年轻时候见过的,要和蔼多了,不然我可不敢坐在她面前!” 年幼时,谢帝师名动京城,阿娘也带她们姐妹上街看过他的威仪。 没想到她沦落到这么偏远的山村,竟然还有见到帝师大人的一天! 江初禾赶紧套话:“帝师大人可跟您说什么了?” 不是要收柳哥儿进松山书院吧? 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他说要是柳哥儿的确有算学才华,便给他指点一二,”江林氏回想道:“不过说的是可以书信指点。” 她跟丈夫两个都不是什么聪慧人,也没指望生出来的孩子能厉害到成为谢帝师的弟子。 现在能得他书信指点,已经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了! “有谢帝师指点,柳哥儿未来肯定不会差了,”江初禾也有点激动。 毕竟是帝师大人啊,他愿意给你一些点拨,那可比别人埋头苦读好几年都要来的有用! 江初禾心里急的要爬出脚来,面色上却还很镇定,紧张的等着柳哥儿把卷子写完。 柳哥儿是个抗压型的人,就是每次遇上大的考试都能发挥超常。 就像是现代有些人可能平时小考不怎么样,但是到了中考、高考的时候就能脑袋清明,如有神助的超常发挥。 柳哥儿就是这样的人。 一般人被谢帝师盯着写卷子,那就算有十分水平,也只能写出七八分。 更何况谢帝师身边站着的那位夫子,还脸色铁青的护卫,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好似探照灯一般看他有没有作弊。 可是柳哥儿不仅不紧张,还写的又快又好,几乎是看了题目就下笔,根本不需要思考时间。 等到他写好了,把笔往砚台上一搁,这才如释重负的抹了抹汗道:“学生写完了。” 谢护卫掐算了下时间,还以为柳哥儿是不会写的很多,一脸轻蔑的嘀咕道:“我就说一偏远的小山村,哪里有什么惊才绝艳之人,您非不听。” “现在日夜兼行的赶来,您的身体还要不要了?!” 叫他说,他骑马来把人带回去考校不好嘛? 非要大老远的跑来,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谢帝师伸了伸手,止住了谢护卫的抱怨,拿起柳哥儿的卷子,接过来匆匆一扫。 大惊失色:“竟然全对!” 第135章 想男人了~ “全对?!”谢护卫也傻眼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生怕听错了,“怎么可能?!” “这才过了一刻钟,这五道大题,就是松山书院的秀才想要解开,都要用一个时辰时间。” “更别说做的全对了?!” 在松山书院时,学子们做题的时候,哪个不是抓耳挠腮,还要准备一张纸写写画画的。 哪里会像这小子一样,直接下笔,还特么全对啊! 要是被书院的秀才们知道,恐怕都要羞愧的找块豆腐撞死吧? 谢帝师再看江初柳的眼神,已经变了样儿,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柳哥儿,给我斟碗茶吧,有些渴了。” 斟茶拜师,以后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 柳哥儿却全然不觉,只是却倒了杯茶来,双手恭敬的递给了谢帝师。 谢帝师接过来喝了一口,大笑三声道:“好好好!” 他摸了摸柳哥儿的头:“望你勤学苦练,早日考上廪生,来松山书院读书。” 这孩子年岁小又不过是个童生,此时带回去太打眼,还是要等等才好。 “好!我一定努力!”柳哥儿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以为谢帝师是说,只要自己考上了廪生就能进松山书院读书,激动的不能自已。 毕竟每年考上廪生的人那么多,可不是个个都能进松山书院的,还要经过书院的考核才可以。 可是江初禾却从斟茶看出来,只要柳哥儿能考上廪生,恐怕不仅是去书院读书那么简单。 不过谢帝师不想点明,她也就乐得装不知道。 “好,我观你的文章,观点倒是新颖,可是文采稍欠,”谢帝师让护卫从马车上搬下两个大箱子,对柳哥儿道:“这些书你好好研读,我会不定时考校你的。” “是!”柳哥儿激动的喷了搬书的谢护卫一脸唾沫! 谢护卫瞪了他一眼 抹了把脸却没再说什么,他是知道堂祖父的心愿的 ,这孩子真的有大才,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等谢帝师一行人走了,他还摸着一大箱子书傻笑。 江初禾也不想打扰他,便留他一个人看书,出了院子。 院子外的村民看谢帝师的马车走远,一个个才敢大口呼气,争着与江初禾说话。 “禾娘,那真的是帝师大人啊?!” “帝师大人来干啥啊?真的看中柳哥儿做弟子了?” “那柳哥儿是不是可以直接做官了?我们老江家要发达了?!” ...... 江初禾不动声色道:“谢帝师不过是路过,听说柳哥儿是童生试头名,顺路看一看。” “科考还是得靠自己努力读书,哪里有不考取功名就能做官的?” “大家回去忙活自家的事儿吧,可别打扰了柳哥儿读书,不然老江家可出不了秀才咯!” 众人一听,那肯定不能影响柳哥儿读书啊,一瞬间就散了个精光! 江初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了隔壁做牙刷的地方,发现大家都还在认认真真的做活。 村里人干活即使再认真,也不会死气沉沉,总有说不完的话。 尤其是打磨粗胚的,算是婶子辈的人,有些都抱上孙子当奶奶了。 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基本是她们的保留项目,不说点八卦手上活儿都干不动。 王婶子虽然嘴快,但是她是相信江初禾的,早上就留了心眼没走,这就被选上了干这个好工作。 此时见她回来了,赶紧跟她打招呼:“禾娘,你回来啦,帝师大人走了?!” 她们也过去看热闹了,不过没敢多呆,毕竟一天的任务完不成,那可就要把这个工作拱手让人了。 帝师大人再怎么稀奇,看两眼也就是了,还是自己吃饭的活计重要。 “已经出了村口了,大家活儿干的怎么样?都熟悉了吧?”江初禾也坐下跟她们寒暄。 见挑毛的工序有点忙不过来,还搬了个小板凳,坐下跟小娘子们一起干一会儿。 她来陪着,大家干活的积极性就更加高涨了,毕竟要是在她面前表现不好,那不带她们赚钱了怎么办? 王婶子手上的木贼草抡的飞快,差点擦出火星子,一根粗胚很快就在她手里打磨光滑。 她的嘴也没有闲着,从东说到西,最后神神秘秘的跟大家说:“喂,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传出去啊!” 又来又来了! 这熟悉的开头又来了! 江初禾和李婶子两人对视一眼,差点都绷不住笑。 大家都知道王婶子这经典的口头禅一出来,就是有惊天大瓜要爆出来了,都竖起耳朵来听,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江初禾也眼睛晶晶亮,饶有兴趣的看向了王婶子,上道的说:“我们你还信不过嘛,肯定不往外说!” 这是讲八卦的必备流程,没人说这句标配的话,可就进行不下去咯。 果然,王婶子听她这么说,立刻得意的扬起了眉眼。 又压低了声音,开始讲了:“你们不知道吧,那江根子躺床上不能动后,江郭氏她呀......想男人了!” 哦豁,不得了哦! 她继续道:“当然了,想男人也是正常的,毕竟江郭氏也才四十多,又不是断了赤龙。” 说着她又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一会儿道:“可是她不仅敢想,她还敢做,听说都把奸夫带回家里了!” 终于被人发现了! 江初禾没表现出自己早就知道了,只是跟着小娘子这一组,低头默默不说话,只是竖着耳朵听。 小媳妇那一组,脸皮还不是很厚,虽然不需要低头装害羞了,但也没人接这个话茬。 但是,老婶子那一组,可就有点荤素不忌了,有人立刻问道:“怎的,你看见了?怎么样?大不大?!” “啊哟喂,大头娘,你可悠着点说话,”李婶子推了推那人,眉头一皱:“这里还有好些个没成亲的小娘子呢!” 大头娘摆摆手,不在意道:“啊呀,都是本家人,又没外人,多了解些才好呢。” “你们成亲前,可得找个机会看看中不中用,那可事关你们以后一辈子的,不中用趁早换呐!” 说着又对江初禾笑:“禾娘不用看了,不看都知道中用!” “哈哈哈~” 这下子全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江初禾也不恼,村里的婶子就是这样,也不是有意冒犯。 再说了,她可是看小视频、逛小红薯的人,又有青青姐总是跟她开染坊。 当然知道沈牧看起来就......很能do的样子~ 不过江初禾其实不大懂这些,就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配合着红红脸不说话,听着大婶子们开荤腔。 王婶子跟着大家说笑打趣了两句,又把话题拐到了江郭氏身上来,“大不大我不清楚,我是没看见,不过有人看见了。” 第136章 害死她儿子的凶手! 王婶子得意的挑了挑眉,神神秘秘的四周看了看,本就低沉的声音又低了不少。 “听说那天有人在她家篱笆墙外听到动静,还以为是他们两个老不休的在乱搞呢!” “他就喊了一句‘江根子你好了?’,里面的动静就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看到有个灰色的人影,从江家跑了出来,比江根子高大许多呢!” 江郭氏偷人这事儿已经不是捕风捉影了,而是有人真真切切看见的。 这是江根子躺床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不然他要计较起来,是能让江郭氏沉塘的。 “真的?怎么没族人报上来呢?”李婶子有点严肃,她家老头子都没听说这事儿。 王婶子挠挠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亲侄子都不管,别人怎么出头?” 这事儿其他人也不好管,没把两人当场捉住,你就是长八只眼睛看到也没用。 再说了,把江郭氏沉塘了,躺床上的江根子和他一岁多的孙子可咋活? 就连江根子的亲侄子也不敢吱声儿,生怕出了头,照顾一瘫一小就成了他家的事儿了! 所以,现在村里人也就是在背后笑话笑话,可不好动真格的! 江初禾当然乐意看着江郭氏倒霉,不过她要是真的被休了或者被沉塘了,江根子和他那个孙子倒也是个麻烦。 还是顺其自然吧,她就想看看江郭氏能作死到什么程度! 大头娘看不惯江郭氏的做派,也嫌弃道:“江郭氏也太过分了些,偷人还偷到家里,偷到老头子眼皮子底下了,可不就是仗着他不能动弹了吗?” “听她邻居说,江根子现在过的是真惨啊,从来没出过屋子,就连那衣服都没换过,全身上下长满了脓疮,臭的很。” “江郭氏一天还只给喂一顿荞麦糊糊,连口水都不给他喝!” 王婶子听的都是桃色八卦,这些倒是不清楚。 这下听完都觉得江根子惨了,诧异道:“我听说江郭氏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天天都能吃上白米饭了,怎么连荞麦糊糊都不肯给江根子吃饱啊?!” “吃上了白米饭?”江根子怎么惨江初禾不管,她的关注点在白米上,“你可知道是谁帮了她?” 她当初杜绝江根子一家来加工厂舂米磨面,而且也说了村里其他人要是敢代替他们来,被发现也就一同不用来了。 大家都害怕触及自己的利益,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帮忙江根子家。 江根子夫妻就都没能吃上白米白面,照样只能苦哈哈的吃麦饭和荞麦糊糊。 现在江根子出事了,江郭氏竟然还吃上白米饭了?! 不管是谁,她绝不姑息! 王婶子尴尬的笑笑:“禾娘,那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啊,你看她不都带人回来了嘛,人家肯定要管她吃喝呀......” 江初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奸夫干的好事。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不然…… 当然了,王婶子作为源口村情报第一人,也不会只有这点子捕风捉影的东西。 她手里可是有实打实的料的,这会儿说上头了也不顾及:“我跟你们说啊,可别跟人说是我说的!” “我听说,给江郭氏做帮工耕田的王老苟,从前就跟她认识呢!” “两人都谈婚论嫁了,结果郭家弟弟读书要拿江郭氏换彩礼钱,这才把她嫁给了江根子!” 青梅竹马? 劲爆! 太劲爆了! 这里面的关系,复杂到了大家的脑子处理不过来了! 李婶子都被挑起了兴趣:“啥?那王老苟的婆娘呢?她不闹?!” “啊呀!那王老苟四十了,还没娶亲呢!”王婶子又甩下一道惊雷。 “这怕不是之前......” 大家都觉得江根子肯定之前就被戴了绿帽子,说上头了这才发现说的到底是江初禾的亲爷爷的事儿。 戴绿帽子到底不是好事儿,大家怕江初禾觉得脸上无光,一时间都都装作被自己手里的活儿给吸引了,不再说话。 江初禾没有在意,江根子二人在她眼里就是仇人,越惨她越痛快! 不过没人说了她也不好再提,此间话题便作罢,认真指导大家干活。 这话既然能被说道了江初禾耳朵里,其实在源口村暗地里的谣言早就传的满天飞了。 光是江郭氏偷的人就被传了七八个版本,她在源口村彻底出了名。 而苍蝇专门找臭肉! 江郭氏有了这个名声,村子里的鳏夫混子都爱找上门,时常就能听到说又有人半夜去敲江根子家门的。 江根子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从前不过王老苟一顶帽子,他也只是被关在杂物间里听个响儿。 现在这贱妇越来越放肆,竟然饥渴到了不顾香臭,每个找上门来的都能登堂入室,还专门在他床边上干! 不分白天黑夜胡搞乱搞,现在江郭氏已经是明娼了,找上门来的只要肯出钱,她就往家里领。 本事大些的就意思意思收个一两文,本事不咋地的她也不在乎,收个十文八文,一天躺着就把钱挣了。 江郭氏已经几近疯狂,她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就要被浸猪笼,可是又管不住自己。 每天吃了饭既不想干活儿,也不想坐吃山空,这样既舒坦有来钱的活儿真是让她着迷。 没人的时候,她想来想去就是恨死了江根子,觉得这个家变成了这样都是他害得! 当初要不是他同意让江大郎出继出去,自己是死活不愿意放弃江大郎这个壮劳力的,那现在江初禾一家子还在给她当牛做马。 而这样一来,江初禾也不会发达起来,她儿子也不会死! “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错!”江郭氏拿着一根手指长的针,狠狠的扎进了江根子的肉里,扎到江根子“嗷嗷“直叫。 还有江林氏、江初禾他们一大家子,都是害死她儿子的凶手! 只不过现在没办法扎她们,那就只能轧一扎这个老不死的了。 “都是你们害死了我的二金!”她的眼睛里血红一片,一边扎一边恶狠狠的诅咒着江初禾一家。 扎着扎着,江郭氏又笑了起来——过几天,可就有江家好看了! 第137章 罗大姨,您以后就是我亲姨! 江初禾听过就过,早没把江根子夫妻放在心上,她现在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新生意上。 牙刷的制作已经走上了正轨,每天都有好几百个做好入库,想来是够用了。 江初禾又趁着十天一次去现代的机会,又买了一堆椰子油、浓缩精华等材料。 回来后因为不敢泄露了牙膏、牙粉的秘方,只能带着全家老小一起上。 自家人忙活了好几天,大家累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这才制作出了几大桶的牙膏、牙粉。 而之前预定的一批瓷瓶也已经到了,只要找帮工来灌装,就可以开始售卖。 算算时间,傅县令筹备的也差不多了,这天果然收到了傅县令下的帖子。 大致意思是,清河镇的难关熬过去了,多亏了各位乡绅慷慨解囊,为了表达谢意特意请大家吃个饭聚一聚。 江初禾勾了勾嘴角,特意换上了镇上黄记新做的裙衫。 头面倒没有准备,不过她还是未嫁的小娘子,不戴头面也不碍事。 再说了,清河镇上也没有那么富裕的,连好些富人家的老夫人都只是多戴两根簪子而已。 得益于前后两任皇后的坚持,现在男子女子同桌吃饭也不算什么,此次傅县令请的人中,加上江初禾一共有三个女娘。 一个是罗家的大女儿罗元娘,招了秦书吏做赘婿的,家里生意一把抓。 这些年罗三萢只管在家享福,寻摸小老婆,出门应酬都由罗元娘来。 还有一个江初禾倒也认识,正是给她做衣服的黄娘子。 她三十余岁梳着妇人头,却没见过有丈夫孩子,倒是悲悯的很,这次荒灾捐了不少银两。 沈牧送了江初禾到酒楼门口,却不愿意跟着一起去,只说在楼下马车里等着,让她不要害怕。 江初禾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勉强,自己拿了帖子就上楼去了。 鱼脍楼是清河镇上最大的酒楼,也是唯一一栋三层高的建筑,最顶上只有两个包厢,又大又华丽。 今天傅县令包下的,就是左边的包厢。 左为尊,很是给捐助人面子了,当然价钱也贵上不少。 江初禾到门口的时候,赵师爷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她来立刻笑眯了眼迎了上来。 一上前就给她展示自己左边不再鼓囊囊的脸颊:“江娘子,我的牙可好了!” 哎呀呀,可多亏了江娘子! 他之前每次牙疼可没有十天之内好的,总是要拖上半个多月才见好。 这回有了牙刷牙膏助力,不到七天就不怎么疼了,现在更是彻底好了! 不然可就要生生错过鱼脍楼的美味佳肴了——傅县令可难得大方一回呢! “恭喜赵师爷,”江初禾赶紧恭喜,又压低声音道:“您用完了尽管找我拿,管够!” 傅县令三人的牙膏牙刷她包了,就是这么任性! 他们这么配合的帮她打广告,自己不送点广告费真是不好意思呢。 对,这叫那个——终身代言人! 赵师爷听了果然高兴,引着她就进了门,包厢里已经来了七八个人,都穿的光鲜亮丽。 尤其是正对门口的美妇,更是盛装打扮,头上插满了珠翠,江初禾看着都觉得头皮坠的慌。 她正在跟傅县令说着什么,傅县令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忍着不耐烦跟她说话。 此时江初禾进来了,他像是见到了救星,飞快的站起身过来迎她,还小声道:“别坐那边,我们换个地方。” 他那样子,活像身边坐的不是美妇,而是吃人的恶虎! 江初禾觉得好笑,不过也听他的,转身想往里面的位置去,就听那美妇道:“哟,这不是最近名声大噪的江娘子嘛?早就想跟妹妹认识认识了。” 说着还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夸道:“真真是个标致儿的,快到姐姐这来坐坐,我们俩好好说会儿子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初禾今天想为自己的牙刷牙膏铺垫,没必跟罗家人闹,便顺从的过去坐下。 谁知她屁股还没沾到椅子,罗元娘的骚操作就来了:“哎呀,我说妹妹,你今儿个怎么素着就来了呢?这头上光秃秃的,让我想起了那秃毛鸡~” “哎呀,姐姐我心直口快,妹妹不要介意啊,”罗元娘赶紧掩口,从头上拔下最重最亮眼的簪子递给她道:“我给妹妹赔个不是,这簪子可是京里的新样式,给你带上吧~” 一根赤澄金黄的簪子,哪里是什么京城来的什么新样式? 不过就是纯金的,又俗又重而已,估摸着能有半两。 这样的簪子本是不会出现在罗元娘的头上的,想来今天顶着头皮发疼戴出来,为的就是用来羞辱江初禾。 这话一出,江初禾接了那就是没品,不接又拿不出能打的饰品,脸上无光…… 而边上的人听到这有好戏,都眼睛一亮盯了过来。 大家都是千年的王八,谁还听不出来罗元娘嘴里的茶味儿呢。 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江初禾在他们中间恐怕都能当孙辈。 就算是傅县令也不过刚刚加冠,要不是他身份在这里大家也不会放在眼里。 除了少数几个跟她关系好的,大部分人都乐得看她笑话~ 要是江初禾真的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村里小娘子,被罗元娘这样冷不丁来一下,恐怕要羞愧到跑出去。 可是江初禾是谁? 她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无数的小视频经验告诉她,对付这样知心姐姐的茶言茶语。 那就要使用必杀技——真诚! 我的尊敬,我的开心,都是发自内心。 江初禾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把夺过了簪子,高兴道:“罗大姨,您以后就是我亲姨!” 啥?! 大姨?! 罗元娘脸上亲切温和的面具差点裂开——她怎么就成大姨了?! 江初禾毫不做作,真心维护她道:“我听人家说你们罗家专门做些欺男霸女的黑心事儿,没想到他们都是瞎说的,罗大姨您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呢?!” “以后再听到有人说,我绝对大嘴巴子扇回去!”江初禾义愤填膺,转身把簪子给了傅县令:“傅大人,这簪子我不能收,罗大姨的这份善心,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第138章 到底是什么好宝贝?! 人才啊! 傅县令差点没忍住笑,拼命压下上翘的嘴角,飞快的接过了簪子。 随即递给了身后的赵师爷,嘱咐道:“登记一下,江娘子捐实心金簪一根!” 罗元娘:∑(o_o;)我尼玛! 你们搞仙人跳啊?! 罗元娘气的心都在滴血,她只不过想用这跟俗气的簪子羞辱一下江初禾,根本没想过给出去啊! 而且这明明是她的簪子,怎么转个手,就成了江初禾捐的了?! “这......”罗元娘想要扞卫自己的利益。 江初禾却快言快语的打断了:“罗大姨,也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不合适戴这么多簪子首饰,坠的都没几根头发了,你才像秃毛鸡呢!” “哎呀,我说话是不是太直了?不过大姨我们是一样的心直口快,你不会怪我吧,”江初禾摸了摸自己乌黑茂密的秀发,“你看像我这样什么都不带,才能养出这么好的头发呢!” 没头发了吧? 羡慕嫉妒恨了吧?! “你!”罗元娘的一双凤眼里,就差冒出火星子了,“大胆......” 傅县令还指望着今天大赚一笔呢,哪里会看着罗元娘大发雷霆,赶紧给了赵师爷一个眼神。 赵师爷会意,出来拉偏架,打了个哈哈:“哎哟,两位娘子可都是心直口快的爽利人儿,别顾着交好了,也给别人一个插嘴的机会。” “现在人也差不多到齐了,大家赶紧入座吧~” 不少人跟罗家不太对付,眼看着罗元娘吃了瘪,心里畅快也都纷纷配合动了起来,一个个挪动脚步坐到了座位上。 江初禾也不恋战,胜了一筹就撤,一溜小跑到了黄娘子身边坐下,两人亲亲密密的叙旧,直接把罗元娘抛在脑后了。 罗元娘在罗家当家作主这么久,丈夫又是清河镇数一数二的书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气的奶疼。 不过刚刚没有一鼓作气发出来,现在也不好再借机发火,只能气鼓鼓的坐下。 她发誓:今天晚上不管傅县令说什么,她都要搅黄咯。 不然她就是狗! 包厢里有着四张八仙桌,一张桌子坐八个人,堪堪坐满,大家坐定后菜品就源源不断的上来了。 傅县令一上桌就敬了大家一杯,江初禾也跟着举杯,一口进嘴就笑了。 想来赵师爷这个机灵鬼,已经把她的酒水给换了,这哪里是酒,比她卖的茶酒饮子的酒味儿还淡。 赵师爷跟她坐一桌,朝她挤了挤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过三巡,菜还不停,傅县令开始夸起了大家的“丰功伟绩”,仿佛没有在座的人清河镇那早就飞灰湮灭了。 夸完了,就把桌子一拍:“本官决定,不日将在城门口立碑,记录大家的善举!” 说着还cue了江初禾:“江娘子,你的六万斤米面,可当清河镇第一!” 众人哪想过还有这种好事,纷纷震惊了: “什么?立碑?” “真的假的?!按什么功劳上碑?” “我也能有上碑的一天?!” ...... 那可是流芳千古的大事,甚至整个宗族都与有荣焉,后辈子孙都能抬头挺胸的。 有人急了:“傅县令,我再追加银两行吗?” 他捐的那十两银子,要是刻在碑上,后世子孙可怎么看他啊?! “是啊是啊,能不能再多捐一点?” 自己才捐了两石米,写上去不是显得小气极了?! ...... 面对着上赶着送钱的众人,傅县令佯装犹豫道:“这......赵师爷都已经整理好登记在册了,不日可就要刻碑了。” “这时候再捐再统计,恐怕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 那可太好了! 众人也顾不上喝酒吃菜了,都开始劝傅县令,这个要捐百两,那个要捐一百石粮食,热闹的跟拍卖会似的。 傅县令“被逼无奈”,只能勉强答应了众人,让他们去赵师爷那登记,明天上门收账。 等到大家都抢着捐助完毕,一满桌子的酒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满脸通红的傅县令喊来守在门外的卢护卫。 “卢护卫,把我的牙刷牙膏呈上,”傅县令高兴道:“这满桌子酒味儿、腥味儿,我可失礼了!” 鱼脍楼的招牌菜就是各种生鱼脍,傅县令特地点了好几道,吃是好吃,就是吃完嘴里味儿大的很。 大家吃完后,也都减少了说话次数,不然一开口再熏着了县令大人,可怎么是好? 而傅县令却拿着雅致的小牙刷,沾上玉兰香味儿的牙膏,转过屏风后面——刷牙去了。 等他再次出来,一开口就把他边上的人惊到了,忍不住捂嘴问道:“傅县令,您这是用了什么宝贝,怎的还口吐兰花香?!” 傅县令三人讲究,天天早晚都要刷牙,之前送的那两套,七八天就用了个精光。 这回用的是昨天江初禾专门给送的新牙膏,为了广告效果,加了两倍的浓缩精油,持久留香。 所以傅县令从屏风后一出来,鼻子尖儿的人,就闻到了这股子与众不同的玉兰花香。 傅县令脸上是设计好的洋洋得意,神神秘秘道:“这可是本官的秘方儿,再也不用担心失礼了。” 他不说话还只是一点香味儿,不少人家在衣服上熏点香,也能达到这个效果。 这也是为什么富贵人家吃完饭,就立刻要去换衣服是原因之一,至少熏香味儿可遮一遮嘴里的味儿。 他现在一说话,那简直是香味儿制造机,深深震撼了身边人的心灵。 不少人都忍不住询问:“傅县令,你用的这是什么好物?” “这味道真真是好闻极了,比那京城的香粉还要清新雅致!” “这个嘛……”傅县令卖了个关子有些遮遮掩掩:“我还是不说了。” 他要只说是江初禾那卖的,那这指向就太明显了。 能挣下偌大家业的都不是笨人,怎么会样样按照他的心思来。 果然,见他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大家都急了。 “到底是什么好宝贝?!傅县令您可别跟我们藏私啊?!”有那好奇心重的坐不住了。 第139章 白银一千两! 傅县令摸摸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没出声儿。 又站起来踱了两步,复又坐下......脸上尽显犹豫之色。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他从东到西,急的恨不得去屏风背后抢了宝贝出来,好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让傅县令如此纠结。 还是赵师爷充当了这个“好人”,扯了扯傅县令的衣服道:“大人,还是给各位瞧瞧吧。” “在座的都是捐款救灾的大善人,帮了您这么大忙,别说他们看一眼了,就是奖励一套也说得过去啊!” “你!”傅县令装作气急败坏,又叹了口气一甩袖子吩咐道:“卢护卫,那你就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吧~” 说完又对着众人有点肉疼道:“可说好了,只是给你们看看,可别给我碰坏咯!” 他的戏演的炉火纯青,众人哪里想的到他一个县令,还能这么放下身段帮别人打广告啊。 一个个点头如啄米:“是是是,傅县令您放心!” 罗元娘也有点心动,可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傅县令说啥她都不吱声的。 刚刚他那么吆喝要立碑,还不是为了要多搞些捐款? 她没办法阻止别人捐,可是自己可以一毛没拔。 上次还意思意思捐了十两,这次是捐一个铜板她就是狗! 这会儿人家掏了钱的都跑去看,她本就爱洁,更是忍不住了,也厚着脸皮挤过去。 卢护卫已经把一整套的“洁牙固齿”套装捧了出来,瓷白的瓶子打开着。 一瓶里面是细腻的牙粉,另一瓶里面则是洁白如雪的膏状,还有浓郁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而两个小瓶子边上,放着的两只牙刷更是大家从来没见过的稀罕物。 一时间,这些见过世面的员外富商们,倒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江记糖水的老客张员外也在其间,啧啧称赞:“这香味儿可真正,我家玉兰树开花的时候,都不及这个香呢!” 玉兰开花的时候,不少人会在胸前佩戴,为的就是能遮住异味儿。 现在这白白的膏子竟然比玉兰花还香,难道是用玉兰花做的? “可不是嘛?”立时就有人附和道:“我们出门做生意的,难免吃喝,要是有了这岂不是......” 他说着就看了傅县令一眼——希望他能懂! 傅县令却装作不知,还介绍起了牙膏牙刷的固齿功效:“这牙膏可不仅仅是清新口气呢,配合牙粉天天使用,还能防蛀清洁固齿!” 说着就咧嘴一笑,炫耀自己一口洁白的牙齿! 赵师爷也朝张员外心上扎了一刀:“张员外,你的牙还好吗?我已经好了,哈哈?!” “你换了什么好药?”张员外急了,赶忙问。 他的最大爱好就是个“吃”,可是一口牙不甚争气,跟赵师爷那是难兄难弟。 他明明记得这次牙疼,赵师爷还是在他后面发作的,吃的都是一样的药,怎的好的比他还要快?! 赵师爷得意的指了指桌上的牙膏牙刷,嘴角微扬:“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宝贝嘛?” “以后我早晚认真刷牙,可就不用再受牙疼之苦咯!” 如果说傅县令还有些表演成分在里面,那赵师爷可就是一点不掺水分,满满的都是真情实感了! 什么?! 还能防治牙疼?! 在座的员外富商基本都上了年纪,家里又有钱吃喝,牙疼的毛病或多或少都有。 此时听了赵师爷的话,那哪里还能忍得住,要不是顾忌这傅县令的身份,那就要上手抢了! 纷纷求道:“县令大人,您可行行好,给我们指条明路!” 这又能清除异味儿,还可以洁牙固齿的好东西,到底要什么门路才能买?! “这个嘛......”傅县令还是不肯说,急的一群人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想把他嘴巴撬开! 尤其是罗元娘,她本就嗜甜,一口牙有时疼的连豆腐都吃不了,急需这好东西。 想到傅县令就是为了让他们捐钱,一拍桌子性急道:“傅县令,我跟您买还不成吗?” “我出一百两!” 一百两?! 傅县令的眼睛都瞪直了。 好你个罗家,要你捐钱赈灾,哭穷只出了十两。 买个牙膏,底价就是一百两。 老子坑不死你! 傅县令装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踌躇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一百二十两!”罗元娘势在必得。 这样的好东西,她走南闯北都没听说过,这要是买来不仅自己能用。 家里还有个小吴大夫,勒令他研究研究,要是能仿制出来,岂不是赚大发了?! “真不是钱的问题!”傅县令义正言辞,又勾了勾唇角道:“这样吧,既然大家都感兴趣。” “我这也没的多,就余了两套,就送给这次捐助最多的人,以作奖励吧!” 随即又问赵师爷:“赵师爷,你看看刚刚记录的,捐助最多的是谁?” “唉,那我查阅一下......”赵师爷立刻翻起了刚刚登记的簿子。 话音还没落,包厢内疚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赵师爷,刚刚我还没捐完呢,一百两才哪到哪?我再上一百两!” “可不是嘛,我刚刚喝酒都喝蒙了不知道自己说了啥,现在酒醒了快来让我捐!” “哎呀呀,张某银子都带出来了,赵师爷你先瞅瞅!” ...... 罗元娘气个倒仰,赶忙推翻了自己刚刚发的毒誓,想着捐多少银子出去,才能拔得头筹。 眼看着屋内众人你出一百我就一百五,你一百五我就两百,就差没打起来了。 傅县令赶忙站了起来,对大家拱拱手道:“诸君的为善的心意本官都知道了,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起了龃龉!” “这样吧,再给大家一次机会,一人写一个捐助条,愿意捐多少你们自己定!” “赵师爷给大家发笔墨,写多少可就看这一回了,落笔无悔!”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好,一时间包厢里静悄悄起来,等赵师爷收集了捐助条。 捐助金额最高的,赫然是:“罗氏,白银一千两!” 第140章 我可一文钱没收啊! 一千两! 傅县令念出头名后,众人都噤声儿了。 看向罗元娘的眼神都不对了——哪个好人家刚刚一毛不拔,看有好处就砸一千两的啊! 那不妥妥的黑心钱,才敢这么大手大脚的用嘛? 傅县令也是这么想的,他眼底夹着一丝打量。 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元娘,“恭喜罗娘子拔得头筹,这奖励就归你了。” 说着,卢护卫就拿了两个木盒出来,递给了罗元娘。 这是江初禾上次给傅县令,让他用于宣传的四套里的。 除了这两套,还有两套傅县令又弯了弯嘴角道:“既然好东西都已经拿出来了,本官也不能小气了。” “这次捐助的第二第三名,也都送上一套,”他一扬手拿过单子念道:“黄娘子三百两,张员外两百五十两,恭喜二位。” 这才是正常的捐助,即使是因为有奖励,捐个两三百两,也真的是极限了。 毕竟清河镇真不是什么富裕的镇子,没有商贾巨富,能动辄拿出一千两挥霍的,凤毛麟角。 黄娘子和张员外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一时间都有点激动,领着卢护卫送过来的“洁牙固齿”套装,爱不释手。 而罗元娘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人家花三百两就得了一套,她花一千两得了两,这不是妥妥的冤大头了吗? 就......好气! 不过想起这算是前期投资,等到罗家把这东西研究透了,仿制出来,那还不是财源滚滚? 罗元娘胸口上下起伏,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这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 而傅县令又开始了讲话:“对了,这次我们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要不是因为她,这好宝贝我可舍不得分享给大家。” 谁?! 没抢到前三名又捐了一大笔钱出去的人,都立即竖起了耳朵,想要得到点好消息。 而罗元娘一听到他这话头,右眼就跳个不停,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是真的很准,傅县令接下来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次的‘洁牙固齿’套装,是由源口村江初禾江娘子友情赞助,”傅县令脸上笑开了花,“而没有得到奖励的诸位也不要担心。” “不日江记益牙铺子就开业了,本次捐助的诸位都是贵宾,享受八点八折待遇!” 这话犹如一滴水掉进了油锅,大家都炸开了锅: “啥?益牙铺子?” “八点八折是啥意思?听起来倒挺吉利!” “哎哟,还以为没机会得了,能买到就好,能买到就好~” “江娘子可真高义,粮食捐了不少,这回又捐好东西了!” ...... 众人的兴高采烈,更是衬的脸色黑如锅底的罗元娘更加沉默。 这个狗官! 他竟然连脸皮都不要了,如此诓她的钱! 一千两,她倒是真的不放在眼里,可是这样被骗了去,怎能不怒?! 江初禾勾了勾嘴角,站出来笑盈盈道:“大家谬赞了,承蒙不弃,后日开业请大家都过来捧个场。” “贵宾卡我已经给了赵师爷,明天上门收了捐助,便会把卡送到大家手里。” “成了江记贵宾,以后在江记益牙铺子消费 ,都打八点八折,一百文只收您八十八!” 什么?! 一百文只收八十八? 还能这么收钱?! 那拿着贵宾卡去买东西,岂不是赚翻了?! 罗元娘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她怨毒的看着笑盈盈的江初禾,皮笑肉不笑道:“江娘子好本事,两套牙膏要卖一千两,就是打八八折谁能买的起?!” 如果全清河县只有这四套,罗元娘还会觉得这一千两花的值。 可是看江初禾这个样子,明显是准备好了东西,马上就能开业售卖了。 那出了一千两买了两套的她,岂不成二傻子了?! 一众人刚刚光顾着兴奋了,此时听了罗元娘的话也犹豫了起来,纷纷摇头叹息。 喜欢倒是喜欢,但是荷包也的确没那么鼓啊! 江初禾却笑了笑道:“牙刷牙膏有各种品类款式,价格各不相同,低的几十文就能买一套,高的几百上千两的也有,端看自己想要哪一种。” 从卖给平民五十文一套的,到卖给富商几十两的,还有许金匠打制的珍品牙刷几百上千两的。 当然了,当做奖励的这四套,是江初禾第一次做出来的成品,其实算不上好。 现在摆在铺子里卖,顶多卖到五两银子,这还是因为里面有两瓶子椰子油牙膏,这才能定这么高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某掏不出千两,但是几十两还是可以买来用用的。” “江娘子,那我们可就恭候开业佳音了!” “能不能先定下,家里人多,多订几套!” “你那是人多嘛,那是小娘多!” “就是小娘才要给买啊,不然一口亲下去一股子蒜味儿,那不是倒胃口嘛?!” ...... “哦?那不知我这两套,是个什么价?!”罗元娘不管别人如何开心调笑,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阴恻恻的问江初禾。 江初禾装作一无所觉道:“这两套算是中等偏上的品质,五两一套。” “五两?!”罗元娘的脸扭曲了一瞬,一挥袖子,把两套套装给砸在了地上:“姓江的,那你这是和傅县令合起伙来,诓我罗某人的钱咯?!” 大虫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她罗家在清河镇到底是什么地位?! 更何况她夫家秦氏也是清河镇世世代代的书吏,在王氏冒出头来之前,可是一手遮天的人家。 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吏! 就是贵人来了,也要跟她秦家、罗家客客气气的,何况是个小小的县令,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不成?! 江初禾看着东西砸在地上牙粉撒了一地,却没有理会,只是气定神闲的问边上人道:“黄姐姐,我可有卖牙膏给你?” “不曾,”黄娘子摇了摇头,拿起了瓷白的罐子道:“这是傅县令奖励的。” 江初禾这才点点头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们这是捐银子做善事的,将来还要立碑的。” “怎么罗大姨觉得这银子是跟我买牙膏的?我可一文钱没收啊!” 第141章 死了? “你们就是官商勾结!”罗元娘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怒气冲冲的额就指着江初禾的鼻子骂。 江初禾看她气的横眉怒目,面上丝毫不惧,心里却是暗爽。 心说你也知道官商勾结不好啊,可是你家跟秦家这都勾结好几代了,怎么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好呢? “罗大姨,你污蔑我我没什么好计较的,毕竟你经常心直口快,”江初禾无奈的摇摇头道:“但是傅县令可是正经的朝廷命官,你红口白牙的张口就来,恐怕不大好吧?” 罗元娘一噎,看着傅县令铁青的脸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这是污蔑吗?我明明说的就是事实!” 这两个人就是烂肉臭到了一个锅里,她罗元娘是坏是心黑,可是她不傻! 傅县令冷哼一声,一拍桌子道:“你要是怀疑本官贪赃枉法,有证据自可以上报巡抚大人!” “但是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当众污蔑朝廷命官,赵师爷,按律当作何处罚?!” “回大人,当众污蔑朝廷命官,当处罚银千两,徒三千里!”赵师爷的脸也板了起来。 他家县令大人两袖清风,自己手里都没几个子儿,前些天街上看到一幅好画都没银子买。 这妇人张口闭口官商勾结,简直胆大妄为! 一众人也吓坏了,他们光知道罗元娘这娘们有点虎,没想到她是连脑子都没了。 别说傅县令还真不是搜刮地皮的狗官,就算真的暗地里有些勾当,他们也不想听的呀~ 这不是害人嘛?! “我......”罗元娘刚刚也是气昏了脑袋,一个激灵也回过神来。 不过她倒舍得下面皮,“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傅县令面前,拉着他的袍子哭:“傅大人,我这是酒后胡言,酒后胡言,您大人有大量且饶我这一回。” 傅县令当然不会指望这一下就打倒罗家,便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罗大娘子以后说话可得谨慎一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本官这么大的度量。” “不然,刚刚及笄的小娘子心直口快,那是天真浪漫,你今年几岁啊?” “是,谨听傅县令教诲,”罗元娘跪着咬碎了银牙,却只能听他嘲讽自己年纪大,死死忍住把血往肚子里咽。 因为她这一跪一哭,这事儿算是揭过。 可是好好的宴会,最后闹得这么个收场,大家也都开心不起来了。 众人也不敢多留,一个个绞尽脑汁的想借口,跟傅县令告辞回家。 没一会儿,包厢里的人就走了个精光,只剩下傅县令三人和江初禾。 赵师爷可心疼坏了,气道:“叫我说,刚刚就把她抓起来流放!来个乱拳打死老师傅!” 那可是他清正廉洁的好县令啊,凭什么被她那么污蔑! “好了,老赵,”卢护卫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开了金口:“罗家女儿多的事,少了她又能对他家有什么影响?” 傅县令也在头疼:“明明就是个卖粮食的乡绅,祖上八辈子都没出过举人进士,凭什么这么硬气?” 他明里暗里都调查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有一点线索就被截断,根本查不出来。 “傅县令,那上次抓到的两人,就一点没招吗?”江初禾皱了皱眉问道。 老许家还指望着这两人把罗家招出来,好给自己报仇呢! 傅县令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就为这事儿发愁呢,那小厮硬气的很,只抵赖说自己见色起意,是去奸污许静娘的,并没人指使。” 整整饿了他们三天,还不让睡觉,在小厮最困得时候去审问,他都坚持这个说法,前后全能对上。 要不是傅县令知道罗老爷的行事风格,说不定还真的要信了! “那那个杀手呢?”江初禾皱了皱眉,带了一丝希望问:“这样的亡命之徒,总不是罗家自家豢养的吧?” “那倒不是,”傅县令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只不过他将要开口的时候,就呕吐不止、抽搐倒地,活生生死在审问人的眼前!” “死了?!”江初禾都惊呆了。 “死的毫无征兆!”傅县令无力道:“吃的喝的我都使人看着,还有各个药房医馆都有人守着,无一丝端倪!”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在了审问室里,还吐得到处都是! “是被人下毒了?”江初禾也有点难受,毕竟老许一家还等着公道呢。 傅县令摇了摇头:“仵作验过了,验不出来是哪种毒素,又拉又吐,牙关紧闭倒地抽搐,倒像是旧疾发作。” 不过他是不相信这一结论的,怎么可能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刚好要问出点什么来的时候发作呢? 但是验不出来,一切都白搭! 傅县令等人见多识广,都没有什么办法,江初禾就更不知道其中道理了,只能告辞回家。 下了楼,沈牧的骡车就在门口接她,她快步上车,转头却看到街对面有一个人,一直朝这边盯着。 此时沈牧架着骡车正准备走,那人还在后面跟着,侧着头装作没往他们这边看。 江初禾看着他隐藏目的的走法,特别想电视剧里跟踪主角的坏人,悄悄的朝沈牧怀里靠了靠。 小声在他耳边道:“牧哥哥,那个人是不是跟着我们?” 青姐说了,有事找警察。 那她找牧哥哥,应该算是专业对口了吧? 沈牧也发现有人在对面蹲着了,但是刚刚还不能确定是蹲谁,现在他们走他也走,肯定是跟着禾娘了。 “你今天得罪人了?”沈牧想了想,明明宴会开始时还没有人的,好像是其他人散了,这人才来的。 合理猜测,只能是禾娘在宴会上惹毛了某些小气鬼咯~ 江初禾撅了撅嘴巴,叹了口气:“更年期的女人就是小气,不过是让她出了一千两银子做好事,不过分吧?” 都说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一千两银子可以救活多少灾民啊,她这是在帮罗元娘积阴德呢! 沈牧笑笑:“别搞怪,人家可是气的找杀手来暗杀你了,你说过不过分?” 这人气息沉稳、双肩下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不过好在手里并没有武器。 就是不知道想要在哪里下手了。 第142章 怎么可能大晚上有太阳? 龙元朝的夜,除了月亮洒下的凉如水的月光,什么灯都没有。 宴会结束的有些晚,清河镇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睡下,也就这边是酒楼街,还能有几个晚归的客人。 这也是对方敢这么大大咧咧出现的原因,不然要是在其他街道,大晚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傻子也知道有问题。 沈牧和江初禾两人佯装不知后面坠了个尾巴,不疾不徐的往源口村去。 虽然车上备了强光手电筒,可是后面跟了人,就不好用了。 幸好沈牧习惯性的在车上备着火把,这才正好点上,能照明回家。 江初禾身负神力,手电筒和电击棒也在身上,又有沈牧在身边,所以并不害怕。 还有心思当好奇宝宝:“牧哥哥,你说这些杀手,为什么能在漆黑的地方行走如常啊?” 她真想知道,天这么黑,月亮还躲进了乌云,跟着他们的这个杀手到底是怎么看路的? 她之前在村里走熟了的路,捡柴禾下山晚了,都摔了个狗啃泥,这人真的不会摔得满嘴血吗? “习惯了,就能看到了,”沈牧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叹息道。 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不管是黑暗还是疼痛,只要长期训练,就能忍。 江初禾敏锐的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低落,转头正准备关心,却听到了身后陡然加快加重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 她眼神环绕一圈,这里刚刚出了城门没多远,正是往右拐的岔路,道旁有两棵参天古树遮挡。 想来对方是想以古树为掩体,来个突然袭击。 沈牧拉紧骡子的缰绳,一把把江初禾护,右手拿着火把转身一挡,挡下了杀手的一招棍击。 江初禾借着火光,看见那杀手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不知何时拿着一根一人高的长棍。 长棍估摸着是铁制的,拿起来颇有份量,要不是沈牧眼疾手快回档,这一棍砸在江初禾后颈,绝对能要了她半条命。 江初禾吓出一身冷汗,不再以为自己的神力和速度是无人能及的存在。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仔细的躲在沈牧背后,不给他添麻烦。 沈牧虽说自认素质过硬,搏击招式更加凌厉,但是对方有长棍,一下子找不到机会近身。 那杀手一击不中,也愣了一下——明明说好是两个村民,怎么能反应这么快的挡下他出其不意的一招? 江初禾看着他那么粗那么长的铁棍,有点着急,生怕沈牧会吃亏。 想起跟廖奶奶学的知识,一把掏出了强光手电筒,打开了闪爆模式,对准了杀手的眼睛照了过去。 一般人都知道,在黑暗中适应之后,再打开灯光,都能刺得人睁不开眼。 而江初禾买的强光手电,那光线直接对着眼睛一亮一黑,就跟直视太阳一样。 “啊~~~~!” 黑夜里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杀手在强光攻击下,双目留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这是什么东西?!”他心态崩了。 怎么可能大晚上有太阳? 太阳还拿在别人手里,只照他?! 沈牧也眨了眨眼睛,不过他清楚情况,闪爆灯又不是对着他照的,很快就适应了。 趁着对方还在鬼哭狼嚎,他两个跃起,飞快近身。 一脚踹掉了他手里的长棍,一击重拳直击太阳穴,直接把他给砸懵了。 江初禾也不含糊,三两步跑了过去,先把棍子给捡了起来,然后拿改装过的电棍,给他狠狠来了一下。 “啊~~啊~~”杀手的嘶喊声里藏了无尽的痛。 他这是造孽太多,被雷劈了吗?!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接着江初禾的一棍子就砸了过来,砸了他的后颈将他砸晕过去。 这还是她收了力气的,要不然这一棍子下来他可能会死! 江初禾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宝贝电棍收收好,兴奋的对沈牧道: “牧哥哥,这宝贝可真好用!” 她没想到电棍威力这么大,一击对方就倒地抽搐了,真真是好物啊! 沈牧业鼓励她:“好样的,武器跟自身优势结合,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管是强光手电还是电棍,其实都只能暂时让敌人失去行动力,并不能造成让对方倒地不起的伤害。 只有一击必中,然后结合手里的其他工具将对方制服才行。 沈牧从车上翻出一根绳子,将晕过去的杀手手脚都捆了起来。 他用的捆猪捆大型猎物的手法,这样的绳结越挣扎越紧,倒不怕他醒来挣脱了。 “我们还是把人给傅县令送去吧,”沈牧捆好了人,便准备调转车头。 江初禾却一把拉住了他:“牧哥哥,别送去官衙!” 她想起刚刚傅县令说的,在审讯时死掉的杀手,灵机一动。 天底下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如果有那一定是认为的,官衙一定要罗家或者秦家的人! 这样一来,把人给官衙送去,那就相当于送他回家,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 “怎么?”沈牧有点疑惑。 私设刑堂在龙元朝是恨严重的事情,被人发现可是大罪! 江初禾凑到他耳边道:“上次送过去的杀手死了,死时牙关紧闭浑身抽搐。” “我倒是不信了,这些杀手难道都得了这样的怪病?”她看着绑的结结实实的杀手,眼里露出一丝探究。 沈牧没听说这事儿,闻言赶忙问:“哦?什么时候的事儿?” “说是前两天就死了,不过这消息还捂着,没往外说,”江初禾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估摸着官衙就有罗家的人,送回去又是不了了之。” “倒不如我们带回去,趁着今天晚上好好询问一番!”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审讯,可是牧哥哥之前是警察啊,应该会的吧? 沈牧沉吟了片刻,这才点点头:“行,那我们先带回去,明天一早再送去官衙。” 等罗家知道派来的杀手被抓了,也需要一个反应时间,他就趁着这个时候审问一番吧。 要是之前他还不一定会管这个闲事,但是罗家此时已经盯上了禾娘,要是不管她会有危险。 江初禾这才高兴的拿手电筒照明,沈牧驾车一路疾行回家去。 第143章 押运粮食 临近源口村,整个村子黑漆漆的,没有一丁点儿的灯光。 不过隐隐能看见村尾处有火把挪动,那是村里的巡逻队在巡逻。 巡逻队这段时间越来越上正轨了,每天晚上都按时沿村巡逻。 巡逻时,村口和村尾的大路都会各留守两人,防止有人或者野兽进村。 而另外的六人则是举着火把绕村一周,让宵小们无处躲藏。 沈牧驾着车进村前,江初禾就把手电筒关了,又点上火把。 果然,在村口遇上了两个巡逻队队员。 此时已经半夜,两人并没有因为晚了而松懈,都认认真真的摸黑躲大榕树树后面站着。 要是不清楚情况的人进来,肯定会被吓个半死,出其不意就能制服。 他们观望了一下,发现是江初禾他们回来了,这才出来打招呼: “禾娘回来了,赶紧回去吧,天可黑了。” 他们都非常感激江初禾,要不是她这个工作可找不到呢! 江初禾点点头:“好,你们也辛苦了,可要打起精神啊。” 夜色正浓,车上被捆着的杀手也没有动静,倒是没被人看出端倪。 驾车回了家,沈牧想来想去还是不能把人放家里审讯。 毕竟审的时候多少会有点动静,让家里人听了,再受了惊吓可不好。 再者,要是明天罗家人径直上门,到时候反口诬陷他们一个私设刑堂,那可就不好了。 江初禾也有些头痛,却想到摔在陷阱里摔死的江二金二人,建议道:“要不我们把这人也送去村尾陷阱里审讯?” 反正在大坑里,又没什么人,惨叫也没人听得到。 沈牧却摇了摇头:“那里还是会有巡逻队的人经过,并不算稳妥。” 因为前面有做衙役这个胡萝卜吊着,巡逻队的队员都非常认真,就算是听到了哪家狗叫异常,都会跑过去查看一番。 村尾离村子还是太近了,有声响难免会被人听到,引来巡逻队就不好了。 “那去哪儿?”江初禾挠了挠腮,也没了主意。 山村的晚上安静的连风声都听的清楚,一个风吹草动的全村的狗能叫出一首歌。 晚上咳嗽一声都得小心点,更何况是审讯人呢? 沈牧想了想,采取了她的一半建议,“叫上老许,我们把他弄山上去,山上也有陷阱。” 虽然他最近没空进山打猎了,但是现在是农闲,不少庄户人家也会去挖两个陷阱碰碰运气。 陷阱都是会做记号的,找一个并不难。 江初禾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就去喊老许。 老许跟罗家有仇,又是个壮年男子,满院子也就他来帮忙最合适了。 江初禾举着火把,沈牧拉着脚把人往山上拖,老许则是拿着工具跟在了后面。 其实江初禾觉得自己能单手拖动杀手,然后还能拿工具,但是莫名觉得不该在沈牧面前这么......彪悍,也就听从他安排了。 秋天的夜晚山上还是很凉的,又被放在地上拖行,磕磕碰碰之下杀手满脸青肿的醒了过来。 老许早就按照沈牧的吩咐,在他嘴里塞了两只臭袜子,此时他惊恐万分,却“唔唔唔”连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了地方,沈牧查看了下记号,找了一个空陷阱,就把人丢了进去。 陷阱里是有尖尖的倒桩的,一扔下去就有两根把他扎了个正着。 “唔唔~~!”0.0! 在火光之下,他的脸瞬间扭曲,殷红的血从腿和屁股处渗了出来。 而江初禾三人从上面往下看着他,衬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活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说,罗家到底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许金匠神情激动,拿着一根长棍子就从上面捣他。 虽然他清楚这个杀手不是上次杀他那个,可是都是罗家的走狗,他打打也没关系。 反正主打一个出气,专往他痛的地方捣,一边捣一边问:“你到底说不说!” 杀手就是硬气哈。 他都打了一刻钟了,这小子愣是一句话没说呢! 江初禾看不下去了,提醒道:“老许,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嘴巴里还堵着你的臭袜子,根本说不了话?” 杀手已经麻了,他倒是想开口求饶啊,但是这袜子味儿太大,实在是没办法用舌头舔了吐出去,他要怎么说?! 这个陷阱是捕捉山鸡兔子之类的,并不算高,沈牧看准了地方,避开倒桩就跳了下去。 一把拽掉了他嘴里的袜子,冷冷道:“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所有知道的东西,不然我们就开始填土了。” 杀手还没从刚刚手电筒和电棍的惊骇中回过神来,这就又遇上了活埋,浑身抖如筛糠。 这到底是些什么人,怎么比罗家的还可怕?! “说,我说,”他也不多思考,反正这也没罗家人,先避难为上,“我是罗家豢养的杀手,专门为他们解决一些不对付的人。” “然后......还负责为他们押送粮食......” “押送粮食?”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都感到了震惊。 前朝就是被大奖屯粮造反而亡,本朝不过第二世,对粮食的管控极为严格。 当然了,管控的粮食是水稻和小麦,其他的杂粮并不在内。 当地粮商可以收购买卖粮食,但是想要押送去外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种是大粮商评为了皇商,可以在龙元朝境内押送粮食贩卖。 另一种就是当地官府发现缺粮,申请调令从粮多的地方购买,由官府的人押运。 像罗家这样的粮商,还不够格能押运粮食去外地! 杀手也不吞吐了,反正都已经说了,那就干脆吐露完了,不然背叛了还要继续挨打,那也太不划算了! “罗家在粮车上放上布匹,冒充麻布、丝绸,就由我们负责押运,”杀手回忆道:“因为有手谕,我们经过城镇都是免于检查的,一直送到岭南。” 岭南多瘴气,历来是充军流放的地方,山多地少种不出多少粮食,所以极为缺粮。 而且岭南跟南诏国接壤,经常会有一些冲突,又因为龙元朝对粮食的管制,所以粮食需求格外大。 “怪不得罗家看着没什么生意,却个个穿金戴银,出手阔绰呢!”江初禾恍然大悟。 第144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 怪不得傅县令调来了粮食低价卖,其他粮商都低头了,而罗家还这么硬气。 原来罗家的粮食,根本就不是在清河镇,甚至不是在华南道卖的! 低价买的粮食,运到了岭南,转手就能卖上十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 那她不赚钱谁赚钱呢?! “走私啊,”沈牧点了点头评价道:“罗家真刑!”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谋取暴利的方法都是写在刑法或律法里的。 只要胆子大,女鬼放产假! 龙元朝明确了粮食不能私自贩卖押运,那么不同的地区就有不同的价格差。 尤其是是产粮的华南和江南,那价格比不产粮的岭南,那可便宜多了。 罗家铤而走险走私粮食,当然可以赚个盆满钵满,甚至连老鼠洞都是满的。 难怪罗老爷一个乡绅,竟然可以娶七个小娘,这在整个清河镇都是绝无仅有的。 在别的员外、乡绅还只能娶得起一个小娘,甚至由着大妇帮他典小娘用的时候,他一连娶了七个。 还为了娶第八个,可以搞得人家良民家破人亡,可见家里的金银多的都没处放了。 “牧哥哥,就由他在这里待一晚上?”江初禾看了看静谧的林子,问道。 叫她说就丢在这里得了,带回去还要花不少力气呢。 沈牧还没回答,杀手差点吓尿了。 这个时节正是野兽长膘准备过冬的时候,要是把他捆着放在这里一晚上,还有他的血味儿散发出去,那明天他连尸骨都别想留下了。 “求求各位大人,饶我一命吧!”他胡乱求饶道:“送我去官衙也行啊,我去坐牢,我坐牢!” 坐牢好啊,坐牢至少能留一条命! “可是这大晚上的,又去跑清河镇一趟,牧哥哥你很累的!”江初禾有点心疼。 这杀手杀人这么熟练,还不知道手里有多少人命呢,管他死活干啥? 江初禾是土生土长的龙元人,她不懂什么人身权利,虽然在现代听过但也只是听听罢了。 在她的认知里,杀人的就该被打死,不管是官府砍头还是自己报仇。 但是沈牧毕竟还有之前的认知在,叹了口气道:“还是给傅县令送去吧,有人证更容易定罪。” 他按着之前那个杀手的血性去猜,还以为这一个也很硬气呢,所以判断会磨一晚上。 没想到都还没开始动刑,他分分钟就招了,只能再给傅县令送去。 “禾娘,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忙活店里的事情,”沈牧嘱咐道:“我去送就行。” 许金匠也赶紧表示:“是啊,东家,我跟东家夫郎跑一趟。” 江初禾想了想火把这点子微光,还是坚持自己去,至少可以帮忙偷偷开个手电。 许金匠没办法,只能回家睡觉,沈牧则带着江初禾去送人。 到了清河镇,整个镇子已经陷入了沉睡中,城门口值夜的的守卫都犯了瞌睡。 好在镇里不像县里还有宵禁,查问一番也就让他们进去了。 一路到了官衙,守门的正是上次给江初禾薅过马毛的衙役二人。 机灵的张衙役看着江初禾来了,赶紧迎上来:“江娘子,可是有什么急事?” “差大人,我在回家的途中遭遇了刺杀,制服了歹人送来,”江初禾点点头跟他说清楚事情原委。 张衙役赶紧让搭档去喊赵师爷,自己则帮着沈牧把人抬进去。 好在傅县令等人回来还商议了一会儿事情,这会儿才刚刚洗漱完毕,便一起出来了。 张衙役帮着把人送到,江初禾还摸出几个钱给他:“差大哥辛苦。” “这是小的份内的差使,江娘子别破费!”张衙役连连摆手拒绝。 他也不是掉钱眼里去了,平常干些另外的活儿给赏钱就收着了。 今天是收个犯人,那是他该干的,拿钱就不合适了! 江初禾见他真心不要,看了他两眼也没坚持,道过谢也就作罢。 两个衙役自觉的回去看守大门,傅县令三人则从后院步履匆匆的赶来。 看着地上屁股和大腿还渗着血的杀手,倒抽一口冷气。 江娘子真是猛人啊,这已经是第二次送杀手来官衙了,真是一次比一次凶残。 “这是罗家干的?”傅县令都不用审,整个清河县除了罗家谁还能做出这事儿来? 江初禾打了个哈欠:“是的,傅县令,人交给你们了,该问的都问出来了,你们让他复述一遍签字画押就行。” 早知道这人一点不抗打,那就早点送来官衙好了。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了,从来没熬过夜的江初禾,根本撑不住,困的眼睛一酸流下一泡泪来。 傅县令倒是来了兴趣,趁着这会儿没人,急吼吼的拉着卢护卫就要去连夜审讯。 “那就交给您了,我们回去了,”江初禾困的睁不开眼。 傅县令摆摆手:“去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江初禾对官衙真的算是熟门熟路了,拉着沈牧就自己出去。 走到拐角,便听见刚刚那张衙役的声音,像是在跟什么人打招呼。 听不太真切,但是江初禾的瞌睡一下子就没了。 这大晚上不猫被窝里,跑县衙来——一定有问题! 她跟沈牧对视一眼,两人都蹑手蹑脚的靠近,侧身站在门口往外看。 只见一个穿着锦衣长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满脸严肃的再跟张衙役他们训话。 正是罗元娘的丈夫秦书吏! 他脸黑的在夜色里看不清表情:“又是你们!不好好当差,跑里面来干什么?!” 张衙役不卑不亢,立刻答道:“回秦大人,是有人送了犯人过来,我们去喊傅县令了。” “谁送来的?”秦书吏的语气立刻紧张了起来。 张衙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老实回答道:“是源口村江娘子送来的。” “现在去哪里了?”秦书吏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弦一般,急切的问道。 张衙役挠了挠头道:“这......我们也没跟过去,不清楚啊。” 秦书吏听完就撇开他们,快步往后院去,行色匆匆都没看见墙边的江初禾二人。 江初禾看着他的背影,正想出去,就听另一个衙役问张衙役:“那犯人不是被傅县令带去审问了吗?你为啥说不知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张衙役心很累,这傻子要不是跟他一个班,他真不想管:“以后姓秦的问你啥,就都装不知道!” 第145章 药再给我点 “哦,好的,”另一个衙役不解的挠挠头,虚心求教道:“那你说他大半夜的不在被窝里抱婆娘,跑官衙来干啥?” 这微凉的夜,在被窝里抱着温软的婆娘睡觉,那谁愿意起来啊? 要不是要值夜,他才不来官衙呢! “我咋知道他来干啥?他这阵子来的还少了?”张衙役拉着他就往外走。 另一个人还嘀咕道:“那可不是,是挺勤快!以前我还以为秦书吏是个懒货,现在才知道他人还怪好嘞!” 张衙役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道:“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人好?” 要不是他知道这个憨货的脑子是直的,差点以为他是在反讽! “我听伙房的刘管事说,他看伙房忙不过来,还帮忙伙房的人送饭呢!”憨货憨憨一笑。 “......他送饭你敢吃?”张衙役觉得他不敢吃。 憨货笑笑:“又不是给我们送,是给犯人送呀!” ...... 江初禾和沈牧跟在后面,听了个全程。 好家伙,傅县令他们还说自己防护到位了,这都是在防啥? 罗家的女婿都能给犯人送饭了! 他咋不上天呢! 两人掉头就往后院去——这一晚上是别想睡了! . 秦书吏晃了三圈,才打听出来傅县令在连夜审问杀手,气的隔空骂了罗元娘三百句。 他急匆匆的又回到了罗家,罗元娘一脸困倦的被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大发脾气道:“姓秦的,你胆肥儿了?敢把我摇醒!” “我多大年纪了你不知道?睡不好可老得快!” “睡睡睡!你还睡得着?!”秦书吏也气的要命,一把把她床头托盘上的瓶瓶罐罐给拂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姓秦的你要死啊!”罗元娘的火气呈几何倍数增长,“那是我从京城花想容抢来的绝品!” 这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别说清河镇了,就算是整个华南道也没有第二个人有! 秦书吏还觉得不够,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你闹够没有?!” 这事儿一个处理不好,私贩粮食的事儿被发现,罗家和秦家就等着去岭南开荒吧! 罗元娘被打的脑瓜子嗡嗡的,从床上蹦起来,就扑到秦书吏身上用长指甲一顿挠。 挠到秦书吏一把把她拽下来丢在床上,怒道:“闹够了起来解决问题!你派出去那个杀手,已经被送去官衙了,傅文沛正在连夜审问!” 罗元娘听了这才瞪大了眼睛惊诧道:“怎么可能?老六的功夫不差啊!” 江初禾不过是个泥腿子,祖上八辈都是地里刨食儿的,怎么可能能抓住老六?! “是不是那个姓卢的干的?”罗元娘顶着一头稀疏的乱发狂吠:“我都跟老六说了,避开傅县令三人的!” 这个老六,怎么非是不听呢?! 秦书吏看她根本抓不住重点,气的差点又管不住自己的手:“你别管老六是怎么被抓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干掉老六!” “他可不是那边来的杀手,能忠心耿耿捱过七八天?!” “药再给我点,我天一亮就去给他灌下去。” 就算是他已经招了,那就让他死无对证,供词变成无效。 罗元娘也顾不上穿鞋子,赤脚下地跑去翻箱倒柜,拿出一个小瓷瓶给他:“已经是最后一瓶了,今年都不会再送过来,你要保证能下进去!” “我知道的!”秦书吏有点不耐烦,劈手夺了过来,还嘱咐道:“明天上午最后一批赶紧运出去。” “运完了今年也就算熬过去了,大人说了年底考核就想办法让姓傅的滚蛋!” “还有,这段时间,你跟你阿爹都收敛点!” 罗元娘冷笑着看着秦书吏急匆匆的出去,却并不放在心上,罗家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可不是泥捏的! 她一扬手,招来了两个在外间候着的侍女,进行梳洗。 一个侍女看着她脸上的五个掌印,吓得“啊”了一声。 “怎么?害怕是吧?”罗元娘吹了吹自己带着护甲的手,反手就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鲜红的血从侍女脸上滴落...... 天色渐亮,官衙的伙房又忙碌了起来。 秦书记又一次早早到了伙房,刘管事赶紧上前打招呼:“秦大人,您来了?” “今儿早上现蒸的大馒头,给您端一盘子来?” 秦书吏哪里有心情吃东西,摆摆手道:“我听说又有新犯人来了,你们人手够吗?” “哪能次次劳烦您呢?”刘管事愣了一下,就拒绝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牢房里死了个重要的犯人发,傅县令都发火了的! 秦书吏却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道:“劳烦刘总管,实在是我家那口子闹得厉害。” “你看,脸都给我抓花了,”他指了指自己下巴处的伤口,“我就是再去看看我丈人那个小厮,您行个方便。” 犯人关在牢房,就算是定了秋后问斩,家人使点银钱,也是可以探望的。 何况这个人是秦书吏,傅县令走了他还是官衙的一把手,给的银钱又丰厚,行个方便也不是不可以。 刘管事颠了颠手里的荷包,指了边上一个小子过来,“你,过来,把篮子给秦书吏。” 伙房的伙夫和帮工都是刘管事管理,哪里敢不听他的,不敢多言递了东西就走。 不让他去送更好,他还能多啃两个馒头,不然等他送一趟回来,都被那群饿死鬼造完了! 秦书吏拿过小篮子,转过身就把手里的小瓷瓶拿了出来,往篮子里的一份粥里倒了进去。 复又收好小瓷瓶,拎着篮子步履从容的去了牢房。 “秦大人,今天您亲自来啊?”看守赶紧跟他打招呼。 秦书吏扔给他一串钱,问道:“傅县令等人走了?” “是啊,我陪着他们熬了大半宿,”看守揉了揉眼睛道:“才刚结束呢。” “听说新收了个犯人,昨天就是审他吧?”秦书吏不动声色,像是在聊家常。 看守愣了一下,看了看他身后,打了个哈欠道:“审了一晚上呢,啥都没审出来,傅大人气的摔了杯子,您可避开点儿,别触了霉头。” 第146章 你才是老六! “没审出来?” 秦书吏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跟狱卒寒暄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进了牢房。 镇里的牢房不会有多少犯人,一般都是关几天打打板子的小事儿,有些不好定罪的都要送到府县去。 也就是傅县令这段时间在这里,牢房里边犯人才多些,有个七八个。 秦书吏不动声色的进去,随便把装糊糊的碗丢在犯人门前,丁零当啷的往里面走。 走过狭长的通道,到了最里面便看见了罗家的小厮。 小厮已经饿的不成人样,熬过最开始粒米没有的三天,后面也每天只有一碗糊糊,饿的两腮都凹了进去。 秦书吏给他递了一碗糊糊,又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大馒头,这才谨慎的轻声问道:“昨天老六真的没招吗?” 小厮抓过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也等不及嚼,恶狠狠就梗着脖子干咽。 喉结处吐出一大块,好不容易吞了下去,这才回道:“带刑房去了,拖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估计受了不少刑。” “招没招?”秦书吏可不管老六受了什么苦,只担心会供出他们来。 小厮的腮帮子鼓鼓的,支支吾吾道:“应该......没有,姓傅的火气很大,大发雷霆。” 接连从两个人那里,得到了傅文沛大发雷霆、心情不好的消息,秦书吏放下了一半心。 越过小厮所在的牢房,拐个弯向右走,就是老六所在的牢房了。 秦书吏拎着剩下最后一碗糊糊的篮子,疾步朝牢房走去。 只见一个身穿囚衣、披头散发的男子,瘫倒在牢房里的草垛上,手上脚上都是镣铐。 囚衣之上全是黑红的血迹,一头黑发乱糟糟的覆在脸上,胸口的起伏都有些微弱了。 秦书吏大为震撼,他总觉得老六偷奸耍滑,是个吃不得苦的人,没想到倒是硬气的很。 心里不禁对他改观了一些,拎着篮子小声道:“喂,醒醒,吃饭了!” 地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他不禁有些着急。 大力的拍了拍门道:“快醒醒!起来吃饭!” 这要是没看着他吃下去,自己这药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哐哐哐~”的砸门声响起,“哐当”一声,牢门直接被秦书吏给砸倒了。 秦书吏被这巨大的声响给吓了一跳,左顾右盼一番这才拍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蹑手蹑脚的进了牢房。 真是天赐良机啊! 他一把拿出糊糊,就去扒拉老六的头发,想要往他嘴里灌。 谁知伸出去的手,把对方一把钳住,“咔哒”一声直接扭断。 “啊!我的手!我的手~”他发出一声惨叫。 而地上的“老六”一个鲤鱼打挺就弹了起来,瞅准他手上的糊糊,一把就夺了下来。 “你......你不是老六?”秦书吏痛极,又气又怕。 而“老六”撩起了自己脏乱的长发,露出了卢护卫的面容,“你才是老六!” 随即,傅县令等人也已经赶到,他右手一挥,就有几个衙役冲了上去,把秦书吏给压在了底下。 他指了指随身带着的仵作,“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乾坤!” . 江初禾昨晚没有再回源口村,而是去糖水铺子对付了一晚。 尽管晚上很晚才睡下,可是稳定的生物钟还是让她在一大清早就起床了。 到官衙时,傅县令正顶着黑眼圈,急的脑袋冒烟! “查!严查!”他的声音里带着嘶哑:“我还就不信了!毒药还能没有出处不成?” 他们都十分确定,这碗糊糊里有毒药,刚刚喂了野狗,死状跟上一个杀手一模一样。 显然,这药能让老六像上一个杀手一般,悄无声息的“病发”。 可是仵作验不出来,找不清楚来源,那在结案卷宗上就写不清楚,就是他们工作失职。 赵师爷也气急败坏:“实在不行,就给姓秦的喂一点进去,我看他还说不说!” 反正这药应该就要一定剂量才能生效的,喂一点撬开他的嘴! 江初禾二人进来听了一耳朵,沈牧皱了皱眉头,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接着又给了她一个布包着的东西,她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我在小视频上看到过!这种毒素可厉害了!” 江初禾在现代像是海绵吸水般吸收碎片化的知识,在沈牧的点拨下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她深知沈牧不喜欢和傅县令等人打交道,便自己进门对傅县令说道:“傅大人,这毒药估计是蓖麻毒素!” 傅县令闻言抬头看着她道:“什么是蓖麻毒素?” 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懵:蓖麻毒素是什么? 从来没听说过啊?! “蓖麻毒素是从蓖麻里提出出来的,堪称毒中之王,”江初禾回忆道:“中毒后会又吐又拉,不及时催吐补水,就会抽搐而死。” “蓖麻?我们这儿也没有啊?”傅县令自认博览群书,也想不起来这种植物。 倒是仵作因为祖上的积淀,一拍脑袋道:“蓖麻!这是南诏国的毒药!” 南诏国就有一种叫蓖麻的植物,全株有毒,对蓖麻籽提炼之后,得到一种无解的毒药。 吞服一点,就能让人受尽折磨而死,而剂量再大些可以当场毙命。 傅县令和赵师爷等人对视一眼,知道这就对上了。 岭南道跟南诏国接壤,罗家常年在那边贩卖粮食,能接触到南诏国的毒药,倒说的过去。 “可是我们也不能空口鉴毒啊?”傅县令头有点大。 但是这会儿派人去岭南搜罗蓖麻,好像也不现实。 江初禾却道:“蓖麻我们这儿也能活,这是昨天那杀手鞋上粘着的,这就是蓖麻。” 她打开粗布,里面正是绿色的小刺球,这就是蓖麻的果实。 显然罗家仗着别人不认识,明目张胆的把蓖麻种在了庭院里,杀手估计是经过的时候被果实粘上了。 傅县令快步过来,接过去给大家一看,那仵作连连点头:“正是!正是!跟书上画的一样!” 证据确凿! “赵师爷,派人去罗记粮店,查抄那批粮食!”傅县令大手一挥道:“卢护卫,你调人马跟我走,我们将罗家人一网打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毒杀犯人、走私粮食,两项罪名证据充足,足够让罗家一家老小发配岭南。 而其中的罗三萢、罗元娘、秦书吏,都是主犯,秋后问斩不是问题! 整个官衙,连伙夫都去查抄罗家了,江初禾赶紧让人去接许金匠三人来报仇雪恨。 等许金匠带着儿女火急火燎的赶到罗家门外时,衙役们正押着五花大绑的罗三萢出来。 罗三萢只穿着里衣,一身肥肉都遮不全乎,肥肿的脸上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你们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抓我?!” 他疯狂的想要挣开绳索,却遭到了身后衙役的一脚踢,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第147章 能不能带我阿娘一程? 好巧不巧,罗三萢跪着的地方,面前就站着江初禾等人。 许金匠看他那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畅快极了,拿着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脸上。 “天道好轮回!罗三萢,老贼好死!”许金匠激动的胡子都在颤! 他知道罗家能落网,肯定跟东家昨天晚上抓到的杀手有关,一时间更是对江初禾感激非常。 他这辈子从来都是走衰运,一路从京城沦落到小山村生活,却有幸遇上了这么好的主家,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罗三萢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平常连鸡蛋做腥了些,都要给厨娘一顿好打的。 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会被腥臭的鸡蛋砸在脸上,又从额头流到眼睛里,流进嘴里? 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苦罗家久矣,见他们真的被捆了起来游街,一个个高兴的手舞足蹈,就像是过年一般。 而有了许金匠开头,更多的臭鸡蛋、烂菜叶都朝罗家人丢去,热热闹闹的闹了起来。 罗元娘也在其中,她脸上没了白粉,头上的金银珠翠也尽数不见,呆呆的坐在囚车上,麻木的被百姓丢着菜叶。 直到看见了人群里淡然站着的江初禾,眼里这才迸发出仇恨的目光。 就是她! 就是这个女人克她! 要不是因为江初禾的冒犯,她昨天就不会派老六出去杀她,也就不会被姓傅的抓住把柄! 都是她,都是她! 罗元娘仇恨的目光如同一团火熊熊燃烧着,死死的盯着江初禾,嘴巴张合着诅咒道:“江初禾,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江初禾对阶下囚的狂吠并不在意,可是一旁的沈牧却皱起了眉头——死不悔改。 罗元娘那双眼里带着强烈的恨,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手里摸上两颗石子,等囚车错身而过的时候,就弹射出去。 “啊!我的眼睛!”罗元娘的眼睛流下一丝血水,痛苦的没办法再去仇恨江初禾。 像这样不知悔改的人,永远都觉得是别人的错,多痛苦都是她应得啊! 江初禾激动的勾了勾他的小拇指,“牧哥哥,刚刚是你做的吧?” 哼,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敢诅咒她,有人给她出头! “估计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沈牧摇摇头,装作不知道。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笑,带着许金匠一家到了益牙铺子。 铺子已经准备好了,分楼上楼下两个部分,楼上做的是女客的生意,布置的稍清丽一些。 楼下则是做的男客的生意,跟原来书铺的格局差不多,总得是雅致的路子。 此时商品都已经摆好了,各种不同种类的牙刷、牙膏、牙粉摆的错落有致,只等着明天开业。 许静娘上上下下跑了好几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东家,真让我来当掌柜的啊?!” 她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当掌柜的一天! 龙元朝虽然不禁女娘做生意,但是真的能凭本事做的风生水起的,也并不多。 就拿清河镇来说,真正把生意做起来的,也就罗元娘、黄娘子和江初禾。 而罗元娘、黄娘子就算是把生意做起来了,也从来没想过招一个女掌柜的。 可以说,从明天开始,许静娘就是清河镇独一无二的女掌柜的! “当然,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江初禾鼓励的看着她。 许静娘从前帮助许金匠算账、招揽生意的底子还在,长得又伶俐讨喜,当掌柜的不会错的。 “楼下的男客也让我来?”许静娘又问道。 江初禾点点头:“再给你配两个伙计,一男一女,给你帮衬就行。” 她也不是没想过在底下再用个男掌柜,可是这样一来一家店有两个掌权的,倒不好管理了。 倒不如就让许静娘一个人做主,再配两个伙计就行。 “招伙计也任凭你自己来,”江初禾充满期许道:“这家店我以后只跟你对账、出主意,其他一切都由你做主。” 就像青姐说的,如果把所有的一切都抓在自己手里,那就只能当个管事。 而把有用的人抓在手里,才能当好一个老板! 江初禾觉得自己的生活不能只有生意,更多的还是喜欢源口村的生活,那里才是她的根她的归属。 许静娘没想到东家能这么信任她,这么大、这么新奇的生意,说放权就全部放给了她。 一时间干劲儿十足,饭都不吃了,直接出去招工了! 许金匠怕她年纪轻被人骗,带着儿子也去出谋划策,生怕会让江初禾的生意亏损。 沈牧看江初禾昨天就没睡好,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扶着她上车了,“禾娘,我架的慢一些,你靠着我睡吧。” 江初禾过了刚刚的兴奋劲儿,也的确抵挡不住瞌睡虫,一头扎进沈牧的怀里,就迷迷糊糊的眯着了。 沈牧慢悠悠的驾着骡车,行驶在宽敞平整的官道上,觉得这样的日子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 秋风微凉,日照也很和煦,晃晃悠悠的骡车,怀里是心心念念的爱人,这样的日子给个手机都不换! 原本一刻多钟就能走完的路,沈牧愣是让骡子走了半个时辰还没走完一半。 最后他干脆就专心护着江初禾,根本不管骡子,让它一路走一路吃草,只要不翻到路外就行了。 江初禾就是在这样惬意的时刻醒来的,补个回笼觉后果然神清气爽。 抬头看着高远蔚蓝的天空,更是觉得舒适极了。 “牧哥哥,还没到家吗?”她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沈牧这才拉了拉手里的缰绳:“一会儿就到!” 正当他准备加速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前面的老乡,能不能带我阿娘一程?” 江初禾闻言回过头,见三人结伴走来。 年轻的一男一女都背着巨大的箩筐,里面的东西堆的满满的,用麻绳扎紧。 而年纪大一些的妇人,似是身体不太好,没背东西都已经累的直喘气儿了。 江初禾看她们似是有点眼熟,来不及思考已经开口同意:“大娘,您上来吧。” 第148章 害人精! 晌午的阳光正好,可是这妇人似乎是眼神不太好,走到车前还差点绊了一跤。 还是边上那个黝黑的汉子扶了她一把,才没有跌跤。 等到她上了马车,江初禾这才想了起来。 这不是之前在城门处见过的,王启山的妻子和女儿吗? 边上的那个估计就是他女儿嫁的那个猎户了! 他们不是桃李村的人嘛? 怎么像是举家搬迁了一般? 江初禾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对王春娘道:“姐姐,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山里人淳朴,一同走段路都能把家底抖干净,何况王春娘还要麻烦江初禾他们带人,当然不存什么防备心。 她挪了挪肩膀上的肩带回道:“我们打算去源口村,看看能不能落户。” “去源口村落户?”江初禾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有勇气离开宗族。 不过这下倒是顺路了,便让她把背篓放车上来:“我们正是源口村的人,姐姐你们把行李放骡车上吧,走的轻松点。” 王春娘擦了一把 额头的汗,摇了摇头:“不了,没多少路,我们背的动。” 让阿娘蹭人家的车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里有脸把这么重的行李白放人家车上。 谁家的牲畜谁疼,骡子可比他们俩还金贵呢。 江初禾又劝了劝,王春娘二人还是坚持不肯,也就作罢。 这半程的路途倒是快,半刻多钟也就到了村里。 看着王春娘二人累的直喘气,江初禾虽然好奇,但是一路上也没好跟他们打听。 等到了源口村,直接把王春娘三人给带到了江村长家里。 骡车停了下来,王春娘这才轻轻了呼出一口气,显然是累的不行。 她丈夫黑瘦黑瘦的,倒是个会疼婆娘的,赶紧上前把她的背篓下了下来,放在地上。 接着又把自己的背篓卸下来,这才到骡车边扶着丈母娘下车。 “江村长,在家吗?” 因为对王春娘母女的印象还可以,江初禾倒是热心的去帮他们叫门。 江村长这段时间没有农活干,李婶子又在江初禾家的牙刷工厂忙活,他天天在家做好后勤。 此时见江初禾来了,赶紧出来迎她进去:“哟,禾娘来了,快进来坐。” 出来看见还有三个生人,有点疑惑:“你们这是?” 王春娘的丈夫赶紧站出来道:“江村长,我们是桃李村来的,想看看在源口村落户是个什么章程。” 落户? 江村长还真头一回遇上来源口村落户的,上一次还是沈牧的父母带着他来落户呢。 不过当时还是他阿爹当村长,他不过是好奇在边上听了一耳朵。 现在不荒不灾的,怎么跑他们村落户?! “你把户籍给我看看,”江村长狐疑的看了看他们,提出了要求。 王春娘赶紧从怀里掏出户籍册,江村长接过来看了看衙门的印章,挠了挠头——他不认识字。 “户籍倒是真的,不过你们是哪一族的?”江村长不是威严的摸摸胡子道:“可别是犯了族规给除族的。” 听说桃李村最近可是出了大事的,当初欺负他们柳哥儿的王启山,可是被除了族的。 除了族后还不消停,天天在村里闹,不是今天被人打了就是明天被人泼粪,可过瘾了。 王春娘的丈夫知道江村长说的是谁,听了脸当即一红。 不过好在他黑,别人也看不出来,便支支吾吾道:“我叫赵一山,阿爹阿娘都是之前逃难来的,不是桃李村哪一族的,我媳妇是王氏族里的......” 他不好说前丈人就是被除族的王启山,不过王春娘却接话道:“江村长,被除族的王启山,是我的父亲,不过在此之前我跟我阿娘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 这事儿不能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在落户前就说清楚。 不然就算是瞒着江村长把户籍落下了,以后在村里也不好跟人交往。 江村长没想到她回这么说,一时间沉吟起来。 他倒是听说过王启山妻女的事情,也背地里跟人大骂姓王的,同情过他那蒙在鼓里的妻女。 可是要让他们落户在源口村,那岂不是会有不少麻烦? 想了一会儿,他还是为难道:“赵哥儿,就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今天就你跟你婆娘,今天我就给你把落户的事儿办了。” “可是那钱氏,毕竟是王氏族里的媳妇,我也很为难啊......” 上次跟王氏族里就结了仇,这下子再收个跟王启山和离的钱氏,估计会被村里人说嘴。 再加上那王启山听说还经常到女儿家去闹,到时候搞的他们源口村都不得安宁。 王春娘和赵一山听了他这个话音都有点沮丧,不过他们也就是过来试试,要是源口村不收,再去别的村子问问。 但是钱氏就有点受不了了,她本就虚弱,这段时间回家天天被王启山纠缠,身体更是不好了。 女儿提出一家人搬离桃李村,她即使再害怕也都应了,为的就是女儿女婿能有个安生日子过。 此时好不容易跑到了源口村,却因为她因为王启山的缘故,还得他们不能落户! 这个老不死的! 害人精! 钱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骂王启山:“那个杀千刀的,一辈子没帮上过我们娘俩,连他一文钱的福都没享过。” “现在出事了,却要来连累我们,老天爷怎么没长眼啊,怎么就没收了他呢!”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跪着走到江村长面前,拉着他的裤脚道:“江村长,您行行好,让我女儿和山哥儿落户吧。” “这......”江村长有些同情她,但是却实在为难。 钱氏止住泪道:“我不让您为难,就让他们落户就行,我没关系的,我回桃李村去!” 她浑浊的眼里亮起一簇火焰——她回去陪着王启山,就算是跟他熬到死,也不愿意让他来打搅女儿女婿的生活! 江初禾看她那坚定的样子,深知要不是因为按龙元律,女子杀夫她的子女要连坐,恐怕她都想跟王启山同归于尽了。 第149章 邻居?! 王春娘从小就是钱氏一个人拉扯长大的,哪里能看着她阿娘回王家那个火坑去。 一把扶起了钱氏道:“阿娘,您别犯傻,源口村待不了,还有其他村,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的。” 赵一山也跟着劝:“是啊,阿娘,反正我们在哪都没有田地,实在不行就去镇上赁房子住也是一样的。” 去其他村,或者赁房子住,哪里能跟源口村一样?! 钱氏虽然老了,但是她脑袋灵光着呢。 源口村眼看着因为有两个厂,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天天吃白米饭的日子。 就算是同样没有田地,但是闲暇的时候去做做帮工、捡捡柴禾,那都是直接能拿到手的收入。 更何况当初王启山那丧良心的,嫁春娘的时候,还收了那么大一笔彩礼钱。 赵一山一个孤儿,又没有田地,哪里能赚这一笔钱,还不是东拼西凑借的。 这都成亲三年了,债还没还完,去别的地方可怎么活呢?! “春娘,山哥儿,别说了,你们就待在源口村,”钱氏抬起低了一辈子的头,盯着他们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儿来!” 江村长看着钱氏这个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 不过年纪大了心就硬,这样的事儿见太多了,都麻木了。 江初禾却不一样,她觉得王启山的过错,不该由钱氏和王春娘来背。 便悄悄拉江村长到一边,轻声劝道:“江村长,我看我们村就应该收下他们三人。” “怎么说?”江村长现在已经习惯听江初禾的意见了,闻言就问她。 “你看,我们跟王氏族里关系不好,那也是王启山的错,”江初禾一本正经的分析道:“现在王启山被除族了,我们还收留了他已经断绝关系的妻女。” “这不正好是修复关系的好时候嘛,毕竟是隔壁村,李婶子还是桃李村人呢,关系闹僵了那婶子回娘家都不舒坦。” 江村长听了倒是感同身受,仲秋节陪婆娘回娘家走亲戚,在村里遇上王氏族人,那滋味儿还真不好受。 再说了,也不单是他婆娘,源口村也有不少人嫁到桃李村,桃李村也有不人是源口村嫁过来的媳妇。 世代的姻亲,可别因为一个恶心的王启山给坏了! “那行吧,既然禾娘你都不记仇,那我可就让他们落户了?”江村长捋了捋胡子,越想越觉得不错。 江初禾当然记仇,她恨不得王启山不得好死,可是王启山是王启山,钱氏和王春娘都是无辜的。 甚至她们跟柳哥儿一样,也都是受害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当然要帮。 “您看着吧,以后要落来我们村的人,可不会少呢!”江初禾是有信心的。 不说旁的,光是在本村人舂米的优惠,就能吸引不少人。 现在还没什么人行动,那是有宗族的人胆小,不敢离开宗族的庇护而已。 像是赵一山这样的散户,想来的不会少。 江村长再次来到王春娘三人面前,便叹了口气道:“既然禾娘都为你们说话了,那就留下来吧。” “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进了我们源口村就要按我们村的规矩来!” “偷奸耍滑、小偷小摸可做不得,一经查实那就是要赶出村去的!” “再者,我们村良田也不多,除了新出生的都是没有田地分的,你们可还愿意?” 钱氏没想到还能遇上这样的好人,一个劲儿的点头:“愿意愿意!我们愿意!” 赵一山和王春娘也一脸的惊喜,毕竟源口村可是他们的首选,能落户是再好不过了。 落户不难,江村长哪天有空带着赵一山,拿着户籍去官衙登记一下也就是了。 现在要解决的是赵家三人的住处,江村长拿出了宅基地的图册,指着空的地方道:“你们自己选吧,村中间的要贵些,偏一点的要便宜一些。” 赵一山和王春娘都凑上来看,两人还商量了一番,最后赵一山指着村尾的位置问:“这一块要多少钱?” 江初禾也在边上看着,见他们手指的地方正是自己和沈家的隔壁,倒觉得还真是缘分。 其实村尾的位置并不好,村里人都喜欢住在一起,显得有人气。 村尾这个地方靠山,边上还没什么人家,一般人不会考虑。 可是王春娘想着,自己家又没田地,主要就是靠丈夫赵一山上山打点猎物生活。 靠山的话,是非少,也能让他方便一些。 江村长看了他指的,说了个数:“给三两吧,趁着这两天天气好赶紧盖,说不准过几天就要下雨咯。” 王春娘摸出铜钱和碎银来付了,又询问了一些事情,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江初禾看着两个被压迫的妇人,终于脱离了压榨她们的丈夫、父亲,胸口不禁有一股暖流涌动。 她想:她总算是明白了廖奶奶教的,越是女子越要自立自强。 没有哪个女人离了丈夫、父亲是活不下去的,相反她们大部分熬过去还能活的更好! 王春娘见江初禾不仅帮他们说话,还一直等到现在,赶紧跟她道谢:“多谢江娘子。” 钱氏的反应更大,跪着就爬到她面前,想要给她磕头。 她知道能留下来,不是因为江村长突然良心发现,肯定是眼前这个小娘子帮了忙。 一时间感激的老泪纵横,只觉得对方的恩情比天高! “不必不必,把东西搬骡车上,我送你们过去吧,”江初禾赶紧把钱氏给扶了起来,对王春娘道。 王春娘也跟着来扶钱氏,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哪里能麻烦您?” 她看着江初禾身上簇新的衣裳,就知道她家肯定是富裕人家,自己家一穷二白的没什么好东西报答,哪里敢再接受她的好意。 江初禾却让沈牧帮着把两个背篓给放上了车,又把钱氏扶了过去:“我这是顺道,我家可就在你家隔壁!” “这以后我们可就是邻居了,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村户人家,远亲不如近邻,王春娘没想到自己盲选的地基,边上正是帮她说话的恩人家里。 一时间惊喜异常道:“邻居?!” 第150章 快猜快猜快猜! 秋风习习,骡车摇晃。 不一会儿,就到了江家,一排整齐的大房子伫立在道旁,比起村里的泥巴房子,视觉上的冲击就大的多。 王春娘他们因为王氏宗族和江氏不和睦的关系,没人过来舂米磨面过。 村里其他人家也来过,回去把加工厂和江家夸上了天。 但是百闻不如一见,王春娘亲眼看到那气派的建筑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江娘子,你家......这么大啊!”王春娘眼睛都瞪直了,发出无意识的赞叹。 赵一山和钱氏也都震惊的很,相比之下他们在桃李村的房子,恐怕就江家一间房那么大。 钱氏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江娘子,你家的茅坑估计都比我们买的宅基地大吧?!” “没有没有,我家人多需要的地方就大。”江初禾闻言差点笑了。 这不是后世人们常在网上说的吗? 土豪家的厕所都有一百平,比自己的狗窝大得多! 不过江初禾不是土豪,她建的也不是豪宅,只是大一些而已。 村里的宅基地其实算是便宜的了,江家和沈家选的都是非常大的,也才二十两银子。 像赵家选的宅基地要小得多就才三两,朝阳的方向能建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左右两侧建杂物房和厨房等,足够一家四五口人住了。 王春娘率先回神,接话道:“是啊,我们人不多,房子够住就好。” 三两银子就能买个宅基地,甚至落户都不用再多交钱了,已经比他们预期的要好太多。 江初禾帮着他们把行李放在了隔壁的宅基地上,倒是没有提借宿的话。 升米恩斗米仇,该帮帮,但太上赶着帮忙对双方都不好。 而且这段日子还不是太冷,也没有下雨的迹象,他们既然背着行李来了,就已经想过了应对的办法。 果然,王春娘就问道:“江娘子,这后山的树是村里共用的吧?” “我们想砍一些,先搭个窝棚对付一阵子,好把房子给建起来。” 赵家穷的叮当都不响,建砖瓦房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建土坯房。 土坯砖要时间才能晒好,这段日子他们打算就搭个窝棚凑合一下,最重要的是要在冬天来之前建好房子。 江初禾点点头道:“青陵山是共用的,砍树没问题,不过你要是想搭窝棚,就不用费那力气了。” “我家建房子的时候还剩下不少木料,白放着也是烂掉,你们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这会儿都已经快要中午了,再去砍了树回来搭窝棚,今天晚上恐怕就要露宿野外了。 王春娘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害怕晚上睡外边,便也不忸怩,连连感谢的答应下来。 等到领来木料,看着小小的但是属于自己的宅基地,王春娘和钱氏忍不住抱头哭了起来。 赵一山则是掏出了带着的干粮,等母女俩的情绪过去,这才招呼她们一起吃午饭。 王春娘狠狠的咬了一口窝窝头,对赵一山笑道:“以后我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即使没田没地,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有盼头的。 江初禾站在院门出看了看他们一家,心里唏嘘了一阵,也就回去了。 家里也正忙活着,林娘子正带着大家在检查牙刷牙膏,这都是傍晚要送去店铺仓库里的。 而江林氏一个人忙活着一大家子的午饭,身子看起来竟然还更健壮一些了。 江初禾凑过去帮忙烧火,还惊喜道:“阿娘,我发现你最近很少气喘了。” 江林氏因为虚弱,一遇上换季的时候就难受的紧,只要稍稍动一会儿就会喘个不停。 这回秋天到了,天气也慢慢变凉,她竟然没有卧床不起?! 这在之前,是江初禾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江林氏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现在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从前她可是说两句话就气不够的。 “是啊,都是禾娘买来的药有用,”江林氏一边把大锅铲抡的飞起,一边笑道。 江初禾自从买了第一盒阿胶糕后,就再也没给江林氏断过,后来知道药店的阿胶要更正宗一点,就都是在药店里买了现熬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这半年的调养,真的就把气血两虚的江林氏给养回来了。 “禾娘,现在家里的事儿都交给阿娘吧,你就不用操心这些了,”江林氏的手艺不是盖的,炒的菜都要香些。 对比没有经过学习的林娘子,还有没学多久的江初禾,江林氏做的菜简直是大厨级别的。 江初禾现在对江林氏也那么担心了,见她又能忙活一家人的饭菜,还能用空闲时间把一家人的鞋子做好,真真是惊喜极了。 现在他们脚上穿的都是合脚的新鞋子,榆哥儿高兴的睡觉都要把鞋摆床头呢。 一家人吃过午饭,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把牙膏牙刷都打包好,运到了镇上铺子里。 到了铺子里,许静娘正指挥着两个人擦柜台,看到江初禾来,赶紧迎了出来:“东家,你来了?” “你这就招好人了?”江初禾有些诧异。 她看着两个正在忙碌的小娘子,约莫都在二十左右,长得端是颜色殊丽,养眼的很。 再仔细一看,她们身上的衣裳还是缎子的,有一个还是满绣,比许静娘穿的还要华丽些。 许静娘笑嘻嘻的跑到江初禾身边,附耳过来道:“是啊,这可都是我买的呢!” “买的?”江初禾更加震惊了,不可思议道:“不是说招人来吗?懂算账会揽客的小娘子,要多少钱才能买来?” 看不出来啊,许静娘竟然能买来这样的人? 许静娘扬起头,神神秘秘道:“你猜!” 快猜快猜快猜! 她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江初禾沉吟了片刻道:“十两?我给你支的银子都用光了吧?” 她早上才给许静娘支了二十两银子,用作选人用人以及之后三人吃饭的花销,想来是一文不剩了。 许静娘听了却发出了高声大笑道:“猜错了!一两银子一个人!” 第151章 去哪里领这个钱?! “一两?!”江初禾是真的傻眼了。 她又仔细的看了看正在努力干活的两个小娘子,那个脸上带着伤的就不说了,身上的衣服虽然好但还算平常。 可是那个鹅蛋脸皮肤白皙的,穿着的衣裳滚边用的可是银丝,这一套衣服做工都要二两了,一两银子能买来?! 许静娘挤挤眼睛道:“这可是我抢来的呢,官府发卖的......” 听了她说,江初禾这才明白,罗家是彻底倒了。 查抄的粮车、路引证据确凿,又从罗三萢和罗元娘的房间墙里,搜出了大量金银珠宝,上午就直接判了。 家产充公,家仆、小娘等由官府发卖,主犯和亲人一通送去府城等待最终审判。 许静娘凭着江初禾的脸面,愣是第一批挑了两个懂算账的好丫头。 主管此事的王书吏春风得意,秦书吏倒了的事儿又有江初禾的功劳,干脆就意思意思收了一两银子,算是卖她个面子。 江初禾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倒也不觉得不好,傅县令早晚会走的,跟王书吏打好交道也是必要的,人家都示好了,也该走动走动。 不过这是后话,此时店里两个小娘子,她还是要替许静娘把把关的。 “你在罗府是做什么的?祖籍何处?”江初禾指了那个穿戴华丽的先问。 那小娘子赶忙回道:“回娘子,奴婢是罗老......罗三萢的小娘,名唤王米娘,是被卖过来的,祖籍早就不知道了。” 像她这样小小年纪就被养母给买来,专门调教了卖给官老爷、富商做小娘的,早就不知家在何处了。 江初禾一愣,看了看她的肚子问:“你是第七房?之前不是说要生产了?” 她跟许静娘对视了一眼,想起了许静娘之前被逼嫁给罗三萢,可不就是因为最得宠的七姨娘怀孕了? “没了,”王米娘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滑了一跤,小产了。” 不过想想也觉得生出来倒不如小产了,不然算算时间这才刚出生没多久,小小年纪离了娘进牢房,恐怕受了罪还活不下来。 江初禾和许静娘都叹息了一声,只能安慰道:“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总归会更好的。” “是啊,凭本事赚钱才是硬道理!”王米娘伤心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道:“这世道靠谁都靠不住,还不如自己赚一文钱吃一文钱的饭!” 她都听许娘子说了,就算是被买来的奴仆,只要认真干活,每个月还有提成,赚多少全看自己的本事。 这可是她从小到大一直盼望的日子,可比在罗家后院里蹉跎一生好太多了! 江初禾又看了看脸上带着三道长疤的小娘子,“你呢?是什么情况?” “回娘子,我叫桃红,是罗元娘的贴身婢女,管着她嫁妆里的金银玉器等,所以懂些算账的门道,”桃红侧着头,想挡着脸上的伤。 江初禾点点头:“家是哪儿的?还有什么人?” “家就是清河镇的,家里父母兄弟都在,”桃红说着眼泪就往下滚,“他们......” 出事的时候,她们四个大丫头都托了人带信儿回家,想让家里人拿银子来赎。 其他三个姐妹家里都来了人,尽管要花费二三十两,家里人都掏了。 只有她大哥,来倒是来了,一听说要二十两才能把她赎回去,再看她伤了脸说不定都嫁不出去,立刻就变脸走了。 要不是她抓住机会,利用自己会算账的本事被许静娘买了下来,说不定就要被送到勾栏院里去了。 来到益牙铺子,算是绝处逢生了!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明明每月的月钱,还有主家给的赏钱,我都尽数送回家了!” “别说是二十两,就算是二百两,都不止了!” 上次阿娘来看她,还说家里建了大房子,两个弟弟说了好亲事,哥哥也添了大胖儿子。 她还给了两根钗、一对银手镯作贺礼,就那一次都不止二十两啊! 一家子的心都是黑的吗?! 江初禾听了她的话,真的不知道她和王米娘哪个更可怜。 龙元朝的小娘子,比起前朝来说已经算是好太多了。 但是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无数的王米娘、桃红,她们一生都受父母、兄弟的压榨,穷尽一生都不能为自己而活。 好在,她们两个够幸运,今后算是能给自己做半个主了。 江初禾让两人打水洗了把脸,收拾好情绪,这才说道:“以后你们就是益牙铺子的伙计,静娘是你们的掌柜的,一应工作由她安排。” “后院有房屋,你们自己分配住处,饭食两人轮流做。” “我这跟罗府不能比,是没有月钱的,但是你们卖牙膏牙刷的提成会给你,一百文给一文。” “听明白了吗?” “明白!”王米娘二人脸上都带着笑。 一百文给一文,听着不多,但对于她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清河镇多少铺子的伙计一个月才拿五百文,人家还不包吃住呢。 要是是买来的奴仆,那就更是一个月给个十文钱意思意思得了,还得没日没夜的干活。 不是谁家都是罗家这样发黑心财的,谁能给仆人大方? 安排好三个人的分工,让她们把货物整理好,江初禾这才拉着沈牧出了门。 不远处的集市里聚集了不少人,一群人围着墙上的榜文看,比起童生试放榜的日子都不遑多让。 江初禾二人便凑了过去,只见七八个衙役围在榜前,有一人还专门给大家做解释。 人群里有人大声问:“牙膏牙刷是什么?!治牙疼吗?我刚好这些天牙疼的厉害!” “不是药,不治病!”那衙役解释道:“但是天天刷的话,就不牙疼了!” 他们官衙的人,得了江娘子的恩惠,没人只要付上一半的价钱,就能从江娘子那里买一套牙膏牙刷。 虽然每人只能半价买上一套,但是效果还真不赖! 又有人问:“差大哥,那买一套官府补助二十文是真的吗?去哪里领这个钱?!” 第152章 试试不吃亏! 自家买东西,官府给补助?! 闻所未闻啊?! 边上的人听见还能领钱,脚都迈不动步子了,一个个都围了上去。 “白领钱?二十文?!” “真白给啊?我们清河镇这么富裕了?!” “那买的东西多少钱?要好几两吧?!” ...... 镇上的百姓其实是比村里要富裕一些的,不少人在外面吃个早饭也要好几文钱,在他们眼里二十文其实并不是很多。 但是架不住这是官府白给啊,白给的银钱,别人领了,自己要是没领着,那不就亏大了吗?! 张衙役举起一根牙刷和一个小木盒子的牙粉,解释道:“东西不贵,这样的刷牙体验装,一套才三十文!” “凡是清河镇户籍的,买上一套,就可以领取二十文补助,每人限领一次!” 刚刚那个提问的书生再接再厉道:“那要去哪里领呢?!” “目前牙刷牙膏只有江记益牙铺子有卖,你们买了之后,在店里就能领取补助,”张衙役耐心的解答着。 能不耐心吗? 毕竟他们俩出来干这一趟活儿,可都是有额外的补助的,江娘子就在对面看着,不卖力能行吗? 人群中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 “牙刷牙膏我们都没见过啊?有啥用啊?!” “要是吃食卖上三十文再补助二十文那就去尝尝了,毕竟江记的饮子的确好,可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 ...... 张衙役眼睛一眯,呲着一口大白牙道:“有啥用?您看看我这好牙口,吃嘛嘛香!” “京城的贵人,每天可都要用青盐清理牙齿呢,那可是能延年益寿的。” “也就江娘子厉害,研制出来牙刷牙粉,还有那雪白的牙膏,那可是连贵人都没用过的呢!” “清理牙齿还能延年益寿?真的假的?”有人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更有人看见人群里的小吴大夫,便问:“小吴大夫,你可是有名的大夫,清洁牙齿真的能长寿?” 小吴大夫之前被排挤,又在罗家当后宅大夫,此时罗家倒了他倒是没事,只能在集市摆摊看病。 此时听闻有人问他,倒是好脾气道:“牙齿好的人的确要长寿一些。” “再者,要是烂牙多的老人,最后痴呆的比较多,大家还是要多多注意牙齿的。” 他阿爹吴大夫早年也研究过治牙,不过专精还是殇病,这些只是查阅古籍略懂而已。 不过他的略懂,对于寻常没见识的百姓来说,那可就是不一样了。 人活在世,第一个就想活的好,再就是活的长。 刷了牙,牙口好能吃不受罪,还能延年益寿,那必须要试试啊! 反正也不贵,算下来也就10文钱,试试不吃亏! “差大哥,我想买!铺子在哪里啊?” “是啊,我现在就回去拿户籍!” “哎哟,今天从村里来,可没带户籍!” ...... 张衙役看大家都激动起来,赶紧挥挥手让大家安静,“大家别吵,江记益牙铺子可要明天早上再开业!” “对了,开业的前一百个客人,还给打九折!” “三十文钱的套装,只要二十七文,十两银子的套装那就只要九两,买的多赚的多啊!” ...... 翌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江记益牙铺子门前,就照着了不少排队的人。 因为糖水铺子的缘故,清河镇的人对排队已经很熟悉了,自觉的在门口排队。 等江初禾和许静娘把店门打开的时候,排队的长龙已经排到了集市那头。 江初禾讲了几句吉利话,就开安排:“因为前一百个客人有优惠,前面的我会给大家发放号码牌。” “结账的时候出示一下号码牌,就可以打九折!” “男客在一楼,女客上二楼,大家请,”许静娘声音洪亮,很有掌柜的范儿。 因为今天客人比较多,家里老小上阵,还从村里招了不少临时工,分类客人、介绍产品,忙的不可开交。 如果家中不算富裕,只是冲着三十文的套装来的,就由临时工招待,主打一个快,买完就去领补助。 而想要了解更高端的产品的,就需要由王米娘和桃红接待,为他们讲解各种不同。 来益牙铺子的,大多数其实还是冲着补助来的,毕竟十文钱买个新奇,白嫖了官府二十文,爽呆。 而真正关注自己牙齿健康的,就是那种本身牙就不好,还有点积蓄的人。 而这样的人,一般都是读书人。 柳哥儿的同窗早早的就拿到了九折券,今天也有不少来捧场的,他们买的可就是四五百文的套装了。 而当初傅县令宴请的客人,因为有贵宾卡,来了之后直奔的都是一两银子往上的套装。 其中黄娘子更是出手买了一支许金匠的掐死银工艺牙刷,江初禾没想到第一天就能卖出收藏品,连连给她承诺。 “黄姐姐,这只牙刷刷毛用坏后,您只管拿来找我,江记终身给换刷毛。” 毕竟一支牙刷售价八十八两,不做好终身售后怎么行? 黄娘子拿着银牙刷爱不释手,听了还可以换毛更是惊诧:“原来还能换刷毛,我还以为只能看不能用了!” 当即就爽快的付了银子,连连夸赞:“江娘子真个厉害,上次的套装拿回去刷了两天,果然舒坦的很!” 不仅仅是牙齿干净洁白了,口气也清新了,更重要的是,每天早上刷完总能精神焕发。 简直上瘾! 黄娘子不仅买了一直收藏级的牙刷,椰子油牙膏和中药牙粉,那是每个款式都买了一罐,花费了上百两银子。 渐渐的,客人越来越多,江初禾等人像是不知疲倦的招待着,脸上笑容不断。 忙活了一整天,等到日落打烊了,还有不少人闻信找过来。 实在是累的接待不动,江初禾狠心把门关了,一行人去了后院,这才算清净下来。 许静娘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还抱着钱匣子不撒手,“东家,快来盘账!” 第153章 我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哒哒哒哒哒~” 许大郎和许静娘都是会打算盘的,两人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得出了结论。 “三百九十三两四十五文!” 这下别说是他们兄妹俩了,就连江初禾都有些惊诧。 今天买收藏品的只有黄娘子一个,再者就是张员外和布庄的王老板,买的是几套上品,也花了几十两。 其他的都是小打小闹,胜在买的人多。 其实江初禾做体验套装,就是赔本赚吆喝的,收个本钱把名声打出去而已。 没想到最终的营业额能达到将近四百两! 要知道,江初禾那么多货物加上这个铺子,总成本也就四百多两! 今天一天竟然就差不多回本了! “这么多?”江初禾嘴巴都收不回去。 还好店里睡不下那么多人,沈牧就把来帮工的人都送回源口村去,现在还在店里的也就她和许氏兄妹。 许大郎的腿脚还没好完全,今天也都坐着帮忙发补助。 许静娘像是个小财迷一般,摸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撒手,嘴里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 “静娘,这些天你还得辛苦一下,每个人的业绩都要盘一盘,忙过这个月就发奖金!”江初禾也笑眯了眼。 承诺就要兑现,可不能一开始就寒了员工的心。 一连几天,江记益牙铺子的生意都火爆异常。 因为体验套装是很小一份,一个人用大概也就七天的用量,要是一家子用那两天就没了。 体会了牙齿清爽的感觉,但凡家里有点钱的,谁会不想来再买一份的? 第二次回购的人,很少会去买体验套装了,因为换个人的户籍要是买经济实惠的大罐正装,照样能领取二十文补助。 所以五天之后,江记益牙铺子的营业额就更上一层楼。 . 这天江初禾醒来,发现手心的旋涡绿莹莹的,竟然一晃又到了能去现代的日子。 江初禾赶忙换好了现代的衣服,就往现代去了。 之前怕被聂青青他们发现自己是从古代来的,江初禾选择了逃避。 上一回来,她甚至只是去市场买了自己需要的椰子油等物,都没跟聂青青他们见面。 这次一到小破庙,手机就“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江初禾逃出来一看——全是青姐和红姐发来的微信,怕她是出了什么事,十天前都没来。 “青姐、红姐,我没事,我现在去廖奶奶家里,”江初禾深吸一口气,这才回道。 她跟沈牧也商量过了,对于青姐、红姐还有廖家,已经算是可以信任了,还是坦诚的好。 毕竟这样穿越千年的缘分,要是因为她的躲躲闪闪而破坏了,总归有点可惜。 所以,她今天来,就是来坦白的! 她还在路上走,聂青青的视频就弹了过来:“小禾,你在哪里?我和你姐夫刚好从城郊过来,带上你!” 也不知道她这一大早已经走了多少山路了,聂青青脑补她天还黑着就出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县城,想想都心疼。 今天特意让廖景彦开车到了五金山下来接她,谎称是刚从城郊回来。 江初禾跟聂青青哪里会耍什么心眼子,一听顺路赶紧说:“青姐,我马上到五金山脚下了,我现在跑过来。” 为了不让聂青青二人久等,她小跑着就往山下去,头上的碎发都飞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看见山脚下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车,四个圈一个套一个的标志闪着银光。 江初禾跑过去看了一眼副驾,热情洋溢的打招呼:“青姐!” “快上车!”聂青青看她都喘了起来,赶紧让她上车坐。 江初禾已经不是第一次坐廖景彦的车了,可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座椅可真舒服啊! 聂青青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那讨喜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坐车比走路舒服吧?” 江初禾闻言可爱吧唧的点点头道:“舒服多了!” 要是在龙元朝也能开车就好了,这可比骡车、马车要舒服太多了! 廖景彦接了聂青青一个眼神道:“小禾,你家到底在哪个镇,只要把马路修通了,以后可就不用走路,可以搭车过来了!” 聂青青还跟着补刀:“是啊,青姐再送你去学驾照,让你姐夫给你赞助一辆车,你还能开车回去呢!” 聂青青和廖景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上次收的礼物太贵重了,给的回报完全是九牛一毛。 还是要给江初禾的家乡修一条路,给她买辆车才好。 再说了,廖景彦公司每年都有跟政府合作的扶贫项目,算是可以抵税款的。 与其支持了不认识的贫困村,那不如支持小姐妹的家乡啊! 江初禾一听他们又说这个,一边心疼自己没到手的小车车,一边又有点心虚。 不过今天就是来说这个的,她倒没装鹌鹑,只是说:“青姐,等到了廖奶奶那,我跟你们一起说吧,省的等下还要说一遍!” “啊?你是哪个镇的,还是什么大事不成?”聂青青都笑了:“还要集体宣布啊!” 娇娇软软的小禾,总不会是外星人吧?! 江初禾嘟着嘴巴看了她一眼道:“当然是大事了,青姐你等下可别吓到。” 不过她想着青姐和红姐估计不会吓到,毕竟她们看的穿越小说那么多。 两人都时不时的给她推送,害得她被拉人头还下了一个番番app,看了不少小说。 为此还专门买了好几个大容量的充电宝,就为了能再龙元朝也偷偷看小说。 上次看小说看上头了,沈牧留的作业都没做,第二天就被他抓包了。 哼! 这次怎么着也要给他也买个手机,下个番番app,让他也上头上头! 车子的速度就是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廖奶奶家。 因为这会儿还早,连红姐都不放心江初禾,跑到了廖家来等。 等大家在院子里坐下来,江初禾喝了一口冰可乐缓解紧张,这才一脸严肃的准备坦白。 “我事先说明哦,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可别吓着,”江初禾先嘱咐了一句。 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第154章 穿越过去的? 从古代穿越来的?! 聂青青四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都爆笑起来。 她屈起手指,轻轻的在江初禾额头上敲了一下:“小机灵鬼,你不想说就来逗我们笑!” 其实江初禾不说家乡她很能理解,有的村太穷了,觉得拿不出手。 小姑娘家都是有自尊心的,要是告诉了他们地方,他们非要去玩怎么办? 要是看到了她落后的家乡,她总归会不舒服的。 不说就不说吧,不影响她们的感情。 红姐也笑了:“你这是小说看多了吧?还学会穿越了!” 她就说青青不该为了赚几个金币,把番番app推给小禾,瞧她都入迷了。 连廖奶奶都不相信江初禾说的是真的,还以为她是在搞怪逗他们玩呐。 江初禾傻眼了,急忙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 哎呀!怎么说实话还没人信呐! 她急的脸都红了,可是聂青青四人还是觉得她在开玩笑。 聂青青提出了合理质疑:“行,你说你是古代穿的,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是现代?!” 这个逻辑不通啊,要是真古代人来了,还能知道这里是现代? “我一开始不知道啊,”江初禾想了想自己一开始的表现,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我上天了呢,以为到了仙界。” 啥? 仙界?! “你这是都想好借口了呀!”聂青青给江初禾竖起个大拇指:“小禾,你这脑洞大的,可以去写小说!” 说着又跟廖奶奶道:“奶奶,我看小禾的文化课学的差不多了,以后说不定能当个作家呢。” 廖奶奶也高兴:“小禾聪明着呢,初中的语文数学都学完了,学完高中明年说不定可以去自考学历了!” 想她刚接手的时候,小禾可真的跟个睁眼瞎差不多,恐怕连个幼儿园文凭都没有。 这才几个月时间她就学完了小学初中知识,进步非常明显! 江初禾连连摇头:“奶奶我就是自己学学,我不考试的,我从古代来的,没有身份证的啊!” 沈牧说了,让她要特别小心,现代到处都要用到身份证的,千万别暴露了变成黑户! 聂青青这时候总算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瞪大眼睛道:“你是真没身份证?” 不是没去办证吗?! 红姐看聂青青都快被江初禾绕进去了,赶紧劝江初禾:“小禾,开玩笑到这过了啊。” 她虽然也看小说,但是让她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穿越时空的人,那指定是不可能的。 倒是廖景彦和廖奶奶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上次收到的点翠首饰。 尤其是廖奶奶,她有专门研究过点翠,这段时间摆弄江初禾送的簪子,也感觉不对劲儿。 这工艺太好了,没有一丁点儿的现代痕迹! 难道......小禾真的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江初禾摊了摊手:“真没有身份证,要不是牧哥哥说,我都不知道现代需要身份证呢。” 龙元朝只有户籍和路引,她还是上网搜了身份证照片,才知道这是什么样子呢。 聂青青听了嘴巴张大,根本合不上,红姐也有点怀疑人生。 还是廖奶奶冷静的开口了:“小禾,那你家是哪个朝代呢?” 他们这是信了吧?! 江初禾高兴的回道:“龙元朝!” “龙元朝?”廖奶奶皱了皱眉:“元朝?前朝是宋?” 元朝可不是什么好朝代,尤其是小禾还是汉人,那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 “不是!是龙元朝!”江初禾急了,手脚并用的解释道:“前朝是唐朝,有女皇的那个!” “牧哥哥说,历史拐了个弯,唐末没有大乱,被我们开朝帝后给直接拿下!” 唐末? 龙元朝?! 江初禾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聂青青等人都正视了起来,不再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再说了,江初禾的性子他们还是了解的,根本不是一个会拿这么大事来开玩笑的人! 聂青青抓住了重点:“牧哥哥?谁是牧哥哥?” “牧哥哥就是我未婚夫啊~”江初禾笑里藏了一斤糖。 齁甜! 聂青青:......好家伙,我也有彦哥哥好不好~ 红姐:我还有老公孩子呢! 这话信息量太大,一群人cpu都快给干烧了,晕头转向的! 还是廖奶奶率先反应过来,慈爱的问道:“那你牧哥哥是怎么知道现代的历史呢?” “因为牧哥哥是穿越过去的!”江初禾一脸诚恳的回答道。 好家伙好家伙! 这个穿越来的还没搞明白呢,那边还有个穿越过去的?! 连环穿啊? 这要搁小说里,你们俩不是主角,也高低是个大反派了! 聂青青实在忍不住了,她只想要证据:“小禾,那你牧哥哥是穿越过去的,你知道他在这边是干啥的吗?” 今天要是不搞明白这事儿,她一个月都别想睡着觉了! “是jd警察!”江初禾一脸自豪的扬起了头,“叫沈牧!” 她跟沈牧已经对过时间线和标志建筑了,还在网上搜了沈牧牺牲的公示照片。 江初禾还把照片保存在了手机里,直接点开给大家看:“真的,这就是他!” 聂青青等人把目光集中在了她那小小的手机上,屏幕上是一个帅气的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 照片上还有人物介绍,沈牧,警号......生于1999年......卒于2023年...... 短短几行字,道尽了沈牧那短暂又可敬的一生,大家几乎是立刻就噤声了! 牺牲的jd警察,只有在家里亲人全部不在后,才会把照片公布出来! 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察,彻底湮灭在了这个世界里! 聂青青等人已经彻底向心力江初禾,因为他们相信她的人品,是不会拿一个已经牺牲的jd警察说事儿的。 聂青青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把汹涌的泪水憋了回去,对江初禾道:“原来牺牲了人,是穿越了呀,真好!” 会重新拥有亲人爱人,会有不一样的新生活! 第155章 买下来! “是啊,我们现在赚钱了,在村里算是富裕的了!”江初禾骄傲的不行。 如果说之前做生意赚的钱,都是青姐他们给出的主意帮的忙。 那这次的牙刷牙膏生意,就是她和沈牧正正经经自己研究出来的,还很火爆。 骄傲! 红姐还想起了之前没有注意的细节:“哎哟,青青,你还记得小禾刚来的时候不?” “我说小禾小小年纪,怎么会穿老人家才穿的斜襟粗布衣服呢!” 当时那一身儿,可不就是纯纯的古代装扮吗? “对啊,还是红姐你送了我旧衣服,我到现代来才有衣服穿呢!” 江初禾今天穿的薄线衫、牛仔裤,可不就是红姐的旧衣服? 聂青青也仔细回想着,进城、没见过手机、没吃过煲仔饭、结婚不登记、还穿汉服婚服...... “对,你第一天还问我怎么回去?!”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一般人怎么会问别人自己怎么回去?!” 现在回头想想,全是疑点,但是当时自己那个脑子就下意识忽略了! 江初禾挠了挠头笑了:“幸亏青姐你跟我说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不然我可就要急死了!” 当初她还以为“小丫头”都是一样来的,然后怎么来的就能怎么回去。 “那......你到底是怎么来的?”聂青青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了。 既然小禾愿意把这事儿跟他们说,就是不介意他们知道了,不然她完全可以不说,找借口搪塞就好了。 廖奶奶三人闻言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初禾,好奇心都快从眼里溢出来。 这可是活生生的古人,活生生的穿越啊! 怎么办到的?! 江初禾亮出了手上的旋涡:“就是这个,从井里打上来的,按了它就能过来回去。” “不过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穿越的,十天才能来一次呢!” 对上了对上了! 聂青青等人早就觉得她十天来一次奇怪了。 一般人哪里会这么准时,不管天晴下雨都是十天来一次,? 要是出门遇上下大雨,那不得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再来? “那你每次怎么都是从五金山上下来?”聂青青有点奇怪。 穿越还有中转站的嘛,难道是传说中的传送阵?! 江初禾点了点头:“五金山上有个破庙,我每次回来都是从那里出来。” “破庙?有什么特殊的吗?” 聂青青跟红姐都是来这边打工的,对县城可能还有些了解,对城郊的破庙那可就一点没印象了。 廖奶奶却是本地人,回忆道:“那是以前的龙王庙,求雨很是灵验。” “想当年三年大旱的时候,我们县从来没有严重缺水,只要大家诚心去拜了龙王庙,立刻就能下雨!” “可惜,后来......”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些年,这座很是灵验的龙王庙,被摧的摧砸的砸,神像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后来经济高速发展,没人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龙王庙也就被人们抛之脑后了。 江初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手上的小泉,估摸就是从前我家屋门口的泉眼,那龙王庙......” 她觉得像是拨开了一片迷雾,似是快要接触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廖景彦是个观察仔细的人,他首先想到了另一点:“那你回去的时候,是不是不需要去庙里?” 他记得上次给她送去一车的红薯种等东西,那天她在屋子里并没有再出来。 第二天一早聂青青不放心去找她的时候,屋子里却已经没人了! “一开始我不知道,还每次都背东西去破庙,”江初禾点点头:“后来发现在哪里都能回去。” 廖景彦点点头,没再说话却怔愣住了,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聂青青三人就拉着江初禾聊了起来,连廖奶奶都很好奇千百年前的那不一样的世界。 廖奶奶听完就拍板道:“小禾,你以后就住我这儿,省的时间久了那房东发现些什么。” 一个单身的小姑娘租房子,十天才能见她来一次,要是被歹人摸清了规律,那还得了? “是啊,这事儿可不能再给别人知道了!”聂青青也劝她:“晚点我们去把你房子退掉,不能再那住了。” 她这会儿就有点后悔自己不够细心,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姐妹的异常。 这可是要被关实验室的大事! 红姐拍了拍胸口道:“是,我连我丈夫孩子都不会说!” 小禾说出来就是信任她,她不能给别人做保证,只能谁都不说! 相比聂青青二人关注江初禾的生活和爱情,廖奶奶却不一样。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廖奶奶对廖景彦道:“阿彦,你想办法联系当地政府,把那个庙买下来。” “把五金山都买下来吧,不能让人发现,不然小禾就危险了。” 在没有搞清楚原理前,要是龙王庙再被破坏了,那么轻则小禾再也来不了现代或者回不去。 要是严重的话,刚巧她在穿越的途中,岂不是连命都要搭上? 廖景彦愣了一下,马上点头:“好,我让我的助理去安排,就说开发建个渡假山庄。” 他本就想补偿江初禾的,正愁钱花不出去,此时见有地方花了,赶忙去一边给助理打电话。 江初禾看着他西装革履打电话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小说里的霸总有了具体的形象。 再看看一边朴素可爱又漂亮的聂青青,那真是“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走进现实。 啊呀啊呀,太好磕了! 聂青青是个急性子,见廖景彦去包山了,自己就带着江初禾去出租屋。 “有什么东西要拿吗?”她骑着小电驴让江初禾上后座,“没有的话就退钱就行!” 她从小节省惯了,虽然现在不差钱了,但是剩下的房钱不要回来,也不得劲儿。 江初禾也是一样的想法,点头道:“还有两身衣服呢,房租还有三个月的!” 一路疾行到了出租屋门口,江初禾还没掏出钥匙,就愣了——房门有问题! 第156章 一言不合占你家,躺地就讹三万八 “我去!”聂青青看着江初禾租的房子,都惊呆了,“小禾,你家门上怎么破了个大洞?!” 前两次来都是大晚上,黑漆吗呜的看不清,她都没注意。 谁能想到江初禾租的房子,门上破这么大个洞啊?! 还是那种储藏室改建的,就小巷子里的平层,夏天能热成桑拿房。 是她太忽略姐妹了,这个住房条件也太差了! 江初禾知道聂青青又在脑补她是小可怜了,赶紧说:“青姐,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原来没有洞?” 好家伙! 她原来完完整整的门呢?! 她那么大、全木质,还全封闭的大门呢?! 更离谱的是,门破了这么大个洞就算了,也许人家当她是瞎子。 但是里面现在还传来了,“恐龙扛狼”、“恐龙扛狼”的巨大噪音。 这是当她是小龙虾呢——又聋又瞎! “家里进贼了?”聂青青有点懵。 这群贼现在也太不挑了吧,这出租用的储藏室里能偷着个啥? 更何况大家钱都放手机里了,进去偷个桌脚张蘑菇的破桌子吗?! 江初禾摇摇头道:“青姐,你见过在人家家里蹦迪的贼吗?!” 对方这群人太明目张胆了,她们都在门口站了五分钟了,门上那么大个洞,愣是没发现她们。 因为刷小视频的声音很大,他们说话的声音就更大,几乎是靠吼的。 其中有个平头小弟还很有警觉性的问:“老大,我们这么大声不好吧,那小娘们要是回来了怎么办?!” “屁个不好!”大花臂的老大拿着手机“嘿嘿”笑个不停,听了就是一顿嘲:“我们都在这呆了一个星期了,房东大娘都不管我们,你小子比房东还管的宽呐!” 给老大捏肩膀蹭小视频看的黄毛小弟道:“是啊,是啊,我看那小娘们早就跑了,倒省了我们不少事儿!” “算她机灵,听到我张大虎的名声就跑了,”张大虎手指熟练的往下一划,换了个视频,“还给咱兄弟留了个住处,一个月省二百块钱!” 他们在这蹲了三天,他就果断带着兄弟搬进来住了,十平方、单人床,地上铺俩席子,三个人睡刚刚好! 二百块呢,半个月生活费,当老大的就是得精打细算! 江初禾和聂青青在外面听的都愣了! 江初禾在现代的时候,天天除了打工就是学习,从来没有招惹过陌生人。 而这三个小流氓,明显就是别人找来对付她的,这怎么回事儿? 不过江初禾不在乎,她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娘子。 把聂青青往后一拉,让她站远一点,随即侧身飞起一脚,就把本就破了个洞的木门给踹了个稀巴烂。 里面的三人正聊着呢,突然门被人踹了,一时间都懵逼了。 还是平头小弟率先反应过来,站出来就破口大骂:“你谁啊?!敢踹我们家房门?!” “你知道我大哥是谁不?说出来吓死你!” 哟! 好一个鸠占鹊巢、反客为主! 江初禾还没表明是屋主,老大张大虎是更离谱,只见他三两步就来势汹汹的跑上前来。 江初禾亮出手臂,以为他是过来打架呢。 谁知她一根指头都没碰到他,他就“哐啷”一下躺在地上的破木门上不起来了。 还捂着胸口滚来滚去,嘴里念叨:“啊哟,哎哟,痛死了!” 别说江初禾了,就来平头都愣了,还是黄毛机灵,顿时就趴在张大虎身上哭。 还指着江初禾:“都怪你!都怪你!这事儿你不给三万八,我们跟你没完~!” 一整个叹为观止啊! 这是一言不合占你家,躺地就讹三万八啊! 这事儿要不是江初禾自己是这个被讹的大冤种,高低得给这老大精湛的演技,点个小红心! 聂青青眼睛差点没脱眶,先是她瘦瘦弱弱的软妹子一脚踹裂了大门,然后里面那混混头子竟然影帝附体,一双眼睛不够用啊! 她客观公正的评价道:“这位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是被人踢的,门应该砸在你身上,而不是你躺在门上?!” 演技是史诗级的,但貌似这智商没跟上啊。 张大虎和黄毛小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得到了一个讯息——这俩老娘们难缠! 黄毛小弟很是熟练,立刻就不哭了,让他老大滚一边去,把破破烂烂的门拎了起来,盖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一个继续叫疼,一个继续哭! 我tm真的忍不住要鼓掌了! 江初禾再也忍不住了,上去一巴掌就拍飞了还在哭的黄毛,一脚踩上门板两拳就把张大虎给捶的晕头转向。 这个房间里其他没有,但是尼龙绳可不少,都是江初禾买东西拆了包装舍不得扔的。 她找出绳子,三下两除二把两人给捆在了一起,押床边跪着。 转头对从头懵逼到尾的平头道:“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我抓过来?!” 人类偷偷进化没带上我吗? 怎么随便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生,可以两招搞定远近闻名的大虎哥?! 平头刚从里面出来没多久,不敢想象外面的世界变化这么大。 清澈而愚蠢的眼神里透露着不可思议,乖乖的走过去,接过江初禾手里的尼龙绳,自觉的把自己绑好,跟老大跪一块儿。 三人跪着不敢吭声,聂青青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兴奋的拉着江初禾到一旁轻声问道:“你们......你们古.....那里人都会武功啊?!” 为了避免自己无意识说漏嘴,聂青青四人约定好了把古代称作“那里”。 江初禾还没跟她说自己神力和速度的事情,她又激动道:“那你会不会飞啊?!” 这句话大声了一点,让跪着竖着耳朵的三人就是一哆嗦! 卧槽! 她还会飞?! 江初禾觉得她青姐是武侠剧看多了,无奈的冲她摇摇头道:“回去再跟你说,现在还有正事儿呢。” 她转身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张大虎三人道:“你们是自己主动交代,还是走程序?!” 第157章 她害怕?! 我们才害怕好嘛?! 平头完全不能理解啥是程序,他出来没多久,没接触到这个词。 小心翼翼的问:“大姐,啥是走程序啊?” 谁是你大姐? 这小子搞阴阳有一套啊! 江初禾笑了,亮了亮自己的拳头:“程序就是……” 张大虎脸上的伤都紫了,忙不迭道:“交代交代!我们老实交代!” “事情是这样子的......” 一周前,他跟黄毛在街上支摊儿卖盗版h小说,刚好遇上平头放出来,来找他干活儿。 为了再收个小弟,他一不小心吹牛就吹大发了,说自己是a县地头蛇。 结果边上一个富婆听见了,愣是上赶着给他塞钱,只要他到这里捣乱,把人给闹的呆不下去。 “......我本来不想干的,”张大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开始他们还躲在街角猫着,观察观察情况,可是三天后发现出租屋一直没人住。 那张大虎可就开心坏了,这下钱也拿了人自己走了,那不是妥妥的白嫖吗?! 又等到晚上,发现真的没人,那这房子也能免费住了,省的三个人还要挤天桥底下。 “然后,我就撬了门锁进来了,”张大虎的大鼻涕都快拖到嘴巴里了,又被他吸溜回去:“那个门可不是我砸的,是质量太差了,撬锁的时候自己掉下来的!” 多亏了他们只是三个大老爷们住啊,要是小姐姐住的话,那不是隐私不保啊? 江初禾听完脸上的表情有点多,都分不清先后顺序,看起来就有点狰狞:“废话那么多,怎么不说那个富婆是谁?!” 她就纳闷儿了,啥时候得罪过富婆?! 张大虎大力的吸了吸鼻子,慌了:“那我也不知道啊,她给完钱,给完这里的地址就走了啊!” 他已经算有良心的了,接了单子至少实打实来干活来了。 有些不良混子,像这样的钱收着,那就是跑啊,根本不管顾客的委托。 唉,他就是太老实了,早知道也跑,可不就不会落在这母老虎手里了吗? 不知道是谁? 江初禾知道他不敢这时候还说假话,正犯愁呢,黄毛眼睛瞪啊瞪的,一副有话说的模样。 “有话快说!” 黄毛手被捆着,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姐,我拍下来了!手机里有视频!” “这不我大哥接这么大的单子,我不得全程跟拍发个抖音嘛?!” 好家伙,这是生怕自己的罪证没人发现呢! 江初禾和聂青青都为他们着急,拿了手机来查看,这才明白了。 “原来是她!” 好了,老熟人。 肖白嬅。 意料之内。 情理之中。 她不搞事都对不起这个名字。 聂青青气的脸都黑了:“她针对我就算了,把你赶走算是怎么回事儿?!” 要不是小禾自己身手不错,要不是她不是天天住,要不是找的所谓地头蛇不靠谱。 那现在小禾会是什么模样?! 聂青青不敢想,但是她的怒气已经压不住了。 “报警!”她掏出了手机道:“上次是拘留,这次就进去踩缝纫机吧!” 江初禾捏了捏拳头,虽然觉得没揍扁肖白嬅那张人工脸很遗憾,但也不敢忤逆她青姐的意思。 毕竟现代跟古代不一样,到处都是电子眼,就算是套麻袋打她一顿,也有可能被发现。 而没有正式身份的她,是最不能跟官方打交道的。 警察的效率很高,“吴~~~呜~吴~~~呜~”的就来了。 因为有黄毛的小视频在,把肖白嬅的正脸拍的清清楚楚,说的话也全录下来了。 再加上张大虎手机里还有转账记录,证据确凿,三人直接被带走。 而肖白嬅那边也已经有人去抓了。 “请两位女士跟我去做个笔录吧,”小哥哥看她们两个女孩子经历了这么吓人的事,尽量温和道。 哦豁! 忘记要做笔录了! 聂青青给江初禾使了个眼色,江初禾秒懂,扑在她怀里就大哭起来,“呜呜~姐姐,我害怕!” 聂青青看她真哭,眼泪鼻涕一齐蹭自己衣服上了,也只能认了。 自家姐妹,不能嫌弃! “警察叔......小哥,我妹妹还未成年呢,我能不能先送她回去,明天我去做笔录啊,”聂青青摸摸江初禾头:“她害怕呢!” 张大虎三人正被押着出去,闻言一齐歪脖子看着她俩,眼里全是满满的震惊。 她害怕?! 我们才害怕好嘛?! 呜呜,警察叔叔,快把我们带走! 这种情况下,未成年人警察小哥也不好要求什么,就让她们回去了。 好在廖景彦接到消息也过来了,一并把她们带回了家。 廖家客厅里,大家又聚齐了,听着聂青青手舞足蹈的比划加解说。 “.......小禾‘歘’一脚踩在张大虎的头上,就让他不能动弹,两拳眼窝就给他干紫了!” 哎呀呀,真后悔没给她录下来,太激动人心了! 江初禾腼腆的摇摇手:“青姐,你太夸张了~” “夸张?我那是语言都表达不出你的厉害好嘛?”聂青青喝了一大口水道:“我看什么功夫大师都抵不了你一拳呢。” 她这小姐妹一拳,估计能打死老牛! “没有没有,我就是力气大点儿、速度快点儿......”江初禾稍微谦虚了一点儿。 如果不是对待坏人,她还是那个弱小无助又真诚的小禾,跟常人没啥区别。 聂青青等人也就是开个玩笑,谁也不会因为这事儿就有什么想法。 不过廖奶奶考虑的还是周全一些:“阿彦,小禾这没有身份证还真是个麻烦事儿,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吗?” 又没有户口,又没有身份证,要是被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真的比较难办,”廖景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要是之前还好说,现在全都录入信息系统了,身份证造假可是很刑的事。 聂青青一拍脑袋:“早知道不报警了,明天笔录就算是小禾不用去,我也得做她监护人,她哪来的身份呢?!” 第158章 知道我爸是谁吗? “那怎么办?”江初禾懵了,看着她青姐:“那我以后还能来吗?” 在龙元朝,一旦成为“隐户”,就算你去官府也没办法恢复,因为你已经无法证明自己是良籍。 现代管这么严,不会把她抓起来吧? 聂青青看了看皱眉的廖景彦,还是叹了口气道:“我们也不能做违法的事情,要不就算了吧。” 虽然很想让肖白嬅进去踩缝纫机,但是如果因此让小禾有暴露的风险,那就不好了。 “不行!”江初禾不同意,“那女人今天能找人对付我,受不到惩罚,下次就能找人对付你和红姐。” 人的胆子都是一步步变大的,肖白嬅现在可能只是想把江初禾赶走。 真的尝到了甜头,会不会找人去红姐店里闹? 又会不会干脆找人把青姐给绑了? 绝对不能还让她在外面晃荡! 大家一筹莫展,就连从来都从容镇定、游刃有余的廖景彦都没了办法。 他打电话找了关系好的内部人员,询问上户口的问题,对方给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江初禾也沮丧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坦白,迎来的却是诀别。 刚刚还满屋子的欢声笑语,此时落针能闻。 突然,红姐想起了什么道:“黑户又怎么样?我们村也有黑户啊,不都活的好好的吗?” “除了一些需要身份证的时候,有些麻烦,警察也不会来把人抓走啊。” 聂青青等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小禾又没有犯罪,警察关注她干啥? 只要平时谨慎一点,不在廖家别墅以外的地方回古代,那不就得了? 不过...... 聂青青道:“阿彦,五金山怎么办?小禾次次过来都在那里,要是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就算是特批也需要时间办手续,”廖景彦对这事儿还算有把握,“如果没人跟我竞争,承包肯定是没问题的。” “官方也没有一口答应我,中午组个局儿,下午我再去喝喝茶催一催,最快也要下班前才能有回应。” 不过,一座荒山而已,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江初禾听的有点懵,不过大致能懂自己还是能过来的,只不过要更加小心一点。 她就激动起来:“青姐,那我们现在就去做笔录吧,不然我晚上回去了,明天你就要一个人去了。” 原本是不敢去派出所,但是既然黑户也没什么关系,那她肯定是要去看看肖白嬅的下场的! 聂青青秒懂她的心思,眼看着上午的时间也还来的及,就带着江初禾去了派出所。 刚刚询问她们的警察小哥还在,看她们来了立刻领她们进去做笔录。 两人已经说好了,就照实说,反正法律也没有规定女孩子力气就得小是吧。 而且现在很多孩子学武术、跆拳道什么的,其实还是有些战斗力的。 聂青青这边还好,核对姓名身份证,又让她阐述了事情经过。 虽然警察小哥对江初禾一个人,制服了三个大小伙子有点怀疑,但还是在谈话笔录上签了字。 可是到江初禾的时候,第一步就卡住了。 姓名? 江初禾。 身份证号? 江初禾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回道:“没有。” “没有?”小哥卡了一下,觉得自己想通了:“哦,还没到年纪去办证是吧,户口本带了吗?上面也有证号。” “没有户口本,”江初禾摊了摊手。 警察小哥:??? “额,刚刚那是你姐姐吗?”小哥尽量温和道:“我去让她提供一下户口本。” 江初禾:“她那也没有。” “啊?”小哥差点被她绕晕,“那你让家人送一下?手机里有照片也行。” 江初禾无辜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家人,也没有身份证户口本,从山里来的。” ...... 等到江初禾的笔录做完,警察小哥的后背都湿了,赶紧找到聂青青。 “聂青青同志,这个小姑娘你哪里找来的?”他用打量的眼神看了看聂青青。 好在聂青青很快洗清了自己的拐卖嫌疑,江初禾就这么成了山里跑出来的黑户。 警察小哥同情的看着江初禾,还建议道:“我们这儿有宝贝寻家的专栏,我建议你们可以采个血,进系统库进行比对。” “同时给江初禾同志在网站上张贴‘宝贝寻家’的照片,兴许可以找到家人。” 户口是不能无缘无故给上的,但要是比对上亲人,就可以上到亲人那边去了。 聂青青和江初禾商量了一下, 虽然认为她在现代肯定是没有亲人的,但为了不引起警察怀疑,还是按照小哥说的进行了登记和采血。 登记完出来,正巧遇上两个警察押着肖白嬅进来。 肖白嬅的精神状态本来就跟尖叫鸡差不多,没人惹她自己也能大喊大叫。 现在被警察找上门,她就更是嘴里没一句干净话了,头发乱成了鸡窝。 更加奇怪的是,毕竟现在都是文明执法了,请她过来进行配合调查,也不会把她押的这么死紧吧? 只见两个高大魁梧的民警,一人一边的押着她的胳膊就进来了,看的江初禾后背都发疼。 也有民警小姐姐奇怪的问:“这是干啥?我们派出所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拿手机一派,可不就张嘴就胡咧咧了吗。 一个民警侧过脸露出脖子上带血的挠痕:“不这样能行吗?她再用点力,我颈动脉都要给她挠破口子!” 另一个拨开了自己的刘海,一道伤口从额头直奔眉骨:“要不是我反应快,你们就要拿果篮去医院看我了!” 眼睛差点给她戳瞎! “嘶~~”民警小姐姐已经感觉到肉在疼了,“这是暴力抗法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肖白嬅疯狂输出:“两个大男人摸我,我还不能反抗了啊?!” “你们这些垃圾,知道我爸是谁吗?等我爸来了,你们都给我等着受处分吧!” 不就是些基层破混饭的嘛,敢用脏手碰她,一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159章 山我拿不下来了 肖白嬅眼里根本看不起这些人,辛辛苦苦一个月赚的,还不够她买双鞋的。 再加上上次她虽说被拘留了,但是有肖之山的关照,在里面就像是呆在宾馆住了几天。 这回被人上门直接抓捕,那可就踩了她底线了! 聂青青看她这疯样,都替她爹头疼,嘲讽道:“警察局又不是你爸开的,你爸还能叫李刚不成?” 肖之山也不过是个做生意的,规模还比不上廖家呢,哪来这么大的口气让人家正经办案的受处分?! 肖白嬅这才发现聂青青和江初禾站在了一边,白眼一翻:“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女人搞的鬼!” “哼,你给我等着,等廖家倒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肖白嬅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明明就是她才该嫁给阿彦哥哥的,这个乡巴佬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不过,不要紧,等到廖家倒了,她再想办法把阿彦哥哥给抓来,他就能跟自己在一起一辈子了! 听着肖白嬅嚣张的话语,聂青青是气的够呛。 这女人是真的魔怔了! 跟个疯子也差不了多少! “我的日子不用你管,但是你的好日子即将开始了,”聂青青懒得跟她在掰扯,怕被气出乳腺炎:“小禾,我们走.” 肖白嬅哪里允许一个乡巴佬这么无视她,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趁民警不备挣脱了钳制,就朝聂青青冲了过来。 江初禾余光一瞥,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原就想能打她一顿,但是官方接手了就不好动了,别本来占理的变成了互殴。 可是这会儿她自己冲出来当着民警的面行凶,江初禾一个未成年小姑娘,那可不得合法自卫? 她转身挡在聂青青面前,一把抓住了肖白嬅的手,装作害怕的被抓住了一般,带着肖白嬅往左边一躲,又往右边一躲。 从肖白嬅背面的角度来看,就是她发了疯一般的在抓江初禾,还把这可怜孩子带的左边撞了右边撞。 可实际上,江初禾速度很快的抡着肖白嬅砸在左边的墙上,又砸在右边半开的铁门上。 “咣咣咣~~!” 肖白嬅尖利的美甲没发挥作用,反而手腕差点被江初禾掰折,头也砸的发晕。 江初禾看着她那尖利如铁的指甲,再想想民警小哥受伤的脸,想起这些人跟沈牧那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人,气的不行。 趁机把她的十指指甲一翻,让这些害人的美甲都见鬼去! 江初禾的速度不是常人能达到的,甚至有些举动其他人连肉眼都很难看清楚。 等两个民警反应过来,上前拉开发疯的肖白嬅,她就发出了惨烈的呼喊:“啊啊啊啊啊~`~~!” “我的手!我的手!” 江初禾本来也就没管肖白嬅的死活,只想把她的美甲扯下来,但是她低估了现在的胶水技术。 再加上民警过来一把把肖白嬅抓回去,慌乱间她自己的指甲翻的翻、裂的裂,殷红的血就落了下来。 活该! 解气! 这不仅是聂青青和江初禾的想法,两个被挠的民警也不禁对视一眼,觉得报应来的快。 “进去!”民警小哥严肃道:“不准欺负人小姑娘。” 一个挠人发疯的妇女,一个是未成年小妹妹,一个是冲过去的一个是正当防卫,事实很清楚。 肖白嬅气炸:“是她打我啊,指甲都给我掰劈叉了,你们不抓她抓我?!” “我要查监控!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 民警都无语了:监控能看出来个啥?不是你自己冲过去的,难道是人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你拽过去的? 眉骨上伤口很深的民警直接拽了她一把:“别废话,人家小姑娘都没动,你这单方面撕扯,连互殴都算不上。” 一边把她往里面拖,一边对民警小姐姐道:“小李,把人小姑娘送出去,别再吓着了。” 民警小姐姐嫌弃的看了肖白嬅一眼,赶紧过来安抚江初禾:“小妹妹没受伤把,别怕啊,她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江初禾装作害怕的点点头,跟着聂青青出了门,这才忧心道:“那疯女人说廖家要倒了是什么意思?” “估计就是瞎说的,廖家好着呢!”聂青青想来想也没想到哪里有问题。 肖白嬅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什么诬陷、诅咒、恶毒话都说过,估计就是魔怔了。 江初禾却不这样想,因为她的反应速度快,那一瞬间看见她的眼神好像很不一样。 不过青姐毕竟还不够了解廖家内部运行,跟她说了也是平白增添她的烦恼,不如等下回去找姐夫说。 两人回到家,廖景彦却不在家,已经去奔赴饭局,为五金山的事儿奔波去了。 等吃完饭,江初禾正准备去买点东西,就听聂青青的手机响了,一看正是廖景彦。 “不是在跟领导吃饭吗?”聂青青疑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那边廖景彦的声音压的很低,语速很急:“青青,开免提,我有话跟你和小禾说。” 聂青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听话的把免提给打开了。 廖景彦的声音在宽敞的客厅里响了起来: “青青、小禾,现在带上锄头,你们赶快打车去庙那里,香案下面或者其他地方去挖!” 江初禾二人有点懵,“挖什么?” “你之前拿到的是什么就去挖什么,”廖景彦的语速很快:“快点去!” “这座山我拿不下来了,关系好的明确告诉我,有人打听到我要包五金山,先一步找了上面的领导。” “走了特批,下午就要走程序签合同了,小禾以后来了很可能会有危险。” “我猜测既然小禾走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那么来的时候在特定地点,肯定是因为那里有一样的东西。” “快去!也就今天下午还能去!” 等到合同签完,铁丝网拦起来,江初禾以后就麻烦了! 江初禾一时间开了窍,想起了自己当时隐隐察觉的不对劲儿,原来跟碧色石头有关。 姐妹俩一瞬都不想耽搁,直奔杂物间拿了锄头铲子等,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五金山。 第160章 挖啊挖啊挖 廖家到五金山没有多少路,开车也就二十多分钟。 但是此时的时间显得格外长,聂青青甚至都忍不住催了司机好几次,让他开快点。 司机都无奈了:“已经很快了,超速我要挨罚的。” 聂青青没办法,总不能让人家犯法吧,只好捱着。 好不容易到了五金山脚下,两人一阵风似的就刮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山道上。 要不是司机师傅听到了付账的语音播报,还以为这两人是来坐霸王车的。 很快,两人就到了小破庙,都抬眼打量着。 这间破旧的小庙像是荒废了有些年头,除了主殿还算有个屋顶,两边的偏殿早就塌了。 而进了主殿,里面也空荡荡的,神像早就不知去向,桌案残破还积了厚厚的灰。 左边的整面墙都塌了,另外两堵墙倒还算齐整,屋顶虽说勉强还在但也露着阳光。 “阿彦说,让我们在桌案下挖,”聂青青搓了搓手,扛起锄头过去。 江初禾也跟过去道:“你挖左边我挖右边。” 好在这破庙荒废很久了,地面上原本的青砖早不知被什么人给挖走了,剩下的全是黄土。 挖起来还算是比较省力,尤其是对江初禾来说,三两锄头就能挖出一个大坑。 聂青青也是干过苦活累活的人,抡起锄头很不含糊,挖的泥土翻飞。 “小禾,有没有挖到什么啊?”聂青青毕竟是个正常人,挖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累的够呛,停下来问。 江初禾因为力气大的关系还不算累,可是一直大力抡锄头干活,当然也不会轻松。 擦了一把汗道:“啥也没有啊,这地方这么大,一下午也挖不完啊。” 再说了,毕竟这只是廖景彦的猜想,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埋在地下,又埋在地下多深。 这么漫无目的的挖下去,除了累死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儿用。 聂青青累的嗓子都要冒烟了,狠狠的咽了咽唾沫道:“早知道带两瓶水来了,渴死我了。” 不过她也只是说说,毕竟这事儿关系着好姐妹以后还能不能过来,渴就忍忍好了。 江初禾听了却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挥动的锄头都停了下来,呆呆的问:“青姐,你说什么?” “啊?我没说什么啊?”聂青青有点懵:“渴死了?” “不,前面!前面一句!”江初禾心跳的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要是带两瓶水就好了?” 江初禾把锄头一扔:“对!水!是水!” “碧色石头就是从水井里打出来的,”江初禾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的路:“所以这里也不会是在地底下!” 聂青青听了也把锄头“哐啷”一扔,拉着她就往后面跑:“寺庙的后院一般都有水井!” 尤其是龙王庙,那还能少的了水? 江初禾跟着她往后院去,后院草木森森,两排树冠茂密高大,遮住了整个院子。 而院里的草简直就是疯长了,高度超过了江初禾的腰,连个下脚处都没有,更别说能看见哪里有井了。 两人只好又退出来拿了锄头和铲子进来,把草给打向两边,好歹清理出一条路来。 “这工程量也够大啊!”聂青青艰难的抡着铲子,把野蛮生长的草给打倒。 心里还忍不住着急,生怕等下承包五金山的人就过来了,再被他们赶出去。 她毕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五金山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可能上赶着来承包。 肯定是廖景彦上午打听这儿的事情走漏了风声,这才被有心人抢先了。 而对方不能还好心的放她们在这里翻翻找找,还是得尽快找到走人才是正经。 江初禾也急了,这么大个院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下午能清理完的。 难道她今后就再也不能来现代了吗? 江初禾看着满院子比铁丝网还要密集的杂草,也沮丧的放下了锄头,抬起左手看了看旋涡。 旋涡一闪一闪的闪起了绿光! 江初禾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急忙抬起手离得近些看,那绿光又消失了。 她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放下了手结果绿光又出现了。 “小泉,是你在提醒我吗?”江初禾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赶忙把手对着不同方向在院子里尝试,结果......朝向正北方向,旋涡就会闪绿光。 “青青姐,我们朝这里开路!”江初禾赶紧喊聂青青,指着正北方向道。 聂青青看她摆弄了一会儿就有了决定,连询问原因的力气都没有了,蒙头就是挥着铲子砍草。 又忙活了小半天,江初禾一锄头下去,终于砸倒的不是杂草了,而是坚硬的石头。 “井台!是井台!”江初禾兴奋的喊了起来。 两人合力把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一座长满青苔的古朴四方井就出现了。 江初禾趴在井台上往里面一望,一汪幽深而宁静的水就在眼前,而她一靠近,井里的水面竟然无风自动。 聂青青用看了上千本小说的经验猜测道:“那东西一定在水里,这是两相呼应呢!” “可是该怎么捞呢?”江初禾看着手上的锄头犯了愁。 井台上倒是有木桶,但是风吹日晒的早就散架了,连绳子一起烂成了渣。 现在再跑去城里买显然也不现实,聂青青直接把她的风衣给脱了,递给江初禾:“小禾,你力气大,用风衣拉着我,我下去给你捞捞看。” 进去捞?! 那怎么行? 井不比河,掉河里还能扑腾两下扒岸边,但是井壁是滑的还有很多青苔,摔下去可就是个死! 江初禾宁愿自己找不到碧色石头,也不想拿聂青青的命来赌。 她接过聂青青的风衣,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绑一起道:“我就把衣服伸进去搅搅吧。” “要是命中注定是我的,它自己就会上来,如果不是......也就不强求了。” 要是她跟现代的缘分到此为止了,那她在另一个时空至少还知道青姐他们过的很好。 江初禾搅动了几下,衣服吸了水越来越重,就缓缓的把衣服给拉了上来...... 第161章 这可不是我的第一把枪!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聂青青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钓石头的,目光随着江初禾拎起来的衣服移动,恨不得眼睛里长了x光。 而江初禾在冥冥之中就有种感觉,石头一定是被捞上来了! 果然,等到衣服拎上来之后,她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了落在衣服口袋里泛着绿光的石头。 “真捞到了!”聂青青比江初禾还兴奋,高兴的又蹦又跳直拍巴掌。 因为这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捞到了一块石头,而是她们姐妹以后能相聚的希望! 江初禾也高兴,迫不及待的用左手抓着石头,想要像上次一样,尽快把它吸收进身体里。 可是这次似乎没有上次那么顺利,石头倒也的确是冰凉的,但没有那种寒霜入体的感觉。 不过既然东西拿到了,也不需要急于一时她回过头,正准备叫聂青青回家的时候。 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聂青青的身后朝她后脑勺砸去,因为背着光江初禾一时间没看清脸。 但即使她速度再快,聂青青也已经在她眼前倒了下去,被那人一把抓住。 而后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指住了聂青青的头,对她说:“我劝你不要动!” 江初禾想要利用速度,上前抢夺聂青青的心思顿时就散了,她知道这是枪。 要是她有个什么差错,那失去的就是青姐的命! 她悄悄在裤子口袋里按了个东西,逆着光抬起头,渐渐适应了光线,“是你?肖之山?你这是干什么?持枪是犯法的!” 官方对枪支的管控很严格,而且自己制造枪支的技术难度也很大,他一个商人怎么这么嚣张的直接用枪? 毕竟在他眼里,江初禾和聂青青不过是两个小姑娘,他赤手空拳都能打的过,怎么直接掏枪? 肖之山手里的枪纹丝不动,狞笑道:“犯法?!我犯法的可不止这一件!” “???”江初禾都愣了。 肖之山却觉得稳操胜券了,迫不及待的跟人炫耀自己的战绩:“这可不是我的第一把枪!” “第一把枪的五发子弹,可是送给了我的好兄弟廖青松的,哈哈哈!” “当年......” 当年他们一起学的考古专业,发现了唐代大墓,肖之山以为自己从此就发达了。 可是廖青松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仗着自家有钱,执意不肯把陪葬据为己有。 “......就连我说我三他七都不行!他就是要把所有的东西上交国家!” “那怎么行?那可都是我的宝贝,我发家致富的希望!” 江初禾听他近乎疯魔的话,一颗心直往下坠:“所以你杀了廖景彦的父亲!”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人,后槽牙差点咬碎。 这人杀了自己的好兄弟不仅一点都不愧疚,甚至还敢跟廖家人来往,认廖奶奶当干妈! 还靠着廖家、吸廖家的血,让自己站稳脚跟?! “是又怎么样?”肖之山得意的扬了扬头:“还有廖青松的婆娘,真是不知好歹!” “我肯娶她这个二手货,就是她的造化了,竟然还敢抵抗,还不是被我活活勒死!” “那么长的指甲,把整个墓室抓的都是血,两人死在一块还是靠我成全呢。” 那贱人可真好骗,自己说有廖青松的消息就跟着他跑了,去了墓里还不是任他摆布? 江初禾的浑身的血液全部往脑袋涌去——畜牲! 到底是什么样的畜牲,可以对好兄弟夫妇下这样的狠手,还在多年后记得清清楚楚、洋洋自得?! “呸!你不是人!”江初禾气的说话声音都不稳了,朝他啐了一口。 这么得意的“杰作”,肖之山夜半梦醒都要回味回味,可惜没人能够分享。 今天这两人他就没想着让她们活着回去,所以才敢说出来,好炫耀炫耀。 不过,炫耀完了就要干正事了:“把你刚刚挖到的东西给我!” “我就说廖青松也不是个老实的,自己家里肯定私藏了好多老物件,你上次那个点翠就是他家的吧?” “他儿子就更不老实了,发现五金山有好东西,竟然先想的承包下来。” “承包不成,还让你们俩先来挖了!” 江初禾左手里的石头越来越凉,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涌动,她没有听肖之山的话,站着没动。 肖之山顿时就火了,那枪口在聂青青的头上敲了敲:“拿过来!不然你的好姐妹脑袋就要开花了!” 江初禾看着那黑洞洞的手枪敲在聂青青的头上,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的。 “给,我给!你别杀她!”她装作害怕,一小步一小步的朝肖之山靠近。 肖之山看着挪动过来的江初禾,眼里满是得意。 他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就算是对付手无寸铁的女人也不会掉以轻心,要用最厉害的武器。 毕竟有手枪不用,那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反正两个死人,是根本不会有机会把风声走漏出去的! 江初禾一点点的瓦解着肖之山的戒备心,等到了他跟前,这才伸出了左手,缓缓的打开。 碧色的石头原本平平无奇,但是此时正散发着碧绿的荧光,江初禾能感受到它如寒霜一般的触感。 而肖之山一双眼睛已经呆住了,右手还是稳稳的拿着枪,左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出来。 越来越近,即将触碰...... 江初禾眼睛一眯:就是现在! 她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左手握拳快速收回,一拳砸在他持枪的右手上,手枪应声飞了出去。 接着,她一个矮身,抄起掉在地下的铲子,狠狠的砸在肖之山的背上。 “咔嚓~” “啊啊啊啊啊~” 肖之山的脊椎骨应声碎裂,他嘴里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一下子就匍匐在地不能动弹了。 原本柔弱如小白兔的江初禾,眼神里沁出来冰冷的光,冷冷的盯着他。 “你现在是否可以体会到廖叔叔他们的恐惧呢?”江初禾手里拎着还在滴血的铲子,如同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 肖之山的眼睛瞪大,瞳孔一缩,吼道:“不,不可能!你还是人吗?!” 第162章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畜牲!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畜牲!” 廖奶奶那么好的人,时常嘴里就会念叨着她儿子,有时看见廖景彦的脸,都会怔愣一下。 她在时局不好的时候失去了丈夫,又在拉扯大儿子被退回家产后,失去了儿子媳妇。 肖之山在杀了廖青松后,甚至还没放过一个不知情的哺乳期妇女,让还没满周岁的廖景彦成了孤儿。 畜牲! 肖之山丝毫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反而理直气壮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 “廖青松才是沽名钓誉之徒,他不过是因为家里有钱才想着上交国家,好博个好名声。” “但凡要是他跟我一样一穷二白,那他一定会跟我齐心协力瞒下来的!” 他也无数次想过,如果他家里家财万贯,那自己当然也能面对满屋子珠宝毫不心动。 但是他家里连供他上学都卖了两个姐姐,他要那点子虚名干什么? 学校里给个嘉奖,难道就能让他吃饱穿暖娶上媳妇吗? 江初禾狠狠的啐了一口在他脸上:“呸!你少恶心人!” “廖叔叔小时候是在牛棚里长大的,那时候别说钱了就连饭都没得吃。” “但是他发现村后头有大墓,照样上报了公社,没有动一丝一毫的歪心思!” “相比之下,你有吃有喝能上学,还不满足吗?!” “卑劣的人就是卑劣,你看你现在已经家财万贯了,知道我挖到了宝贝,还不是动了杀心?” 廖奶奶跟她说过的,当时住牛棚里发生的这件事,家里还有公社给颁发的表彰奖状。 而廖奶奶母子在下放的时候之所以能保住命,也是因为廖青松的品格感动了公社的人,大家明里暗里照顾他们。 这样一个心如琉璃的人,岂是肖之山这样的无耻小人能够揣测的?! “我......”肖之山被噎了一下,怒不可遏:“你胡说!不可能!” “他跟我都是一样的,如果他是穷光蛋我是富家子弟,那他也会这么做的......” 肖之山一遍遍的重复着,给自己洗脑,然后又对着江初禾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但只要我出去了,你和廖家就等着接受我的报复吧!” 他的眼里带着轻蔑,不过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敢杀人。 他是一定会出去的,手枪虽然会有点问题,但是那人现在势力那么大,肯定会给他兜住的。 到时候廖家被他拆吃入腹,这两个小贱人也别想好! “哦?”江初禾笑了:“你知道上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怎么样了吗?” 她想起了汪虎子,现在他儿子都已经叫别人爹了吧。 肖之山懵了:“怎么了?” 什么叫上一个? “他啊......当天就被狼啃了,肠子肚子都被吃空了,真惨呀!”江初禾装作变态的舔舔嘴巴。 又给他提了个醒:“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还没满十六周岁呢。” “好像是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呢,再说了你拿枪要杀我,我只是一时激动失手了而已......” 江初禾的嘴角上扬,眼睛里一片冰凉:“你说......我敢不敢杀你呢?” 疯......疯子! 如果说肖之山刚刚还笃定这个乡巴老不敢做什么,现在简直像是见了鬼。 本就疼痛不已的肖之山,浑身筛起了糠:“别......别开玩笑!” “杀人......杀人是犯法的!”肖之山这时才想起来了法律。 江初禾却不跟他废话了,一脚踩在他完好的左手上碾了碾:“你在说你自己吗?” 江初禾的力气已经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了,在她的用力碾压下,肖之山的手直接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肖之山疼的眼泪哗啦啦的流,到这时候他才真的害怕了——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想杀了他! 他疯狂的求饶道:“别!放过我!只要你放了我,我就给你钱,给你用不完的钱!” “金钱、权利,你要什么都行!” 他想活着,只想活着! 江初禾听了他的话,眼睫颤了颤,平静道:“哦?你只不过是个商人,怎么给我权利?” 肖之山见她对权利感兴趣,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道:“我认识官,高官!我们合作,我卖古董扶他上去的!” “只要你想要,让他带你,我砸钱让你上去!” 事实上,他能从籍籍无名的乡下人,把自家的生意做的那么大,靠的可不是廖家那点子帮扶。 而是有人在后头为他保驾护航! “哦?那是谁呢?”江初禾继续道。 “是......”肖之山的智商还在线,突然住嘴,一脸警惕的看着江初禾:“你想干什么?!” 这可是他最大的保命符,要是说出去了,自己才是真的活到头了! 江初禾见被他识破了,倒也不恼,反正她是没想过放过他,骗不骗的出来他的合作伙伴都没关系。 毕竟廖叔叔夫妇的死是肖之山一个人做的,其他的也不关她的事儿。 “不说那你就留着去跟阎王汇报吧!”江初禾有点担心晕过去的聂青青,便不想跟他废话! 真让她在清醒的时候亲手杀人难度有点大,更何况这么轻易让他去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她便单手拎起不能动的肖之山,直接把他往水井方向拖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肖之山慌了,不住求饶:“求你了,我还有妻子女儿啊,求你饶我一命!” 不提他女儿还好,提起肖白嬅,江初禾更加不想放过他了。 “哦,你还不知道吧,你女儿大概率是要进去踩缝纫机了,”江初禾好心提醒道:“你这么神通广大没收到消息吗?” 肖之山眼龇欲裂:“你说什么?!你胡说!” 他怎么可能抓自己女儿?! “胡不胡说的,跟你也没关系,”江初禾将他拖上井台:“反正你也没多久好活了。” “别......别别!”肖之山拼命扒住井台,惊恐道:“放过我!我用秘密跟你交换!” 第163章 白色粉末! 秘密? 江初禾准备推他的手顿了一下:“什么秘密?” “你先答应放过我,我就告诉你!”肖之山又不傻,没收到保证之前,当然不会说出来。 江初禾佯装不信:“你以为我傻啊,要是你随便说个什么,我可不是亏大了吗?” “跟廖家有关的!跟廖家有关!”肖之山生怕自己要下去了,赶紧补充。 “哦?那你说说吧,看看值不值你一条命!”江初禾脸上神色莫辨。 肖之山却道:“你发誓!你发誓!”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江初禾简直乐了:“你以为我这是在跟你买菜砍价呢?” 既然是跟廖家有关的事儿,再联想到肖白嬅上午说的话,显然是公司里出了什么事。 之前是不知道,现在自己回去查不就行了?! 听他在这儿废话?! 江初禾手上动作利落,直接把他丢进了井里。 “扑通~” 冰凉的井水将肖之山泡了个透心凉,他两只手都受了伤,却不得不忍住痛拼命的扒拉着湿滑的井壁。 脊柱受伤泡水后也生疼,更重要的是他的下半身已经不听使唤了,挣扎都没办法做到。 他拼命的用十根手指去抠井壁,忍不住想起当初廖青松老婆被他勒住脖子,用双手去抓墓室壁的景象。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 江初禾在把他抛下去的一瞬间,就把这个人抛之脑后了。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江初禾没有再去看井里挣扎的肖之山,而是三两步去了手枪掉落的地方捡了起来。 回到井台边,把枪连着锄头铲子一起用湿衣服兜住,然后小心的背起聂青青就出了庙。 一边背着聂青青往山下走,她一边给廖景彦打电话:“姐夫!快!来五金山接我们,青姐受伤了!” “受伤了?怎么回事?”廖景彦刚喝茶出来,让张助开车带他往五金山来,一听就紧张起来。 江初禾没有细说,只是含糊道:“等下回去说吧,现在青姐要紧。” “好,我马上到,”廖景彦放下电话,就催张助理,“快点过去!” 张助理用余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是,廖总。” 很快,金龙山就到了,廖景彦心急如焚,定睛一看路边正是江初禾二人。 “青青,你哪里受伤了?”他看着站在路边的聂青青,急忙问道。 聂青青拉着江初禾坐进车里,这才道:“我没事,就是被砸了一下,现在都好了。” 江初禾背着她下山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就醒来,问了山上发生的事,此时一脸严肃。 “去医院看看吧?”廖景彦赶忙检查了她的后脑勺处,看见都渗出血来了,一脸焦急。 聂青青看了看张助,忍下了其他话,捏了捏廖景彦的手道:“先去公司吧,小禾有点事,着急。” 现在已经确定了公司里由内鬼,聂青青对廖景彦身边的人是一个也不相信。 但是不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廖景彦是不会同意不去医院的,她只能用江初禾当借口。 廖景彦也不是笨人,一听她说是江初禾的事儿,立刻就闭嘴了。 转头对张助道:“小张,去公司,开快点!” 江初禾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倒是聂青青和廖景彦为了麻痹小张,你侬我侬。 江初禾则紧张的抱着两件衣服,带着血迹的手藏在衣服下面,她却一眼不眨的看着。 五金山马上要被承包开发了,后院的井和井里的肖之山当然会隐瞒不住,包括那一地的血迹。 江初禾本来有更稳妥的方式处理肖之山的,但她还是这么解气的干了,当然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而是......检验一个她苦恼了很久的问题。 果然,车子还没开进廖氏集团的大门,江初禾手上的血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瞬间消失了。 而衣服上占有的血迹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可以想象得到......肖之山也已经从井里消失了! 江初禾松了一口气,跟着廖景彦和聂青青进了总裁办公室,四下无人后,这才把肖之山的事儿全盘托出。 “什么?!”廖景彦和聂青青都震惊了。 尤其是廖景彦,一双清澈的眸子通红:“是他害死了我的父母?!”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杀父弑母的仇人就在眼前! 江初禾又道:“姐夫,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你得看看公司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他可是很笃定廖氏会倒,廖家会家破人亡的!” 聂青青也帮腔道:“是啊,肖白嬅也这么说的。” 廖景彦强迫自己压下怒火,冷静下来思索道:“就算集团会倒,怎么会家破人亡,除非......”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去了办公室后面的橱柜里,拉出了一个箱子。 “除非他藏了什么在我这里!”他这些年从没这么紧张过:“这是我前段时间吩咐小张买的。” 眼看着聂青青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廖景彦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吩咐张助采买了一批宝石。 昨天到货了小张直接放进了橱柜,今天下午才跟他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 照他的繁忙程度来看,不到聂青青生日那天,他是不会想起来看这份“礼物”的! 廖景彦颤抖着手打开箱子,里面是一袋袋装好的......白色粉末! 江初禾不太懂这些,但是聂青青吓得差点尖叫,她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这才没喊出声。 江初禾看着两人脸色极差、斗大的汗珠落了下来,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青姐,这是什么?一箱子面粉怎么能让廖家家破人亡?” 她还以为是什么毒药呢! “这......这是du品!”聂青青嗓子都劈叉了,小声的嘶哑着说。 江初禾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沈牧就是jd警察,她当然知道du品的严重性。 就是这东西和卖这东西的人,要了他的命! 还不等他们缓过来,外面就传来了总秘的尖叫:“你们干什么?!没有预约不能进总裁室!” 第164章 消失的箱子 这可是du品,五十克就已经够上死刑了。 而摆在江初禾他们面前的,一大箱子,足足五十斤! 更何况,因为内鬼的存在,购买的钱和命令,都是从廖景彦这出去的。 现在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而肖之山绸缪了这么久,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假证据,他们太被动了! 外面又传来了总秘的声音,想来是肖之山安排的人来了。 江初禾把手放到箱子上,对聂青青道:“青姐,桌上那杯水拿给我!” 要是其他人,此时还真是死路一条了。 但是江初禾不一样,她可以直接把东西搬回龙元朝,证据全无! 聂青青二人刚刚都没想到这一茬,听她这么说,她赶紧把桌上的茶水拿了过来。 不过拿过来之后,她又顿住了:“不行,我们刚刚三个人进来的,监控拍的清清楚楚,你消失了怎么行?” 被有关部门注意到了之后,那江初禾是异世之人的事儿,迟早就会败露。 廖景彦也赶紧道:“对,这是我们廖家惹下的事儿,我们来处理。” 他就不信,这世界上能有毫无破绽的假证?!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总秘早就失去了声响,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他们三人虽然是在后面的休息室里,但是小门被打开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 来不及了! 江初禾瞳孔一缩,就要去抢聂青青手里的水,而休息室的小门就在此时应声倒地。 江初禾三人的心“怦怦怦”直跳,连太阳穴的血管都鼓了起来。 完了! 江初禾想去摸箱子,她就算再也不来现代了,也不想让青姐和姐夫吃花生米! 可是紧接着她的手摸了个空,原本就在她手边的箱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蹲下,举手抱头!”全副武装的小哥,拿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命令道。 廖景彦和聂青青也发现箱子不见了,虽然心里还是惴惴,但三人对视一眼,都乖乖的在墙角蹲下抱头。 对方看他们这么配合,倒是很诧异,掏出了证件对着他们:“我是a市缉毒一大队队长,现在接到举报,廖氏集团参与贩du。” “且最近走私一批数量巨大的du品,这是搜查令,请配合调查!” 说完,也不管江初禾他们有什么反应,用左手朝着他的队员做了个手势。 队员们得到命令,迅速在总裁室开展地毯式搜查,连地面上的每一块地砖都仔仔细细的敲击检查。 半个小时之后——一无所获! 一个队员跑到队长面前报告了这个情况,队长皱起了眉头轻声道:“不可能!这个线人很可靠的!” 这是局里一个非常老的线人提供的线索,过去的十几年间,他虽然提供的线索不算多。 但是没有一次是不靠谱的,甚至说没有一次是小量的,除掉的毒贩都是小头目级别的。 这次......是搞错了还是失手了?! “再搜!” 不过东西早就不见了,他们就算是把办公室翻个底朝天也搜不到。 干他们这一行的,讲究的是个人赃具获,没找到说什么都是空的。 队长只能下令收队。 等人走后,江初禾三人也没有掉以轻心,不敢在公司做任何出格的举动。 “好在现在都是带摄像头的透明执法,”廖景彦看着被翻的一团乱麻的办公室道:“要不然检查的时候给我放上两包,那才真叫抓马!” 廖景彦找人来清理办公室,又马不停蹄的找风控部门开会,把这次突击检查的影响降到最低。 聂青青带着江初禾赶回了廖家,好在肖之山之流很是自信,除了总裁室并没有对廖家的其他住所进行检查。 廖奶奶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并没有因此受到惊吓。 只是这会儿看她们急匆匆的回来,尤其是聂青青头上还带着伤,心疼坏了。 聂青青谨慎的把今天的事儿说了一些,更多的是关心江初禾:“小禾,那东西......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她都做好了进局子的准备了,谁知道有那么好的运气,一个大箱子“嗖”的一下就在眼前消失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江初禾歪了歪头:“我当时就是很想把东西藏起来,结果它还真消失了!” 那一瞬间,因为事态太紧急了,江初禾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可是也没有细想。 聂青青的经验就丰富多了,一下子想起了小说里各种各样的空间。 她兴奋的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橘子递过来:“你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橘子收走?” “啊?”江初禾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空间?!” 江初禾也不是那个刚来现代啥也不懂的小白了,穿越小说看的飞起,里面十个有六个是带空间的。 难道她也有这个命?! 她兴奋的把橘子接了过来,然后学着刚刚在公司里的那种感觉,默想着把橘子收起来。 “嗖~” 江初禾能感觉的到手上的橘子已经消失不见,接着非常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她看到的景象已经不再是廖家的别墅,而是一个狭小黑暗的地方,看起来......就像一口方井。 这井跟她家里那种竖长圆口的井不一样,类似于村里洗衣池一般,边上是黑黑的土地,中间是一汪泉水。 可惜现在泉水似是没多少,只留着一小盆的样子,要不是周边是湿润的,江初禾都看不出来这是汪泉水。 而刚刚那个被她收进来的橘子,正静静的躺在黑土地上,边上正是那个差点把三人吓死的箱子。 江初禾把目光移过去,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因为光线不丰,江初禾隐约能看见他身上满是血,正一点点渗出来。 江初禾不自觉的“啊”了一声,又赶紧把嘴巴闭上。 而这细微的声音,一下子惊动了那个人,他歇斯底里的喊道:“谁?救我!救救我!” 第165章 肖之山的下场 江初禾没有再出声,那人的哀求声就更大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有罪,我对不起廖青松,对不起曼曼,对不起廖家,对不起很多人......” “放过我吧,让法律制裁我!坐牢、死刑都可以!” “别再这样折磨我了......” 实在受不了了! 只求速死! 肖之山之前还留了个心眼,他本身就是涉黑的,身上怎么可能不留一手。 他故意做出了那副样子,为的就是麻痹江初禾,只要她不立即让他毙命,他就有办法自救。 等江初禾走后,他按下了求救信号,就等着自己人过来救援。 可是还没过多久,他就到了这个灰暗的地方,还没等他把周围观察清楚。 就感觉到自己贴着地面的皮肤——在一点点融化。 融化! 肖之山从来不相信阴司报应,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为自己的心狠手辣而忏悔,也不认为自己死后会下地狱。 可是现在,他动摇了——他还没死,似乎就已经到了地狱。 他的皮肤、血肉在以极缓慢的速度融化,落进身下黑色的土地里。 那种深入骨髓、撕心裂肺的疼,比古代的凌迟、梳洗都还要让人绝望。 不管他怎么喊叫,这个地方都没有另一个人,只能任由自己活活疼死...... “活该!” 江初禾听出来这是肖之山,又看了看他旁边,留下来的人形白色粉末的印子,显然是当初在青陵山的那个人。 原来这两个人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到了这个空间,慢慢被这黑色的土地给吸收了! 她看着那黑色的土地,虽然在吸收着人的血肉,倒一点都不觉得阴森可怖。 想来它把这两坏蛋收进来,并不是随机的,而是真正的给他们惩罚。 而在江初禾看来,肖之山此时受到的折磨和惩罚,这才跟他犯下的罪行对上了! 解气! 江初禾急忙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廖家。 她兴奋道:“青姐,我真的有空间!” “不过跟别人那么大不一样,我的空间大概也就十个平方吧,跟我之前租的那个杂物间差不多大。” 不过她已经很知足了,十平方真的要堆东西的话,已经可以堆很多了。 总不能人人都能获得一个能种植、养殖的小农场吧,那好事还是别想了。 聂青青也为她感到高兴,同时也不断庆幸自己和廖景彦的运气。 要不是有江初禾在,今天这个局,他们就算能脱身也要脱掉一层皮! 姐妹俩好好叽叽喳喳了一番,江初禾重点把肖之山的下场跟她说了,让她等事情忙完了记得跟廖家人说。 接着,她看天色已晚,知道他们肯定还有许多善后的事情要做,就去了廖奶奶专门给她收拾好的房间回家去。 带着一堆快递等东西回到家里,看着屁股底下的大炕,江初禾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实在是今天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又看了一眼空间,里面好像比之前要亮堂一些,而伏在地上的肖之山还在哀嚎,渐渐黑土地的一部分。 边上那一箱子洁白的粉末,江初禾犯了难。 只能出门找来了沈牧:“牧哥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沈牧扫了一眼地上她带回来的东西,都属平常。 江初禾也不多说,直接从空间里转移出了那箱子du品,犯愁的问:“牧哥哥,这些可咋办?” “这是!”沈牧看着眼前熟悉的粉末,瞳孔一缩,眼神就犀利起来。 du品! 不会错的,这东西就是化成灰他都认识!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沈牧颤抖着嘴唇问。 每次禾娘去了那边,他其实都很担心,最怕的就是她在那边会遇上坏人。 听说她遇上了几个不错的人,也是分析了好久,才做出了告诉他们真相的决定。 为的就是希望他们能认识到禾娘对世界认知上的缺陷,能让她避开一些危险。 可是......这是啥? 坦白进毒窝了?! 那些人把du品走私到不同的国家不说,还想走私到不同的时空?! 江初禾赶紧解释道:“那些人......” 听到是廖家被小人设计,对方用这些du品陷害,沈牧悬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你说,来检查的人是谁?”沈牧略一思考就皱着眉头问。 江初禾挠挠头道:“好像是什么一大队队长,带了十几个人来,个个都拿着枪!” 当时被十几个枪口指着,江初禾的头皮都炸起来了,不仅是自己被吓到,脑海里甚至有“淹死他们”的念头。 “a市一大队?”沈牧的声音低沉了一些,问道:“他们队长是不是姓李?” “李?”江初禾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没注意,他那证件掏出来,我紧张的啥也没看见。” 就那个环境下,哪个好人会气定神闲的去查看人家证件的,不都老老实实蹲着抱头吗? 沈牧换了个方式问:“是不是平头瘦脸,左边眉毛上有一道疤?” 他指了指自己的眉毛到鬓角处,江初禾这才使劲儿点点头:“对!左边还是右边我不记得了,反正是有一道疤。” 沈牧得了她肯定的说法,若有所思的紧皱眉头,“好,东西先收进你空间去把。” “这东西毒性太大,不管是深埋还是火毁,处理的时候一不小心,自己或者其他人吸入就不好了。” “以后找到机会再来处理吧!” 江初禾见沈牧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收进了空间,也不知道自己告诉警察叔叔说是路上捡的他们会不会信。 收拾好东西,江初禾才想起了自己从肖之山那里得来的好东西,立刻献宝似的递给了沈牧:“牧哥哥,这个送给你!” 一杆乌黑发亮,散发着金属光泽的——05式手枪。 这是警用最常见的制式手枪。 沈牧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哪来的?” 第166章 降温 “肖之山的,”江初禾凑过去轻声道:“听说是最厉害的武器了。” 虽然比不上那个队长他们带来的大枪,但在现代也不常见呢,可以说好些人终其一生都摸不到的。 她想着自己留着也不会用,听青姐说里面只有五发子弹,练习的话,练一次少一发,她还是不糟蹋了。 反正沈牧肯定是会用的,给他正好。 沈牧怀念的看了一眼手枪,郑重的收了起来:“谢谢禾娘,希望我们不要有用上枪的一天。” 只有五发子弹,除非生死存亡关头,是不可能用的。 江初禾也知道这东西难得,跟着点点头,就去清理这回带回来的芋圆粉、椰子油等东西。 等两人把东西都收拾好,江初禾才发觉天气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昨天还穿过的夹衣,好像已经抵御不住寒冷了。 沈牧也道:“今天要穿夹袄了,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临江县其实算是偏南的,冬天虽然会意思意思下两场雪,可是一般也不会太冷。 这还在深秋里,就要套夹袄的日子,显然不是很常见。 “我长这么大,都没在深秋就套夹袄呢,”江初禾找出一件新做的夹袄一边套一边道:“幸好冬衣都已经提前做好了,不然指定要冻出病来。” 江、沈两家之前的冬衣,都改改分给了仆人,江初禾还去镇上旧衣店买了一些,保证他们能有一件夹袄和一件厚袄子。 而她们家里人,各个都做了两身,还有厚被子,保证今年可以过个暖冬。 沈牧点点头:“家里和宿舍都盘了炕,想来过冬是没问题的。” 两人说话间就进了院子,江林氏已经起床在烧早饭了,看他们俩过来,笑的是一脸开心。 现在生活好了,做阿娘的,没什么比女儿女婿感情好更能让她开心了。 她招呼江初禾道:“禾娘,我早上做了你爱吃的石头粿,是用油渣炒豆黄做的,你给隔壁钱大婶送几个去。” 王春娘一家自从在江家边上落了户,江林氏没事就过去给钱娘子帮帮忙。 钱娘子又是个知恩图报的,受了她的恩惠,即使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每次都会送些吃的喝的过来。 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就好了起来。 江林氏交了朋友,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再沉浸在江大郎离开的悲伤里,江初禾当然乐见其成。 她一口答应,用盘子端了五个豆黄粿就出门去了赵家。 豆黄是用豆渣炒的金黄酥脆,闻起来一股子豆香味儿,再加上猪油渣,外面的粿皮都被油染成了金黄色,看着就好吃。 到了赵家,只有王春娘在家。 王春娘看着江初禾就笑:“江娘子来了,快进屋来,外头冷的很。” 江初禾忙活了这段时间,也没空关心邻居家的房子,这会儿一看就觉得不错。 赵家的房子虽然不大,但跟江家一样是用水泥建的,空心砖的保温效果极好,进了屋子就把寒气隔绝在外头了。 江初禾把带来的粿放在堂屋的桌上,顺着她坐下道:“春娘,这是我娘拿手的豆黄粿,好不容易才做一回,你们可要尝尝。” 王春娘原不好意思收,但她都这么说了,只好收下:“林婶子的手艺,那肯定没得说。” 说完闻着香味儿,就咽了咽口水,见江初禾看出来了,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最近馋的很,想来怀了个馋嘴娃。” 王春娘的眼角眉梢都是慈爱,成亲也有四五年了,日子过的苦肚子也没动静。 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丈夫和阿娘把她看的跟眼珠子一样金贵。 “哎哟,这可得小心些,你前些日子还扛木料了,没影响吧?”江初禾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怀孕了,赶紧关心道。 王春娘摆摆手道:“我又不是泥捏的,扛点木料能有什么关系?” “还多亏了你给的木料,我们家才能这么快把房子建好,不然赶上这寒气十足住在窝棚里才叫坏事了呢。” 而且这用水泥做的房子,就是不一样,屋子里更干净也更保暖。 从桃李村离开的时候,她是做梦都不敢想,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江初禾看她高兴的溢于言表,也对自己把水泥抵工给村里人的做法感到欣慰。 毕竟让她把水泥方子公布出去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圣母,带着村里人致富就算的,也不可能无偿帮助。 但是都是乡里乡亲的,让她靠水泥赚大钱,也说出去也不好听。 便想了个法子,一袋水泥抵三天工,谁家做房子想要用水泥,那自己把火山灰挑来。 江家给你做成水泥,但是拿一袋走要到加工厂做三天工。 村里人之前就算是做工,都是很少用到钱的,这种换工的方式大家都能接受。 再加上今年村里不少人家都在江初禾这儿赚了钱,都想着把房子整一整。 或是增加一两间,或是推到重建,不少人家都在气温下降前建好了水泥房子。 两人寒暄了一番,江初禾也就回去吃早饭了。 榆哥儿好些天没见她,亲密的跑过来抱抱阿姐撒娇:“阿姐,今天镇上有大集,你带我去好不好?” 小孩子忘性大,才半年时间,他就把之前江大郎失踪那惶恐不安的情绪给忘光了。 现在的榆哥儿穿着簇新的夹袄,小脸嘟嘟的,说是地主家的小少爷都有人信。 益牙铺子已经走上正轨,江初禾也乐得带他去镇上玩,吃过早饭就满足了他。 沈牧驾车,江初禾和榆哥儿坐在后面,他还疑惑的看了看后面。 不解道:“秋娘不跟我们一起去玩吗?” 江初禾转头看着林秋娘往加工厂去的背影,摸摸榆哥儿的头道:“秋娘要跟她阿娘去干活了。” 林娘子当了牙刷工厂的管事,林秋娘就被她带在身边学习,管事理账都要学。 她又跟着柳哥儿认了不少字,才八岁做事就很有调理了。 “她不跟我去读书了吗?”榆哥儿习惯了有个伙伴,秋娘忙起来他就有点失落。 第167章 趁着她不在家就摸来了! “学堂不会收小娘子的,”江初禾叹了口气道:“她能学会管事理账,已经一生受用了。” 尽管元皇后和现任的昭皇后都致力于让女子开智,可是夫子们都是男子,人家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不收女弟子,那女子就无处学习。 世家大族,可能会有本族的夫子,让女弟子跟着读书,但是像他们这种小地方,就难了。 别说是落后的龙元朝了,就算是现代普及了义务教育,女子的受教育权利也没办法完全保证。 囫囵读两年书识几个字,就被父母兄弟“嫁”出去换彩礼钱的女子,还少吗? 榆哥儿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有胡搅蛮缠,只是握了握拳头道:“那以后我学了教她!” 江初禾当然不反对这个,点点头道:“看你们自己商量,你也得学的好才能教会她呢。” “我一定能学好的!”榆哥儿志气满满。 到了镇上,因为是赶大集的日子,又赶上天气冷,卖吃食的摊子就多了起来。 炸年糕、炸酥肉、小云吞......整个集市都热气腾腾的,显得热闹非凡。 榆哥儿吃了一圈儿,吃的肚子圆鼓鼓的,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江初禾去了糖水铺子。 不来不知道,糖水铺子的生意,好的抵得上半个集市。 跟之前卖的冰饮子、茶酒不一样,冷天江记的芋圆就做成了热的,那就更惬意了。 晌午开门就来一碗,胃里、心里都舒坦。 江初禾进了门,老客们都跟她打招呼,江林子却不在柜台处。 她让沈牧带着榆哥儿上楼,自己去了后院,只见江林子正在后院蹲着抹泪呢。 “林子叔,你这是怎么了?”江初禾吓了一跳,快步上前问道。 江林子看她来了,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脸,侧过脸去道:“没啥,禾娘你坐。” “到底怎么了?”江初禾跟着他在院子里坐下,“林子叔,你可别和我见外。” “唉,”江林子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说。 还是厨房里的江柳氏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对江初禾道:“禾娘,你别管他,就是猪油吃多了,蒙了心了!” 江初禾看江林子跟个鹌鹑似的,江柳氏又跟个炮仗一样,知道事情有不对,便拉着江柳氏进厨房想要细说。 江林子看她跟江柳氏要走,急了:“鱼娘,别跟禾娘瞎咧咧,这是我们的家事!” “你还知道这事儿不光彩呐?!”江柳氏气的要命,手里的刀都拿不住了,吼道:“摸个小手就让你神魂颠倒了,你都不怕做我怕说嘛?!” 嘴里说的话虽然火爆,但是江柳氏眼里的泪却滚了下来。 江初禾傻眼了,赶紧去给她擦:“婶娘,您可别误会了,我林子叔是最老实的人,怎么会干这等事?” 不过劝说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的眼神却犀利起来。 自古以来,男人有钱就变心,江林子可别是赚了点钱,就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江林子一听更急了:“你可别冤枉我,我真没干啥,再说了.....那人,那人是我......” “是你什么?你说!你说!”江柳氏气的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喷出火来。 昨天她去了趟娘家,本是说好在娘家住一晚上的,结果阿娘怕她不在店里不好,吃过晚饭就催着她回来了。 没想到她一回来,就看见江林子跟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握着手,还带着泪! 一看就知道是老相好,趁着她不在家就摸来了! 江林子眼看着婆娘要跳脚,心一横道:“是我兄弟!” 兄弟?! 江柳氏听了更气了:“你跟个女的做兄弟,当我是死的啊!” 这江林子真是翅膀硬了,仗着给他侄女儿当掌柜发家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连糊弄她的借口都不找了呀。 “哎哟,他是个男的!”江林子摸了摸头上被婆娘砸的大包,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借钱锤我呢!” “他是个男的!还是个秀才呢,就是长得......单薄了些......”江林子总算想明白这顿锤是为什么了。 亏他一晚上死扛着不出声,还以为婆娘发现少了十两银子,原来是怀疑张兄弟是个女的! 冤枉啊! 江柳氏这下也傻眼了:“他是男的?那你遮遮掩掩的干啥?” 又是趁着没人,又是见她来就跑,晚上不管怎么拧怎么锤都不出声,害她一晚上都没睡着。 “张兄弟得罪了贵人,家破人亡的,我就想借他几个钱,让他渡过难关,”江林子揉着头上的包,哭的那叫一个惨:“怕你不同意,才叫他昨天来拿钱的。” 江初禾听明白了,虽然是小辈,但作为东家也劝道:“林子叔,那我就要说说你了,家里的钱是两个人的,你要借不能跟婶娘好好商量吗?” “何至于偷偷摸摸的,还闹出误会来?” 江林子听了也觉得自己不对,赶紧跟江柳氏道歉:“鱼娘,这事儿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既然不是他搞七搞八,江柳氏也没那么气了,顺着台阶就下来了:“行吧,那下不为例。” 她心里也不好意思,打了个乌龙仗,还被小辈兼东家看见了,不太妥当,巴不得赶紧揭过。 江初禾却问道:“林子叔,你什么时候有个兄弟,还是秀才啊?” “是隔了两房的三堂姐家的儿子,算是我表侄子,”江林子挠了挠头道:“不过我们差不多大又一起上学的,就按兄弟论,反正也不是正经亲戚。” “他是家中独子,堂姐夫还是做生意的,不比我就上了两年就不上了。” “当年我来当学徒,他回他阿爹那边还是继续读书,还考上了秀才,可惜......” 江初禾听了有些想法,遂有仔细问道:“他既姓张,又是隔壁县的,怎的到清河镇来了?” “唉,三堂姐是个可怜人,早些年就没了,他阿爹又续娶了个年轻的,张兄弟日子就难过了,” 江林子解释道:“这不,我堂姐在村里还有栋破房子,算是给他留了条后路。” 两人正说着,外面有人喊:“江大哥,你在吗?” 第168章 源口村可没有村学呢 门口的年轻人,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长衫,是时下读书人最常见的打扮。 但是今天降温不少,却还身穿单衣,显示着主人的窘迫。 他没有进后院,只是稍显局促的站在门口,殷切的目光落在江林子的身上。 看着江初禾和江柳氏惊讶了一下,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倒没有迂腐的要避开的意思。 江林子见借钱的事儿已经被江柳氏知道,也就不躲躲藏藏了,去拉着张文智就进来。 还关心道:“张兄弟,是不是十两银子不够?我就说那房子荒了许久,想要拾掇的能住要费不少银钱的。” 十几年没住人的房子,早就败坏了,想要收拾出来,费时费力不说,钱也花不少。 还不如直接推平了重新建,花的银子可能也差不了多少。 “不是,”张文智赶紧摇摇头道:“我是想了一宿,这钱我不能收,还是还你吧。” 他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锭,就要往江林子手里塞。 昨天来找江林子,是在路上听带他一程的商人说,江记糖水铺子的掌柜的叫江林子,便过来看看。 没想到还真是他兄弟,一听他落魄了,就给他塞了不少银子,结果外面来了个妇人,兄弟就推搡着让他跑。 他稀里糊涂的就跑了,想了一晚上,怕江林子是偷了东家的钱给他,便想着来还。 江林子一听,更是感动的“乌拉”的,对江柳氏道:“鱼娘,你说,这钱我能不借吗?” 要说江柳氏不在乎十两银子,那是假话,毕竟自家富裕起来也没几个月。 要不是糖水铺子提成多,江林子一年的工钱也就十五两,谁能不眨眼的把大半年的工钱借出去? 不过跟江林子在外面七搞八搞比起来,借钱还不算什么大事了。 她便笑着道:“张兄弟,您可别见外,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能帮你渡过难关别说是十两了,二十两都行!” 她这话说的漂亮,不仅江林子觉得舒心,张文智更是感动的不行。 他搞清楚了这钱不是偷拿的,江林子又把银钱往他怀里塞,倒也不扭捏,就郑重的收下了。 江初禾站在一旁,看了全程,倒是对他感观不错,便问道:“张秀才,这回到源口村定居,有什么打算吗?” 张文智转头看向江初禾,见她年纪轻,不过也没有轻视的意思,回道:“目前打算安顿下来,就在镇上找个管账先生的活儿干。” 对于一般秀才来说,年纪轻轻就不进学,随便找个活儿养家糊口,是可耻的事情。 可是张文智说出来倒是轻松,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因此而羞愧。 江初禾还没问后面的话,江林子就忍不住了:“那你就不读书了?” 叫他说,张兄弟天赋这么好,怎么能不读书了呢? “你不读了,不就趁了你那狠毒后娘的意了?!” 他还等着张兄弟衣锦还乡,狠狠的打他那后娘的脸呢! 张文智摇了摇头道:“读书费钱,我连温饱都还未达到,何谈进学呢?” “当下还是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经,至于后娘她没生我也没养我,为她亲子考虑也是常理。” 毕竟他得罪了贵人,眼看着后娘自己的儿子也已经要下场考试了,不可能为了他把一家子都赌上。 “我......”江林子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张嘴就想说他来供,被了解他的江柳氏在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愣是疼的说不出话来。 江初禾便赶在他前头说:“张秀才,你既然才学过人,不如当个夫子,白天教书晚上还能自学。” “当个管账先生,工钱也不一定比夫子多,但活计肯定是不少的。” 一般家庭有困难的秀才,也通常会选择坐馆,虽然很少有人能再考上举人,可好歹留了一点想念。 张文智看江初禾年纪不大,谈吐却很有条理,也不敷衍她:“我也这么想的,上午去镇上的私塾看过,他们的夫子都满了。” 而且他这么年轻,好些学子都比他大,人家就更不好收他了。 “镇上的不行,你有考虑过村里吗?”江初禾提醒道:“源口村可没有村学呢。” “啊?”张文智从来没想过这个。 村子跟镇不同,是个相对封闭的环境,能再村里开村学的秀才,基本上都是本村本族出来的。 考不上举人回家后,就在乡里乡亲的支持下开个村学,让学子多少认识点字。 可他不是源口村人,哪能开村学? 江初禾对江林子道:“林子叔,你准备些芋圆奶子,送去二楼包厢,我跟张秀才谈点事儿。” 说着就招呼张文智上楼详谈,张文智还有点懵,江林子都乐颠儿了。 禾娘那是什么人啊,不管做什么就没有不成的,他都跟在后头沾光了。 张兄弟被她另眼相待,准有好日子过! 又看张文智站着不动,赶紧凑过去跟他咬耳朵:“张兄弟,禾娘在源口村现在可是最能说的上话的,你要是真想开村学当夫子,就赶紧上楼。” “啊?真的?”张文智没想到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娘子,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一时有点怔愣。 “是啊,我教你,”江林子开始传授自己的经验:“等下她说什么,你都回答‘对对对’。” 张文智得了这么个精囊妙计,也就跟着江初禾上了楼。 他不知道江初禾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目前他除了这个人也没什么好被骗的,有当夫子的机会当然还是要抓住的。 江初禾进来便坐在沈牧和榆哥儿边上,见张文智进来,邀请他坐下:“张秀才,你对我的提议有兴趣吗?” “有有有,”张文智忙不迭的点点头。 “源口村的村学我可以资助建立,并聘请你做夫子,”江初禾接过江林子送上来的芋圆道:“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因何被逼到了源口村。” 张文智犹豫了一会儿,便咬牙道:“去岁举人试前,我的考篮里多了一本书,幸亏排队时我又检查了一遍,才度过一劫......” 第169章 难道女子就天生要矮一头,就比哥儿差吗?! 张文智幼年聪慧,也是在张氏族里挂上号的。 他读书也争气,就算是早些年跟着他阿娘在村里开蒙,照样学的很不错。 后来回到城里,进了隔壁府县的私塾,更是亮眼。 就有那跟他不对付的富家子弟,总是在学堂里找茬。 不过他自小早熟,对这些不痛不痒的挑衅都视若无睹。 没想到,这回那人敢做出害他作弊的事情,处理了书他当天来不及再回去考举人。 错过了这次考试,他也只能到学堂找夫子做主。 “可是那本书虽然是害我作弊的,但是价比千金,”张文智痛苦的说:“那人早有准备,先一步去夫子那里状告我偷了书。” “等我去了之后,百口莫辩,只能被夫子赶了出来!” 江初禾和沈牧一直看着张文智,看不出来他有撒谎的迹象。 而且从他来还江林子十两银子的举动来看,他根本不是个贪财的人,不可能偷同窗的书。 这年头对读书人的品行第一要求,就是不能跟小偷小摸沾边,名声坏了你连考场都进不去。 想来那边也知道这陷害太拙劣了,才把他赶出私塾、赶出府县就罢了,要是真的偷了早送他进大牢了。 江初禾跟沈牧对视一眼,做了决定。 . 天空灰蒙蒙的,老人都说是老天爷在捂雪,没啥事儿的人就会在家猫冬。 但是源口村的人都兴致颇高的站在寒风里,看着他们的村学正式落成。 江村长高兴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拉着江初禾非要她站在正中间。 对着来看热闹的众人道:“大家静一静!今天是个大日子,我们江氏的村学正式落成了!” “想来大家也早就听到消息了,江氏村学的学堂是禾娘掏荷包资助建的。” “从此以后,我们源口村想要读书的哥儿,就能在村里读了!” 江村长说完,围观的众人掌声雷动! 今年村里人基本都赚了些钱的,好些目光长远的人家,都想着来年要把哥儿送去学堂。 现在江氏村学开了,哥儿读书近了不说,听说禾娘还资助一餐午饭呢,比去镇上或者其他村学好多了! 人群里就有那急性子的问:“禾娘,听说这房子你掏钱建,还给来读书的哥儿包午饭呢?!” “对啊,是不是真的啊!” “要是真的,我家三个哥儿都送来读书好了!” ...... 人都是爱占便宜的,掏同样的钱读书,还包一顿午饭,村里那几个在镇上读书的人都心动了,更遑论别人? 江初禾等大家好好闹了一阵后,这才开口道:“大家听我说,午饭是包的,但是也有一定的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禾娘,你家都比周地主家富裕了,怎么给族里谋个福利,还要讲条件啊?”有那道德绑架的,张嘴就来。 “是啊,都说越有钱的越抠搜呢!” 当然也有那拎得清的啐他道:“你不要条件,那就你家来包午饭啊?!” “白给你吃你还有话说了,不想让你家哥儿白吃,就送镇上学堂去!” “就是就是,禾娘啥时候坑过我们村里人?!” ...... 江初禾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人冲老远,心里总算熨贴一点。 要是都是那种白眼狼的族人,她就是把米倒给狗吃,也不白补贴午饭! 她挥挥手让大家安静:“行了,我只有一个条件,家里有哥儿来学堂的,都要带上一个小娘子来,两人都给包午饭!” 这个条件一出,别说是族人了,就连江村长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让小娘子来学堂读书,那不是开玩笑嘛?! “禾娘,这玩笑开大了啊!哪个好人家的小娘子去学堂读书啊?!” “是啊,有那银子,我送我们家香娘去学刺绣不好嘛,那给她找个读书人夫婿都够了。” “对啊,我不如给她攒点嫁妆,到时候嫁出去婆家才看的起。” “一年多出二两银子,就让俩孩子白吃碗饭,不划算不划算!” “那我宁愿给我家苟哥儿带俩馒头,那不也一样吃饱了吗?” ...... 连江村长都皱了好久的眉头,“嘶嘶”了好久道:“禾娘,这......小娘子上学堂,十里八村也没听说过啊?” 村里人倒不觉得什么授受不清,可是谁家的荷包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一年二两银子呢,给小娘子读书,那不如丢水里,还能听个响儿。 江初禾脸色平静,情绪没有丝毫起伏道:“我也没说小娘子过来读书要收钱啊?” “送来的小娘子,读书不要钱,连带着家里的一个哥儿,俩人都能吃免费午餐。” 读书不要钱,吃饭也不要钱? 凭啥对小娘子这么优待啊?! 有那年纪大,仗着辈分高,就开骂了:“禾娘,这我就要说说你了!” “你有那银钱肯资助族里人是好事,但是怎么光想着资助小娘子,不资助哥儿?!” “说句难听话,小娘子读书有个屁用,以后指望着拿书本烧锅吗?” “有那些钱,把族里的哥儿供出来,以后为官做宰的,才是我们江氏的福气啊!”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但好歹还是为这宗族考虑,有那嘴贱的就开始喷粪: “就说小娘子家不成事,发达了就想着这些歪主意,女人读书心眼子活了,还怎么相夫教子?” “就是就是,有几个臭钱不为族里想,尽想这些歪主意!” “沈牧,你婆娘就该管管了,别以为会赚几个臭钱,就能爬你头上拉屎屙尿了!” ...... 江初禾和沈牧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能想象的到会有些许阻力,但是没想到这群男人会这么激动。 怪不得后世女权们那么难,但凡为女人争取一点平等的利益,大部分男人们就开始联合抵制。 当然了,也有不少男子为平权运动做出了不少贡献,但在闭塞的古代有这样觉悟的男子,还真不多。 江初禾现在不过是让小娘子跟哥儿一起读书,争取一丁点儿教育权。 甚至小娘子都不用学费,还连带着给哥儿发福利,他们都不愿意! 难道女子就天生要矮一头,就比哥儿差吗?! 江初禾冷目一横道:“我就要资助小娘子,用你们一个铜板了?!” 第170章 这枷锁天生就长在身上 既不要出钱又不需要出力,只需要让家里的哥儿带一个小娘子来上学,就能得两顿免费午餐。 江初禾打眼望过去,却有近一半的男子都在愤怒,愤怒小娘子能得到免费读书的机会。 这些男子,千百年来,吸着阿娘、姐妹的血,早就把这一切当做了理所应当。 甚至连一些女子,作为奶奶、阿娘、姐妹,都在阻止小娘子读书。 她们被这枷锁禁锢着,还以为这枷锁天生就长在身上,连着血肉。 江初禾知道自己不能怪任何人,这样想的男人没错,这样想的女人更没错,因为他们也是从小就被这样教育的。 她能做的就是坚定的为小娘子争取读书的机会,不管谁说什么那都是放屁! 她的钱,爱给小娘子花就给小娘子花,只要她高兴给狗花都行! “我出钱那就按我的规矩来,”江初禾的语气不容反驳,“不想上我不逼你们上,但是要来上的就带一个小娘子来。” “当然,也可以不带,只不过没有免费午饭而已,大家也都富裕一些了,想来给哥儿一餐饭吃也不算负担。” 哥儿不是珍贵嘛,都供他上学了,你自己给餐饭吃应该没问题吧? 别惦记着她家的米缸就行! “禾娘,你这不是油盐不进吗?”有族老恨铁不成钢道。 这小娘子怎么这么倔呢! “是啊,明眼人都知道资助哥儿上学更有利,你非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干啥?” “不吃就不吃,谁家差那一把米不成?” “哼,我倒要看看,有哪家会把小娘子送去读劳什子书!” “不吃不吃!” “对!不吃!” ...... 江初禾:Σ(⊙▽⊙\\\"a! 不白吃她的饭而已,还能威胁的到她吗?! 江初禾又不是强制小娘子读书,为的就是给她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而已,不送来也没关系。 而且她了解村里人,他们其实都心动了,只是嘴硬罢了,找到契机总会有人送来的。 不过正当她打算走人的时候,人群里竟然有人问:“禾娘,那家里没有哥儿读书,可以把小娘子送来吗?” 哦豁?! 还真有人送小娘子读书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伸直了脖子,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去看这个勇士是谁。 江初禾也有点诧异,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酱色短打的妇人,正怯怯的看着她。 “赵婶娘,您想让妹妹上学?”江初禾诧异道。 想让小娘子读书的,竟然是江竹子的媳妇,江初禾二奶奶家的大儿媳。 江赵氏进门十余年了,是二奶奶精心挑选顶门立户的大儿媳,最是心胸宽阔,从不与小叔子妯娌计较的。 她人品性格百样好,只有一样不足,十来年只生了两个小娘子,没生出哥儿来。 大的薇娘十岁,小的丹娘七岁,正是能上学的时候。 江赵氏平常只顾蒙头干活,话不多,这回在这么多族老族人面前高声唱反调,多少有点局促。 但是她的声音却并不小,眼神也坚定:“是,我想让我家薇娘和丹娘都上学,能不能让薇娘和哥儿一样交钱,带上丹娘?” 把两个小娘子放学堂去白吃白喝,这事儿她做不出来,但是自家又实在没有哥儿,只能用大女儿充当。 也不知道禾娘能不能准许这样的事儿...... 江初禾一场惊喜,直接拍板:“不用交钱,小娘子就是免费上学免费吃饭!” 这就是她想做的,带上哥儿,就是为了让人家动心,不带当然也没事! 这还没开学,学堂就有两个小娘子了! 好事儿! “啊?!真免费啊!” “哎哟,这划算啊,两个小娘子白读书,又不用再管饭了,一天吃一顿就够了。” “要不,我也把我家茅娘送去?” “这......” 都说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生怕自己吃了亏。 江初禾见江赵氏一主动,立刻就把局面打开了,便在心里记了江赵氏一功,想着以后有机会可以帮她一把。 转眼间,报名的两天时间已过,江氏村学收了男学子二十一人,女学子十人。 对免费午饭心动的人多,但是行动的人少,不少人还是选择观望观望。 毕竟马上入冬了,家家户户的小娘子都是缝衣服、被子的主力,一家人的冬衣就靠她们勤快缝补的。 江氏学堂正式开学后,江初禾把榆哥儿和秋娘也送去读书了,林娘子站着看女儿进学堂,泪都滚了下来。 “多谢娘子......”林娘子有好多话想说,但是都哽咽的说不出来。 她在磨豆子的时候听到丈夫被打死的噩耗时,在要债的人天天上店里砸东西时,在把自己母女卖为奴仆时...... 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们母女会穿着没有一块补丁的棉衣,入冬了都不会长冻疮。 而她的秋娘,能背着书袋,坐在干净宽敞的学堂里,跟着夫子读书! 这......就像是活在仙人世界一般! 江初禾知道她的心情,就像廖奶奶第一次问自己想不想读书一般,她帮她拍着背道: “林姨,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以后要是秋娘书读的好,有的是你激动的时候!” 江赵氏有点局促的站在一旁,也劝道:“是啊,林娘子,我是真没想到我的两个女儿,还能有读书的一天。” “禾娘,要是她们月考得了甲等,真能有银钱奖励嘛?!” 免费读书,免费吃饭,甚至禾娘还说了,她家两个小娘子吃完自己的,还能再带两碗走。 因为她们没给哥儿吃饭的名额,直接可以把饭带回家给公婆吃。 这奖励是切切实实给到小娘子的,看来给哥儿管饭还真是附带的。 现在,禾娘又说三十一名学子,不拘男女,月末月考评出三名甲等,都有银钱奖励! 江赵氏知道这样是占了禾娘的便宜,但要是她两个女儿能得等次拿钱回家,公公那也就好交代了。 江初禾知道她的难处,看着她那晶晶亮的眼神道:“当然可以,我说话算话!” 第171章 找到了你父亲 江初禾要按月给学子们评等级,甲等还有钱拿的事儿,迅速在村里传开了。 江赵氏因为在学堂里做帮厨,给符合条件的学子准备午饭,又有两个女儿都在学堂读书,不少人都来打探消息。 跟她交好的妇人,给她摸了一把瓜子道:“一甲奖励一百文,二甲奖励八十文,三甲奖励五十文?!” “当然是真的,”江赵氏大方的接过瓜子,一边嗑一边点头。 “哇~~~”边上有人惊呼,“那禾娘一年岂不是要花.......哎哟,我算不来,有谁会算账的帮忙算算。” 不少人急的一脑门子汗,真想知道她一年在这奖励上要花多少钱呀! 江赵氏得了嘱咐,立刻就道:“奖励一个月要花二百三十文,一年就是两千七百六十文!” “听说过年时,这一年中得一甲最多的学子,还额外奖励三百文!” “啊哟,那她一年光奖励就要发三两银子呢!”好些妇人都瞪大了眼睛。 免费读书,免费吃饭,虽然也吸引人,可是都不如这实打实的铜钱来的诱惑人。 当即就有妇人一拍大腿:“我家妮子也聪慧的很,反正读书不要钱,我也送她去吧!” “哎呀,这都比人家少读大半天了,可别跟不上了!”她说着瓜子也不嗑了,撒了丫子就往家跑。 还有人喊她:“你家妮子上学去了,冬衣谁帮你做?可别是下学回来点灯熬油的做~” “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场中,最终江氏学堂得到了十四个女学子,瞬间成了清河镇的谈资! . 十天时间又到了,这么冷的天气,红姐给的没有棉袄,她只能穿着这边的夹袄过去。 不然,要是穿着单衣过去,真的能在廖奶奶家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还好,要还是在破庙出来,那不得冻成狗啊? 穿着夹袄长裙怪虽然怪了点,但是现代人又不多管闲事,只要你不裸奔,穿什么人家都不管你。 不过江初禾向来运气不错,这回她再睁眼,出现在眼前的是温暖舒适的房间,脚下踩着的是廖奶奶给她新买的羊毛地毯。 而在楼下谈话的聂青青,灵敏的捕捉到了江初禾房间里的动静,立刻站起来上了楼。 等她悄悄进了房间,江初禾还兴奋之中,刚想好一嗓子表示激动,就被聂青青一把捂住了嘴。 “听我说,外面警察小哥在!”聂青青快速且低声道:“你就说你刚刚睡醒,知道了吗?” 说完,眼神就落在江初禾这身夹袄长裙上,一时呆住了:“汉服......这么好看的吗?”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江初禾,那一身衣服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 所以,她还以为古人穿的衣服就是那个样子,没想到还有这么精美的?! “好看吗?”江初禾喜滋滋的撩了撩裙子道:“这可是我们镇上手艺最好的黄娘子给我做的!” 虽然不是满绣的,可是现代买的布料既柔软又颜色鲜艳,做成成衣再绣上缠枝海棠,别提多美了。 长裙是百褶马面裙,虽然费布料些,但是行动间如蝴蝶翻飞,美不胜收。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聂青青留下了羡慕的泪水:“呜呜,太好看了吧!” “呐,我给你们也做了!”江初禾指了指地毯上的大包袱,“冬季新衣,surprise!” 聂青青高兴的恨不得马上就去拆开,但是想着楼下还有人在,只能按捺住。 “小禾,等下再看衣服,现在有正事儿,”聂青青又压低声音道:“你确定你是古代、龙元朝人对吧?” 要不是她亲眼看着小禾把一箱du品变没了,还在她眼皮子底下人不见了,她都要以为小禾是精神分裂了。 “是啊,怎么了?”江初禾有点懵,她上次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 “是这样的,那天给我们做笔录的警察小哥来了,说......”聂青青头疼啊。 好奇宝宝江初禾问:“说啥?” “说......找到了你父亲!”聂青青眼一闭心一横道。 离大谱了! 今天早上警察小哥一上门,聂青青就懵了,等他说给小禾找到了父亲,她的脑子已经卡死了。 在一千年以后,给一千年以前的人,找到了她爸?! 这不是见鬼了嘛?! 不过那时候太早了,小禾也还没来,聂青青就推托说她收了惊吓还没好,这才强行留警察小哥说了说话。 现在江初禾来了,这才赶紧来喊她。 江初禾听了她的话就是一呆:“找到我的......父亲?阿爹?!” 这......这怎么可能?! “我阿爹死了!”江初禾喃喃道,又猛地摇头:“不对,我阿爹只是失踪了!” 是了,她都能来到现代,没准她爹也来了呢?! “走,青姐,快去问问,万一真是我阿爹呢!” 只要有一丝可能,那她就不能放弃。 再说了,亲子鉴定那么神奇,官方应该不会搞错的。 她要找到阿爹了! 聂青青本还猜测是警方搞了个乌龙,想着她们干脆将错就错认下这门亲戚,好先解决江初禾的户口。 现在看她这么激动,可能是找到真爹了,也赶紧跟着她下去。 警察小哥见她们下来,立刻扬起了笑脸,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打招呼:“小禾,你好点了吗?” “我......我好多了,”江初禾心急如焚的问:“你们找到我阿......阿爸了?” 阿爹!阿爹!一定要是阿爹! 警察小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亲子鉴定,不会错的。” 江初禾......江大伟......亲权概率(rcp)为99.9991%。 江大伟? 谁是江大伟? 江初禾有点懵,但是这份亲子鉴定现实她跟江大伟确实是亲生父女关系。 还没等她捋清楚,警察小哥又道:“江大伟同志现在有些麻烦,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的,他......” 第172章 瘫痪在床? “他怎么了?”江初禾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都揪了起来。 生怕刚得到了阿爹的一丝消息,结果又出了意外。 警察小哥看她急了,这才果断说:“他目前在医院,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给人找到家人那是好事,可是给人找到一个可能会成为拖累的亲人,那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而且看江初禾小小年纪,从小就落在山里,肯定吃了不少苦。 那个江大伟是自己主动找来警局,进行亲子鉴定的。 说不定就是小时候嫌弃她是个女孩往山里一丢,没想到她长大了自己瘫了,这才回来找她养老的! 要不是江初禾没有户口生活不方便,警察又有职责所在,他是真不想上户来给这份鉴定报告。 “瘫……瘫痪在床?”江初禾眼里立刻就蓄起了泪水。 这个有可能是她阿爹的人,瘫痪在床? 她只要一想起阿爹有受这种折磨的可能,心就像被人攥紧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是啊,”警察小哥怜悯的看了她一眼道:“今天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对方一直在申请让你跟他见面。” 警察小哥小心翼翼的问:“你愿意跟他见面吗?” “我愿意!”江初禾忙不迭的点点头。 不确认对方是不是阿爹,她一刻都不会安心的! 聂青青想要劝说她,但是又不好开口,只能让江初禾去换一身她的衣服,好去医院。 廖景彦看出了聂青青的担忧,趁江初禾换衣服的间隙,赶忙拉了拉她的胳膊,轻声耳语道: “让小禾去,如果是她亲人,那我们来负责疗养,如果不是那付一笔钱,也能解决她的户口。”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事儿,户口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聂青青这时候才想起来,重要的是给江初禾解决户口,不管对方是谁都要把户口给上了,大不了再把她迁出来。 江初禾在聂青青二人的陪同下,上了警车,一路呼啸就到了县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病人目前欠费两万,还有后续的治疗费用......”警察小哥下了车,就事先给江初禾打预防针。 左右看了没人,他还超出职责范围提醒道:“如果你经济能力不允许,我看还是不要认这个亲了。” 如果是从小抚养她长大的血亲,他是绝对不会讲这个话的,可是从小没尽到抚养义务,现在找来了那算怎么回事儿? 说完他又有点后悔建议江初禾采血,才给她找了这么个累赘。 “啊?”江初禾此时心里七上八下,既希望真是阿爹又不希望阿爹受苦,哪里能听进去警察小哥的话,脑子都是木的。 廖景彦便接话安慰道:“小禾,没关系的,就算你父亲真的瘫痪了,我们也能付得起医药费的。” “小县城治不好,就去a市去b市,还有德国骨科专家,总有办法治好的。” 能治好? 江初禾听了廖景彦的这句话,总算回过神来,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江大伟欠了一大笔医药费,又找不到亲人,医院也没办法把他给扔外面去,只能给他住在混杂的六人病房。 日常也不会给药治疗,只是让他保住命别死在医院里而已。 这回听说他匹配上了亲女儿,小护士就在他床边守着,生怕他欠下的医药费飞了。 江初禾跟警察小哥一起进门,那小护士就小跑了过来,像是看见了财神爷:“张警官,你来了?” 张警官点点头,指了指江初禾:“她就是江大伟的女儿。” 而江初禾一眼就看见了病床上瘦成一把骨头的男人,那陌生的感觉让她松了一口气。 眉眼不熟悉! 鼻梁不熟悉! 脸型不熟悉! 简而言之,江大郎像他亲阿娘,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男子,而躺在病床上的江大伟相貌平平甚至有点丑。 江初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过头对聂青青道:“青姐,青姐,他不是我阿爹。” “还好还好......”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着这虚惊一场。 一旁的小护士不高兴了,冷目一横道:“亲子鉴定都摆在这里呢,你不会是看欠了这么多医药费,想跑路吧?!” 这病人是掉水里被人救上来送医的,一开始是人道主义救援,没想到这一救就像是个无底洞。 因为他自己没有存款,又没有亲人朋友,欠下的治疗费还不起不说,连签字出院都没人办。 换句话说,他就是赖上他们医院了! 现在好不容易忙前忙后帮他找到的亲女儿都不管,那怎么行?! 江初禾被小护士吓了一跳,有点急了:“可是......可是他真不是我阿爹啊,我没有撒谎!” 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你说没撒谎就没撒谎?那鉴定报告是官方出的,还能有假不成?”小护士语速很快,咄咄逼人。 她在医院什么样的病人家属没打过交道啊,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那嘴巴就像机关枪一般“突突突”不停的。 江初禾哪里见识过这样的人,一时都愣住了,还是廖景彦道:“护士小姐你放心,医药费我们会交的,我跟你过去刷卡好嘛?” 就算对方不是江初禾的亲爹,还是要拜托他给个正式户口的,这钱早给晚给都要给,还不如直接把医药费了解了。 “对了,你们医院有单人病房吗?给他转个单人间,我们有话要说。” 廖景彦的钞能力一出,小护士还有千百发的弹药也都只能哑火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这可关系到她们科所有人这个季度的绩效,可不能耽搁了。 “有病房,交完钱就帮你们转!” 果然,钱到位了,一行人立刻就从乱糟糟的六人房,转移到了清净的单人病房。 张警官算是明白了,廖家有钱,根本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也就不替别人操心,把人带到就告辞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江初禾三人,和还没醒来的江大伟,护士说他估计是饿晕了,建议打营养针。 半瓶营养针下去,他果然就悠悠转醒了,廖景彦正想谈谈户口的事儿。 只见醒过来的江大伟,一眼就锁定了江初禾,嘴里虚弱道:“禾娘?真的是你?!” 第173章 还被人挤了出来 禾娘?!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叫禾娘?! 江初禾傻了! 在现代,不熟悉的人叫她江初禾,只有聂青青等关系好的人,才会叫她小禾。 但是! 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叫禾娘! 江初禾快速上前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阿爹啊~”江大伟的声音有点虚弱,甚至有点哽咽。 不等江初禾再说话,他就急忙问道:“你阿娘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点?” “柳哥儿呢?还在王夫子那上学吗?你呢?你又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江大伟,不,江大郎身上不能动,但是眼里的殷切是做不了假的,生怕因为自己出了意外,家里妻儿被人生吞活剥了! 江初禾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滚了下来,赶紧扑过去抱紧了他。 小声的呜咽道:“阿爹,阿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能知道她的小名,还知道柳哥儿和阿娘,肯定是她阿爹无疑了! 江大郎的泪也憋不住了,自从睁开眼到了这个叫医院的地方,他就一直心惊胆战。 还没等自己活明白呢,有天病友刷手机的时候,说有个叫江初禾的丫头,十几岁了还在“宝贝寻家”呢。 江初禾?! 他心里惊了一下,忙让他给自己看看,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女儿。 辗转了好几道,才终于找到人! “阿爹,”江初禾窝在江大郎单薄的胸膛前,关心道:“你怎么跟原来长不一样了?” 都说子不嫌母丑,可是阿爹丑成这样是不是也很伤心,生病可真熬人啊。 江大郎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的身子,我还记得自己掉下水,都游到岸边了,还被人挤了出来,然后醒来就到这儿了。” 刚醒来的时候是真的惊骇异常,浑身是伤痛的要命不说,还有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拿着刀、钩子等工具,在他身上比划。 “当时我还以为是到了地狱,没想到动了刀子,身体倒是一天天好起来了,”江大郎回忆着之前的日子,还觉得头皮发麻。 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而且据小护士说他还身无分文没有亲人。 要不是秉承什么人道主义,他这样的就会被丢在街头等死! 他死不要紧,可是家里妻儿怎么办? 没了他这一家子病的病小的小,可怎么活? 所以不管再痛再难,他都咬牙忍了下来,不动声色的跟护士、病友学,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对了,禾娘,你还没回答我,家里怎么样?”江大郎还是放心不下家里。 江初禾把这半年发生的事儿娓娓道来,听到她因为得了来现代的机缘把家撑住了,江大郎心里五味杂陈。 摸了摸她的头顶,亲昵道:“我家禾娘,真是了不起。” 心里却在滴血——都是他没用,让女儿受苦了! 接着又是愤怒道:“江郭氏那贱人,竟然敢让你嫁个瘸子,要是我能回去,定然饶不了她!” “还有江根子,什么孝道大过天,你可别听这鬼话,”江大郎恨恨道:“他也不是你亲爷,你不用孝!” 他自己不能跟江根子翻脸,那是因为江根子好歹养他长大,但是他的子女可跟江根子没一毛钱关系! “什么?”江初禾懵了,“什么叫不是我亲爷?” “唉,我阿娘她......”江大郎叹了口气道:“她被逼嫁给江根子时,就已经有身孕了。” 阿娘当初逃难过来,跟丈夫半道分离,流落到了源口村。 原本想找机会给丈夫递消息过去,没想到被江根子坏了名声,不想死只能嫁给他。 “阿娘原想一死了之的,可是发现怀了我,便忍了下来......”江大郎眼里充满遗憾:“可惜,她没等到我长大,就被江根子活活打死了!” 他恨啊,可是还得靠江根子养大自己,只能这样矛盾的活着。 现在,他的养育之恩已经还完,两个老不死的敢动他闺女,别怪他翻脸! 江初禾人都傻了,这才想起之前江根子和江郭氏说的话,一切都对上了。 强迫妇女、家暴、打死妻子,江根子简直该死! 江初禾攥紧了拳头——看来,江根子的报应还是不够啊,是时候该下去给她亲奶奶赔罪了! “阿爹放心,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聂青青和廖景彦二人坐在一旁,听了这一场大戏,都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父女俩一个身穿一个魂穿,怎么着都是主角一家子啊! 也许是两人吃瓜的视线太灼热,沉浸在父女重复里的两人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啊?”江大郎这才发现了病房里还有两个人,一时间看向了江初禾:“禾娘,这是......” “这是我来现代认的姐姐,这是姐夫!”江初禾也察觉自己太激动,忽略了聂青青二人,赶紧介绍两边人认识:“这是我阿爹,江大郎。” 大郎? 吃药了? 廖景彦和聂青青对视一眼,赶紧打招呼道:“江叔叔,您好。” “你们好,你们好,禾娘全赖你们照顾了!”江大郎赶紧抱拳。 禾娘初来乍到啥也不懂,肯定少不了别人帮衬,看来这两人就是她的贵人了。 廖景彦赶紧侧开身不受他的礼,终于插上话问道:“江叔叔,你如果快上岸了,还被人.....不,被魂挤走了,那你古代的身体呢?” 他是个逻辑性强、心思缜密的人,别人只想着江大郎活下来不容易,值得高兴,他却发现了盲点。 既然江大郎原来的身体根本没事,又马上就能上岸了,那么他没回家......是因为什么呢? 毕竟就算是穿越过去的人,发现家里还有妻儿,那怎么也要回去吧? “啊?这......”江大郎哪里想得到这些,一时语塞。 江初禾却懂了这里面的道理:“是啊,阿爹你想要回去,总要找到那人的所在之处才行啊!” 现代的阿爹丑就不说了,目前还瘫痪在床,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既然是被人挤出去的,当然要换回来才行。 而想要换回来,除了要寻摸办法,势必要先找到龙元朝阿爹的身体才行。 一想到她阿爹清俊的身体里,住了这么一个丑货的灵魂,江初禾气的拳头都控制不住了! 第174章 把她往死里宠 “我落水的地方,就在临江县,”江大郎回忆道:“当初只要爬上岸,就算是用走的也能回家啊?” 在无数个夜晚,他也曾想过那人是不是会回他家去,心里如被油煎一般。 既不希望他回家去,代替了自己得到妻儿的喜爱,又希望他回去为妻儿遮风挡雨。 最后他还是希望那人能回去的,毕竟他是这里人应该比自己有本事,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他竟然不见了! 廖景彦谨慎的猜测道:“要么是他没有你的记忆,要么......就是他遇上了让他不想回家的人。” 说实话,这两件都不是什么好事,隐患都挺大。 如果没有记忆,那么一个现代魂过去,没有户籍没有钱,很可能凶多吉少。 如果有记忆不回家,那这人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人,接收了人家的身子却不愿意承担养家的责任。 头大! 三人陷入沉思,只有聂青青角度清奇的提问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嘛?” “既然江叔叔是魂穿,那……你们父女的亲子鉴定是怎么对上的?” 我去! 是啊! 怎么对上的?! 难不成dan不是存在于身体,而是存在于灵魂?! 江初禾和江大郎虽然不懂亲子鉴定的流程,但是他们知道滴血认亲啊。 他们俩都采了血,但是这不是她亲阿爹的身体,为啥也能对上? 连廖景彦都无语了,良久才干巴巴道:“可能......大概......也许,科学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解释清楚吧?” “你看,这一个身穿、一个魂穿,已经说不清楚了。” 大家也都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更不是科学狂热分子,反正能让他们父女相认就是好事。 再说了,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未解之谜,多想容易发疯,还是放下的好。 不过,江初禾的左手心突然一痒,她抬起手来看,却见向来没动静的旋涡正在欢快的旋转——像一只邀功的狗! 她心里便有了一些猜测:难道......阿爹的到来,甚至他们的血液,都是小泉动了手脚? 不过小泉是个泉眼既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她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搁置不提。 江大郎的身体还很虚弱,来了一个多月又都没好好吃顿饭,更是没一点力气。 此时就是靠着父女相认的意志力撑着,熬了这好一会儿精力也跟不上了。 江初禾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一下子就看了出来,赶紧让他躺下。 廖景彦叫的外卖养生粥也到了,给江大郎喂下,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江初禾看着他受这么大的罪,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站在原地良久都没说话。 聂青青赶紧劝慰道:“小禾,你放心,你姐夫已经联系最好的医生了,一定能治好你爹的。” “而且他刚刚已经请好了两个护工,日夜分班看护,不会让江叔叔难受的。” 江初禾刚刚只顾着跟阿爹相认,哪里能想到后续这些事情,此时见廖景彦默默的把这些都做好了,赶紧跟他们道谢。 廖景彦摆摆手:“小禾你帮了我那么大忙,等同于救了我们祖孙的命,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别说什么谢不谢的。” 不仅仅是廖家祖孙,她救下的还有廖氏集团旗下无数个家庭。 如果肖之山的诡计得逞,那么廖氏集团破产,无数员工失业,那就是一场灾难! 江初禾自认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可是也的确不想跟他们生分,也就不提这些,只想着之后再给他们带些好东西过来。 三人在医院里陪了一天,中途江大郎醒过来一回,但是更多时候都是在昏睡。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江初禾不敢冒险在这边逗留,这才喊醒了江大郎,跟他告别。 “阿爹,我要回去了,”江初禾再不舍,也只能告诉他:“姐夫给你请了护工,你要有什么事就喊他们就行。” 江大郎在医院里赖了一个多月了,知道护工就是专业照顾病人的,便点点头。 江初禾又拿出一个新手机给他:“姐夫买的手机,是最新的华为呢!” “阿爹你摸索摸索,不会就让护工教你,多学习学习!” 姐夫这次一口气买了三部最新款的华为手机,她和阿爹还有牧哥哥一人一部。 江初禾知道她要是不接受,他们又要觉得恩情无以为报了,便开开心心的收下来。 江大郎现在动都动不了,还坚持作揖谢过了廖景彦,这才嘱咐江初禾:“禾娘,你回去不要告诉你阿娘我的事儿。” 要是说了他的情况,以江林氏那多死多虑的性子,恐怕身体又要遭。 江初禾也知道这个道理,再说了她从来没跟江林氏说过现代的事儿,更不好提起江大郎了。 反正现在知道阿爹还活着,等到在那边找到了阿爹的身体,找到办法换回来,再给她一个惊喜好了。 “好,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你放心吧,”江初禾握着他那黑瘦的手,向他保证。 好一番依依不舍后,江初禾才在聂青青二人的劝说下,跟他们一起回了廖家。 廖景彦知道她对木薯粉的需求量大,直接大手一挥,从生产商那定了一批过来,前两天送到堆在仓库里。 聂青青赶紧带江初禾去收:“你把这些全放空间里,到时候用一点拿一点,省的次次都在网上买了。” “等你这批快用完了,就跟你姐夫说,让厂里直接送来!” 小禾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从前他们即使是想帮助,都不敢给的太多,生怕她想办法报答。 现在借着这救命之恩,就能狠狠的砸钱,把她往死里宠了! 果然,江初禾也不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要她有一点要拒绝的意思,廖景彦就会流露出她不把他当亲姐夫的受伤表情。 招架不住啊! 收收收! 手机、木薯粉、新衣服......通通收下! 等江初禾到了仓库门口,这才打开了许久没关注的空间。 毕竟之前几次打开,都能听到肖之山痛苦的呻吟,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不进去了。 也许是时间够久了,这次打开之后,肖之山原本趴着的地方已经只剩一件衣服了。 江初禾用意念把衣服拨到一边,这才发现不对劲儿,拿了出来给聂青青看。 “青姐,你看......这是肖之山的手机和......小本本?!” 第175章 你外家来人了 一部跟智能机相差甚远的黑色老年机,还有一本上了锁的黑皮笔记本。 肖之山才五十岁,远远不到用老年机的时候,而且他以前用的手机他们也都见过,是最新款的水果机。 那这个黑色的老年机是怎么回事儿?! 江初禾一挥手火急火燎的收走一仓库的木薯粉,就拿着手机和笔记本跟聂青青去找了廖景彦。 廖景彦看着放在茶几上的两样东西,眼里燃起希望之火。 “小禾,之前你走后,我就暗地里请人调查肖之山了,”他皱着眉头道:“但是肖家人生活都很简单,根本一无所获。” 肖之山“失踪”后,肖白嬅被肖夫人取保候审,而肖夫人的生活却照常,看不出一丝的担忧。 一般的女人,在丈夫消失了好几天后,就应该惊慌失措,甚至火急火燎去报警了。 更何况还有女儿的案子压着,怎么着也该担惊受怕、愁眉苦脸了。 但是肖夫人天天还是美容院、下午茶,精致的像是肖之山正在家里睡大觉。 江初禾敏锐道:“那说明肖之山之前经常这样子失踪,而且消失的时间还不短。” “结合他栽赃的那些白粉,走私du品肯定是他的主要产业,”廖景彦当然明白这些:“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而且一旦跟du沾上关系,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就算是匿名举报都不安全。 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很有可能用各种手段,找出他们的信息,再来疯狂报复! “那......”江初禾突然灵机一动,指着桌上的东西道:“不然把这两样交到缉毒大队去!” “反正肖之山不见了,就当他是反水了!” 在她看的那些个电影里,不都有反水这样的情节吗? 廖景彦想了想道:“手机你还是放在空间里带回去就放你家里,等我们找到可靠的人再说。” 手机里可能是有定位的,或者一打开就会有记录之类的,还是先放着的好。 那些人再神通广大,还能通过定位找到龙元朝去不成? “这个笔记本,我来把内容分片段抄成几份,分别给不同的缉毒大队投去!”廖景彦稳妥的说。 实在是笔记本里的内容都是暗语,外行人根本看不懂,江初禾打开看了两眼就懵了。 十二月十九日。 山雀拿了宝贝。 一月十七日。 找到你了,山雀。 二月七日。 嘣,烤山雀咯! ...... 之后还有七七八八的,基本都是找了个什么,然后那个东西或被烤或被杀或被埋。 要是一般人得到,充其量也只认为是小孩子随手瞎写的恶作剧而已。 但是,廖景彦猜测道:“这些代号如‘山雀’、“蓝鲸”等,可能都是......卧底。” 这个本子,记录的是肖之山解决的警方的卧底,他把这些事迹当作自己的战功,写在这个本子上随身携带! 江初禾攥紧了拳头,要不是肖之山已经成了泥,她都想再把他拽出来暴揍一顿。 接着她又想起了廖青松的事儿:“对了,姐夫,差点忘记跟你说了。” “肖之山后来跟我说,你父母去世的地方,在西安......” 两人永远埋土在那个唐墓里,廖景彦终于能迎接他们回家了。 . 江初禾换好衣服回到家里,清晨的雾气才刚刚散开,沈牧正在院子里早练。 见她出来便喊:“禾娘,来,我再教你几招!” 自从知道江初禾的力气大于常人,沈牧一有空就会教她一些武术技巧。 不过他之前为了能做好卧底,学的都是一击毙命的招式,教的都颇为狠辣。 刚好江初禾力气和速度都有加成,好几招都学的有模有样。 不过,她今天有大事要说,便拉着沈牧到一旁避开人道:“牧哥哥,快别练了,我......我找到我阿爹了!” 这话不能跟阿娘说,但是要叫她烂肚子里,非得把她憋死不可! 幸好还有牧哥哥在,听她的不吐不快。 好家伙! 沈牧傻了,呆呆的问:“你在哪里找到了你阿爹?” “在现代!” “???” 江初禾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就是不知道现在占了我阿爹身体的那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龙元朝户籍管理这么严,阿爹出去收猪只拿了月余的路引,真怕会出事啊。 沈牧果断道:“阿爹是在府县落水的?我等下收拾收拾行李,就去府县找!” 因为是收猪回来的路上遇难的,想来身上也没什么钱,估摸着走不远。 从府县为中心,向四周的城镇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 “好,那......”江初禾还想商量下细节,就被院门外的喊声打断了。 “禾娘姐姐,在家吗?你外家来人了,跑老屋去了,你快去接一接!” 江初禾闻言打开了院门,见是王婶子家的大孙子,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气喘吁吁的站着。 她赶紧进屋到了一完豆浆给他:“牛哥儿,喝点豆浆,慢慢说,你说谁来了?” 王大牛得了奶奶的嘱咐,一路跑的飞快,确实渴了,接过豆浆一饮而尽。 接着抹了抹嘴巴道:“是你外家的人,就是外婆和舅舅来了!” 他最喜欢外婆和舅舅了,每次去外家都能吃好吃的,还能有新衣服新鞋子穿。 这回江家的外家来了,他们肯定也很高兴! 江初禾却懵了——她阿娘本就是家族的弃子,哪里有什么外家? 江林氏在屋里听见了王大牛的动静,连忙跑了出来,紧张的不停的在围裙上擦手。 “牛哥儿,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我娘家来人了?!” 一朝被拐,二十年来,再没有见过阿爹阿娘,他们真的来找自己了?! 她就知道,当初阿爹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才没接她回去的! 她脸上的泪连成串的往下掉,一边抹一边喊江初禾:“禾娘,快!” “换身新衣服,钗环也带上,我们去见你外祖母!” 在村里穿的潦草些也就罢了,要是被阿娘看到了,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 江初禾看她这么激动,赶紧扶着她去梳洗换衣服,出来坐上沈牧的车去老房子接人。 第176章 到底是谁啊? 江初禾从小受江林氏的影响,对阿娘的娘家也很有好感。 虽然江林氏有怨过她阿爹不肯接她回去,但是后来自己也与自己和解了。 “肯定是我祖父不同意!”江林氏一边抹脸一边道:“祖父最是古板,要是接我回去,我不被吊死,也要送去做姑子了。” “想来阿娘肯定是舍不得,这才给我找了个人家落户,让我留在了这边。” 龙元朝户籍管理严苛,能在这边找人家落户,也不是江大郎一个没钱没权的能做到的。 江初禾想想也觉得,阿娘的娘家人应该是爱她的。 如果不是在阿爹和阿娘的爱里长大的,江林氏恐怕也不能扛过那些苦日子,还把三个儿女都教养的这么好。 江初禾被她念叨的,倒也对不曾谋面的外家人来了点兴趣。 母女俩紧赶慢赶的把自己收拾好,出门看沈牧都换了衣服重新束了发,三人相视一笑就上车往老房子去。 江林氏心情激动,怀揣着多年的思念,想要去奔赴母亲的怀抱。 她像一只即将归巢的倦鸟,眼角眉梢甚至连头发丝,都高兴的飞扬起来。 “禾娘,你外祖母一定会喜欢你的,她最爱我了,”她不停的强调着。 村里的路不远,不过一会儿,就能遥遥看到家门口的枣树了,隐约也能看见江家院子里坐了几个人。 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江林氏的脸一下子就僵了:“我阿娘出行,怎么可能没有仆从婢女?” 她又环视了院子一圈,连一架马车都没看见,甚至院子里的几个人都穿的灰扑扑的,一看就不像是富贵人家。 倒不是江林氏嫌贫爱富,只不过这一切都不合常理! 当朝皇帝仁慈,对于官员即使政见不和,也是不杀只贬的。 何况她林家祖先是跟着开朝皇帝打天下的,这才得封侯爵,现在才第二代,不可能一点旧情不念。 所以就算娘家落魄了,顶多阿爹被罢官没收家产,一家子回祖籍守着祭田过日子。 世家大族为什么要一代代的增加祭田祖产,为的就是世道变化,都能给祖孙留一条后路。 所以,这些人不可能是林家人! 江初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骡车就到了院子前,她也看清了院子里的人。 一个穿着灰袍子的老婆子坐在石凳上,一脸的刻薄相,嘴里正嗑着瓜子。 还有一个是个贼眉鼠目的男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江家的院子,眼神乱飘。 边上站着的正是王婶子,显然这两人嗑的瓜子喝的水,都是她从自家拿来的。 这怎么可能是阿娘嘴里天好地好的外婆和舅舅?! 转身再看江林氏,她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盯着这两个人眼里冒出火来。 “你们俩来源口村干什么?!哪来的滚回哪去!”她的话里火气很旺。 江初禾冷不丁的都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江林氏从来都是柔柔弱弱的,即使是被人欺负,也从来不高声与人争执。 江初禾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听她这样高声赶人! 她急忙安慰:“阿娘,你别气坏了自个儿。” 阿娘这身体,喜怒哀乐都不宜太过,尤其是怒和哀,可不能为了个外人坏了自己的身子。 江初禾站到她前面挡住,喝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冒充亲属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龙元朝,冒充亲属行骗,杖五十! 那男子瑟缩了一下,那婆子却裂开了嘴,漏出一口大黄牙。 “什么冒充不冒充的?我可不就是你外婆嘛?!” “林……林氏,你说是不是?!” 离谱了! 谁管自己女儿叫林氏?! “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说不是冒充的?”江初禾颇具威严的瞪了她一眼。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婆子两眼一瞪比牛眼还大,神气道:“我林婆子一双招子什么时候看错过!” 她越过江初禾看向江林氏,得意一笑:“你就是我的好女儿吧?” “呸!”江林氏实在忍不住了,气的两手都发麻,“我有阿爹阿娘,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她林家世代功勋,岂能认这样的人为娘?! 江初禾蒙了,悄悄拉江林氏的袖子问:“阿娘,这到底是谁啊?” 既然不是真的外祖母,那跟她说个屁啊,转身就能走。 江林氏忍了忍,这才在她耳边说:“这是你外祖父帮我找的养户。” 江林氏被拐后,被江大郎救了,阿爹却不能接她回去,让她就留在原地住下。 可是江林氏没有户籍,就没办法跟江大郎成亲,就算在一起也算是无媒苟合,生的孩子都要被人看不起的。 江林氏没办法,又写信给家里想要回去,可是她阿爹只是派人来帮她找了个养户,算是给她落了户籍能婚嫁了。 “原来是这家人!”江初禾听了也气到了。 养户的存在,是因为龙元朝户籍制度太严苛,有些人失了户籍就失去了良民身份。 这就催生了养户,给点钱到家里失了儿女的养爹养娘,就能顶了那家儿女的户籍。 江林氏就是这样,顶了林婆子大女儿的户籍。 官府其实也清楚这些事儿,但是只要不出大事,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江林氏和江大郎成亲后,其实还把林婆子家当正经亲戚走的,可是回回都是满手去空手回。 次次回来都被江郭氏挤兑,有一次被她气到差点小产,江大郎就去林婆子家,希望“娘家人”能过来给江林氏撑腰。 可是林家收起东西来那是一粒米都要往屋里巴拉,上门来给江林氏撑腰的事儿那就当个屁,万事不管。 从那以后江大郎再没有往牛家村去过一趟,渐渐断了来往。 谁能想到,差点被流掉的江初禾都出生十六年了,这家人还能有脸找上门来! 林婆子的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一下子就看见了院门外的江郭氏,立刻打招呼道:“哎呦!亲家母!好久不见呐,您这是长的更加福气了!” 第177章 暗娼 江初禾转过头去,只见许久没见面的江郭氏跟着村里人看热闹来了。 江根子中风之后,江郭氏竟然过的更好了,不仅人长胖了许多,看起来还白皙一些了。 不过也是,天天在家吃大米饭,还不用上山下田,只需要躺着不干活,其他的都是人家帮她干好的,可不是跟养猪似的嘛。 “你来干什么?!”江初禾斜了她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江郭氏却跟以前的暴脾气判若两人,还笑着跟她说:“唉哟,禾娘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跟我这么说也就算了,毕竟我也不是你亲奶奶,但是跟你亲外婆可就不能没大没小的。” “怎么说,你阿娘啊,又没跟林家断亲,那可是正经长辈!” 江郭氏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样和气、绿茶的发言,她以前从来不会说。 江初禾的眼神闪了闪,勾了勾嘴角道:“既然你不是亲奶奶,这些事儿可就轮不到你插嘴,哪凉快哪呆着去!” 江郭氏在村里的口碑坏了之后,江初禾跟她说话也就再没了顾忌,没人会去帮一个暗娼说话。 村里的老婶子们早就恨透了她,她的一些“客人”即使昨天睡在她屋里,白天也不敢为她说一句好话。 这就是名声的重要性,在村里生活,名声坏了谁都能按死你! “你!”江郭氏好气,又不得不忍下来。 她失去了儿子才学会收住脾气,为了让江家人付出代价,就要死死忍住才行! 她生生挤出一个笑,对林婆子道:“瞧瞧,你外孙女现在赚钱了,整个人威风的很呢!” 说着还朝林婆子挤挤眼睛,加重了赚钱两个字。 林婆子立刻会意,上前就想拉江初禾的手:“啊哟,我的好外孙女,莫不是散财童子转世?这手一看就是捞钱的手。” “你看这十多年,都没看过外婆,是不是......” 说来说去,还不是看江初禾现在赚钱了,想着来沾光? 江初禾不是小气的人,在她还没什么钱的时候,就能不眨眼的把八两银子送给族里。 后来赚钱了,也一直带着村里人,毫不吝啬,跟村里的周扒皮地主完全不一样。 但是! 林婆子你是谁啊?! 凭什么给你钱?! 就凭你脸大吗?! “别拉拉扯扯的!”江初禾侧开身让了一步,躲过林婆子的手:“说了我不是你外孙女你听不懂吗?!” 养户既然叫养户,那跟亲爹娘还是有差别的。 林婆子笑着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眼看着村里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眼睛一转就开始装哭。 “哎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自己发达了吃金喝银,完全不管老娘还在吃糠咽菜啊!” “不孝女啊!江童生他阿娘不孝啊!” 不孝是大罪名,要是传出去,柳哥儿别说参加科举,就连私塾都要把他赶出来的。 原来这一家子的坏心思藏在这儿呢! 不过,她不是打错主意了? 这要是不掰扯上柳哥儿,村里人可能还会同情一下。 这把“不孝”的帽子往源口村几百年来唯一的童生头上扣,村长第一个站出来大嘴巴子抽她! “老太婆!别在我们源口村瞎咧咧!”江村长的旱烟斗挥舞着,好几次差点打着林婆子的头。 “你谁啊?我们林家的闲事外人别管!”林婆子的哭声停了,跟他顶。 江村长气笑了:“我别管?江林氏是我江氏族里的媳妇儿,我是族长我不管谁管?!” 族长? 林婆子顿时换了副脸色,讪笑道:“原来是江族长啊!那您可得给我老婆子评评理了!” “嫁出去的女儿,十六七年年节都没回过娘家,这就是你们江氏的规矩吗?!” 一年四节,按照传统是要上媳妇娘家走礼的,再不济过年也得去,不去就是失礼。 一个村传出了不走娘家礼的名声,村里的哥儿就别想讨着好媳妇了! 但是...... 江村长可不带怕的:“江林氏是哪里来的人,我们源口村的人,可比你这个所谓的阿娘还清楚!” “养娘就尽自己的本分,拿了银钱卖了户籍,后面不来往了就别多嘴,省的讨人嫌!” 谁家村里没个卖户籍的事儿? 养户收了钱卖了户籍,还想拿捏跟你家没关系的人不成?! 再说了,江大郎把江林氏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看见了,谁不知道她是外地的,哪来的本地亲娘?! 村里其他人也不允许林婆子坏了他们唯一一个童生的名声,一个个啐他们。 “呸!少赖到我们源口村来,柳哥儿娘是没有娘家撑腰,但是我们江氏可不是吃素的!” “是啊是啊,空口白牙就想诬柳哥儿,想屁吃呢!” “是想要禾娘的钱吧,早干嘛去了?大郎成亲前几年不是还跟他们走动嘛,愣是被逼的不来往的!” “还好没来往,有这样的养娘,还不如孤儿呢!” ...... 林婆子没想到源口村的人竟然这么帮江家,怎么她们村的人从来不帮自己呢? 她把目光对准了江郭氏,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失望。 不过林婆子显然不敢再说什么了,虽然她带了儿子来,可这是江家的地盘,打他们一顿丢出去都没处说理去。 此时她心里懊悔极了,早知道不听那人的了,走了这么远的路啥也没捞着就回去,亏得慌! 江郭氏看她萌生退意,一下子就急了——今天不把江家人按死,她就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她的金哥儿,死的时候还不到加冠,让他的哥哥嫂嫂一家子下去陪他照顾他,不应该吗?! 江郭氏把心一横道:“林婆子,你不是说江林氏是暗娼嘛?给了你一大笔金银财宝,才上的你家的户籍,你可别走啊!” 接着,又转头对江村长道:“族长,暗娼的儿女,哪里能入得了江氏的族谱?” “还有那江初柳,暗娼之子世代不能科举,是不是欺骗官府呢?!” “江族长,您不会包庇吧?!” 第178章 凤簪 什么?! 暗娼之子?! 龙元朝风气开放,为了最大限度的选拔人才,连商人、贩夫走卒的后代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唯独有三不考:娼优之子,奴仆之子(放良三代内),皂吏之子。 其中娼优之子被查处最为严厉,一经查实全家处斩! 江郭氏的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冻的牙缝子一股寒意。 村民们就算是啥也不懂,但是对科举的三不考还是有所了解的,被江郭氏给说懵住了。 江初禾却怎么会惯着她,快步上前就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嘴巴这么臭,是要我给你丢粪缸里洗洗吗?!” 她的力气极大,又气的收不住力道,江郭氏被她这一巴掌打的脑瓜子嗡嗡的,左边脸立刻高高的鼓了起来。 江郭氏“啊”的一声,突出一颗带血的牙来。 “你敢打我?!”她疯了一般嚷嚷,却不敢后退几步不敢再靠近江初禾:“不孝女打奶奶了!” 说完又阴毒的看着江初禾道:“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有这么一个不光彩的娘,能有什么好下场!” 等江林氏的身份被揭穿,官府发现江初柳违法参加科举,她定要去看看这一家子的下场! 而林婆子看着江初禾的出手,一下子就吓到了,再看看江郭氏的脸,再多的心思都化为乌有。 她是个聪明人。 不然当年大女儿病重,听到有人买户籍,她不会当机立断就捂死了女儿。 到现在晚上做梦,她还能看见大女儿瞪直的双眼,可是没办法。 死她一个让全家过上好日子,总比一家子被她拖死好。 所以后来江大郎二人不管送什么礼来,林婆子都照单全收——那是他们欠女儿的命! 不过,此时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还是不要贪心了! 这样想着,她拉着自己大儿子,就一步步朝人群外走去,想要找机会溜走。 江初禾没心思理会她,只盯着江郭氏:“郭婆子,你不懂律法没关系,官府懂就好了。” “当众诬陷良家妇女,杖三十,罚银十两!” “你准备好挨板子了吗?” 前两个月才送人去打板子,江郭氏这是迫不及待了? “呸!我既然敢说,那就是有证据的!”江郭氏已经破罐子破摔,转头喊:“林婆子!” 林婆子和她儿子两人正蹑手蹑脚的倒退着,此时已经走到了人群的边缘,马上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母子俩甚至已经对好了眼神,下一秒就要撒开脚丫子跑了。 被江郭氏这么一喊,直接僵住身体,尴尬的转身道:“郭婆子,这事儿跟我们也没有关系。” “我看到女儿和外孙女过的好也就是了,其他的我可不掺和!” 她又不是傻子,全村都维护江初禾一家子,你说啥人家也得信啊? 再说了,又没有证据,不过是她男人喝多了猫尿,管不住嘴巴胡说的而已,做不得准! 江郭氏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儿,跑上前就拉着她的手不放:“怎么跟你没关系?她第一个娼妓顶了你女儿的户籍,你女儿不觉得耻辱吗?!” “那你还拉着我呢,我都没觉得如何,”林婆子嘴巴一撇道:“我女儿要是转世都该嫁人了,她能觉得什么耻辱?” 江郭氏从来没见过见风使舵如此快的人气个倒仰:“你自己说的!当初江林氏找人给了你一大箱子的珠宝,来换户籍!” “大家伙儿说说,江林氏一个落水的孤女,哪里来的一大箱子珠宝?还不是做娼妓攒下的,这事实难道不清楚吗?!” 林婆子没想到她把这事儿都给抖露出来了,一时间急的眼珠子乱转,扯开她的手就要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珠宝?!没有珠宝!” “你别走!你男人亲口说的,酒桌上好些人都听见了,”江郭氏就像拉住最后一丝希望,一点不松手:“我问你你也承认的,别想改口!” 说着她还艰难的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凤钗:“大家看看,这凤钗就是证据!” “江林氏,没想到吧,你装了这么多年的贤良,现在被我扒下来了吧!” 从江大郎成亲起,江郭氏最恨的人就是江林氏。 从前给江家做牛做马的江大郎,成亲后就留心眼子跟她作对了。 江林氏表面任劳任怨,在村里人面前虽然不说什么,其实那柔柔弱弱的样子,无时无刻都在诉说她这个后婆母不慈。 等到她好不容易生出了大儿子,江林氏生的江初禾又处处比儿子聪明,什么事都要压他一头。 现在能把江林氏的脸皮扒下来,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呐! 江村长等人看着她手上的簪子,一时间被晃花了眼——那纯金点缀红宝石的簪子,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江村长词穷了。 这簪子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不仅江林氏一个孤女拿不出来,林婆子和江郭氏家祖上八辈卖了都买不来这跟簪子。 所有人把目光都对准了江林氏,想看她的反应。 江林氏却盯着那支簪子呆了,眼里是无比的思念、孺慕和后悔,从这支簪子出来她就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 江初禾直觉不对,赶紧扶着她问:“阿娘,这簪子怎么?!” “这......这是我阿娘的!”江林氏回过神来,就踉跄着上前去抢,“你还我簪子!” 阿娘陪嫁里最得意的一支簪子,她平时最是珍爱,一年也就除夕也开始戴,等到初二回门回来就收起来的。 竟然被江郭氏这个粗鄙之人这么随意的握在手里?! 江郭氏虽然一只手拽着林婆子,只用一只手拿着簪子,但是她毕竟五大三粗的。 江初禾怕江林氏伤着,劈手就夺了簪子,扬声道:“大家也别在这儿看戏了,帮个忙,把这三人一齐捆了送去官衙!” “到时候这些人是夺财、是污蔑,自然有官府来定夺!” “我阿娘行得正坐的直,去了官府也照样能清清白白的走出来!” 第179章 他们说谎! 江氏宗族说到底还是团结的,该一致对外的时候绝不含糊,一个个早就摩拳擦掌了。 大家一拥而上,把江郭氏并林婆子母子捆了个结结实实,直接给扔在了江家的骡车上。 林婆子气的要命,手脚被捆了就用嘴巴去咬江郭氏,还骂道:“你这个贼!你竟然偷我家的簪子,我明明藏在老鼠洞里的!” 林婆子的儿子更气,不停的骂他阿娘:“好你个死老太婆!我之前那么求你,让我娶琴娘,你还说家里的珠宝都被我赌光了!” “原来自己还留着这么好的一支簪子,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娶琴娘的!” 林婆子看儿子眼睛都红了,哭道:“儿啊,娘都是为你好啊,那琴娘是个娼妓,你娶了她可不就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吗?” “这簪子我也是留着给你娶妻用的啊!” 她年近四十才生下的好大儿,一直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的,他骂自己就像是在她心里捅刀子一般啊! 而江郭氏可不管她们母子,两眼盯着江初禾要喷出火来,冷笑道:“你捆我们也没用!到了公堂上一切都能天下大白!” “人做过的一切事情,都能留下痕迹,你们一家子,都该死!” 她过的这么苦,她的金哥儿没了命,都是江初禾一家害得! 他们一定一定一定会偿命的! 哈哈哈哈~ 江初禾才不管魔怔了的江郭氏,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估摸着就是阿娘的娘家人给林婆子的财物。 就是不知道只是买个户籍而已,怎么要给这么珍贵的东西? 听林婆子母子狗咬狗,好像还不止这支簪子,其他东西都被她儿子给赌掉了! “江村长,您点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去官衙吧,”江初禾对着江村长道:“好给我们做个见证!” 江村长立刻威严的对大家道:“江林氏在我们村也已经生活二十多年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清楚。” “而江郭氏这段时间做的什么,大家也都有数,她说的话能信吗?” “为了日后不说嘴,今天在场的人,就一并去官衙做个见证,人人都有份!”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被这样子诬陷,那就得当众还江林氏一个清白! 人群中有不想去的,毕竟骡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大冷天的在寒风里走路,不是个好差事。 但是江村长的威严日渐增加,大家对上他的目光也就没了脾气,只能跟着骡车一起往清河镇去。 等到了官衙,认识江初禾的衙役,隔着老远就进去禀报傅县令。 傅县令搞清楚了江初禾状告江郭氏二人污蔑妇女清白,片刻间就把堂升起来了。 他审案子的经验丰富,问清楚了早上的事儿,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吓唬林婆子要打她儿子五十大板,她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抖落的清清楚楚了。 傅县令一拍惊堂木:“这簪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回大人,是......是林氏娘家仆人送来的,送了一大箱子首饰衣料,想换户籍......” “胡说!顶个户籍不过一两银子,谁家傻了不成给你送这么多?!”傅县令又是一记惊堂木,吓得林婆子一抖。 她只能哆哆嗦嗦道:“是......是给林氏的嫁妆,让......让我在她出嫁的时候给装上的。” “所以说,你私自魅下了林氏娘家给的的嫁妆,还诬陷她是娼妓?”傅县令的声音冷的出奇。 林婆子赶紧道:“我......一般人哪会给女儿这么多银钱,我想着这肯定是林氏见不得光的财产,便......没给。” “果然,她也从来不敢吭声,没找我要过,这不是证明她这是脏钱?!” “啪!”傅县令又拍了一下道:“贪人钱财,数额巨大,限期返还,返还不成,全家途两千里!” 林婆子听到傅县令的话,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两千里那不是要了她好大儿的命了吗?! 江郭氏此时也已经傻眼了,高声争辩道:“谁家能有这么多财物给女儿陪嫁?” 有这些钱,留个儿子,一代一代的积攒下去,那才叫传家呢! 而给了女儿,一嫁出去,那不就成别人家的了? 谁能舍得?! 所以,这些东西,一定是江林氏不干不净自己赚来的! 傅县令都无语了,一拍案几道:“那证据呢?人证物证你总要提供一样吧?财物可算不上证据!” 江初禾又跟着道:“傅大人,民女有话要对江郭氏说。” “说!” “郭婆子,你口口声声这些簪子物品是我阿娘不干净挣来的,”江初禾一箭穿心:“那你做了这么久的暗娼了,有没有赚到一根簪子?!” 呵,这些人想当然的认为娼妓很能赚钱,但是你看哪个带着银子赎自己出来了? 还有江郭氏自己,一天收那几个铜板,什么时候能赚一根金簪?! “你!你血口喷人!”江郭氏慌了,她没想到江初禾这么狠,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扯下她的遮羞布。 说着,她就对傅县令道:“她......她也是诬我清白,打她板子!” 呵~ 急什么呢? 这不是事实吗? 傅县令公正不阿道:“江氏,你可有证据?” “我有人证,王婶子、江阿公,你们都看到了吧?”江初禾指了指人群里。 王婶子和江阿公,是切切实实看到江郭氏和王老苟行苟且之事的。 日渐放开之后,家里要做生意,江郭氏为了不让奸夫王老苟看见,便都是跟他约在村西边林子里,被他们看见过两回。 两人在傅县令面前不敢说假话,一五一十的把经过一说,战战兢兢跪到一边去。 江郭氏慌了,咆哮起来:“他们说谎!他们......他们是合起伙来骗人的!” 毕竟心里有鬼,她紧张的要命,拼命的否认着。 “啪!” 傅县令就是这时指了指不远处的衙役道:“既然如此,那就让王老苟来跟你对峙吧。” “来人,把王老苟带上前来!” 第180章 肯定是造假! 王老苟?! 江郭氏傻眼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把王老苟给抓来了? 江郭氏像一只慌脚鸡一般,慌忙随着众人的视线,朝傅县令指的地方看过去。 两个衙役手里拿着杀威棍,一左一右的押着一个人——正是全身发抖的王老苟。 王老苟本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软蛋,要不然也不会打一辈子光棍了。 此时被衙役押着,再被傅县令的惊堂木一吓,顿时就吓尿了。 一股子难闻的臭味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江初禾都悄咪咪的走远了一些,人群里众人更是捏起了鼻子。 两个衙役直嫌晦气,一人拽一条胳膊,就把他拖到了堂下,一路上留下一条水迹。 “王老苟,你自己交代!”傅县令一拍案几,王老苟吓瘫在地。 都不用他再说什么,王老苟就一股脑的往外道:“我跟邻居林水足喝酒的时候,听他说家里有宝贝......” “后来有次趁他喝多了,便让他拿出来给我看看,知道了藏金簪的地点,就偷了出来。” 偷出来之后,他想了好几天,想着卖掉正经取一房媳妇,可是经不住江郭氏的枕边风,只好“借”她用用。 没想到,这一借,就借出事儿来了! 早知如此,当初直接卖了,现在婆娘都能娶进家门,大摆宴席了! 悔啊! 傅县令问清楚后,又道:“除了这金簪,可还有其他东西?!” “还......还有两张纸,”王老苟如实交代。 一旁的衙役便把手里的“两张纸”送到了傅县令手里,傅县令拿起来一看,便叹了口气。 这是一封家信。 “这是江林氏娘家的信件,说明了首饰衣料是给她的陪嫁,”傅县令做出了审判:“以此为证,江郭氏诬告,杖三十,罚银十两!” 江郭氏哪里肯信,当场反驳道:“不可能!信件也能造假,没准她当年就是故意找人写了这封信!” 对! 一定是这样的! 江林氏这样的软蛋,怎么可能有这么富有的娘家?! “哼!”傅县令冷哼一声,亮出信件的落款印鉴:“书信可以造假,难道字画双绝林安和的印鉴也能造假吗?!” 江林氏的阿爹林安和,正经进士出身,但是在做官方面没什么本事,一手字画却无人能及。 他能在给女儿的私信上盖上印鉴,恐怕心里还真是有她的。 “什么字画双绝?!”江郭氏一个村婆子,哪里听过这个。 倒是外面人群里传来了“嘶嘶”的抽气声儿,显然有听说过林安和的大名。 江郭氏虽然不懂这些,可是傅县令已经这么说了,她知道今天的目的是达不到了,一时间颓丧起来。 江初禾凑近她,轻声道:“想不到吧,你非但不能害死我们一家,反而帮我娘找到了嫁妆。” “到时候我们凭着这些上京城找到外祖父一家,柳哥儿的仕途也能更坦荡,一家子都能过上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呢!” 江初禾当然没想过去找外家,但是她就是要这么对江郭氏说。 看吧,就是你处心积虑想害人,我们反而能过的越来越好了! 气死你!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江郭氏的一张脸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不停的变换着。 胸口更是起伏个不停,像是要被气出心脏病一般! 而傅县令接下来的话,让她更是几近晕厥。 “王老苟,你偷来的金簪这么宝贵,为什么会在江郭氏手里呢?”傅县令的语气平静无波:“据我所知,你们并不是亲戚。” “我......”王老苟看了一眼衙役手里的杀威棍,一闭眼道:“是......是通奸。” “是强奸!”江郭氏一张脸全涨红了,尖利的声音刺破大堂! 她不想死,她只想活着! 江郭氏到这时候才真正后悔了——她现在吃的好喝的好,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报复江林氏他们? 要是拿到这个金簪她就卖掉,是不是就能拿上一大笔钱,跟王老苟搬到别的地方去重新开始? 要是这样,江林氏也没办法得到她的嫁妆,一辈子都以为她娘家人不要她的! 悔! 悔啊! 傅县令听他们各执一词,把惊堂木一丢,“大胆刁民,在堂上还敢说谎!” “来人,给我一人打十大板,现在不想说就打完再说!” 其实他们审案子,一眼能看出不说实话的,都是直接打板子,打上几板子就能如实供述了。 刚刚是有江初禾在,他不好只打一方,这才没打。 现在江林氏的案子已经结了,剩下的事儿她们是受害者,不存在各打十大板。 所以,傅县令这才拿出了正常的审案程序。 王老苟看着那么粗的杀威棍,吓得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含糊不清的喊道:“大人,真的是通奸啊!我说的句句属实!” “第一次是在她家里,之后一个多月都是在她家里,有时候她还一天要两三次的!” “那一个月,我整整瘦了十斤啊!强奸能强一个月吗?!”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 有那混不吝的就笑江郭氏:“哎呦,强一个月,那可不得瘦死?!” “就这还来诬告别人是娼妓,这是乌鸦笑猪黑——不知自己丑啊!” “源口村的吧,这名声都传到我们隔壁村来了,我们村的癞子还去过呢,还敢跟县令大人抵赖?!” 江郭氏没想到王老苟是一点责任不肯担,一时间百口莫辩。 奸夫已经招了,又有王婶子和江阿公两个人证,事实已经很清楚。 “通奸者,男杖五十,女杖三十!”傅县令下了定论。 龙元朝对通奸罪判的算重,一顿棍棒下来,估计要在床上躺小半年的。 这还只是官府的刑罚,族里一般对他们还会另有自己的处置,最重的是休弃或者除族。 王老苟杖五十,江郭氏两罪并罚,杖六十,当场执行。 两人当即被塞了嘴巴,捆在板凳上挨板子。 衙役是专门受过训练的,跟村里人自己打打板子是完全不一样的,打的两人是涕泗横飞。 江初禾站在边上看着,只觉得解气。 这顿板子下来,不管江郭氏如何,她是再也没办法作妖了。 看来以后对待这样的人,就是要一下子按死,不然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是好好走在路上踩一坨屎也是够恶心的。 随着衙役一棍棍的打在屁股上,江郭氏脸上的冷汗就流个不停。 还没打一半,她的身下竟然流出了一大滩血来! 第181章 报应! 殷红的血从板凳上滴落,不一会儿就在地上聚成了一小滩。 这下人群里骚动起来,有那有经验的婆子惊呼道:“哎呀,她这是小产了!” 年近五十的江郭氏,男人瘫了的江郭氏,有孕了! 千古奇闻啊! 妇人四十有孕,那都是稀奇事儿了,她都快五十了,更是让人惊掉下巴。 再联想到江根子瘫在床上的情况,这孩子是哪里来的,就很清楚了。 傅县令看着流了一地的血,皱起了眉头。 他毕竟刚刚当官不久,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叹了口气道:“行了,放了他们吧。” “王老苟,人你带走,你的板子先记下,下次再犯一并打!” 打板子也都是有分寸的,并不会说五六十板子真的就当场把人给打死了。 有些打了板子死了的,也是因为回家后治疗不及时,引发其他病症去的。 一般只要家人好好护理,养个半年一年的,还是跟常人无异的。 王老苟得了命令,一听不用再挨打了,忙不迭的就爬了起来。 他倒还明白,傅县令肯放过他为的是江郭氏小产了,所以再想拔腿就跑,也不敢违背县令的意思。 只能一瘸一拐的,去把江郭氏给一并拖着走了。 案子判完了,又出了这档子大瓜,围观的人群迅速散去,都想着去找相熟的聊聊。 就连源口村的人,那也是心里都长了脚,想回村要紧,跟江村长打了招呼,一个个都急匆匆的往家跑。 这谁要是能第一个到大榕树下,谁就能成为今天源口村的角儿! 王婶子连刚刚跪酸了的腿都顾不上了,火急火燎的就往回跑。 江初禾等人没有走,她和沈牧俩一人一边扶着江林氏去跟傅县令道谢。 傅县令没想到自己崇拜的林安和林大家,竟然有个女儿因为被拐不得不流落在外,一时间有点唏嘘。 他把书信递给江林氏:“林大家也是没办法,才......你自己看吧。” 江林氏见到那金簪,就猜到了阿爹阿娘肯定是给她准备了嫁妆,接过信一看更是哭的不成人样。 江初禾见她伤悲,便自己接过来看了看。 原来当初人贩子在上元节绑了十几个世家贵女,动静闹得很大,谁家丢了闺女京城里人都知道。 等到人贩子被抓,好些人家领了闺女回去,当天就府上就挂了白幡。 林安和怕江林氏归家也会被她祖父处理,而且就算不吊死、不做姑子,以后活着也会遭人耻笑。 便对外直接称闺女没了,又怕被她祖父发现,只打发了一个镖师押了嫁妆下来帮忙办户籍。 “原来是这样,”江初禾跟沈牧看了都叹了口气。 就说要是派了家仆来,怎么可能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 “阿娘,信上说让您要是没事的话,每年都往这个地址寄一封信......”江初禾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 江林氏也收拾好了情绪,喃喃道:“近二十年了,我一次都没写信回去,阿爹阿娘恐怕......” 恐怕会以为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江林氏摸着手里的金簪,拉着江初禾和沈牧就往外走:“禾娘,走,我要去给你外祖父外祖母写信!” 这些年她过的艰难时,也曾想过要跟他们求助。 可是好几次信都写好了,她最终还是没有寄出去。 她总是对自己说,还期待什么呢,他们就是嫌弃你不要你了。 没想到,他们是真的有苦衷,也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只不过那林婆子可恶至此,东西贪没了不说,竟然连一封信都不肯给她! 她阿爹阿娘二十年没得到她的消息,该多绝望啊! 江初禾和沈牧二话没说,带着江林氏去了益牙铺子,那里有现成的纸和笔。 . 官衙外,人群褪去后,王老苟拖着疼痛的身体,拽着疼得脸都发白的江郭氏就往外走。 江郭氏疼得进气多出气少,哀求道:“送我去医馆,快找大夫帮我看看!” 小产大出血,可是要人命的,她还不想死! 王老苟只顾着盯着身后还有没有衙役,哪里管她的死活:“闭嘴!那么大一根金簪都被你弄掉了,哪来的钱去医馆?!” 想想都后悔! 要是眛下那根金簪,换成银钱慢慢用,他这一辈子都够用了! 这样想着,他看着郭婆子的目光就变得凶狠了——都是这老婆子的错,才害他丢了钱财还挨了打。 而且,她刚刚在公堂上,还想至他于死地! “你这贱婆娘,明知道强奸是要打死的,还那么污蔑我,这是要弄死我啊!” 江郭氏被他盯的头皮发麻,争辩道:“我那是为了保护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毕竟那么多人,她哪里分的清谁的种厉害? 不过,诓诓傻蛋王老苟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这回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王老苟根本不上当:“谁知道你那孩子是谁的?!我要是能生还能等的到这个年纪吗?!” 他王老苟是穷是娶不起媳妇儿,但是又不是老处男,这些年睡过的老婶子、小寡妇也不少,可一个都没中过。 专门找了老大夫看了,他就是不能生的。 这老婆子怀的,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江郭氏听他说完这话,如遭雷劈——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也要没了! “还想骗我是吧?骗我养你,还骗我养你的野种?!”王老苟也反应过来,眼神暗了下来。 他转身看了看官衙,已经离了很远,衙役也都站在门口打哈欠了。 便一把拖着江郭氏往城外走,一边走一边骂:“你这个贱妇,活该有今天的下场!” 江郭氏看他这个样子,立刻就慌了,顾不得自己疼痛不已的下腹和屁股,当街挣扎起来。 “救命啊!杀人了!”她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大声向路人求助。 可是路人也不傻,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早上傅县令审的那个通奸的贱妇。 一个个都避之不及,她最后只能硬生生被王老苟拖走,只留下一地血迹…… 江郭氏脑袋昏昏沉沉间,才悔悟原来这才是她的报应! 这么愤怒的王老苟,等待着她的日子,该是什么人间地狱呢?! 第182章 打擂台 江林氏多年干活不曾拿笔,写字就有些不利索,而且二十多年她有千言万语要说。 江初禾便让她一个人在楼上,自己拉着沈牧下楼。 益牙铺子已经开了一个多月,她除了一开始来帮忙了一阵儿,后来便全权交给了许静娘两兄妹负责。 今天过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两个女伙计倒都在认真干活,许大郎在一旁盘账,倒是平时站店最积极的许静娘没了人影。 “东家,静娘去斜对面了,”许大郎看江初禾逡睃的眼神儿,知道她是在找许静娘,赶紧解释。 江初禾想了想道:“斜对面?那不是王记布庄吗?” 王记布庄是临江县最大的布庄,光清河镇上就有两家分店,一家在阳和街,另一家就在黄记成衣对面。 虽然江初禾之前跟他们王掌柜的有些龃龉,但是王掌柜被打了板子之后,好像就再没见过了。 后来王记布庄的老板在益牙铺子开业的时候,还跑来捧场了,花了不少钱。 两家店都在一条街上,卖的产品又八竿子都打不着,算是有几分面子情的,但是更多的交集也就没有了。 江初禾疑惑的问:“静娘什么时候跟王记的人关系这么好了?” 还跑去联络感情呢? “哪能啊!”许大郎朝那边努努嘴,“在跟他们打嘴仗呢!” “这王记忒不要脸面的,他卖布卖的好好的,突然就卖起了牙刷牙粉,跟我们抢生意呢!” 要不是他的腿还没好利索不能久站,今天也定要跑去跟他理论理论的。 “卖牙刷牙粉?”江初禾眉头一皱。 她当然知道牙刷牙膏的生意,不可能一直被她垄断,过个一年半载就会有仿品出来。 做生意嘛,不可能揽尽天下所有的客人,只要抓住一波熟客就好。 不过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就被人仿照着做了? 而且他还就开在对面,这不是打擂台抢生意吗?! “我去看看,”江初禾怕许静娘一个小娘子吃亏,立刻赶了过去。 出了门,一眼就看见绿袄白裙,站着跟小葱似的许静娘,正气鼓鼓的站在王记布庄的门口。 王记的老板,正拢着手站在店里,居高临下道:“做生意嘛,什么赚钱做什么,很正常嘛。” 他的一双眼睛在许静娘身上来回凝视,肆无忌惮的看着她无力的跳脚。 许静娘气个倒仰:“你卖牙膏牙粉没问题,开到我们家对面就过分了吧?” “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王老板这是诚心要跟我们江记一较高下咯?!” 许静娘对自家的产品当然很有信心,就凭那洁白的牙膏,就是来十个王老板也仿不出来。 可是,该骂架还是要出来骂的,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没脾气,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一起发财,一起发财~”王老板老奸巨猾,脸上始终带着奸诈的笑,不曾撕破脸皮。 不过恶心人的事儿已经做下了,脸上的笑容就让人感觉两面三刀起来了。 江初禾也不是个面团人,但凡王老板是在另一家店面卖牙刷牙粉,她也都不计较了。 可是人家就偏要开在对面,相当于伸手就往你脸上打一巴掌,还笑着说“我们一起发财啊”! 呸! “王老板这话说的,这发不发财呢,看的是个人能力,”江初禾上前挡在了许静娘身前,冷若冰霜道:“可不是随便干一行,都能发财的。” 干一行亏一行,债台高筑的人,可不在少数! 她看了一眼王记布庄柜台上摆的牙刷和牙粉,笑笑:“您这牙刷,在我们江记,那是白送都不好意思拿出手的。” “还有牙粉是吧,配方儿对不对啊,别人家刷了没效果,回头来找您麻烦。” 王老板当然知道他做的这批仿品不到家,但是他前期为的就是赔本赚吆喝,再打价格战挤掉同行。 江记卖的贵,他就贴钱把价格打下来,再被江记给挤得干不下去,自己就能是清河镇甚至龙元朝的头一份儿了。 “这个,就不劳江娘子操心了,我们家客人还是多的很的,”王老板运了运气,不无得意的说。 能不多吗? 牙刷牙粉一套才卖五文钱,比江记店里最便宜的还便宜一半。 即使牙刷毛硬的能戳牙龈,即使牙粉不如江记的清香,但是买的人也络绎不绝。 江记对上他,那就相当于实体店对上了拼夕夕。 尤其他还专门开在江记对面,为的就是来抢客人的。 江记这些天除了中高档的产品,低端的面向普通百姓的是一套也没卖出去。 而作为日用品,江初禾这两个月来大量囤积的也是低端产品。 也就是说,现在东西卖不出去,后方还在源源不断生产,她的流动资金就这么被套了进去。 如果不想办法,她很快就要被压的不能周转了! 王老板,打的就是这个注意! 做生意的都知道,人工费、材料费都是先赊着的,要是收不回货款,村里人都能吃了她! 江初禾看着他那志得意满的样子,也不欲再多费口舌,拉着想要扑上去咬人的许静娘就回了店里。 沈牧忙迎上来问:“禾娘,怎么回事儿?” “王记想仗着自己资历雄厚,想了个阴招儿要压到我们破产!”江初禾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便问许大郎:“大郎,账面上还有多少银钱。” “中旬刚提过一次钱,目前只剩下了九十八两,”许大郎算了一早上,也就只有这么点。 平常那些看不上的十文、二十文,此时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一天几百个十文、二十文,那一个月下来就是一笔巨款! 现在,失了这部分客人,益牙铺子一下子就捉襟见肘起来。 “九十八两?”江初禾眉头皱的更深了,“那连这个月的工钱、料钱都付不起了。” 不过她还有糖水铺子,那边这个月的盈余还是挪过来补一补。 许静娘难受极了,急的团团转:“东家,怎么办啊?我们真的要放弃低价的这些生意嘛?” 没开店的时候不知道,每天盘账才清楚,真正赚钱多的,还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客人。 江初禾当然不会放弃,她可是见过直播带货的,那利润是个人看着都心动。 “等着吧,那边也快要传来消息了,”她看了看沈牧道:“端看这次来的人是谁了。” 第183章 谢卫道 沈牧一下子就想起了江初禾月初叫他做的事儿,对着她点点头,示意回家再说。 许静娘毕竟只是个掌柜,见江初禾有了主意,也就安心做好她自己的事儿。 此时江林氏也已经把信写好,她多年不曾拿笔,虽然底子还在,但是字都写的很大。 一封家书,足足写了十几张纸,拿在手里厚厚的一叠,沈牧赶紧去接过来,跑前跑后帮着找驿站寄出去。 等到好不容易回了源口村,江初禾被大榕树下的场景吓了跳。 她从来没见过她们村里人聚的这么齐过! 平时就算是江村长召集大家商议事情,也是一家出个一两个人。 而这次,源口村的人几乎是倾巢出动,老的少的全都来了。 寒风呼啸,卷着些许雪子“沥沥”的砸在屋檐上,都抵挡不住源口村老少们的热情。 这就是八卦的力量啊! 看到江初禾他们回来,不少人都跟他们打招呼:“禾娘回来了。” 王婶子还专门跑到了江初禾面前道:“禾娘,你还不知道吧,那江郭氏,没了!” “没了?”江初禾有些疑惑:“傅大人不是放了她一马吗?” 傅大人都那么说了,她也没揪着不放,毕竟江郭氏没了名声又小产了,显然日子不会再好过的。 但是没想到,不过一上午功夫,人竟然就没了? “可不是嘛!”王婶子唾沫横飞的说着自己的见闻:“我出来晚了一点,便见到那王老苟拖着江郭氏往郊外走。” “心想他人还怪好的嘞,都这样了还把江郭氏带回家,没想到他把人拖到城外护城河,就把她的头往水里按!” “......哎哟,最后那江郭氏脸都冻紫了,没气了他都不解恨!” 江初禾还没出声儿,就有人忍不住问:“这不是杀人吗?!” “可不是嘛,那我就回头找了城卫,”王婶子一摊手道:“让他们去抓人了,不然我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了!” 看来江郭氏得了报应,王老苟也不会好过了。 江初禾挑了挑眉,没有发表对此事的意见,仿佛只是听了个无关紧要的八卦。 而王婶子把自己大大新闻说完,也想起了正事儿:“哎哟,禾娘!” “快回去看看,上次谢帝师的护卫又来了,估计已经进你家门了!” “是啊,快回去吧,家里也没个正经主人在,可别怠慢了大人。” ...... 江氏宗族,还要靠柳哥儿往上读书呢,可不能得罪了谢帝师的人。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笑意,沈牧把车赶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家。 院子里果然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虽比不上上次谢帝师那辆华丽,但也是清河镇上少见的。 看来这次送书来的人,应该不是前两次那些普通侍卫了。 进了院子,停好车,江初禾怕江林氏这大冷天哭一场冷一场的,再闹出病来。 赶紧招呼林娘子:“林姨,林姨,快来帮帮忙。” “欸,来了!”林娘子中午从厨房探出头来,赶紧道:“哟,大娘子这是怎么了?” “伤心了一场,林姨你带我阿娘去洗个澡,给她换衣服回房躺下,”江初禾解释了两句就吩咐道。 林娘子赶紧扶过江林氏道:“好,正好刚把炕烧热,大娘子吃完午饭就能睡个暖和觉。” “对了,家里来客人了,我引他们在堂屋坐着。” 江初禾对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才转头看向沈牧:“牧哥哥,你是跟我一起,还是......” 沈牧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好让江初禾一个人面对难题,温声道:“我和你一起吧。” “要是你有什么不方便,我自己也可以的,”江初禾贴心道。 要说她对沈牧的秘密不感兴趣,那是假话,但是只要他不想说她就不会问。 沈牧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没关系,等人走了,我跟你说我的事儿。” 他也不是瞒着,只不过不知道从何说起,既然以后避免不了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还是跟禾娘说清楚的好。 江初禾得了他这句话,倒也不急于这一时,拉着他就进堂屋去。 一进门,拉开厚厚的棉花门帘,一股子暖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整间房子的炕都烧上了,屋里暖烘烘的,才进来没一会儿,棉鞋里的脚都开始痒了。 二人把外衣和棉鞋脱了,换上一双拖鞋,这才往里头去。 转过屏风,就看见谢护卫和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堂屋的炕上喝茶。 堂屋的炕是专门用来冬天待客的,上面只扑了一层坐垫,中间有小炕桌可以放茶水、果盘等。 谢护卫二人寒风中赶了一路,到了江家虽然没个主人在,但是林娘子也没怠慢他们。 一来就请他们进了堂屋,去加工厂打了热水来给两人洗漱泡脚,便让他们坐在炕上喝茶。 因为对这房子、炕很是好奇,两人一边喝茶一边研究,倒不觉得等人的时间难熬了。 江初禾二人进来,谢护卫还从炕上跳下来,急吼吼的问:“江娘子,这炕是怎么做的?” 他可听都没听说过,屋内不用升炭盆,就能温暖如斯,真是不可思议啊! “也是水泥做的,中间有管道联通,只要厨房里烧火就能暖和,”江初禾稍微解释了一下:“炕下、地下都有管道。” “原来如此!”谢护卫搞明白了这个,高兴的像个孩子,哀求边上的中年男子,“阿叔,回去给我也砌一个这样的房子!” “砌!怎么不砌?!”谢阿叔把茶杯一放,笑道:“等你成亲了,婚房就照着这样的给你砌!” 谢护卫:......催婚无处不在! 好气! 这不成亲,都没资格有好房子住了?! 江初禾和沈牧看他气成了蛤蟆,都握拳放在嘴边,忍住笑。 谢阿叔嘴边也都是笑意,这才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道:“这位是江娘子吧,我是麟哥儿的小叔,谢卫道。” “见过谢郎君,”江初禾和沈牧一起行礼。 谢卫道是谢帝师的亲子,不过没能继承谢帝师的衣钵,对孔孟是一点不感兴趣,却意外的有经商天赋。 到了谢帝师这样的程度,讲究的是因材施教,儿子想要经商也倾尽全力教导他鼓励他,让他出去闯荡。 人到中年,谢卫道倒也闯出了点名堂来,龙元朝有名的永卫商行就是他开的。 谢卫道挥挥手道:“你弟弟既是我爹的弟子,那我们就是自家人,不必拘泥。” “今天我来,就是想要跟你们商量这事儿的。”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支牙刷,轻轻摆在了炕桌上。 第184章 同意就签,不然我们可就走了! 来了! 月初的时候,许金匠制了套银镶玉的牙刷。 难得的是,那玉质如水墨丹青,一看就无比风雅。 江初禾当即就想起了谢帝师,毕竟人家因为爱才就给柳哥儿免费指导。 期间送来的书就有两大箱子,都是市面上找不到的好书。 这年头,书比金贵,虽说是借阅,可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她便把这套牙刷,配上最顶级的牙膏牙粉,并几套上品牙刷牙膏一起,装了满满一箱子,让沈牧给送去府城孝敬他老人家。 沈牧送到松山书院,交给了管事,也没见人,就回来了。 现在谢卫道来了,想来,这是愿者上钩了! 江初禾也不装,开门见山道:“谢郎君,这牙刷子可还合您心意?” 见她没有故作不知的姿态,谢卫道就更有兴趣了,捋了捋胡须道:“甚好,甚好。” “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谈这笔生意的,”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 他过来探望谢帝师,却得了一套牙具,用后心里就跟长了脚一样,根本坐不住。 从商多年,让他一下子就看清了这里面的商机。 听阿爹说这是一个学生送的,府城里还买不到,他就催着大侄子,一路狂飙过来了。 这生意,他志在必得! 江初禾也不在他这样的老狐狸面前耍心眼子,毕竟她的必杀技就是真诚。 “那可太好了,我送去给谢帝师就是希望能和他那边的人合作。” 她并不知道谢帝师有个从商的儿子,不过一般世家大族都有人管理杂事。 谢帝师的管事要是感兴趣,她的益牙铺子也能在整个华南道推开了。 没想到来了个永卫商行,那可是在全龙元各个府县都有分号的。 江初禾心跳的飞快——要干就干大的! 原本谢卫道是想把方子给买下来,出一笔钱解决所有问题,一劳永逸的。 现在见她既然说是合作,想来她肯定是不会甘心卖方子的。 不过江初禾说的坦然,他倒想听听她要怎么合作了。 “哦?那你要怎么个合作法呢?”谢卫道笑笑问。 “我想技术入股!”江初禾的话掷地有声。 (′?_?`)??? 啥叫技术入股?! “什么意思?”谢卫道被这新名词给弄懵了。 江初禾拿起牙刷道:“制牙刷的工序、牙粉的方子、牙膏的方子,还有香精方子,这些是我的独家技术。” “而您拥有渠道、本钱、人工,这是您的优势。” “我们合作,我出方子给您,一起合作经营,各占股份,这就叫技术入股。” 牙刷牙膏能赚钱,那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见的,不然王老板也不会不要脸皮的仿制。 江初禾大量囤货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能快速的抢占市场,在别人还没能仿制成功的半年时间里快速打出品牌。 不过她一个人,又没有背景和靠山,只是想和谢帝师身边的人沾上边,最终占据华南道的市场。 现在有了永卫商行,那全龙元都是她的市场! “哦?那我本来就有渠道、本钱、人工,买你的方子不是更好吗?”谢卫道捋了捋胡须道。 其实牙刷牙粉牙膏,牙刷和牙粉只要有时间摸索,都能研究出来,只是牙膏要难一点,一点头绪都没有。 因为江初柳是阿爹的学生,也因为研究仿制比较费事,他才上门买方子的。 没想到这女娘倒是想的好,竟然想要永卫商行的股份! 江初禾笑笑:“方子当然能买,但是能卖给您,也能卖给宁安商行,更能卖给别人,那这生意......” 如果谈不妥入股,那卖方子也有卖方子的卖法,就看谢卫道怎么选了。 “所有方子都卖?”谢卫道一听皱了皱眉头,提出了疑问。 宁安商行可是贵妃娘家的,本就比他永卫商行分号还多了,要是竞争起来,这利润就少许多了。 江初禾笑笑:“那哪能呢,江家总得留只生蛋的鸡啊,牙膏方子是不会卖的。” 到时候大家卖牙刷牙粉,总少不了要来她这里买牙膏的,江记只需卖这一样就行。 哦豁~最想要的不卖! 谢卫道摇摇头:“那还是谈入股吧,如果你诚心想要,那我只能给你永卫商行的一成股份!” 他虽然是永卫的老板,但生意总少不了其他人加入,手里股份也就六成,最多只能拿一成出来! 不能再多了! 啥?! 永卫商行一成股份?! 江初禾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难得的有些紧张:“给我永卫商行一成股份?!” 好家伙! 她只是想要牙具收入的股份啊,怎么突然给了整个商行的?! 谢卫道听她的语气奇怪,有点不满:“我最多只能拿这点出来,你要是同意我们就签契书!” “啊?不是,我......”江初禾想解释一下。 谢卫道一挥手:“无需多言,同意就签,不然我们可就走了!” 多年来,他谈生意主打的就是个雷厉风行,想跟他讨价还价,那是不可能的! 江初禾的小脑袋都有点转不动了,见他要走,忙不迭点头:“签签签!” 那可是永卫商行的一成股份! 呜呜,她下次要告诉青姐,自己有了龙元朝“淘宝”的一成股份了! 谢卫道为了防止江初禾再多说些什么,直接让谢正麟拿出笔墨纸砚,亲自写契书。 他想的事无巨细,约定了各类方子,以及占股方式,还有季度盘账分红等。 反正江初禾看着是真没问题的,这人一点不坑她,是个好人嘞! 双方愉快的签下了契书。 江初禾为了感谢他给的这么多,表示自己的低端产品存货惊人,“谢郎君,可以直接将这批买走进行出售,以后我江记这边只卖精品。” 毕竟是创始人,只卖精品就相当于卖个情怀,等以后牙具全国流行了,有钱有闲的富人可能会来捧个场。 “行,马上腊月了,这时候在华南道全面出售,年前这波风还能吹到江南道和京城!” 众所周知,办年货时,是家家户户都不计较银钱的时候,那年前就能赚上一大笔了! 一切尘埃落定,他高兴的喝了一大口茶,这才老神在在的问:“对了,刚刚你想说什么来着?” 嘿嘿,现在契书都签好了,他就想听听这小娘子有什么想说的。 “哦,没什么,”江初禾腼腆一笑:“我刚刚是想说要不了永卫商行的一成股份,只给我牙具的股份就行......” 谢郎君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噗!”谢卫道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 沈牧万年不便的冰山脸上,都溢出了一丝笑容。 他这一笑,不仅江初禾觉得稀奇,连刚刚喷了茶的谢卫道都疑惑起来:“这位郎君贵姓?怎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牧脸上的笑很快敛下,江初禾不动声色的拿着抹布去擦炕桌,挡在沈牧身前,代他回答道: “谢郎君,这是我未婚夫,姓沈,他人比较内向,一般不怎么跟外人说话。” 谢卫道又看了一眼沈牧,倒想不起来他向谁了,只点点头道:“估摸着是我看花眼了。” 源口村偏僻,他以前从未来过,应该就是看错了。 再说了,天下这么大,人这么多,有几分相似也并不稀奇。 他又把注意力转回了生意上,叹息道:“想不到,我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那可是永卫商行的一成股份啊! 就这么被他“坚持”给出去了?! 有点好笑。 第185章 买一送一 听! 是谁心在滴血的声音? 江初禾虽然眼馋那一成股份,但是并不贪财,坦然道:“反正现在还没去官府备案,谢郎君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修改。”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自认是君子,牙具该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并没有被巨大的利润冲昏头脑。 谢卫道到这时,才认真的看了看江初禾,连连道:“好好好!江娘子倒是有名士之风!” “这股份我既然肯给,那就是这牙具值这个价,就照契书行事,江娘子不必多言。” 他虽然是个商人,但是出身谢家,文人风骨可不会少。 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都要认真完成,何况都已经签好契约了,怎能反悔? 再说了,他的眼光不会差,牙具就是值这个价。 江初禾见他这么说,更觉得他是个好人。 她人生的一条宗旨——不能让好人吃亏! 但是让利显然已经行不通了,那就……买一送一吧。 她起身去屋后头拿来了香皂:“谢郎君,除了牙具外,我这还有香皂,您看放在商行里卖合适吗?” 反正都是日常消耗品,之前自己一个人做有点吃力,便搁置不提。 现在有永安商行在,那交给谢卫道去做,再好不过了。 再说了,她是拿分成的,万事不操心,卖的多她就赚的多! 一块洁白如羊乳子一般的香皂,放在炕桌上,散发着薄荷的清香。 这是江初禾和沈牧闲暇时,用椰子油和薄荷精油做的,为的是自家用。 所以没有加什么色素,就是纯白的手工皂。 但是,即使是没什么花样,这块牛奶白的手工皂也狠狠的震撼了谢氏叔侄。 “这……这是胰子?!”谢正麟惊呆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胰子嘛?! 澡豆和胰子,都是京城人常用之物。 其中澡豆用来洁面,而胰子则是用来洗澡、洗衣裳。 但是这个叫肥皂的东西,乍一看跟胰子挺像,可是颜色奶白,质地细腻,看起来就比胰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连谢卫道都坐不住了,像是捧着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小心翼翼的把肥皂拿起来仔细观察。 “这颜色、质地......”他的胡子都颤了起来,忙问道:“江娘子,这肥皂,可能代替澡豆?!” 澡豆的生意,绝大部分都捏在宁安商行手里,毕竟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从宫中得来的宫廷秘方儿。 要是肥皂能代替澡豆,那永卫商行当上魁首,指日可待! “澡豆?我没用过,”江初禾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们村里人,洗衣服洗澡都是摘点皂角用,洗头洗脸顶多用点儿豆面。 她从前连胰子都没用过,更别说是更珍贵的澡豆了。 去了现代之后,这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她一开始看都不会看一眼。 还是跟沈牧摊牌了之后,他让买回来才用上的。 “啊呀,阿叔,我们打点水来试试不就行了?”谢正麟是个急性子,连蹦带跳的就下炕。 沈牧见了,赶紧追上去,去了后院的洗澡间,帮忙打了一大盆水来。 江初禾把炕桌上的茶盏都给收到一边,沈牧则把脸盆放在上面。 谢卫道叔侄俩,纷纷把手沾湿,然后抹上手工皂,细细的揉搓。 谢正麟的小嘴像个大喇叭:“哇!竟然还起了这么多洁白的泡泡!” 要知道不管是胰子还是澡豆,洗的时候不是一手黄就是一手灰,哪里有这样好看的泡沫。 搓干净,两人把手上的泡沫在水里洗净,一起感受着手上干净紧绷的感觉。 “这......这一定能代替澡豆!”谢卫道嘴里泛出了亮光。 谢正麟嘴上更是没把门儿了:“这下那王玉芝可要跳脚了,不过是靠着贵妃的关系,得了御用方子,轻狂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哼,这是皇后娘娘不愿与民争利,不然那方子我们谢家......” “麟哥儿,把水端去倒了吧,”谢卫道接过江初禾递上的布巾,一边擦手一边吩咐道。 谢正麟说的上头,一下子被点醒,赶紧住嘴把水端去倒。 天家的事儿,尤其是涉及到皇后娘娘,还是少说些的好。 江初禾也不关注这个,她只关心肥皂是不是有销路:“谢郎君,你看着肥皂你卖不卖?” 谢正麟谨慎道:“你想要什么?” 他这回可不敢先开口了,别到时候又送出一成股份出去。 虽然按照他的想法来看,这肥皂的确值一成! “啊?我没啥想要的啊,”江初禾笑笑道:“您要看得上就拿去卖,我坐等分成。” 她现在发现背靠大树的好处了,要是她自己开店卖,撑死了能卖到临江县去。 就这,还要选址买店,然后得买原材料招帮工,最重要的是还得买个管理人才。 把自己忙的脚不沾地不说,赚的还没分成的一个零头。 说不准还要得罪什么大人物,被人给盯上。 现在好了,她只管出主意给方子,其他万事不管,只等着分钱就行! 谢正麟:???你是不是过于大方了?! 他也不好占一个小娘子的便宜,沉吟片刻便道:“这样吧,我在京城还有一家店面,就拨给你吧。” “年后收拾出来,就给你递个口信儿,到时候你看看能经营些什么。” 江初柳成了阿爹的弟子,终归是要进学去京城的,江家总有一天是要去京城定居的。 京城的宅院有钱就能买,但是东市上的店面,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就送他们一个吧。 江初禾推拒一番,见谢卫道是真心要给,这才收下。 四人在屋里商议着,把方子都写了下来。 等到林娘子掀帘子进来问午饭什么时候摆,江初禾才惊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 今天早饭都没吃,就被林婆子骗去了,后面一直忙着没停,现在都过了午时了,她还水米未尽呢。 “林姨,我来帮你,”江初禾赶紧站起来道:“谢郎君,就摆在炕上吃,您看行吗?” 这天气要是去坐八仙桌,可冻的慌,不过怕他们会觉得在炕上吃不雅,她才特地问一声。 谢卫道二人都是不拘小节的,正对这炕有兴趣,当然都点头同意。 江初禾跟着林娘子进了厨房,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林姨你在,不然我们村连个酒菜都没地方叫,可就怠慢客人了。” 好在林姨见贵客上门,当机立断抓了两只鸭烤上了,又宰了两只老母鸡炖了石耳鸡。 接着是一个鸳鸯小火锅,让江初禾没有端出去的勇气。 鸳鸯锅是江初禾从现代买的,天气越来越冷之后,她就越发想念火锅。 上次去现代,见超市打折促销,买十包火锅底料,送一个鸳鸯锅。 这谁能忍得住啊! 江初禾在超市里,但凡看见买酸奶送碗,买方便面送碗的就挪不动脚步。 更何况,这次是送锅呢?! 当即立断就买了回来,十天时间,家里都加餐了四五次笑火锅了。 这次来了贵客,林娘子当然捡最好的菜做来招待客人。 “行吧,端去吧,”江初禾眼睛一闭心一横,挥手让林娘子把鸳鸯锅端了出去。 锅底都炒好了,不吃可不就浪费了吗? 再说了,辣椒种子她已经种在暖房里育秧了,等明年春天就能种。 到了夏天这辣椒也瞒不住,现在吃吃也无妨! 江初禾把配菜端过去,林娘子已经摆好了红泥小炉,里面是上好的竹炭,在房间里点都没有烟。 等她再出来一趟,把鸳鸯锅端进屋子,一股子辛辣刺鼻的香味儿就霸道的往人鼻子里钻。 谢卫道连打好几个喷嚏,眼睛酸的流泪问:“这是什么菜?!” 第186章 拨霞供 呛人的嘞! 谢卫道叔侄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这才把视线定格在江初禾端来的鸳鸯锅上。 江初禾把锅子往红泥小炉上一放,刚好卡在炉口,稳固的很。 “这是拨霞供,”江初禾介绍道。 论取名字,现代人可比不过这时候的人,拨霞供还是廖奶奶教她的。 取自宋代林洪的“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一诗。 当然了,龙元朝比宋还早,她只能借用一下了。 “拨霞供?”谢卫道来了兴趣,“你还把天上的晚霞摘下来给我们吃了不成?” 江初禾也不解释,小小的卖个关子。 沈牧知道她没吃早饭,为了让她好好吃顿午饭,一声不响的揽了下菜的活儿。 天气渐冷后,村里不少人家都开始杀年猪,这些天江家吃的都是新鲜肉。 昨天早上村里还有头老黄牛没了,在官府登记备案后,便在村里杀了卖肉。 江初禾见机会难得,买上了不少,直接挂在后院冻上,能吃一段时间。 林娘子中午就片了一大盘新鲜的猪五花,再把杀鸭子和鸡的血留起,装了一大碗。 又拿了昨天腌的两大盘子牛肉,还有一盘子豆芽,一盘子冻豆腐。 林娘子拿的是家里实实在在的大盘子,一个比脸还要大,又堆的高高的,不拿冰块凑数。 有荤有素,量大管饱! 沈牧见红油锅滚开了,先把牛肉拨下去半盘子,再把豆芽和冻豆腐下了一些进菌汤锅。 稍等了片刻,红油锅先开,红色的牛肉片随之翻滚,果然像是红霞翻飞一般。 “还真不愧拨霞供这个名字!”谢卫道叔侄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锅子。 江初禾怕他们饿了,拿起公筷就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牛肉,“谢郎君、谢小郎,你们快尝尝。” 说着又提醒道:“有点辣,你们慢......” “咳咳咳~”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给惊到,接着就看到谢家叔侄都泪流满面。 好不容易等两人收拾好,适应了辣味儿,这顿饭才正式吃了起来。 辣这种味道,只有爱吃和不爱,一旦接受就欲罢不能,越吃越想吃。 谢家叔侄赶了一上午路,早就饿坏了,两人都甩开了腮帮子吃。 江初禾也饿狠了,抄起都是一大筷子肉,小仓鼠似的,三下两下就干掉一小碗。 “好!好吃!”谢正麟一边吃一边夸,根本停不下来。 牛肉他吃过不少,在京城的时候也伙同几个富家子弟,钻空子专门宰了牛来吃。 但是!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香这么好吃的牛肉! 村里的牛其实已经有些年头了,肉质并不好、比较老。 只不过江初禾昨天处理的时候,用松肉锤锤了,又用淀粉和鸡蛋腌了,这才使口感嫩滑。 沈牧便在边上默默的下菜、夹菜,见肉都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把鸭血给下了。 这下子红油锅里的景象就更好看了,谢卫道叹了口气: “每当这时我就后悔自己没好好读书,遇上这样美妙的景象,竟然做不出一句诗来。” 说完又把目光对向了谢正麟,摇摇头恨铁不成钢! 谢正麟:......被亲叔叔内涵了怎么办?! “我虽然不会作诗,但是我能吃啊!”他拿起一个大漏勺,精准的捞了满满一勺鸭血放进碗里,埋头苦吃。 哼! 要是会作诗,等把诗念完品完,这一锅子鸭血都老了! 一屋子四个人,谁也不会作诗,那只能吃了。 沈牧最后把片好的烤鸭都放火锅里涮了,大家才算真的吃饱。 饭后一人抱着一碗石耳鸡汤,慢慢喝着,既滋补又清凉下火。 谢正麟回味着,有点坐不住了,提议道:“阿叔,你说我们家再开个永卫楼怎么样?” 他早就眼馋樊楼了,要是自己家也开家酒楼,那是不是这拨霞供,想吃就吃? “行啊......”谢卫道瞟了他一眼,慢悠悠道。 “太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阿叔!”谢正麟要是有尾巴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疯狂的摇了起来。 谁知,谢卫道的下一句就是:“当然开,你看你媳妇像不像酒楼的管事?!” 这么好吃的拨霞供,当他不想开了天天吃吗?! 但是,开酒楼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开的吗? 凡事入嘴的生意,即使请最靠谱的掌柜的,也得有个自家人看着才行。 谢家家里谁不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哪里有余力再开家酒楼?! (╥╯^╰╥)! 谢正麟真的被整无语了。 他想起了小时候想吃樊楼的酱鸭,他阿娘就是这么对他说的:“酱鸭酱鸭,你看阿娘的巴掌像不像酱鸭?!” 现在,家里的长辈谁见了他,都要问一句巴掌像不像媳妇了。 不敢惹不敢惹...... 谢卫道是个大忙人,此次来访的目的达成,也就得赶回去了。 走之前,还给江初禾留了一笔钱:“你现在有多少牙具存货,都给我送到府城去。” “到时候一并结账,加上运送费用,多退少补!” “成!”江初禾拿着一小箱子银锭,激动的问:“那我们村之后还要做牙具吗?” 虽然说是全权交给谢家经营了,但是村里人干这个活计都熟练了,总要为他们争取一下的。 再说了,当时答应帮工们等过完年,就要转正式工的,总不好食言。 谢卫道点点头:“华南道我就不另建工坊了,牙具都由源口村来制作吧。” 他自己招了工人还要教,用生不如用熟,直接用原来的工人好了。 更何况清河镇走水路的话,离府城也不算远,有江初禾在他根本不用担心产品问题。 “行,我就照着我们目前的速度做,”江初禾得了准信儿,也高兴道:“每月交货的时候,您那边再派人来给我下个月的订单数目。” “好!”谢卫道见她心里又章程,就更放心了。 眼看着天越来越阴,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雪,谢家叔侄也不敢再耽搁,急匆匆归去。 家里好不容易静了下来,江初禾这才拉着沈牧进了自己的房间。 眼巴巴的看着他:“牧哥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了吗?” 第187章 雪灾 沈牧竖起耳朵听了听,四周全是小雪子“淅淅沥沥”的声音,这才放心。 沉声道:“其实也不算是秘密,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陈年旧事?” “其实我不是我阿爹阿娘亲生的,”沈牧沉吟片刻才凑到江初禾耳边轻声道:“我是……昭皇后的儿子” “啊?!”江初禾听了之后诧异极了,震惊道:“那你岂不是皇子?!” 老天爷啊! “嘘!我不是,我是她和前夫的儿子,并没有天家血脉。”沈牧打断了她,嘱咐道:“这事儿你清楚就行,不要再给任何一个人知道。” “我就是沈家的儿子,任何人来问也是这样!” 他有从小到大的全部记忆,当初那人说让沈家夫妇带他走,沈家夫妇是真的把他当做亲子来对待的。 即使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是对待他真的毫无区别。 两辈子没有的父母缘分,他只在沈家夫妇身上体会过,所以他只认他们是阿爹阿娘! “好!”江初禾点点头。 昭皇后是和离再嫁的,这是世人皆知的,难得的是她还跟皇上琴瑟和鸣。 但是,没人知道她跟前夫还有个儿子! 到这时,她才明白沈牧为什么从不跟外人过多交往,也不在人前笑,想来是笑起来跟那人太像了吧。 沈牧又道:“不过也不必太紧张,我们又没触犯律法,就算最后被人发现了,也不能杀了我们不是?” 他的出生光明正大,又不是逃犯,只不过是自己不想麻烦,这才处处注意而已。 反正他不是什么天家血脉,只要小心些应当不会卷人朝堂之争的。 江初禾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调节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放松下来,当不知道这回事儿。 直至此时,两人之间总算没了任何秘密,你心似我心。 . 冬日里,村里人都没了事儿,一个个除了吃就是睡。 也就江初禾的两家加工厂还在运转,因为厂房里有地龙,比帮工家里暖和多了,他们每天上工的激情很高。 隔壁王春娘前段日子也在江初禾这里做帮工了,她虽然怀孕了,可是因为人聪明,做活比老手还快。 江初禾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顺便也聊聊天,了解了解村里发生的大事。 她一进厂房,就听王春娘问:“王婶子,你们家开了几亩坡地啊?” “我家开了三亩了!”王婶子自得的扬起头,“也不知道禾娘明年要种啥,能开多少开多少了。” 自从冬小麦种下去之后,她家那口子就天天去山上挖地。 他们家是外来户,没多少田,挖地不要钱,挖一点是一点了。 “是啊,我家一点田都没有,这些天我家那口子也天天埋头开荒呢,”王春娘手上动作不停,叹息一声。 这么冷的天,地里冻的梆梆硬,开荒的难度可想而知。 可是他们家没田还欠债,现在肚子里又添了一口,赵一山听村里人说山上的地随便开荒,开了就是自己的,便坐不住了。 王婶子正想回她,一抬头,看见江初禾来了,忙道:“禾娘,快过来,你说这坡地开起来干啥啊?” 坡地存不住水,种稻子种不了,种麦子也不合适,只能种点豆子,禾娘让大家开坡地干啥? “村长没跟大家说吗?来年用来种地瓜,”江初禾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帮忙。 王婶子眼睛一瞪:“地瓜?瓜用的着种这么多吗?” 她家院子里种的南瓜都吃不完,最后都便宜两头猪了。 这种两座山的瓜,那得养多少头猪才能吃完啊? “不是瓜,跟麦子差不多,也是可以磨粉的,”江初禾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只能拿麦子类比。 “跟麦子差不多?那能种山上啊?”大家都懵了。 江初禾点点头:“能,地瓜耐旱,种山上才好呢。” 虽然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信了。 大家原本都是开个一两亩试试,这下得了江初禾的准信儿,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尤其是王春娘,她家一点田没有,更是指望这点地了。 不出一天时间,源口村在家里猫冬的老爷们,都被自家婆娘赶出了家门——开荒去! 源口村很是流行了几天开荒潮,直到忙忙碌碌的人群,被一场大雪堵在了家里。 这天江初禾起床的时候,发现屋里光线不对,清晨屋子里竟然亮堂堂的。 穿好衣服打开窗子,这才发现门口的雪都已经堆到小腿肚子上面了,而天空中飞扬的还是鹅毛大雪。 沈牧早早起来了,正带着兔皮帽子,拿着铁锹在院子里铲雪。 他见江初禾开了门缝,赶紧劝:“禾娘,外面冷,你别出来了,我给你打水进屋洗漱。” 天气太冷,他一说话就冒出一股白气,眼睫毛上都冻了一层白霜。 江初禾还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雪,再加上室内室外温差太大,也就听从了他的建议。 等到她洗漱完毕,沈牧又端来了早饭,顺便把她用过的水拿出去倒掉。 等他忙前忙后把屋顶和地上的雪都铲了,刚刚准备进屋,就见江村长的儿子江传承火急火燎的跑来了。 “沈牧哥,柳哥儿和禾娘在不在家?”他喘着粗气道。 沈牧点点头:“都在家,是村长有什么事吩咐吗?” 江初禾见他半天没进屋,也探出头来,看到江传承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承大哥,快屋里坐坐,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江传承摆摆手道:“我就不进去了,村里有几户人家被大雪压塌了房屋,不仅没了住处还死了不少人。” “我阿爹就我来通知族人去祠堂,商量下接下来的事儿。” 没了住处的人要安排借宿,受伤的还得帮忙送去医治,压塌的房屋要帮助修缮,还有死去的人后事也不能耽搁。 这就是宗族的好处,遭了灾,至少能得到族人一时的接济! “成,那我叫上柳哥儿,我们先去祠堂!”江初禾点头答应,就拉着沈牧进屋。 “牧哥哥,你先洗把脸,换身衣服,我去喊柳哥儿。” 三人收拾好自己,又在厚棉袄外面,披上一件兔皮披风,这才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往祠堂。 第188章 不如你家都领回去养了吧?! 江氏祠堂,在源口村的正中心。 因为年年农闲的时候,都认真修缮,平时还有专人打理,所以它在这不平常的风雪中没有一丝丝损伤。 江初禾三人走近,推开门带进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里面摆着的炭盆亮了一下,他们赶紧溜进去把门关上。 祠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坐在长板凳上,尽力把自己缩起来,又把两只手分别拢在另一只袖子里。 江村长见他们来了,招呼道:“禾娘来了,找个地方坐吧。” 江初禾三人找了一条长板凳,三人挤在一起,裹紧身上的兔皮披风,身上总算缓过来一些了。 祠堂本就建的高,整体又宽阔,还久没人气,里面只摆了一个炭盆,实在冻的慌。 抬眼望去,坐着的人显然都是在等着回温的,时不时还跺跺脚防止脚趾头冻掉了。 人陆陆续续的到齐了,几乎每家每户都出了一两个代表过来。 江村长把旱烟放下,沉痛的说:“昨天晚上雪太大,江氏有五个族人的房子塌了,其中三户过了四个老人,其他人还在。” “但是还有两户,一户是村西的江有良户,他们夫妻都被压死了,只剩下兄妹两人。” “还有一户就是江根子户,他瘫着不能动,被房梁砸中脑袋,也没了,留下一个孙子。” 江郭氏没了之后,江氏宗族没派人去领尸体,她娘家那边人也嫌弃没去领,就被官府送到了义庄。 而她没了江根子也就没人喂饭了,江村长直接压着他侄子照顾。 因为想着继承财产,他亲侄子倒是每天给送两顿饭去,多余的照顾也没有,还让他睡在原来的屋子里。 没了奶奶宠着,江根子的大孙子成了个野孩子,成天就在在屋里院子里跑,饿了就去邻居家抢两口吃的。 江初禾把目光对准江村长边上的三个孩子,大的两个是江有良家的姐弟,那个最小的就是江根子的大孙子江金蛋。 金蛋浑身脏兮兮,大冷天的就穿了一件不合身的夹袄,任谁看见了都要摇头叹息的。 江初禾看着却皱起了眉头——总不会让她家来养吧?! “......都到亲戚家住上一段时间,等天晴了大家再帮忙盖房子,”江村长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大雪封路了,镇上是去不了了,长贵你等下去给他们看看伤吧。” 村里只有江长贵懂点医术,虽然平时给畜牲看的多,但此时也别无选择了。 大家都对江村长的安排没有意见,毕竟特殊时期,族人就是得互帮互助才行。 接着,江村长把目光对准了边上的三个孩子,沉声道:“其他事都好安排,就是这三个孩子该怎么办,大家也都拿个章程出来。” 但凡一个好点的宗族,对本族的孤寡都是好好照应的。 江氏族里的孤寡老人有两个,都是族里出钱养着,尚能温饱。 不过老人家好说,人家至少有行动能力,给点银钱能搞定自己的吃穿。 现在三个孩子,你就算给他钱,也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 “要不就让亲戚领回去吧,”有人提议道:“孩子的财产和地由领养人领回去。” 这其实是最常见的方法,可是那亲戚不干了。 江根子的大侄子江有理跳了起来:“说的倒轻巧,这两个是我堂哥家的,那一个是我堂弟家的,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养不活三个孩子啊!” 他跟堂哥江有良家本就因为爷奶分家有龃龉,堂哥家又因为他阿娘生病穷的叮当响,他是傻了才白养两个崽子呢。 再说叔叔江有根家,这段时间他把能搬的都搬走了,他家除了江金蛋那点地,啥也没有了,养个屁。 不养不养! 江村长脸虽然黑,可是人家不养,他也不能强行把孩子塞过去,不然那就是害了三个孩子。 他看了一眼江初禾,还是没提她,又沉声问道:“有人自愿想要收养吗?” 村里也有成亲多年无子的,可是大家一个都没有主动站出来。 有人嘀咕道:“这怎么收养啊,两个大的都记事了,养不家。” “那小的呢?谁带回去?!”江村长瞪了他一眼,又问道。 那人又嘀咕道:“小的谁敢养啊,可别像他爹一样是个早夭的混子。”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江二金的儿子谁都不敢动。 江村长看了一圈,最后只能道:“既然大家都不作声,那我就自己点了。” “都是江氏族人,平常收了族里恩惠,有事也得站出来才行。” 说着他就指了一对中年夫妻:“平发,你们夫妻都快四十了,平常总想着过继。” “这回让你们先挑,挑了就当亲儿子,好好养!” 江平发夫妻一心求子,这些年赚的钱都拿来买药了,穷的是叮当响。 现在年近四十,总算打消了自己生的念头,两人商议一番,指了指最大的那个:“我们要有良的儿子吧。” 这个已经养大了,虽然不一定能养的如同亲生,但是有宗族压着,给他们养老送终应该是能行的。 江有良的大儿子江豆包已经七岁了,能听得懂大人的话,这下一把抱住妹妹嚷道:“我不!我不要跟妹妹分开!” 对方只养他,妹妹怎么办呢?! “豆包,豆娘也还在村里......”江村长叹了口气劝道。 哥儿当然有人要,小娘子可就不一定了,实在不行只能是他这个村长来养了。 豆包和豆娘两兄妹,刚刚经历了父母被砸死,此时又要面临分离,一下子就哭成一团。 江金蛋年纪更小,又饿又冻,此时见他们俩哭,自己也跟着扯起嗓子哭起来。 一时间整个祠堂都是三个孩子凄厉的哭声儿,江平发夫妻见江豆包小小年纪就有主意,一时间又反口不愿意养了。 这时就有人提议道:“江族长,我们都是一般人家,谁家多养个孩子都吃力啊。” “但是禾娘家里肯定不差这几口饭,再说也都是江大郎的近亲,血缘上也更近了。” “禾娘,不如你家都领回去养了吧?!” 第189章 怎么感觉好像哪里见过你 提议的人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能者多劳,江初禾发达了,就得多为族里做贡献。 典型的慷他人之慨! 一直没出声的江初禾差点气笑了,她皮笑肉不笑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今天把三个孤儿养了,是不是明天还得把族里的孤寡老人养了。” 那今后是不是还得给村里生病的人看病,给过的不好的人家发钱? 脸怎么那么大呢?! 那人见江初禾顶他,噎了一下,不服气道:“今天只是说孤儿的事儿,小娘子家家的,怎么一点慈爱之心都没有......” “你有,你大可以带回家去养!”江初禾又顶了回去,“我一个未婚小娘子,给人家养孩子,亏你想的出来!” 说到底还是欺负她是个女子,今天要是周地主处在这样的境地,根本没人敢压着让他养族人。 但是女子就不一样了,不养孤儿就是不慈,就会坏了名声。 可是,他们打错主意了,现在的她早就立起来了,已经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江村长也帮着她道:“瞎说什么呢!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还活着,再怎么也不能靠一个小辈养孩子。” 说句不好听的,江初禾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家里不还有两个弟弟要养吗? 怎么能再把族里的责任压给她?! 那人被江村长一堵,也不敢再说什么,气鼓鼓的不再出声儿。 江村长和几个族老商议来商议去,却还是没能想出分配办法。 首先将豆包兄妹不愿意分开,这事儿就难办,谁家也不想多喂两张嘴。 再者江金蛋就更被嫌弃了,毕竟他爹娘爷奶都是那个德性,人家害怕也正常。 最后倒是张文智站了出来:“江村长,要不这三个孩子就放我那里去吧。” “什么?!”江氏族人都懵了。 今天叫张文智来,也是去喊江初禾的时候顺路喊了他一嘴,想着他是个秀才,多少能出出主意。 没想到,他直接张口接下了三个孤儿的教养! 江初禾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原本跟他毫无关系的。 “张秀才,这......我们江氏族人都还在呢,哪能让您养三个孩子啊?”江村长都觉得脸上无光了。 江氏这一大群人在这坐着,跟他一比,简直像是吃屎的! 张文智道:“孩子都是要教的,干脆就放我学堂里去吧。”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学堂里能吃饭能读书,空屋子也多的是,合适。 江初禾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真的可行,便提议道:“江村长,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三个孩子都有地,不如把地给租出去,这租金就用来给他们日常嚼用。” “至于两个哥儿读书的束修,就由我来出吧。” 只要不让她养,出点银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想反对的族人也就哑声了,毕竟有人出钱有人出力,这事儿圆满解决了,他们也乐得不管。 江村长沉吟片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他觉得这事儿不应该是江初禾一个人出钱。 便道:“毕竟是我江氏族里的大事,族里就跟扶住孤寡老人一样,一个月给十五个铜钱的生活费,并四季衣裳各一套。” 再加上田地的租金,应该够孩子们活了。 这件事落下帷幕,江豆包自觉揽下带孩子的活儿,把江豆娘和江金蛋都领上,跟着张文智走。 接下来族里又办了几场白事,终于等来了雪停天晴的日子,把逝去的人埋进了土。 江初禾这才有时间跟沈牧商议:“牙刷牙粉我已经全部收进空间里了,给谢郎君他们送去吧?” 不管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将近两万套的牙刷牙粉还是太打眼了,运送费用高不说,还容易招来劫道的。 正好有了居家旅行必备的空间,就全部装了进去,两人甩手去府城。 “行,那我们今天就走,”沈牧正在收拾骡车,点点头道:“回来的时候,我们从府县过,再去找找看阿爹。” 大雪前,沈牧也去府县找过江大郎,但是多方打听都没有消息。 便拜托了几个府县消息灵通的人,给他们留了一些银钱,希望有消息能告诉他。 现在下了几天大雪,不知道那边有没有消息。 “好,”江初禾也是这么想的。 前天能去现代了,她过去又陪了江大郎一整天,两人好好回忆了落水的地点,她打算自己亲自去一趟。 两人收拾好行李和盘缠,就上了骡车往府城去。 从源口村去府城,有直达的大路,只要穿过隔壁南阳县,就能到达。 沈牧赶着马车,紧赶慢赶的在中午前到了南阳县,两人便打算在这里吃顿午饭,休整一下再赶路。 “南北索饼?”江初禾看着路边的一家店道:“牧哥哥,大冷天的吃碗羊肉索饼吧?” 一想起暖和奶白的羊肉清汤,江初禾觉得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沈牧没什么意见,就把骡车停下,拴在店门口的柱子上,带着江初禾进了索饼店。 索饼其实就是手擀面,也有人直接喊面,但店名会挂索饼。 店里生意并不好,毕竟大冬天大家都在家里猫着,出来吃饭的人少。 老板娘看见有人进来,脸上堆着僵硬的笑道:“郎君、娘子,吃点什么?” “两碗羊肉清汤索饼,”江初禾跺了跺脚,呵了呵冻僵的手,这才点了吃的。 老板娘呆在灶头倒是不冷,脆生道:“好嘞!” 她往灶里添了两块木柴,掀开灶上的大锅盖,一阵白雾就飘了起来。 把冻的梆硬的手擀面丢了两大把进去,又盖上盖子让它煮。 忙活间,还好奇的看了看江初禾,寒暄道:“小娘子长得真灵范,怎么感觉好像哪里见过你。” 她记性好,南来北往的客人见的虽然多,可是第二次来她都能认出来,所以回头客也就更多了。 此时看着江初禾有点纳闷了,她确定之前没见过这个小娘子,怎么却觉得眼熟呢? 江初禾听了她的话,立刻抬起了头来,问道:“见过我?娘子你再仔细看看!” “好像是认错了,”老板娘仔细看了看,又觉得不像了。 江初禾却道:“你是不是一个男子?身高比他矮一点儿,脸型眉眼都跟我很像,眉毛比我浓一点,下巴比我方一些?” 第190章 府城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投宿吗? 江初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跟阿爹长得很像! 她是不是见过阿爹的身体?! 老板娘听她这么一说,便往高大的男客人身上想。 一边想手里的活儿还不停,把煮好的面挑到了碗里,然后从另一锅里舀出两大勺炖好的羊肉汤。 等把两碗面端到了他们面前,这才小心翼翼的说:“倒是有这么个郎君在我这吃过面,不过没那么高,可能是年纪大了。” “年纪大了?”江初禾有点不理解——三十三岁,算年纪大了吗? 三十三岁在现代,还是要被人叫小姐姐的年纪呢! 老板娘道:“是啊,那郎君虽然看着保养的不错,可是两鬓的白霜骗不了人,估摸着有五十多了。” 五十多了?! 江初禾怒了! 好你的江大伟,占用她阿爹的身体才半年,一下子让他老了二十岁! 一定要快点找到阿爹的身体了,这人就跟妖怪一样,吸人阳寿! 沈牧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赶忙问:“大姐,那请问您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吗?” “估摸着是往临江县去了,”老板娘想了想,猜测道。 “往临江县去了?!”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想到这里,两人谢过老板娘,不敢耽搁的“稀里呼噜”吃掉一整碗面条,就赶路去府城。 满面风霜的到了府城,江初禾赶紧掏出青姐送的面霜,“牧哥哥,赶紧再擦一点,我感觉脸都要裂开了。” 这大冬天的,赶车走在路上,风吹在脸上就跟刀割似的。 江初禾还好,不需要赶车,沈牧让她把围巾围好,再把披风的帽子戴上,然后背对着坐在车上,还算风吹不着。 沈牧就不行了,他要看路赶车,虽然也戴了围巾帽子,但是寒风还是直往脸上刮。 他挖了点面霜,一边擦脸一边道:“回头把货送到后,就去买辆带车厢的车,这样回程你坐里面就吹不着了。” 江初禾看看现在光秃秃的板车,也觉得轿车是有必要的,毕竟有屋檐挡着沈牧驾车也少沾点风雪。 “行,送完货就去买!” 江初禾和沈牧付了入城费,穿过了高大的城墙,便找人问了路去了牙行。 “我们要租一个仓库,”江初禾找到牙人就提。 这么多的牙刷牙膏,用膝盖想也知道一辆骡车是运不来的。 与其再去租马车徒增疑点,不如租一个仓库,把东西都放进去,到时候直接带着谢卫道的人去仓库取。 牙人是专业租房卖房的,一听仓库就脑子里就在铺地图,问:“小娘子是要东市还是西市的仓库?” 府城的集市,都是学的京城,分东西两市。 永卫商行在东西两市都有商铺,但是西市离松山书院更近,江初禾就把仓库定在西市。 “西市有三个,带你们去瞧瞧,”牙人也不嫌雪大风冷,裹了一件狗皮大衣就带他们区西市。 吃牙人这碗饭的,别说是下雪,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带人看房。 就像是现代的销售,每一次外出推销,都有成为销冠的可能。 也许是风雪太大,也许是江初禾现在口袋里不差钱,看了第一个仓库,觉得不错就不想再跑。 仓库足够大,今年秋天可能加固过,一进来风雪都关在门外。 江初禾一下子就对这个仓库有了好感,不动声色的走了挑剔的常见程序。 然后不动声色的问:“这个仓库什么价儿?” “一个月二两银子,”牙人报了价,“长租的话,一年二十两。” 江初禾其实一个月只要用一天,但是仓库没人会这样租。 再说了,之后也可以直接给谢卫道当仓库,她便想着买下来。 “如果是买的话,需要多少钱?” “买?”牙人有点惊讶,不过问价也算正常,他翻了翻账本道:“买的话需要五百两。” 五百两。 江初禾手指动了动,开始算账。 谢卫道走的时候给了她三百两,她又从两个店里账上支了三百两。 钱倒是够的,都放在空间里。 不过,红姐说了,干啥都要砍价,她只好硬着头皮道:“两百五。” 她不再是从前怕被打的江初禾了,而是开口砍一半的牛葫芦禾。 “啥?”牙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过这大冷天的出来一趟不容易,便忍住了:“小娘子,您开玩笑了,满西市也找不出来这么便宜的仓库啊。” 仓库虽然比不上店铺,但是够大的,而且这可是府城啊,两百多能拿下,那才叫奇怪了。 江初禾漫天换钱也是不想被当冤大头,听他这么说,就笑道: “那您给个实诚价,我这是诚心想要的。” “这样吧,今天第一单,给您个好彩头,四百八十两,”牙人装作肉疼道。 江初禾虽然现在有钱了,但还是一分一毫都觉得肉疼,就学着红姐一点点的磨。 牙人也是一点都不想放,两人在大冷天的说的嘴巴都干了。 这才达成了一致——四百二十两。 牙人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好不容易才谈拢了价格,当然尽心尽力的要促成这笔交易,直接带她们去了官衙签契书。 江初禾二人则是不欲在府城多呆,便跟着急忙把手续办了,拿了钥匙。 等再次回到仓库的时候,江初禾这才把空间里的牙刷牙粉等给放了进去。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把三种牙具套装,给分类摆放好。 最低端的十文套装,有九千套,都是一只牙刷一小盒牙粉。 二十文的套装有五千套,是两只牙刷并一大盒牙粉。 而剩下的五千套则是五十文的套装,是三支牙刷并一大盒牙粉以及一小盒的牙膏。 “进货的价格,也就卖价的六成,”江初禾算了算道:“也就是说原来卖四百四十两,现在只能的两百六十多。” 乍一算,好像是自己吃亏了,可是再一想永卫商行一成股份,她晚上睡觉都要笑醒。 “行了,我们去找地方住吧,快宵禁了,”沈牧擦了擦头上的汗,拉着江初禾去外面住客栈。 一连找了几家客栈都是爆满,直到最后一家,才找到了两间上房。 江初禾好奇的问道:“掌柜的,府城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投宿吗?” 第191章 人靠衣装,礼靠包装。 大雪天路难走,哪有那么多外地人来府城? “您二位是第一次来府城吧?”掌柜的笑笑:“您可不知道,谢帝师桃李满天下,每年年关过来拜访他老人家的门生旧故都不知凡几。” “他们都是本朝的有名文人,不少学子就会带上自己的行卷,来华南府城碰碰运气。” 虽然科举考试已经很完善了,但是投行卷的人还是不少。 倒不是为了举荐做官,而是想着自己的文章入了贵人的眼,受几句点拨、赏几本书,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所以,一到年关,华南府各大客栈都是爆满! 江初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到房间就发了愁:“牧哥哥,你说我们明天去见谢郎君,是不是也得拜访一下谢帝师?” 虽然柳哥儿没来,可是他们作为姐姐姐夫,人都来了,不去拜访拜访终归是不太礼貌。 “是要去,”沈牧点点头。 江初禾的声音更愁了,“那我们要送些什么?!” 这才是重点啊,牙膏牙刷已经送过了,人家估计还没用完。 别的东西,都没准备啊! “要不你在空间里翻翻?”沈牧也没了主意。 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给人送过礼,唯一一次买礼物是给江初禾下聘。 “文人墨客喜欢的,无非是笔墨纸砚,你不是买过不少纸吗?”沈牧绞尽脑汁。 江初禾这才想起她之前在现代看直播宣纸打折,买了一大捆给柳哥儿,不好一下子全拿出来,便把剩下的七八刀连着纸壳箱塞在了空间角落。 “这能行吗?”江初禾把整个纸壳箱翻了出来,表示怀疑。 她也不会挑纸,就是因为便宜才买的,能拿的出手吗? 沈牧拆开纸壳箱,拿了一刀看了看:“这是宣纸,你能打折买到,也是因为人家店不开了清仓,看着还是不错的。” “我看比临江县店里的还好些,至少制作工艺够先进,是正宗宣纸。” “都说一两宣纸一两金,送这个应该够了。” 江初禾也没别的办法,钱都拿来买仓库了,剩下的也就是一百多两,急匆匆也买不到什么好礼物。 她想了想道:“那我们明天去集市看看,跟府城里的纸也比上一比,顺便再挑个装纸的木盒子。” 人靠衣装,礼靠包装。 总不能就拿纸壳箱装着送去吧。 “我再去找找还有什么能用的,”江初禾刚进去又惊叫起来:“牧哥哥,要不我们送点橘子吧?!” 当初随手从廖家拿的一个橘子,放空间里她就没管了,没想到后来它自己烂地里了,还长出了几颗橘子树。 “橘子?有多少?”沈牧这才想起前些天江初禾给他吃的沙糖桔。 那是现代改良的杂交品种,清甜无酸,对比龙元朝的橘子,那可真是称得上珍品了。 江初禾大致数了数:“有七八棵树,都挂满了果呢。” 树虽然不高,但是橘子结的还算多,装个两篮子不成问题。 “行,就送这些吧,情分到了就行,”沈牧点点头。 要真有人金山银山的送,谢帝师恐怕还会拒之门外呢。 两人商议一番,这才各自洗漱睡下。 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集市,找了好几家书铺,见他们不是没有宣纸,就是宣纸品质不如现代买的好。 这才放下心,买了个雅致的存纸木盒子,从纸壳箱里挑选了两刀品相最好的放进去。 又拿买来的两个篮子,装了满满两大篮子沙糖桔,出发去了松山书院。 因为已近年关,书院已经放年假了,不过因为谢帝师常年住在这儿,书院也并没有关门。 江初禾二人上了山,到了门房处,那小童一眼就认出了沈牧:“是源口村的沈郎君吧?” “谢帝师说了,你再来可千万得留下喝盏茶吃顿饭才好,”小童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上次他送了好东西来,连句话都没留就走了,自己被谢帝师好说了一番呢。 这次可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 沈牧愣了一下,笑笑:“我们正是来拜访谢帝师的。” 想来因为他们是柳哥儿的亲人,谢帝师专门跟小童打过招呼的。 “请跟我来,”小童对另外一人打了个招呼,这才把他们俩往里面领。 到了一个院子门口,小童这才站定,对他们道:“就是这里了,我的回去了,沈郎君你们自己进去吧。” 小童说完就走了,留下江初禾和沈牧在“青松苑”门口,大眼瞪小眼。 “这是怎么回事儿?”江初禾迷茫了。 哪有领客人上门,领半道上就跑了的? 沈牧倒是不怕:“进去看看吧,又不是什么禁地。” 他们两人的武力值不低,真要有什么事,总能全身而退的。 再说了,谢帝师是个和蔼的人,他的地盘应当错不了的。 他们顺着院子里的小路,一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前方的交谈的声音。 一道粗放的声音道:“谢帝师,您这就不给面子了吧?” “瑞王世子都已经亲自登门了,不过是一本书而已,我们自己抄都不行吗?” 谢帝师的声音平和有力,“这书我已经送出去了。” “谢帝师快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前太子的遗物,”那粗放的声音不羁的笑道:“您就是把自己个儿的脑袋送出去,也不会把书送出去!” 这老匹夫,前太子都差不多化成灰了,那点子遗物还把的死紧,看一眼都不行。 神烦! 谢帝师却道:“我已找到有缘人,送出去也算是成了这段缘分。” 不是吧不是吧?! 不会是真的吧? 这下边上玄衣男子也忍不住了,惊诧的问:“帝师所言当真?” 谢帝师点点头,拿过茶杯,悠然的喝了一口,并没有半句解释的话。 江初禾和沈牧站在凉亭不远处,看着三人坐着剑拔弩张,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想悄悄的躲开,就被那青袍男子发现了,怒斥:“哪里来的山野村夫,敢擅闯青松苑?!” 为了表示对谢帝师的尊敬,瑞王世子上山并没有带护卫,只他们二人走上来的。 此时又在谢帝师这儿碰了一鼻子灰,正想泄愤,江初禾二人正好撞到枪口上。 青袍男子怒气冲冲,一拍桌子就跳下凉亭,熊爪一样的大掌张开,破开寒风朝着沈牧的天灵盖袭来。 “找死!” 第192章 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事出突然,江初禾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跟谢帝师一言不和,竟然就冲过来杀他们。 而且青袍男子长得人高马大,比沈牧还高半个头,却有他两个宽,一双手真就跟熊掌差不多。 一力降十会! 力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沈牧只能把手里的两篮橘子一放,侧身灵巧的躲了过去。 沈牧学的招式对敌当然有优势,但是大都是直攻咽喉的,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还真不好下手。 躲开一招后,青袍男子怒气更甚,更加凶狠的冲了过来,化掌为劈。 沈牧躲了一次,算是给了他面子,但是人家根本不在意,直击门面。 他也就不再忍耐,一个纵身来到青袍男子的侧面,手上是杀人的功夫不好用,便用腿功专攻他下盘。 青袍男子本就肥硕,一双腿却练的不够,下盘就不稳,沈牧一脚踹上膝窝,迫使他单腿跪了下来。 “尔敢?!”青袍男子受到屈辱,怒火更甚。 他的一双手握成拳张开,像是两根大铁锤,就朝沈牧砸去。 沈牧灵巧的旋身躲开,如法炮制的踢倒他另一条腿。 这回青袍男子是彻底跪下了,沈牧却还轻松的站在一边,游刃有余。 两人切磋到了这份上,按理来说作为他主人瑞王世子,应该要喊停了。 可是江初禾打眼望过去,他还是坐着品茶一声不吭,只脸色黑如锅底,像是要等青袍男子把沈牧砸成肉泥。 江初禾心里不忿,不过知道他是贵人得罪不起,便对谢帝师道:“谢帝师,晚辈江初禾前来拜见。” 谢帝师认出了他们,本有些许担心,但看沈牧跟他打了有来有往,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有了江初禾的话,立刻道:“这是我弟子前来拜见,世子让崔护卫停手吧,都是误会。” 瑞王世子不好不给他面子,端起茶杯准备说话,却先给了崔护卫一个眼神。 崔护卫阴毒,知道自己不是沈牧的对手,就把目光对准了站在一旁毫无所觉的江初禾。 哼! 这样像小鸡仔一样的小娘子,恐怕他一拳砸过去,就能把她的肚子砸成泥。 想来这小娘子就是这小子的中意之人,总归是该让有情人阴阳两隔的! 在瑞王世子说出停手之前,崔护卫直接放弃了沈牧,右手成拳朝江初禾捶去。 沈牧瞳孔一缩,却不如他所想的慌了手脚,反而站定在原地,冷眼看着他。 江初禾虽然刚说完话,可是怕沈牧吃亏,注意力还是放在他们这边的。 再者,她的速度之快,他们两人在她面前的打斗,就像是猫眼里慌不择路的老鼠,毫无挑战性可言。 崔护卫自以为志在必得的偷袭,拳头刚伸出来就被她捕捉了,她快速摆好姿势侧过身。 一只手伸出在他拳头的必经之路上等着,顺着他冲过来的惯性,直接用了最大的力气抓住他的手臂。 朝同一方向,直接将他丢进了一旁的荷花池里。 荷花池里的残荷还没收拾,被他这个大个子一砸,水花淤泥齐飞。 瑞王世子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没想到这个二愣子打男子打不过,竟然朝个小娘子下手。 却连小娘子都打不过! 丢脸! 不过崔护卫好歹代表着他的脸面,做做样子都要维护一下。 他眼睛一眯正想发作,谢帝师却棋高一着道: “崔护卫别害臊,不过是技不如人,倒也不比躲到淤泥里去,还是出来吧。” 技不如人,丢人现眼! 自己躲进淤泥里! 瑞王世子纵然是有再高的身份,谢帝师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把嘴里的呵斥生生吞了回去。 对崔护卫道:“崔颢,还不快起来!” 崔颢看似是自己失了分寸跌进了荷花池,其实还是受到了江初禾的一击,整条右胳膊已经脱臼,软绵绵的不能动弹。 又趴在淤泥里,冰冷刺骨,听了瑞王世子的话,越急越爬不起来,端的是狼狈不堪。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起来了,浑身上下都沾上了恶臭的淤泥。 为了不熏着贵人,他也只能滑稽退场,下山换衣服去。 瑞王世子一脸不虞,一双鹰眼盯上了沈牧:“谢帝师倒是收的好弟子,武艺高超啊!” 崔颢已经是他身边武艺最好的护卫了,这人却像猫抓老鼠一般,一直压着他打。 这样一想,他又想着倒不如招揽了沈牧,正好自己身边缺人用。 谢帝师捋了捋胡子,笑道:“谬赞谬赞,不过这才是我弟子。” 他指着江初禾,委婉道:“不知道小世子还有何要事,我和弟子也好久不见......” 说着就端起茶喝了一口,意思是端茶送客了。 可瑞王世子像是没长耳朵一般,装作高兴道:“相逢是缘,我看这位郎君跟本世子有缘的很,何不坐下一叙?” 嘿嘿,反正这个武艺高强的郎君不是谢帝师的徒弟,他想要招揽可就轻松多了。 赖着赖着,不能走! 看他那臭不要脸的样子,谢帝师也没了言语,直接喊江初禾二人过去。 他刚刚为了让瑞王世子看他的薄面,直言江初禾是他的弟子,此时做戏做全套,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让他们坐下。 寒暄道:“禾娘,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沈牧把两篮子完好无损的沙糖桔放在桌子上,江初禾则是把手里的木匣子也放在了谢帝师面前。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请老师笑纳,”江初禾也机灵的顺着他来。 连沈牧都凑趣儿了几声,谢帝师就是不把沈牧介绍给瑞王世子,沈牧也跟个瞎子一样当作面前没这个人。 瑞王世子气个倒仰,轻咳了一声,开始找茬:“哟,好歹是来看望谢帝师的,就带两篮子酸橘子,打发叫花子呢!” 他这么大个世子坐在这里,没长眼睛吗?! 谢帝师无奈道:“小世子说笑了,老师之于弟子,就像是爹娘之于孩子,没有什么礼物是我不喜欢的。” 瑞王世子:......呸!刚刚我送的徽砚你都看不上眼! 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他眼睛一转,计上心头,随手拿了一个橘子,三两下就剥开,递给了谢帝师。 “谢帝师,快尝尝,这都是你弟子的一片孝心呐!” 呸! 酸死你这个老匹夫! 第193章 看来这个橘子是非吃不可了!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个进退两难的抉择。 谢帝师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自己所剩不多的牙,嘴里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喉头不由自主的滚动咽了下去。 到了他这个年纪,看见橘子牙都酸,实在是不敢吃啊! 但是....... 他看着瑞王世子挑衅的笑,客气道:“来者是客,小世子请。” 他一副不吃就是不给面子的姿势,成功让瑞王世子剥好的橘子砸在了手里。 不等他反应过来,谢帝师眼疾手快的自己拿了一个最小的,在手里慢悠悠的剥着。 嘴里还招呼着:“吃啊,别客气!” 反正躲不过去,那受伤的不能是他一个人! 要酸一起酸! 瑞王世子有万千话语,都只能和着自己的口水往肚子里咽,看着手上的橘子仿佛是看着毒药。 他装模作样的一手抚脸道:“本世子......最近牙疼,牙疼......” 这样的酸橘子,打死他也不吃,装病也得躲过去。 谁知谢帝师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脸色直接沉了下来,端茶送客:“既然小世子根本看不上我谢韫松,那就请吧。” 好家伙。 看来这个橘子是非吃不可了! 瑞王世子不想走,他好不容易死皮赖脸才进的门,啥啥没得到自己的护卫统领还丢了个大脸,现在怎么能走?! 他一咬牙,把橘子整个往嘴里一塞。 豁出去了! “谢帝师说笑了,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喜欢......还来不及!” φ(゜▽゜*)?! 甜的?! 好吃! 再炫一个! 瑞王世子飞快的又剥了一个进嘴,吃的一脸满足。 谢帝师风中凌乱:......倒也不比如此拼命。 他原本对这个瑞王小妾生的小儿子无感,这下子倒觉得感观不错了。 这么拼的年轻人,少见了呀! 说着,也狠狠心把橘子往嘴里一塞...... (⊙_⊙;)! 咦?! 这么甜?! “禾娘,这是什么橘子,竟然是甜的?”谢帝师忍不住问。 江初禾这才道:“这是沙糖桔,是新品种,专门送来孝敬您老人家的。” 说着还不着痕迹的看了瑞王世子一眼——她孝敬谢帝师的,自己都舍不得吃呢,这家伙一口气吃十个了! 手上又拿了一个的说! 江初禾忍不了了,拿起一个飞快的剥了皮,递给谢帝师:“老师,您快吃。” 不如耽搁一会儿,就少一个! 谢帝师和蔼的接了过去,瑞王世子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显眼包定位,悻悻的放下了手里的橘子。 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这个沙糖桔,还怪好吃的,怎么卖的?本世子买了!” “没了,都送给老师了,”江初禾睁着眼睛说瞎话。 其实她空间里还有一篮子,不过那是要留着一家子过年吃的,不卖! 瑞王世子还不死心,转头看向谢帝师,“帝师大人,橘子吃多了倒牙,要不......” 分我一半? “呵呵,你尽管拿,替我跟瑞王问声好,”谢帝师倒不重口腹之欲,直接送了他一篮子。 这也是为了江初禾二人好,毕竟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小世子虽然是瑞王家最不受宠的一个,但人家天生就是天潢贵胄,要找一个小老百姓麻烦可太容易了。 趁着还没结下梁子,一篮橘子就能解决,是再好不过了。 果然,瑞王世子腆着脸拿走了一揽橘子,也不想着招揽沈牧了——他要回去讨好他老爹要紧! 吃货的世界容纳不了太多脑子,瑞王世子屁颠屁颠的走了。 还跟江初禾说:“禾娘,下次要还有沙糖桔,你让谢帝师告诉我一声,有多少我要多少!” 还......怪自来熟的。 不过这样一来,江初禾提了半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四下没了别人,谢帝师这才问:“禾娘,怎么这时候来了,还没人通传?” 自从小儿子回来后,知道江初禾他们要送货来,他专门派了人在门口等着接人的。 怎么可能让他们俩在他有贵客的时候,就这么冒失的闯进来? “是一个小童带我们来的,到了门口就叫我们自己进来,”江初禾跟沈牧对视一眼,都知道不好。 看来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谢帝师心思急转,有了眉目:“想来小世子是得罪了不少人啊。” 人家肯定不会在他的地盘对他不利,只不过利用他的“贵客”,想让他给瑞王世子一个教训罢了。 “为何叫他小世子?”江初禾看小说有点多,以为瑞王的继承人才称呼世子。 她看着瑞王世子也二十多岁了,估摸着都已经做爹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小啊! 谢帝师听了一晒:“在我朝,王爷的儿子都称呼世子,其中被册封为继承人的,可以称呼小王爷。” 瑞王有三个儿子,大世子、二世子、小世子,并没有上书册封小王爷。 这位小世子是身世最不好的一个,他的母亲甚至不是侧妃,却深得瑞王喜爱,想来招了不少人的眼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不会回头找我们麻烦吧?”江初禾有点担心。 要是真的小王爷,可能会自持身份,不愿做出跟他们计较的事儿。 但是...... 谢帝师摆摆手:“我观此子心思单纯,应当不会秋后算账。” “不过他身边那个护卫,算了......我再卖他个好吧。” 那护卫刚刚明显就是想把江初禾二人给伤了,最好闹出个打死帝师贵客的大新闻。 这么坑自己主子的护卫,少见呐! 江初禾和沈牧也一下子就想通了,既然有谢帝师保证,这才放心。 江初禾说清了自己的来意,谢帝师就派了管事去他们仓库拿货,又让人上了茶饮子。 这才询问道:“你们源口村出的再生稻,老朽都听说了,可是大功一件呐。” 当初听到消息说华南府发现了再生稻,种一季稻子收两茬,他就有了兴趣。 再一打听,源口村江家,江初禾! 那不是他小弟子的姐姐嘛,正是巧了。 “不敢不敢,偶然发现的,”江初禾不敢居功。 “圣上大喜,”谢帝师也没对此多言,只是意味深长的透露道:“听说你们源口村要有好事发生了。” 第194章 夜香郎 好事发生? 什么好事?! 江初禾和沈牧一脑门子的问号。 谢帝师都被逗笑了,解释道:“为了验证再生稻,圣上特意将源口村升为源口镇,辖周围十四个村。” 清河镇辖二十余个村,与溪头镇、流口镇等相邻,这三个镇各划出五个村来8,组建了新的源口镇。 “也就是说,源口村现在已经是城关村了,可以修建城墙建官衙!” “真......真的?”江初禾目瞪口呆。 她从来没想过穷乡僻壤的源口村,竟然有一天可以修建城墙建官衙! 修了城墙,源口村再也不怕野兽和歹人,再安全不过了。 再说官衙,只要建了就得需要皂吏、衙役,这些人都是靠村长举荐的。 重新建镇,就等于这一套人马,大部分都是江家人。 他们江家,祖坟真的冒青烟了! 谢帝师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圣上还派了三品重臣前往源口镇,设立粮署,专门研究再生稻。” “三......三品?!”江初禾呆住了。 要知道傅县令作为老百姓的父母官,那才从六品,这三品的官好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呢。 这一下子就住他们村,天天见了?! 谢帝师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胡子,“曾经是正三品,这下不是被贬了嘛,估摸着是个六品。” 粮署是新建的,具体什么品级没人知道,但是建在镇上,怎么着也不可能高过上县县令的。 额~ 听着还怪可怜的。 “呵呵......那也是大官了,”江初禾干笑一声。 虽然是三品贬到六品的,但那也是临江县官职最大的存在了。 自己都还是泥腿子,可不好可怜锦衣玉食的官老爷,还是可怜自己的好。 一番寒暄后,谢帝师留二人用了顿饭,还送了江初禾一本农书:“既然说你是我弟子,茶也喝了礼也收了,那就要应下。” “这是一本农书,你既然对这方面有兴趣,还有不小的机缘,便送你吧。” 自从把算学的书送出去,他就想通了,即便先太子再怎么冠绝天下,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留下这些死物,他死守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送出去,万一能发挥作用呢? 江初禾受宠若惊的接过农书,赶忙拜谢:“多谢老师。” 她没想到谢帝师的随口解围,竟然还真的认下了,让她当弟子。 谢帝师唯一的女弟子,简直是龙元朝都独一无二的存在啊! 因为成了谢帝师的弟子,江初禾离开时坐在新买的轿车里,都兴奋的不行。 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因为轿车抵御风寒的功能的确不错,回程她都没感觉到冷。 等到了临江县,沈牧在一家客栈停下,她才总算是过了兴奋劲儿。 “也不知阿爹......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回临江县了,”江初禾吃着饭,又想起了南北索饼的老板娘说的话。 既然有个像她的男子,往临江县来了,说不定就是那个江大伟。 沈牧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后,安慰道:“放心吧,吃完饭我就去城中几个包打听那里去。” “上次留了钱,有消息他们会留意的,多吃点身子重要。” 江初禾听了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两人把三菜一汤吃了个干净,这才起身出门。 暮色四合,但是因为白雪反光的缘故,还不算黑。 下了十来天的雪,雪花像是无穷无尽似的,从天空中纷纷扬扬的洒下。 江初禾冷眼瞧着,竟然有一种越下越大的感觉。 刚出了客栈的门,她就裹紧了披风——这天气竟然比前些天还冷了! “牧哥哥,我们赶快去问吧,这天气不太对劲儿,”江初禾搓了搓冻的发僵的手,催促道。 沈牧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铜手炉,里面的碳灰刚好有余温,可以温手。 这是他刚刚跟掌柜的租的,防止江初禾把手冻坏了。 江初禾惊喜的接了过来,两只手立刻就有些许回温。 沈牧见她露出笑容,这才抬高右手,揽住她的头,用自己的披风为她挡住风雪,然后快速的将她送进骡车的轿厢里。 要不是知道她心急如焚,这么恶劣的天气,他是真的不想让她出门,自己一个人去问也就是了。 不过用膝盖想想,禾娘也不是甘心在客栈里踱步等待的人,他也只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两人一路赶了几个场子,都没得到什么靠谱的消息,直到到了最后一间小破屋。 这里是临江县的西街,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人,消息流通很快。 这回这个刘二是个夜香郎,常年在临江城里走动倒夜香,许多隐秘的消息都能知道。 此时他刚刚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道:“沈郎君莫心急,我一直留意着呢。” “不过真没听说有你描述的男子,城里我都打听遍了,没有哪家多了个人。” 户籍管理那么严苛,隐户终归是少数。 不过,他拍了拍脑袋道:“听说花船上倒是来了几个公子,不过那些人手里有花不完的钱,跟你说的也不符。” 花船是个神奇的存在,那里只认钱不认人。 任凭你是什么大人物,没钱那窑姐儿也懒得搭理你,还会遣人给你丢下船。 但你就算是个黑户,手里有钱撒出去,就能在上面好吃好喝好睡的呆着,想待多久待多久,直到被她们榨干。 不过,一个手里没钱的屠户,是肯定上不去的。 “您再想想,”沈牧又塞了一小块银锭过去,想再榨点消息出来。 夜香郎接过银子,这才笑呵呵看了眼江初禾道:“你还别说,看了这个小娘子,我倒是想起一个眉眼跟她有几分相似的人。” “什么人?”江初禾和沈牧异口同声的问道。 夜香郎笑笑:“倒不是那么太像,只有两三分影子。” “就是新来的粮署监察使,不过他好像要往源口村去了,听说是急着上任。” 监察使?! 三品变六品那个?!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江大伟就是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半年内直升三品吧?! 第195章 女人不能生气 黑云压城,风骤雪急。 江初禾二人见在临江县已经得不到更多的消息,转身想往源口村赶。 刚刚出了西街,就听见“轰隆”一声,街上竟然有处窝棚倒了。 从窝棚底下跑出几个人,哭天喊地的抹着泪儿。 此时,天色已暗,天上的雪已经不是纷纷扬扬的飘下来了,而是很急很快的砸下来。 这些雪花凝结在一起,数量多速度快,很快在地上原有的积雪上就铺了更厚的一层。 而这时候大家都躲在屋子里,房顶上的雪就越积越厚,直到房子不堪重负。 沈牧瞳孔一缩,忙道:“不好,这条街恐怕要糟。” 西街上住的人都不甚富裕,所以房子多为老宅子,本就年久失修。 再加上他们世代居住在这里,地基有限,但是孩子不停的生,就住不开了。 既然不能往旁边扩充,那就只能往上面加盖,你家盖个阁楼,我家加上一层的。 这场雪,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初禾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此时大家都在屋里不出来,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风雪有多大。 再者有些人家舍不得碳火,一吃过晚饭就直接躲在被窝里不起来,还在做梦呢。 像是窝棚倒了,人还伤不着,但是房子倒了,那可就不妙了。 “牧哥哥,我们来敲吧?”江初禾灵机一动,从空间里找出两个不锈钢脸盆。 江初禾和沈牧架着马车,捡了两根木棍子,对着手里的不锈钢盆就是一顿敲。 “大雪压塌房屋了!快起来清理屋顶积雪啊!” “快出来看看,房子要倒了!快出来!” ...... 风骤雪急,一张嘴巴就吸进一口寒风,像是吞了一块冰坨子,整个胸膛都是冰冷的。 而且风声太大,压过了他们呼喊的声音。 幸好不锈钢脸盆很给力,敲击的声音很具有穿透性,有些人家听到了。 不过出来查看的人家还是少数——实在是天冷不想动弹,长不出这个好奇心来。 出来查看的人家,亲眼见到了及膝的大学,大惊失色,赶忙找来耙子,把屋顶的积雪给耙掉。 但是还闭门不出的,占了大多数。 江初禾和沈牧在西街上来来回回跑了三趟,再也没人出来,他们只能停下歇息。 就在他们休息的时候,一队衙役跑了过来。 为首的人吼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宵禁时间到了,还在外面游走,抓起来!” “差大哥,我们不是在外游走,实在是雪太大了,恐会压塌房屋,这才在做提醒,”沈牧见他们过来,赶紧解释。 江初禾看了看天色,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好快,他们提醒了几遍,现在已经到了宵禁时间。 在龙元朝,各大府城、县城都是由宵禁的,宵禁后还在城里奔走的,一律视为贼人。 可以先关押,第二天再进行审理的,如果当街敢反抗的,还可以乱箭射杀。 江初禾也赶紧解释:“是啊,我们只是怕出事,这才义务提醒的。” 一般做好事,都是能得到理解的。 但是,为首的衙役却眉毛一挑,问道:“你们是住在西街的人吗?” “不是,”江初禾二人对视一眼,总觉得事情不妙。 衙役又问:“那你们住城里哪条街?” 他看江初禾二人衣着华贵,又有崭新的骡车,这才多问了几句。 江初禾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我们不是府县人,是下辖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衙役打断:“不是府县人!又不住在西街!那你们怎么可能会操心他们房子倒不倒?!” “不是你自己家的闲事你们却要管,恐怕就是为了从中谋取什么好处吧!” “来人,把这两个贼子给我抓起来!押进府县大牢!” “你......你要是要抓我们,等下我们自觉跟你走,”江初禾劝道:“但是现在雪越来越大了,还是先救人要紧。” 反正救完人也就后半夜了,他们的确是犯了宵禁,跟他们回去待一晚上。 明天要是傅县令闻讯回来,肯定能放他们出来的。 可是她想着救人要紧,人家却不这么想,冷哼一声道:“救什么人?这大雪天的,难道让我们兄弟们冻手冻脚的忙活到半夜吗?” “再说了,不过是雪大了一些,谁说房子就会倒?” “我看你们就是想找机会逃跑,来人,抓起来!” 大雪天的,回去烧着碳火睡觉不好嘛,救个屁人! 抓了两个范宵禁的,明天在县丞那里能糊弄过去就行了。 衙役们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明白了他的想法,瞬间就抽出佩刀,朝着江初禾二人围了过来。 “你们......”江初禾气的说不出来话来。 不住这儿,看到房子要被压塌了,就该不管吗? 且不说倒一片房子,会压死多少人。 就算是活下来的,这风大雪大的,没了庇护所,真的能在外面活下去吗?! 而这些衙役,对这条街上人们的命运丝毫不关心,却想着抓他们两个奔走救人的人回去立功! 我可去你吗的吧! “牧哥!上!”江初禾忍不住了,气的胸口隐隐作痛。 她谨记青姐的话——女人不能生气,生气会得乳腺炎。 所以,惹她生气的人都要当做敌人来对待! 揍他丫的! 沈牧一瞬间就明白江初禾的意思,不过他对这些尸位素餐的人也很有意见,一点也不觉得江初禾冲动。 江初禾速度快,脚尖轻点记下,就闪身到了为首的衙役跟前。 衙役大惊,赶忙举起手里明晃晃的刀,慌乱的朝江初禾砍过来。 不过,他的速度在江初禾眼里那就是慢动作,江初禾劈手就砸在他持刀的手腕上。 “当啷~” 衙役的刀掉在了地上,江初禾却璇身绕到了他的背后,将他的两只手反剪在后面。 就在这时,街边的这户人家,房子终于顶不住积雪的重量,在黑夜里发出了“卡拉卡拉”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房子就要坍塌。 但是在江初禾的眼里,这房子是一点点塌掉的,先是青瓦受不住重量掉了下来,再是窗户等木料断掉。 接着,是房屋的主梁从高空掉了下来。 而离她最近的这个房间,两个从睡梦中惊醒的孩子,张大了嘴巴,看着朝他们砸下来的房梁,忘记了哭喊。 第196章 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 一边是两个可爱的孩子,另一边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尸位素餐的衙役。 江初禾连脚趾头都没想,一脚将衙役踢了过去,准确无比的趴在两个孩子上面,替他们挡下了横梁。 接着,她又冲了上去,一手拽一个从夹缝里把两个孩子救了出来。 转过头,其他衙役都傻了。 他们根本看不清楚江初禾是怎么出手的,结果自己的头儿就莫名其妙进了倒塌的房屋,瞬间就被砸成了肉泥。 这......这还是人吗? 被沈牧揍翻在地的两个衙役,更是把脸埋在及膝的雪里,假装自己已死,不想被扔过去当垫背的。 “还不快去叫大家起来除雪?!”江初禾一脸的威严:“倒一间房,我就拿你们一个人进去垫背!” 垫背?! 那谁愿意啊?! 连趴在地上装死的两个衙役,都兔子一般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起床!起床!房子塌了!” 衙役们人多,也不用只在街上喊了,直接踹开院门进去拍门拍窗户。 有两个衙役还专门查看了岌岌可危要倒的房屋,先手忙脚乱的胡乱把房顶的雪耙掉一些。 江初禾和沈牧也行动起来,先把两个死里逃生吓傻了的孩子放进马车,接着也挨家挨户拍起门来。 夜色更浓,但是雪还是越下越大。 不过还好有江初禾他们的呼喊,再加上有脑子灵光的衙役,叫醒一户人家,就把这家的壮劳力给征用了,一起去叫下一户。 这样一来,不到一刻钟,整条街上近五百户,都被叫醒了,忙忙碌碌的除雪。 衙役们忙活完了,也不敢跑,生怕得罪了江初禾,跟领头的一个下场。 他们自觉的跑到了江初禾的骡车跟前,副班头干笑的有点结巴道:“这......这位英......娘子,我们都......都干完了,能否......” 实在是累啊,当衙役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卖力的干过活。 头顶上悬着一根房梁,不快点干,那大雪压塌的可就不是房屋,而是自己的脖子了! “哼,现在知道怕了?”江初禾看这群人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天天穿着官皮,领着俸禄,该顶事儿的时候却往回缩,败类! 副班头连连点头:“知......知道了,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 现在头还能点,要是像领头那样,头就只能扁了。 江初禾也不是杀人狂魔,这些人既然已经努力干活,弥补了自己的过错,她也就不追究了。 “滚吧!”她摆了摆手。 “前面是老赵吗?你们怎么这么狼狈?”不远处一道沉重的声音传来。 江初禾抬眼望去,只见一队卫军冲了过来,后面还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满面风雪。 为首的守卫到了跟前,副头领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林队!抓住他们!” “赵班头被他们杀了!” 江初禾离开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副班头,便把目光对准了护卫们。 为首的护卫一听这话,“唰”的一下抽出了自己的佩刀,盯着江初禾二人道: “站住!反抗者,射杀!” 接着,他一个手势,身后的护卫里就有七八个弓箭手,拉开了弓,把箭对准了他们。 江初禾暗道不好,虽然她速度更快,但是弓箭手这么多,沈牧恐怕很难躲过。 既然不能硬刚,那只能沉声解释道:“我们没杀人,他是被倒塌的房梁砸死的!” 嗯,心不虚! 她的速度之快,没人能看清是她踢得。 “你们看,尸体还在那儿呢,”江初禾指着房梁底下的尸体,给了副班头一个眼刀。 副班头像是找到了靠山,说话都流利多了:“头领又不傻,他自私自利的,怎么可能会跑到倒塌的房屋里去救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老赵是个什么滑头谁不清楚? 他会救人,那狗都能犁田! 守卫头领立刻把目光对准了江初禾二人,左手也高高的举起,只要一声令下,弓箭手手里的箭就会射过来。 江初禾一下子全身都紧张起来,充满戒备的盯着他们,时刻准备着拦下箭。 然后趁着他们换箭的空档,背上沈牧就跑他个无影无踪。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时间焦灼起来。 却听一道儒雅的声音道:“且慢!” 江初禾随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骑在马上的人发话了。 守卫头领立刻回道:“傅大人,宵禁了还在外面跑,又杀了......” 傅大人? 听着却不是傅县令的声音。 只听他道:“你自己看看,这条街本该是最容易出事的,却没看到大面积的倒塌。” “家家户户都起来扫除房顶积雪了,你以为他们是自己起来的吗?!” 就连富裕的南街上,都倒塌了七八座房屋,跟西街相仿的北街,更是倒了三分之一,死伤无数。 而西街的情况,却是好太多了,简直是整个府县受灾最少的存在。 这完全是个奇迹! 护卫们这才看着这条闹哄哄的西街,还真的没有多少哭喊声,大家都紧张的除着雪,显得忙碌。 傅大人说着就下了马,另一匹马上的年轻人看起来是他的护卫,赶忙下来护在他身后。 他走到江初禾他们面前,这才道:“想来就是二位壮士,救了这一条街的人吧?” “大人,不是的!她......” 她不是人啊! 副班头心急的想要解释,却被傅大人的护卫一把拎住。 “老实点!”他把人往地上一压,喝道:“不是他们救的,难道靠你们这群一守夜就躺着睡觉的货色救得吗?” 他想说这句话很久了,临江县的这班衙役,放在京城,那是要杀头的。 一个个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傅大人也没理会他们,只是对着江初禾二人道:“二位壮士高义,是他们冒犯了。” “傅大人抬举了,举手之劳而已,”江初禾对他的印象挺好,拱了拱手道:“那这里就交给大人了,车里还有两个失了父母亲人的孩子......” 傅大人立刻会意:“都交给我们吧。” “不过......有的人,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江初禾看了一眼副班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下心中这口气。 除了让他们帮忙喊人,她还真没为难谁,这家伙却想置他们于死地,要是轻轻放过,那她要这一身本事不是笑话吗? 第197章 接收难民 “娘子所言极是,那你想要怎么教训?”傅大人了解了前因后果,皱着眉看着一群衙役问道。 江初禾冷哼一声:“身为衙役,光领钱不干活,只会欺男霸女为己谋利,想必这身衣服也不用穿了吧?” 在其位谋其政,啥力都不想出,光想好处,那不是想屁吃?! 见她不是喊打喊杀,傅大人也松了口气,对着护卫道:“扒了他的衣服,滚吧,临江城不需要你这样的衙役。” “其他人也给我听好了,这段时间要是能认真干活,将功抵罪还好说。” “要还是懒懒散散,只知道偷奸耍滑,那就别怪我傅某人翻脸了!” 江初禾看着那副班头被扒的只剩一件里衣,在大雪天哆哆嗦嗦冻的嘴唇发紫,瑟缩又踉跄着往家去,这才跟傅大人告辞。 他们二人也累的够呛,反正救人的事情已经干完,后面善后便交给官府。 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骡子走着走着都不愿意动了。 好不容易才到了租住的客栈,掌柜的倒也没睡,见他们回来了赶紧开门。 “哎哟,客人可算回来了,”他一脸的担心,“这可过了宵禁好久了,再不回来可就要被值守的抓走的!” 江初禾把手炉还给他,安慰道:“没事,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 “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大家都起来了?” 客栈的大堂里,竟然聚满了人,一个两个靠在一起取暖,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掌柜的这才解释:“不是不是,客人您快回房吧。” “这些都是倒了房屋的难民,从北街跑出来了,官府的人借用了我们客栈的地盘,让他们躲过这些天。” 雪还在下,房子没了,亲人死了,剩下的人总不能在雪地里冻成冰坨坨。 想来这便是那个傅大人出的主意,征用各大客栈的大堂,好歹让难民们度过难关再说。 江初禾和沈牧朝掌柜的点了点头,又要了一壶热水,这才回房洗漱睡觉。 翌日一早,雪后初晴。 江初禾早上起来,就感觉到了不一样,打开窗子,果然看见了久违的太阳。 阳光洒在窗棱上,让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的明媚起来。 正准备出门,门外就传来了沈牧的声音:“禾娘,起来了吗?我给你打热水来了。” “起来了,”江初禾赶忙开门接过来。 沈牧还带来了早饭,是一小盘子热气腾腾的包子,“大堂里人太多了,都没吃没喝的,就给你拿上来在房间里吃。” 江初禾洗漱完,拿过包子递给沈牧,又自己拿了一个咬了一口,难受道:“富裕的府县都遭了灾,那我们镇里村里,岂不是更严重?” 沈牧也脸色沉重的点点头。 今年的麦子和稻子都欠收,原以为瑞雪兆丰年,下了雪冻死了害虫,明年的麦子能有个好收成。 可雪又下得太大,直接成了灾,这下好些人家失了房屋、粮食,恐怕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了! “牧哥哥,你说......”江初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们回去建几栋大宿舍,收容难民怎么样?” 倒不是她圣母心,不过是明年种红薯、木薯,肯定是需要壮劳力的。 村里的人侍弄自家的田地还来不及,哪里会用心管理红薯? 正巧她需要人,而这些人又无家可归,能接手。 沈牧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看着这么多灾民,那木讷的眼神都让他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听了江初禾的想法,想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好,你想做就去做吧。” 粮食是不怕的,从现代买根本不成问题,养活多少人都行。 只要做的隐秘一些,专门买陈米、杂交米,又能节约陈本,又能不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江初禾稍稍思索,便在心里形成了一本账,想好了后续要怎么做。 吃过早饭,两人收拾一番,江初禾便去拜访傅大人。 也不知道傅县令有没有回来,昨天看那傅大人还是有能力的,先去跟他说也一样。 到了县衙,正想请人通传,熟悉的大嗓门从背后响了起来:“哎哟,江娘子!江娘子!” 是赵师爷的声音! 江初禾转过身,熟悉的三人组出现在她眼前,傅县令疾步上前问:“江娘子,沈郎君,你们不是说去府城了吗?怎么到临江城来了?” 江初禾解释了过来找阿爹,便把话题带到了雪灾上,“傅大人,清河县遭灾了吗?源口村有没有事?” 虽然心知源口村的房子大多用水泥加固了,应该是没事的,不过没得到确切消息,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傅县令长吁一口气道:“幸好,那边的雪好像要小一些,镇里遭灾不严重,找亲戚宗族还能渡过难关。” “源口村就更没事了,因为巡逻队发现的及时,再加上房子破旧的不多,一户都没出事。” 想到这儿就心塞,人家一个小小的巡逻队,一个月花的银子是衙役的一半都不到。 却一个个都那么尽心尽力,大雪天还在认真巡逻到后半夜。 而官衙的那群衙役,一个个恨不得早上起来就钻进门房烤火。 晚上让他们巡逻一下,出去一刻钟就往回赶,活像天上下了刀子。 要是源口村的巡逻队在镇上巡逻,恐怕这次镇上的死伤还能再降低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江初禾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人都是自私的,得知家乡父老没事儿,她的沉着的心都浮上来了一些。 傅县令一边往县衙里走,一边问:“对了,你们来县衙干什么?” “我是想来找傅大人谈谈接收难民的事儿,”江初禾当然乐得跟傅县令打交道,毕竟是老熟人嘛。 傅县令听了,眼睛一亮:“接收难民?!” “来来来,快跟我说说,怎么个接收法?!” 他就是赶着回来处理难民的事儿的,不仅是临江城,还有这些偏北方的镇子,难民都不少。 这两天要是拿不出个章程,那可就乱了! “您也知道,我来年打算种两座山的地瓜,”江初禾挑拣着说:“我们村开垦荒地的人还是不多,半座山都没开垦完。” “我想着我接收一批难民回去,给他们吃喝,他们帮我开荒地种地瓜。” 傅县令听完两眼放光,喊道:“大善!我......” 第198章 很风光吗? “子渊,邀你这两位高朋,来后院一叙吧。”傅大人和他的护卫站在转角不知道听了多久,此时出声打断道。 傅县令一看到他立刻上前作揖:“拜见叔祖,您老人家没累着吧?” 说来惭愧,本来是他这个县令的职责,却要长辈来帮他擦屁股,实在不应该。 “无事,难民都已经安顿下来,书吏们正在登记造册,”傅大人背着手走在前面,“你来跟我说说这地瓜是怎么回事儿。” 傅县令对着家里长辈,那是一点都不敢大意,赶忙解释。 “......地瓜是江娘子他们发现的,已经留好了种,比芋头要好,可好吃了!” 傅大人:......你要是不说最后一句,效果要好很多。 “有新品种的粮食不错,但是......”傅大人话锋一转,“人口是要算入府县政绩的。” 他把目光对准了江初禾,问道:“你接收一批难民,真的能不需要官府的帮助,就负责他们的吃喝住行吗?” 难民现在是救出来了,但是从现在到新麦成熟,这么多张嘴巴,总是要用粮食来喂的。 人要是出了差池,那岁末的等次评定,傅县令可就惨了。 江初禾自信满满的点点头:“我接了就会对他们负责,只要不是得了疑难杂症,吃住方面您放心。” 生病那是没办法,有现代这个后盾在,她绝对不会让人饿死冻死! “好!”傅大人听了她的话,一拍巴掌,应下了接收难民的事儿。 他又操心道:“哦?那江娘子,你能接收多少呢?” “城中有多少难民?”江初禾反问道。 嗬! 看起来野心不小! 傅大人抬头问护卫:“子青,城中大概有多少难民?” “府县初步统计受灾二百七十三户,其中一百四十户可以投靠亲族,”护卫子青回道:“剩下一百三十三户,共计一千余人。” 昨天在西街,可能感受的还不是很清晰,但是这数字一出来,立刻就有了概念。 要知道,源口村整个村子也就两百余户,一千五百人左右,这里的难民跟他们一个村子一样多。 江初禾点点头:“那烦请您帮我问问,这群人中要是本身没有田地的,可以跟我回源口村。” “落户后,分房子领口粮,但是要开垦荒地种地瓜。” 有田地的人,想必已经种好了麦子,熬过这段时间就能收获,想来不愿意放弃在府城居住。 但是没田地的,就没得选了,更能死心塌地的跟她走。 傅大人也明白这个道理,给了护卫子青一个眼神,让他去办这事儿。 傅县令见他们都已经定下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扶着傅大人坐下。 幸好这两人和和气气的就办完了。 不然一边是自己组里的长辈,另一边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夹在中间尴尬。 正事谈完了,傅县令这才给江初禾介绍道:“江娘子,这是我本族叔祖傅大人,此次前来正是去你们源口村任粮署监察使的。” 因为是三品贬为六品,又去的是个偏僻小村子,属于了发配了是。 虽然六品在临江县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是品阶最大的官了,但这好像也没啥好骄傲的。 傅县令就没说品阶的事儿。 倒是傅大人毫不忌讳,笑呵呵道:“我就是个被贬过来受罚的,就当我是来种田的好了。” 圣上虽然重视再生稻,可是也不会重视到把三品大员派过来管这事儿。 实在是朝堂斗争搞不过那群人精子,反正他无子无女截然一身,还不如跑来这边玩玩。 而且,荀娘当年应该也来过这片,能走过她走过的路,都是好的。 “叔祖,圣上说了,只要您把再生稻的法子研究明白,保证产量,就会让您官复原职!”傅县令赶紧劝道。 “这再生稻是我报上去的,板上钉钉能成的,您明年肯定能风风光光回去!” 傅大人喝了一口热茶,瞟了一眼这正直的傻孩子,像是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忙活一圈,官复原职,很风光吗?! 并没有,谢谢! 不过他也不打击年轻人的热情,点点头顺着他道:“是,那就看我们来年成绩如何了。” 几人一番寒暄,只有沈牧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却一直悄无声息的观察的傅大人。 越看越不对劲儿! 怎么,这位大人眉眼间看起来,跟禾娘竟有几分相似呢? 不过毕竟年纪相差大了,男女又有差别,他也把不准。 而这人显然不是自己岳父大人假扮的,他也就按下不提了。 倒是傅大人听敏锐,看沈牧一直悄咪咪的瞧他,特意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也没觉得被冒犯,闲聊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很随和的老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行了,子渊,既然你回来了,府县就交给你了,”傅大人又喝了一口茶:“我也该去源口村赴任了。” 傅县令这才站起来道:“子渊谨遵叔祖教诲,请您放心。” 叔祖去源口村还要建立粮署和官衙,必须得趁着现在天气晴好动工,还是不要耽搁的好。 说着他又拜托江初禾:“江娘子,既然顺路,就麻烦你们跟我叔祖同路,他年纪大了烦请你们照顾一二。” “难民你们放心,我到时候登记好了,遣人给你送去。” 江初禾在这边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看着监察使也不是江大伟,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便应下了。 四人结伴回去,江初禾沈牧就跟傅大人一齐坐在了轿厢里,留护卫傅子青赶骡车。 江初禾隐秘的笑笑——白捡一劳动力,她牧哥哥终于不用满脸风霜了。 积雪太沈,其实一路上并不好走,有人烟的地方,村里还会组织人出来扫雪。 到了荒野,积雪已经厚的超过骡子的膝盖了,骡子也是有脾气的——太累了坚决不走。 原本大半天就能走完的路程,在骡子频频罢工之下,只能搁浅了。 还好车上三个壮劳力的力气都不小,随车也带了铁锹,一边铲一边走。 江初禾铲完最后一锹雪,累的把铁锹往路边的雪地里一插,吐出一口气道:“傅大人,我们到前面破庙去歇歇,吃个午饭再走吧。” 第199章 做个叫花鸡吧? 江初禾力气是够大的,但人不是机器,再厉害也是会感觉到累的。 这一路走来,简直就是义务清理积雪的,走着回去恐怕都费不了这么大劲儿。 傅大人也知道他们累坏了,急忙点头:“好,快过去歇歇吧。” “可惜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啃点干粮了。” 出了京城,其他都好,就是不能经常叫樊楼的席面了。 滋溜,他最爱的酱鸭,吃不着咯! 四人很快到了路边的土地庙,把骡子拴好,就下车进去休息。 很快,庙里生起了火堆,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既然有了火,江初禾就不太想啃冷冰冰的干粮,眼巴巴的看向沈牧。 沈牧秒懂,建议道:“后边就是林子,我去看看有没有野鸡,也许能加个餐。” 这样的大雪,野鸡狍子不好躲藏,只要遇上了,基本是一逮一个准儿。 禾娘都吞口水了,不搞一只来,就是他这个未婚夫失职! “牧哥哥,我也想去!”江初禾还没打过猎呢,仗着自己穿的厚实,就想跟去看看。 沈牧看了看傅大人二人,刚想说话就被傅子青打断了:“要不还是我跟沈郎君去......” 这二愣子的话音还未落,傅大人就拽了他的袖子:“子青,我的腿疾好像犯了,你给我揉揉,让他们去吧。” 人家小俩口亲亲密密的出去,你去了不就坏事儿了? 呆子! 等江初禾和沈牧携手出了门,傅大人的目光还追随着二人,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当初自己和荀娘在雪地里赏梅。 唉,三十余年杳无音讯,生死两茫茫...... 江初禾二人出了门入了林子,眼前是一片银装素裹。 地上的雪倒还松软,树上的雪都硬了,还垂挂着不少冰棱。 这种天,小动物们真的是藏无所藏。 沈牧凭着自己丰富的经验,一下子就找到了两只野鸡。 两只野鸡都冻傻了,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拔起来带走,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 真·呆若木鸡! 有了收获便往回走,又遇上一只傻狍子,江初禾追它。 还没跑两步,狍子就慌了,猛地把头往雪里一钻,屁股还高高的翘在外面。 好一招掩耳盗铃! 江初禾走过去,又不费吹灰之力捡了一只傻狍子,笑眯了眼。 “打猎可真开心啊!”她美滋滋的感慨道,“要不是还急着赶路回家,非得逮一串回家不可。” 这可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哦,不对,他们连个套都没有,光空手了! 沈牧笑笑:“等回家带你去青陵山打猎,不过最好不要空手,空手逮野鸡,是要倒霉的!” “啊?那我们岂不是要倒霉了?”江初禾傻眼了。 他们可逮了两只,岂不是要倒大霉?! 沈牧刮刮她的鼻尖,又笑了:“迷信你也信?富强民主文明......” 江初禾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气的把狍子往边上的雪里一塞,抓了一把雪团成团,就砸进了沈牧的后脖颈。 沈牧感觉后颈一凉,一边求饶一边跑:“我错了!我错了!禾壮士饶命!” 再被砸了三四个雪球后,还不忘关心:“狍子,狍子,小心它跑了!还有你的手等下再冻坏了!” 江初禾也就跟他闹着玩儿,中午还想吃狍子呢,便一把把狍子捞进怀里,跟他回了土地庙。 两人笑笑闹闹的回去,进了庙门有点傻眼——满满当当都是人! 傅大人二人都被挤到东边角落里去了,看见他们二人回来了,傅子青还站起来招呼:“这边这边!” 江初禾二人抖了抖身上的雪,走过去坐下,围成一个圈,这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儿?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傅子青刚刚已经了解了情况,解释道:“听说是府城的犯人,流放到岭南。” “可怜见的,这大冷天的流放,到那边不知道能活多少。”傅大人叹了口气。 一般不是官员流放的,首犯都已经处斩,只有妇孺亲属才会流放。 这些人大致就是被牵连的,大雪天缺衣少食带着脚镣去岭南,那真的还不如被砍了。 真是不干人事儿! 江初禾闻言,这才转头看向了那些人,不过大家都被关了一段时间,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看不出来什么。 而且她多看了两眼,有押运的官差就不高兴了,冷喝道:“看什么看?!” 这么冷的天去岭南,官差也一肚子火,真是一点油水没有还受罪。 在要是路上出个什么事儿,真就倒霉到家了。 江初禾见他们不和善,也没有再看,看雪水煮开了,就拎出门去帮沈牧烫鸡拔毛。 “打算怎么吃?烤吗?”沈牧问道。 江初禾吞了口口水,“做个叫花鸡吧?听说老好吃的,我刚好有荷叶!” 自从看了射雕英雄传,她就馋连洪七公都流口水的叫花鸡,想吃! 她从空间里悄摸摸的摸出荷叶,悄声道:“从谢帝师那顺来的,就为了试试叫花鸡。” 源口村可没有荷花这么高雅的东西,所以谢帝师的那池子枯荷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沈牧被她可爱的差点笑出声,利落的把鸡处理好,放上调料包上荷叶。 江初禾把烫鸡毛的热水倒在地上,雪很快就化了,底下湿透的泥土刚好用来裹在荷叶外面。 裹好两个泥球,二人抓了把雪搓手,把手上的泥都搓干净了。 这才拎上处理好插上棍子的狍子,并两只叫花鸡又进了土地庙。 柴火傅子青已经捡的足够多了,江初禾一过去就把原本的火堆扒开一些,把叫花鸡放了进去,又在上面添了柴火。 傅大人看着好好的两只鸡出去,回来变成两坨泥,疑惑道:“鸡呢?” 这煮熟的鸭子能飞,拔了毛的鸡也飞走了? 江初禾用拨弄火堆的木棍子戳了戳泥团,努努嘴道:“喏,在这里面呀!” “用泥裹了鸡烤?那得是个什么味道?”傅大人满头满脸都是问号。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隔壁正在煮饭的人道:“你要是觉得烤的太老,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跟他们借点菌子炖的。” 第200章 人家肯定觉得我们是亲祖孙! 菌子? 江初禾转头看了看那边正煮着的两口大锅,里面是还没融化的雪。 想来因为人多,足足有四五十人,所以用的是特大的锅,化雪就有点慢。 不过锅边上打开的口袋敞着口,里面放着的就是晒干的菌子,看起来还真不少。 咕咚! 小鸡炖蘑菇应该也挺香! 不过,叫花鸡都已经裹好了,江初禾也不想再动弹了,安慰道:“叫花鸡更好吃呢!” “泥巴可不是裹在鸡肉上,傅大人您等着吧,等下烤好了能香您一个跟头!” 傅大人就带了张嘴,一点没出力的,当然不可能去指点江山,非要吃小鸡炖蘑菇。 只能耐心的等着,沈牧这边也用树枝搭好了烤架,把狍子架上去烤。 因为有江初禾从空间拿出来的烧烤调料三件套,他刷油、撒料,再撒上一层辣椒粉,那香味儿瞬间勾起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馋虫。 傅大人早就没想着什么鸡不鸡了,整副心神都被烤狍子给吸引了,两只眼睛直盯着看。 香! 太香了! 连傅大人他们这种早上吃饱了的人,闻着味儿都饿了,边上那一群一天只能吃一碗稀糊糊的,就更是饿的受不了了。 原本一个个都认命的低着头,对外界都饿的没力气关心的人,一个个都抬起了头,眼睛发绿的盯着他们。 “饿啊!” “好饿!” “娘子行行好吧?赏我一口吃的!” ...... 人群骚乱起来,十来个官差也饿,还要花力气来管理这群人,气的毫不客气的用脚踢。 一脚一个把他们踢翻在地,怒喝道:“都给我老实点!不然就给我出去站着!” 这威慑比不给饭吃还有效,大冷天的在外面走还好,要是站着不准动那半个时辰就能冻成冰棍! 官差管好了犯人,自己肚子也还饿,转头就催促伙夫:“把火烧旺点儿!赶紧把粥煮了,饿死个人了!” 锅底下的柴不是这个灭就是那个灭,半天连锅水都没烧开,丢人! 伙夫带着大大的狗皮帽子,被呵斥了连连点头,手上动作不停,赶紧添柴加火。 等他们两大锅的雪水烧开,沈牧手里的狍子终于烤好了,四人一人一只腿,啃得满嘴流油。 大冷天的,吃上一口热辣碳烤狍子,简直是最美的事儿了。 尤其是江初禾这个喜欢吃辣的,更是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她自己“嘶嘶哈哈”的吃着,还不忘提醒:“傅大人,这个辣味儿有点怪的,您吃的时候小心些。” 虽然沈牧烤的时候,特意有一半少放了些辣椒,但是第一次吃的人真的很容易呛到。 上次谢卫道和谢正麟都呛的眼泪直流,傅大人年纪大了,可要小心点。 她话音刚落,傅子青的喷嚏就打了起来:“啊切~啊切~” 娘嘞,眼睛酸的包不住泪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是在忍不住啊。 倒是年纪更大的傅大人,好像根本没被小小的辣椒影响,吃了第一口就眼睛一亮。 他一只手拿着袍子腿,另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这味道,好极了!!” 烤的恰到好处,外酥里嫩不说,这上面的调料他就是在樊楼都没吃到过! 又香又辣,相辅相成,妙极了! 解决完一只腿,他这才回味着点评道:“这辣味儿,好像不是茱萸的味道?” 茱萸是辣,但是跟沈郎君撒上去的红色粉末好像不太一样? 江初禾也解决了自己那只,笑道:“傅大人舌头真灵巧,这是辣椒粉,比茱萸的辣味儿更强。” 龙元的人也吃辣,不过那是用山茱萸煮的味道,没有辣椒粉香。 寒食节的时候,还有登高佩戴茱萸的习俗。 傅大人一本满足,看了看剩下的狍子身子,指着辣椒粉多的那一半道:“沈郎君,给我来一块这边的,我试试。” 他眼里的那种跃跃欲试,说是五陵少年都有人信,绝对不会觉得是个老者的眼神。 沈牧见他丝毫不怕辣,也就顺从他的意思,给他切了一块爆辣的。 江初禾还有点的担心的看着他吃,等他一口接一口的吃的香,这才放心。 开玩笑道:“要不是我们不是一村的,人家肯定觉得我们是亲祖孙!” “我第一次吃辣的时候,那可是特辣的麻辣香锅,我足足吃了四碗米饭!” 想起当初跟青姐一起吃麻辣香锅的时候,江初禾还觉得自豪,米饭免费,吃到就是赚到!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沈牧愣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不过江根子家世代都在源口村生活,再加上这个念头太快,他一下子没抓住,只能又低头干饭。 一只小狍子很快分完,傅大人又惦记起了埋在火堆里面的土蛋,催促道:“鸡好了吗?能吃了吗?” 火堆在烤好狍子的时候已经熄了,现在他们面前剩下的是炭火,江初禾估摸着应该烤的差不多了。 便扒拉出小的那只,用棍子敲开了表面的泥壳。 泥壳一碎,露出里面枯黄的荷叶,一阵荷叶的清香就飘散了出来。 这味道虽然不比自然辣椒粉的味道霸道,但是这股子清香像是长了脚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人鼻子里钻,经久不息。 傅大人更是精神一振:“这......这香味儿,真是雅致。” 这菜要是在樊楼,那文人去了必点! 首先泥壳,那叫返璞归真。 里面的荷叶,那是高洁雅致。 要是鸡肉味道再不错,那绝对比他们的招牌酱鸭还要热销! 江初禾也不卖关子,三两下打开了包着的荷叶,便露出了里面鲜嫩的鸡肉。 因为野鸡比家鸡柴,所以这样嫩滑的鸡肉比烤着的要好吃的多。 再加上野鸡是吃草籽药材长大的,那股子特别的香味儿被荷叶包裹着完全没有丢失,更是香的不行。 江初禾给傅大人二人一人分了两只腿,自己和沈牧吃连根翅膀,那香味儿真的让人迷糊。 四人吃的那叫一个陶醉,边上的官差可忍得太辛苦了,领头的那个气的要命。 过去想踹那伙夫一脚叫他麻利点,结果伙夫下意识的躲开了,他一脚就踹倒了一个煮着菌菇粥的大锅。 “哗啦~”一锅热气腾腾即将煮熟的粥全泼在了地上,烫的附近几个人吱哇乱叫。 不过他们都饿的头昏,哪里还管烫不烫,立刻就趴在地上,舔了起来。 第201章 是谁要杀你?! “别!别吃!粥还没煮好呢!”伙夫看着大家一拥而上,像猪一样趴在地上舔食,有点慌了。 他赶紧上前,想要把舔食的人赶跑,却被为首的官差一把抓住了领子。 “别管他们,本来就是给他们吃的,管他是拿碗吃还是趴地上吃,”官差不耐烦道:“赶紧给我们哥几个盛上,饿死了!” 伙夫没办法,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了下来,手忙脚乱的拿长柄的勺子给大家盛粥。 官差们都饿的要命,其中一个领了一碗半稀的粥还在抱怨:“老大,你从哪里找来的伙夫,一点也不靠谱。” “生个火半天生不好,煮个粥里面的米粒还夹生,这菌子都不知熟没熟!” “让这样干啥啥不行的伙夫跟着,我们这一路可要受老鼻子罪了!” “什么?!”为首的官差正准备喝,一听就懵了,猛的转身盯着他道:“小刘,这人不是你举荐来的吗?!” “说是姓刘,你本家的亲戚!” 当时过来塞给了他一块银锭,他又看在小刘跟他多年的交情的份上,这才收下来的。 怎么现在说是他找来的?! 小刘更懵逼了,瞪大眼睛道:“我本家要是有这么不利落的人,我怎么会往我们队里带,那不是要害死我们兄弟吗?!” 说完,两人都反应过来了——这个伙夫有问题! 伙夫手上拿着舀好的一碗粥,见身份暴露,干脆也不装了,捧着碗就快步朝人群里一个女子走去。 他不再刻意佝偻之后,身姿挺拔双肩下沉,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练家子。 目的明确的抬起那女子的下巴,一碗滚烫的粥,直接往她嘴里倒了进去。 “唔唔~啊~” 滚烫的粥下肚,一路从喉咙、食道烫到胃里,那女子哭嚎着在地上翻滚,痛的直掉泪。 事出突然,江初禾等人根本没往他们那边看,等到官差呼喊着抓人,她才转过身来。 此时地上已经有好些人正在群魔乱舞、口吐白沫,一看就知道是中毒了。 而那个伙夫喂完了粥,把碗往追他的两个官差门面上一丢,接着就跨过倒在地上的人,往门外冲去。 傅子青是正面对着那边的,反应的要快些,直接弹跳起身冲过去追人。 沈牧回身也破门而出去帮忙,而江初禾却一眼看到了那个在地上翻滚的女子。 罗元娘?! 虽然此时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女子,跟曾经穿金戴银的她很不一样。 但是江初禾还是敏锐的认了出来。 “罗元娘!”江初禾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大声呼喊她。 也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中毒,罗元娘对外界的刺激并没有反应,跟地上群魔乱舞的人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此时地上有一大半的人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重重叠叠的在一起死命rua。 更有一些人左右手悬在空中,像是在穿针引线一般。 傅大人也凑了过来,惊骇道:“撮空理线!” “什么?”江初禾大为不解。 这不就是吃了有毒野生菌后出现了幻觉吗? 傅大人眉头紧皱:“人之将死,就会出现撮空理线的现象。”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等找到大夫,人都已经过奈何桥了。” 这毒很快,也很致命! 这一屋子的人,有的吃的早,有的吃的晚,但此时都已经逐步开始撮空理线。 “你认识这个女子?”傅县令又问道。 江初禾点点头:“他们是清河镇罗家人,之前私贩粮食去岭南,被傅县令抓了。” “这回应当是判决下来了,发配岭南去的。” “罗家都倒了这么久了,怎么会有人专门来害他们?” 傅县令听到私贩粮食,就是一惊:“这是杀人灭口了!” “看来罗家背后还有人!”江初禾也明白了。 今天要不是碰上她们这行人,那假扮伙夫的人顺顺利利的煮完了粥。 官差和罗家人一人一碗吃的干干净净,那这一屋子的人都能死的不知不觉。 等到官府发现,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只会是误食毒菌中毒而亡。 罗家上下,就能死的干干净净了! “不好,那人目标正是罗元娘!”江初禾反应过来。 这满满一屋子的人,其实都是给罗元娘陪葬的。 因为只杀她一个人显得太突兀,会被有心人发现,招致怀疑。 所以他才计划着制造一个食物中毒的意外,让大家陪她一起死。 而在计划即将败露之际,他还执意要弄死罗元娘,就说明罗元娘肯定知道些什么! 江初禾立刻俯身去看罗元娘,她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不论怎么呼叫都没有反应。 江初禾想起刷小视频看到的,野生菌中毒第一部救治就是催吐。 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把罗元娘翻过身,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让她趴着。 接着,她从地上捡了一根筷子,只看往她喉咙口一插。 罗元娘迷迷糊糊的,但是生理上的反胃还是存在的。 “Σ_(???」∠)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这个方法有点效果,一碗粥她吐出来大半。 可是已经被吸收的毒素,却不会随着她的呕吐去除,人依旧还是不清醒。 “怎么办?”江初禾急得团团转,脑袋里把空间里能用的东西都想了个遍,还是没办法。 她此时才有点后悔,随身空间里竟然没有放药物,看来还是经验不足啊! 这点之后得改! 不过此时后悔也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意识越来越不清醒。 倒是傅大人,从身上摸出一个细长的盒子,利落的从里面抽出一根长长的针来。 “禾娘,把她手掌翻过来!”他吩咐道。 江初禾立刻配合的把罗元娘翻了个身,将她的那只手托了上来。 傅大人速度极快的在她每根手指尖快速的扎了一下:“快,挤血!” 江初禾听话的把她指尖的血给挤出来,傅大人则是在她的人中处狠狠一掐。 神奇的是,罗元娘真的从迷糊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江初禾赶紧大声问道:“罗元娘,是谁要杀你?!” 怕罗元娘跟她不对付不肯说,她又加了把火道:“你的族人全部死光了,包括两个儿子,你不说就没人为你们报仇了。” “谁要杀你?!谁是幕后主使?!” 第202章 怎么搞的这般狼狈啊?! 罗元娘听了江初禾的话,原本无神的双目里迸发出一道光,目光越过她落在了一旁两个孩子的尸体上。 “啊~啊~......”她看着两个小小的尸体,那是她拼尽全力才保下的孩子。 她想的很好,就算是一无所有,就算要一路吃苦,可是只要到了岭南人还活着,未必没有翻身的一天。 可是现在,全完了! 江初禾见她还是不说,又催促道:“是谁?!” “日......日......”罗元娘眼里是疯狂的仇恨,她想说出幕后主使,可是嗓子嘶哑的喊不出来。 “日......哇......”她不停的抠着自己的脖颈处,想要把话说出来。 可是直到停止了呼吸,都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江初禾叹了口气:“被烫坏嗓子了。” 拼尽全力还是没说出来,想来刚刚那“伙夫”给她灌滚烫的热粥时,就想好了这点。 嗓子坏了,就算是一时没死,也问不出来什么。 “日?”傅大人也沉思起来:“太阳?” 两人想破头也想不出谁能跟“日”扯上关系,江初禾想起外逃的“伙夫”,起身一跃也出了庙门。 门外的打斗已然停止,有沈牧和傅子青在,“伙夫”没能跑掉。 但是,沈牧朝江初禾摇了摇头:“服毒自尽了!” 凶手已死,罗氏族灭,连押送的官差都只剩下了两人。 为首的官差胳膊上被砍了一刀,此时正在包扎,求江初禾他们帮忙:“烦请几位帮我们传信给府城。” 傅子青骑上官差的马匹前去送信,江初禾三人还得在天黑前赶回源口村去。 好不容易在天擦黑的时候,赶到了源口村,正赶上巡逻队巡逻。 看着训练有素的巡逻队,傅大人眼里充满了好奇:“你们这巡逻队是自发的?” 看起来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认真又负责,跟县衙那些老油子衙役一点都不一样。 “这就要感谢傅县令了,他给拨的银钱组建的巡逻队,”江初禾笑笑解释道。 原本说好了到年底,傅县令就不拨银钱了,到时候能选两人进清河镇当衙役。 现在好了,源口村强权扩镇,直接升格成了镇,不仅要建官衙还要修粮署,都需要人。 傅县令点点头,赞道:“这倒是省了调教衙役的功夫。” 这话可不就是允诺了,让巡逻队的人直接成为衙役?! “多谢傅大人!”江初禾赶忙感谢。 话虽然没只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和谐愉快的回了江家。 到了家,正赶上晚饭时间,江林氏的手艺堪称源口村第一。 再加上江初禾从现代学来的“炒菜”,江家的伙食已经不是同时期龙元朝其他人家的饭菜能比的了。 傅大人坐下的时候,眼睛往桌子上一扫,都忘了震惊屋内的暖气了。 “这是什么烧法?既不是炸的,也不是炖?”他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像傅县令等人来江家吃饭不知凡几,但是他们只关心好不好吃,从来没关心过菜的烧法。 可是傅大人才刚坐下,还没动筷子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在龙元朝,做菜的法子煎煮烹炸样样齐全,可是因为食用油的缺乏,并没有炒这个法子。 江初禾第二次从现代回来,这才从麻辣香锅的做法中,学到了这个小技巧,开始了炒菜。 “这是炒菜,大火热油,炒熟就出锅,”江初禾介绍道:“比炸的要省油一些,也没那么腻。” “又比炖的要省事一些,我们乡下人用这个法子再好不过了。” 炒菜又方便又好吃,确实值得推广。 江林氏赶紧拿公筷给他夹菜,请他尝尝:“傅大人尝尝手艺怎么样。” 她一向有些胆小,有时候傅县令来了,都不太愿意同桌吃饭,更别说给人家夹菜了。 可是傅大人一把年纪,看着就面善,便不由自主的开始照顾他。 傅大人也没有架子,拿起筷子就这江林氏给他夹的菜就吃了起来,一进嘴就知道这趟算是来对了! “好吃!” 清脆爽口,味道好极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等到洗漱的时候,又见识了一遍淋浴间。 一个热水澡洗的身心舒畅、疲惫顿消。 等睡上温暖舒适的炕,更是觉得这荒野山村,竟然比在京城的冬日还要舒服。 安顿好客人,江初禾和沈牧这才也去洗漱,洗尽一身疲惫。 等她出来,这才跟江林氏问起了沈秀娘:“阿娘,怎么没见秀娘?这大冷天的去哪里了?” 沈秀娘自从管理了粮食加工厂,就一心扑在上面,不是跑这个村拉单子,就是跑那个村谈合作。 “前天郑明台来拜访柳哥儿,说是跟他们村里人说可以舂米磨面,村长有些意动,”江林氏一边帮江初禾通头,一边解释。 “秀娘想着年前还能再谈一笔生意,就跟着郑明台一起去了,本该昨天就回来的,谁想雪下的这么大。” 江初禾皱着眉问:“她一个人去的?” “哪能啊,我让李二狗跟着呢,”江林氏当然不敢让她一个人走。 虽然郑明台这人算是靠谱,可是去一个小娘子单独去人生地不熟的村子,总归不太稳妥。 她前半辈子都在后悔,当初元宵节看花灯不自己偷偷跑出来就好了,哪里会让沈秀娘一个人出门? 江初禾松了口气,不过看了看天又发愁了:“明天我跟牧哥哥还是去接接她吧,郑家也不富裕,可别是房子塌了。” 沈秀娘跟着郑明台走的,肯定是要在他家留宿的,逾期不回,可别是遭灾了。 江林氏听了也开始担心,生怕出了什么事,赶紧点头:“嗯,你们去迎迎。” 就在她们收拾完,准备熄灯休息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呼喊声:“林管事!林管事!开门呐!” 江初禾听了就下床穿上拖鞋,外面传来林娘子的开门的声音,“二狗?你们回来了?” “啊哟,怎么搞的这般狼狈啊?!” 第203章 一开窍竟然是个恋爱脑! 江初禾听了心里一惊,披上兔皮披风,三步并作两步就出了门。 只见院门外站了三个人影,在林娘子手里油灯的映照下,勉强能认出前面的李二狗。 她快步走近,喊道:“秀娘,你回来了?” “嫂子!”沈秀娘一身狼狈的朝她扑过来。 江初禾赶紧一把扶住她,仔细打量才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沈秀娘外面的披风已经没了,里面的袄子外面裹满了泥水,头上还有不少泥水干巴的沾着,脸和手倒是干干净净的。 要不是看她一双小鹿般机灵的黑眼珠子,江初禾都认不出这人是她。 沈秀娘冷的浑身发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叹气:“可别提了,牛车翻了!” 原来江初禾和沈牧把骡车骑走了,沈秀娘也不想走路去郑明台村里,便把家里的黄牛套上车去了。 可是黄牛毕竟很久不拉车了,再加上李二狗的技术实在不怎么好,又赶上风雪交加。 牛车在经过一条山路时,直接失蹄滑了下去。 要不是车速慢,李二狗又机灵的拉着沈秀娘跳车了,他们就要一起翻下山了。 沈牧出来带了李二狗和另一个男子回沈家屋子,江初禾则是拉着沈秀娘去了江家这边。 沈秀娘走的时候还对沈牧道:“大哥,帮我招呼好李郎君,实在是麻烦他了。” 沈牧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李郎君,不过没在沈秀娘面前多说什么。 江初禾则是等沈秀娘洗头洗澡出来之后,才八卦的问:“秀娘,这李郎君又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两个人出去,三个人回来了? 沈秀娘一边擦头发,一边小声道:“嫂子,你作何取笑于我?!” 说完,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整张脸都涨红了,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艳色。 江初禾目光一凛,不动声色的问道:“我怎么取笑你了?快说,这李郎君哪里冒出来的?” “哎呀,什么冒出来的,他是救了我们,”沈秀娘擦完头发,双手撑在脸的两侧道。 当时在半山腰翻了车,她跟李二狗两人只好步行下山,可是山路难走...... “要不是李郎君用牛车送我们一程,又留宿了我们一晚,我们说不定就要冻死在路上了。”沈秀娘一脸的感激。 江初禾却不这么认为,她思考了片刻道:“不会冻死的,你们再往前走点就是桃李村,去李婶子娘家借宿一晚不成问题的。” 去郑明台家要经过的山,只有桃李村隔壁那座小山包,一共也没多少路。 而且傅县令在的时候,这些官道都拓宽过,并排跑两辆车都能行,怎的稳妥的老黄牛还能摔下山? 沈秀娘听了江初禾的话,却有点不高兴,嘟了嘟嘴道:“嫂子,你不喜欢李郎君啊?” 她也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了江初禾对李郎君不甚满意。 江初禾看她小孩子心性,当然不会跟她顶着来,只是道:“哪有,我只是担心你。” “怎么他家有车,昨天不直接送你回来,等到今天半夜才送你来?” 再不济,今天早上就不下雪了,应该也能把人送回来了。 “他家的牛车也要用啊,这不,下午他阿爹回来了,他就马不停骑的把我们送了回来,”沈秀娘毫无所觉的说。 毕竟是麻烦别人,总得紧着人家把自己的事儿给办好啊。 江初禾理解她的想法,毕竟是她的恩人,虽然达不到救命的程度,但是也不会猜忌他。 她便换了个话题:“好好好,李郎君是大好人,赶紧把头发擦干睡了吧,累不累?” “哼,这还差不多!”沈秀娘这才满意,又跳起来道:“擦干了,我回去睡了。” 江初禾却拉着她道:“你没回来,林娘子都没给你房间烧炕,冷冰冰的,今晚就跟我睡吧。” 那边来了个外男,虽说有沈牧在,但沈秀娘一个没有定亲的小娘子,住过去还是很不合适的。 她这话本意就是为了隔开他们二人,谁沈秀娘听了就急了:“哎哟,没烧炕,那怎么行?李郎君可不就要受冻了吗?” 说着就要跳下床,想去那边屋子烧炕! 江初禾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秀娘,你急什么?” “小伙子火力壮,还怕冷不成?再说了,他家里也没有炕,还不是天天都这么过来了?” 好劝歹劝,沈秀娘终于熄了过去烧炕的想法,跟江初禾一起上床睡下。 沈秀娘累了好几天,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江初禾却幽幽的叹了口气,睡意全无。 她没想到,沈秀娘不开窍不要紧,一开窍竟然是个恋爱脑! 人家不过是让她搭了一程车,这恩亲好好报答就是了,她竟然想搭上自己的一生?! 且不说前面有傅县令这样优秀的追求者在前,就说沈秀娘现在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不行,连挑都不挑了,一心扑在一个只认识了一天的人身上?! 要是真的通过一段时间相处,这个人人品心性都不错,那还算行,毕竟沈家之前也是土里刨食的,也不会嫌弃人家。 可是这因为救了你就一颗心搭上,两眼只看得见优点,那不妥妥的悲剧嘛。 多少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江初禾看的可不少了! 不行,不行! 江初禾是一点睡意都提不起来,她今天晚上不搞清楚,这一晚上是别想睡了。 想到这里,她悄悄摸摸、轻手轻脚的起了床,穿好衣服就溜出了门,敲响了沈牧的窗子。 “咚咚~咚咚~” 敲了两下没见人应,却从身后传来了沈牧的声音:“禾娘,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去找你呢。” 两人算是心有灵犀了,都愁得睡不着觉,想跟对方商量想办法。 “牧哥哥,你发现啦?”江初禾摊了摊手道。 沈牧的眉头就皱的没放下来过,拉着她去了偏屋,李二狗正在那等着,“进屋说吧,可别把你冻着了。” 一进屋,就看见李二狗在那里抹泪,见江初禾进来了还跑来跪在她跟前,哭道:“娘子,都是我不好,赶车赶不好,才给那姓李的有可趁之机!” “车翻了是天灾,跟你有什么关系?”江初禾赶忙让他起来,“倒是这个可趁之机是怎么回事儿?” 李二狗大字不识,哪里懂什么可趁之机,肯定是听人说的。 谁会跟他说这些? 第204章 干活把脑子占住 “娘子,郎君,这个李修竹真的不是好人啊!”李二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从小到大亲人一路死绝,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是被江初禾和沈秀娘买下来之后,这才过的像个人了。 如今因为他的错误,让李修竹黏上了沈秀娘,比杀了他还难受!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了一眼,沈牧先把李二狗拉了起来,拿了块毛巾把他脸给擦干净。 李二狗还想哭,江初禾沉声道:“别哭了,快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儿,不然秀娘要是真的一心扑上去,以后你天天以泪洗面都没有用!” “嗝儿~~”李二狗急忙止住哭声,打了个嗝儿道:“我就是桃李村的,小时候就在村里长大。” “李修竹是我们村小地主的小儿子,跟我哥差不多大,不过他在学堂读书,我哥是没那个机会的。” “不过同一个村,又都是同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接触的,毕竟除了读书他们也会捉鱼摸虾,这都是我哥的强项。” “有一天我哥慌慌张张的回来,拉着我的手慌的不行,说李修竹糟蹋了人家小娘子......” 李二狗眼里的愤恨都快溢出来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想来跟这个哥哥关系还挺好。 李二狗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道:“因为人家是地主,我哥跟我是孤儿,其实我哥根本不敢透露消息,只是跟我说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第二天我哥和他说的那个小娘子,就溺死在了小河里!” “可笑啊,我哥进深潭都能摸出鱼来的人,竟然淹死在门口只到小腿肚的河水里!” 可是他当时还小,一男一女一起溺死,小娘子还未婚就破了身,他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的。 也就是他机灵,装傻躲过了一劫,这才抛下家里的家当,去了镇上做学徒。 江初禾沉吟片刻道:“二狗,这事儿既然是只有你知道,那么想来我们就算是去打听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现在秀娘一心把他当作良人,要是空口白牙跟她说这些,她说不定更反感了。” “我们慢慢来吧,相信没有家里人点头,秀娘应当不会做出格的事儿的。”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这点子自信江初禾还是有的,只要他们做哥嫂的不松口,私定终身的事儿她不会做的。 为今之计,只有徐徐图之,暗中打听李修竹还有没有其他缺德事儿,好让沈秀娘长长脑子。 沈牧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眉头却夹的死紧,让李二狗回宿舍休息,这才跟江初禾叹了口气: “禾娘,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交给我我来办吧?” “做嫂子的,怎么都隔了一层,可别管着她还管出仇来,闹得你伤心一场。” 婆媳、姑嫂,自古以来就是难相处的,稍不注意就会留下疙瘩。 作为男人,如果不注意这些,那亲人和爱人说不定就要二选一了。 江初禾也叹了口气:“你怎么管?毕竟男女有别,有些话也不好说。” 要是沈牧有阿娘,这事儿交给他阿娘再好不过了,想来是能劝住的。 可是沈牧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好去跟妹妹说感情的事儿啊。 “我不好说,可是能揍!”沈牧打定了主意,“打自己妹子舍不得,可打个外人我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这回就算了,以后姓李的来一次我打一次,看他还敢不敢来。” 其实这也是一个办法,考验的就是李修竹的决心,要是怕挨打就不敢来了,那沈秀娘自然也就看清楚这个人了。 就是沈牧要顶得住压力,沈秀娘说不定会恨他。 江初禾也一脑子乱麻,没有什么好办法:“我们先按兵不动吧,等到她真的把这事儿挑到我们面前来再说。” 她现在真的恨不得沈秀娘看上的是傅县令,虽然说是高攀了,但她再奋斗奋斗说不定能攀上呢? 用青姐的话来说——千万别在垃圾桶里找对象! 怎么挑来挑去,挑了个垃圾呢?! 沈牧看着江初禾眼下青黑一片,心疼极了,劝她去睡觉:“禾娘,别多想了,你昨天大半宿没睡,今天又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有些事情,都是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从小到大都没让他头疼过的妹妹,第一次出问题就是这么大的事儿。 两人没办法,只能各自回去睡觉,第二天一早起来还得招人建房子呢。 翌日一早,晴空万里,映照着冰封之境,甚为壮观。 李修竹不知道是不是怕给沈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吃过早饭就坚持要回家去了,沈秀娘依依不舍的将他送到了村口。 等到她再回来,江初禾已经招好了近百名工人,正在分配任务。 沈秀娘虽然恋爱脑,可是这会儿李修竹走了,她倒又勤快起来,过来问需不需要她帮忙。 江初禾原是不想劳烦她的,可是转念一想,与其让她空着去想象爱情,不如让她干活把脑子占住。 所以她就一把挽住了沈秀娘,悄声道:“秀娘,这活儿可要交给你了,你可得帮我看好了!” “什么活儿?”沈秀娘自然开心自己能帮上忙的,连忙问道。 江初禾这才解释:“这次雪灾你也知道,不少地方都有难民,我从傅县令那里接了一批难民过来,来年帮我们垦荒地种地瓜。” “但是这么多人,要吃要穿要住,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帮我管管建房子的事情。” “交给我吧!你放心!”沈秀娘一口答应下来,又问道:“那嫂子你哪里有这么多粮食给这些人吃?” 那可不是十几二十个人,那是好几百口! 就算是几百头猪,一天也要吃不少粮食的,何况是人呢?! 江初禾心里已经有了谱子,但是对这她那清澈而愚蠢的表情,还是装作头痛道:“我也不知道呢,这不打算外出一趟,去买买看能不能买到。” “好,那我给你拿钱!”沈秀娘拉着江初禾就往房间里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箱子给她,“这是我攒下来的钱。” 第205章 我叫山雀 一小箱子银锭,估摸着能有好几十两,想来是她攒了很久的私房钱。 要是放在以前,江初禾当然不会要她的钱,她放手加工厂就是为了让沈秀娘攒点体己的。 可是现在有个李修竹,江初禾就长了个心眼子,郑重的把钱收下了,承诺道:“我正愁银钱不够呢,多谢秀娘想着我了,到时候等地瓜收了,嫂子双倍还你!” 江初禾去现代买粮食根本要不了这边的钱,但是收下银钱等以后双倍还她也是认真的,好过他被人骗了一毛不得。 “嫂子你尽管拿去用,什么还不还的,”沈秀娘大气的很,一挥手道:“这些都是靠你的加工厂赚来的,不然我可赚不了这么多钱。” 小时候,她拿两个铜板都要立刻花掉的,要不是嫂子,她这辈子也赚不了十个铜板的。 江初禾点点头:“好,嫂子就先谢过你了。” 拿走了沈秀娘的小金库,又把她的全部心神绑在了建房子上面,江初禾这才松了一口气,去找沈牧。 “牧哥哥,我这次去现代,打算待久一点再回来,”江初禾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从前她都是待一天就回来的,从来不会过夜,但这一次她决定留一段时间看看。 一来是去买粮食,分分钟就办好了,那也太打眼了。 二来是她想看看,在那边待久一点会有什么变化。 沈牧有点不放心,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愿:“你放心吧,家里的事情交给我,阿爹那里我也会关注消息的。” “好,”江初禾松了口气,又问起了另一件事儿,“牧哥哥,你之前是做卧底的,是不是有代号啊?” “什么?”沈牧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答到:“有啊,我叫山雀。” 都当卧底了,不可能还用自己的本名了,他代号山雀。 因为一直是单线联系,自己又隐藏的很好,所以已经无限接近核心高层了,还拿到了加密u盘。 但是在一次两个头目都在的清剿计划中,还是被他们察觉了,他为了保护前来支援的警察,这才引爆了炸弹。 江初禾听了就是一愣,赶忙出空间里拿出了肖之山的黑皮笔记本,翻开递给他道:“是这个山雀?!” ...... 十二月十九日 ...... 一月十七日 ...... 二月七日 ...... 沈牧看着江初禾递过来的笔记本,看到最后的那个日子,瞳孔一缩。 二月七日,正是他引爆炸弹的那一天! 原来他在一月十七日就已经暴露了,这群人还冷眼看着他表演。 再往后翻,里面还有不少人,看代号应该都是卧底,但是他们彼此并不认识。 沈牧狠狠的攥着手里的笔记本,声音沙哑:“禾娘,帮我个忙!” “什么忙?”江初禾看不懂他眼里的悲伤,但是眼睛却忍不住发酸想要掉泪。 沈牧从来没想过,都已经这辈子了还要管上辈子的破事儿。 但是看着这笔记本上一个又一个“自己”,他忍不住了,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能不到! “我身前藏了一个东西,你帮我取了找人给你上次遇上的那个刀疤脸李队长,”沈牧沉吟了许久,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上线。 李瑞那个憨憨,想来应该是没脑子成为幕后黑手的。 除了他,在队伍里他是找不到任何一个能相信,而且还有背景的人了。 江初禾听了他说的地方,怕自己记不住,又拿笔记在了笔记本上,藏进了空间里。 第二天,空间通道打开了,江初禾跟沈牧道别就过去了。 一睁眼,就躺在了舒适柔软的床垫上,外面还传来了聂青青的声音:“小禾,你来了?” 还没等江初禾回答,她就冲上来喊道:“小禾,我给你买了保暖内衣、羊绒衫和羽绒服,你快换上试试!” 上次江初禾给她们带了古装,她显摆了好久,这才想起没给小姐妹买这边的衣服,便一起配齐了。 江初禾看着衣柜里塞得满满的衣服,瞪大了眼睛:“这要多少钱呐?!” “这可都是你青姐我自己赚的!”聂青青骄傲极了,“从你的古装上获得的灵感,我参加了国家级设计大赛,得了金奖!” 她虽然跟廖景彦谈恋爱,而且也已经冲着谈婚论嫁去了,但是给自己好姐妹买东西当然要用自己的钱。 更何况她苦苦坚持这么多年,现在的工资根本不容小觑,就算是没跟廖景彦谈恋爱,收入也算是不错的了。 “青青姐,你真棒!”江初禾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毫不吝啬的夸赞了聂青青。 两姐妹在楼上又笑又跳,廖老太太在楼下听着高兴的多喝了一杯奶。 等到江初禾下楼吃了早饭,说打算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聂青青就更兴奋了,强烈要求要休年假。 廖景彦也笑了:“行,这段时间大家都幸苦了,正好可以一起出去玩玩。” “我让助理定个游轮的票,小禾应该还没见过海,我们去公海上玩玩。” “游轮?”这涉及到了江初禾的知识盲区,一时间有些迷茫。 “就是坐船出去玩,”廖景彦类比了一下道:“就是吃吃喝喝吹吹海风,大家都放松放松。” 因为肖之山的事儿,廖奶奶又被撕开了旧伤疤,急需一些事儿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次出游,有聂青青和江初禾陪伴她左右,想来应该不错的。 江初禾很想答应,但是自己还有沈牧的任务,只能道:“可是我还要去日本。” 沈牧拿到u盘之后,既没有藏在自己家,也没有藏在窝点里,而是用了别人的身份,寄了国际快递寄到了李瑞在日本的一套空房子里。 没想到这家伙估计是房子太多了,这么久了都没往那边去! “那就选环游日本的路线,”廖景彦表示这都不是事儿,拍板道:“要不我们坐游轮过去,在日本玩几天,再飞回来。” 江初禾这下满意了,笑眯了眼:“行!” 这可比她自己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日本要好多了,跟着青姐和姐夫,心里有底! 第206章 畏罪潜逃 江初禾推着江大郎,站在甲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里升腾起对这个世界的无限敬意。 她是山区长大的,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海,此时心里只有深深的震撼。 江大郎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已经能坐起来了,不过因为伤了脊柱,恐怕不能恢复到能行动的程度。 此次出来,廖景彦也没忘记带他,江初禾既能游玩又能完成沈牧交代的任务,还能陪着阿爹,幸福的差点冒泡。 “阿爹,姐夫说了,已经联系上了大师,说不定下次就有机会把你送回去了,”江初禾兴奋的小嘴直叭叭。 江大郎虽然也很想回去,但是经历过生死,对这些都看淡了些,点点头道:“那就好。” 他被挤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死了,在医院里苦熬着也觉得自己快死了,哪能想到还有跟女儿见面的一天呢。 这段时间又被照顾的很好,现在还看到了自己原来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的景观,更是觉得上天垂怜。 只要是江初禾说的,他都笑眯眯的点头称好。 江初禾高兴的像只小百灵鸟,呼啦啦的飞到自助餐区,取了自己喜欢的甜品、餐食,又呼啦啦的飞回江大郎身边。 江初禾高兴的享受着大餐,看着甲板上懒洋洋的度着假的游客,一眼就看见了廖景彦。 他刚刚上游轮,就被合作商给认了出来,出于礼貌便跟他一起坐下聊一聊。 廖奶奶有的头昏,青青姐只得带着她去房间里休息。 红姐也来了,不过她带着儿子,怕吵到他们就去了儿童游乐区。 所以廖景彦落单了,现在竟然还被一个穿着吊带小红裙的女人给缠住了。 江初禾看过不少电视剧了,对于这种桥段那是熟的不能再熟,推着阿爹就凑了过去,站在一旁偷看。 青姐现在不在,她可要看好姐夫才行! 廖景彦手里端着香槟杯子,左边是合作商,右边就是这个莫名其妙靠过来的女人。 他皱了皱眉:早知道就开自家游轮出来了! 他是觉得奶奶喜欢热闹,这才定了这种大游轮,麻烦怎么这么多。 不过多年的涵养,让他礼貌的说:“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滚。 小吊带撩了撩落在一旁的一绺头发,在手指上转着,夹着嗓子道:“没事就不能坐这里吗?” “能,”廖景彦话不多说,推开合作商递过来的酒杯,站起身道:“抱歉,我对绿茶过敏,先去休息了。” 绿茶过敏?! 噗哈哈哈~ 江初禾差点把嘴里的进口草莓给喷出来,看着廖景彦站了起来,赶紧转过来装作在看风景。 廖景彦这边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合作商拉上了手,“哎呀,廖总这就不给面子了,出来玩儿嘛,就是要轻松。” 他笑呵呵的把那小吊带叫过去:“来,美女坐我这边,我这里空!” 说着,一双滴溜溜的豆眼,就朝着那女人呼之欲出的两处看去,“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小吊带本就看上了又帅又多金的廖景彦,哪里能看上合作商那肥头大耳的模样。 可是看到他手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百达翡丽,脸上立刻堆起笑,黏到他身边去坐下了。 还用手捂着嘴道:“廖总,我坐这里总不妨碍您了吧?” 合作商也用手摸了摸小吊带的柔胰,笑笑:“廖总给个面子,你不是想打听肖之山的事儿嘛,我正巧有点消息,坐坐坐。” 廖景彦闻言目光一凛,慢吞吞的坐下了。 他最近借肖之山消失的机会,便真真假假的放出了点消息,想套出肖家背后的人。 可是对方大概是谨慎的很,一直没有上钩,而他分了几个部分寄出去的本子上的内容,也都没有回音。 这个老赵,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人,暂且听听看他会说些什么。 “赵总有消息?”廖景彦押了一口香槟,盖过了嘶哑的声音。 老赵为了美女一颗草莓,往靠垫上一靠,两只胳膊张开靠在靠背上,示意小吊带给他端酒。 小吊带识趣的拿了一杯香槟,捧到他嘴边,他喝了一口才回道:“消息是有,就是不知道廖总找他干什么?” 说着他玩世不恭、油腻恶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少许精光,一闪而逝。 廖景彦道:“他之前从我奶奶这里‘借’走了两件好东西,这下人突然不见了,我能不着急吗?” 他装作苦恼的样子,一口闷了手里的酒,露出一个苦笑。 赵总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唬住了,悄声问:“他借了什么走?” “一对元青花,”廖景彦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也不是假话,之前肖之山跟廖奶奶关系好的时候,的确接走了一对元青花。 后来闹翻脸了,这家伙竟然绝口不提了,正好给了廖景彦一个找人的借口。 不然肖之山既然涉毒,那幕后的人肯定是非常小心的,毫无理由的找肖之山那就是暴露自己。 “嘶~”赵总露出了一个肉疼的表情,好像这对花瓶是他自己的一样。 接着,他凑到廖景彦耳边悄声道:“那我告诉你啊,听说肖之山啊,是畏罪潜逃了!” “畏罪潜逃?!”廖景彦反应很大,惊讶道:“他犯了什么事儿?” 江初禾在一旁听着,就觉得要遭——那幕后之人,不会是因为肖之山的失踪,想要把一切罪责推给他吧? 沈牧说过,贩毒的人当然知道违法,但是一旦沾上了就不可能脱离。 但要是有机会,那些已经赚的盆满钵满的人,说不定就会抛出一只替罪羊,把自己摘干净。 而消失的肖之山,可不正好就是一只替罪羊吗?! “靠!那我牧哥哥不就白死了?!”江初禾心里的怒吼,急的团团转。 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日本,把那u盘拿到手,交给李瑞队长,把那些名单里的人都绳之以法! 这下,她嘴里吃着小蛋糕都觉得没了胃口,转身看到江大郎又有些疲惫,便想推他去休息。 到了vvvip客房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她瞳孔放大下意识道:“你你你......” 第207章 这个臭狐狸,还活着! “是你......唔唔唔~~”江初禾最后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那人捂了嘴巴,拉到了拐角处。 “嘘!”李瑞急的跳脚,轻声道:“别说话,你不认识我,明白吗?” 好家伙,他明明不怎么出门的,怎么这回第一次执行跟踪任务,就接连遇上三个认识的人? “可是我认识你啊,我正找你呢!”江初禾正愁拿到u盘后怎么给李瑞送去呢,这下不是齐活了嘛。 李瑞惊了:“你?你找我干嘛?” 他就是个深居简出的队长啊,找他干什么? “我......”江初禾跟他毫无交集,只能利用沈牧的身份:“你知道山雀......唔唔唔!” “你又捂我嘴干嘛?!”江初禾扒拉开他的手,有点不开心。 李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说:“隔墙有耳,走,去你房间!” 到了江初禾和江大郎的套房,她先把江大郎送进里面让他休息,这才跟李瑞坐在小厅里。 李瑞已经把整个房间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确定没有监控、监听设备,这才开口:“你是怎么知道山雀的?” 山雀这个代号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并且从来都是单线联系的,他做梦都闭紧嘴巴不敢多说一句。 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江初禾说出跟沈牧编好了说辞:“山雀哥哥寄信给我,让我有机会就给你。” 方案一,就是她不好刻意去找李瑞,自己去日本拿了u盘悄悄扔给他。 而缜密如沈牧,也想好了方案二。 “我给你写封密信,你随身带着,要是凑巧像上次那样遇上,送给他他就会明白了,”沈牧在她出发前给她写了一封信。 江初禾没想到这么巧,这下四下无人,完美完成任务,还能把自己一行人摘出来,不冒一点险。 完美! 李瑞傻了啊,沈牧都炸成灰了,从哪找了个小姑娘给他送信啊?! 他迟疑的抓住江初禾的手腕,激动道:“他是什么时候给你信的?他在哪儿?!” 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好兄弟,是不是还活着! 对!他一定是还活着,他没死! “大概是二月初给我的,”江初禾反手把他的手拉开,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他就是给了我这封信!” 反正东西送到了,沈牧说了,李憨憨要是问其他的,一概不理。 对他所有的问题,只有两个回答——不清楚,不知道! “......他用什么途径给你的?”李瑞问了一串问题,都被江初禾这么混了过去,便抛出了最后一个。 江初禾下意识回答:“不知道......” “好啊!他果然活着!”李瑞双手抱胸笑道:“你别不承认!” “要不是他教你的,你不可能只回答我‘不清楚’、‘不知道’,这是他不想理我的时候耍的老把戏了!” 他笃定了——这个臭狐狸,还活着! “额......”江初禾懵逼了,不过她也不好说沈牧投胎到千年之前去了,只能闭嘴装傻。 而李瑞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不纠结沈牧到底去了哪里。 这半年来,午夜梦回,他最希望的就是沈牧还活着,不管在哪,只要活着就好! 现在——圆梦了! 李瑞收下了江初禾给的信,展开看了,简短的莫斯密码,让他在老地方取东西。 他一拍脑袋,有点懊恼:“我怎么没想到去那里看看呢?!真是榆木脑袋!” 要不是沈牧还找人来提醒,这人又刚好遇上了他,这不就完球了嘛! 他对江初禾道:“行了,你别掺和这事儿了,今天就当作没见过我,之后的事儿与你无关,明白了吗?” “明白!”江初禾点头如啄米。 她胆子小的很,听说这群毒贩都是穷凶极恶的,自己阿爹还有廖家、青姐红姐可都惹不起呢。 哎呀呀,一上船就解决了大事,这之后可就能好好的玩了! 李瑞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江初禾看着阿爹已经入睡,再想到幕后黑手也半只脚被抓了,心情好到飞起。 便去隔壁找聂青青:“青青姐,廖奶奶睡了吗?” “睡了,”聂青青给廖奶奶盖上薄毯子,轻手轻脚的出来:“怎么,玩腻了?” “才没有,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江初禾抱着聂青青的胳膊撒娇,又提醒道:“青姐,把你战袍船上!” 说完,又拿出了自己的小盒子:“还有这个多宝镯子,亮瞎他们的狗眼!” 镯子是江初禾从这边带了珠宝回去,让许金匠设计的,华丽的宫廷风,一看就是无价之宝。 聂青青不明所以,亲昵的敲了敲她的头:“干什么?炫富没有好下场哦!” 她从前艰苦朴素,现在有钱了,也是穿的简单舒适就好的,除非必要场合,她的首饰也就一个小戒指和一条项链。 “哪里是炫富,是......是宣誓主权!”江初禾把甲板上的小吊带说了出来。 “这么冷的天,穿吊带......”聂青青觉得她做不到啊! 江初禾当然不能让她青姐冻出鸡皮疙瘩,两人挑挑拣拣好久,才从廖景彦的行李箱里找出了两套崭新的礼服。 天鹅绒长袖,外面还搭了羊皮小披风,正适合这个季节穿,可比小吊带合适多了。 特意带了礼服,还是她们俩的尺码,当然是给她们穿的,两人对视一眼便装扮起来。 等弄好发型,簪上珠宝,再拿上一个小手包,两人走路都不自觉的昂首挺胸了。 倒不是她们特意显得高高在上,实在是这衣服穿着,稍稍仪态不佳就勒的慌。 聂青青笑了,伸出手拉住江初禾:“走吧,我亲爱的伊丽莎禾小姐~” 两人到了甲板上,阳光正好,出来的人也多了起来,还有专门的交响乐队在甲板上奏乐。 她们穿过人群,就到了廖景彦附近,小吊带吃着嘴里的,还望着锅里的,不停的跟廖景彦示好:“廖总,能麻烦您给我拿杯果汁吗?” 第208章 你的老婆和妹妹,只有一个能活 廖景彦看了他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服务生,招招手让他过来。 江初禾看着他这个举动,拉着聂青青的手忍不住收紧,嘴唇差点咬破:“姐夫怎么能这样!” 虽然给人叫杯果汁没什么,但是她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 而且这个小吊带眼神这么明显,廖景彦刚刚还是嫌弃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失去了脑子? 聂青青也觉得奇怪,毕竟以廖景彦的智商,很少有人的小心思能蒙蔽他。 他怎么会这么做呢? 看着他真的从善如流的从服务生那里拿了一杯果汁递给小吊带,江初禾和聂青青都皱起了眉头。 聂青青看了看小吊带,走了过去:“景彦......” “别过来!”廖景彦转过来看到聂青青和江初禾,瞳孔一缩,急促而低声的说道。 那小吊带却狡黠的一笑:“别啊,来者是客,过来坐啊,人多才热闹。” “姐姐,过来呀,”她看了看聂青青,猜出了他们的关系,笑的更恶心了,“廖总,我想让她们过来嘛,你不允许吗?!” 廖景彦看着她搭在赵总身上的手臂,艰难的点了点头,机械的点了点头。 聂青青和江初禾对视了一眼,在廖景彦的左边坐了下来。 小吊带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靠在赵总的怀里,言笑晏晏:“哟,这是廖总的小娇妻吧?这么美,怪不得都不看我一眼呢。” 还没等聂青青说话,她又用高跟鞋尖蹭了蹭廖景彦的西装裤腿,明目张胆的问:“你说是不是啊,廖总?” 廖景彦看了一眼聂青青,却沙哑道:“说笑了,不如你漂亮。” 青姐不如她?! 你眼瞎了吗?! 江初禾到哪里都是个青姐吹,别人说她没事儿,但是只要说聂青青,她随时能炸。 刚刚就对廖景彦有点微词, 此时一听就想跳起来,却被聂青青一把拉住牢牢的拽着坐在身旁。 江初禾这时才发现,聂青青拽着她的手,正在微微的发抖。 等她再转头看向一旁的廖景彦,大冷天吹着海风,他的额头却有冷汗流下。 而正对面的赵总,他似乎带着外套的帽子在闭目养神,但是帽子下一张脸青白交加...... 死了! 江初禾不像现代人,她是见过死人的——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赵总,死了。 怪不得姐夫刚刚还坚决不理绿茶,现在却听指令照做了。 这个女人! 江初禾心思急转,把目光对准了小吊带,只见她靠在赵总的怀里,右手却藏在他的外套底下。 右手有问题! 小吊带原本还对聂青青抱有很大的恶意,此时看见江初禾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她,登时转变了目标。 “哟,小姑娘真俊儿啊!”她夸了一句,就问廖景彦,“廖总,这是......” “是舍妹,”廖景彦努力保持镇定。 游轮上人来人往,却没人知道这里的气氛已经几乎凝滞。 小吊带儿听到廖景彦的话,脸上的申请却玩味起来:“原来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小姐啊!” 她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命好的人! 尤其是那种,一出生就享不尽荣华富贵的小公主。 生在廖家,当大小姐,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苦可能就是冰美式了。 那样显得她在泥潭里挣扎,滚了一身伤才上位,有点蠢! 所以...... “廖大小姐,对不起了,”她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江初禾,“我可能要给你的生命......添点堵了!” 呀,一朵娇花,在最美好的年纪枯萎,真是再好不过了! 聂青青看着枪口心里一紧,而廖景彦则是俯身上前,挡在了她们俩面前。 “这位小姐,我们无怨无仇,”廖景彦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她们都是无辜的。” “你想要什么,尽管提!”他抬起手,接下手上的百达翡丽1415,轻柔的放在跟前的小茶几上。 小吊带拿起那支表,吹了个口哨:“不错嘛,可惜......我不差钱!” “但是呢,我喜欢帅哥!”她慢吞吞道:“所以给你个机会。” “你的老婆和妹妹,只有一个能活,选择权在你手中,你会怎么选呢?!” 她倒想要看看,亲情和爱情,孰轻孰重! 廖景彦怎么可能选? 一个是自己做梦都割舍不掉的爱人,另一个是救了廖家一家的恩人,选谁死都不行。 小吊带看他迟迟不敢抉择,又加了码:“选啊,十秒钟不选,那就一起死咯~” “10、9、8、......2......” “我选!”廖景彦脸上白纸一张,彻底挡在了江初禾二人身前,小声求饶:“你杀了我,放了她们!” 这个女人有多狠毒,他刚刚已经亲眼目睹了,她毫不犹豫的用消音手枪干掉了赵总。 现在,她也绝对会真的杀人! 他转头看了看游轮上来来往往的人,想来这里面有不少她的同伙。 拥有武器、公海游轮,这是他们的天下! 如果非要死一个,那就让他去吧! 小吊带原以为会听到非常精彩的答案,没想到他竟然甘愿牺牲自己。 那怎么行?! 一个男人,这么有钱这么帅,怎么可以为了别人的女人去死? 她都没得到过,那就不行! “我让你做选择,不是让你做牺牲,”她的脾气顿时就火爆起来:“要选就选,不选这个机会就作废......” 江初禾实在是忍不了——选选选,选你个大头鬼啊! 趁着她发疯到入迷,江初禾直接冲了过去,反手用力一扳,直接将她的右手拽脱臼。 而左手则是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连一丁点儿呼喊声都没有发出来。 看着还在发愣的廖景彦,江初禾还急中生智道:“姐夫,快来帮忙啊,这个阿姨好像是昏迷了。” 无法呼吸但是还在坚持挣扎的小吊带儿,一听这声阿姨直接破大防,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江初禾试探了一下,看她是真的晕了过去,便对聂青青二人道:“青姐,姐夫,走!” 第209章 他们身上有定位器! 聂青青是真的吓傻了,她从来没见过真枪,也不知道原来枪口对着你的时候心原来会蹦出嗓子眼。 廖景彦飞快的站了起来,也不去管什么赵总,跟江初禾一左一右的架着晕过去的女人走。 聂青青也尽量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还不忘把手枪给藏在自己的披风里,一路小跑。 因为廖奶奶和江大郎在睡觉,他们只能把这女人抬回了聂青青和廖景彦的房间。 聂青青一进房间就崩溃了,轻手轻脚的把手枪放到老远,这才哭了起来。 三人对着这个麻烦的女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江初禾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张口就是:“她都杀人了,要不我们把她杀了吧。” 反正自己有空间,杀一个坏人,它吃一个,爽歪歪。 “杀杀杀......杀了?”聂青青的舌头差点打结。 她这妹子未免也太过凶残了吧? 廖景彦倒是认真思考起了这可行性,他一想起这个女人让他选哪个活下来,就恨不得让她千刀万剐。 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手刃仇人:“还是先把她捆起来关着吧,等船登陆了再移交给警察。” 上面还死了个赵总呢,要是这女人再消失了,那他们三个人的嫌疑可就最大了。 “对对对,交给警察吧,”聂青青是个底层的老实公民,遵纪守法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江初禾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巴:“行吧,那我把她两只手都卸了,再捆起来。” 她看电视的时候就不明白了,抓了坏人总是虚虚一捆,又没有人二十四小时守着,那不是妥妥的让他们逃跑嘛。 终于等到自己抓人了,两只手都给她拽脱臼了,看她还怎么解绳子! 聂青青默默的给这个坏女人点根蜡,为电视剧里的“蠢人”找借口:“有没有一种可能,普通人没有你这么大的力气?” 谁家好人轻轻一拽就把人胳膊给拽脱臼了呀! 还得是她的好姐妹江初禾! 牛逼! 廖景彦见她这么凶猛,也松了口气,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绳子。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豪华游轮上,哪里有麻绳? 还得是江初禾,从空间里翻出来一根,结结实实的把人给捆成了毛毛虫。 “绑人还是要这么绑,”江初禾对着自己的杰作,笑出了小虎牙,“青姐,昨天看的那个‘封神绑’,一看就不牢靠,嘿嘿,还是我绑的好。” 聂青青:......傻孩子,看起来是你绑赢了,实际上是你输了。 不过,还是小禾绑的有安全感,那麻绳狠狠的勒进肉里,最后打的是个捆猪结。 江初禾跟她阿爹学的,这样的结把猪捆上,猪越挣扎结收的越紧,人当然也不例外。 廖景彦找了块酒店的毛巾,团吧团吧狠狠塞进小吊带的嘴里,这才算齐活了。 接着他把目光对准了桌上的手枪,示意江初禾二人后退,自己拿了起来。 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因为好奇参加过射击俱乐部,所以对枪还是有些熟悉的。 研究了一会儿,就放下了保险栓。 而到此时,他的后背汗毛才立了起来——这是一把上了膛的枪!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江初禾有过奇遇,速度比人的反应要快的多,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发子弹! “姐夫,枪给我行吗?”江初禾不懂这里面的惊险,只沉浸在捡了装备的喜悦里。 上次得了一把枪,这把还大些,收下,收下! 廖景彦忙不迭的递给她:“给你。” 他们生活的地方不能持枪,可是江初禾那里可没人管,给她。 至于怎么跟警方交代,反正搜不出来也怪不得他们咯。 江初禾美滋滋的把枪收进空间,三人坐下刚喝了口水,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客人您好,外面出了点意外,请你们前往甲板,”一个男声从门外传来。 江初禾三人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三人对视一眼,对外面“服务生”的身份有所怀疑。 江初禾想了想,直接把扔在墙角的女人头上套了一个黑帽子,把脸都捂紧,这才扔进了空间里。 廖景彦这才上前打开了门上的猫眼,询问道:“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已经休息了!” “甲板上有人被枪杀了,船长让大家都出去!”门外的“服务生”整了整领结道。 江初禾听了都傻了——游轮上发生命案,还是枪杀,这时候把人集中起来,是嫌人死的不够多? 三人基本确定门外的就是坏人,廖景彦示意江初禾躲在门边,自己猛地拉开了房门。 “服务生”没想到这群人是一点不设防,直接开了门,有一点发愣。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江初禾果断出手,一把把人滴溜了进来,将他的双手反剪在了身后。 “咔啦~咔啦~” “啊~!” 江初禾如法炮制的将他两条胳膊卸下,接着用脚一踢让他趴伏在地上,顺势将鞋子踩在了他脑袋上。 而廖景彦则是迅速的关门上锁,一切快的如电光火石一般,满屋子只剩下“服务生”的尖叫。 聂青青也不含糊,看他耳朵上带着的耳麦,一把就拽了下来,放在耳边听着。 里面传来了一个暴躁的声音:“鲨鱼你搞什么飞机?!” “都跟你说了,定位器不显示信号了,说不定就是丢海里去了,快回来!” “喂??喂??你怎么了?!” “靠!嘀嘀嘀......” 聂青青把耳麦一关,猛地抬头对江初禾道:“小禾,他们身上有定位器!快!” 廖景彦听了,一个手刀就把鲨鱼给劈晕过去,江初禾则快速的把他也捆上、套头,飞快的扔进了空间。 “没事,别慌,”聂青青拼命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空间里检测不到信号,他们说过信号消失了。” 江初禾点点头,她反而是三个人里面最镇定的人,招呼聂青青二人一起,将房间收拾收拾,就听到了门铃再次响起的声音。 而江初禾听着门外轻轻的脚步声,却倒吸一口凉气。 这回不是一个人,听脚步声......至少有十几个人! 怎么办?! 第210章 我只是要立功 江初禾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儿,但其实对方的脚踩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又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般人根本听不到。 至少聂青青和廖景彦根本没听见什么声音,他们都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直到外面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人?”江初禾这次挡在了前面率先发问。 她警惕的站在门边,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已知空间会对人造成伤害,那么将聂青青二人藏进去就太冒险了。 而外面那么多人,她手上只有一把手枪,速度再快也打不过。 她的目光对准了房间里的窗户...... “我是游轮的服务生,游轮上出了点意外,警方要进行搜查,请开门。” 江初禾从猫眼里看出去,可是范围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说话的服务生,另一个是一个平头男子。 但是她知道,在猫眼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的人。 “警察?几个人啊?”江初禾尽力周旋着。 服务生愣了一下,回道:“一个人。” 骗子! 江初禾可不是没看过电视剧的老古董了,出警执法至少两个人,不可能一个人来! “稍等,我穿上衣服就来。”江初禾留下一句话,迅速后撤。 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麻绳,趁着聂青青二人还有点呆愣,把两人拦腰给捆了。 聂青青和廖景彦虽然有点惊讶,但是出于对她的信任,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 捆完后,江初禾又扯了床上的床单,把两人一兜,像背小孩一样背在了背上。 三个人默契的没有说话,打开了套房里间的移门。 因为订的最好的游轮套房,房间外有观景最佳的海景阳台,但弊端就是——位置太高。 这里是游轮的第八层,也就是说,除去内舱的两层,要从这里逃到甲板上,需要徒手爬六层楼。 但是跟门外的十几把枪比起来,爬六层楼好像能接受了...... 门外的人在等着,服务生和平头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对——里面太安静了! “破开!”平头转过脸,另一半脸上是大片烫伤的疤痕。 躲在四周的十来个人一拥而上,他们也不在乎什么保密了,直接拿着ak对着门锁射击,破开了大门。 几个小弟冲进去“丁零当啷”一顿乱翻,连卫生间马桶都被砸了个窟窿——啥也没有。 “老大!没人!”一个脖子有纹身的小弟喊道。 平头环视一周,看着床上少掉了床单,冲向阳台:“靠!从这儿跑了!” “肯定是条子!”他暴躁的把阳台上的椅子给踹到一边。 这边有六层楼高,一般人根本没胆子从这里逃走,除了警察! “走!”平头把枪一收,下令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啊?那大嫂呢?”纹身男傻傻的问。 平头呸了一声道:“为了她已经折损一个兄弟了,再耽搁下去要被条子一锅端。” “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了!”他的眼里毫无波澜。 小弟们巴不得不救人,干他们这行的,只要货拿到手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 江初禾使劲全身力气纵身一跃,终于从最后一个阳台跳到了甲板上,这才松了口气把聂青青二人放下来。 “青姐,姐夫,你们往人多的地方去躲着,”江初禾嘱咐他们。 聂青青拽住她的手道:“小禾,你想要去哪儿?” “我跟上去看看,”江初禾语速极快,“我有预感,这群人肯定跟我未婚夫的死有关!” 先是遇上了李瑞,现在又遇上了这群持枪的,肯定有问题! “可是......”聂青青急了,“那群人都是不要命的,你掺和进去太危险了。” 其他事情已经过去,这些事儿自然有警察来管,她不想自己姐妹遭受一丁点儿危险。 廖景彦却拉住了聂青青,“让她去吧,没我们在,相信小禾会更安全。” “再不济还有空间呢,要是不行就躲起来!”江初禾也点点头。 其实按照她的速度,真遇上人了,躲开还能再戏耍他们一番。 猫可不就是这么玩弄老鼠的吗? 聂青青是担心则乱,不过最后也只能让她离开。 江初禾速度极快,预估着电梯下来得速度,不一会儿就冲到了内舱的最底层躲在了暗处。 刚刚躲好,电梯的门就开了,里面十来个人一拥而出。 平头老大急匆匆的问:“游艇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十条都已经安排好,我们一上去就能走,”纹身小弟快速达到。 “东西呢?” “已经存放在舱底,搬上游艇就能走!” “好,我......” “举起双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一道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平头的话。 江初禾悄悄探出头,只见对面一群荷枪实弹的人,将这边的人围了个结结实实。 警察来了?! 跟电视里不太一样啊,竟然不是事情结束才来? 江初禾飞快的探头扫了一眼又躲回来,并没有看见李瑞。 而平头这边的人,也都举起了枪,硝烟味儿在舱内弥漫。 平头一脸紧张的问:“是你?你这是要内讧?!” “当然不是,”对方两鬓花白,微微翘起嘴角:“我只是要立功。” “你什么意思?!”平头瞳孔一缩,嗤笑道:“你不会黑了这么多年,还想清清白白的金盆洗手吧?!” 笑话,谁不想收手享受荣华富贵? 他自己做梦都想! 但是一旦走上这条路,除了死就不可能有收手的一天! 对方却得意的一笑:“u盘没了,笔记本也没了,我......现在是在缉毒.......” “你这个最大头目落网,会是我肩上最最闪耀的功勋章!” “张建设,你别忘了,肖之山只是失踪了,不是死了!”平头怒极,“你这会儿反水,不会有好下场!”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张建设得意的笑。 从前他的头上悬了两把剑,一把是罗平的u盘,里面有他早期得意忘形,一起高谈阔论、参与犯罪的视频。 另一把就是肖之山的笔记本,里面有他这些年收受钱财的记录。 现在,全没了,一身轻啊! 第211章 他们人呢?! 两边人剑拔弩张,但是张建设那边的人明显要多得多,武器装备也更好。 甚至他们身上穿着防弹衣,头上戴着防弹头盔,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江初禾听那人的语气,想来是不会留活口的,自己再留下来恐怕会被殃及。 眼看着两边的枪战一触即发,江初禾悄悄的撤退,从另一边离开——直奔底层。 就你个内奸,还想立功?! 捉贼捉赃,她倒要看看,没了证据他要怎么立功?! 到了舱底,很好分辨平头一行人要逃跑的地方,因为那边停了十来条游艇。 江初禾飞快的冲了过去,一番搜索,果然在游艇边上找到了几个大箱子。 她也不管里面是什么,全都一口气收进了空间,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跑出去,想找李瑞。 甲板上到处都是人,赵总被枪杀的消息,好像根本没有被大家知晓。 不少人喝酒喝的上头,正在开心的蹦迪。 再好几千人人,想要找到一个刻意低调的李瑞,简直比登天还难。 江初禾听着鼓噪的音乐,头都隐隐犯疼。 接着就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精神紧绷的江初禾瞬间反应,拽着那人的手就想将他的手臂拽下来。 结果在看清他的第一时间,匆忙松了力气:“李队长?你怎么在这儿?” 李瑞抚摸着自己疼痛的右手,呲牙咧嘴道:“小姑娘,力气这么大?!” 靠,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断了! “对不起啊,”江初禾干笑着,又赶紧道:“李队长,我正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李瑞怕她卷进来,又提醒道:“不是跟你说了船上乱,让你躲在房间里别出来吗?” 这可是他兄弟的朋友,可别被他们的行动波及了。 “哎呀,他们都在舱底枪战了,你还在甲板上听歌,”江初禾急啊,“快叫上你的同伙,不,同伴去舱底吧!” 这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李瑞惊掉了下巴,“啥?枪战?你怎么知道?” 他们盯的这些人,都没有异常的在蹦迪啊,谁去枪战了?! “我看见了呀,”江初禾也不管他,仗着自己力气大,拖着他就往舱底走,“快通知你的人,我们去守株待兔。” 不管枪战是谁赢了,肯定都是要去“货”那里的,到时候...... 李瑞想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不过想着江初禾也不可能害他,还是喊了人往舱底去。 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李瑞差点怀疑江初禾是在溜他,舷梯处终于冲过来一个人。 竟然是平头! 江初禾震惊了:这是满级装备,干不过新手村出来的?! 只见他右手捂着左边胸口,跌跌撞撞的朝这边冲过来,一路上滴滴答答落了不少血。 “他也在这儿?”李瑞眼神如电,狠狠的盯着平头。 他今天收到线人消息,明明是说有一个小头目在游轮贩卖毒品,却没想到罗平竟然会现身。 他们早就掌握了罗平的犯罪证据,可是他从来不在国内现身,这才无法抓捕。 现在,他在本国的船上,当然能抓! 不过,从他一直往身后看的举动来看,显然后面还有人。 按兵不动! 果然,等罗平冲到了船舷边,后面的三个追击者出现了。 奇怪的是,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张建设的一整张脸都是血。 而另两个手下伤的要更重一些,一个胳膊血肉模糊,另一个显然是有眼已经作废。 李瑞急了:“张厅?!” 他还以为真是犯罪分子火拼,没想到竟然是张厅在执行秘密任务。 事态紧急,李瑞也不管江初禾拽着他的衣服,挣脱直接站了出来,对着队员下命令:“救人!” 江初禾那个急啊,恨不得锤自己两拳,她怎么没先说张建设是内奸的事儿呢? 但是此时再懊悔也于事无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瑞的小队全员扑了上去。 张建设看见李瑞出来愣了一下,拿枪的手动了动又放下,招呼道:“小李,来的正好!”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罗平手上有榴弹,伤了我们十几个兄弟,建议直接击毙!” 击毙了,他就安全了! 李瑞看着老领导一身伤,心疼的要死,赶紧说:“你们去那边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对方只有一个人,他们这么多,哪里还需要伤员追击? 张建设迟疑了一下,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只是嘱咐道:“小心!” 李瑞点点头,跟在队员后面冲了过去。 而张建设,则是对着两个属下使了个眼神,一齐往江初禾这边过来。 因为有了外人在,即使他们已经冲出老远,张建设这三个老狐狸也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的挪到安全的地方。 也许是立功心切,又确定这边是安全的,张建设有点忍不住:“搜,把东西搜出来。” 功劳已经要分出去了,赃物一定得自己先过一遍眼。 两个属下跟他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在舱底的货箱里搜查起来。 三人渐渐分散,张建设却一点点往江初禾躲着的地方搜查过来。 越来越近,十步,九步,八步......到了跟前。 “奇怪......明明感觉这里有人,”张建设一双狐狸眼在货箱后面扫射。 他常年警觉,对人的呼吸声非常敏感,刚刚明明觉得这里有细微的呼吸声,怎么过来却没有了? 他举起枪,警觉的朝前举着,四下查看。 渐渐的,他走到了江初禾原先蹲着的区域,疑惑的看着落在地上的手机,伸手去捡...... “嗖~” 要是有人在一旁观看,肯定以为自己见了鬼,一个大活人,不过是捡了一下手机,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粉色的手机落在地上。 紧接着,江初禾的身形又重新出现在这里,她把刚刚匆忙掉落的手机又捡了起来,继续蹲着。 等到李瑞抓了人回来,傻眼了——留在舱底的三个伤员,全都不见了! 他找到江初禾,匆忙问:“小姑娘,你看见刚刚留在这里的警察了吗?他们人呢?!” 第212章 你想不想听他的哀嚎? “啊?你说什么?”江初禾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一脸茫然的回道。 李瑞见她如此胆小,又问了一次:“刚刚留在这里的伤员,你看见了吗?” 他这下懊悔极了,生怕是罗平那边还有同伙,趁他们追人,把张厅他们给绑了。 他怎么没留两个人下来保护他们呢?! 江初禾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听到枪声就躲在这里没敢动。” 反正整条游轮上的监控,早就被这两伙人给破坏干净了,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三人去哪里了。 现在u盘和笔记本都在,不久就能真相大白,到时候肯定认为这三个人是畏罪潜逃了。 李瑞让队员们把罗平带走,这才让江初禾出来:“你从另一边回去吧,这事儿不要对外人说。” 刚刚他叫人来就是把江初禾挡住的,这下等人走了才让她离开,为的就是保护她。 毕竟是沈牧的朋友,还帮了他两个大忙,被人看见了可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嗯,还有这个给你!”江初禾也不多说,从怀里掏出肖之山的笔记本往他手里一塞,飞快的跑了。 李瑞一脑门子的担忧,在打开了笔记本之后心更沉了——烤山雀咯! ...... 江初禾回到廖奶奶的套房,聂青青和廖景彦都在小厅里坐着,见她回来这才跳了起来。 “小禾,怎么样了?”聂青青紧张的一手都是冷汗。 江初禾拿过廖景彦递过来的水,一口气灌了下去才道:“结束了,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空间里的五个人,只要进了她的空间,就只能趴在地上,扭曲阴暗的等死。 别说被捆成麻花的两个毒贩了,就连后来那三个内奸,进了空间连动弹一下都难。 不过他们有五个人,比之前肖之山好多了,肖之山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受酷刑等死,他们至少还能在死前聊个天。 为了保证公平,江初禾还贴心的把小吊带儿二人的头套和堵嘴毛巾给拿了,让他们可以对骂。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聂青青和廖景彦当然巴不得这事儿结束了,普通老百姓谁也不想跟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扯上关系。 而李瑞显然也不想影响出行的人们,悄无声息的对接游轮管理层,将犯人押送回国,自己去取了u盘。 江初禾一行人开开心心的完成了七日游,回来之后,这才看向了手心的旋涡。 因为当天没有回去,旋涡已经没了绿色,水也灌不进去,江初禾隐隐有些猜测。 第二天江初禾就掏出一对缠丝龙凤镯,对廖景彦道:“姐夫,你帮我买一仓库的粮食吧,陈米、碎米都行。” “买那么多米干什么?”廖景彦有点不解。 江家的情况他都清楚了,家里带仆人一共才十几口,一仓库米那可要吃出虫。 江初禾摊了摊手:“我们县遭了雪灾,好些人都无家可归了,我从府县接了些难民过来,需要粮食养活。” “大概多少人?”廖景彦问道:“那房子、衣服、被褥是不是都缺?” 既然受灾了,又是大冬天的,可不是给口饭吃就能行的。 江初禾算了算道:“估摸着要接将近两百人来,房子我已经加急在建了,官衙给批的宅基地,我就管建平房就好。” “就是水泥有点难搞,石灰贵不说,产量还跟不上,只能先建两间大厂房,让大家先挤一挤了。” 廖景彦听了略微思考下就道:“那我米、水泥、布料、棉花、棉被都给你买点儿吧。” 衣服款式不对,是不好买,只能买点布料和棉花了。 他知道江初禾不想次次都花他的钱,便没有拒绝这对镯子,只是一口应承下买这些东西。 江初禾又嘱咐了一句:“姐夫,不用买好的,旧的、陈的就行,不然可太打眼了。” 廖景彦听了点点头,他直接联系了旧货公司,收购了一批旧棉袄和就棉被。 价格是不贵,但是他又招了一批临时工,把衣服、被子给拆了,就棉花单独装起来。 而布料也不浪费,裁成一块块的拼接了起来,装好。 这人工费用其实都赶上买新的了,但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也只能这么干了。 米就好说了,直接联系的粮站,买的陈年储备粮,这些都是杂交水稻,量大但是口感不好,不过想来江初禾要的就是这种。 前后花了三天时间,钞能力把一切办妥,江初禾手心的旋涡又开始转动了。 空间里的五个人早就没了对骂的力气,但还无时无刻都在遭受酷刑。 江初禾把五个人往角落里踢了踢,毕竟空间就这么点大,要装的东西有点多。 等她再次回到家,出现的地方就是沈牧的房间,当时走的时候故意在他房间走的,为的就是回来的时候有人接应。 因为起了个大早,沈牧也才刚刚起来,见她回来了,赶忙迎上来:“禾娘,你回来了?” “是啊,”江初禾高兴的搓搓手,问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从前她过去都是眨眼间就回来了,这次一去这么久,沈牧着实担心。 现在看她完好无缺的回来,这才松了口气道:“不多不少,正好十天。” 江初禾猜对了,如果去了现代当天就回来,那么在古代的时间就忽略不计。 但要是超过了一天,剩下的时间流速就一样了,所以她在那边待了十天,这里已经过了九天。 “对了,我帮你报仇了!”江初禾的眼睛亮的如同两颗星子,一脸的“快夸我”的表情。 沈牧愣了一下,问道:“你把证据交到李瑞手里了?快跟我说说。” 他倒不是很在乎报仇,只不过这样内部的奸细不除,还会有更多正义之士受害。 “嗯,给他了,”江初禾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仇是我自己报的!” “你想不想听他的哀嚎?!”江初禾凑过去在沈牧耳边小声说。 沈牧大惊失色:“你把他带过来了?!” 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 第213章 张建设,你可怕的很呐! 沈牧在看到张建设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江初禾把他带到了地下室,把奄奄一息的张建设给放了出来,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牧哥哥,我本来也是希望法律制裁他的,”江初禾无奈的摊摊手,“可是他自己非要撞上来的。” 不过这也是江初禾自己的小心思,现代法律之下,他的罪行虽然罄竹难书,但最惨也不过吃颗花生米。 可是沈牧呢,他当初可是受了那么多伤、吃了那么多苦,最后被炸的粉身碎骨的。 张建设一枪毙命,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沈牧也懂她的心思,点点头道:“谢谢禾娘。” 他的声音一出,本来一声不吭的张建设慌了,猛的抬起头:“是你?!沈牧!” 怎么可能?! 他亲眼看见沈牧被炸成了灰! 张建设也是个狠人,被弹片波及,突然被抓,都能面不改色的忍下来。 他自认自己是有价值的,既然花了这么大心思抓他,就不可能让他无声无息的去死。 所以即使被关在黑漆漆的地方十天了,他天天忍着全身被刀子割的疼痛,唯一的食物是地上的泥土和一点泉水。 张建设都没有放弃,他知道只要对方跟他开始谈判,他就能用钱、用权、用人脉,买回自己的一条命。 今天,他终于等到了谈判的那一刻。 可是出现的眼前的人,让他慌了! 他怎么见到了一个死人?! “是啊,想不到吧?”沈牧冷笑一声,“我死的时候都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你呢,张厅!” 他在拿到证据之前,也从来没想过,他顶头两级的最大上司,位高权重的张建设会是幕后黑手! 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信,他也为此丢了性命。 张建设慌了,求饶道:“沈牧,沈牧,我是逼不得已的!” “我也想退啊,可是没办法,他们有我的把柄,我身不由己啊!” 最开始只是想赚笔快钱,可是这东西如同附骨之蛆,沾上了就甩不开。 拿了第一笔钱,他有了资本跟上级联系感情,升官了。 只能源源不断的拿,父母生病要花钱,老婆要在首都买房要花钱,儿子赴美留学也要钱。 钱越赚越多,官越做越大,他也被这群人越绑越紧。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只是想活而已! “怎么不能退?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自首!”沈牧才不会去同情一个毒贩,“你可以将功赎罪,可以同卧底们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你没有,你看着一个个同僚、下属一腔热血的打进内部,在我们即将看到希望的时候,又残忍抹杀。” “张建设,你可怕的很呐!” 想要收手,那你就去自首,将功赎罪,劳动改造。 而不是在这说什么身不由己,你倒是身不由己了,钱花起来可毫不含糊! “我自首!我现在就去自首!”张建设拼命求饶:“让我去自首,我全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实在没办法了,自首也行,说不定同事下属还能看在往日他总伸手帮忙的份上,给他求求情。 沈牧如何不懂他的心理? 要说张建设表面上可真是个好人,对待下属没有架子,下属家里有什么困难,他都能尽力帮忙。 就连沈牧这种市局里的小警察,他都能过来交好关怀,甚至聊得好带他们出去吃饭,从来都是自己付账。 谁能想的到,这样一个“好人”,会是幕后黑手?! 沈牧想起当初自己吃的夜宵,花的是他卖白粉的钱,恨不得回到那时候当场吐出来! “张建设,你搞搞清楚,主动的叫自首,你现在是被抓了!”沈牧气乐了。 自首两个字不明白? 张建设完全不顾自己全身是血,妄图用从前的小恩小惠让沈牧心软:“沈牧,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你放过我一次,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那我们那么多卧底兄弟,他们能还能重新做人吗?!”沈牧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现在在哪里?” “我都死了这么久了,你看到了我,还能回到人间?!” “什......什么?”张建设瞪着满是鲜血的双眼,努力的盯着沈牧,看见的确实一身灰袍、满头长发的他。 “这......这是哪里?!” 沈牧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当然是地狱了,你可以问问被你害死的人,愿不愿意放你回去!” 江初禾见沈牧已经说完了,一挥手就把张建设收回了空间,她还决定等下再给他们喂点吃的,让他们被折磨的再久一点。 而张建设,他一回到空间,整个人又开始接受酷刑的折磨,完完全全就吓疯了。 原本安安静静忍耐的他,疯疯癫癫的念叨起来:“我有罪!我背叛国家背叛队伍!我杀人贩毒,我罪不可赦!我有罪......” 江初禾可没心思管这五个人渣,她跟沈牧已经开始卸米和布料了。 沈牧检查了一遍,点点头道:“省一点,够两百个人吃到春末了。” 他们也不可能每天大米饭管饱,沈牧这些天还把之前磨面的麦麸给整理了出来。 “麦麸也不少,之前还说办个养猪场呢,现在看还是给人吃吧,”沈牧把这跟江初禾一说。 江初禾也表示同意:“这天怎么越看越不对,天灾接连不断的,猪还是不养了。” 人都吃不饱,这时候去养猪可就太不合时宜了。 “好,先度过这一关再说,”沈牧帮着她去了批给灾民的宅基地那里,把水泥都给堆了过去。 还好天色尚早,上工干活的人还没有来,二人把水泥一袋袋的倒在了建好的第一个加工厂里面。 “这下子水泥跟上了,宿舍楼可以建起来了,”江初禾松了一口气。 灾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真要让他们全部混住在两个大厂房里,难免会发生混乱。 现在好了,宿舍楼就建个两层,下面是厨房加客厅,二层两个卧房,一家子怎么也够住了。 沈牧也点点头:“建五六十户,也就差不多了。” 第214章 你这不是骗人过来吗?! 一连好些天都是阴天,但是也没有再下雪。 不过有懂天气的老庄稼汉说,这天气是在捂雪,预示着还有一场大雪要来。 不过也幸亏有这样一个缓冲时间,江初禾的厂房和宿舍楼都建了起来。 这天傅县令终于把灾民登记清楚,派赵师爷把第一批难民给送了过来。 “江娘子,这是三十户,共计一百一十二人,”赵师爷大冬天忙的一脑门子汗。 江初禾给他捧来了豆浆,让他解渴,“赵师爷,您辛苦了,喝点豆浆缓缓。” 赵师爷接过来闷了一大口,叹了口气道:“唉,江娘子你可别觉得我们县令不上心。” “实在是但凡有点本事的,谁都不愿意离开府县,跑到你们这个刚刚升格为镇的偏僻小村落来。” “他们宁愿熬过一个冬天,在县城里找找机会,也不愿意过来。” 所以,只有走投无路的人,也就是说没什么本事的人,才会选择来源口镇安置。 江初禾早就猜到了,不在意的挥挥手:“赵师爷你别着急,我又不是要什么人才,只要能在地里干活就行。” 她打眼扫过去,只见这一百来个人中,老人妇孺较多,青壮年的男子估摸着只有十几人。 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开荒种地虽然也艰难,但是并不比种水稻和小麦难。 老弱妇孺干活虽然慢,可比青壮劳力好管理多了,至少他们村巡逻队就能制住。 “唉,你不嫌弃就行,”赵师爷生怕她不高兴,又替傅县令找补几句:“县令大人第二批肯定会再好好挑一挑的,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其实要是强硬划分,当然不会只有这么点壮劳力过来。 但是傅文沛虽然是县令,但年纪轻、资历浅,县衙可不是他的一言堂。 人口是一个县的功绩,既然同意他把人往外送,那可不得好好挑一挑吗? 不然把壮劳力送走了,剩下的老弱妇孺又饿死冻死了,那今年年末的考核可不就完球了吗? 不过这里面的道道不好跟江初禾直说,傅县令只能努力运作了。 “没关系,只要送来的不是病入膏肓的,我都可以j接受,”江初禾有房子有粮还有衣被,心里并不慌。 而且她的本意也是为了救助这些老弱妇孺,不然他们中有一大半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赵师爷见她如此大义,嘴里夸赞的话都没停,嘴角翘的老高。 瞧,这就是他崇拜的江娘子! 赵师爷将户籍名册给了官衙书吏。 书吏早就选出来了。 为首的是江村长的儿子,次之是源口村另一个大姓周家选出来的,正是周地主的族侄。 两人都是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还都略识点字。 而衙役就更好说了,江氏巡逻队的二十人全部选上,周氏又选出来十人,此后的十来年算是固定下来了。 江书吏掌管户籍税收俸禄,周书吏管理案件及其他杂事。 江书吏将送来的难民编入户籍,这才陪着江初禾一起去分房子。 宿舍楼就在村北,离两座荒山近的很。 左边是两个大加工厂,目前只有空旷的厂房。 右边就是五大排的两层水泥楼房,一排十五栋。 其实一般村镇的房子,是不会离的太近的,因为前后都需要院子,左右可能还要重点树。 但是宿舍楼并不是分得宅基地给难民,而是给江初禾的,这是傅县令给她的奖励。 也就是说,她这些房子建起来,所有权在她,只不过是现在免费给难民住了。 之后如果有难民把日子过好了,想要自己买宅基地建房住,或是想要回到府县住,都任由他们自己。 江初禾看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难民们,用手比划了一下扬声道:“五口以下的人家,站左边,五口以上的人家,站右边。” 难民们麻木的按照她说的分开,五口以下的占了多数。 想来这次雪灾中失去的不仅是房子,还失去了不少亲人。 五口以下的分配了两间房的房屋,五口以上的分配了三间房的房屋,正好分完了两排房屋。 江初禾又给大家分了粮食和衣物,“到元宵之前的食物,分给大家了,希望大家过个好年。” “但是年后,就需要大家开垦荒地来换粮食了,开垦一亩能得五十斤陈米加二十斤麦麸。” “要是做不到,恐怕......” 这时,人群里就有人不满意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道:“怎么还这样?不是说好了安置到源口镇,包吃包住的吗?” “你这不是骗人过来吗?!”他的整张脸都气扭曲了。 要不是因为衙役们说了,到了这里不愁吃喝,他好手好脚的,怎么可能来这么偏的地方?! 江初禾看他裹着新发下去的厚棉衣,理所应当的跟她对峙,笑了:“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 那男子神气道:“我叫王有金,家里就我跟我阿娘!” 他又不是小地方出来的,问个名字还能吓到他不成? 就不干活,他还不信能真的让他们这些人饿死?! “好的,王有金,送他回府县!”江初禾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对赵师爷道。 赵师爷当然帮她,做了个手势给衙役:“去,把他们带走,等下带回府县。” “凭什么?!”王有金傻眼了,一直挣扎:“这不是溜我们玩吗?凭什么来了又让我们回去!” 说着还怂恿其他人:“你们都傻了吗?说好的保证吃喝的,还不是想要我们干活?” 人群里有部分人蠢蠢欲动,他们年纪大了,要是能吃吃喝喝不干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江初禾冷笑一声,对着大家道:“包吃包住不干活,你们是在想屁吃?!” “想留下来的,就得开荒种地,不想留下来的,想走我也不拦着。” 王有金见她真的不怕人走了,挫败的很,但是他平时好吃懒做惯了,当然不可能留下来种地。 嚷嚷道:“阿娘,我们走!乡亲们,大家可别上当了,村里哪有府县能赚钱?都是干活干嘛不去府县要来这儿?!” 第215章 把他们身上的棉衣扒下来 “是啊,有道理啊。” “辛辛苦苦开垦一亩地,才能得一个月的口粮,工钱都没有。” “可不是嘛,这哪是救济我们,这不是往死里压榨我们吗?” “唉,话不能这么说,这么好的房子免费给住,还有你刚穿上的衣服,那都是白给的啊!” “就是说,反正我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我想留下来。” ...... 人们议论纷纷,江初禾也不制止。 只是对着拔腿想带阿娘离开的王有金道:“慢着!” “还有什么事儿?总不会还不给我们走吧?还有没有王法了?!”王有金便宜没占到,一脸气愤。 他那老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哭天喊地的要赔偿:“好你个恶妇,把我们诓到这里来,来回的辛苦费总要你掏吧?!” 她的好大儿,还从来没走过这么多路,受过这么多苦呢,问就是心疼! “我儿脚底都走出水泡来了,你诓我们过来,你要赔钱!” 江初禾被他们的强盗逻辑逗笑了,却丝毫不理会,只是对衙役道:“差大哥,麻烦把他们身上的棉衣扒下来。” 要走可以,她不拦着,穿着她刚发的棉衣走,那就不太合适了! “你!”老太太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差点上不来,破口大骂:“好你个毒妇!你这是要冻死我们啊!” “这衣服发下来了,可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凭什么抢走?!” 她哭天抢地,江初禾却不为所动,衙役就更不会心软了,这样的老太太他们见的多了。 两人手上一使劲儿,不过片刻,就把两人的棉衣给扒了下来。 “阿嚏~~~!”两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打了个冷战,尿意明显。 王有金傻了啊,他还以为自己作为壮劳力,江初禾肯定会挽留的,到时候再谈谈条件。 那就算是还要干活,那也可以干最少的活儿,拿更多的粮食。 再不济,他先赖着,把这个冬天度过去,好吃好喝的过个好年,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可这个小娘子年纪不大,心肠却硬的很呐! 他哆哆嗦嗦的求道:“江娘子,您有话好好说啊,我们留下来,留下来还不成吗?棉衣还给我们啊。” 这不对比不知道,对比之下才显得这棉衣的珍贵,至少他从小到大还没穿过这么厚实暖和的棉衣呢! 要是要不到,那可不就亏大了吗?! 江初禾可不管他还有多少心思,这样的人她说不要就是不要,冷声道:“我这可不是由你挑拣的客栈,赵师爷,麻烦你再把人带回去!” 接着她又高声对其他人道:“还有你们,想要走的,我也不拦着。” “要是决定留下来,先把欠条签了,你们的住房、这段时间爱你的食物和衣物,都是借给你们的!” “来年你们开垦荒地,我也会付粮食,种子也会赊给你们。” “秋收的时候,除去交税的,剩下的粮食,交两成给我抵种子钱,剩下的可以卖给我,也可以留着自己吃。” “粮食和房子的欠款,三年内还清不要利钱!” “有谁想要走的,棉衣留下,跟着衙役走吧......” 一番话振聋发聩,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没有付出哪里有收获? 江初禾也不是冤大头,就算她现在有了永卫商行的股份,看起来是富贵了,可也养不起一群蛀虫。 从一开始就要把好源头,干活的欢迎,想要靠她的善心养老的,那趁早滚回去。 剩下的人不敢吭声了,他们知道自己能有片瓦遮身,都已经是江初禾发善心了。 往年也有遭受雪灾的,那些人或是冻死在街上,或是饿死在春天,都是目所能及的。 他们能好吃好喝熬过这个冬天,可不是老天爷慈悲,而是眼前的江娘子慈悲! 这要是这样的好心人,被王有金给闹的不想援助了,那他们可就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也没有暖和的衣服穿了! 大家也不傻的,纷纷点头: “愿意,我们愿意!” “到哪里不是干活?!我们都能干的!” “不走不走!这里可比府县好太多了!” “江娘子,你说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可千万别赶我们走。” ...... 面对寒风和饥饿,谁都不愿意再跟江初禾作对。 这世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今天的第一次见面,江初禾就在难民中树立起了威信,说一不二、手段强硬,再也没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王有金和她阿娘很快被带走,不管他们怎么哭诉,都不能再留下来,只能拖着大鼻涕走回府县去。 看着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去的背影,留下的人穿着暖和的棉衣,只剩下庆幸和臣服。 打一棒,还得给个甜枣。 江初禾让林娘子等人把早就煮好的热粥给抬了过来,对大家道:“今天大家是第一天落户源口镇,这餐热粥算是给大家接风的。” “大家都拿出碗,排好队,一人一碗不要争抢。” 难民们,没想到还能有热乎饭吃,甚至探探脑袋往大桶里看去,那里面的米粒竟然都是满满的。 米比水多! 这可比这段时间府城富贵人家施的粥要稠太多了,满满都是干货啊! 大家安安静静的排队领粥,接着又大口大口不怕烫的吞下肚,整个人才算是满足了起来。 江初禾没有再多待,她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大家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可就要靠自己了。 房子建好,不吹风不漏雨,但是里面其实是家徒四壁的,床铺家具这些可就要靠他们自己置办了。 江初禾回到家,沈牧正在剁猪肉馅儿,今天是小年,家里要包饺子呢。 沈秀娘和江林氏坐在一起,亲亲密密的在和面,见她回来了,赶紧迎上来:“嫂子,你回来了?难民都安置好了?” “都办妥了,”厨房里温度高,江初禾把披风脱下来放一边,洗了手也过来帮忙揉面。 沈秀娘手上揉着面,思绪却不在这里,踌躇了好久这才悄声对江初禾道:“嫂子,我能不能......” 第216章 就给她准备一份嫁妆嫁过去吧 “不能!” 江初禾还没听她说完,沈牧把剁馅儿的刀狠狠的钉在了刀板上,替江初禾拒绝。 沈秀娘一早上都赌气没跟沈牧说话,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拉着江初禾道:“嫂子,你给我评评理,你看我哥,话都不给我说完了!” 她向来开朗大方、心直口快,江初禾真的很少见她说着说着就带起了哭腔。 只能给了沈牧一个眼神,然后安抚她道:“秀娘,你别急,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嫂子,你都不知道!”沈秀娘隐忍在肚子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抽噎着道:“我哥他一点道理不讲!” “怎么呢?”江初禾懵了,她还以为这阵子家里风平浪静呢,没想到火药味儿已经这么浓了。 沈牧沉下脸,冷声道:“我说过了,你嫂子这阵子累了,叫你不要拿那些污糟事儿来烦她,你都忘了吗?” 自己媳妇自己心疼,禾娘要忙的事儿那么多,这些破事儿能不烦她就不烦她。 “你敢做还不敢让我说?!”沈秀娘哪里还能忍,叭叭的就把事情经过给说了,“李郎君......” 原来在江初禾去现代并回来的这些天,李修竹又偷摸来过几回,沈秀娘都是在后山跟他悄摸见面的。 有情饮水饱,沈秀娘虽然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但是两人在一起就算是大冷天说两句话她也高兴的很。 直到李修竹说出了自己的烦恼,年关将至他要给夫子送年礼,想买一套收藏级的刷牙套装。 在沈秀娘看来,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别说李修竹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就算是普通的乡亲,她也能打个招呼让他买啊。 所以她专门挑了一天,跟李修竹一起去了益牙铺子,精心挑选,选了一套雅致的墨玉牙具。 原价两百两,看在沈秀娘的面子上,许静娘给了个吉利数字——一百八十八两。 李家不过是个小地主,在镇上读书一年也就花费二两束修,哪里会给他钱送小两百两的年礼? 沈秀娘见他掏不出来钱也有点尴尬,有心想帮他付,但是自己的银钱全给江初禾了。 见李修竹为这事儿闷闷不乐好些天,她又大着胆子跟哥哥借钱。 “......哥哥好没道理,不借就不借嘛!”沈秀娘抹起了眼泪,“他还专门等着,前天李郎君过来,他还把人打了!” 本来没借钱给李修竹,她心里就觉得不好意思,类似于人家都救了她的命了,她竟然舍不得这么一点小钱。 现在,哥哥还不由分说的把人打了,简直让她没脸见人了! 沈秀娘一边哭一边委屈巴巴:“我现在就是想去探望一下李郎君,表示一下歉意而已。” 自己既没有帮上忙,哥哥还打了人,他那瘦弱的小身板挨了哥哥两拳,还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久呢。 简直急死个人! 江初禾听她发泄了一通,了解了前因后果,瞪了沈牧一眼:“好了,不哭了,都是你哥哥不好。” “他不该无缘无故打人,你要去探望他可以,我让静娘把那套牙具包了拿来,明天一早你就带上去探望他。” 说着还朝沈牧使了个眼色,让他保持沉默。 沈牧为妹妹的恋爱脑气的头都大了一圈,但是江初禾都开口了,他也只能转过了头。 好气哦,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恋爱脑! 沈秀娘见她哥吃瘪,嫂子又答应自己去探望李郎君,还答应把墨玉牙具当作礼品,顿时就笑出一个大鼻涕泡。 匆匆忙忙跑去洗了脸,这才恢复了心情,高高兴兴的一起包饺子过小年。 江初禾心里愁的冒泡,不过为了这个小年能过好,还是咬牙把那套牙具送了出去。 吃完饺子,沈牧这才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眼神,拉她单独问:“你怎么突然就同意他俩了?” “我没同意,”江初禾叹了口气,“可是一味的拘着秀娘,她反而会对李修竹更上心。” 都将近一个月了,天天给沈秀娘安排满满的活儿,她还是能找到机会跟李修竹碰面。 都把她所有私房钱借光了,人家还能开口跟她哥借。 典型的,阻力越大爱的越深。 “你这一顿打,让她又爱了好几分!”江初禾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不是答应我不打他了吗?” 沈牧委屈道:“我也不想的,可是看着他那猪样子,我就来气!” 从小养大的水灵灵的小白菜,要被猪拱了,谁能忍得住呢?! “唉,既然说什么都没用,那就砸钱吧,”永卫商行才送来了四季度的分红,足足有三千多两,砸吧。 “砸钱?”沈牧不解了,“你花钱了,李家人更要黏上来了。” 这还没名没分的,出手就小二百两了,那李修竹想方设法都要把人娶到手啊。 江初禾却笑笑:“秀娘又不是不知柴米贵的大小姐,今天要两百两,明天要五百两,她还能看不清这是个什么货色?” 就是不知道,要花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她长出脑子来。 江初禾的理论很有道理,但是沈牧并不想让李家占这么大的便宜。 毕竟钱都是禾娘一点点赚来的,不能因为这个恋爱脑白白浪费了。 沈秀娘是他的责任,但不是江初禾的。 他沉思片刻道:“禾娘,你上次不是买了不少小商品的珠子手串吗?” “拆两颗给我,我去找老许。” 珠子手串在现代不值钱,九块九买三条还包邮,江初禾觉得好看买了不少。 此时听完就随手拿了一条出来,递给沈牧道:“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找老许设计一套牙刷,”沈牧冷笑一声道:“她不是觉得李修竹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吗?那就来试探一下吧。” 把宝贵的珠子设计在牙刷柄上,但是打开给李修竹看的时候,只给他看木柄。 就看这个如竹君子有什么反应了! “妙啊!”江初禾一拍巴掌,两眼放光:“一颗珠子才几毛钱,能让对方现原形最好,要是对方没上当也不算吃亏。” 沈牧点点头道:“是的,如果她看清了真相,回头了最好。” “如果她还是死不悔改,那就给她准备一份嫁妆嫁过去吧,也不需要多,比照周地主家嫁女儿就行。” 第217章 那不是被你们沈家人打的吗?! “牧哥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江初禾有点心疼的握住沈牧的手。 她知道沈牧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多失望,那可是他从小呵护到大的妹妹。 尤其是后来他们没了父母,沈牧算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妹妹养大的,要多伤心多失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牧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却没有松口:“自己的路需要自己去走,如果她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我不可能让一家子陪她去撞,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撞破头的时候,还能让她有家可归。”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了。 “放心吧,我相信秀娘不会这样的,”江初禾叹了口气。 . 转眼天就亮了,沈牧把一个看起来就高端气派的木盒子送了过来,当着沈秀娘的面递给了江初禾。 江初禾接了过来,拿布包装好,转头对沈秀娘道:“秀娘,还不快谢谢你哥哥,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沈秀娘跟哥哥相依为命,之前是在气头上,现在见沈牧递了台阶过来,赶紧下:“多谢哥哥,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兄妹俩冰释前嫌,其乐融融的吃过早饭,沈秀娘心里跟长了脚似的,就想拿着东西去桃李村。 “嫂子,那个......我怎么去啊?”她想坐骡车去,但是不好开口叫沈牧赶车。 江初禾笑笑:“我们坐骡车去,叫你哥哥赶车。” “什么?!你们俩都去啊?!”沈秀娘眼前一黑,这么多人去她怎么有点担心呢? 江初禾又指了指门口,“可不止我们俩,村长家李婶子也去,我们一起吧。” “之前李郎君救了你,我们因为帮傅县令的忙难民的事儿,也没能上门道谢。” “现在听说李郎君摔了一跤,刚好一起去看望看望。” 说完也不管沈秀娘的反应,对着李婶子道:“婶子可要帮我们认个门儿,让我们表表歉意。” “没问题,”李婶子爽朗道:“大家隔壁村住着,你帮我我帮你的,可别提什么谢不谢。” 一行人坐着骡车去桃李村,不管沈秀娘怎么想,反正这趟是过了明路,实打实去“道谢”的。 跟他们两个小的的感情、私相授受,没有任何关系,包袱里的牙具、糕点,那都是谢礼。 有李婶子一起,想要传些闲言碎语的,那可就要看看自己够不够份量了。 自从源口村升格成了源口镇,还辖了周围的村子,包括她娘家桃李村。 李婶子回娘家可就硬气多了! 源口镇书吏是她亲儿子,大孙子还是衙役,十里八乡的村长媳妇都没她腰板硬! 跟着李婶子一起去桃李村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路上打招呼的人不少,都问她带着谁回来了。 满车都是李婶子爽朗的大笑:“这可是我们源口镇的能人,我们镇能从村升为镇,那个再生稻就是他们鼓捣出来的。” “这不,前些天大雪,他们妹子的牛车翻了,是李旺丁家搭了把手。” “现在听说李旺丁的小儿子摔了一跤,他们记着恩情,赶忙过来探望呢!” 一路下来,谁都知道李家是帮了沈家点忙,人家过来还恩情,就能两清了。 李婶子有特意避开了李修竹,只说是他爹李旺丁家帮了忙,把他们俩给撇的干干净净。 沈秀娘又不傻,当然知道江初禾他们这么做,是为她的名声考虑,也就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等到了李家家门口,江初禾还特意嘱咐:“秀娘,嫂子再多嘴提醒一句。” “你还是没谈论婚事的小娘子,在外面有我和你哥哥来做主,可别惹得李家人不喜。” 沈秀娘紧张的点点头,“嗯”了一声,心里也有点忐忑。 毕竟上次来,还没有什么心思,只觉得叨扰人家了。 这次心境不同了,当然希望能好好表现,别还没进门就给李家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三人告别李婶子,进了李家的大门,李旺丁和他的夫人李王氏殷切的迎了上来。 江初禾打眼看着,李家人可太热情了,尤其是李王氏,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许,说话却一套一套的。 要是一般没见识的,还真就被她捧的心花怒放了。 但是江初禾三人都不是这样的,任由她把加工厂等说的天花乱坠,却都没有沾沾自喜。 “王婶子谬赞了,”江初禾谦虚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说起了今天的正事儿,“听说李郎君前些天摔了,现在可好些了?” 啥?! 啥摔了?! 那不是被你们沈家人打的吗?! 李王氏虽然殷勤,但是对自己儿子被打这事儿多少有些不忿,见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些不满。 还是李旺丁拉了她一把,这才忍了下来,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看了一眼沈秀娘,心疼道:“还躺着呢,怕是不能动。” 还躺着?! 沈秀娘的一颗心全都扑在了李修竹身上,听李王氏说他还躺着不能动,急的恨不得闯进去亲眼看看。 眼看着她都坐不住了,江初禾似笑非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好打扰了,让他好好休养,我们先回去了。” “秀娘,走吧~” 李家人明显是想套牢沈秀娘,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让他们见面,何况这回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下见他们转身就要走,李旺丁夫妻恨不得扑上去抱住他们大腿,求别走。 李旺丁警告的看了一眼李王氏,这才笑道:“一个哥儿,又不是小娘子家,哪有这么金贵?” “不过是摔了一跤,哪里就下不来床了?” “慈母多败儿,还不叫他出来见客?!” 李王氏两面受气,但还是不得不去把李修竹叫出来。 李修竹被打了两拳,沈牧避开了要害,除了肉疼,其他也没什么大碍。 不过借着这个机会,好跟沈秀娘拿乔,用现代的话就是,好pua她。 此时正好吃好喝的躺在床上看话本,看着话本里穷书生娶了美娇娘,又尚了富家大小姐,发出猥琐的奸笑。 忽地被他老娘一巴掌拍到头上,差点吓尿在床上,不满道:“阿娘,你干啥啊?!” “别趴窝了,赶紧起来,沈家来人了!”李王氏没好气的把被子一掀。 李修竹打了个冷颤,明显没有把这话放心上,慢吞吞的穿衣服:“急什么?晾晾他们!” 第218章 谁虚了?谁虚了?! “哎呀,娘的好大儿唉,”李王氏急的团团转,催促道:“你可莫等了!” “这回可不是那傻婆娘一个人来的,她兄嫂也来了,可不好对付。” “现在还没生米煮成熟饭呢,你不殷勤一些,能娶人家吗?!” 李修竹套上裤子,一脸灰败的下床,不屑道:“怎么可能娶不到?她就差收拾收拾自个儿跟我回家了。” 哼,要不是她那个哥哥拦着,早八百年骗家来了! “娶个傻婆娘回来有什么用?!”李王氏恨铁不成钢,“银钱又不是她赚的,重要的是她兄嫂要帮扶你们。” “不然人家给两床被子,把人给嫁过来,就不管不问了,你不是亏大了?!” 叫她说,她儿子这么好的人才,以后肯定是要中秀才的。 娶员外家的小娘子都够的,要不是江家实在富,她可不同意沈秀娘这克父克母的丧门星呢。 自古以来,丧母长女不娶,沈秀娘可是走大运了才遇上她们家竹哥儿的! 不给钱想进门?! 做梦! 李修竹一听,觉得也是,好歹得把加工厂或者益牙铺子当作沈秀娘的陪嫁争取过来之后,再来得意。 现在,还是低低头,让他们放松警惕吧。 两人磨磨蹭蹭的,终于是穿戴好梳洗完,到前厅见客去。 沈秀娘在等待的时候就心神不宁的,生怕李修竹被沈牧给打坏了。 一边是心疼李修竹受苦,另一边也是担心自己哥哥要吃官司。 不过,好在李修竹好手好脚的走了出来,除了脸色有些憔悴,并看不出来什么不妥。 沈秀娘终于松了口气,小鹿一般的眼睛盯着他。 江初禾伸手不着痕迹的在沈秀娘的腰间戳了戳,让她收敛点儿。 这才对李修竹道:“李郎君怎么两眼乌黑?看起来是虚的很啊。” 这么虚,身子肯定不好,秀娘要是坚持说不定要守寡。 李修竹听了一噎,急忙堆起笑:“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没休息好。” 谁虚了?谁虚了?! 不过是那本杂记描述的多,自己多撸了几发罢了! 他不可能虚的! “听说李郎君前阵子摔了,我们秀娘念着李家的恩情,这才上门来探望,”江初禾没有多说,只是把手里的布包打开,把牙具和糕点递过去,“小小薄礼,希望不要嫌弃。” 其实龙元人含蓄,送礼一般都是包装好的,懂礼的人家也不可能当着客人的面打开。 可是江初禾特意把布包打开递过去,为的就是要让他们嫌弃,最好闹起来。 糕点就是镇上普普通通的样式,大圆饼子上面印着标记,用稻草捆了两道。 因为买回来有几天了,糕饼上布满了干巴的裂痕,看起来有点倒胃口。 果然,李修竹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虽然这家糕饼味道不错,他家也就逢年过节才能买的起。 可是江家如此豪富,又是理亏在前,上门探望,送礼只送五十文一斤的糕饼,那可就太看不起他了! 不过再扫了一眼边上一看就很高档的木盒子,李修竹还是拼命忍耐住了自己的暴脾气。 要是小两百两的牙具送了,那姑且就原谅他们糕饼的事儿。 顶多过年的时候,再叫沈秀娘给他补上! 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木盒子,江初禾看了一眼沈秀娘,伸手把盒盖掀开了一半。 顺便介绍道:“我听秀娘说,李郎君正在进学,想给夫子送个好些的年礼。” “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过是一副牙具,就送给你好了。” 李家三人在她滑开盖子的时候,三双眼睛都瞪大了往里面瞧。 这可是小两百两的牙具,到时候一转手,那在镇上都能买个小店面了! 银钱赚的这么容易的吗?! 可是随着盖子的打开,李修竹的脸色黑如锅底。 崩不住了呀! 这哪是他看中的墨玉牙具,这就是他们店里简单的木制牙刷,换个盒子糊弄他呢! 李修竹本就被父母宠出了个暴脾气,这段日子是为了钱在隐忍自己。 这下见江初禾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儿,顿时就炸了:“好你个江娘子,拿你们店里最差的套装来糊弄我,我就这么廉价吗?” 说着还不忘挑拨沈秀娘,“秀娘,也就你这个傻子给他们卖命,大雪天还在外奔波差点摔下山,都没人心疼你。” “你看看,你的命在你兄嫂那里,还不如一套牙具!” 沈秀娘已经傻了,江初禾见他这么说,把盖子又盖了回去,抱回胸前道: “李郎君这话就不对了,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少饭,想必你读书多年,这个道理不会不懂。” “你家只能送的起二两银子的年礼,就不要想着掏空家底送两百两的礼。” “我这可是为你好,毕竟现在你连童生都不是,就给夫子送这么贵重的礼,那以后得了秀才、中了举人,又该送什么呢?” 她的话说的有理有据,沈秀娘也瞬间明白过来,帮忙跟李修竹解释:“是啊,李郎君,还是我嫂子想的周到,这都是为你的前途考虑啊。” “我们家柳哥儿,给他们夫子送的,也就是这样的套装呢。” 什么送礼?! 那就是想要弄钱的借口! 李修竹目的没达到,哪里听的进去这些,瞬间翻脸:“你傻不傻啊,还为我好?!” “他们可不就是不想出钱,才拿套最差的来吗?!” “沈秀娘,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的好兄嫂吧,对你是一毛不拔啊。” “以后等到你忙前忙后忙成老姑娘,肯定是把你卖了换彩礼,最后赚一笔。” “谁还管你的死活?!” 既然这家人真的榨不出钱来,李修竹也不愿意在一个手里没几个铜板的沈秀娘身上瞎忙活。 他还想着趁自己年纪好皮相好,钓个美娇娘呢。 不过,在翻脸之前,也得给江沈两家埋下一根刺,叫他们往后都没好日子过! 沈秀娘哪里想得到,往日风度翩翩的救命恩人,因为这点子钱,就换了副嘴脸。 而且,其他都算了,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诋毁自己的嫂子! 她如同被人当头棒喝,瞬间清醒过来,“李修竹,这牙具我嫂子愿意给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既然你觉得廉价,那我们就拿回去了,以后不必再来往!” 什么最便宜的套装,益牙铺子里这样的套装,少说也要二两银子了,一般人家谁买的起?! 江初禾欣慰的看着沈秀娘,却又把木盒子打开了,专门给李家三人看了个清楚。 第219章 嗯,这恩情今生就不报了 木盒里的两支牙刷,除却一支通体木柄的普通牙刷,另一只却让人大开眼界。 只见那支牙刷的上半段,竟然镶嵌着一颗熠熠生辉的琉璃珠子。 就这颗珠子,别说没见过世面的李家人了,就连沈秀娘都震惊了。 这种从来没见过的材质,配着木柄的古朴雅致,傻子也知道价值连城。 甚至可以说,这套牙具的价值,甩了之前李修竹看中的那套墨玉的几条街。 江初禾趁他们傻眼之际,茶言茶语道:“哎呀,本来我为了感谢你救了秀娘,打算把我们店的镇店之宝送给你的。” “我都给你想好了,普通的拿来送给夫子当年礼,这支琉璃的就拿来收藏传家。” “谁知道你竟然不领情呢?!” 怎......怎么可能?! 李家三人全都傻眼了,这是跟千两万两擦肩而过了呀! 尤其是李修竹,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此刻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自己说话之前,给那个冲动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李旺丁夫妇眼里也满是懊悔,刚刚怎么没拦一下儿子呢? 这......这可是把金山银山拒之门外了呀! “秀娘,这样的人家,你还看不清楚吗?”江初禾“啪”的一下把盖子盖上,点点沈秀娘。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把这支琉璃牙刷给李家人看,让他们记住这种懊悔的感觉。 此后一辈子,他们但凡过得不好、遇上坎儿,就会想起曾经有一天差点就得到了巨额财富。 那种感觉,足够他们呕的吐血了! 沈秀娘即使脑子里长泡,现在也看清楚了李修竹的真面目——暴躁、贪婪、恶毒。 原来那个翩翩君子,恐怕就是她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罢了。 她说怎么见面了反而没那么上头,晚上或者空闲时在家想着,却越想爱的越深呢。 再看眼前这个人,端的就丑恶极了,沈秀娘冷声道:“李郎君的大恩无以为报,那我就来生当牛做马来报答吧。” 嗯,这恩情今生就不报了,辣眼睛! 李修竹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也是个不要脸的,当即就“哐啷”一声跪下了。 哭诉道:“秀娘,秀娘,你再给我个机会!” “我这是被打的脑子不太清楚,你了解我的,我要是好好的不会这么说话的!” 李旺丁也赶忙帮他找补:“亲家,亲家,这事儿都是我家猪哥儿的错,你们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只是太喜欢秀娘了,这不是误会了,这才没把话说妥当......” “闭嘴吧!”江初禾可一点没给他们脸,啐了一口骂道:“想占便宜没关系,不要脸可就过分啊!” 沈牧则是伸出了沙包大的拳头,威胁道:“喊谁亲家呢?乱讲话小心我门牙都给你们打掉!” 不管李家人再怎么懊悔,再怎么不要脸的纠缠,江初禾三人还是坚决的离开了。 徒留他们一家子瘫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以头抢地! 驾着骡车回家的路上,沈秀娘就崩不住了,嘤嘤的哭了起来:“嫂子,李修竹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呜呜,怎么你遇上的就是我哥这样的,我遇上的就......” “你还知道呢?!”江初禾伸出食指点点她的头,“我还以为你年纪轻轻就瞎了呢!” 明明自己有那么优秀的哥哥,怎么在看别的男人方面,比盲人还不如了?! 沈秀娘不好意思道:“那......那我也没想到他都肯救人,品行还这样啊。” “你确定是救人吗?”江初禾一鼓作气,推到她心里最后一点好印象,“老黄是老牛了,即使没人驾车,也能走的稳稳当当,怎么会突然坠山?” “再说了,那时候大雪下了那么久,怎么刚好他就从那荒山上经过?!” 要是在去清河镇的路上就不说了,那条道可是去别的村子的,平时都没什么人,更何况大雪封山的时候?! 从前不敢跟沈秀娘提醒的疑点,江初禾终于能痛快的说出口了。 沈秀娘被她这么一提醒,越想越对! 总觉得前段日子的自己,就跟个二傻子也差不太多了。 “嫂子,那是他算计了我?”她后背一寒,冒出了一身冷汗。 江初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贪财逐利、人品差劲的人,不管是不是救了你,都不需要再放在心上。” “何况当时的情况,有没有他你都不会出事,顶多是需要走点路到桃李村而已。” “他的牛车可能让你免于疲累,但是救命可就太夸张了,再说了你哥哥也已经给了银钱感谢。” “你并不欠他什么!” 知恩图报是应该的,但可不是叫人为了一点小恩情,倾家荡产甚至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沈秀娘脱离了恋爱脑,对于这些道理就都能听进去了,听了江初禾的话连连点头。 江初禾再接再厉,又把李二狗的话跟她说了,让她提高警惕,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再跟他单独出去。 沈牧一边驾车,一边听着他们姑嫂二人说这些,终于弯起了嘴角。 不过再想到李修竹的前科,他又皱了皱眉,心里有了些想法。 . 小年一过,年味儿就浓了起来,源口镇今年喜事连连,家家户户都能过个好年。 尤其是江家,跟去年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柳哥儿他们私塾也已经放了年假,他休假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就帮着乡亲们写春联儿。 不管是谁,只要是源口村的,自己带纸来,他都给人写两副春联。 这是本村唯一一位童生的殊荣和义务,大家也都不贪多,就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江家的院子人来人往,都是抱着纸来,喜滋滋回去的。 江初禾从清河镇置办了不少年货,一进院子,就被江林氏叫住了:“禾娘,快过来。” 江初禾闻言就让沈牧去卸东西,自己往厨房走,应道:“阿娘,怎么了?” “禾娘,你外家来信了吗?”江林氏把沾了水的手反反复复在围裙上擦了擦,一脸期待的问道。 江初禾见她这么期待,只能叹了口气道:“我去驿站看了,目前还没有北边捎来的信件呢。” “阿娘你别急,现在雪灾这么严重,说不定就是路上耽搁了。” 第220章 骂到你的心头肉了? 其实江初禾也明白,怎么可能是在路上耽搁了? 驿站走的是官道,即使雪再大,也都天天兵丁扫雪。 也没有听说北方有什么大事造成路途不畅,怎么可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回音? 只能是这边寄出去的信丢了,或者那边根本没人收信了。 江林氏心里急的爬出脚来,无数的猜测让她夜里辗转反侧,要是之前早就一病不起了。 不过现在的她,倒是硬挺了许多,江初禾把自己的心放到了肚子里,“阿娘,您别急了。” “我们家现在有钱了,你身子骨也好了许多,年后冰雪消融了,我陪您上京一趟。” “寄不到信也没关系,我们亲自去找!” 江林氏听了心下一动,不过又犹豫起来:“这兴师动众的,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儿,可划不来。” 这年头车马慢,尤其是带着老弱妇孺的,坐马车去京城,少说要大半个月。 要是路上有个事儿耽搁了,那走两个月都是可能的。 这也是高门不肯把女儿嫁出京城的原因,即使家里有钱,那行路也是难的。 尤其是对江林氏来说,前半辈子吃了太多苦,好不容易生活有点起色了,犯不着为了一点念想,给家里带来风险。 江初禾懂她的担心,劝慰道:“阿娘,可不是专为你这个事儿跑的。” “谢郎君不是说了年后要把铺子交给我吗?到时候我就是要去京城的,您放心我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去吗?” “再说了,我们跟着永卫商行的车队走,他们经验足着呢,能出什么事儿?” 听她这么一说,江林氏被说动了。 反正都要去的,那就顺便去一趟吧,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念想。 江初禾见她松动了,正想再接再厉的劝,就听榆哥儿在外面哭:“哇~我不要娘嫁人!我不要娘嫁人!” 怎么回事儿? 她爹还在呢,娘去哪里嫁人?! 江林氏比江初禾的反应更迅速,抄起擀面杖就冲了出去,“榆哥儿,怎么了?!” 大雪天的,榆哥儿滚了一身泥,身上湿哒哒的,从里到外湿了个透。 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鼻涕和眼泪都在脸上冻住了,形成一层薄薄的霜。 狼狈的像个野娃。 江家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个个都是连轴转,再加上榆哥儿已经上了村学,有夫子管着,大家难免都忽略了他。 榆哥儿本来心里就难受,看着江林氏,想起别人说的话,更是惶恐不安,一把扑上来抱住她的腿,哭嚎道:“阿娘,你会嫁人的,对吗?你不会走的是不是?!” 他已经没有啊爹了,要是再没有阿娘,那可怎么办?! “你听谁胡说的?阿娘怎么可能嫁人?!”江林氏恨个要死。 要是被她知道谁在她孩子面前胡咧咧,她就去撕了那人的嘴! 江初禾看榆哥儿的模样,赶紧拿了一块毛巾放热水里搓了一把,出来给他把脸擦了。 不然这冻人的天气,过一下脸该开裂了! 把榆哥儿收拾干净,她才问道:“榆哥儿,谁跟你说这些瞎话的?!” 他们家日子现在的过的这么好,别说江大郎还在了,就算是他真死了,江林氏也不可能给他们找个阿爹回来。 那不是给好好的家添堵么?! “是大壮说的!”榆哥儿眼睛鼻子脸蛋都红红的,好不可怜,吸了吸鼻涕道:“他说钱寡妇的哥哥是个鳏夫,我们阿娘是个寡妇,刚好配一对!” “人家说你就当真啊!”江林氏气的肺都快炸了,又心疼他哭成这样,“下次听他瞎说,就大嘴巴子打回去!” “可是,可是.......”榆哥儿抽抽搭搭的。 江初禾都忍不住了,问道:“可是个啥,阿娘说的你还不信?!” “可是他们说,阿娘守寡了,要是不嫁人,就会......”榆哥儿吞吞吐吐的。 “就什么?!”江林氏眼睛一瞪,逼他说。 榆哥儿眼睛一闭道:“不嫁人,就会偷人!” 靠! 这下别说江林氏的,就是江初禾都要弃吐血了,她把擀面杖从江林氏手里抢了过来。 气势汹汹道:“这话是谁说的?!” “是大壮娘说的!”榆哥儿也气,也想跳起来打烂大壮娘的嘴。 可是他一个孩子,根本打不过她,还被她推了个跟头,跌倒在泥水里。 “好啊,她倒是敢!”江初禾拉起榆哥儿,就进屋给他扒了换了套衣服,这才叫了家里全部人:“走,去周大壮家!” 沈牧和柳哥儿了解了前因后果,都义愤填膺,大家随手拿了扫把什么的,就往周大壮家去。 周大壮家正在吃午饭,周双林扒着碗里的饭,不住夸奖道:“多亏了江家啊,不然午饭哪里能吃到这么一大碗干饭?” 今年因为有了加工厂,米面毕往年要多多了。 再者又收了一茬再生稻,那日子可比往年好过多了。 现在源口村的热一天吃三顿饭,还能吃两顿干的! 大壮娘周王氏不高兴的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拉下脸道:“什么叫多亏了江家?!” “这地难道不是我们自己种的吗?还有再生稻,那不是我们自己留了桩子吗?” “江家可是藏着掖着的,生怕别人学了他们能收稻子的!” 呸!江家是送米送面了,还是给大家发钱了? 这不,靠着加工厂,收大家的米面,都富得流油了! 周双林被她一堵,有点头大道:“你看你自己说的什么话?” “往年我们不种地吗?那时候有这么多米吃吗?还有,留桩子不是人家江家告诉我们的?” “你不念着别人点好,怎么还放下碗就骂人呢?!” “骂人怎么了?骂到你的心头肉了?!”周王氏眼刀一横,盯着他道:“哟,这是说到你的心上人了,心里不痛快了吧?!” 周双林也把碗筷一放,怒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心上人?!” “呵,周双林你别当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周王氏把桌上的碗一摔,跳了起来:“没成亲前,你就喜欢江林氏吧?你的好老娘都跟我说了!” 第221章 江郭氏那你去了几次! 周王氏嫁过来的时候,也是希望能夫妻恩爱的过日子的。 可是上有恶婆婆刁难,下呢,丈夫跟个瞎子一样,根本看不见她的处境。 每天周双林吃了饭就出去晃荡,回来吃了饭就躺床上睡觉,连那事儿都是敷衍了事,前后加起来半刻钟都不到。 她跟江林氏是差不多时间成亲的,江林氏怀了一胎又一胎,她的肚皮却始终没有动静。 婆婆更是骂的难听,还说早知道就随了周双林的意,至少娶他喜欢的林氏,还能下个蛋来。 周王氏苦啊,却没地方说去,好不容易老大了才怀上,生下个宝贝蛋子周大壮。 不过自己一个儿子,江林氏两儿一女,腰杆子怎么也直不起来。 直到江大郎出去收猪淹死了,她才觉得快意,总算有一样比得过江林氏了! 谁知道,人家死了丈夫,自己的丈夫却惦记着她,比对自己都伤心! 今天给捆柴,明天隔着说两句话,那也就忍了。 等到江家开了加工厂,能送稻子去舂米了,那跑的就更勤了! “你是不是心里盼着我死呢?!”周王氏多年来的郁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我死了你好娶你的心上人?!” “我告诉你,你做梦!” 周双林被她点中心事,也有点心虚,声音就高了起来:“你泼妇,说什么屁话呢?” “我要是想娶,把你这个疯婆子休了不就行了?!用得着等你死?!” 这话一说,周双林是越想越对,休妻不是简单事儿吗? 这个疯婆娘,又丑又肥脾气还坏,自己干什么要忍耐她?! 周王氏听他这么说,直接炸了,伸手就去拧他腰间的肉:“好啊!你还想休我?!” “我为你们周家生了儿子,还把公婆送了忠,你凭什么休我?!” 周双林语塞,腰间吃痛,嚷嚷道:“就凭你敢跟我动手!我就要休了你!” ..... 江初禾带着家里人抄家伙朝村南去,一路上不少江氏族人都看见了,大家一问都跟着她走。 江林氏毕竟是江氏的媳妇儿,人家好好的为江大郎守着,哪里能被一个外族人随意污蔑?! 一路上,人越聚越多,等到了周双林家门口时,都已经有几十上百人了。 周家夫妻正打的不可开交,江初禾跟沈牧上前,一人一脚把周家的大门给踹炸了。 “哐啷~嘭~” 随着大门的报废,周家夫妻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周双林的裤子都被周王氏扒掉了,冻的腿直哆嗦。 两人惊吓过度,转头看见江氏这么多人,都傻眼愣住了。 江初禾可不管他们什么模样,直击主题,冷声问道:“周王氏,是你说我阿娘不嫁人就要偷人的?!” 她气势汹汹,手上还拎着擀面杖,唬了周王氏一跳。 不过周王氏转身看着这么多人,又硬气起来:“就是我说的,怎么样?!” 说着还骂了起来:“江大郎走了可还没满一年呢!我说有些人啊,可真是骚!” “还有,自己守不住了!就正经去找一个,勾引别人家丈夫是怎么回事儿?!” “呸,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啪!” 江初禾看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直接上前狠狠的给了一巴掌,冷笑一声:“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啊!” 周王氏痛的要命,感觉半张脸都没了知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坐地上撒泼:“不要脸的娼妇,还敢上门抢男人,你们江家就是这么个规矩吗?!” 江初禾还待上去给她打服,江林氏却一把拉住了她,沉声道:“你也别撒泼,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勾引你丈夫?” “我现在吃喝不愁,儿女都争气,图周双林什么?!” 呵,周双林干啥啥不成,也就她当个宝! 周王氏努力想反驳,可是很不幸,她找不出周双林的任何优点。 长相长相不行,干活干活偷懒,那活儿也比别人短太多,好像的确不值得江林氏勾引。 边上看热闹的也差点笑死,议论纷纷: “就周双林这样的,跟江大郎哪里有的比?谁能看上他啊?” “哎哟,周双林也就他婆娘把他当个宝,长相身材干活样样不行,不知道是不是那活儿......” “得了吧,他都去过江郭氏那里的,前后不到半刻钟就被老婆子赶出来了,我亲眼见着的呢!” “真的假的?!这么没用的吗?!” “那可不......” ...... 周双林一听大家的话,脸上的神色是变了又变,最后成了一张猪肝脸。 他怒气冲冲的踢了一脚周王氏:“你胡咧咧个啥?!丢人现眼的东西!赶快起来跟林氏赔不是!” 周王氏跟他过了十几二十年了,还不了解他? 见他这一脸心虚的表情,就知道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肯定是真的。 她真的疯了,跳起来就去抓他的脸,一边抓一边追问:“你真的去找过江郭氏是不是?!是不是?!” 周双林哪里会承认,心虚道:“他们瞎说的,你快放开,快放开!” “好啊!那你说,要不是你真去过,他们怎么知道你到不了半刻钟?!”周王氏什么都往外秃噜。 围观的人听了这话,哄堂大笑,好些人笑的都直不起腰来: “哎哟,还真的不到半刻钟啊,开眼了。” “我就说是真的吧?” ...... 周双林的小秘密被当众揭穿,又羞又臊,下了大力气,一把把周王氏给掼到了地上,破口大骂:“你个疯婆子!我要休妻!” 周王氏吃痛,只晓得哭,江初禾看不下去了,大声道:“你们自家的事儿,要闹等我们走了你们关起门来闹!” “现在说的是周王氏污蔑我阿娘的事儿!今天不给我们江家一个说法,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周王氏此时心都碎成了八瓣儿,哪里还顾得上她,敷衍的对他们说:“我说错了,我嘴贱行了吧?!” 说完又转头去找周双林:“周双林,你个没良心的,你给我说清楚,江郭氏那你去了几次!” 第222章 想找江娘子讨教讨教蒸汽机的事情 江初禾还没说话,边上围观的人都笑开了,有婶子直言道: “大壮娘,问这个干啥?去了一次跟去了几次有什么分别?” “是啊,是啊,你该问问是有几个,哈哈哈哈!” ...... 周双林被人当众调笑,脸像打翻了的调色盘,红了又绿绿了又黑,难看极了。 碍于还有这么多外人在,他也不好发作,只是阴狠的看了周王氏一眼,愤愤的转身回房去了。 毕竟大冬天的,寒风裹挟着冷气直往屋子里冲,他两条腿可冻的直打颤呢。 周王氏见他抛下自己直接跑了,气个倒仰,转身拉着江初禾就不干了:“你赔我家大门!” “谁在背后不说人闲话?两句话而已,我也已经赔不是了,你们把门给我赔了!” 谁家小娘子上门,直接把大门给踹飞的? 赔! 必须赔! 江初禾白眼差点翻上天,冷笑道:“赔?我没送你去官衙打二十大板,已经是看在同村的情分上了。” “你要是想要我赔钱也行,现在我们就去官衙,大家都给我做个见证!” 当众污妇人通奸,按律当杖二十。 江初禾谨守律法,可是用这个办法惩治了两个人了。 别的村可能对这一律法不清楚,源口村大家口耳相传的,谁不知道? 自从江郭氏没了,村里的大婶子小媳妇说话都注意多了,背后说人小话都小心极了,可不敢大大咧咧的造谣传谣了。 周王氏听江初禾这么凶,缩缩脖子认怂:“不赔就不赔,那你们还堵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门也坏了,不是也赔了,还想怎样?! 江初禾看她那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不干什么,只不过从今以后你就别登我家的门了,舂米磨面都去别的地方吧,我家不欢迎你!” 什么?! 不能舂米磨面了?! 那怎么行?! 周王氏慌了呀,不给舂米磨面,那他们家吃什么?! 难道还要回去吃麦饭和荞麦糊糊吗? “凭什么不让我去舂米?”周王氏气炸,两个鼻孔都鼓了起来:“你开门做生意,凭啥还规定人家能不能去?!” 江初禾弯了弯嘴角:“就凭你嘴贱,就凭我不想赚你那几文钱,行吗?” 秉着同村情谊,江初禾真的没有在加工厂上赚什么大钱,算是考虑大家生活不易,回馈乡里。 但是有的人就是这样,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 这样的人,就不配她提供方便! 周王氏还想再说什么,江初禾却不愿意听了,带着一家人转身就走。 江家的人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了,住在边上的周家人却都闻讯来了。 周地主家都被惊动了,他亲自过来过问。 周王氏觉得天都要塌了,哭诉道:“江家如今抖起来了,真是欺人太甚!” “争两句口角,她就把我家大门给踹了,还不准我家去舂米磨面了!” 听到她哭天抢地的说这些,穿上裤子的周双林也急忙跳了出来,怒道:“你说什么?!不让我们家舂米?那我们吃什么?!” 接着又冲上去打了她两个耳刮子:“都是你这个疯婆娘、丧门星!就知道瞎咧咧,得罪了人家,害得一家老小没饭吃!” 周王氏打了两下锤,慌了神儿,望着这些邻居们,哀求道:“大家帮帮忙,以后去舂米,带我们家的一起吧。” 周双林也眼睛一亮,对这平时称兄道弟的好哥们道:“帮帮忙,搭把手,不然我们家过年都没米下锅了!” 可是这些平常跟他们关系不错的人,面对着他们哀求的目光,却都一个个转过了头,当作没看见。 有那脸皮够厚的,连连摆手道:“周双林,你可别害我们?” “江初禾是什么脾气你们不知道?那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 “我们要是悄摸帮你,到时候被人告到她那里,可是要连坐的!” 周双林脸更黑了,抖了抖嘴还是哀求道:“都是同族人,谁还会为了这点事儿去告发我们不成?!” 这话在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家左右看看,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自己做个好事,会不会就被人背地里捅刀子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选择了退缩,左右不关自己的事儿。 连德高望重的周地主,都沉吟了片刻自个儿走了,留下周双林夫妻大眼瞪小眼。 寒风呼啸,门板还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周双林是越想越气,狠狠的剜了周王氏一眼,转身走了。 “周双林!你个杀千刀的!你去哪里?!”周王氏一张嘴就灌了一大口风,想吞了一个冰坨子,“门还没修呢!” 周双林根本懒得理她,他心里烦着呢,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熟悉的门前。 他摸了摸身上的几个铜板,皱着眉头上前敲开了门。 . 江初禾一行人往回走,路上就有不少人裹紧衣服回家了,等到快到江家门口,人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 倒是不远处的家门口,傅大人和傅子青正在等着,远远的看不清楚表情。 江初禾带着一家子迎了上去,赶紧说抱歉:“傅大人,您久等了吧?我们刚好出门了。” 傅大人看着她们手里都扛着家伙事儿,吓了一跳道:“这是去哪里了?气势汹汹的。” 可别是械斗啊,这马上过年了,见血可不好。 “没事,有人在背后说闲话,我们去理论了一番,”江初禾不在意的把手里的擀面杖放了回去,又问道:“傅大人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得益于江初禾提供的水泥,这段时间官衙刚刚建好,粮署也快要完工了。 再加上过了小年,官衙可就封笔了,大家都放年假回家准备过年了。 傅大人怎么不回京去,还呆在源口村?! 傅大人笑笑:“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现在忙完了,闲下来了,想找江娘子讨教讨教蒸汽机的事情。” 蒸汽机?! 江初禾闻言心下一紧,不动声色道:“您是想研究研究?” 现在工厂里舂米磨面的量不大,用的三台都是沈牧在这边仿制的,除了核心的几个部件不好仿,用的都是龙元的材质,倒是不怕看。 可是,这是第一次当官的想要研究蒸汽加,江初禾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第223章 大家都能吃的上饭 傅县令还真是个正人君子,他虽然知道蒸汽机的价值,但是因为这机器是江初禾私有的,又是商业机密,所以并没有强取豪夺。 甚至明眼人都知道,这东西要是送去上面,绝对是大功一件,可比再生稻和地瓜珍贵多了。 可是他作为本县最大的官儿,竟然真的对此只字不提,省了江初禾不少事儿。 现在,有更大的官儿,对这个感兴趣了吗?! 江初禾的目光有点警惕,傅县令摆摆手让江林氏等人下去,“沈郎君也留下,我们单独说吧。” 要是平常,沈牧肯定就不掺和进去了,但是这事儿事关重大,他就留了下来。 四人在堂前的炕上坐下,傅大人这才正色起来:“你们也别紧张,我知道这蒸汽机也已经快半年了,没往外透露过风声。” 甚至他们加工厂开了这么久,都没引来外人的觊觎,也是傅家在背后封锁了消息。 “啊?”江初禾的眼神清澈而愚蠢,不太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沈牧毕竟阅历摆在这里,一下子就懂了,点拨她道:“原来傅县令早就上报了,我说他怎么从不过问这事儿呢。” 世家大族和皇权之间也是存在博弈的,蒸汽机这样的超前发明,摆在哪里都要震三震。 傅家既然先收到了消息,那在没有搞明白之前,肯定是不会往上报,也不会透露给其他世家知道的。 江初禾脑瓜子灵光,稍点了两句,她就明白了:“看来傅大人被贬官,是给外人看的一出戏咯?” 她就说,怎么好端端的有三品大员被贬到六品,原来是自导自演啊。 一说这儿,傅大人倒是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也不是戏,贬是真贬,不过来的地方就是我自己求的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要是他自己演的戏,那总会有破绽,那些老狐狸肯定会发现。 现在别人给他使绊子,他自己顺水推舟,人家只觉得他是因为年轻时候的事儿,想要来这边怀念怀念罢了。 再加上这里还有族里的后生在,说不定还要猜测是他一辈子独身一人,老了想享天伦之乐了。 “傅大人,您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好藏着掖着,”江初禾见他坦坦荡荡,更是心生好感,也坦言道:“这机器我可以送您一台拿去研究,但是您要我解释我也不懂。” 她虽然学了不少现代课程,可是目前也还没有接触物理啊,而且就算学了也不一定懂。 就问那些初中生、高中生,学是学了,哪个在家造出蒸汽机来了? 傅大人一愣,沈牧帮忙找补:“我们也是机缘巧合买来的,出处您别打听,我们得罪不起。” 自从加工厂建起来了,江初禾和沈牧就不停的在想要怎么解释清楚来路。 两人海外、漠北都想了个遍,最后只能作罢。 因为龙元朝去哪里都要路引,他们俩从来没去过东海、南海,也没去过漠北,不可能从这两个地方买来。 如果说是跟过路的客商买的,那么官衙的路引记录也会查个底朝天,查不到人他们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说不清。 最后,两人决定,能不说就不说,急了就指天,反正就是不清楚来源。 而且,诱饵可以给到对方:“您要是仿制出来了,功劳尽管往傅家身上揽,上报就说是您家研制出来的就行。” 原本江初禾是想年后献一台蒸汽机给谢家的,毕竟利益有捆绑,操作起来更容易一些。 可是现在傅家发现了,这个功劳就送给他们,只求保全自己。 傅大人倒是没有究根问底,他想要的就是机器和技术,人家直接送了,算是投诚,也不是不可以庇护一下。 毕竟人才也是各大世家争抢的重点,江家这一家子,江娘子和沈郎君自不必说,都是有本事的。 两个哥儿也都聪明机灵,好好培养走仕途,以后在朝中都是助力。 “好!爽快!有老夫年轻时候的风范!”傅大人很高兴。 他年少时就是不长心眼一身侠义的,后来入仕总吃亏,才学了点城府皮毛。 江初禾虽然是个小娘子,但是大方坦荡,合他的性子! 江初禾听了心下微微一动,转头问沈牧:“牧哥哥,我跟傅大人长得像吗?” “啊?”沈牧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傅大人,机械的点点头:“眉眼间倒是挺像的......” 还没等他话说完,江初禾已经毫无节操的跪了下去,喊道:“爷爷在上,请受孙女儿一拜!” 没有什么双方比绑在一条船上,更能让人有安全感,江初禾认爷爷认得毫无压力。 傅大人没想到她问像不像,是搞的这出,一时间愣住了,倒是傅子青看了看两人,一拍巴掌: “哎哟,大人,我看江娘子跟您长得是真像啊,你们一起出去,不知道的肯定说是祖孙。” “缘分如此,我看你们合该就要成为祖孙的!” 傅子青从小就跟着傅大人,最是心疼他孤独终老,现在看江初禾人品不错,便极力促成此事。 要是个男子他还要慎重对待下,不过是个小娘子,最多是她出嫁的时候,多出份嫁妆,傅大人还是出得起的。 傅大人见傅子青都这么说,稍稍思考了其中利益,怎么着都是自己赚了,也就点头同意。 他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江初禾:“好孙女,快起来罢。” “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有了蒸汽机,不说傅家的威望上升,就单说傅家及其门下因为粮食加工率上去能得的好处,那都是数以万两计的。 就这么轻飘飘的给个孙女儿的头衔就揭过,那就有点欺负人了。 江初禾收下玉佩,点点头严肃道:“傅大人,我只有一个要求,您研制出蒸汽机之后,投入生产,一定不能因此大肆牟利!” “要让我们龙元朝的百姓,都能因为蒸汽机获益,大家都能吃的上饭,日食三餐!” 每每想起现代大家都能吃饱,江初禾就希望龙元朝的人们也能过上不饿肚子的日子。 现代是因为有袁隆平爷爷,也因为有先进的科技,而龙元朝她希望蒸汽机能给广大百姓带来饱腹。 第224章 临老了竟然儿孙满堂了! 傅大人一怔,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禁想起年少时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心为天下百姓的。 每次他为未来做出计划,学得文武艺,荀娘都会亮晶晶的看着他,说他熠熠生辉。 想到这儿,傅大人感到了羞愧和惶恐。 当你凝望深渊,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为了家族,勾心斗角久了,他怎么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这样面目可憎的他,将来到了地下,又有何面目去见荀娘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下了决定:“我们傅氏一族,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一定会为百姓考虑。” 为了荀娘,为了年少时的梦想,也为了龙元百姓,这事儿他拍板做主了! 江初禾这才放了心,笑着拱手道谢:“那我替龙元朝所有人都谢谢您了。”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异常坚毅的光芒,“不仅是蒸汽机,还有地瓜和再生稻,我们龙元朝一定能消灭饥饿!” 傅大人被她的豪言壮志影响,畅想人人饱食的龙元朝,心潮澎湃。 当天夜里,傅大人派人把蒸汽机秘密运走,自己却赖在了江家。 他笑呵呵的,真的如同一个慈祥的老爷爷,毫无脾气。 “我已经跟家里人说好,今年不回京过年了,就在孙女家过年吧。”傅大人捋了捋胡子。 年纪大了,他也懒得再折腾,索性留在江家过年。 “这样也好,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就暂时住下吧。”江初禾热络的邀请他。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虽然说认了爷爷,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有多相处,才能培养感情,傅家才能真正的护着他们。 所以那天认了干亲,她就立刻收拾了房间,打算以后就请他长期住下。 傅大人也不推拒,顺势就住了下来,因为衙门封笔了每天也没公务,还帮忙指导柳哥儿和榆哥儿功课。 尤其是榆哥儿,跟他是真投缘,两人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而且,他们还有了共同的爱好,那就是打拳。 傅大人家传的拳法,从小练了强身健体还能防身。 这倒不是什么绝密,族里儿郎有兴趣的都能练。 傅大人自己是冬夏不辍的,所以有一天打拳就被榆哥儿看见了,见他有兴趣也就随手教了。 傅大人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孩童玩耍,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孩子是个天才! 这么小的年纪,他只示范了一遍拳法,榆哥儿就能把整套囫囵这打出来了。 有他小时候的样子! 所以,他看着榆哥儿的眼神越发的柔和,越看越满意。 干脆也收为干孙子。 于是,年二十九晚饭时,傅大人笑着对江林氏道:“我跟三个孩子都投缘,想都收为孙子孙女,你意下如何?” 江林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连忙道:“能得傅老爷子如此赏识,是他们的福气。” 那可是傅家啊! 前朝五大氏族,李、崔、卢、郑、王。 随着前朝的败落,李氏彻底淡出朝野。 而龙元朝的五大家族变成了,琅琊王氏,乐甫傅氏,陈郡谢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 至于开国皇帝龙氏,族人少的可怜,不知哪旮沓冒出来的,而皇后元氏就更是六亲死绝的。 这些家族里唯一一个出了本朝皇后的,就是傅家了。 当今昭皇后,就是傅家嫡女。 傅家开国之初就有从龙之功,到了傅大人这一代因为有昭皇后和康长公主,排到了世家第二。 要是皇后再诞下嫡子,等到下一朝,绝对能成为龙元朝最大的世家。 这样的家族,江林氏原来想都不敢想的,连忙笑吟吟的答应下来。 而江初禾听了,则是一脸惊讶:“傅大人,您不会是逗我玩吧?” 大家族认干亲不是很慎重的吗? 她是个小娘子,认了就认了,柳哥儿和榆哥儿可是男子。 要是认下来,跟亲子亲孙是一样享受继承权的! 傅大人看她这样,不由笑了笑:“我这么大岁数的人,怎么会骗你?” “你们若是答应了,我明天就去信给我阿弟,让他操办干亲礼。” “等他回信了,先在源口村摆三天流水席,等回京再另外操办。” “以后江大郎就是我干儿子,江林氏是干儿媳,你们是我干孙子孙女!”傅大人放声大笑。 你瞧,他半生孤独,临老了竟然儿孙满堂了! 这话一出,江初禾脑袋都有点晕乎了,呆道:“那......那这要问过我阿爹啊!” 阿爹有自己的亲爹,又有江根子这个半路爹,后来过继了还有个继爹,现在又多个干爹?! 不问他,自己心里不安呐! 江林氏听了江初禾下意识的话,也回过神来道:“对,那要问问大郎啊。” 转头又对江初禾他们道:“明天正好三十晚,你们去阿爹坟上,跟他说下这事儿吧。” 按江林氏的想法,跟江根子那个死鬼比起来,江大郎就是到了地下也该愿意认傅大人当阿爹! 不过,毕竟是关乎江大郎的家事,还是要跟他说一句。 “额......好的,阿娘,”江初禾惊觉自己差点透露阿爹还在世的消息,赶忙点头答应。 她心里暗暗吐槽,去个假坟上说句话有啥用,还得自己去现代的时候亲自跟阿爹问一问才好。 不过这些她就不好说了,这些日子她早就把那个衣冠冢给忘到了脑后,差点忘记明天要去上坟。 一家子其乐融融,榆哥儿更是高兴,他第一眼看傅大人就亲切。 尤其是现在家里个个都是大忙人,他想找个人说话都不行,傅大人来了之后就好多了。 而且柳哥儿小时候继爷爷还在,他算是有过爷辈疼爱的。 可是榆哥儿出生没多久,继爷爷就走了,他是一天都没享受过隔辈儿亲。 看着人家爷爷宠孙子,着实羡慕的很! 傅大人在家住下后,他做梦都希望这就是他亲爷爷,现在一朝梦想成真了! “哦~~我有爷爷咯!” “哦~~我有爷爷咯!” 整个堂屋,都是榆哥儿的欢笑声,傅大人也不厚此薄彼。 因着早先给了江初禾一块玉佩,这会儿也摸出三块给江林氏和两个哥儿。 “这是傅家的家族玉佩,儿孙、媳妇都有,这是我这一支的,我出生的时候父母给准备的,给你们吧。” 第225章 我可去你妈的大伯娘吧! 看着大家收下,榆哥儿更是爱不释手的看个不停,傅大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想起定亲之时,父母把他一套六块玉佩剩下的五块给了他,六块都是同一块玉上切割出来的。 两块玉质最好的,一块他从出生就佩戴了,另一块十六岁定亲时就给了荀娘。 剩下的四块从定亲开始就是他自己保管,他也曾畅想过,跟荀娘生二儿二女,凑一对好子,可不能浪费了四块好玉。 可惜...... 不过现在也挺好,一个儿媳三个孙辈,也把四块玉佩用完了。 一行人玩闹到半夜,江林氏便催着大家去休息,早上还要早起上坟去。 翌日一早,冬日暖阳挂在山头。 江初禾带着两个弟弟去江家坟头,沈牧则带着秀娘去沈家坟头。 拜过祖宗爷奶,江初禾三人到了江大郎的坟头。 江初禾三人跪倒在地,她拿起纸钱元宝点燃,放在墓前引燃,用香拨弄着。 渐渐的纸钱烧成灰烬,飘荡在了墓碑上,她手里的香也已经烧着。 江初禾把一把香拿出来,放在身前吹灭明火,分了三份,三人一人一份。 三人拜了拜,江初禾自然的把清香插在了墓碑前,柳哥儿却道: \\\"阿爹,阿姐很厉害,我们一家现在过的很好,您也该安息了。” 江初禾:......别,千万别安息! “阿爹,我们和阿姐来给您烧了纸钱,您在下面不用担心没钱花了。”榆哥儿嘴里念叨着。 江初禾听了这话脸就是一黑。 从前不觉得,现在知道阿爹在另一个世界还活着,再听这些话,就别扭极了。 意思意思把认干亲的话在坟头说好,江初禾看了看篮子里剩下的纸钱和元宝,对柳哥儿道: “我们去奶奶坟上也烧烧吧。” 奶奶没葬在江家祖坟,是江大郎另外找的地方,亲自刨的坟茔。 反正当时江根子不在乎,江郭氏巴不得自己享受原配香火,对此都不管不顾。 往年江大郎都是自己过去给她祭拜的,今年他不在他们做儿女的当然也要去。 “好”柳哥儿二人乖巧的答应,跟着江初禾一起往江大郎的亲娘江杨氏坟上走。 年三十要给祖宗送钱送饭,但凡家里还有一个人能动弹的,这日子就不可能不来上坟。 所以坟山处,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大家都拎着篮子酒菜。 江杨氏的坟头离这边不算远,只要转道弯儿就到了,江初禾三人拐过弯儿,却远远的看见江杨氏坟前聚集了不少人。 原来寻思着奇怪了,怎么江根子在世都没人来上坟,他死了竟然还有子侄来。 这一细看不得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来烧纸钱的,一个个手里拿着锄头铲子,坟头都挖开一些了。 他们竟然大过年的,就敢来挖坟掘墓?! 江初禾气个倒仰,大喝一声:“喂!你们干什么的?!” “挖坟掘墓,蹲大牢三年!” 柳哥儿二人也都一脸严肃,三人快速奔了过去,走到近前,发现领头的竟然是江根子的亲侄子江有理。 江有理听着江初禾的大喝,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又理直气壮起来:“哟,是禾娘啊,都过继出去了,还来给婶娘上坟呢。” “你们干什么呢?”江初禾脸色黑如锅底,“大过年的不去给自家祖先上坟,跑来别人家挖坟?” 江有理带来的人,都是同宗的兄弟子侄,不过都是江根子祖上那一支的。 大家见江初禾来了,好像还不知道这事儿,纷纷停了手,有人就疑惑的质问:“有理,你怎么都没跟禾娘商量,就叫我们来挖坟?” 虽然江大郎过继出去了,不是他们这一支的人了,但好歹是同族。 挖人家亲娘的坟,怎么能不跟人家后人打招呼呢?! 江有理不以为然:“这是我亲伯娘,她亲儿子过继出去了,身后事当然是我做主了!” 说着又对江初禾道:“禾娘,是这样的,我这几天总梦到大伯,他天天说在下面又饿又冷,还受欺负。” “我这一想,也是啊,江郭氏没资格进江氏祖坟,大伯娘又埋在这老远的地方。” “现在我大伯一个人在下面躺着,也没个人照顾,这不就在底下也不过不好嘛。” “我就想着,把大伯娘挪过去跟大伯合葬,这不就有人照顾了嘛......” “照顾个屁!”江初禾肺都快气炸了,破口大骂:“他江根子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活着我亲奶给他当牛做马,死了还要挪过去照顾他?你想都别想!” 她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别给我动,给我动一下我大过年的都要去叩响官衙的门!” “你们不想在牢房里吃团年饭吧?!” 江初禾的眼刀“嗖嗖”的甩过去,刚刚挖的起劲儿的人,“哐当哐当”就把手里的锄头铲子扔了一地。 谁想在牢里过年啊?! 江有理却梗着脖子道:“江初禾,我这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同意。” “你就是去官衙,那我要帮我大伯和大伯母同葬,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倒也不是非要跟江初禾作对,也不是就这么孝顺,见不得江根子在底下受苦。 实在是一连好几天噩梦连连,还被鬼压床,再不帮忙要被江根子缠死呀! 江初禾冷笑一声:“大伯娘?谁是你大伯娘?” “你是在族谱上能找到我亲奶的名字,还是能在官衙的户籍册上找到我亲奶是江根子的媳妇?!” 当初她亲奶逃难来,没有户籍没有身份,被江根子强娶,可是没有户籍就不能办婚书不能登记。 所以,即使后来她生了江大郎,做一个默默忍受家暴的透明人,也没有去登记过。 直到死,她都没有上江家族谱,更别说坐实跟江根子的夫妻关系了! 我可去你妈的大伯娘吧! 江有理傻眼了,他当然也知道这事儿,可这不是扯蛋嘛,孩子都生了怎么可能不是夫妻俩呢? 不过他还真没办法,族谱、官衙都没有记录,那他还真不能证明这是他大伯娘! 江初禾看他退缩了,啐了一口:“呸!还想我亲奶去伺候他?做梦!赶紧滚!” 在底下吃不上喝不上受苦才好呢,她都要笑开花! 江有理一行人没办法,只能收拾东西灰溜溜的走了。 等人跑干净,榆哥儿这才贼兮兮的从脚底下拣起一个东西,悄声道:“阿姐,你看,这里有块玉佩呢!” 第226章 她一旦回去就会没命 江初禾接过来一看,确实是玉佩没错,上面还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字。 这玉看上去灰扑扑的,埋在土里有些年头了,有了土沁,看起来倒像是古物。 江家祖宗八代再往上数,一个大人物都没出过,哪里有这样的玉佩? 再说了,这是她阿爹亲自挖的坟茔,这么大块玉佩没发现? 难道是后面才被人埋下去的? 柳哥儿隔着榆哥儿头顶看过来,思索了一下道:“阿姐,这块玉倒是跟傅大人给我们的好像啊!” “是啊是啊,跟我身上的一样大呢 ,”榆哥儿一拍巴掌,连连点头,“都是小鱼儿的模样。” 江初禾听了,愣了一下当即眯起了眼睛,把玉收了起来道:“走,先下山回去,叫上牧哥哥,我们再带上工具来修坟。” 江杨氏的坟,上面的小土堆都被挖的不像样子,今天肯定是得修好的。 而且这块玉,让江初禾心如擂鼓。 她看似平静的跟两个弟弟下山,脑子里已经是狂风骤雨了。 天啊! 难道她认个干爷爷,认得竟然是亲爷爷?! 她仔细回想江大郎说的话,亲奶奶杨氏,好像叫做——杨怀荀。 再仔细辨认玉佩上的字,好像就是一个“荀”字。 江初禾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完全没看路,就凭着本能下了山。 回到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江林氏和林娘子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 沈牧兄妹只有一个坟要上,早已经回来了,两人应该是在堂屋跟傅大人说话。 江初禾三人拎着篮子进了堂屋,沈牧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篮子里没用完的香纸,迎上来道: “禾娘,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他上下打量三人,怕他们是被人欺负, 看着脚上裤腿都是泥,更是皱了皱眉头。 “没事,牧哥哥,奶奶坟那里出了点事儿,”江初禾脑子里一百个问号,但还是先安抚他。 江初禾性格直爽,不喜欢藏着掖着,为了弄清楚真相,直接把刚刚捡来的玉佩拿了出来。 递给傅大人道:“傅大人,请问您认识杨怀荀吗?” 什么? 杨怀荀? 荀娘?! 傅大人略有点浑浊的眼里,迅速聚起一团雾气,颤抖着手接过玉佩。 玉佩一路上被江初禾擦的很干净了,那个隐隐约约的“荀”字要比一开始清晰一些。 傅大人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年少时,自己学了半年雕刻,亲手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这不仅仅是一个字,还蕴含了他对荀娘的全部爱意。 他忍着泪水,解下了自己从不离身的玉佩,拿出来和这块放在一起。 两块都是鱼佩,类似太极阴阳鱼的造型,首尾相接就能合成一个同心圆。 是为同心佩! 两块本源相同的同心佩,阔别三十多年,终于再次重合。 江初禾看着上面的两个字,都已经摩挲的几乎忍不住,大致能看出来一个是“荀”,另一个是“泽”。 “杨怀荀,傅明泽,”傅大人喃喃道:“她之于我,就是大泽里唯一的荀草,没了她我也失去了爱与欢乐。” 无数次想起那个分离的夜晚,他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代替荀娘掉进无边的江水里。 傅子青也震惊不已,他这些年旁敲侧击的,早就弄清楚了当年的事儿。 看到江初禾拿出这块玉佩,还知道“杨怀荀”的名字,第一时间却是不相信。 他警惕的眯起眼睛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谁指使你们的?” 他“唰”的拔出佩剑,挡在了傅大人身前,脑子里全是阴谋论。 会不会是大人在朝中的敌人,想要借他伤心的往事,趁其不备将他弄死在这个穷乡僻壤?! 江初禾愣了一下,声音沙哑的缓缓答道:“杨怀荀是我亲奶奶,我......” “不可能!”这回倒不是傅子青怀疑了,傅大人直接跳了起来:“不可能的,但凡荀娘活着,就是爬也要爬回家的,不可能留在这里嫁人生子!” 这点他是绝对相信的,荀娘就算是被人强迫了,也会回家。 因为她知道,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他也不会计较,可以让她打掉歹人的孩子继续娶她! 江初禾犹豫了下,无奈道:“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怀的是你的孩子,为了孩子不受伤害才不敢回去。” 总之一句话,没结婚吧,是不是婚前没忍住?! 傅大人一下子卡壳了,回想起元宵节酒后那一夜的小花园,泪水终于忍不住了。 他老泪纵横:“原来是我,是我害了荀娘!” 未婚却暗胎珠结,如果在京里哪里也没去,他们不过是把婚礼提前,别人也只有夸他厉害的份儿。 但是怀孕了,却流落他乡,就算荀娘费尽心机回去了,这孩子也保不住了。 所以,这才是她不肯回去的原因! “荀娘,你好傻啊!”傅大人情绪一度崩溃,“你回去啊!孩子我肯定可以保下来的!” 江初禾了解到事情始末,也不住唏嘘,为了她亲爷奶这遗憾的一辈子感到造化弄人。 不过,她还是需要解释一下:“傅爷爷,您别急着伤心。” “我爹曾经跟我说过,奶奶不回京并不是因为自己不想回去,而是她一旦回去就会没命!” 如果怕会失去孩子,她大不了生下阿爹再走,或者传讯去京城让傅大人过来。 可是她不敢,她躲在这个偏僻村子里,为了儿子的安全不敢暴露,甚至默默忍受家暴。 在龙元,丈夫家暴妻子是可以要求和离并赔偿的,但是她不敢去官府。 村里有人看不下去了,特意帮她出头,她都不敢去官衙告江根子。 “什么?!”傅大人这才收了伤心,正色起来:“她可曾说是谁?!” “这我就不清楚了,奶奶说她根本什么也没听见,却被人误以为知道了什么秘密,”江初禾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奶奶好倒霉:“所以她才在混乱中被人故意推下水。” “那些人为了确保她死在临江县,还特意以救人为名,一个个打捞确认是不是她。” “好在奶奶水性好,又察觉出不对,这才把衣服钗环都跟一具死尸换了,这才逃过一劫。” 第227章 你阿爹是不是还在? “荀娘,荀娘.......”傅大人得知了缘由,更是难过,一声声的喊着爱人的名字,如杜鹃泣血。 江初禾等人听着,都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跟沈牧不禁把手都牵在一起。 江初禾想,要是有一天她落到了跟奶奶一样的境地,一定不要这样隐忍不发。 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冲出重围,是生是死都要跟沈牧汇合! 傅子青见傅大人哀恸之极,为了让他燃起斗志不至于伤了身子,赶忙道: “大人,你可要振作起来,杨家这一代没什么出息人,主母的仇可还要您来报呢!” 是啊! 报仇! 那个害荀娘落水,有秘密不想被抖落出来的人,他一定要查清楚,让他血债血还! 傅大人平复了心情,在傅子青的伺候下,洗了脸换了衣服,便想要去她奶奶的坟头。 “我一刻都等不了, 我要去见他!”他捋平自己的衣角,想要衣裳整齐的去见爱人。 一行人带了工具到坟头,看着乱七八糟的坟头,从不轻易掉泪的傅大人差点又哭出声。 大家把坟头重新堆好,江初禾等人这才在她坟前跪下祭拜。 “奶奶,我们找到爷爷了,他来看你了,你高兴吗?”江初禾心里默念着。 呼呼的风声好像刮的都要欢快些了,好似奶奶真的觉得高兴。 傅大人跪坐在地,靠着奶奶的墓碑,看着上面杨氏两个字,眼里满是深情。 江初禾见状,也不打扰他,带着沈牧柳哥儿等人,就下山去,留傅子青在远处护卫。 “傅护卫,麻烦您看护傅爷爷,”江初禾对他行礼,嘱咐道:“我们回去做年夜饭,等下烦您劝他回家吃团年饭。” 傅子青忙避开她的礼,点点头:“娘子放心,这是我份内的事儿。” 他很是适应江初禾等人的新身份,对她的态度也隐隐发生了巨大转变。 从前她不过是大人认得干孙女,现在可是傅家嫡长一脉唯一的女娘,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他家几辈都是傅家的护卫,最是忠心耿耿,被赐主姓,对待大人的亲孙女,那是恭敬再恭敬的。 江初禾回到家,江林氏把饭做的差不多了,出来却没寻到人,正着急呢。 等她把奶奶和傅大人的事儿一说,江林氏更是落了泪。 “是先皇时候的事儿了吧?”江林氏感叹道:“听我娘说,先太子就是那一年的元宵节没的。” “好像是因为灯楼失火,从三层楼摔了下来,整个京城都混乱不已,踩踏、落水,死了不少人。” 江初禾皱了皱眉:“那奶奶也不可能从京城落水,一路飘到我们临江县来吧?” 那一路泡都要泡发了! “你不知道,事发后听说是有叛军设计陷害先太子,所以京城到处抓人,还有好多人往南逃。” “州府、府县,都乱的很,牵连了不少人,”江林氏没经历过,但是她听她阿娘说过,可吓人了。 江初禾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却又因为消息不畅,有些疑点想不通。 好好团圆喜气的除夕夜,因为这事儿着实有点低落,几人做饭都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傅大人回来,脸上已经带着笑了,“大家都应该高兴,都是我的好孩子!” 时过境迁,发生的已经发生,好在荀娘拼死保护的孩子,已经延续了下去。 他在坟前也渐渐想明白了,荀娘肯定不喜欢看他郁郁寡欢,更想让他儿孙满堂,护着孩子们回家! 江初禾等人见他这么快就调节了心情,虽然有些讶异,但也松了口气。 一家人从午后就开始吃团年饭,一直持续到了快傍晚。 饭后,傅大人专门叫了江初禾去书房聊一聊。 他的一双眼睛精光四溢,竟然不如之前浑浊了。 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道:“禾娘,你老实告诉我,你阿爹是不是还在?” “啊?”江初禾傻眼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是,但是他目前回不来,我之前能联系他一下。” 现代的事儿不好说,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 “那就好!那就好!”傅大人松了口气,他总算没有来晚,荀娘拼死保护的人还在。 “傅爷爷,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江初禾疑惑道。 毕竟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她阿娘都没看出来啊! 傅大人笑笑:“还叫我傅爷爷?我可是你亲爷爷!” “你之前说了,认干亲还要问问阿爹。” “如果你阿爹真的没了,那一般人只会说去坟上告诉他一声,不会说要问问。” 毕竟人死了,你问了他怎么回答? 还不是活人说了算? 江初禾没想到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能被他察觉,有点沮丧道:“是我道行还不够深。” 傅爷爷又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有很多问题要问,也想看看儿子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很像荀娘? “爷爷,我也不知道阿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希望能尽快吧,”江初禾也犯愁呢。 不知道廖姐夫找的大师回来没有,有没有办法能让江大伟的鬼魂回去,让他阿爹回自己身体里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他现代的事儿。 虽说是至亲,可是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人一番交谈,傅爷爷便让江初禾给他磨墨,把江初禾他们是他亲孙子孙女的事儿写成了信。 “等会儿让子青去记,阿弟要是知道我有亲儿子还有亲孙女孙子,一定高兴!”傅爷爷把笔搁下,吹了吹纸上的墨迹。 江初禾提醒道:“爷爷,那要不要快马加鞭,把昨天寄出去的信要回来啊?” 毕竟昨天寄了一封说是认了干亲,今天又寄一封说是亲孙女孙子,把人头都搞昏。 “不用,”傅爷爷一笑,有种少年人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就让我阿弟头痛一会儿吧!” 阿弟从下就少年老成,偶尔还是要让跳跳脚,生活多些趣味儿。 江初禾看着他的表情,莫名想起榆哥儿,终于知道祖孙俩为啥投缘了,都是一样的人! 她无奈的把话题引向正题道:“爷爷,奶奶可是元宵节后落水的?” 第228章 总能梦到一些事儿 “你是说?先太子?”傅爷爷一下子就知道江初禾说的是什么。 “不可能啊,当时荀娘跟着她阿娘回外家省亲,”傅爷爷回忆道。 荀娘只是途经临江县有事耽搁了,趁着十五去看花灯而已。 “先太子是十五出事的,溃逃的额嗯要是到了临江县,那也得第二天了,不.……” 傅爷爷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停了下来。 是啊。 怎么不可能呢? 万一那个幕后策划的人,就是在临江县呢? 万一那人就是认为荀娘听了这些呢?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那么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真相! “我会往这方面去查的,”傅爷爷声音沙哑。 事关皇家机密,而且当今对此事讳莫如深,查起来并不容易。 江初禾见他有了主意,知道自己对这些事儿也无能为力,也只能放下。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也是通道打开可以去现代的日子。 江初禾早早的准备好,穿的跟个红炮仗似的,去了现代。 属于她的房间,廖奶奶也给她布置好了,年味儿十足。 江初禾出了房门,廖奶奶已经拿着红包到了她眼前:“小禾,新年快乐!” 后面,廖景彦推着轮椅上的江大郎,也给她递上了压岁钱。 江初禾作为做小的,收红包收到了手软,笑得一双大眼睛都眯了起来。 毕竟在家里,她已经是发压岁钱的存在了。 阿娘、两个弟弟、秀娘,还有一众仆人、雇员,都需要她来发。 要不是傅爷爷在,她今年恐怕只能收沈牧一个红包了。 所以,在现代,她高兴的像个孩子! 廖家没什么亲戚来往,而且大年初一也没人上门,都是关起门来吃喝玩乐。 往年只有廖家祖孙两个人,今年虽然聂青青回老家去了,但是有江初禾和江大郎,倒是凑齐了一桌麻将。 江初禾完全不会打麻将,但是江大郎这段日子被聂青青拉着,学了不少。 四人坐在麻将机前,江初禾很聪明,一下子就知道了基本的打法。 2+3+3+3+3,点头表示明白! 新人上桌,基本都是瞎打瞎赢。 何况其他三人都有意无意的让着她,更是让人上头! 江初禾兴奋的脸都红了,小嘴叭叭的还在说爷爷的事儿,下一秒牌一推:“又胡了!” 江大郎了解了背后的事儿,也多有唏嘘,为自己阿娘的遭遇感到痛心。 身为人子,他真希望可以查清真相,手刃仇人。 可惜……… 廖景彦也沉默了,他在这边还算有点人脉,可是再神通广大也帮不了古代人。 不过,“小禾,大师跟我联系上了,符也请回来了。” “有用吗?”江初禾激动道。 虽然阿爹现在在现在过得很好,还能读书学习,吃喝也都更好。 但是没有一具健康的身体,没有家人在身边,终归是难受的。 江大郎摸了摸胸口的符:“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这些天我总能梦到一些事儿。” “好像是在军营训练,大家都拿着长枪比试……” 他也没服过兵役,不太清楚情况,不过听到有人交谈不太真切,有提到“兵”之类的。 “那个江大伟,不会投军去了吧?”江初禾气的不行。 服兵役是龙元百姓最不想去的,除非家里真的穷到没米下锅,不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花钱免服。 因为服兵役能活着回来的,连半数都到不了。 这还是近些年没有大仗打,不然一个镇都不见得有一个人能回来。 这个江大伟,竟然头脑发昏的跑去投军? 那不是害了她阿爹吗?! 江大郎点点头,也忧心忡忡:“八九不离十,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回去。” 就算是投军也是有期限的,只要服役期满就可以回家。 再者自己回去了,总是能写信的,写信回家给满娘留个消息,好让她安心。 江初禾也没有好办法,叹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别担心,反正还不一定哪天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廖景彦道:“听说也要看沈牧星辰变换的,也就是说还有点时间。” “我给叔叔约个武术老师,学多少是多少。” 江初禾懵了:“我阿爹都站不起来,还能学武术吗?” 廖景彦笑笑:“可以先学手上功夫,腿脚的功夫可以先看老师示范,记下要领,回去再练。” 虽然说学习的效果可能会打点折扣,但是总比什么都不会,就跑战场上去的强。 “再说了,行军打仗、野外生存,都可以学些知识,聊胜于无。” 江初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道:“那我也可以去学打枪吗?万一用的着呢?” 廖景彦愣了一下,想起她收走的那几把枪,点点头道:“a市倒是有射击俱乐部,你想学我帮你预约,下次来直接去学。” 大家敲定好学习计划,吃了丰盛的过年大餐,时间一晃又到了晚上。 江初禾有点舍不得江大郎,但是江大郎这段时间住在廖家,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吸收着现代的各种知识,对她在这边过夜存在担忧。 “谁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呆上十天,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江大郎劝她:“而且大过年的,你突然消失那么多天,可不吓死你阿娘了?” 其实如果可以,他希望女儿一天都不要过来了,万一这些都是用她的寿命或者健康换来的呢? 江初禾点点头:“我知道的,阿爹,我就是舍不得你。” 她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江大郎的怀里,虽然他现在不甚健康,可是能给她带来遮风挡雨的安心。 又在他怀里赖了好一会儿,江初禾这才磨磨蹭蹭的回房间。 看到女儿的房门关上,不一会儿里面就没了声响,等到他再打开房门,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 廖景彦看他落寞的表情,过来推他的轮椅,安慰道:“叔叔,您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别担心。” “唉,还不知道那人身上有什么邪物呢?”江大郎的确有点担忧。 当初硬生生被从自己的身体里挤出来的感觉,让他到如今想起来都心里发怵。 第229章 这是我妹妹的绣帕! 江初禾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外面茫茫一片的白雪。 年前化的差不多的积雪,一夜之间又全部堆了回去。 她紧张的问沈牧:“牧哥哥,昨天下了这么大的雪?我们村里没遭灾吧?” “我们村只有几家柴房或者猪圈倒了,人都没出事,”沈牧摇摇头,脸色还是有点沉重,“但是我们现在是源口镇了,周边下辖的村子都遭了灾,傅爷爷已经派人下去查看情况了。” 有了之前突然下大雪的经验,现在个个村里都会安排人晚上值守,值守的人手里有大锣,遇上紧急情况就会敲。 可是昨天是三十晚,大家都在家里吃团年饭,大家伙都熬到子时,加上多数人都会喝点酒,自然都睡下了。 所以巡逻的人,可能也都休息去了,就连源口村的衙役晚上也只是意思意思巡了一遍。 等到下午,傅爷爷眉头紧锁的回来了,江初禾等人忙迎了上去:“爷爷,源口镇情况怎么样?” 江初禾都不敢问整个临江县,只想知道她们新建的源口镇怎么样了。 “源口镇情况还算好,因为上次雪灾后勒令大家修整了房屋,倒塌的不算多,”傅爷爷摇摇头。 江初禾一愣,又道:“那是咱们县里出事了?” “也没有,多亏你给送去的水泥,子渊给房屋墙体裂缝的户都发了水泥,”傅爷爷又道:“这次雪灾明显没受太大影响。” 那这不都是好事儿吗? 江初禾就更不解了,疑惑道:“那您这愁眉苦脸的,吓我们一跳,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的确是出大事儿了,”傅爷爷叹了口气:“隔壁江南府也下大雪了,比我们这里还要大!” 江初禾都懵了,那可是江南府啊! 他们华南府虽然也算是南方,可是四季分明,正常的时候冬天也会下几次雪。 可是江南府在他们南边,有些生活在那里的老人,一辈子可能都没见过雪。 今年华南府的雪已经下的很大、很不同寻常了,江南府下的更大,那是什么概念? 那边世世代代盖房子,从来没考虑过要承受雪的重量。 还有大家准备的冬天的衣服,可能只是一件夹袄,连厚棉衣都没有。 这回恐怕要死伤无数! “江南府往南是岭南府,那边多瘴气、条件又艰苦,难民们不可能往那边逃,”傅爷爷眉头就没解开过,“所以,他们可能会往北来。” 江初禾傻眼了:“往我们这儿来?可是我们这儿也下雪啊?!” 这么冷的天,往北走,那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 傅爷爷摇摇头,“不会,年已经过来,日子会一天比一天暖和,而且一直走路才会活着,停下来没有衣实住所可就没命。” 相比于贫困的岭南,华南是难民的首选。 . 真被傅爷爷说着了,那天大雪之后,真的没有再下,日子一天天的暖和起来。 江初禾却在官道上,看到了零星的难民,他们衣着褴褛,看见人就跪,想要一口吃的。 因为源口镇是新建的城镇,有些消息灵通的,就不忘老城镇去,往她们这边来。 这一想法的确不错,傅爷爷已经跟江村长商量好了,前期来的难民都尽数接下,反正江初禾需要人手种地瓜。 再者,之前临江县说好送来的第二批难民,迟迟没有下文,好像是浮现里也有富户学江初禾,压着傅县令把年轻力壮的包括孩子都给接走了。 对于府县的难民来说,来一个不熟悉又偏僻落后的源口镇,当然不如呆在府县,所以大家都忙不迭的去了。 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傅县令也没脸给江初禾送来,直接送去了善堂,给点口粮养着。 这回江南道的难民来,江初禾那儿正好还有房屋可以供大家住。 江初禾天天都往宿舍跑,看看安置的难民有什么需要,顺便看看这群人是不是也有像上次一般不服管教,想来享福的人。 这天她刚刚到了宿舍楼,就看前面一片混乱。 走近一看,原来是两个半大孩子打了起来,明显胖些体格大的那个,正把另一个压在地上。 而地上那个瘦些的,虽然落了下风,可是眼里有一股子狠劲儿,看掀翻不了对手,直接一口咬在了那胖子的大腿根部,咬住了就不松口。 大腿根儿的肉,最嫩嘴软,冷不丁被咬了一口,小胖子一下子就蹿了起来,想用脚去踢地上的那个。 江初禾看他下脚重,冲过去,一手一个,把两人给制住了。 冷声厉喝道:“你们在干什么?!管事的没跟你们说不能打架吗?打架是会被赶出去的!” 小胖子用手捂着自己的腿,呲牙咧嘴道:“都是他发疯,我们才打的,不关我事,把他赶出去!” 那小狼一样的少年,却倔强的梗着脖子,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江初禾对他道:“你来说,是怎么回事儿?” 小狼愣了一下,咬了咬发白的嘴唇,声音沙哑道:“他......他害死了我妹妹!” 一朝大雪,父母爷奶全部死绝,叔婶为了剩下的财产,把他们兄妹赶了出来。 他们只穿着一件夹袄,全靠相互依偎鼓励,才走到了华南府。 他打听到了距离不远的源口镇,想着这里是新建的,还没来得及修城墙,可能会需要劳力,便带着妹妹过来了。 “在路上李胖子说大家一起走可以相互照应,”小狼哽咽了一下:“可是他却趁我出去找食物的时候,把我妹妹和另外几个人给卖了!” 天知道他乞讨完回来,看见破庙里空无一人,是种什么感觉! 江初禾听了前因后果,看着小胖子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当然不是!”李胖子的眼珠子直往左边偏,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更别说他妹妹了!” “不认识?”江初禾冷笑一声,“那你口袋里的是什么?那不是小娘子的帕子?!” 小狼听她这么一说,立刻从他口袋里抢了一方粉色的绣帕,连连道:“这是我妹妹的绣帕!上面是她的名字,梅娘!” 第230章 让他们把人抓走了?! “什么梅娘,桃娘的,”李胖子眼神慌乱了一秒,就嚷嚷起来:“我路上捡的帕子而已,不知道是谁的。” 他又不识字,这块帕子就是看着是丝质的才留下的,哪里知道上面还有名字。 小狼气炸了,嗷嗷叫:“你怎么不知道?我妹妹才十岁,你把她卖到哪里去了?” 要是卖到富贵人家做仆人,那也还算是有个好去处,等他攒了钱好去赎回来。 可是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一起的七八个人,三男五女全都卖了个干净,能是什么好去处? 他今天就是死,也要跟李胖子同归于尽! “你别瞎说!”李胖子一口否认:“我不知道什么梅娘,也不认识你!” “江娘子,这可真不关我事儿啊!”李胖子不想再跟他多说,转身对江初禾道:“我可以走了吗?” 要不是江初禾力气实在大,他早就挣脱开跑了。 江初禾虽然不能靠一面之词就定他的罪,但是……这又不是官衙,需要靠证据说话。 中间牵扯到了人口买卖,这是江初禾最不能容忍的事儿,只要有一点线索就不能放过。 “说实话,你把人卖哪里去了?”江初禾掐着李胖子的短脖子,手上用力逼问道。 李胖子拼命挣扎,趁江初禾松开一点嘶哑道:“我真没有!他污蔑我,证据呢?!” “证据?我不需要什么证据,”江初禾冷笑一声,“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都给我滚出去吧,我这里不收有矛盾斗殴的人。” 她又不是官府、也不是善堂,说不收就能不收。 当然了,江初禾心还没硬到这个程度,只不过想要吓他们一下罢了。 不管是疑似人贩子的李胖子,还是说妹妹被卖了的小狼,谁吓得露出马脚,那谁就有问题。 “凭什么?!”李胖子当即就急眼了。 他千辛万苦的跑过来,可不是来挨饿受冻的。 这么好的房子这么暖和的棉衣,凭什么他没有?! 而且,棉衣怎么能交出去呢?! 小狼倒是没有多吭一声,反正他就打算一命换一命了,住不住这里也无所谓。 江初禾仔细瞧了二人,对着边上来帮忙的衙役到:“差大哥,这这两人请出去吧。” “哦,对了,身上的棉衣给我扒下来!” 小狼一言不发,一双锐利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李胖子,自己脱了棉衣慢慢往外走。 李胖子则是挣扎不已,被在这边帮忙的衙役押着脱衣服。 “别!别动我的衣服!”李胖子的声音惊恐的很,一直去抢自己的衣服。 来这里帮忙的衙役,都是江氏族人,江初禾的话那是不打折扣去完成的。 李胖子要抢棉衣,他们当然不肯,拉扯之间,棉衣的袖子都被拽了下来。 “咚~” 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包裹,从袖子里面掉了出来,一下子砸在地上。 李胖子看见后,疯了一般的扑了上去,就想去捡地上的包裹。 江初禾眼疾手快,一脚踢开他的手,把包裹捡了起来。 用手掂掂,还挺重。 这么小的体积,却有这个重量,显然是银子无疑。 李胖子被两个衙役拦着,看着江初禾打开了他的包裹,急的脸都涨红了,眼睛里更是血红一片! 江初禾看到这包银子,冷哼一声:“这里有将近二十两,你既然说是逃难来的,哪来的钱?!” 雪灾逃难,跟一般的饥荒逃难并不一样,不是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根本不可能在大冷天往外跑。 李胖子结结巴巴道:“这是我的全部家底,我阿爹阿娘留给我的,我自己家的钱!” “可是你登记的时候,说自己父母双亡,这回家里唯一的房子也压塌了,是一路乞讨过来的,”江初禾拿起记录本,找到李胖子,质问道。 李胖子瞪大了眼睛,狡辩道:“我......我当时说......说谎了.......我......” “闭嘴吧!”江初禾懒得跟他掰扯,多耽搁一会儿,这些被他卖掉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他在江南府有这么多钱,完完全全可以起一栋好房子,用不着冒着被冻死的风险往华南府来。 那么,他现在到地方了,却藏下了这么多钱,又有苦主追着他不放,这钱肯定是他买卖人口赚来的。 “说!到底把人卖哪里去了?!”江初禾凑近,小声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打断你的三条腿!” “你想想,这可是我江氏的地盘,敢在我这里犯事儿,我叫你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有时候,跟地痞无赖打交道,靠官府或者说靠讲道理,那是完全没有用的。 他狠你比他更狠,这才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李胖子可能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经验不足,被江初禾一吓唬,她还没动真着,已经开始招了。 “别......别打我,我说,我说!”李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真不是我主动的把人卖了!” “我找了吃的回破庙,已经有两个人在拉扯他们了!”李胖子解释着:“我看他们面生的很,就大喊着冲过去......” 他原也没起坏心思,还对一起的丽娘有好感,想要跟她成亲,处处照顾她。 可是丽娘对他送过去的吃的喝的照单全收,却天天对他爱答不理的,说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她就是想嫁给顾文城!”李胖子指着小狼,一脸激动,显然对自己的一番苦心被嫌弃感到愤慨。 江初禾看他说着说着就偏题了,踢了他一脚道:“说正事儿!” “我冲过去,问他们是干什么的,”李胖子抽抽鼻子继续道:“他们估计是看我块头大,不好一起抓走,就说......” “说什么了?!” “就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把这些人买下来,一个人给我二两银子,叫我别管了......” 江初禾的眼神一冷:“所以你就答应了?拿了钱让他们把人抓走了?!” 第231章 哪里可以买的到? “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李胖子狡辩道:“我又打不过他们,要是不同意,很可能自己也被他们抓走了!” “或者要是我没回来,他们也照样会被抓走,又不是我主动卖的!” 顾文城在一旁听着,气的要命:“不可能!要是被人抓了,他们难道不会哭不会喊吗?!” “当天我也没离破庙太远,只要一有响动,就能听见!” “再说了,破庙在城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怎么可能都没听见动静?” 是啊,又不是大晚上,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当众抓人?! 江初禾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语气不善:“老实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李胖子哭哭啼啼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没叫是因为都晕了过去,估计是吃了什么迷药......” “所以,你明明可以喊一嗓子就把他们吓跑,就能找人来救人,却为了那点银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抓走?!”顾文城怒吼道:“你就是帮凶!” “我......他们又不是我的责任,我凭什么要救他们?!”李胖子有自己的理由。 如果丽娘答应跟他在一起了,他就算是冒着被打得风险,也要救人的。 可是她不仅不同意,还喜欢这个顾文城,那他就要让她尝尝选错人的苦果。 还有他的妹妹梅娘,平常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凭啥要救?! 江初禾见自己没有冤枉好人,此时再也忍不住了,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李胖子的膝窝处,让他直直的跪倒在地。 “你可以不救,可以自己跑,但是.......收了人家钱,你就是同伙,跟人贩子同罪!”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人们对人贩子都是一样的痛恨。 事实一亮,边上围观的人也忍不住了,一个个冲过去,当着衙役的面就对李胖子拳打脚踢起来。 江初禾也狠狠的踢了两脚解气,她因为阿娘被拐卖的缘故,最是恨这些人,等大家打够了,这才让衙役把人押回官衙。 自己则是带着顾文城去找傅爷爷:“爷爷,人是虽然是在清河镇的地界被拐卖的,但是苦主现在落户在我们源口镇,这事儿我们要管吧?” “管!当然要管!”傅爷爷对此事也重视的很,直接找来傅子青,让他去官衙。 “子青不仅武艺高强,还擅丹青,让他去画两个贼人的画像,这才好进行下一步行动。” 事情有人管了,可是作为亲哥哥的顾文城并不想坐以待毙,他知道了妹妹的下落,便想着自己找过去。 江初禾和沈牧好说歹说的劝:“你现在去有什么用?这群人拐的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你找过去说不定连你一起绑了。” 顾文城哪里能听的进去:“把我绑了也好,我就能混进去救妹妹了!” 现在只要能有一丝丝的希望能见到妹妹,那他就愿意去试试。 眼见着劝不住,江初禾只能劝他:“你白天出去找找也行,但是晚上一定要回来,好嘛?” 现在外面冷的很,孤身一人在外面游荡,别没找到人,自己先冻死了。 “我......”顾文城并不想这样浪费时间。 江初禾亮出了杀手锏:“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妹妹想,我这儿的房子是有数的,你要是不住可就被别人占了。” “到时候你妹妹救出来了,你们却没有房子住,岂不是白忙活了?!” “好,多谢江娘子,”顾文城犹豫了一下,想着妹妹肯定喜欢那么好的房子,只能点头应下。 江初禾看着他裹紧衣服走在寒风里,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别担心了,”沈牧知道她心软,劝道:“该做的都做了,你要相信傅爷爷。” “要是还觉得不够,明天我们去清河镇,撒点铜钱给丐帮,让他们帮忙找找。” 丐帮的人,虽然也当街乞讨,可是他们跟这些无奈逃荒的灾民不一样,都是有组织的。 甚至,丐帮的消息之灵通,比官方的渠道要快上好几天。 江初禾见沈牧还认识丐帮的人,来了兴趣,第二天就拉着他往清河镇去了。 沈牧带着她东走西走,终于在天桥底下,锁定了一个目标。 这人穿着看起来褴褛不堪,可是仔细一看却还算暖和。 一头散发和长胡子看起来脏兮兮的,手拿一根长棍儿,身前摆着一只破碗,正晒着冬日的暖阳。 “兄弟,最近城里可有什么新鲜儿事儿?”沈牧不动声色的靠过去,往他碗里放了十个大钱。 那老乞丐听到钱落进碗里的声音,抬了抬眼皮子看了看江初禾二人,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示意那碗。 沈牧知道这消息恐怕十文钱买不起,干脆掏出一小锭碎银子,摊开手心放在那乞丐面前。 老乞丐刚刚还懒懒散散的,此时眼里精光一闪,就笑出了牙花子:“哎哟,贵人想问点啥?” 沈牧见他伸手就过来拿银子,把手往后一收,拿着银子上上下下抛了两下,“那就看你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了。” 江初禾也凑了过来,老乞丐为了钱,也不装什么高人了。 左右看了看,便神神秘秘道:“你们也是为了那续命丹和养颜粉来的吧?最近家里长辈有身体不好的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初禾二人的穿着,猜测他们就是富家子弟,抛出了这个消息。 “怎么说?!”江初禾和沈牧没得到拐卖孩子的消息,却对这卖假药的消息也有些兴趣,便顺着问了下去。 “听说这续命丹,但凡你还有一口气,吃了此丹就能救活!” “而养颜粉呢?又是夫人小娘子家最爱之物,脸上但凡长了斑啊、纹的,敷上养颜粉,立刻变得白皙光滑!”老乞丐得瑟道,好像他自己亲自用过一样。 江初禾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现代的好多化妆品广告也是这么打的,但是效果嘛......就差强人意了。 不过,她还是问道:“你可知,哪里可以买的到?” 等下转手报告官衙,可不能让这些卖假药的害人! 第232章 南诏包括缅甸 老乞丐见她真的感兴趣,闭上了嘴巴,对着沈牧手里的银子,搓了搓手指。 沈牧皱了皱眉,还是把碎银递给了他。 老乞丐接过用手掂了掂,这才飞快的揣进怀里,眯着眼睛道:“五华楼,元宵。” 说完就继续晒着太阳眯着眼,不打算理会二人了。 江初禾虽然想打击卖假药的,但是更想弄清楚的是失踪的孩子们去哪儿了。 哪里肯这么快放过他,继续道:“喂,我们家没人生病,我们来问的是最近失踪的一些小孩子,你知道去哪里了吗?” 老乞丐听完,眼睛立刻就睁开了,狐疑的看着江初禾:“你们家有人丢了?” “亲戚家,丢了好几个!”江初禾急切道。 老乞丐皱了皱眉,劝道:“别找了,没了。” “什么意思?人去哪里了?”江初禾急道。 就算是这么快卖到外地去了,总归是有个去处的。 什么叫没了?! 这些人绑了孩子,肯定是有利可图的,怎么可能直接杀了? “或许你去买买药,就知道了,”老乞丐丢下这句话,就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江初禾还想再问,沈牧却拉了拉她的衣袖,带着她出城去了。 坐在骡车上,江初禾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牧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有人把孩子抓了去,杀了做成药卖?!” 怎么可能?! 先不说这事儿有多么残忍,就是把人做成药,那也没有药效啊! “不知道,但是他没理由骗我们,”沈牧一脸忧心忡忡。 江初禾也想不通:“听说现代缅北,就会把人骗过去,掏心掏肺的卖器官。” “可是现代医术发达,可以器官移植,可以给富豪全身换血。” “我们这里,怕是换一下直接挂了吧?” 缅北的视频她也经常刷到,常常是看得毛骨悚然。 有时候觉得医术太发达了也不太好,不然这些伤害是可以避免的。 以前生老病死面前人人平等,可是技术进步了,生老病死在富人那都有了特权。 “不好说,”沈牧思考着,斟酌道:“五华楼,这名字怎么有点奇怪。” “五华楼?”江初禾脑瓜子一转,“那不是南诏的标志性建筑吗?” 接着她就反应过来了:“我去,南诏可不就包括缅甸吗?” 那群孙子,这么早就开始搞这种事情了?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个线索,”沈牧把手里的缰绳拉紧,“元宵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探探虚实。” 回到家,傅爷爷正在陪榆哥儿打拳,榆哥儿打的越来越好。 江初禾不太懂这套拳,都能看出来他的力度很不错,真心为他高兴。 傅爷爷看他们回来,收了拳脚,擦擦汗过来问:“怎么样?有打听到什么情况吗?” “有一个大致方向,也不知道真假……”江初禾把从老乞丐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说了。 傅爷爷的脸黑如锅底,“子青上午在难民里统计了一下,失踪的人不止这八个,初步登记有将近五十人。” “而这五十人中,除了寥寥几个年纪大的,其他都是十来岁的孩子。” 他原以为是有些富户,趁着难民比较多,买回去当隐户,好少缴一些奴仆税。 现在,按照这个情况来看,真的很有可能是那些丧心病狂之人,用孩子入药! “南诏小国,惯会搞这些鬼蜮伎俩!”傅爷爷骂道。 之前前太子的时候,搞什么巫蛊,也有南诏的影子。 当今一上位,就狠狠的打了南诏一顿,打到他们十年都不敢踏足龙元。 现如今,这是忘记有多痛了,又开始搞这些? “元宵当天,五华楼有拍卖会,”江初禾提议道:“我已经吩咐静娘,就说我阿娘身体不好,我想搞点补药回来,让她去帮我要帖子了。” 现如今,牙刷牙膏已经在全府城流行,过年前后永卫商行所有的存货卖的干干净净。 谢卫道也大气,他虽然卖牙刷牙膏,但是牌子用的还是江氏,所以源口江氏的名声响亮的很。 现在临江县没人不知道江氏的,还有不少人亲自跑来益牙铺子,就为了看看店里的镇店之宝。 所以许静娘现在交往的人也越来越多,她放出风声出去,说江氏东家要给阿娘找药,想来很快就能跟那些人接触上了。 “行,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傅爷爷做了决定。 江初禾和沈牧没有拒绝,毕竟他们俩都没有去过这种私人拍卖会,有傅爷爷在能少不少事儿。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前夕,许静娘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带来了三张黑色烫金帖子,烫金的图案是一个药罐子,上面有一缕青烟冒出。 “看起来就装神弄鬼的!”江初禾接过来,嫌弃道:“不如干脆印个骷髅头上去。” 龙元以玄色为尊,非身居高位的不能穿。 南诏别的没学到,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傅爷爷也过来拿了一份,翻开后,帖子里只写了地点和时间,其他的什么信息都没有。 不过随帖子送来的,还有三个黑色面具。 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精致镂空的,是实打实整张脸都遮住,戴上真是人畜不分的那种。 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既然是匿名拍卖,那就匿个彻底。 加急做了三套一模一样的玄衣,都束发戴帽,再把面具戴上。 这样一打扮,连家里人碰上,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江初禾还聪明的拿了三副丝质手套,这下子连手都不能被对方看出来了。 亥时,清河镇上已经没多少灯火,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 江初禾三人傍晚就到了益牙铺子,等到这时候才步行出门,去五华楼。 五华楼在清河镇已经经营了有些年头了,比镇上最好的鱼脍楼还要久远一些。 在大家印象中,五华楼还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甚至都没有什么能让人记忆深刻的招牌菜。 所以它的生意也一直不温不火,江初禾都有点怀疑这么多年,它到底是靠什么经营下去的。 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可能就是靠境外势力给钱经营下去的吧? 第233章 试药 亥时,别的酒楼还在推杯换盏,五华楼已经静悄悄没了声响。 这要不是江初禾的的确拿了帖子,恐怕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呢。 到了门前,江初禾上前拍了拍门。 “吱嘎~” 一个圆头圆脑的小伙计来开了门,他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印着苍白的脸色。 江初禾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人肤色黑黄,鼻子扁平,脸颊较宽,下巴尖锐,嘴唇较厚,典型的南诏长相。 虽然岭南也有不少人是这样的长相,可是江初禾现在第一想法就是南诏人。 “客人,我们酒楼已经打烊了,”小伙子说话字正腔圆,倒是没有其他口音。 江初禾没有说话,只是拿出帖子递过去,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于跟下等人说话的模样。 小伙子拿过帖子看了看,又看了看她身后,没看见人,这才侧了侧身子,弯腰道: “贵客 快快请进,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初禾还是没有说话,点点头跟着他进了门,在他身后下了楼梯。 原来拍卖会并不是在楼里,而是在地下,怪不得从外面看,五华楼一点亮光和声响都没有。 为了避免三个人一起来,暴露了行迹,江初禾三人是分开的。 沈牧先一步进来了,现在是江初禾。 她跟着小伙计在地下七绕八绕,走到了一条分叉路。 左边能看清有火光,右边则是漆黑一片。 江初禾觉得有点奇怪,就停顿了一下,前面的伙计感觉到,便回头招呼她: “贵客,请往这边走,当心脚下。” 江初禾抬腿刚想走,就听见黑暗这边传来了啜泣声,夹杂着求救声:“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是一个小娘子的声音,嘶哑难听。 江初禾愣了一下,问道:“这是通往什么地方?” “贵客莫管,”小伙计劝道:“不过是奴仆不听话,关禁闭罢了。” “要是因为她一点小事儿,耽误了您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江初禾听了这话,回过神来:“说的是,快带路吧。” 来这儿的人,几乎都是急切的奔着药来的,谁会为了一个卑贱的奴仆坏了自己的事儿。 所以江初禾也不能这么快露出马脚,不过她猜测到,一路上那些分叉路里黑洞洞的地方,说不定都藏着他们抓来的孩子。 最后穿过一条狭长的通道,小伙计打开里面的石门,对她道:“贵客,前面就是拍卖场,我不能过去了。” 江初禾点点头,自己穿过一人高的石门,豁然开朗。 只见眼前是一个宽敞的石室,里面却也并不富丽堂皇,不过摆了寥寥几条长板凳而已。 此时,长板凳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估摸着有三十一余个。 石室周围插着火把,整个室内有些昏暗,火把下还都站着一个小童,隐匿在阴影里。 这里的主人,是有点懂灯下黑的。 要不是江初禾特意走近了火把 还真不知道这里还站了一个人呢。 主人家很是谨慎,在火把处安排了人,只要有特殊情况发生,小童抽走火把就跑,其他人可就真成瞎子了。 江初禾不动声色的走过小童,仔细分辨了沈牧的衣服,假装不认识,坐到了他身后的一条空板凳。 一条板凳的确能坐两个人,但是一般都是结伴而来的人才会同坐一条。 其他不认识的,都是单独做一条,等到后面来的人,实在没有单独的了,才会跟别人拼座。 傅爷爷进来的时候,恰好没了单独的板凳,他却没有选择拼座。 而是皱着眉头,对着小童颐指气使道:“给我搬把椅子来!” 小童一愣,笑道:“贵客说笑了,板凳都在这里了。” “人都坐满了,让爷坐哪里?”他很有上位者的风范。 小童诺诺道:“您可以和人拼……” “让我跟人拼座?!”傅爷爷夸张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举起手就想扇小童一个大耳刮子,小童紧张的闭上眼睛,却不敢躲。 他这样从小训练的奴仆,对着上位者,别说反抗了,就连躲都不敢躲。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连挨打都是荣幸。 不过傅爷爷这一巴掌终究是没打下去,因为有客人上来劝:“这位郎君,不过是个座位,何必自降身份跟个童儿计较呢。” “我看单人坐的也不少,有没有哪位能跟这位郎君换一下?” 大家谁也不认识谁,这人出头做和事佬,却没人买他的账,大家都稳坐不动。 沈牧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走到了身后江初禾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虽然一言不发,但是这时候让出一个单凳子来,也就是很明显的让位子了。 和事佬当即找到了台阶下,把沈牧夸了又夸,让傅爷爷去坐了下来。 傅爷爷也不想真闹事,也轻轻放下,过去坐下。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石门终于被从关上,预示着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出人意料的是,刚刚那个和事佬站起来,走上了高台。 “各位贵客,欢迎来到五华仙会,”他的声音温和,让人很有亲切感。 “大家能来到这里,相信对我们的药都是有所了解的。” “作为仙药,是神降给仙会的,所以才能药到病除、永葆青春。” 看他在台上滔滔不绝,江初禾坐在底下,脑子里的疑惑都要溢出来了。 不是,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可以让人真的相信这是仙药? 果然,其他人也质疑起来:“你们拿什么证明药效?口说无凭啊!” 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家里都有人等着救命,谁也不敢拿家人的性命来赌。 在场的妇人也有疑惑:“真的敷了就能变年轻?多久见效?!” 她们也都是有家底的,可不是啥来历不明的东西,都肯往自己的宝贝脸上涂抹的。 “口说无凭,接下来,就让大家看看这药的效果吧!”中年人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手。 从高台的后面,走上来一个人有些年纪的妇人。 还有两个大汉,抬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乞丐,放在了高台上。 中年人,先拿起一颗褐色药丸,对着大家道:“这人已经病入膏肓,在街上乞讨,就用他试药给大家看看效果。” 第234章 仙药 高台上的乞丐奄奄一息,好像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脸色紫金。 不过,还是有人质疑:“我们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江湖骗子也惯用这等伎俩的,找人装病再治好,那都是老套路。 中年男子道:“贵客们莫急,大家一个个上来,亲自验一验这人是不是伤患。” 这人的确是在大街上随便拉来的难民,大雪的时候被压断了脚,被家里人赶了出来。 他们根本不怕别人来检查。 众人心里犯着嘀咕,因为都带着面具,都不知道其他面具背后是谁,便按顺序一个一个的上去检查。 轮到江初禾后,她也仔细查看了,这人腿上的伤口都已经化脓,显然是感染发烧了。 这在现代可能是用抗生素就能治的,但是在古代却是无药可医。 难道这五华楼,有抗生素?! 江初禾检查过后,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座位。 接着上去检查的是个胖子,他跟别人小心查看的不一样,上去直接朝着那人的腿上伤口来了一脚。 “啊啊~~”乞丐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 江初禾看着一阵牙疼,但是对他这么残忍的检验,高台上的中年男子却一句话都没说。 看着台下的人,明显动容的“嘶嘶~”抽气声儿,他还满意的点了点头。 显然,这样的暴力验货,对于中年男子来说,正中下怀。 而对于一个陌生人,再加上大家都戴着面具,后面上去检验的人,纷纷都选择了踢踹。 整个高台上,都是乞丐虚弱的呻吟声儿,在石室里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验完了,中年男子这才挥挥手,让两个大汉把乞丐抬起来。 “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经没了疑问,接下来就是试药了。”他把手上的药丸亮给众人看。 接着,示意大汉把乞丐的嘴巴打开。 乞丐因为恐惧和刚刚的疼痛,死死的闭紧牙关,大汉直接掐住他的下颚,让他张开了嘴巴。 中年男子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把药丸塞了进去,把他的下巴一抬,直接就吞了下去。 \\\"唔!\\\"乞丐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没力气了。 这颗药丸,很快被他咽到了肚子里,而这乞丐很快就没了挣扎。 看他没了动静,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也不管周围的人认不认识,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是毒药吧?” “是不是嘛没气儿了?” “这群人,不会是骗我们来的吧?” …… \\\"大伙儿看到了吧,他刚刚还疼的满头大汗,这会儿已经没了症状。\\\"中年男子说着,看向台下。 台下的众人,也有些不确定了。 这人刚刚还喊的气若游丝,这会儿却看起来好似神情舒缓,隐隐还能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 刚刚看他那痛苦的表情,又不像是装的呀! 这要是一颗药下去,即将病死的人,活蹦乱跳起来,那么众人还不一定会相信。 但是刚刚那么痛苦的人,一下子就能安稳的躺着休息,那谁不心动啊? 来五华楼的人,大都是家里有重病之人,也没人指望重病之人能恢复年轻时候的康健。 只要他能不痛不闹,好好躺床上休息 那可就比什么都要好了。 眼看着众人有点相信了, 中年男子继续道:\\\"这就是我们的仙药,有什么病痛,吃一颗保证药到病除。” “当然了,这药也不仅仅是治病,平常身体康健的人服用,还有妙用!” “什么妙用?”人群里有人忍不住了,问道。 中年男子,让一个大汉过来,给了他两粒,“吃吧。” “多谢仙师!”大汉很是激动,仿佛这两粒药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接过药,他毫不耽搁,立刻就放进嘴里。 接着,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大汉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发出了欢乐快活的叫声。 整个人像是一只在雨地里撒欢的小狗,飘飘欲仙的快乐感,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受得到。 有人咕嘟一声吞了一口口水,羡慕道:“仙师,这……这是什么?!” “此药,既然是仙人所降,”中年男子捋了捋胡子,神秘道:“当然就不可能是只为病痛之人所降,更是为世间所有人所降。” “病人吃了,舒缓镇痛 药到病除;而常人吃了,能享极乐!” 宽敞的石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思考此事儿的真假。 不过,眼见为实,眼前两人的确是一个人舒缓镇痛,另一个如登极乐。 不少人眼里精光一闪,似乎已经动了心。 中年男子见效果达到了,直接出了杀手锏:“此药目前只有一百颗,一人限购十颗,卖完可就要等到月末了。” 有心动的就急忙问道:“仙师,那要多少银钱一颗?” “一百两银子一颗,十颗取个吉利数字,八百八!”中年男子眼里全是兴奋的红光。 一百颗卖出去,那可是将近一万两银子! 这东西简直一本万利! “我买了!” “还有我,来十颗!” …… 一百颗,要买都是十颗起,十个人就能买光。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大致能猜到他卖的是什么东西,便都按下不表,没有花这个冤枉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卖个毒品,要抓一些无辜的孩子来。 中年男子的药很快就卖光了,他挥手示意另一个大汉,把躺着不动的乞丐拖下去,又把那明显已经嗨了的大汉带走。 这才让一直隐匿在一旁的中年妇人上前去,“来,坐在凳子上。” “贵客们,没买到仙药的也别着急,我们这还有养颜圣品,”他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便是像胭脂一般的粉末。 中年妇人接过瓷片,熟练的用手指把瓷瓶里的粉末均匀的涂在脸上。 底下的众人都没有作声,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中年男子也没过多废话,只是让人端来一盆水,等那妇人敷够时间,让她洗去。 妇人听话的洗去粉末,把脸从水盆处抬起来的时候,台下的众人都惊呆了。 有人忍不住道:“这……这还是刚刚那老妇吗?” 第235章 人的内脏 江初禾都震惊了,刚刚还是三十多的脸,这敷了这个东西,立刻就光滑紧致仿若二十许。 要知道,小娘子家总是对年轻貌美有执念的,这么神奇的东西,还是亲眼所见,谁能不心动啊? 要不是江初禾现在年纪还小,还不需要用到这些,她恐怕也要动摇一下子。 果然,这招一出,在场的男子还没如何,年纪稍大的妇人,都忍不住了。 有性急的妇人忍不住问:“仙师,这如何卖?” “这养颜粉,百两一罐,能用十次!”中年男子笑眯眯的介绍道。 “我买了一瓶!” “我也要!” “给我来两瓶!” …… 现场热闹的堪比菜市场,女人对于容貌的焦虑和疯狂,让所谓“仙师”再一次把手里的存货卖了个空。 到这时,在场的已经有一半人买上了药,剩下的一半人不是谨慎就是出手慢了,啥也没捞着。 中年男子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财神爷离开,又推出了一款仙药。 “此药滋阴补肾,乃帐中佳品,男子吃了雄风大振,女子吃了柔媚缠人。” 呵(*ˉ?ˉ*;) 竟然开始卖起了伟哥?! 不过这药倒是激起了现场大部分人的兴趣,纷纷慷慨解囊。 前面两种药都得了现场验证,这种药也不好当众试,大家都没有表示质疑。 江初禾三人也不好来一趟空手而归,便买了一瓶子,十颗。 这药倒是要便宜一些,十两银子一颗,一瓶子照样是吉利数字八十八两。 仙药卖到这里,也算是落下帷幕了,江初禾三人细细观察 还是不知道这群人卖药为什么要抓那么多孩子来。 三人前脚离开五华楼,后脚直奔府县。 毕竟这事儿事关重大,根本不是源口镇和清河镇能够解决的,还是要傅县令派人来才行。 为了不让消息泄露,江初禾三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微微亮时,赶到了府县。 城中宵禁还没结束,不过傅爷爷手里的令牌,倒是可以在城中奔走。 三人到了县衙,傅大人才刚刚在院子里刷牙,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 这些日子他为了安置逃难过来的灾民,也是不眠不休的干,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 此时一抬头,看见江初禾三人,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肯定是又出事了! 不然,三人怎么会大早上的,就跑自己c县衙来找自己? \\\"你们怎么这么早来了?出什么事儿了?\\\"傅县令赶紧抹了一把脸收拾完,将他们迎到堂屋。 眼看着三人风尘仆仆,又累又饿稍显狼狈,他赶紧吩咐赵师爷打水来给他们洗洗,又安排了一桌丰盛的早饭。 尤其是傅爷爷,他年纪大了,一晚上没睡又急匆匆赶路,可把傅县令给心疼坏了。 江初禾三人也没客套,一屁股坐下就开门见山的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傅县令一听,也顾不上吃早饭了,连忙吩咐卢护卫去点人马备车。 几人简单的吃了点早饭,傅大人一脸凝重道:\\\"药我让仵作去验了,总得弄清楚是什么东西。\\\" 江初禾想到昨天那人的表现,觉得肯定是毒品无疑。 不过这时候的人对毒品还没什么概念,只是能让人上瘾之物而已。 就算是查出来有罂粟之类的成分,也只能以卖假药的罪名抓他们而已。 “我看那地下室里,关着不少人,我们不如直接进去把人救了,”江初禾提议道:“就以抓良民的罪名抓他们。” 干脆把药给摘出来,先救人要紧! 傅县令刚想点头同意,就见仵作匆匆忙忙的进来了,满脸都是为难。 “怎么了?有话快说!”傅县令知道他是顾忌有外人,便让他直言。 “回大人,这……这药丸,好像是用内脏制作的,”仵作支支吾吾道。 “用内脏做的?”傅爷爷率先开口了,眼睛一眯道:“你可查清楚了?有没有滋阴补肾的功效?” 仵作头上的汗滴了下来:“常食内脏,的确有滋阴补肾的功效。” 一般人家,冬日里煮些猪、羊的内脏,的确有滋补的效果。 但是富贵人家,嫌弃下水之类的脏,是从来不吃的。 难道这群人就是故弄玄虚,用内脏来代替,卖假药的?! 傅县令看仵作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眼刀子飙了过去,道:“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回大人,从药丸里没有磨碎的部分来看,这些内脏好像并不是猪的,也不是牛羊……” 江初禾灵机一闪,瞪大眼睛道:“不会是人的吧?!” “是……恐怕是人的,”仵作低下头,没再说话。 丧尽天良! 龙元人的确讲究吃啥补啥,但是肾不好吃人肾,那可就过分了! 江初禾气的浑身发抖,道:\\\"这是人的内脏,这群畜生,怎么能这么做!\\\" “人马备齐,我们立刻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傅县令气的手都在抖,一声令下,就带着卢护卫等人直奔五华楼。 傅县令带着县衙的人马到来 ,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是到了五华楼,大白天的竟然门户紧闭,江初禾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 这群人,不会跑了吧?! 果然,等到官兵们冲破地下室,点亮火把之后,已经人去楼空。 江初禾跟在他们中间,看着那些还流着新鲜血迹的牢房,一整个头皮发麻。 “都怪我!”她紧紧的握住沈牧的手,“是我昨天听到哭声,惊动了他们,他们才趁着夜晚转移了!” 她应该装作没听见的,真是该死啊! 沈牧不这么认为,安慰道:“不管你发不发现,他们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不然不可能转移的这么干净。” “昨天晚上我就试探过了,有些牢房里没人,有些牢房里已经空了。” “这个地方买药暴露了,谨慎的人肯定是会转移的。” 江初禾这才好受一点,眼看着没抓到人,她想起了别在胸口的秘密武器。 拉着沈牧悄无声息的回了家,掏出了针孔摄像头:“我昨天特意开了去的,我就不信,这个老板会一点马脚都没有!” 第236章 这样进去了,我们可就不是好人了 江初禾的针孔摄像头是从张建设身上得来的,据沈牧说是自带电池和储存卡的。 包括数据线和转换器,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查看录像的手机。 江初禾利落的抠出储存卡,把录像连上了手机。 前面走过通道通通快进,把画面调到了傅爷爷进来的时候。 “这个中年男子,一开始就是坐在石室里的,”江初禾指着画面上的那个人。 傅爷爷进来后,问站在火把下的小童话,那小童原本隐匿在黑暗中的脸闪现了出来。 沈牧仔细瞧了瞧:“这小童……有些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过?你都不怎么出门,怎么见过?”江初禾拼命回忆,没有找到一丝丝痕迹。 沈牧一般都是跟自己同进同出,没有理由他见过自己没见过。 沈牧回忆了一会儿,无果,两人只能继续往下看。 那中年男子站起来,做了和事佬,看起来就是个富态分胖子。 他的面具严丝合缝,袍子宽大没有标志,很难辨认。 来来回回把录像看了好几遍,江初禾看着他挥手让大汉把人拖下去的手势,脑子转的快冒烟了。 “这个手势!这个手势我见过!”江初禾急啊,可是越急越想不出来。 沈牧把记忆里所有跟中年男子身形差不多的人都想了个遍:“常来糖水铺子的张员外、清河镇肉铺的屠户、王氏成衣的掌柜……” “牧哥哥,你刚刚说谁?!”江初禾抓住了,“王掌柜!” 她当初还过去跟人家吵了一架,最后离开的时候,王掌柜做的就是这个手势! 果然,这么一说,沈牧也想起来了:“益牙铺子开业的时候,王掌柜买了不少牙膏牙刷,就是那个小童来领的东西。” 当天人太多太杂,要不是他记忆力惊人,根本不可能记得一个来领东西的小童。 江初禾把摄像头手机往空间里一丢,两人又匆忙赶到了清河镇官衙。 听他们说了自己的推测,傅县令头都大了,“要是真抓到现行还好,要是没抓到……” 虽然是官衙,但是也不能随便进人家家里查抄啊。 办事办案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就往人家家里去,那是会闹的。 江初禾不能说自己在录像里已经确认了是王掌柜,急得恨不得去造个伪证。 毕竟有那么多的孩子被抓,还有她昨天听到的那个小娘子的哭泣声。 再结合被做成药丸的内脏,她真的怕晚一步那个小娘子也会变成药丸。 “你们不能进去,但是我们能进!”江初禾下定决心道。 “你们就在街上正常巡逻、盘问,我们偷偷进去王家,要是真查到问题,我们就在王家放火,让你们有借口进去!”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办法,以江初禾和沈牧的身手,打不过还能跑。 再不行她还能拉着沈牧躲空间里去。 傅县令见他们这么笃定,只能同意了这个办法,并把卢护卫派给他们。 卢护卫出身范阳卢氏,此次跟着他是出门历练的,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护卫。 反正他的行动,都是自己的主意,跟他们县衙没关系。 卢护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跟着江初禾二人离开。 王家大宅离阳和街不远,也算的上是清河镇上有名的豪宅了。 五进的大院子,每个角门都有人看着,想要进去着实有点难。 大白天的,街上还人来人往,他们三人穿的虽然不打眼,但要是明目张胆的翻上墙头,外面就是会报案的程度。 “怎么办?”江初禾觉得这个办法好像行不通:“这样进去了,我们可就不是好人了。” 沈牧却一点头,掏出两个面具:“要不我们就装被抓的贼吧?” “卢护卫,你抓我们,我们翻进王家,然后你带人进来搜……” 好主意啊! 主打一个贼喊捉贼。 啊,不是,是兵冒充贼。 卢护卫:……你们开心就好。 “站住!哪里跑?!”卢护卫进入角色很快,当即跟他们拉开距离,义正言辞的喊着。 江初禾和沈牧把面具戴牢,一翻身就上了王家的墙头,然后消失在院墙后头。 卢护卫就不一样了,他不翻墙,直接吹了个哨子,召集来了官兵,去拍王家的大门。 开门的仆人打开后,看着这么多官兵,满眼的慌乱:“官爷,这是怎么了?” “别废话,我们在追两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卢护卫一拔佩剑,大喝一声:“官府办案,闲人滚开!” 仆人哪里肯让,急道:“我得报给我家主人才行,官爷留步,留步!” 一般人家,要是听到穷凶极恶的坏人进自己家了,那不得怕成什么样儿? 哪里还会推三阻四的?! 肯定有问题! 卢护卫懒得跟他废话,一脚把他踹老远,带着一大队人马进了王家。 官兵们也都是老油条了,见领头的卢护卫不待见仆人,进门的时候都“不小心”踢上一脚。 好不容易等官兵都已经进去了,仆人扶着被踹的差点脱位的腰,一瘸一拐的跑去找王掌柜。 江初禾和沈牧反正装的是坏人,才不怕被人发现,在王家大院里见人就揍,四处乱窜。 沈牧观察一番,指着守卫最森严的东南角:“那边!” 江初禾跟着他爬上假山,往东南角看去,只见那边的仆人行色匆匆,手里捧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坛子。 江初禾二人对视一眼,翻下假山,一左一右抓住了一个端着盆子的婢女。 “啊~你们是什么人?”婢女手一抖,转身却看到了两个戴面具的人。 立刻不慌了,往地上一放,把手里的托盘托高。 急忙道:“贵客,怎么到花园里来了?正准备给你们送仙液去呢!” 江初禾和沈牧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看来除了昨天卖仙药的,今天这里还有一批是用仙液的。 而且这批人,显然是更核心的客人,竟然进了王家大本营。 江初禾稍稍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试探道:“有些等不及了,听到外面好像有些吵闹,就出来看看你们去哪里了。” 第237章 放火吧 “并没有出什么事儿,贵客尽管放心,”婢女对王家的守卫很是放心,受过训练,更是不会对着客人恐慌。 江初禾和沈牧没有再多嘴,眼看着她把罐子捧进一间屋子,对他们道:“贵客,请稍等一等,浴池马上就放好了。” “再装一罐子仙液来,就能开始沐浴了。” 说着,她就打开罐子,把里面鲜红的液体倒进了一旁的浴池。 江初禾闻着浓浓的血腥味儿,有点作呕,不过为了避免被怀疑,没有表示质疑。 婢女倒完“仙液”,又后退着告退,关上了门。 江初禾正想停留下,再跟上婢女,从内室就走出两个同样戴面具分人。 他们衣衫不整,男子竟然连上衣都没穿,显然是刚办完事儿的。 “喂,你们是……” 江初禾看着那一池子殷红的血液,对这两个明知是鲜血的人也没有好感。 能来到王家大宅的,显然算是忠实顾客,甚至知道这些仙药和仙液来源是什么。 就算不完全清楚,恐怕都能隐隐猜到。 可是他们还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吃仙药,敷养颜粉,再泡仙液。 江初禾眼疾手快,直接把两人收进了空间。 都说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些购买的人,也是刽子手之一! “贵客,怎么了?”外面刚刚走出几步的婢女,又打开了门,疑惑道。 好险! 江初禾刚刚收完人,这才装作惊恐未定道:“我看刚刚有个影子闪过去,府里是不是出事儿了?” 婢女狐疑的看了看屋内,见的确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安慰道: “贵客放心,不会有事儿的,您等着吧。” 她倒是没听说有什么事儿发生,况且这是内院,外面守卫森严,就是官兵都不能硬闯进来。 只要客人不出事儿,她的使命就完成了。 江初禾和沈牧等待了一下,确定婢女已经走了,这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一路上找有遮蔽物的地方,挡住自己的身形,跟着婢女到达了一处地下入口。 这里还有两个大汉把守,婢女端着罐子刷脸进去,江初禾二人当然不能进去。 “怎么还没搜查到这里?”江初禾躲在假山后面,暗自着急。 沈牧猜道:“肯定有人去纠缠他们了。” 他们俩是偷偷溜进来的,人家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甚至因为单枪匹马的,根本不怕他们去了哪里。 但是官兵目标那么大,王掌柜要是出面不让他们进,想来也不好硬搜。 “放火吧,”江初禾按捺不住自己放火的心。 沈牧也没什么异议,不过此时是冬天,院子里光秃秃的,实在不好烧。 他掏出火折子,左找右找没找到引燃物。 江初禾急了,从空间里拎出一桶汽油,直接泼在了房子、树木上。 沈牧看她这么虎的操作,赶紧灭了火折子,带着他离开老远,这才把火折子吹着,隔空扔了过去。 “轰……”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还烧出了爆破音。 都是木制的房子,火一但烧起来,就是连片而起。 此时连两个守卫的大汉都绷不住了,纷纷去廊下的太平岗里取水灭火。 “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了!”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有救火的仆人,也有听见走水,从房间里逃出来的客人。 江初禾二人也没有贸然行动,还是准备等大部队。 …… 外面,卢护卫等人被王掌柜带着家丁拦住。 “王掌柜,我是来抓人的,我们亲眼看见两个贼人进了王家!”卢护卫让他别挡道,“这可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卢大人说笑了,真没人进来!”王掌柜丝毫不为所动,“王家护卫森严,区区两个贼人,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可不管是不是有什么贼人,只要进了王家,别的地方走走跑了也就罢了。 要是进了禁地,那就是给他们送新鲜的货源,才不需要官兵多管闲事儿呢。 两方人正纠缠着,傅县令又带了另一队人马追了进来,指着东南角道: “你们还在墨迹什么?那么大的火,眼睛都长在腚眼上了吗?!” 王掌柜转头一看,果然见家里着了大火,心里一慌。 再看傅县令带来的人马,比他的人手多了一倍有余,不敢再造次。 嘴里喊着:“哎呦!救火!快救火!” “真的有贼人啊,多谢官爷帮忙,快帮我们救火啊!” 官兵们没了阻拦,长驱直入,王掌柜的却在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他家给偷了,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他跑了,主人定能给他改头换面,换个地方继续。 只是他还没退两步,就把两把刀架在了脖子上,“王掌柜的,想去哪里啊?” 傅县令笑得有点阴险,在王掌柜眼里如同阎王。 “傅县令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有点害怕,要是火烧过来怎么办?”王掌柜额上的汗直流:“我去整理整理家里的贵重物品。” “也顺便给您收拾一点……” 钱财是骗不尽的,必要时候割点肉也是可以的。 傅县令可不吃他这套:“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烧不到这边。” “再说了,这么多人去救火了,你就安心和本官在这等着吧!” 说完,就没有再管他,双手一环,站着等消息了。 这边,江初禾二人在入口处等着,遇上一个坏人就收空间去,足足收了十几个。 这才等来了卢护卫,有了后援,一行人这才进入了地洞。 一入洞,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臭味儿,夹杂的腐烂的味道和血腥儿味儿。 要不是江初禾带着面具,此时估摸着就要吐了,边上有些官兵都受不了了,直接扶墙吐了起来。 地洞内倒是一点都不黑,相反,灯光很亮,把他们的罪行照的清清楚楚。 几十上百的孩子被关在牢里,他们有的手腕上被划开口子,放在装有温水电罐子里放血。 有的,则在接受鞭打,被打的遍体鳞伤。 更灭绝人性的是,此时在正中的高台上,有一个穿长袍的老者,刨开了一个孩子的腹部,从里面掏出了还在跳动的心脏…… 第238章 不行!要读书!要读书!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这种血腥程度,就是拍电视剧都不给播的,可就是这样会被禁播的场景,却活生生的发生着。 心理素质差的人,回家肯定是要做噩梦的。 沈牧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江初禾的眼睛。 “乖,我们出去吧,剩下的交给卢大人。” 他拉着江初禾出去。 江初禾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有猜到这群人把人当做猪狗,随意宰杀。 但是她没想到,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就在这些被关着的孩子面前,就活活剖开了他们同伴的肚子。 要知道,就算是宰牛杀猪的,都会把将被屠宰的猪牛,拉到别处宰。 这群人,这群人,就是畜生! 江初禾真的不敢想象,这些被抓来的孩子,自己被打被放血,又听着同伴们被活活宰杀的绝望。 沈牧怕她再待久了,晚上做噩梦,也怕等下打起来,官兵分不清敌我,飞快的带着她离开了。 回到家,一连几天江初禾都明显闷闷不乐,总觉得便宜了罪魁祸首王掌柜的。 “要是把他也收进空间就好了,”江初禾恨的捶床。 她倒想看看,王掌柜的在空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 沈牧叹口气道:“听说王掌柜的在牢里丝毫不怕,什么也不说。” “对他动刑了吗?”江初禾问道。 他这样的人,就适合把所有刑罚都来上一遍,最后千刀万剐。 “怎么没动刑?”沈牧眉头也没松开:“可是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几乎没有痛觉,什么刑罚都不怕。” “甚至因为他不怕痛,施刑的时候不好掌控程度,好几次都差点弄死他。” 傅爷爷见多识广,丝毫不沮丧:“能救出这么多人已经不错了。” “要是死士这么好击破,那人家也不会花那么大的力气去训练死士了。” 江初禾没那么好的心态,有点难受。 撬不开嘴,就没办法找到幕后主使。 这么大的事儿,忙活到最后,只抓到个小头目,着实让人沮丧。 不过好消息是,傅家出手了。 此案从犯众多,情节特别恶劣,当然是可以斩立决的。 可是傅县令不想这么白白给他们个痛快,加班加点写了万字罪书上报上级,要求执行凌迟。 凌迟是龙元朝最重的刑罚,非罪大恶极不能用。 可是,对于这些魑魅魍魉和伥鬼,傅县令觉得凌迟都便宜了他们。 此案一出,清河镇的百姓,纷纷走出了温暖的被窝,上街请命。 元宵节的喜乐还没退尽,无数百姓为身边有这样穷凶极恶、丧心病狂之人而胆寒。 江初禾见群情激奋,也出了一份力,暗暗花钱找人带头,写了“万民请命书”。 书上要求朝廷严惩罪犯,施以凌迟之刑,以慰民心。 傅子青奉命带了主犯回京,等待他们的就是无尽的绝望。 江初禾看着他们离开,也就把这些抛之脑后,她是个不为难自己的人,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就干多大的事儿。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她只管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放心吧,情节这么恶劣,朝廷肯定会考虑影响的。”沈牧安慰道。 严刑重罚才能制止犯罪,如果连这么大的案子,都不重罚以儆效尤,那拿什么制止后来者? 江初禾也点点头,她目前把重心放在了救出来的人上。 营救出来的难民,除却失血过多实在救不回来的,最后剩下了二十余人。 顾文城的妹妹梅娘,索性也在获救的人之中。 不过活下来的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心理伤害,变的有些沉默甚至精神失常。 梅娘就是精神紧绷的那一类,除了跟哥哥顾文城独处,有陌生的高大男子在她就会哆嗦、惊恐。 江初禾带着红枣桂圆过来时,顾文城正在家里帮梅娘梳洗。 “梅娘,这是我们的房子,房子,”顾文城耐心的教道:“你喜欢吗?” 梅娘被他擦干净,露出一张惨白尖瘦的小脸,机械的点点头:“喜欢。” “哥哥,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吗?” “是的,以后我们就住在这儿,还有暖和的被子、温暖的棉衣。”顾文城的声音有点哽咽。 为了有片瓦遮头,妹妹受了这么大的罪! “哥哥,那你去读书吗?”梅娘还惦记着哥哥读书的事儿。 顾文城摇摇头:“哥哥不读了,哥哥去赚钱。” 他们在这住下,是要给江家开荒种地瓜的。 不种地瓜,人家是不会给他们免费的房子住,还赊衣服口粮给他们的。 读书的确有用,但是此时读书又是那么的没用。 谁知他这话一出,梅娘直接激动起来:“不行!要读书!要读书!” “阿娘说了,叫你读书!叫你读书!啊~~” 她像是疯魔了一般,倒也不伤害别人,只是不停的扇自己巴掌,抓扯自己的头发! 江初禾本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此时见梅娘这样,赶紧进来帮忙。 她力气大,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一把钳制住梅娘的双手。 不过人一旦疯起来,就不可能只用手。 梅娘手被江初禾抓住,又慌了,双脚不停都蹬着。 江初禾没办法,直接把她拎空了,她双脚在空中踩风火轮一般轮了好几圈,这才终于被制服。 “读书!哥哥读书!梅娘!哥哥去读书!”顾文城吓坏了。 这几天他悉心照顾,还以为妹妹已经好了,只要近期不见生人就好。 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好,一点儿事儿就能刺激到她。 不过,还好的是,梅娘的执念就是要顾文城读书,一听他愿意读书,就消停下来。 “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读书,阿娘说了的,阿娘说了的。”梅娘被江初禾放下,伏在她哥哥怀里喃喃道。 “好,好,哥哥一定好好读,”顾文城不敢再刺激她,只挑她喜欢的讲。 梅娘终于平静下来,转头看到江初禾,倒没有很怕。 因为她来了很多次,哥哥还说房子衣服粮食都是她给的,梅娘最喜欢她了。 江初禾把桌上的红枣桂圆红糖拿来给他们,“每天晚上煮一碗给梅娘喝,能补血益气。” “这……这太贵重了!”顾文城连连摆手。 桂圆他不认识,但是红枣和红糖他是知道的。 阿娘生小妹的时候,阿爹买过一些,只半斤,就花了半年工钱,被奶奶明里暗里骂了好几年! 江娘子拿来的这么一大包,他阿爹一年的工钱都买不来! 第239章 弟弟,钱钱,缺缺 江初禾拿来补品,就是为了慰问受害人的。 她把自己的地瓜种植合作社当作企业来办,而顾氏兄妹这样的难民,就是她的员工。 作为老板,员工出事了,总是要多关心的。 她安慰道:“不单单是给梅娘的,救回来的二十多人都有,好好补补,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还有,王家作恶多端,现在被查出来,我也都给你们要来了赔偿。” 王家的确查抄出来很多银钱,但是要直接上缴国库的。 是江初禾多方奔走,又找难民签了请愿书,走了好几道申请关卡,这才申请下来的补偿。 不过这钱太少,江初禾看不过去,又自己掏腰包拿了些红枣红糖等补品,算是给点慰问。 “这二十两银子,是给梅娘的补偿金,”江初禾拿出银子,给了顾文城。 见他们刚刚在讨论读书,她还多嘴问了一句:“你可是读过书?可有功名?” “功名说不上,今年秋闱,刚刚取中童生,”顾文城拿着银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照实说了。 童生虽然是科举中最最简单的一步,可是很多童生年纪都老大不小了。 就比如柳哥儿的同窗郑明台,三十了才取中童生,算是一般情况。 顾文城今年才十五岁就中了,显然是很有天赋的。 “村里就有村学,学费不贵,只需要二两银子一年,”江初禾提议道:“而且,若是带一个小娘子去上学,还包你们俩午饭,很是划算了。” 村学不是她开的,所以该交的学费还是要交,索性他们还有这笔赔偿银。 顾文城犹豫的咬了咬下唇,“这是妹妹的银子,我……” 这是妹妹九死一生换来的补偿,他不能动也不想动。 “你不要这么想,你想想看,你们俩一年的口粮要多少钱?”江初禾循循善诱:“再加上去了学堂,那么多同龄人一起,还能学习知识,对梅娘的病是不是要好些?” 其实,江初禾是在偷换概念,两人的确要花钱生活,但要是顾文城不读书肯定能种地赚钱,就不用花赔偿银了。 不过,顾文城被绕了进去,梅娘又在边上喊:“哥哥,我也要读书!” “从前都没有私塾收小娘子,现在我也可以读书了!” 她从小到大,最羡慕的就是哥哥可以去学堂上学,她只能在家里学习刺绣和厨艺。 现在,她也可上学了吗? 这样看来,她所受的这么多的苦,会不会就是她能圆梦的代价呢? 顾文城原本还在犹豫,一听妹妹真的想去,也就咬牙应下了。 他给妹妹盛了一碗粥,嘱咐她在家待着,自己锁了门跟江初禾出去。 “多谢江娘子,您不用担心种地的事儿,”顾文城知道江初禾是优待他了,保证道:“我下学就去开荒,一定不会让别人说嘴的。” 毕竟江家让他们住下的条件,就是要开荒种地。 要是他因为有钱去读书就不种地了,那别人也会想着去干些别的更赚钱的营生,耽搁了江家的种地大计。 江初禾见他这么说,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她原本也就有对策,每个人都规定了开荒亩数。 少了要罚钱,多了可以给奖励,倒是自己帮顾氏兄妹把罚银交了就好。 没想到他自己先想到了,便点点头道:“我对你们的要求也不高,二十以下五十以上的男女,一年要种两亩地;二十至五十的,一年要开三亩地。” “完不成就拿钱补,要是连续三年玩完不成,就离开宿舍,把房子腾出来。” “当然了,这次有遭受王家毒手的,三年减半。” 两亩地,其实是很容易能开出来的,更何况还减半了。 顾家一共两口人,只要开两亩,顾文城一下子就放松了。 当即跟着江初禾去了学堂,交了束修,回家带了妹妹去读书。 毕竟今天中午,可就可以吃免费的饭了。 江初禾听着学堂里男男女女的读书声,笑了。 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沈牧对着她连连使眼色。 江初禾看他指了指坐在院子里的傅爷爷,知道肯定是爷爷有什么不顺心的了。 她看着院子里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有些好笑的坐到傅爷爷身边:“爷爷,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哼╯^╰”傅爷爷气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哼哼。 江初禾不知原委,还以为是榆哥儿上学去了,他觉得没趣:“可是想榆哥儿了,他下学不就回来了?” 元宵节后,村学就开学了,榆哥儿开开心心去上学,傅爷爷就没了伴儿。 他旁敲侧击了几次 想要自己在家里教导榆哥儿,榆哥儿不同意。 毕竟在村学里,除了读书,还可以跟同窗聊天玩耍。 在家里,可没人玩! 傅爷爷也不是专制的家长,再加上这是孙子不是儿子,隔辈亲严重,他也不勉强榆哥儿。 就是自己白天在家就无聊,看起来像空巢老人一样,有些可怜。 “哼!”傅爷爷气的直拍胸口:“可不是榆哥儿的事儿。” “是我阿弟,翅膀硬了呀,嫌他哥老糊涂了!” 他把手上的一封信递给江初禾,气的直翻白眼。 江初禾接过来一看,这个素未谋面的叔爷爷,先是对傅爷爷表示了恭喜。 又问候了江初禾四人,还送上了新年礼物。 最后说,既然仇人还未找到,当今又对当年的事儿讳莫如深。 为了江初禾等人的安全,还是先不要认亲,等事态明朗了再说。 江初禾觉得:“爷爷,叔爷爷说的挺有道理,我觉得……” 比起傅氏子孙的名头,她觉得还是家人的安全更加重要。 “……我……”傅爷爷理性当然觉得弟弟是对的,可是感情上不能认同。 江初禾知道他只是一时难以消化,再加上年前已经在江林氏面前夸下了海口,要大办流水席的。 结果这会儿又要藏着掖着,着实难受的紧,在儿媳妇面前还丢了脸面。 “爷爷,你别担心,认不认您都是我们爷爷,”江初禾安慰道:“再说了,我阿娘也不是在意阿爹身份的人,您大可不必担心。” 傅爷爷这才好受些,等到吃完饭的时候,见江林氏果然还跟以前一样,这才松了口气。 他见不能认,又写了封信,要钱! “弟弟,钱钱,缺缺。” 短短六个字,要求无限大。 “给多少,就看他自觉了,”傅爷爷有点傲娇。 给的多了,还是好弟弟,给少了,他就要买根拐杖,回去敲他的头! 第240章 送精神病院去了 翌日一早,江初禾就去了现代。 一出房门,惊喜的发现聂青青已经从老家回来了。 “青姐!我好想你啊!”江初禾来了两次都没见到她,算起来已经一个月没见了,有点想念。 聂青青笑笑:“小禾,我也好想你啊。” 她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就知道江初禾今天会来,能早点见到。 江初禾跟她抱抱一番,转头环视了一圈,疑惑道:“我阿爹呢?学习去了?” 这段时间,江大郎天天都有老师来教,不过很少这么一大早就去学习。 聂青青没好开口,还是廖景彦接话道:“江叔叔他,回去了。” “回去了?”江初禾愣了一下,接着就是无尽的开心:“太好了,我阿爹很快就能回家了!” 接着,她立刻想起了重点:“那江大伟呢?我们还得养着江大伟?” 都是这个人,害得她阿爹被挤出身体,受身体瘫痪之苦的。 而且,据廖家调查,江大伟就是个混混,平常就是干点小偷小摸过活。 养他,还不如把钱捐给贫困山区。 “毕竟你在这边的身份是他的女儿,虽然户口已经迁出来了,但也不好对他不管不问。”廖景彦不在乎这点钱,只要对方不要来妨碍到江初禾就好了。 “那我还得给他房子住,给他请护工?”江初禾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咽不下去。 照她的脾气,见到这个害了阿爹的仇人,不一拳把他鼻子打歪,已经是遵纪守法了。 廖景彦摇摇头:“你不用管他,我给他送精神病院去了,交够了钱有人管他。” 等等?! 江大伟是瘫了又不是疯了,怎么能关精神病院去?! 有钱人就是能这么为所欲为的吗? 江初禾用打量而崇拜的眼神看着廖景彦,迎来了聂青青的一个爆栗。“想什么呢?你姐夫可不是法制咖。” 别以为是小说里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总,说送进精神病院就进精神病院,说送去坐牢就能进牢房。 “我就想想嘛......”江初禾揉揉脑袋,笑了:“那江大伟怎么进精神病院了?” 聂青青神秘一笑:“因为啊......” 江初禾站在门口,看着江大伟一遍遍的对护士解释:“我真的穿越了!穿到了古代!” “我有系统的!系统!系统!我能当大将军!” “你相信我啊,我真的穿越了.......” 护士一边哄着他,一边干脆利落的打了一支镇定剂,把人翻上床。 这才出来:“250床,江大伟的女儿?” “额,是,”江初禾捏着鼻子认了。 “癔症严重,又有瘫痪症状,”护士解释道:“这是普通病房,护理等级不高。” “其实按照江先生这样的身体条件,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可以转到特护病房......” 倒不是她想赚钱,只不过普通病房的确条件有限,江大伟又瘫痪了,连出去放风都做不到。 江初禾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条件不允许!” 迎着护士的疑惑的眼神,她还专门解释了:“他不是我爸,从小到大没养过我,我也没学历没工作,没钱。” 嗯,她不欠江大伟的,要不是廖姐夫坚持要给她付精神病院的费用,她的存款恐怕只能坚持几个月的医药费。 “行吧,”护士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反正她尽到自己的义务就行。 江初禾看着护士走远,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江大伟,头也不回的跟着聂青青二人走了。 从此,江大伟的灵魂,就会像坐牢一般,被困在他自己这具瘫痪、生病的躯体里,而他的躯体也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病房里面了。 回到廖家,江初禾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总想去看看阿爹是不是还在书房里学习。 聂青青今天已经请了一天假了,见状就拉着她出门,“红姐还没回来,我们正好去她老家玩玩。” 红姐也是偏僻山村出来的,但是就是本县人,离得并不远。 从前不通公路,回去一趟能累个半死,现在通公路了,聂青青又有驾照,当天就能来回。 江初禾也有点想红姐了,红姐小年前就关店回家过年了,要过完正月才回来开店,她们一家一个多月没见了。 反正今天没什么事,江初禾和聂青青到超市买了些烟酒、牛奶、水果等礼品,就驱车前往长溪村。 长溪村因为是个偏僻的小山村,没有经过乱七八糟的开发,最接近现代的就是一条宽两米五的山路。 路边的风景原汁原味,江初禾恍惚间,有种车子开到了源口村的错觉。 “真难想象,红姐家这里,连信号都不怎么好,给她打电话都打不通!”聂青青一边呼吸着新鲜的富氧空气,一边抱怨。 她是临时起意来红姐家的,路上打电话又打不通,只能发了个微信过去。 江初禾怕贸然过去打扰了红姐,心里有点忐忑,一直盯着微信。 上面的最后一句话,是她发的:“红姐,在家吗?我们到你家来玩玩,已经出发咯!” “到了西溪镇了,上山路了,还有半小时能到。” “红姐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江初禾有点担忧,“怎么到现在再还没回我们?” “要不我们别去了吧,在镇子上走走看看,就回去?” 这嫁人了,可跟她们未婚的不一样,家里家外老老小小都要伺候,两个朋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门了,可别给她添麻烦了。 聂青青比较大大咧咧,建议道:“还是去吧,就算她婆家不待见我们,也该待见我们送的礼。” 要是甩手就带嘴去吃喝,那人家肯定不欢迎,但是她们买了半后备箱的礼品,想来不会错的。 再说了,为了给好姐妹做面子,她们买的烟酒可不便宜。 “叮咚~” 江初禾还准备说什么,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正是红姐发来的。 上面只有三个字:“你们来” “行了,红姐都说可以去了,那我们就去吧,”江初禾这下终于放心了,开开心心看起了沿途风景。 第241章 小山村 闭塞的小山村,路上风景倒是不错,就是人烟稀少。 好在现在的卫星导航比较靠谱,聂青青总算把车开到了村口。 年已经过完了,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出门打工去了,能见到的都是老年人。 他们聚在一起晒太阳,看着有陌生的车进了村子,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手上拿着手拿火桶,好奇的盯着车瞧。 聂青青打开窗子,笑着问路:“大爷,李轻红家怎么走啊?” 红姐全名李轻红,这还是给她买游轮票的时候,她们才知道的。 也是看到了她的身份证,聂青青才知道她家住在长溪村。 不过聂青青有点高估山村老人了,他们可能能听懂一点普通话,但是说就不会了。 一个个咦哩哇啦,手比脚划的,愣是半天都没搞清楚红姐家到底住在哪。 一番交涉,聂青青在大冬天里,出了一身汗。 江初禾就更听不懂了,不过还好,她左右打量着,眼睛一晃就看到了红姐。 她高兴的挥挥手,大喊:“红姐!红姐我们在这儿!” 就说嘛,知道她们要来了,红姐肯定是会来接的。 红姐看到她们两个被人围着,脸色一僵,急忙上前:“则么唉~为敲银家则么丝哦!”(干什么?围着人家干什么?) 她泼辣的喊着,把围观的人赶的一哄而散,这才头痛的看着两个小姐妹。 “我不是叫你们别来了吗?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她一边指挥聂青青把车停到停车场去,一边抱怨。 聂青青把车停好,整个人都懵了,小心翼翼道:“红姐,你不希望我们来啊?” “我们问过你了,你不是叫我们来吗?”江初禾更懵了。 红姐明明最热情大方的,怎么对她们来玩,这么抗拒啊。 “我叫你们来?”红姐的表情就像见了鬼,等江初禾把手机掏出来,她看了一眼就直摇头:“哎哟,这破网络!” 她把手机往外一掏,直接她回江初禾的是:“你们来” “干什么” “没事别往小村子里跑” “姐过几天就回去了” 红姐一般都是发语音的,但是这边网络不好,语音就很难发出去。 但是打字,她又心急,几个字几个字就往外发。 “这破网,就前面三个字发出去了!”红姐恼的不行。 后面的几句话,前面都加上了鲜红的感叹号! 江初禾和聂青青都有点不高兴,聂青青便道:“那我们去你家一趟,马上就走。” 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上车掉头就走吧? “行了,来都来了,去我家吃饭吧,”红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红姐,我们来了是不太好吗?”江初禾有点难受,生怕自己是打扰了红姐。 红姐摇摇头,换了张笑脸:“没事儿,就是家里太简陋了,也没什么好菜,怕怠慢了你们。” “再者,这村子太偏了,你们就两个小姑娘,等下还得回去,总归有点担心。” 来都来了,不好让她们败兴而归。 “哎呀,有我在怕什么?”江初禾这才笑了,亮了亮自己的细胳膊,“我一个打俩!” 原来是怕自己跟青姐受欺负啊,那就是瞎担心了! “也对,吃过饭,也看了我,趁着天色还亮好赶回去,”红姐想起江初禾的武力值,也更放心了。 三人说说笑笑的往上走,没多久就到了红姐家。 红姐家起了大房子,不过他们一家三口不在家,平常这房子都是红姐的公婆住。 后来,大伯子夫妻,说他们反正不回家,自己要赡养老人,为了方便也一起住了进来。 “本来我是不愿意的,但是谁叫我没生儿子呢?”红姐说起这儿都要狠狠咽口口水才行。 毕竟老人想大孙子了,她生不出来,总不好拦着人家亲戚大伯子的儿子。 江初禾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弄清楚了这一大家子,这才拎着礼品进了家门。 红姐的女儿双双才十岁,长在城里,玉雪可爱,见她们来了,赶紧迎上来:“妈妈,你回来了。” 说完看见江初禾二人,更是高兴的扑过来:“青姨,禾姨,你们怎么来了?” 江初禾摸摸她的头,也笑了:“我们来看你啊。” 说完把专门给她买的牛奶和零食递了过去,双双高兴的接了过去,嘴巴甜的像是抹了蜜。 江初禾把东西放下,这才有空看了看这屋子,原来沙发上还躺着个胖胖的男孩,估摸着十几岁的样子。 脸上带着厚底黑框眼镜,正躺着玩游戏,一边玩还一边骂娘,对江初禾她们的到来充耳不闻。 红姐看着他那失礼的样子,有点生气,喊道:“大宝,来客人了,怎么不叫呢?” 虽说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可也是住在家里的亲侄子,丢的是自己的脸。 躺在沙发上的徐大宝闻言朝门口看了一眼,嘟囔了两句脏话,又继续玩游戏了。 红姐的血压当即就上来了,恨不得抄起拖鞋上来打人,江初禾和聂青青一人一只胳膊,架着她走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真要是上手打了,明天村里该说她自己生不出来儿子,想把别人儿子打死了! “让你们看笑话了,”红姐带她们到了二楼小客厅,这才叹口气道:“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在这儿呆了。” 从小年那时候回来,一天就是干不完的活儿,一大家子的三餐要准备,吃完还要洗一大锅碗。 还有一家子的衣服也要洗,洗的双手都生了冻疮! “那你就回去开店啊,”江初禾知道这种一大家子住一起,却一个人被使唤的苦,“我看别人家的店,初八就开门了!” 反正红姐他们又不靠在村子里过活,在外面自己住更自在。 “我倒是想呢,”红姐摇摇头,“作天作地不让我们走,拿正月不出门说事儿呢。” 其实还不是想从他们手里在榨点钱来,她就看谁更能熬! 三人聊了一会儿,红姐好不容易才把这段时间的郁气给吐干净,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正准备下楼去烧午饭,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双双的哭声:“呜呜哇~那是我的娃娃!呜呜~” 第242章 难道给你生的那个赔钱货吗?! 江初禾三人冲了下去,只见她刚刚给双双的芭比娃娃,已经头身分离,被扔在了地上。 尤其是娃娃的腿部,还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直接稀碎,双双站在边上哭的打起了嗝儿。 红姐就这么一个女儿,心疼坏了,赶忙上去搂着她,对侄子徐大宝道:“大宝,你干什么摔坏妹妹的娃娃?!” 自己生的自己心疼,何况女儿乖的很,基本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不敢惹她堂哥。 小孩子最是对大人的情绪敏感,她爷爷奶奶更喜欢堂哥,她就难免躲着他走。 “我就是要摔!”徐大宝终于从沙发上坐起来,怕是有两百斤,声音嘹亮:“凭什么她有礼物我没有?!” “给她显摆的,再哭,再哭让我舅妈把她给卖了!” 沙发边上堆着几个牛奶盒,此时碍了他的眼,被一脚踢飞老远。 江初禾扫了一眼,看见自己刚刚送给双双的牛奶已经被拆开,显然是被这小子喝掉了。 红姐对于这些吃的喝的玩的女儿受欺负,已经习以为常了,谁让人家是老徐家唯一的宝贝蛋子呢。 可是听到他说让舅妈把双双卖了,直接炸了:“徐二庆,你来看看!看看你侄子说的啥?!” 徐家的男人在隔壁小厅里打牌,刚刚红姐都懒得带江初禾她们过去打招呼。 此时实在忍无可忍,叫她老公出来。 徐二庆本就不想打牌,可是被自己老子和大哥拉着,只能陪他们玩。 输了就得掏现钱,赢了人家就耍赖不给,跟送财的财神爷也差不多。 不一样的是,财神爷人人供着,他却得哄着老爹和大哥,谁叫他没生出儿子来呢。 现在听了老婆喊,刚好找借口脱身出来,“怎么了?大过年的,哭什么?!” “你问问你侄子,要把你女儿卖到哪里去!”红姐气的鼻子都歪了。 徐二庆见双双又没挨打,不过是被说了两句,和稀泥道:“小红,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说就说两句,难道大宝还真的把妹妹给卖了不成?” 他就觉得老婆看侄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过他也不怪她,他自己没儿子心里也不舒坦呢。 “你......”红姐气个倒仰,又指着地上的芭比娃娃,“小禾给双双送的玩具,这还没开始玩呢,就被他给踩坏了,这也是说说吗?!” 芭比娃娃的残骸还躺在地上,徐二庆看了看,却道:“不就一个娃娃吗?坏了就扔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给双双买这些女孩子玩具,爸妈看到了等下又不高兴了。” 买点男孩子的玩具,还能抢过去给大孙子玩,他们当然高兴咯! “徐二庆!到底谁是你亲生的?”红姐忍无可忍,经年累月的气,在这一瞬间爆发。 从前为了家庭和睦,忍下来的这句话,终于冲出了口。 这下别说徐二庆了,外面看笑话的徐大嫂和徐婆婆忍不住了。 徐大嫂脸都白了,进来就撒起了泼:“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好的儿子,难不成还是二庆的?你骂谁呢?!” 红姐往常都忍让着,这下也不给脸了,“我骂你?!我不该骂吗?” “你也知道徐大宝是你儿子啊,那他凭啥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 “你看看,过年的新衣服,还是我们做叔嫂的买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二庆的儿子呢!” 有些人,孩子生下来就用个肚子就行,全要别人养! 徐大嫂被忍让惯了,被红姐的话一噎,气个倒仰,两眼一翻差点撅过去。 徐婆婆不干了,指着红姐的鼻子就骂:“什么你的她的,我们老两口还没死呢!” “家还没分,你们赚的就还是我们的,别说这栋房子了,就是你们的存款也就是我们的!” “就这么一个大孙子,不给他用,难道给你生的那个赔钱货吗?!” 徐婆婆是远近闻名的恶婆婆,这一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红姐碍于身份不好跟长辈顶,转头盯着徐二庆:“你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帮别人的儿子卖命?!” 徐二庆看着红姐要吃人的目光,躲躲闪闪道:“这......大宝毕竟是我们徐家的根......” “那你女儿呢?你不管了?!”红姐气的两眼发黑。 “怎么不管了?这不是在给她上学嘛,也没短她吃喝......”徐二庆觉得自己已经尽了父亲的义务。 谁家养女儿不是这么养的,给口吃喝,长大了嫁人拿笔彩礼钱,还是侄子重要些。 徐婆婆还在边上帮腔:“可不是,我们又没苛待这小丫头片子,初中毕业嫁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 “我要读大学的!才不要嫁人!”徐双双从小学习就好,红姐也希望她能好好上学能考个好大学的,她当然不想只读到初中。 徐婆婆看她小小年纪还跟大人顶嘴,伸手就掐了她的嘴,凶道:“你读个屁!哪有那么多钱供你读书,还要攒钱给你堂哥在城里买房子娶老婆呢!” 女人读什么书,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生儿子才是正理?! 双双脸上吃痛,又以为自己不能读书了,“哇~”的一声哭的更响亮了。 红姐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起双双,对江初禾二人道:“我们上楼!” 说完也不管别人,上楼就把收拾了一大半的行李收拾好,让江初禾帮忙提了下来。 双双有点呆,也不哭了,小心的问:“妈妈,我们去哪啊?” “回城里去,”红姐抱紧她,轻轻哄着,“妈妈再去给你买个芭比娃娃。” 双双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一下子就慌了:“妈妈,你是不是要跟爸爸离婚了啊?” 大伯母早就说了,像妈妈这样不下蛋的母鸡,爸爸早晚要跟她离婚。 “......”红姐没法回答,她铁了心想离婚的,只怕双双难受。 其实徐二庆人老实肯干,平常对她们娘俩也算关心,但是只要牵扯到儿子这事儿,肯定是一副死人脸。 在徐家,其他的所有人、所有事儿,全是围着宝贝孙子徐大宝转的。 从前,红姐说服自己,只要攒够钱在城里买了房子就好了,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关起门来只过自己的小日子,总能过好的。 现在婆婆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丈夫还是默认同意,让她彻底死心! 第243章 我一拳就把她头打歪! 红姐没再跟徐家人废话,带着东西和女儿就往外走,江初禾二人拿着东西走在前面。 徐二庆估计是被她下了脸面,阴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一句话没有。 江初禾转头看着徐家这一群人,大老爷们一个个高高挂起,红姐的婆婆和嫂子还站在屋里指桑骂槐。 “生不出蛋来,谱儿还不小!”徐嫂子嗑着瓜子,一脸的得意。 徐婆婆更是破口大骂:“走!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明天我就去给我儿讲个大闺女儿,生他个十个八个孙子!” “没爹没妈的,我看你往哪里去!也就我们徐家要你,要我说二庆早就该休了你了!” 红姐命苦,结婚没多久爸妈就因为意外去世了,此事是她一辈子的痛,被徐婆婆这样一说,无异于揭开伤疤。 她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盯着徐婆婆:“你放心,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踏足徐家!” 江初禾都快走到门口了,听了徐婆婆这恶毒的话立刻转头回来,直直走向自己和青姐带来的礼品。 什么烟酒补品的,全部不怕累的拿上了,连那被徐大宝嚯嚯了一小半的牛奶都没落下。 就这群畜牲,还不配吃自己带来的东西! “你干什么呢?!我还要喝呢!”徐大宝看着江初禾把奶拿走了,一下子就不干了。 这奶比过年别人拿来的好喝多了,他还要喝! 江初禾冷笑一声:“这是我们的东西,想拿走就拿走。” “还想喝?想喝让你妈让你奶去买啊。” 想喝她买的,没门! 徐大宝崩不住了呀,虽然已经二十岁,但是哭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哇~奶奶,我要喝,我要喝!” 看见乖孙哭,徐婆婆可心疼坏了,对着江初禾破口大骂:“嚓泥老母的,泥嘛了狗巴子……” 听不懂,但是不妨碍江初禾觉得她嘴巴臭。 江初禾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再者红姐和双双受这个老虔婆这么多磋磨,她巴不得有借口动手呢。 刚刚看她掐双双就想上手了,怕红姐还不想离婚,到时候她打了人她们在家里更难过。 现在红姐肯定过不下去了,打了就打了! “啪~” 江初禾的一个耳刮子,直接让徐婆婆闭肛。 “红姐的爸妈不在了,不代表她没有娘家人了,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谁要欺负我红姐,我一拳就把她头打歪!” 说着,她使了十二分的力气,一拳砸向了身边的木制方桌。 “轰隆~” 桌子四分五裂,应声倒地。 原本想冲上来给母亲报仇的徐大喜和徐二庆,都停在了半路上不敢上前一步。 这么大的力气,桌子都砸成八瓣儿了,打到他们身上岂不是鼻梁骨都要打断。 因为江初禾露的这一手,她们四人才顺利的离开了徐家,回到了聂青青的车上。 车子开动后,红姐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跟江初禾二人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 好姐妹第一次上门,连口水都没喝上,实在是过意不去。 “怎么白跑一趟?”江初禾安慰道:“这不是把你们接出来了吗?” “要不是青姐开车来了,他们一家子再欺负你和双双,你们都没地方跑!” 想来想去,江初禾还是觉得他们来的对,不然红姐母女要被这一家子欺负死! 聂青青也赞同:“是啊,我真没想到徐家是这样的人家,不然早就你跑了!” 她们平常跟徐二庆打交道不多,有限的几次见面都是吃饭,看他人老实木讷,也没有别的想法。 谁能想到,他背后这一大家子,都打算吸红姐他们的血呢?! “是啊,”红姐回过头想想自己这半辈子,活的真憋屈,“要不是你们来了,我可能真的忍了。” 从前的忍气吞声,虽然有自己没生儿子被pua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父母不在了,没了想走就走的底气。 要是今天江初禾二人不在,她知道婆婆想给大孙子买房的想法,也只会默默忍下,回头跟徐二庆掰扯,而不是掉头就走。 现在确定自己有了两个比亲人还亲的姐妹,才敢在她们来之后,跟徐家正面刚。 江初禾劝道:“红姐,为了双双,你也不能在徐家呆下去了。” 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在古代见的可多了去了,比如隔壁王春娘,她还是独女呢,都被卖给猎户。 双双要是呆下去,说不定也会被她奶奶卖了换彩礼,给孙子买房! “我知道,双双就是我的命!”红姐擦了擦眼泪,抱紧了双双,“我自己赚的钱就能养活我们两个,甚至过的更好。” 到这时候,她才庆幸自己坚持开店,没有听徐二庆的在家里洗衣做饭做个家庭主妇。 要不然,这时候哪里有底气带着双双离开呢? 四人回了县城,聂青青还请大家去吃了顿豪华自助餐,算是庆祝红姐脱离苦海。 双双高兴坏了,把刚刚的失落丢之脑后,还请服务生用她的小手机帮忙拍了照片,纪念她第一次吃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 晚上,江初禾回到了家,情绪有些低落,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子在哪个朝代都会不被待见。 明明现代已经那么好了,只要肯吃苦肯干活,完完全全可以赚钱活的很好。 可是徐婆婆那样的人,还是觉得女人都是会嫁出去的,生儿子才是正理。 明明她自己也是女人,她却看不起女人,甚至欺负身为女人的媳妇和孙女。 “你说,要是我只能生女儿,你还会对我好嘛?”她伏在沈牧的膝盖上,瓮声瓮气的问。 啥? 生女儿?! 禾娘要给自己生孩子了?! 沈牧搞错了重点,支支吾吾道:“现在生还是太早了,虽然马上要成亲了,可是还是晚点要孩子的好。” 这里可没有医院,也没有急救,他自己都啥也不会。 “哎呀,我问你要是我只能生个女儿呢?”江初禾气的嘟嘴。 一想到怀孕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走在鬼门关,沈牧恨不得给自己结扎了。 反正要不要孩子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他既不执着于传宗接代,也没有很羡慕人家儿孙绕膝。 如果江初禾想要孩子,那在她健康有保障的情况下他不反对生,如果江初禾也不想要,完全可以不要后代。 他看着江初禾,柔声道:“别说是只生女儿了,就是不生,也都随你!” 第244章 我们家禾娘,长大啦! 不生也可以? 这是江初禾从来没想过的答案。 别说龙元朝了,就是在现代,江初禾认识的人中,也没有这个选择。 “不,不生......”江初禾有点结巴,“那不就绝后了吗?” 在她的观念里,绝嗣是可怕的事情,对一个人最恶毒的诅咒莫过于断子绝孙。 她还真没想过,沈牧对他自己这么狠呢! 沈牧笑笑,解释道:“人最重要的是过好自己的这一生,喜欢孩子可以要,生男生女无所谓。” “如果恰巧没有孩子,或是不喜欢,没有也没关系。” 反正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宗族,没人会逼他们,自己做主就好。 “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江初禾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 并不是不生孩子的事,而是一种自由,什么都可以任由自己选择的自由。 今天如果江初禾说想去看海,沈牧也会收拾行囊陪她去,而沈牧如果想去看大漠孤烟直,那她也会支持。 这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理解、尊重、帮助,让他成为一个自由的人。 江初禾看着沈牧,他清亮的眸子里,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满眼满心都是她。 沈牧也任由她看,被自己所爱的人注视,那种感觉就像是夏夜的风,舒爽里带着一段暗香,让人心旷神怡。 江初禾轻轻的将嘴唇凑近,这是她第一次体会脸红心跳,第一次感受到唇上有另一个人的温度。 q(′⊙w⊙`)!(′⊙w⊙`)!(′⊙w⊙`)! 沈牧愣了一下,那柔软的触感传来,他立刻本能的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微风拂过,两人的青丝在空中纠缠、分离又纠缠在一起,和着水声缠绕成一团...... 有情饮水饱,两人都没吃早饭,却独处到了晌午。 直到沈牧肚子发出擂鼓抗议,他才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 江初禾惊奇的看着他,笑道:“牧哥哥,你还是现代人呢,怎么比我这个老古董还封建!” 村里订了亲的小俩口亲热,她可都撞上过好几回了。 人家可不止是亲亲抱抱呢,有的都干柴烈火的。 也就他们定亲大半年了,小手才摸过几次,亲吻这可是头一回呢! 要不是她主动,牧哥哥说不定要到洞房花烛夜才亲她! “我......”沈牧哑口无言,他的确有点封建。 但其实古人放的开的很,和爱的人做爱做的事儿,人家可一点不带害羞的。 他一定要改! 江初禾看着沈牧宠溺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是炯炯的火焰,感觉头皮一麻。 嘴唇还隐隐作痛呢,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肚子饿了呀! “牧哥哥,吃饭了,吃饭了!”江初禾快速转身,跑回了家。 沈牧站在身后看着她走远,摸了摸自己滚烫的唇,笑了笑跟着她回去。 来日方长,今天可还没过半呢! 江初禾在厨房喝粥,江林氏不停的打量她,还时不时的偷笑,一看就跟她磕cp磕到糖的表情差不多。 江初禾一开始没理会,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阿娘,你笑什么呀?!” 笑的她粥都喝不下去了! “阿娘没笑,”江林氏的眼睛都眯成了缝儿,“阿娘是高兴,高兴!我们家禾娘,长大啦!” 这段时间两小的没动静,她当阿娘的可急死了。 都定亲这么久了,亲亲抱抱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总觉得是家里人太多了,榆哥儿又总去烦姐姐姐夫,这才打扰了两人独处。 现在,他们要上京去,一路上她就当自己死了,让小俩口好好处处! “哎呀!”江初禾在沈牧面前厉害的很,在江林氏这儿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一跺脚把粥一口干了,赶忙转移话题。 “阿娘,行李准备好了吧?还有您的书信,可都装好了!”江初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午后永卫商行的车可就来了,我们也要上京去了。” “都装好了,放心吧,阿娘都看了好几遍了,”江林氏也朝外面看看,着急等马车来。 上京路途遥远,家里的骡车是不顶用的,幸好永卫商行的马车能搭他们一程。 “也不知道家里如今是什么光景,”江林氏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江初禾安慰道:“放心吧,我跟爷爷打听了,林家好的很呢。” “就是您阿爹好像不做官了,也不帮家里打理庶务,每天就吟诗作画......” 真难想象,一个庶子每天不事生产,家里可怎么过的下去? 江林氏听了,也有点着急:“怎么可能?我阿爹最是上进,做官也很有门道的......” 因为是庶子,阿爹从小就知道什么都要靠自己,怎么可能连官都不当了? 要说是犯了什么事儿辞官了,那作为最出色的庶子,林家的庶务肯定会给他掌,毕竟能为家族做贡献。 怎么可能在家碌碌无为?! “那就不清楚了,”江初禾摇摇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林家虽然算是个侯府,但是只袭三代,也就是说到江林氏大伯这代已经是最后一代了。 等到了江林氏堂哥这代,就要降一等,袭伯爵。 伯爵,在别的地方可能看起来很了不起,但是在京城一块招牌砸下来,能砸五个伯爵府的人。 所以傅家对林家了解也不多,傅爷爷就更不可能去关注一个林家的庶子了。 之所以能知道一点子消息,还是因为林安和有“字画双绝”的名头,傅子青当新鲜事儿说给他听得。 江林氏再担心也没用,但是她对家里的想念、对阿爹的想念是真的越来越多。 父母感情好,家里三个孩子她是最小的,从小就是被阿爹捧在手里长大的。 一朝被拐,回京无望,当时也怨恨过父母,此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们,心里是越来越急。 江初禾看着母亲越来越难受,依偎在她怀里,静静的陪着她,没有出声儿。 过了一会儿,院子外传来了马儿的嘶鸣,有人在敲门:“江娘子在家吗?!” 第245章 喂,你也是去京城的吗? 江初禾从江林氏的怀里起来,两人一起往院子里走,沈牧已经把院门打开。 一匹毛光发亮的棕色大马站在门外,小厮和它嘴边儿都冒着白气。 小厮看到他们,熟门熟路的打招呼:“江娘子,沈郎君,尊体万福。” “万福。”江初禾迎上去,也对小厮表示了新年祝福。 小厮这才招呼后面车上下来得人,把两辆车上的箱子下了下来:“银子按照您的吩咐,一半放在了京城傅记钱柜,另一半放在永卫商行。” “这些是我家郎君送的年礼,多是些布匹衣料和钗环,请您对着礼单轻点。” “再有,郎主交代,送了一些书和笔墨纸砚过来,是给柳郎君的。” 郎主就是谢帝师,他是谢氏的实际掌权人,谢家人尊称郎主。 江初禾点点头,柳哥儿上学去了,她便一并收了入库房。 招待几个小厮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江初禾三人便把要带的东西给装满一车,然后坐上另一辆车出发了。 永卫商行派出了两辆马车给他们,一辆给他们装行李,有两个小厮在外面驾车。 江初禾带了满满一车东西,毕竟时过境迁,富贵一点也好敲开林家的门。 他们三人坐第三辆马车,这是谢卫道专门给江初禾准备的,里面一应俱全,算是龙元朝的豪车了。 小厮们是赶车的老手,江初禾三人坐在温暖的车厢里,手里捧着手捧炉,根本不用操心外面。 因为是冬季,一路上倒没什么风景可看。 等到了府城,两辆马车便跟永卫商行的商队汇合,一起往京城去。 “现在是陆路,等到了江南府余杭,可就要转水路了,”外面两个小厮,一个驾车,另一个就给他们热情介绍:“沿着大运河走,去京里可就快多了。” “坐船晕不晕啊?”江林氏从小在京里长大,对水是一辈子都没习惯,从来不坐船。 小厮笑笑:“别担心,那船有两层楼那么高!马车都能赶上去,行船稳的很,和在陆地上没差别。” 毕竟是大运河,水流比江河要平缓一些,但是船只却很大,对晕船的人很是友好。 江林氏有点不信,她还是害怕:“遭了,我这会儿就有点晕了!” 好嘛! 这还没上船呢,谈到船就已经晕了。 好在江初禾准备了晕船药,磨了一粒在水壶里,递给她:“阿娘,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晕船的药,您喝了到时候就不晕了。” 医生说了,药要提前吃,现在到余杭还剩一小段路程了,吃了到时候正好生效。 江林氏的一大优点就是听女儿的,也不像其他家长,一点儿事儿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听江初禾准备好了药,就接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还评价道:“这是什么药?没什么苦味儿呢。” 从前她喝的药可不少,也就这几个月身体好了才没怎么吃药,还没吃过味道寡淡似水的药呢。 “我专门找人高价求得呢,”江初禾笑道:“您就等着看有没有效就行了。” 江林氏点点头,反正有用就舒坦些,没用就躺着犯晕就行,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不是? 商队都是走惯了路的,很快就到了余杭,交路引盖章,吃饭补给,办的井井有条,完全不需要江初禾他们操一点心。 等到了码头,小厮才叫他们下来:“江娘子,您三位就坐那条船,我们四个会跟着马车坐这条船。” 江初禾随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码头上停泊着十数条大小不一的船只。 小厮指的方向,正是两条最大的船,其中一条更是雕梁画栋、富贵逼人,看起来比江初禾在现代坐的游轮还要气派。 在奢侈品这块,还得看古代啊! 连沈牧都震撼了一下,他这辈子也就在小山村生活,一岁前又没什么记忆,那时候只记得让他阿爹阿娘带走的女人头上的凤钗很晃眼,根本不知道其他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富贵呢! “还分开坐船吗?”江初禾有点犹豫,毕竟一路上跟小厮都熟识了,其他人并不认识。 小厮笑笑:“您不用担心,三位的房间都已经备好,都是天字号房,这是木牌。” “在船上,有任何事儿,认准穿青衣的侍女或是伙计,肯定能为您解决。” 天字号是最尊贵的客人,一条船上也就十个号牌,什么事都以他们为先。 “好吧,那辛苦你们了,”说着,江初禾摸出一把碎银子给他:“出门在外不要怕花钱,这些银子拿去买些好酒好菜,你们舒坦舒坦。” 上了船,马车、货物就由船主负责,小厮们是仆人,不能上贵客的船,运货的船上虽然也能住人,但是条件就差多了。 小厮连连摆手:“多谢江娘子,食宿我们郎君都安排好了,您别破费。” 谢家宽宥,可不会苛待仆人伙计。 江初禾见他拒绝,其他小厮也规矩的站着,一眼也不往她手上的银子瞟,更想给了! “拿着吧,大过年的,就当是压岁钱了,”江初禾把银子塞进小厮手里,坚持道。 再推拒可就不好看了,小厮这才收了下来,送他们上了客船。 江初禾三人带了换洗的衣服和银两,上了客船出示木牌,就有两个青衣侍女来引他们进房间去。 天字房都在二楼,江林氏在江初禾的搀扶下,惊奇的走在木制楼梯上,悄悄道:“禾娘,你这个药真管用呢,我竟然真的不晕了。” 从前,她只要一上船,那就头晕目眩,根本不能动弹的。 “也许是这船也平稳呢,”江初禾不动声色的引导:“您看,一点都不摇晃的。” 她原也想过把现代的事儿告诉阿娘,但是在现代遇上了阿爹,也就把这想法给抛开了。 等到阿爹回来,亲自跟她讲,他们岂不是更有乐趣? 三人回了房间,把行李放好,江初禾把房间里的雕花木窗打开,深吸一口带着湿气的空气,满心欢喜。 边上传来了一个小娘子的声音:“喂,你也是去京城的吗?” 第246章 那就要等我吃完了,把剩下的赏你! 两扇窗户是朝内打开的,江初禾一探出头去,就被隔壁的客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听见声音转头,正巧跟隔壁的小娘子打了个照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笑着跟她打招呼,她赶紧礼貌回应:“是的,我去京城。” “你是哪家的?”对方年纪看起来不大,眼里有着现代大学生的清澈和愚蠢。 江初禾一愣,她不是江家的,但是现在也还没上傅家族谱,更没有改姓傅...... 就,完全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是哪家的! 对方看她踌躇着不说话,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了,赶忙自报家门:“陈珺谢氏,谢若兰。” 陈珺谢氏? 江初禾惊诧道:“可是谢帝师的亲眷?” “正是我堂爷爷,”谢若兰微微颔首。 江初禾又问:“那谢卫道是你......” “是我堂伯父,我正是跟着他的商队回京呢,”谢若兰急忙点点头。 她可算憋坏了,商队里男多女少,就算有女人也是上了年纪的妇人。 她一路从岭南就跟着商队回来,一路上除了使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看到同龄的江初禾,可是兴奋极了。 江初禾看她这么可爱,还是师傅谢帝师家的,就更和善了,笑笑道:“我叫江初禾,来自临江县。” 她大大方方的介绍着自己,不会因为自己不是世家女,而在谢家女面前自惭形秽。 谢若兰看她进退有度、谈吐不俗,不过不是世家也没提及父兄祖辈官职,也就识趣的没有再问。 “江姐姐,我今年十五了,你呢?”她转移话题道。 江初禾柔声道:“我十六了,比你大。” “江姐姐!”谢若兰立刻喊道。 两人隔着窗户说了会儿话,谢若兰有点忍不住了,“噔噔噔”的从隔壁跑了过来,进了江初禾的房间。 “江姐姐,我们下去看看吧,马上就要开船了呢,”谢若兰天天在马车上坐着,实在是被拘的不行了。 江初禾也对船有点兴趣,便点头答应:“好,不过我还要去喊我阿娘和未婚夫,我们一起下去吧。” 虽然新交了朋友很好,但是第一次坐船的体验,她也不想落下沈牧。 “啊,好的,”谢若兰自己也有未婚夫,要是在身边也想时时刻刻在一处,闻言便点点头。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便不好独自跟一对未婚夫妻一起逛了,便喊道:“司棋,跟我一块儿下去吧。” 隔壁房间出来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使女,身量比谢若兰和江初禾要高一些,身板挺直,规矩的走到了谢若兰身后。 对着二人行了一个礼,又规规矩矩的站好,看起来比谢若兰这个小姐沉稳多了。 江初禾带着二人来到江林氏的门前,叩了叩门道:“阿娘,行李可放好了?我们下去走走吧?” “我就不去了,在床上躺一会儿松快松快,你跟牧哥儿去吧,”江林氏其实不晕船,但是她想让女儿女婿独处,不想打扰他们谈情说爱,断言拒绝。 “那好吧,”江初禾嘱咐道:“那您休息吧,别人敲门不要开,我回来给你带饭。” 马车虽然舒适,但是到底空间狭小,坐下三个人已经有点挤了,大家甚至连腿都伸不开。 现在船上房间就大多了,让阿娘休息下也好。 “好,你跟牧哥儿玩去吧,别想着我,”多想点别的,江林氏躺在床上舒服的回道。 江初禾笑着回:“好,不过我新认识了一位谢娘子,我们一起去逛逛。” 江林氏:......那我岂不是白给腾位置了?! 江初禾却不知道阿娘的心思,说完又去了沈牧房门口,还没伸手沈牧就开门出来了:“禾娘,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他穿着银灰色的披风,剑眉星目的怼江初禾一脸,原是准备一扬披风把江初禾包住,偷偷亲上一口的。 谁知打眼看到江初禾身后的两个陌生人,只好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手臂,改为牵着江初禾的手。 江初禾倒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牵着,还给他介绍:“这是谢小娘子和她的使女司棋。” “这是我未婚夫,沈牧。”又对谢若兰道。 谢若兰点点头:“可是吴兴沈氏?” 吴兴沈氏,在前朝可是出过皇后的,沈珍珠可是奇女子。 本朝沈氏虽然并没有入五大世家,可是在朝廷也举足轻重,沈首辅更是备受今上信重。 “是,”沈牧点点头,没有跟她多说。 沈家阿爹的确是吴兴沈氏族人,但是并不是嫡支,不然也不会给昭皇后做护卫。 这年头,出门不管你的贫富能力,单单一个姓氏就能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沈牧也没有说谎,既然有姓氏这个名头在,给江初禾抬抬身份也是好的。 谢若兰见他点头称是,也没有多问,毕竟世家大族枝繁叶茂,不可能都是嫡支主干。 众人一起下了楼,谢若兰见沈牧拉着江初禾的左手,自己便自来熟的挽上了她的右手臂,热热闹闹的好好玩了一通。 临近正午,船开了,飞溅气得水雾有些大,他们不好在船舷处玩耍,这才找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吃饭。 江初禾问道:“若兰妹妹,今天姐姐请客,你可有什么爱吃的菜?你来点吧?” “我都不挑的,姐姐你看着点吧,”谢若兰摇摇头,她还从来没做过点菜的事儿呢。 江初禾也不忸怩,叫来侍女,“你们船上都有哪些招牌菜?上个五六道吧。” 她虽然现在赚钱了,但骨子里的节约是改不了的,他们一共就四个人,其实四个菜也就够吃了,这也是自己请客,才多点了两个。 谢若兰也觉得够了,出门在外,将就一些就好,“好的,都听姐姐的。” 江初禾挥手让侍女去传菜,正准备再跟谢若兰聊聊她写的诗,就听一声嗤笑:“哟,谢若兰,你谢家莫不是要破产了?” “堂堂谢家大小姐,一顿就点六个菜,不嫌寒酸呐?!” “实在不行,就过来跟我一起吃吧,不过呀,那就要等我吃完了,把剩下的赏你!” 第247章 你们王家就是这样漠视人命的?! 刁蛮,没教养! 这是江初禾听完这话的第一印象,等她转头过去,看到说话的小娘子时,又加上了一句——丑。 其实也不是说这人真的丑的惨绝人寰,只是这个小娘子有点胖,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儿。 再加上她脾气不好,一脸的凶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蛮横无理。 又丑又凶! 谢若兰当然认识这人,听完她的话,气个倒仰,嘴上也不饶人:“王八娘,你也不看看自己都胖成个球了,还吃呢?” “我要是你啊,就是用绣花针把自己嘴巴缝起来,也不吃了!” 以她的教养,一般不揭人短,可是面对王八娘这张臭嘴,就有点忍不住。 “胖怎么了?!”王八娘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声音又尖又利:“我娘说了,我这是有福气,像贵妃娘娘!” 不就是家里出了个贵妃娘娘吗? 显摆什么呀! 人家傅家还有皇后娘娘呢,傅家都没显摆过! 更何况,当今跟前朝皇上不一样,人家只有一后一妃,但是谁都知道这一妃就是给王家面子挂了个名。 毕竟皇后娘娘只有康长公主一个女儿,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可是当今却连碰都不碰王贵妃一下。 听宫里的老人说啊,王贵妃至今还是处子呢,不吃还能干什么?! 毕竟,就算有窈窕的身材也得不到帝宠,还不如吃吃喝喝幸福一生呢。 “这福气还是给你一个人独享吧,我就少吃点好了,”谢若兰可不想要这样的福气,她只想美美的跟自己夫君相守一生。 王八娘被气的翻白眼,那小小的眼睛全剩眼白了:“好你个谢若兰!你这是诅咒我,咒我......” “咒你什么了?”谢若兰眼睛一瞪,看她不太聪明的样子就想笑。 咒她像王贵妃一样守活寡! 这话就算是王八娘是缺心眼儿,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差点噎死。 想用穷酸笑话谢若兰,倒是惹得自己一肚子气,王八娘转身看到正在看笑话的江初禾,骂道:“看什么看!本小姐是你能盯着看的吗?” “满春,去,戳瞎她的眼睛!” 凭什么?! 怎么随便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娘子,就能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她却没有! 她身后的侍女,神情倨傲,不敢惹谢家人,看江初禾是生面孔,得了王八娘的授意,立刻就一撸袖子冲了上来。 小娘子家家有些口角,倒也算有趣,可是说不过就迁怒其他人,还要戳瞎人家眼睛? 这是活阎王呀! 江初禾目光一冷,看着冲过来的满春,准备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却见一直没说话的司棋站了起来,一把拦住了满春:“满春妹妹可小心点,这惹了贵人小姐不过禁个足,我们做下人的,可就要打板子没了命的。” “王娘子还是爱惜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吧,夏至姐姐已经没了,满春妹妹再出点什么事儿,你可就连个知心人都没有。 ” 两句话,让满春想起了被活活打死的夏至,又让王八娘想起了被禁足抄书的煎熬。 满春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见她眼里丝毫没有为夏至的死而愧疚,顿时感觉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打颤。 作为忠心耿耿的贴身使女,她和夏至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也会有些龃龉,但却亲如姐妹。 而她们的小姐,丝毫不把她们的死活放在心上。 满春脑袋里警铃大作:......她可不能像夏至姐姐一样,落得草席裹尸的下场。 满春不敢动了,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自家小姐,王八娘不想抄书,一挥袖子:“我们走!这地方臭死了!都是臭烘烘的下等人!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在这条船上,还能占据好位置吃饭的,都是非富即贵。 本来看两个小娘子家吵嘴,也就当个乐子看看,有人还嗑起了瓜子。 可是现在王八娘把大家都贬做“臭烘烘的下等人”,众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碍于她是王家人,没人上前为难她,但是看着她的目光也就不太和善了。 王八娘怒气冲冲的离开,江初禾却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她信奉的是睚眦必报。 无怨无仇的,人家就想戳瞎她的眼睛,那她坐着不动岂不是白白受气? 眼看着王八娘离开,江初禾轻轻将隔壁空位上的筷子往她脚底下一丢。 本就胖的底盘不稳的王八娘,踩在了突然出现的筷子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更惨的是,地上不知道是谁丢的鸡腿骨,直接被她一口啃了上去。 “呸呸呸!”王八娘一个世家小娘子,哪里啃过别人丢掉的骨头?恶心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谁?!是谁丢的筷子?!”她在满春的搀扶下,站起来看着地上的两只筷子,气的大吼大叫。 可惜刚刚一句话把在座的人都得罪了,别说人家没看见谁出手了,就是有那两个看见是江初禾丢的筷子,也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不过王八娘也不是傻子,这里有仇有怨的也就江初禾了,一下子就猜到是她丢的:“好你个小贱人,我放你一马,你却还敢来惹我?!” “满春,给我把她抓起来,丢河里喂鱼!” 这口气她王八娘怎么也咽不下去,就算是拼着被禁足半年,也要弄死这个贱人! 满春看着她眼里的疯狂,死死的拉着她不敢上前——毕竟她摔了一跤就弄死别人,在哪都没理。 她不想死! 江初禾见她都差点指着自己鼻子了,站了起来:“哦?你后脑勺长眼睛了,张口就说是我扔的?” “哦,就算是我手抖筷子掉了,刚好被你踩到了,那也是你走路没注意看路啊,也不能怪筷子的。” “再说了,你一没死二没伤,不过就是摔了一跤,就要一个良民的命给你赔罪,王家是不是太过霸道了?!” “难道说,你们王家就是这样漠视人命的?!” 嘶! 好利的一张嘴! 江初禾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王八娘的个人任性,上升到了王家全族草菅人命的高度。 王八娘傻眼了啊,她仗着王家是第一家族,这么多年来横行霸道,谁能想到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娘子,竟然敢当众跟她叫板?! “你!你血口喷人!”王八娘那张发面饼的脸上写满了慌乱,连忙找补:“王家......王家怜贫惜弱,可好了!” 第248章 这个道理总不需要我一个乡野小娘子来告诉你吧? 周围的人都对此持怀疑态度,一个个嫌弃的看着王八娘。 江初禾更是补刀道:“我们都长了眼睛耳朵,也长了脑子,自己会听会看会判断,可不是你说好就是好的。” 一个家族经营出个好名声,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但是败坏名声只要一个纨绔子弟就够了。 王八娘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坏了王家的名声。 在这些人眼里,她所受的委屈不值一提,但是她的坏脾气真如草菅人命、鱼肉百姓。 她慌了,色厉内荏道:“你......你误会了,我就是嘴巴坏,你看,我根本没有对你怎么样!” “对,你还好好站着,凭什么说我狠毒?凭什么说王家草菅人命?!” 不慌不慌! 她还没来得及出手! 江初禾冷笑一声:“如果是讲理的人家,可不会随意说要戳瞎人家眼睛、把人丢河里喂鱼。” “也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污蔑!” “我......你得理不饶人!”王八娘那个气啊。 江初禾笑了:“那你是承认自己错了,我占理咯?”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王八娘双手颤抖,她知道这条船要是到了京城,王家这个名声传出去,自己到明年过年前都别想迈出家门了。 她这会儿也觉得失策了,这里并不是小姐妹家的后花园,有些口角传不出去。 再者,对方不是任由她揉搓的软柿子,肯忍气吞声、息事宁人,针锋相对起来,的确是自己不占理。 现在,她只想挽回王家的名声,别传到祖父他老人家耳朵里去。 江初禾见她怂了,扬声道:“你是世家贵女,知错就要改,做的不对要道歉,这个道理总不需要我一个乡野小娘子来告诉你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给她道歉! “你......”王八娘在京里都没给别的世家贵女低过头呢,气的鼻子都歪了。 满春死死的拉住她的一只手臂,看着不远处窗边的一个贵公子,附耳小声道:“小姐,那边可是傅南星傅郎君,他要是跟郎主说上几句......” 王八娘朝满春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傅南星那俊美的面容,一下子就红了脸。 京城四公子之首的傅南星,傅家嫡长孙,可是她的梦中情郎,她都央求祖父好几次了,想要跟傅家联姻。 她可不能给他留下蛮横无理的印象! 王八娘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夹起了嗓子:“那......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了。” 她嘴上说的婉转,手上极敷衍的给江初禾拱了拱,余光全部洒在了傅南星的身上。 江初禾没有继续不依不饶,毕竟是王家人,她就是能一拳把人家打水里去,也不想留下这样的把柄。 反正就这王八娘的秉性,以后有的她家里人头疼的,家长不教就等着社会来教吧。 王八娘期期艾艾的走了,甚至还揪了一把额前的头发,留下了一绺头发,看起来能遮着脸上的肉。 谢若兰看着她朝那边走去,也看见了傅南星,朝江初禾挤挤眼睛:“看她那勾栏造作的样子!” 世家贵女谁有这样的做派,在额前留绺头发,那可是要挨娘亲打的! “孔雀开屏了~”江初禾深以为然。 就连源口村这样的小地方,小娘子们从开始留头起,也就都是梳大方整洁的发型。 谁要是搞这种勾栏做派,村里人的唾沫能淹死她! 江初禾看了一眼王八娘凑过去的郎君,总觉得有点眼熟:“若兰妹妹,那边是谁啊?” “那是傅家嫡孙,傅南星,京城四公子之首,”谢若兰捂着嘴笑道。 她未婚夫是崔家嫡孙崔浩之,跟傅南星算是好友,两人时常交流损对方。 现在她遇上了傅南星被王八娘纠缠,可要好好看仔细了,回京可就有新鲜事儿跟浩之说了! 江初禾看她那满眼的八卦星星眼,也笑了:“傅郎君还没婚配?” 原来是傅家人,怪道看起来跟柳哥儿倒是有几分相似。 血脉可真是奇怪的很,一个南一个北,毫不相干的长大,竟然因为有同一分血脉而长的很是相似。 “唉,”谢若兰叹口气道:“之前跟沈家有过婚约,可惜......” “沈郎君,你应该知道吧?”她转头问沈牧:“可惜沈家嫡孙女一场病没了,不然有些人可不敢多作怪的。” 江初禾愣了一下,这倒是没听傅爷爷提起过,原来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弟,在婚事上这么坎坷嘛? “那他后来就没订婚了?”江初禾疑惑道。 小小年纪,这么痴情的吗? 看到江初禾的眼神,谢若兰就知道她想岔了,赶紧解释道:“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娘子常年病弱,傅郎君可都没见过她几面呢,哪来的情根深种?” “不过是他总说自己喜欢活泼的,要是没有跟沈家的婚约就好了,结果沈娘子没了,难免愧疚。” 总觉得沈娘子的离世,是自己说话口无遮拦,咒了人家。 江初禾一愣:“公开对外说了?” 流言有时真的能杀人的,自己的未婚夫都想解除婚约,那...... “那倒没有,就是跟我那冤家抱怨两句,”谢若兰赶忙摇头:“我们可都没往外透露过。” 她会跟江初禾说,也是因为江初禾是沈家的媳妇儿,而且沈娘子也已经不在了。 江初禾这才点点头:“原来如此。” 还好傅南星不是那等轻浮之人,不然作为自己的堂弟,总觉得手有点痒痒。 幸好幸好! “瞧~自取其辱了不是?”谢若兰一双眼睛,盯着傅南星那边,津津有味的看戏。 江初禾这才转过头一同看过去,只见王八娘刚刚自报家门:“傅郎君,我是王家嫡女,行八,您叫我八娘就好。” “哦,我不瞎,”傅南星笑笑,如春风拂面,“京城谁不知道你王八娘的名头啊。” 王八娘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京城那么多贵女,竟然能记得住自己? 第249章 满春,我的头好痛啊! “什......什么名头?”王八娘一张脸涨的通红,兴奋极了。 傅南星没了婚约,现在京里大大小小的世家、官员,家里有适龄未婚女娘的,谁不是死死盯住他? 他现在记住了自己,那自己的胜算可比别人高多了! 傅南星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她还能打破砂锅问到底啊,一时间噎住了。 “当然是你朴素的名头,不过今天看来倒是传言有误,毕竟一顿饭要吃几十个菜,怎么也朴素不起来。”傅南星客气了一句。 王八娘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毕竟是小娘子,又在心上人面前,再也呆不下去,捂着脸跑了。 满春吓了一跳跟着就追了过去,“小姐,小姐,你小心点儿,可别掉下船了!” 这可是寒冬腊月,河水冰冷刺骨,小娘子家落进去,可是要受寒落下病根儿的! 王八娘一股脑儿的跑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把房间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糕饼都给拂到了地上。 “嗯~呜呜~”她恼怒极了! 满春看着几十样价值不菲的糕饼都滚到了地上,心疼的在滴血。 小姐贪食又护食,这些美味的糕饼,平常她才能尝个渣渣,现在就是滚在地上也没想过分给她们。 不过作为贴身丫鬟,她只能劝:“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可别伤了自己的手!” “我再也不吃了!再也不吃这些了!”王八娘一屁股坐在梳妆镜前,狠狠的掐自己脸颊上的肉。 她为什么就忍不住,为什么就忍不住要吃这么多东西?! 满春简直槽多无口——还不是你自己贪吃嘛,怎么管都管不住。 世家贵女那么多,就没有一个是王八娘这样的,甚至她阿娘更是有名的美人,偏偏她憨吃憨胖。 前些年还以为是生了什么病,几个月就胖了几十斤,贵妃娘娘都专门派了御医过来给她瞧。 可是御医换了好几个,都说她并没有病,身体还算康健,只是要控制饮食。 但这饮食可不好控制,不吃饭......比杀了王八娘还难受! “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满春只能顺着她来,“您可别掐坏了皮子,脸上万万不能留疤啊!” 本就不漂亮了,再留疤,真的要在王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王八娘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眼睛哭成了核桃,也不敢真的把脸掐破。 她抽噎了一会儿道:“满春,你去把谢琳琅送来的药丸给我拿一颗。” “小姐,那药丸子已经没了,咱们回京再找谢娘子要方子,”满春小心翼翼道。 “什么?我记得到余杭的时候不是还有大半瓶吗?怎么就没有了?”王八娘眉毛倒竖,一脸的怒气。 这药丸可是好姐妹谢琳琅好不容易求来的瘦身丸了,她吃了近一个月,明显感觉自己瘦了一些。 这要是长此以往的吃下去,肯定是能瘦成谢琳琅那个身段的! 现在,怎么就没了呢?! “这......我一直都是贴身带着的,不敢有半点疏忽,”满春脸上的冷汗都滴了下来,“可是......” “可是什么?!”王八娘一双眼睛红的快要滴血了。 满春战战兢兢,口齿却本能的清晰:“可是上船的时候,您被人挤了我就心急搀扶,那药瓶就从怀里滑了出去,落了水......” “落了水?!落了水你不知道跳下去捡吗?!”王八娘疯了,狠狠的在满春身上抓挠,“你个贱婢,是不是就见不得我瘦?!” “都是你给我吃的,让我胖成这样,都是你!都是你!” 满春虽然是使女,可是从小跟王八娘一起长大,吃住比一般小官家的小姐还要好,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一下子懵了。 痛呼道:“小姐,小姐,饶命啊~” “啊啊啊啊~” 满春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大,可是王八娘像是疯魔了一般,根本听不见。 她吃不上瘦身丸,四肢百骸像是爬出了虫蚁一般在啃食她,暴躁的情绪只有把满春闹出血来才能好转一点。 满春死命的用手护住头脸,却抵不过发疯的王八娘的力气,只要裸露出来的皮肤都被她挠出了血。 这场酷刑持续了一刻钟,王八娘这才渐渐恢复清明,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喃喃道:“满春,满春,我的头好痛啊!” “我的头,我的头......” 满春脸上、手上、胳膊上全是血,她更痛! 可是王八娘是小姐,她只是使女,只能忍痛爬了起来,呲牙咧嘴的问:“小姐,你......你怎么了?” 痛,好痛,可是她想活着,只能去关心王八娘。 王八娘两眼无神,嘴唇苍白,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就连身上的肉都不如往日有弹性了。 她躺在满春的怀里,喃喃着:“头痛,痛!我想吃瘦身丸,给我瘦身丸!” 吃了她就能瘦了,就能变成窈窕淑女,就能嫁给傅郎君了! “小姐,小姐,都是我的错,”满春不顾自己的伤,抱着她安慰:“等到了京里就好了,再有十天就到了,到京里我立刻去谢家求两瓶!” 王八娘平常脑瓜子不太灵光,但是这下子却很是有用,一个鲤鱼打挺道:“不用到京里!谢若兰不是在船上吗?!” “谢琳琅说那是谢家家传的,她一个庶女都有,谢若兰是嫡女,那就更不会缺了!” “你去找她要一瓶,快去!快去!” 你刚得罪了人家,人家凭什么给你?! 满春看了看王八娘如针尖一般的瞳孔,突然慎得慌,没敢反驳,连连应下:“好好好,小姐您躺床上休息,我现在就去谢娘子那求一瓶来!” 王八娘这才吐出一口浊气,任由满春把自己搬到了床上,看着她拿了大荷包出去。 满春脸上手上都是血,出了门也不敢就这么去谢若兰那里,转头去了船头先梳洗梳洗...... 谢若兰跟江初禾看着看着王八娘狼狈而逃后,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谢若兰还悄声道:“王八娘有一个亲哥哥,一个亲姐姐,哥哥随她阿爹英俊不凡,姐姐随她阿娘柔美秀丽。” “唯有她长成这副模样,你猜随什么?” 第250章 求求您可怜我们家小姐 “随什么?”江初禾好奇道:“难不成是随了她奶奶?” “不是,”谢若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八娘啊,她长的是随便了点儿!” “小时候是不漂亮,阿爹阿娘的优点是一点没有,缺点像了个十成十。” “不过那时候也就是普通了点,后来又一年一下子胖了起来,就......” 其实龙元朝并不是以瘦为美,相反有点肉的人看起来还贵气一些。 毕竟在大环境就是吃不饱的时代,能长胖的人家里肯定不愁吃喝,人人羡慕。 世家贵女也有丰满一些的,都是大气温婉的存在,可是王八娘不一样,她的胖看起来就很违和。 就像是现代用饲料催出来的猪,一言难尽。 “算了,不说她了,只要不来惹我们,管她随便到什么程度呢,”江初禾摆摆手。 谢若兰也止住了这个话题,毕竟背后说人是非,还是对一个小娘子评头论足,有点违背教养。 “是啊,只要不惹我们,我还懒得说她一个字呢。”她点点头,开始吃船上的特色菜。 其中一道豆豉鲮鱼味道甚好,沈牧把刺都给江初禾挑好了,江初禾吃的心满意足。 谢若兰一边看一边偷笑,不过她有司棋帮忙,吃的也尽兴。 两人被王八娘闹了一场,此时都过了午时,都有点饿,再加上价钱摆在这儿,菜色的确不错,所以都吃的很香。 就在这时,狼狈不堪的满春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的跪在了她们桌前,大哭: “谢娘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求求您!” 她的褙子上全是血迹,脸上手上也都是细小的伤痕,看得出来虽然修整过,但是还是有点吓人。 发髻也散乱的很,显然是胡乱抓抓重新梳了一下,有些许潦草。 谢若兰懵了一下,司棋赶紧上前把满春扶起来:“满春妹妹这是干什么?都是熟人,什么求不求的,你家小姐不仁,我们小姐却是良善的很。” 满春原是想趁着人多,死跪在谢若兰面前,架着她不得不把瘦身丸给自己。 可是司棋一心为主,哪里会容她在这里撒野,跪着不起影响她家小姐的名声。 司棋手上力气极大,楞是把满春整个人给架了起来,等满春反应过来想再往下赖时,司棋狠狠地在她腰间的软肉处掐了一下。 “啊~”司棋吃痛,一下子站了起来,泫然欲泣。 司棋赶紧关心:“对不住啊,满春妹妹,是碰到你身上伤口了吧?怎的刚刚还好好的,现在闹得这一身伤来。” 呸,小贱蹄子还想害自家小姐,掐你一下都算轻的。 满春看着司棋眼里的警告之色,不敢再耍什么小心思,只能老老实实的求谢若兰: “谢娘子,求求您可怜我们家小姐,给我一瓶瘦身丸吧?” 她一边是心疼小姐想瘦都想疯魔了,更多的还是心疼自己挨的这顿打,这要是今天拿不回去,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要怎么过。 “瘦身丸?”谢若兰一头雾水,疑惑道:“我哪有什么瘦身丸?” 她体态匀称,怎么着也不是像要吃什么“瘦身丸”的人啊。 满春急了:“就是谢家祖传的‘瘦身丸’,琳琅小姐之前卖了两瓶给我们,吃着可有用了。” “我知道这是谢家的机密,我们不往外说,只要您匀一瓶,不,半瓶就好!”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小姐,到京城还剩十几天,到时候再找谢琳琅买。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谢家又不是医药出身,哪有什么瘦身丸?”谢若兰有点无语了。 谢家诗书传家,你要说有些娘子为了风雅,跟着古书上的方子研制个花露什么的,那还算个雅趣。 谁家百年望族,家传个“瘦身丸”啊,听着就不靠谱! 满春傻眼了,她都低三下四到这份上了,谢若兰竟然还在装傻,不肯给她。 心也太硬了! “谢娘子,求您了,”满春继续哭诉:“我家小姐都已经疯魔了,现在躺在床上头疼的要命,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且帮她一帮!” 谢若兰不是个恶人,相反她的心肠软的狠,即使王八娘刚刚得罪了她,但是事关人家健康她能帮也会帮。 不过,这东西她的确没有啊! “真不是我不帮你,只不过那什么‘瘦身丸’我的确没有,”谢若兰无奈道:“既然是谢琳琅那买来的,你等回京找她再买就是了。” 谢琳琅是二叔家的庶女,二叔本也就是庶子,早就分府单过了,两人根本算不上熟。 谁知道她从哪里鼓捣来的东西,打着谢家的名头招摇撞骗! 满春见她坚持不肯认,悲从中来,大声疾呼:“谢娘子,我求您了!求您!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我给您磕头了!”她一下子从司棋的手中挣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就“咚咚咚”的磕起了头。 这么大的动静,船上的人都八卦的看了过来,还有那慷他人之慨的,多嘴道: “谢娘子,您就大气点,赏这个使女一瓶吧?” 都是来吃饭赏景的,这样哭哭啼啼的闹起来,怪煞风景的。 谢若兰气个倒仰,她根本没有这东西,去哪里找来赏她? 江初禾看向那个妇人,见她衣着华丽,便问道:“这位夫人,请问您贵姓?” “我丈夫是范阳卢氏,此次进京正是去给卢将军拜年的,”那妇人提及身份,高傲的抬起了头。 卢氏也是五大氏族之一,卢大将军正是卢氏在世官职最高的存在。 江初禾闻言笑笑:“原来是卢夫人,都是世家大族,您就行行好,赏这使女一瓶‘瘦身丸’吧?这样哭着还怪可怜的。” 卢夫人表明了身份,原等着江初禾的奉承,不曾想她直接开启了道德绑架,让自己赏一瓶什么“瘦身丸”,一时傻眼了。 争辩道:“你这小娘子,不知所谓!我哪知道‘瘦身丸’是什么东西?怎么给?!” 她见都没见过呢,去哪里给人家?! 第251章 江娘子来了! “这样啊,”江初禾疑惑道:“那谢妹妹说了自己没见过也没有,您还张口就说要赏人家,我还以为你有呢!” 哦,你自己都知道没有就不能赏,人家谢若兰说了半天自己没有,你就当没听见?1 “你!”卢夫人双目圆睁,“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搬弄唇舌,让人生厌! “多谢卢夫人夸奖,”江初禾笑盈盈的道谢,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讽刺。 沈牧还在边上帮腔:“禾娘就是聪明伶俐。” 我tm! 卢夫人血压一下子冲上来了,满春看她们有来有往的,自己的事儿直接靠边站了。 也不乐意了,赶忙道:“谢娘子,我知道您是有的,您就......” “你闭嘴吧!”江初禾看谢若兰是个软脾气,不忍心为难下人,自己就忍不住了:“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你要是真的忠心,就回去好好劝劝自己主子,可以让人光吃不胖的药,用膝盖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不是找不到后,再回来为难没有这个药的旁人!” 说着她招呼一旁的伙计:“把这位客人带出去吧,她影响我们用餐了。” 谁耐烦跟你你来我往的纠缠,不听劝就滚出去! 这是船上的餐厅,伙计虽然不会主动掺和贵客的事儿,但是客人有合理需求他们当然执行。 满春不过是个使女,也不好用王家的名头赖在这里,只能被拖了下去。 这下子廊下安静了,江初禾等人继续吃饭,不再理会外人,卢夫人瞪了她两眼找不到发作的地方,只能悻悻的自己吃饭。 船上的日子新奇的很,接下来的十几天,江初禾和谢若兰把船上好吃的菜吃了个遍,兴趣相投。 这段时间,除了满春时不时到谢若兰门前来闹,倒也还算平静。 “她今天又来了?”江初禾靠在船舷处,轻声问道。 谢若兰摇摇头:“终于不来了,想来是今天就能进京,能去找谢琳琅了吧。” “倒是奇怪的很,王八娘那天不还神气的很?”江初禾觉得有点奇怪:“这些天可都没见过她,都是满春天天来,头上脸上的伤越来越重。” “你是说......满春的伤是王八娘打的?”谢若兰眼睛一瞪。 不是,谁家贵女出手打人啊,还亲自动手,专往脸面上动手? 江初禾点点头:“是啊,王八娘可就带了一个使女,谁敢打满春?” 王八娘可能还带了其他仆从,但是这条船贵的很,主人定一个房间然后一个使女陪同,是惯例。 “她是跟着亲叔叔回京的,”谢若兰思考一番道:“也许是她婶娘的仆妇管教了满春?” 江初禾不这么看:“谁家婶娘会去管教隔房的侄女的使女?而且就王八娘那个性子,要是贴身使女被人打成这样,她不把这条船给翻个个儿?!” “这倒也是,”谢若兰若有所思道:“我看王八娘是真的封魔了,我们要离她远一些。” 江初禾深以为然,这样暴躁的人,还是远离比较好。 不多时,就能看见不远处的码头了,她们的目的地京城已经近在眼前。 谢若兰邀请江初禾道:“禾姐姐,你就跟我家去吧,住在我家也是一样的。” 她好不容易找到个志同道合的好姐妹,真是一刻都不好分开。 江初禾有点为难,她要是自己独身一人,去跟谢若兰住也没关系。 可是还有自己阿娘和沈牧在,这就等于一大家子去谢家了,那可不好。 “我们已经定好落脚处了,”江初禾摇摇头:“等我收拾好了,一定请你来做客。” 谢若兰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坚持要她跟自己走,毕竟有些人待在别人家就会觉得不自在,不好勉强。 不一会儿,船就到了码头 ,人声鼎沸的感觉一下子包围了江初禾。 码头上人来人往,搬货的、叫卖的都不少。 还有好些人在码头上等着,探头探脑的,应该是在此等候的家奴。 其中就有等谢若兰的,是一个跟司棋差不多的使女,不过身量要低些,看起来要活泼一些。 她看见谢若兰和司棋,一下子高兴的跳起来,挥舞着手帕:“小姐小姐,我在这儿呢!” 谢若兰和司棋一下船,司棋就敲了敲她的头:“司琴,稳重点!” “我这不是高兴嘛,”司琴嘟嘟嘴,“我都快两个月没见到小姐了。” “行了,去叫马车过来,我去跟商队管事说一声儿,”司棋把事情安排了。 谢若兰在跟江初禾告别:“禾姐姐,那你一路小心,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好,等我安顿好了就递消息给你,”江初禾让她安心。 等谢若兰走后,跟着江初禾的两个伙计也赶着马车从另一条船上下来了。 “江娘子,上车吧,谢郎君交代我们直接送你们去谢府,”伙计下车来搀扶江林氏。 这个谢府跟谢若兰家不是一个地方,是谢帝师宅,当今御赐。 原是前朝的王府,搬走了僭越之物,修整之后亲自赐给谢帝师的。 江初禾愣了一下,并没有推辞。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时候的师父可不是说说而已。 她作为谢帝师的徒弟,住在自己师父家,那是天经地义的。 马车在街道间穿梭,路是越走越宽,也越来越安静,最后终于到了谢府,门前。 “江娘子来了!”一道热情的声音传来。 江初禾撩起帘子一看,正是谢正麟,没想到他竟然没跟在谢帝师身边,竟然在京城。 “谢郎君,怎么劳烦您来接我们?”她带着江林氏和沈牧下车,客气道。 谢正麟笑笑,“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人生地不熟的,当然要我这个熟人来接待了!” 其实这个差事是他跟叔叔谢卫道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就是为了要远离自家阿娘和三姑六婆。 不就是二十还未定亲嘛,整个正月一直在他耳边嘀咕,头都要炸了! 能有借口跑出来,那还不赶紧跑?! 第252章 您说的哪个林家啊? 江初禾一行被安顿在客苑,自有一众使女仆从帮助整理行李。 一番整理,江初禾也趁机把通过空间运过来的东西,给放了出来。 等全都整理好,还特意梳洗换了一套衣服,问谢正麟:“谢郎君,请问府里目前谁当家,我们好去拜见。” 谢帝师是守着书院不回京的,京里这宅院是他三个儿子在住,一般来说就是嫡长子和长媳掌家。 果然,谢正麟道:“正是我二叔母掌家,我已经让使女禀告了,你们一会儿跟我去拜见就行。” 谢正麟虽然跟谢帝师是隔了房的堂亲,可是他爷爷是谢帝师的亲哥哥养大了谢帝师且又走的早,留下了谢正麟父亲这根独苗苗。 所以,谢正麟的父亲从小就在谢帝师家长大,算起来跟他的亲儿子无异。 故而,谢正麟从小也是在谢宅长大,他长得壮人又憨,深得他二叔母喜爱。 “好,我们这就出发,”江初禾拱手称谢:“多谢谢郎君。” 她跟沈牧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跟他去见谢大夫人,江林氏周途劳顿有些累,江初禾便让她先歇下了。 两人在正院见到了大夫人,她已经收拾齐整,在花厅里等着了。 江初禾把礼物送上,除了一些临江县的特产,比较特别的就是两匹从现代买的提花布,以及两篮子空间里的砂糖橘。 她送礼只根据自己的实力来,跟谢家这样的世家比起来,她赚的那些个银子也就是人家随手发下去的月钱罢了。 所以她有多大能力就办多大的事儿,加上两匹提花布和两篮子砂糖橘这两样特别的礼物,心意更是到了。 果然,谢大夫人对其他礼物只不过叫仆从收好入库,对那两篮子鲜嫩多汁的砂糖橘,那是两眼放光。 “禾娘,你既是公爹的徒弟,那我们就正经是一家人,嫂子就这么喊你了,”谢大夫人亲近道。 江初禾愣了一下,又想到徒弟相当于儿子,她自己的确跟谢大夫人同辈,笑笑道:“嫂子,你想怎么喊都行。” “好妹妹,”谢大夫人不过三十岁,看起来也才二十五六,笑起来更是亲切无比。 “这砂糖桔,就是公爹写信来称赞了好几回的好物?”谢大夫人是个爽利性子,当即就对着江初禾夸。 江初禾这才知道,一向嫌桔子酸的谢帝师,自从干掉了江初禾送去的那篮子砂糖桔,就写信给友人家人大夸特夸。 他的三个儿子都是孝子,搜罗遍了全龙元好吃的桔子给他送去,却一句话没落着好。 怪不得年前谢正麟还专门送了趟书,扭扭捏捏的跟她要了两篮子砂糖桔走呢。 “素心,赶紧的,把这一篮子装好,给公爹送去!”谢大夫人激动极了,“再把剩下的分作四份,给其他三房都送一份去。” 她们就光听公爹描述怎么怎么好吃了,今天也有机会能尝一尝了。 江初禾赶紧把她拦下:“嫂子,您可别忙活了,我到华南府的时候,专门找人给师父送了两篮子过去。” “这水果娇气,我从南到北走了半个月,你回去再走半个月,那可就糟蹋的不能吃了!” 虽然这桔子是她刚刚才现摘的,不过为了真实和打消谢大夫人的主意,她还是说说半个月前就摘了下来。 谢大夫人听了,这才消停:“那倒也是,可不能暴殄天物了。” “素心,那你分一下,二房那边多一点,二弟妹怀着身孕,想来正馋这一口。” 她身边的使女福福身,说了一声“是”,便带着小丫头们出去了。 因为有这两篮子桔子,尤其是谢正麟手脚极快的给谢大夫人剥了几个,她尝过味道后,跟江初禾很快就熟络起来。 两人从半下午一直聊,聊到了掌灯晚饭时分。 幸好谢大夫人早就吩咐了厨房,今晚的晚饭按照家宴的标准准备,不然大家都要忘记吃饭。 谢府因为谢帝师不在,虽然说三个亲兄弟加上一个堂兄弟并没有分家,但也都是分开吃饭的。 这天晚上,谢卫民有应酬不在家,吃饭也就谢大夫人和江初禾二人,谢正麟则是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一起吃。 “麟哥儿,房里有老虎咬你啊?这么怕回去?”谢大夫人知道缘由,不过还是笑话了他。 “叔母,您就疼疼我吧,我耳朵都快被阿娘念叨炸了,”谢正麟呼啦啦的吃着,嘴里的话也不闲着。 谢大夫人笑笑:“可不是我说你,你阿娘还不是为你好?你可都二十了,你爹这么大都有你了!” 谢正麟的祖父不过三十就没了,父亲也在三十左右就没了,他阿娘担心也是有点道理的。 她想着谢正麟能早点成亲早点留后,这万一......也能留个香火不是? 不过谢正麟别说早点成亲了,他早早的跟着谢帝师出去,连正常成亲都没做到,拖到了二十岁还没说亲,这就算是老男人了! 再加上他跟着谢帝师在外没有定居京城,既没有官职又没什么收入,说亲更是艰难了。 “缘分还没到呢,叔母你怎么也跟着我阿娘着急呢?”谢正麟毫不在乎。 他当然知道阿娘想的是什么,可是他从小看着阿娘没了丈夫,一个人拉扯他长大,很是辛苦。 这才逃避着不愿意成亲,要是他真的活不过三十岁,何苦为了要留个后,而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娘子呢? 不过这话他没跟任何人讲,只是跟长辈们打哈哈,装作还是孩子气的样子。 谢大夫人叹口气道:“缘分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还不是要你自己出去寻摸?” “你也别说叔母不疼你,叔母都给你打听好了,林家有个小娘子,跟你年纪也差不多,只比你小一岁。” “不过她是未婚夫没了,在家守了三年,这才年纪稍大,人品模样你放心,叔母都给你看过了。” 谢正麟傻眼了,没想到躲到这里还躲不过去,这能怂道:“叔母,您说的哪个林家啊?” 第253章 江初禾,你这是故意害我啊! 倒不是谢正麟看不起不是五大世家的人,毕竟他一个无官无职,也没有父亲的人,也不好挑什么。 只不过他一起玩的圈子,都是世家的人,对别人家还真不了解。 江初禾本就有心问问林家,不过怕谢家不太了解,这才没开口。 这下听谢大夫人提起,猛地抬头,看向了她,想知道此林家是不是彼林家。 谢大夫人笑呵呵道:“这京里能配得上谢家的林家,可不就是忠明侯府林家嘛。” “虽说是个庶子的孙女儿,可是林安和的名声全龙元谁人不知?想来他的孙女儿,教养也是极好的。” 到了谢家的高度,娶妻可不仅仅就是看出身看嫁妆了,名声和自己本身的才华也是很重要的。 虽然已经是旁支的,可是名头也是侯府的小娘子,知书达理就不会跟守寡的婆婆为难,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了。 “倒不是我在意庶出的事儿,”谢正麟愣了一下道:“只是我还没这个想法,不好耽误了人家小娘子。” 尤其是这个已经死了一任未婚夫了,这要是自己再没了,那她可就彻底嫁不出去了。 谢大夫人不同意:“你见都没见,怎么会知道有没有想法?!” “我......”谢正麟还想争辩。 谢大夫人直接拍板:“别说了,我都跟人家老夫人约好了,明天去龙鸣寺,你们见见再说。” 她可不像大嫂,非要磨得麟哥儿答应这才安排,次次都给他装傻逃过去。 这回来个先斩后奏,看他好不好意思让她这个叔母丢脸! “我......”谢正麟慌了,转头看到了江初禾二人,惊喜道:“我都跟江娘子他们约好了,明天带他们去京城熟悉熟悉的,怎么能食言呢?”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丝毫不认为江初禾二人会拆他的台,毕竟这事儿年轻人应该懂的。 谢大夫人看他言之凿凿,一下子犹豫了:“这.......这倒也是......” 做人诚信为本,已经答应的事情,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会违背诺言。 更别说江初禾二人刚来京城,除了谢正麟是真的一个熟人没有,总不好丢下他们去相亲。 “那就......”只能算了。 毕竟林家的小孙女儿已经等不及了,麟哥儿错过了这次相看,之后就没机会了。 怪可惜的。 谢正麟看她的话风是算了,刚想松一口气,就听江初禾道:“嫂子,没关系的,我们明天一起去龙鸣寺好了。” “我阿娘从小在京城长大,此番回来,正好去龙鸣寺还个愿。” “我们对京城反正都不熟悉,明天就去龙鸣寺玩儿也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麟哥儿既履行了诺言,又能相看小娘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一个两全其美! 谢大夫人笑开了花,连连夸赞:“哎哟,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禾娘有主意,麟哥儿还不谢谢你禾姑姑?” 好家伙,不仅相亲没躲掉,辈分还莫名其妙降了一级! 谢正麟一张苦瓜脸,都快黑了,咬牙切齿道:“多谢禾姑!姑!” “麟哥儿不要客气,这是做长辈的应该疼你的!”江初禾一脸狡黠。 当人长辈的感觉真好,尤其是这个大侄子比她还大好几岁,真爽啊! 这事儿定了下来,江初禾心情更好了。 等告别了谢夫人往外走,谢正麟的暴脾气就忍不住了:“江初禾,你这是故意害我啊!” 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江初禾为什么会拆他的台,难道说做了长辈的女人,就喜欢保媒拉纤?! “谢郎君你真是误会我了,”江初禾真诚的睁着眼睛:“只不过是相看相看,看不看得上还不一定呢,你怕什么?” 别说女方还没看上你,就算是人家看上了,只要谢正麟自己看不中,谢家也不会压着他娶的。 谢正麟一拍脑袋:“哎哟,可不是嘛,我都被我阿娘念傻了!” “那明天不管是谁,我就说没看中就行了,就当陪你们去龙鸣寺玩了。” 江初禾这话还给他了另一个思路,以后阿娘叫他去相看,他就只管去,回来说句没看中就行。 这样一来,阿娘以后就再也不能唠叨他了! 棒呆! “禾姑姑,你以后就是我亲姑姑!”谢正麟高兴极了,连自己低了一辈都不在意了。 江初禾也高兴,她明天就有机会见到阿娘的家里人了。 回到客苑,江林氏也已经梳洗完毕用完了饭,正点着灯在等着他们。 等江初禾把明天的行程一说,江林氏眼里就泛起了泪光,掐指一算:“十九岁的孙女儿?那就是我大嫂的女儿。” 江林氏被拐的时候,她的大嫂刚刚怀孕,自己喜欢孩子,便经常跑去跟嫂子一起聊天。 没想到,后来她这一胎生下来一个女儿,自己的小侄女还命苦的死了未婚夫。 江初禾赶紧给她擦眼泪:“阿娘,你可别哭了,这是应该高兴的事儿啊。” “等明天见到您的阿娘和嫂子,你要是再哭,让她们也不好受啊。” “是是是,该高兴才是,”江林氏擦完眼泪翘起了嘴角,兴奋的在屋里踱步。 翌日一早,一晚上都没睡着的江林氏,克制着等天亮了才起来。 江初禾也已经早早起来梳洗打扮,毕竟今天要见阿娘的亲人,总得郑重一些才好。 要是外家人不错,看着他们光鲜亮丽也不至于伤心;要是外家人不好,看着他们穿的不错至少不敢看轻了,让阿娘伤心。 她穿戴完毕,又到了江林氏房里,帮她选了一整套的首饰——这都是许金匠倾力打造的。 “禾娘,这些首饰光鲜亮丽,还是留给你婚后戴吧,我戴着可惜了,”江林氏连连推脱。 她一个孀居之人,穿戴太好总感觉不太合适。 江初禾却坚持把朱钗给她插上,其他配套的首饰一样没落下:“阿娘,这就是专门给您定做的,您不戴谁戴?” 江林氏拗不过她,只能戴上,跟着谢大夫人一行人,去了龙鸣寺。 到了山脚下,远远的就看见了林家的马车,谢大夫人神秘一笑,对谢正麟道:“麟哥儿,你们年轻人就从山路走上去吧,正好可以看看景致。” 第254章 多谢禾姑姑! 听话听音。 大冬天,山上光秃秃的,又冷又冻,哪有什么景致可以看? 江初禾转头一看,只见从不远处一辆青色马车上,下来了两个披着大氅的小娘子。 一个青色衣裳的身量瘦高,看起来沉静一些,另一个粉色的就较丰满,珠圆玉润的,要活泼一些。 “哎,你看看,看中不?”江初禾指着青色衣裳的小娘子,问谢正麟。 谢正麟也不小了,当然知道谢大夫人是什么意思,再听江初禾让他往那边看,也就不自觉的朝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青色的倩影站在不远处,似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也转过了头。 一个回眸,惊鸿一瞥! 谢正麟就像是在阳春三月里,被一支盛开的桃花撞上,直接撞进了心里。 美! 太美了! 这种美并不是说林娘子是什么国色天香,而是每个人对自己的另一半都有过模糊的想象,而现在;林娘子就像从谢正麟的梦中走了出来一样。 江初禾没想到发誓不动凡心的谢正麟变成了呆头鹅,仔细观察着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姐。 好看的确是好看的,风度气质也很好,但是要说能摄人心魄也不至于。 所以谢正麟这个反应,只能是一见钟情,正好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江初禾偷偷弯了弯眼角,给了沈牧一个眼色,让他把人叫醒,别在喜欢的小娘子面前出丑。 沈牧心领神会,扯了扯谢正麟的衣角:“谢兄,既然是出来游玩,我看不如邀请那两位小娘子一起作伴。” 安排已经安排好了,他不过是递个台阶过去,好让大家别太尴尬。 谢正麟如梦初醒,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三人一起上前去。 “请问可是林妹妹?”他说话都不敢大喘气儿了,“我们结伴儿上山如何?” 好一个林妹妹! 江初禾肚子都差点笑痛,强忍着脸上的表情没有扭曲,脑子里却直呼“好家伙”! 看到再木头的直男,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小娘子,这嘴巴也自动变得能说会道起来。 这要是放在昨天,她是万万想不到,这个嘴里喊着“看不中”的家伙,还能叫人家林妹妹呢! 林小娘子愣了一下,很快回道:“我叫林妙音,那就劳烦谢郎君了。” 倒是边上粉衣的小娘子,“轻声”的对林小娘子道:“嘻嘻,音姐姐,他好像是呆子!” 江初禾听了有些尴尬,这音量虽然说不大,但是大家站的这么近,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林妙音拉了拉粉衣小娘子的袖子,示意她别说话了,免得惹人生气。 好在谢正麟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小娘子,估计一脑子都是浆糊,根本没听到粉衣小娘子的话。 好歹是林家的人,江初禾当然不会拆台,不过还是岔开话题问道:“林小娘子,我是谢帝师的小弟子江初禾,这是我未婚夫沈牧。” “请问这位是?”她把目光对准林妙音身旁的粉衣小娘子,问道。 “江娘子,沈郎君,”林妙音听她说是谢帝师的小弟子,惊了一下,赶忙福身,“这是我表妹刘竹青。” 刘竹青摆弄了两下留在胸前的辫子,朝他们福身,但却对着谢正麟说:“谢郎君,我们上山吧。” 刘竹青和林妙音虽是表姐妹,却没有什么相像之处。 林妙音雅致却不清冷,自由一分去气度,堪称一句名门闺秀。 而刘竹青就跳脱的多,颜色上要更秀丽两分。 五人一道拾阶而上。 龙鸣寺并不高,相传是后山的山谷有龙坠落、哀鸣不止,这才取名龙鸣寺。 林妙音也不是没见识的小娘子了,这套相看流程,她在四年前就已经走过了。 只不过那时候她胆子小,也没敢多看自己的未婚夫,只要阿娘觉得好便定下了。 定下后还没见过两次,前未婚夫就一病不起,人直接没了。 这次,她说什么也要好好看看,自己同意了才算。 来相看的两人你想看我,我想看你,再加上谢正麟这个傻der开窍了,不停的找话题聊,倒是热闹的很。 江初禾和沈牧两人携手走在后头,看着前面的两人都露出了姨母笑。 但是刘竹青就有点过于活泼,一般这样陪着表姐来的陪客,就应该安安静静跟在后头,该吃吃该喝喝再吃吃瓜。 可是她左也接话右也接话,恨不得自己成为中心焦点。 本来林妙音话就不多,要不是谢正麟极力找林妙音说话,那可就变成她在一旁看着,而谢正麟和刘竹青打的火热了。 江初禾皱了皱眉,却不好说什么,倒是谢正麟自己给力,看了看林妙音,邀请道:“音娘,听说后山有块怪石,有龙形。” “平时都藏在水里,只在冬天水落石出,我们去看看好吗?” 这块“龙石”是龙鸣寺的特色,都是京城长大的,从小看到大,谁不知道? 可是有了这个借口,两人就能单独去后山走一走了。 林妙音点点头:“好。” 刘竹青正想说些什么,江初禾顺势把她往后一扯,她一个趔趄,靠着江初禾的力气才能站稳。 江初禾便笑道:“麟哥儿,你们两个去吧。我看青娘都有点站不稳了,想来是累的够呛,我们陪她在凉亭那坐一会儿好了。” 正中下怀! “好,多谢禾姑姑!”谢正麟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管她年纪比自己小多少呢,给他创造独处那就是他的好姑姑! 江初禾笑着挥挥手:“去吧,等下直接去后殿客房去。” 虽然不会在寺里住一晚,但是世家夫人出门上香,也是会预定院子用来修整的。 到时候上完香,在院子里用一顿素斋,饭后梳洗换身衣服再回去,都是常规流程。 谢正麟忙不迭的带着林妙音走了,林妙音也不是忸怩的人,正想再多了解了解,也就交代刘竹青两句就走了。 等人一走,刘竹青那一排天真的笑容就没了,牙尖嘴利道:“不过是个弟子,还真把自己当谢家的长辈了,笑死个人了!” 第255章 我好像看见蕙娘了! 刘竹青知道今天是来相看谢家的郎君,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这谢正麟不是谢帝师的亲孙子,可是也跟亲孙子无异了,甚至因为常年待在谢帝师身边,反而更受宠一点。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想来,作为最受宠的孙辈,谢正麟现在没什么官职,但是以后也不会被亏待的, 更何况,他不是亲孙子没有官职才好,自己才配的上他。 毕竟刘家既不是名门望族,也不是高官重臣,配谢帝师的亲孙子,还是有点白日做梦了。 而且就算是这个堂侄孙儿,也不会来相看她,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在他相看表姐的时候,蹭个机会。 可是,现在全被这两个外地来的下里巴人给搅和了! “刘娘子所言差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谢帝师于我就与父亲无异,”江初禾说话不卑不亢。 谢帝师人很好,但是江初禾根本不会把他等同于自己的父亲,不过她就是要这么说,气死红眼鸡。 刘竹青果然气的不行,一甩袖子就往后山跑。 江初禾虽然担心她去打扰谢正麟二人,但是也不好拉着人家小娘子不让动,只好希望她大侄子机灵一些。 沈牧难得跟江初禾独处,虽然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但高低也算是一起旅游了。 两人走走停停,就算是一棵枯树,也能谈论上许久。 更何况,等爬到了山顶,俯身向下,还能看见云雾环绕的景色。 江初禾还悄悄拿出了手机,用袖子遮着,拍了两张好看的照片。 可惜四下有不少僧人,不然肯定是要跟沈牧留两张自拍的。 随便转了转,半晌午就过去了。 江初禾看天色不早了,就跟沈牧往谢大夫人定的院子里去。 . 谢大夫人和江林氏年纪不算大,但要让她们大冬天爬那么长时间山,也是有点为难。 她拍了拍江林氏的手道:“林姐姐,上香只要诚心就行,我们就别为难自个儿了。” “左侧修了官道,马车能直接驾到山顶,我们就坐车上去吧。” “好,都听谢夫人的。”江林氏当然同意,她一宿没睡,身体也不太好,要是爬上去那可就剩半口气儿了。 两人一拍即合,轻轻松松的就上了山。 到了山上院子里,江林氏有点不好意思的问:“谢夫人,我听闻今天是跟林家相看,怎么不见林家主事的人?” 刚刚在山下,也就是一辆小马车,明显只有小辈在。 长辈人呢?! 谢大夫人没有多想,解释道:“林老夫人每年都要来龙鸣寺住几天,好像初一就住进来了。” “林夫人当然也服侍在侧,都已经在自己院子里了。” “原来是这样,”江林氏想到阿娘,忍住泪水,这才没在谢大夫人面前失礼。 谢大夫人笑笑:“上午林老夫人要礼佛,我们不好打扰,中午吃素斋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我听禾娘说你还有愿要还,我们这便过去吧。” “好,”江林氏点点头,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光阴一转,仿佛她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女,跟在阿娘身后来龙鸣寺上香,祈求能得一个如意郎君。 跪在佛前,江林氏心无杂念,一求一家人身体康健,二求儿女姻缘顺遂。 三呢,还是为自己已经得到的如意郎君所求,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 江林氏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用衣角拭去,平复了好久的情绪才站了起来。 不好让谢大夫人久等,便匆匆往殿外去寻她。 她刚刚跨出大门朝右边离开,一个四十许的美妇便扶着一个老太太过来。 老太太的眼神似乎并不太好,远远看着江林氏却是一愣:“珍娘,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见蕙娘了!” 林吴氏抬头,微微扫到一个背影,叹了一声:“阿娘,我看着像是个三十多的妇人呢,您是不是又看不清楚了。” “是啊,我这眼睛,稍稍昏暗一些就看不明白,”老太太摇摇头,“今天没有日头,这殿里又昏暗的很,想来是看岔了。” 林吴氏趁机劝道:“阿娘,为了您的眼睛着想,这经书还是让使女去抄吧,抄完你再亲手烧了,也是一样的。” 婆婆年年都要亲自抄经,一抄就是半个月,从初一抄到十五,都是烧给早夭的妹子的。 一番慈母之心感天动地,但是眼睛也是越来越差了。 开始时天黑之后就看不清了,再后来天黑后跟瞎子无异,现在大白天都看不太清楚了。 她看着也着实心疼! “罢了,都最后一天了,还是我来抄吧,”老太太摇摇头,并不同意。 下人抄的,怎么能有她的这份诚心呢?! 林吴氏看她不乐意下人抄,咬咬牙道:“阿娘,那我来给妹妹抄吧,您这眼睛真要休息了。” 丈夫也给她请过两个名医,但是不管是针灸还是用药,效果都不是很好。 老太太看看她,还是摇头:“我的眼睛也就这样了,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你还年轻要好好保养,这样的活儿可别干。” 现在全靠儿子媳妇管家,当家主母的眼睛,是用来看账看人的,可别坏了。 林吴氏没办法,只能在一旁看着她抄。 好在这么多年过来,老太太抄经也熟练了,几乎不用多看,就能背默下来。 等到了天色渐晚,快到正午了,林吴氏赶紧提醒:“阿娘,今天约了谢大夫人相看,我们先停一停吧。” “哦?对对,看我这老糊涂,差点忘了,”老太太被使女服侍着洗了手换了衣服,这才想了起来。 “希望这次能相上,音娘也是苦命,错了谢家郎君可就只能往填房上去寻摸了!”老太太提起大孙女儿也是心痛。 好好的婚事没了,还要守三年,直接熬成了老姑娘。 找年纪小的夫君,那是既不好找又不靠谱,往上找没婚配的大龄郎君更是难如登天。 好在还有一个被大家忘了了谢家大郎,正巧还能凑上。 希望他们能看对眼吧! 第256章 言语间对她很是轻薄! 厅堂里,已经摆好了桌椅碗筷。 龙元朝对小娘子和妇人的约束不算多,大家也不搞什么分席而坐,安排在一张大桌上。 江初禾见这桌子和他们村里的八仙桌并不一样,类似于后代的餐桌。 是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桌子的北面安排了三把雕花椅子,东西两面各安排了两条宽长凳。 谢大夫人正在安排着:“主座就由林老夫人来坐,两边的陪宾由林夫人和江夫人来坐。” 她指的是北面的那三把椅子,一般是身份高、辈分大或是宾客来坐的。 “大夫人,您可折煞我了,”江林氏连忙拒绝:“还是您和林夫人做陪宾吧,我就跟我女儿坐一块儿就行。” 倒不是她不想亲近自己的阿娘和大嫂,不过这顿饭重要的还是谢正麟和林妙音相看。 她尽量不想跟林家人接触太多,别坏了谢大夫人的事儿。 等到饭后,事情忙完了,再找机会去跟阿娘相认。 谢大夫人跟江林氏一番推拒,最后没办法,只能自己坐上座。 时间差不多了,谢家这边,谢大夫人、江初禾三人,全都在等着了。 而林家的人,却左等右等都没来人。 等到了午时还过了一刻,谢正麟和林妙音才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谢大夫人都没等二人开口,看到谢正麟那毛头小子开窍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儿有戏! 林妙音过来先拜见了长辈,这才环顾四周,“大夫人,我去看看我阿娘和奶奶去哪儿了,还有竹青表妹......” 自己家人一个没来,让男方的长辈空等着,着实不妥。 她站起来正想出去,只见阿娘从外面进来,脸色算不上太好看。 林妙音不解,再往后头一看,没看见奶奶只有表妹刘竹青跟着,就有些担心。 “阿娘,可是奶奶有什么不舒服?”她有点紧张。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可别是出什么事儿了? 林吴氏还没开口,刘竹青就咋呼起来“可不是......” “竹青,修的胡言乱语!”林吴氏见她口无遮拦,一下子拦了下来,对林妙音道:“无碍,你奶奶只是有些累了,休息去了。” 说完又赶紧跟谢大夫人道歉:“大夫人,实在不好意思,阿娘抄了一上午的经,有点头昏眼花,这下子有些累了便歇下了。”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谢正麟,再看看刚刚多嘴多舌的刘竹青,眼神晦暗不明。 谢大夫人关心了几句,也不敢问的太深了,只好让大家落座。 毕竟林老夫人年纪大了,要是再相看的节骨眼上出了点儿事儿,那对新人来说是很不吉利的。 既然对方不说,那她就不问,等两家定下来再说。 “林夫人,请上座,”谢大夫人让林夫人在主座上坐下。 虽然林夫人的身份地位不如自己,但女方的长辈天然就高一等,老夫人没来林夫人也得坐主座。 这样两个陪宾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谢大夫人拉着江林氏坐了上去。 江林氏冷不丁的被她拉上去,不好当众推搡,也就坐了过去。 林吴氏心情不太好,看了江林氏一眼,以为是谢家的什么亲戚长辈,也就没有说什么。 江林氏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嫂,有心想问问阿娘是怎么了,又实在不合适,只能死死忍住。 “坐坐坐,大家都尝尝龙鸣寺的素斋,”谢大夫人让小辈们落座,“林夫人,这可是圆通大师亲手做的,我提前预定了一个多月,这才定上了呢。” “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林吴氏也惊了一下,赶忙道。 圆通大师的素斋那可是一绝,谢家年前就来预定了斋菜,想来对这亲事很是上心。 她心里也就舒坦了几分。 龙鸣寺圆通大师的素斋很是不错,包括江初禾在场的都吃的很香,一行人也算是热络起来。 席间,林吴氏考校了谢正麟一番。 谢正麟再怎么说也是跟在谢帝师身边长大的,虽然不是很爱学习,考科举恐怕不行,但是耳濡目染之下,旁的学识还是渊博的。 林吴氏的脸色一点点的好看起来,见他席间一直照顾着林妙音,更是心里跟吃了蜜一样。 一顿饭毕,谢大夫人带着谢正麟回谢家定的院子休息,林夫人则带着林妙音两姐妹回去。 谢正麟这里自不用说,他早就把自己单身的誓言喂了狗,恨不得立刻就把人家小娘子娶回家了。 现在哪里还管什么活不活得过三十岁啊,有了林妙音,他一定要拼命活到八十才好! 而林吴氏这头,到了自己房间前,便对刘竹青道:“青娘,你回去歇息一会儿吧,我跟音娘说些体己话。” 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就算刘竹青是亲妹妹,林吴氏也不好在未婚小娘子面前跟女儿说体己话。 可是这一举动在刘竹青看来,就是她们母女防着自己,心里恨得牙痒痒。 不过,她脸上不动声色,“是,舅母。” 转身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出了院子...... 林吴氏没多想,心急的拉着林妙音就进了房,摒退仆从,关上了房门。 “音娘,你可给娘句准话,这个谢郎君怎么样?” 林妙音跟自己阿娘也没什么好害羞的,点点头道:“我看谢郎君不错,常年练武孔武有力,走了好久的山路也脸不红气不喘的,身体肯定康健。” 她是第二次挑夫婿,其他学问都摆在一边,最重要的就是身体要好。 谢正麟在这一点上,已经打败了一大半京城里的郎君了。 “就这一点?”林吴氏见她言语间很是满意,便打趣道。 林妙音看了她一眼,俏皮道:“阿娘你可取笑不到我,还有第二点第三点呢!” “这第二点呢,就是谢郎君人品学识都不错,谈吐举止也有礼。”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眼里只有女儿我,竹青妹妹那么活泼,都插不上话呢。” 刘竹青生性外向,很爱表现自己,她们相处了十几年怎么会不了解? 不过她平常深得奶奶喜爱,自己便不多做计较罢了。 “眼里只有你?”林吴氏皱了皱眉,“但是她跟你奶奶说,谢正麟言语间对她很是轻薄!” 第257章 青娘可是被欺负了! 吃饭前,林老夫人和林吴氏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正准备去厅堂。 刘竹青眼眶红红的跑了进来,跟林老夫人撞了个正着。 林老夫人立刻问道:“青娘,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 虽然刘竹青不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可是她阿娘是养在膝下代替自己的蕙娘的,对她总有一份移情在里面。 再加上刘竹青从小就在自己身边长大,比亲孙女待在身边的时间还要长,不免关心几分。 “外婆,我......”刘竹青一双大眼睛都哭红了,却看看林吴氏怯怯的不敢讲话。 又来了!又来了! 林吴氏看她这副小家子样儿就来气,都是一家人,难道她这个做舅母的还会吃人不成? 每次一有什么事儿就要去老夫人那里悄悄告状,越过她这个当家主母来罚人! 不过,她也不好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便知趣的告退:“阿娘,你们再说两句话,我去看看房里的碳烧的怎么样。” 林吴氏走了,林老夫人也不进房间,就在廊下拉着刘竹青坐下。 刘竹青给了她的使女一个眼色,那使女稍稍走远了一些,却没有离开而是目光还盯着老夫人,确保她在自己的视线内。 表小姐想要私下说话,要是老夫人这期间出了什么事儿,责任可是在自己的身上。 刘竹青没办法,见使女怎么都不肯走开了,又看看距离自己小声说话想来不会被听见。 这才扑到林老夫人怀里道:“外婆,我......我不想活了!” “哟,怎么了这是?这么严重嘛?”林老夫人吓了一跳,心“怦怦”直跳。 刘竹青哭哭啼啼道:“还不是那个谢郎君,他是来相看表姐的,却轻薄于我.....我,我可怎么有脸活下去!” “这.....这怎么可能?”林老夫人愣了,疑惑道:“那可是谢帝师带在身边的孙辈,别的不说礼数肯定没问题的!” 在龙元朝,谢帝师可就是活招牌,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侄孙儿,教成这样?! “我......那我怎么知道,他还摸我手了呢!”刘竹青抓着自己的手,可怜兮兮的。 听到这事关小娘子声誉的话,林老夫人一下子头都痛了,喊道:“莺歌,莺歌,我的头好痛!” 林老夫人气的晕了过去! 使女莺歌在不远处一直盯着,看老夫人有异样,第一时间跑过来扶住她。 刘竹青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她不动声色的隔开,喊道:“快来人啊,老夫人被表小姐气晕了!” 刘竹青愣了,恨不得上去撕了莺歌的嘴,但是外面涌进来的使女仆从,把她挤到了角落。 林吴氏也赶了过来,把林老夫人送进房里睡下,又让随行的大夫看了去煎药。 这才带着刘竹青去了厅堂...... “啊?她真这么说?!”林妙音气的把手里的帕子都扯勾丝了。 林吴氏点点头:“莺歌单独跟我汇报的,她懂唇语,刘竹青说的一个字都没落下!” 莺歌虽然是老夫人的人,但是林家当家夫人是林吴氏,有些事儿老夫人糊涂了,总归还是要禀报当家夫人的。 “她这是干什么?!”林妙音说话的气息都不稳了,“谢郎君明明看都没看她一眼,别说摸她的手了,一上午他就连刘竹青的名字都没记住!” “这人怎么能张嘴就污蔑别人,还拿自己的闺誉开玩笑呢?!” 这要是造谣旁的,林妙音还觉得她是怕自己嫁的好了,心里不平衡要使坏。 现在拿自己的闺誉说事儿,难道不怕自己坏了名声,嫁不出去嘛? 毕竟摸个手对男子来说就是风流韵事,对小娘子来说可是浪荡! 林吴氏毕竟多活几十年,闻言就冷哼一声:“哼!她哪里是怕嫁不出去,是太想嫁出去了!” 平常住在府里,跟自己的儿女抢吃的抢穿的也就罢了,毕竟公爹能赚钱,也不差这些。 可是这会儿明知道谢正麟是音娘最后的好郎君人选了,还要上赶着来抢,当她这个做阿娘的是死的不成?! “阿娘,你是说......”林妙音完全不敢相信。 谢正麟虽然不错,可他已经二十了,刘竹青才十四岁,是有多想不开要找个老男人?! 林吴氏眼神锐利:“你觉得人家会看不上,可是人家那长得就是一双富贵眼,谢郎君好与不好不重要,但是谢家在他们眼里可重要的多!” 别的不说,谢正麟就算是年纪大了,也轮不到刘家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来相看。 “怪不得昨天找到我,说是想老夫人了,死活缠着来龙鸣寺呢!”林吴氏这才想明白了。 老夫人都来龙鸣寺快半个月了,早不想晚不想就今天要跟来。 这就是司马昭之心啊! 林妙音听完,突然站了起来:“阿娘!快!快去谢家院子!” “怎么?”林吴氏还没想明白关窍。 林妙音急了:“快去找刘竹青,我想她既然跟奶奶扯了谎,肯定是要做些什么来坐实的!” 不然奶奶又不是傻子,醒来跟她对峙一番,就知道刘竹青的真实面目! 林吴氏哪里想得到刘竹青一个小娘子家,能又这样的“勇气”呢,也慌了。 慌忙站起来拉着女儿出门,刚出房门就见林老夫人在莺歌的搀扶下出来了。 “哎哟,阿娘,您身子还弱着呢,怎么这下就起来了?”林吴氏严厉的看向了一边刘竹青的使女。 林老夫人咳嗽了两声,难受道:“快别说这些了,小梅说青娘可是被欺负了!” “走!快去谢家院子,我们得要个说法,不能白白让好好的小娘子受了侮辱!” 她急的是青娘的命,趁着没闹开让谢家认下娶了青娘,可别到时候闹开了让青娘没了命! “老夫人,您慢些!”林吴氏气个倒仰,没想到那小贱蹄子竟然真的豁出去了,干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来! 又有点心疼自己的乘龙快婿,这要是被刘竹青得逞了,女儿的婚事又黄了! 第258章 我不打她打谁?! 江初禾回到自己房间,看着江林氏有些心焦,想来是担心她阿娘的情况。 便出了个主意:“阿娘,要不我们去林家院子一趟,探望探望林老夫人吧?” 正好听说林老夫人不舒服,过去问候两声也是正当理由。 “好好好,”江林氏忙不迭的点头,“那我们快去吧。” 不知道阿娘的情况怎么样,她心里这个堵啊,中午的饭味同嚼蜡。 “哎,那我们快去吧,”江初禾搀着她就往外走。 穿过小花园,便看到一个粉色身影从拐角处行色匆匆的走过。 江林氏心里装满了事儿没看到,江初禾倒是好奇看了一眼,对沈牧道:“牧哥哥,你看清刚刚那是谁了嘛?怎么急匆匆的?” 谢家的仆从都调教的很好,遇事不慌,很少看有人用跑的。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粉色衣服,谢家没人穿粉色的,可能是别的院子里的吧,”沈牧有职业病,到什么地方都下意识的观察周遭的任和环境,说的很肯定。 粉色衣服...... 江初禾想起来什么,疑惑了:“奇怪,她跑来干什么?难道是林老夫人出事儿了?” “什么?什么出事了?”江林氏一听她这话,整个人都慌了,脚步慌乱的往外跑。 江初禾和沈牧怕她摔着,也追了上去。 穿过小花园,走过寺里的小道,再转个弯就能看见林家住的院子里。 沈牧个子高、眼睛尖,一眼就看见林老夫人和林夫人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他们这边来。 “阿娘别着急,林老夫人好着呢,她们正往我们这来呢。”沈牧提醒道。 江林氏还没反应过来,江初禾却立刻意识到了:“遭了,牧哥哥,我们快回去!” 她可是看过狗血电视剧的人! 前面小娘子跑人家院子里去,后面长辈这么跑过去抓奸在床,那可是狗血中的狗血! “阿娘,你躲着点儿,谢家那边出事了,我跟牧哥哥现在赶过去,你别着急!”江初禾把江林氏带到一边,让她这下别乱跑。 两人脚程快,一下子把林家的人落在后面,回到了谢家院子。 “牧哥哥,你去喊谢大夫人,我去救大侄子!”江初禾朝谢正麟的院子跑去。 沈牧知道要是自己去,两个大男人跟一个小娘子待在一个屋里,那就是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便往谢大夫人院子里去,找她出来救场。 江初禾穿过小花园,就去推谢正麟房间的门。 用力一推,门纹丝不动。 但是江初禾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直接飞起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谁?”谢正麟慌乱的声音传来。 江初禾赶紧冲了过去,却看他正手忙脚乱的套衣服。 我靠! 不会是被那小贱人得逞了吧? 她狐疑的看向谢家大侄子——这时间是不是有点短!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谢正麟把衣服穿好,松了口气。 今天的小娘子奇了怪了,一个两个都趁他换衣服的时候跑他房间来。 江初禾看这个傻小子还在状况外,赶忙道:“那个刘竹青呢?没来你这儿?” “来了,在那儿呢!”谢正麟理直气壮的把手往屏风后面一指。 还好他衣服穿得快,不然被音娘的表妹看了身子,那就是对音娘的不忠啊! 江初禾转过去一看——好么! 一大坨粉色就那么堆在地上,显然是被人打晕了。 “你打的?”江初禾直呼牛逼。 谢正麟理直气壮:“当然是我打的,她无缘无故的跑进来,我不打她打谁?!” “她跑进来你就把她打晕了?”江初禾真不知道现在怎么办。 人已经晕了,怎么给林家人交代? 谢正麟点点头:“我在换衣服呀!要是小娘子家换衣服,有人闯进来是不是要挨打?那我换,她闯进来当然也要打。” 他可不想被一个陌生女人看光光! 行!你有理! 人已经晕了,再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江初禾一把把这坨粉色给扛在了肩上,嘱咐道:“你把东西搬到隔壁空房间去,就说自己住那里!谁问都要说自己没见过刘竹青,听见没?!” 这个傻小子,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呢! “为什么?刘竹青是谁?”谢正麟那个委屈啊。 江初禾来不及跟他说,只是厉声道:“你要是还想娶林妙音,那就按我说的做!” 啥?! 娶音娘?! 那肯定得做啊,反正这房间门已经坏了,换了也行。 江初禾扛着人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而谢正麟则是听话的拿上了自己的行李,住到了隔壁没人的房间。 这个院子有上十个房间,他们一行人只住了四个,别的都是空的,正好拎包入住。 谢正麟刚刚把行李放下,外面就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谢大夫人一叠声儿道:“哎哟,林老夫人,您怎么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她毕竟是经过风浪的,又被沈牧事先提醒了,一点看不出慌张来。 林老夫人撑着病体来的,都说不出话来,林吴氏先开口:“我们家竹青不见了,便想过来问问你们有没有见到。” 她有心和谢家结亲,当然不会一上来就急吼吼质问谢正麟是不是欺负了刘竹青。 能用人不见了,出来找,是最好的借口了。 谢大夫人一听,立刻关心起来:“哟,这可是大事儿!” “小娘子还是不能太跳脱,像音娘这样文文静静的就很好,不然长辈可得操不少心。” 都是明眼人,这刘竹青打的什么主意,她这会儿还能不知道? 故意这么说,既夸了未来的侄媳妇儿,又出了谢家被刘竹青算计的气。 林老夫人也没话好说,现在没有证据刘竹青被谢家欺负了,只能闭嘴。 林吴氏也恨刘竹青恨得要死,附和道:“可不是嘛,这孩子打小就养在我们家,上蹿下跳像个假小子,可废了我们不少精力!” 她这么多年的怨气,也终于借着这时候,发泄了出来。 “行了,行了,快去找找青娘吧,”林老夫人生怕刘竹青出事儿,听不得这些,催促道。 第259章 正好把这两人配一对吧! 谢大夫人也不拦着,刘竹青要是没得逞,最好。 她要是敢说被谢正麟欺负了,那她身边的婆子也不是摆设,定要当场严明正身的。 自己的侄子自己知道,不可能看对方是个小娘子,就对她做些什么。 就是这样一来,可惜了林妙音这个好侄媳妇儿人选,两家肯定是结不成亲了。 可惜了! 一行人没走两步,就看见了房门破了一大半的房间。 这下别说林家人了,就连谢大夫人都急了,喊道:“麟哥儿,你在里面吗?这房门怎么破成了这样?!” 喊了两声,里面并没有人,倒是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谢正麟从隔壁出来:“婶娘,您怎么来了?” “林老夫人,林夫人。”他礼貌的打招呼。 林老夫人自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狐疑的看着谢正麟,见他一脸正气,不像是那鸡鸣狗盗之徒。 便推了推林吴氏,林吴氏没办法,问道:“谢郎君,你不是住这边吗?怎么住隔壁屋子去了?” 她们就算是原来不知道谢正麟住这边,见谢大夫人这紧张的样子,也知道了。 谢正麟挠挠头:“那边门不是坏了嘛,我就换了一间,反正也没人住。” 这倒是合情合理! 谢大夫人松了口气:“哎哟,都是婶娘不好,没先检查一遍,这门破成这样,难为你了。” “没事儿,反正我就一个人,住哪里都一样,”谢正麟这是心里话。 他现在只想早点娶到音娘,到时候可不就是两个人了! 嘻嘻,想想都美! 谢大夫人向看傻子一样看他,一言难尽的跟林老夫人等人解释:“这小子在外面呆惯了,就是皮糙肉厚,你们不必管他。” “对了,快找找竹青娘子吧,可别真出什么事儿了!” 林老夫人对着身边的使女使眼色道:“快去找找,可别是调皮,跑人家院子里玩儿了。” 使女们看了一眼林吴氏,见她点点头,这才四处找了起来。 空房间都找遍了,这才不好意思的对谢大夫人道:“谢夫人,其他地方都找了,就是谢郎君房里......” 谢大夫人脸色就不好看起来:“你们不是怀疑我家麟哥儿吧?” 做戏做全套,该黑脸还是要黑的。 林吴氏赶紧道:“不是不是,我们再到别处找找。” 为了自己亲女儿,她还不想撕破脸。 但是林老夫人就不愿意走了,好在谢正麟是个憨憨,耿直道:“没事没事,快进来找找,找找放心。” 林吴氏和林老夫人对视一眼,使女便硬着头皮进去了。 不过片刻便出来道:“回老夫人,没找到表小姐。” 林老夫人这下真慌了,“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 要是在谢家院子里,还好歹还是知根知底的,要是在别人院子里,那岂不是更完蛋了?! 谢大夫人虽然不高兴,但是只要脏水不是泼在自己侄子身上,看在林妙音的份上,也派了人手去帮忙找。 还邀请林老夫人和林吴氏去厅里坐坐:“林老夫人,您可别急坏了身子,已经打发人去找了,一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报给您,快歇歇!” 林老夫人有心自己出去找,可是也知道有心无力,只能去厅里坐下等。 谢大夫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就有点担心江初禾,不知道她把人带去哪里了。 她虽然不知道刚刚在谢正麟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刘竹青人进来了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现在就江初禾没露面,肯定是她把人带走了。 只是不知道,带走了该怎么办! 江初禾这边,扛着刘竹青轻松的出了谢家院子,生怕被人发现,把她塞进了空间里。 接着就有点头疼——这人也不是罪大恶极,肯定不能让她在空间里等死。 但要是放在别处,她回来再嚷嚷被谢正麟这样那样了,岂不是坏了他的姻缘? 一时间,竟然进退两难起来!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当初在松山书院见过的,瑞王世子的护卫。 那护卫有点偷偷摸摸,走两步就机警的回头看看,似乎在看有没有人跟踪。 江初禾一看到他就来了兴趣——刘竹青不就是想找个好夫婿嘛? 据她所知,瑞王小世子还没有婚配,正好把这两人配一对吧! 虽然刘竹青人不怎么样,但是看在她是自己外婆的亲人的份上,就送一场泼天的富贵给她吧! 说干就干! 江初禾悄悄的跟着护卫,翻墙进了一个气派些的院子。 “真是丑人多作怪,我翻墙不稀奇,怎么他回自己院子还要翻墙?”江初禾嫌弃的在心里吐槽,“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儿!” 护卫避开了院子里的人,来到了一个房间面前,敲敲门小声道:“世子,我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江初禾听不真切。 护卫推了门就进去,还朝外看看,生怕有人跟踪, 江初禾见他关上了门,这才走近,想了想去了侧边窗户处。 龙鸣寺的客房格局都差不多,一间房分为两个部分,用屏风隔开。 前面有桌子椅子,可以坐下来聊天招待客人。 屏风后面就是私密空间,一般是梳洗换衣睡觉的地方。 江初禾轻手轻脚的打开了侧边的窗子,探头看看里间没人,这才一个闪身进去了。 屏风外有两个人影在轻声谈事,江初禾根本听不清,便也不管了。 直接掀开了被子,把刘竹青给塞了进去。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直接上手把她衣服给扒了,就剩个肚兜儿,再拿被子盖好。 等她又翻身出了房间,把窗子原样关好,这才松了口气。 “这泼天的富贵,可就送你了!” 这样对待刘竹青,其实并非君子所为。 但是江初禾不想做君子,君子总是吃亏倒霉的那个。 求仁得仁,刘竹青想嫁入高门,那她就送她更高的,说不定人家还高兴呢。 就是有点对不起瑞王小世子,到时候给他多送点砂糖桔,补偿他一下吧。 可怜的娃,谁叫他让自己给碰上了呢! 就当是上次纵容护卫欺负他们的代价了! 第260章 光着的小娘子?! 江初禾办完事儿,出门就往林家院子去寻江林氏。 幸好江林氏虽然不是很顶用,但是有一个大优点,那就是听女儿的话。 刚刚江初禾叫她在那等着,不要急匆匆去找林老夫人。 她就是心里的思念都快溢出来了,也没有自作主张,而是躲在道边等着。 江初禾赶到的时候,她正坐在景观石上休息。 见她过来,赶忙问:“禾娘,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林家人急匆匆去谢家了?” “阿娘,那个刘竹青不见了......”江初禾把刚刚的事儿挑着跟她说了。 不过怕她说漏嘴,只说刘竹青不见了,没说自己把人给扛瑞王世子房里去。 江林氏叹口气道:“阿娘肯定是想起当年我不见了,才这么着急的。” 她没想到,从前那个气质淡雅如菊,常说遇到天大的事儿都别慌的阿娘,经过她的事儿之后,竟然成了这样。 “阿娘,我没听您说还有个姓刘的亲戚呢,这个刘竹青是谁啊?”江初禾疑惑了。 从知道娘家没有放弃自己后,江林氏一有空就喜欢找江初禾念叨林家的事儿,从来就没提过刘家。 江林氏自己都懵了:“我也不知道,说是表小姐。” “可是我阿娘姓范,我嫂子家姓吴,我阿姐嫁的是齐家,哪有什么姓刘的表小姐?” 表小姐多,但是姓氏就那么几个啊。 再说阿爹跟阿娘一共就生了三个孩子,又没有旁的女儿嫁给刘家,真是奇怪了。 江初禾见她也不知道,也就没放心上了,带着她就往谢家院子走。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瑞王小世子?! “哎?你怎么在这里?”江初禾震惊了。 她明明看到崔护卫正在房间里跟他嘀嘀咕咕,现在怎么从这头出来了? 瑞王小世子一看到江初禾,一脸的怒气却都换成了笑脸:“哟,是江娘子啊,你也来龙鸣寺啊!” “您这是......打哪来?”江初禾不动声色的问道。 瑞王小世子指了指林家隔壁的院子,“我住那边院子,从那里来啊。” “你住那边?!”江初禾风中凌乱了,死死压下舌头,才强迫自己没问出那另一边是谁住的话。 “对了,不过我现在有事,待会儿再聊!”瑞王小世子的兴奋劲儿过了,想起了自己的大事,急忙跟他告辞。 江初禾却跟上去问:“有什么事儿啊?需要帮忙吗?” 她现在只想知道,那个“瑞王世子”的院子里,住的是谁! 瑞王小世子着急的很,一边疾走一边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去抓个叛徒!” 其实能发现崔护卫的背叛,还多亏了江娘子呢。 要不是桔子的事儿,让谢帝师对自己印象变好,那他不可能派人提醒他护卫的事儿。 那他也不能发现崔护卫竟然是别人的人,这几个月他已经搜罗了不少证据,就差能抓个正形了。 说来江娘子可真是他的福星,今天遇上了她,又偏巧那崔护卫跑去私会他的亲主子了! “抓叛徒?”江初禾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护卫,这才把事情想明白。 看瑞王世子找了这么多看客,江初禾瞪大了眼睛。 待会儿这场面......肯定热闹了! 想到这儿,她也没再追,而是把江林氏送回了房间,直接跑去找了谢大夫人。 厅堂里,谢大夫人和林老夫人还有林吴氏坐着等消息,江初禾一进来就被发现了。 谢大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禾娘,你去哪儿了?可急死我了!” 她眨眨眼,示意江初禾人家苦主在,可别露馅儿了。 结果江初禾却道:“大夫人,出大事儿了,我看一大群人从我们院子外跑过,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啊!” 她也不说是什么事,说的模棱两可,大家自然想去看。 谢大夫人还意会了,惊慌道:“哎哟,可别是竹青娘子啊,我们快去看看吧!” 林老夫人和林吴氏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大家带着一群人,也急匆匆的朝那边院子去。 到了院门口,院子里已经堵的水泄不通,有不少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认识谢大夫人的就不少,专门问她:“大夫人,你也来瞧热闹啊?” “里面什么事儿啊?这么大动静。”谢大夫人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人用帕子遮了遮嘴,悄声道:“哎哟,听说是瑞王家的家事,抓叛徒呢!” 那也跟刘竹青无关呐! 谢大夫人并不关心什么叛徒不叛徒,她只想知道刘竹青会不会影响她二十岁的大侄子的姻缘! “还有呢,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庄严的寺庙里,那瑞王二世子房里就藏着个光着的小娘子呢!” “啊?!光着的小娘子?!”谢大夫人都惊了。 旁边林老夫人和林吴氏更是慌了,林吴氏赶紧问:“可知道是谁啊?!” 那人不认识林吴氏,不过看她跟谢大夫人一起的,便道:“那可不知道是谁,估计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不过这小娘子也可怜的很呐,一直在哭,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儿。” “现在啊,瑞王小世子说自己的护卫叛主,瑞王二世子呢,说他指使护卫掳了人家小娘子陷害他。” “吵的不可开交呢!” 江初禾心里喊了三声“卧槽”,恨不得爬墙进去看。 谢大夫人却有了好办法,喊道:“快让让,苦主的家人在这儿呢,快让我们进去!” 人群里认识她的人多,见她护着林家人进去,都自觉的让出一个缝儿让她们进去。 江初禾帮忙扶着林老夫人,挤来挤去,终于到了前排吃瓜的最佳位置。 瑞王二世子的房间,大门敞开,和小世子这边的人分立两边,都是怒气冲冲。 地上跪着的正是胖墩儿崔护卫,脸上的冷汗“扑簌簌”的往下掉。 今天不管二世子和小世子哪一边的赢了,他都在劫难逃,索性就跪着一言不发。 而在他边上,一个粉衣女子衣衫凌乱的瘫坐着,拿着衣袖挡着不停地抽泣。 第261章 云泥之别 “青娘!”林老夫人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一下子扑上去,挡在了刘竹青的身前。 江初禾和林吴氏也赶紧凑上去,怕她太激动晕倒。 刘竹青看到家里人来了,却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哭。 二世子看到她们,冷笑一声对小世子道:“看你干的好事儿,苦主找上门来了,我看父王这回怎么罚你!” “关我什么事儿?!”小世子气笑了,“人是在你房间,光溜溜躺你床上,怎么罚我?!” “你少抵赖!崔昊是你的护卫,就是你指使的!”二世子白眼翻上天。 小世子掏出一叠书信,“他是不是我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这是你们的往来书信,指使崔昊掳人的是谁,父王来了自然一看便知!” 书信?! 这些二世子也慌了,他不是叫这个憨货看完就烧掉的吗?! 怎么被这个小傻子给发现了?! 二世子找补道:“什么书信,弟弟真是会说笑,我跟崔护卫能有什么好说的。” 崔护卫却看了一眼所谓的书信,他笃定自己肯定是烧掉的,就算小世子得到了一些残片,那也不知道内容。 他有救了! 崔护卫有几分急智,看两位世子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悄悄靠近刘竹青道:“这位娘子,你想不想当世子妃!” “什么?”刘竹青哭声一滞。 她已经知道这两位都是瑞王的儿子,要是能攀上一位,都比谢家那二十多的老男人好的多。 可是看这两人都对她无意,这才不知道如何是好。 现在崔护卫凑过来,她一下子燃起了希望。 “只要娘子配合我,说是二世子的心上人,我是帮你们俩传信的,我保证能让二世子认下你!”崔护卫保证道。 林老夫人和林吴氏哪里肯得罪瑞王的儿子,拉着刘竹青正想劝,却见她一下子冲出来扑到二世子怀里。 “世子,我们就别隐瞒了吧,”她哭的梨花带雨,期期艾艾道。 二世子被她吓了一跳,正准备推开,就听崔护卫大声道:“两位世子别吵了!都是属下不好!” “小世子,我不是背叛您!是不小心看到了二世子和心上人约会,这才当起了他们的中间人,为他们传递书信。” “二世子也是为了保护心上人,这才没认。” “二世子,依属下看,您还是跟王爷认了吧,总得给人家小娘子一个名分!” 小世子手里的确没有完整的书信,这些残片都是他想尽办法搜集来的,只能用字迹来说事儿。 没想到今天捉人捉赃都没捉到,他们还有后招在这等着。 二世子也有点怕,一听崔护卫的主意,顿时茅塞顿开。 把怀里的刘竹青一搂,叹口气道:“算了,事已至此,那本世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弟弟可还有事?” 小世子也没了办法,踹了崔护卫一脚,靠近二世子道:“算你狠!” “只是不知道你认下一个心上人,我那河东狮一般的二嫂子,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二世子今年已经十八,早已婚配两年了,妻子正是王家嫡女,强势非凡,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现在闹出来一个幽会、传书的心上人,看他怎么摆得平! 随着小世子的离开,事情到这里,不管是叛主也好,还是陷害也好,也已经到了尾声。 看客们吃到了瓜,这又是瑞王的家事,当然不敢久留,一下子就退了个干净。 只剩下江初禾一行人,二世子一把推开刘竹青,对着林老夫人她们道:“你们回去吧,到时候我会让府里的管家过去抬人的。” 面对威势甚重的二世子,林老夫人和林吴氏也只能忍下,带着刘竹青离开。 江初禾默不作声,帮忙把人给带了回去。 到了林家院子,林吴氏为了这事儿也脸上无光,陪着小心把谢大夫人和江初禾送走。 等她再回到房间,却破天荒的看见一向受宠的刘竹青,竟然跪在地上。 林吴氏赶紧过去扶人,却被林老夫人喝止:“别扶她,让她跪着!” “怎么了这是?”林吴氏懵了,赶紧去帮老夫人顺气,“老夫人您别动怒,小心气着自个儿。” 林老夫人强撑着问:“青娘,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去给瑞王二世子做小?!” 这个她从小看到大,最像蕙娘的孩子,竟然是这么个软骨头! “外婆,那我不去能怎么办?”刘竹青抹了一把眼泪道:“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二世子的心上人了,我不去还怎么嫁的出去?!” 林老夫人眼神一暗道:“京城嫁不出去,可以嫁到外地去,只要你不进瑞王府的门,那就还可以做大妇。” 林家的人,怎么可以给人家做妾?! “外嫁?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嘛?”刘竹青怎么可能答应? 京城里的小门小户,她都看不上,在她眼里出了城门,那可就是穷乡僻壤了,哪里有好人家? 林老夫人劝道:“瑞王二世子是王家嫡女,名声你也听过,你进去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还是希望她能过的好。 可是刘竹青却烦了,争辩道:“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瑞王府的门第平常我想都不敢想,现在有这个机会是我的运气,外婆你还是帮我多准备些嫁妆,好让我不被二世子看轻吧。” 老家伙话这么多,却一句都说不到重点上,在世子府过的好不好,一是看世子的宠爱,二可不就是看嫁妆有多少嘛?! 林老夫人没想到她已经迫不及待的争嫁妆了,气的两眼发黑:“青娘!你就是这么想的?!” 把去做妾,说成是运气?! 要是她的蕙娘,肯定是宁愿去庙里做姑子,也不愿意去做妾的! “我不这么想还要怎么想?等着你给我安排那些穷酸书生相看嘛?”刘竹青也来气了,“你常说最疼我了。” “可是表姐都死了一个未婚夫了,给她安排相看的却是谢府的嫡子!” “而给我挑选的那些个人,一个个是寒门士子,这云泥之别,叫我怎么咽的下?!” 第262章 她不配 凭什么?! 凭什么她林妙音第一个夫婿是世家子,第二个夫婿竟然还能是有名的谢家之子?! 世家和寒门之间,犹如天堑,她能不给自己筹谋一番吗?! 林老夫人看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更是失望:“你看不起那些寒门士子,那你可知道要不是你外家姓林,他们都不是你能够相看的!” 真当寒门是什么烂白菜不成? 除了没了家室,她找的那些个士子,人品相貌还有文才,哪一点差了? 更何况刘家算什么? 刘家连寒门都算不上,刘竹青要不是从小长在林家,嫁进寒门都算是高嫁了! 刘竹青冷笑一声:“你终于说出来了吧?” “说来说去,还不是嫌弃我阿娘嫁给了刘家?!” 说的多么好听,会把她阿娘当做亲生女儿,可是阿娘执意要嫁给阿爹之后,就对她不冷不热了。 还是自己出生了,阿娘豁出面皮去,这才让自己能住进林家。 “我嫌弃刘家?”林老夫人真是气乐了,“我嫌弃的不是刘家,而是她挑来选去挑了个五毒俱全的!” “这些年要不是你舅母管着庄子,每年送分红去,你们一家子都要吃风喝露去!” 更毒的话她没说,要不是老爷子找了赌场的人,剁了姓刘的两根手指头,刘竹青母女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卖去青楼窑子。 “管着庄子?那是我阿娘的嫁妆,凭啥要舅母来管?!你这不是偏心是什么?!”刘竹青自有她的道理。 这些年她虽然吃住在林家,可那也是林家欠她的,把阿娘的嫁妆把在手里,她花点怎么了? 林老夫人眼里的疼爱已经烟消云散,冷声道:“你阿娘就是这么跟你说的?她的嫁妆?” “你的亲外祖吃喝嫖赌,家产全部败光,卖了你亲外婆,还要卖掉你阿娘,她哪来的嫁妆?” 光秃秃一个小娘子来的她身边,哪还有什么嫁妆? “就算那边是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你说了要当亲生女来养的,那些个庄子不都是我阿娘的吗?!”刘竹青差点翻白眼,“现在我要出嫁了,嫁的夫君不赌也不嫖,还是皇族。” “现在属于我阿娘的那些房产庄子,也应该还给我了吧?!” 从前为了靠着林家找个好夫婿,她忍气吞声了这么久。 现在要嫁给瑞王二世子,终于扬眉吐气起来。 林老夫人这下连话都不想说了,看了一眼林吴氏,林吴氏自动会意,回道: “那些房产铺子庄子,你就别想了,那不是你阿娘的嫁妆,是我们家宝贝蕙娘的嫁妆。” “当年因为你亲外公缺德要卖女儿,我们家才给钱接过来养着,但这些嫁妆还是蕙娘的。” 就算这么多年蕙娘都没有音讯,就算蕙娘很可能已经不在世,但这些东西永远都是她的! 旁人想要争夺,别说她和丈夫不可能,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林老夫人! 刘竹青懵了,“不是我阿娘的?不可能!阿娘说了,这些都是她的!” 如果不是她的,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把这些产业的产出分给她们?! 林老夫人失望了挥挥手:“滚吧,你要嫁谁就嫁谁,回去把都系收走,从此以后跟林安和家没有任何关系。” 难受是肯定难受的,毕竟这么多年就是养只猫儿狗儿也有了感情。 不过她这么多年靠的并不是移情,而是实实在在对自己亲女儿的感情活着的。 就算是刘竹青常常在身边,但也都有下人带着,她更多的时间还是在思念女儿。 所以刘竹青养不家,她虽然失望但是并不心痛。 别的小娘子,并不值得她心痛。 就像当年刘竹青的阿娘死活要嫁去刘家,她虽然也劝也说,但最后还是随了她去。 现在刘竹青也一样,尊重他人命运。 林吴氏见林老夫人这么说,差点笑出声,示意身边人扶她老人家进房休息。 刘竹青傻眼了呀,冲过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外婆,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我的嫁妆呢?!” “嫁妆?你姓刘,出嫁当然由刘家给你出嫁妆了,”林吴氏心里暗爽,还故意道:“刘小姐,你说呢?!” 林家人不管她,就刘家那个穷酸样,能给她准备什么嫁妆? 她要是光秃秃的进了世子府,那岂不是要被那世子妃活活笑死?! 刘竹青一把拉住林吴氏的裙摆道:“舅母,你说什么呢?什么刘小姐,我是林家表小姐啊!” “刘小姐,我想你要认清楚一个事实,”林吴氏扯了扯嘴角,“老夫人肯认你,你才是表小姐,老夫人不认,那你就是刘小姐。” 老夫人爱女心切,公公爱妻心切,所以才由着她花钱养完大的养小的。 但是全府上下都知道,刘竹青母亲只是林氏一个出了五服的族人,老夫人养着老爷就陪她演戏,连户籍都不曾改。 所以现在老夫人不认了,那......就扫地出门吧! “什么?!”刘竹青受宠了这么多年,在林家连林吴氏这个当家主母都宠着她两分,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一下子傻了。 林吴氏这么多年为了林老夫人高兴,受了刘竹青不少气,此刻总算是舒心了,吩咐左右:“把刘小姐送回刘家去吧,好生还给刘家!” 左右使女也觉得压在头上的大山终于没了,立刻执行,把刘竹青拖了出去。 林妙音从偏厅出来,奉了一杯茶给她,不忍道:“阿娘,就这么把表妹赶回刘家去吗?” 虽然刘竹青总是明里暗里跟她较劲儿,可是她也不忍心一个小娘子跳进世子府那个火坑里。 “音娘,人生在世,的确要心存善念,那是为人之本,”林吴氏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但是,不能毫无底线的善!” “对待刘竹青母女这样不知分寸的白眼狼,太过善良心软,只会害了你!” 换做任何一个人,无亲无故的享受了林家十几年的荣华富贵,都不会做出抢表姐夫婿的事儿。 刘竹青,她不配女儿对她的怜悯! 第263章 魇症 江初禾跟谢大夫人虽然很好奇林家怎么处置刘竹青,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丑,总不好跟过去,只能回了谢家院子。 谢大夫人也是个快意恩仇的性子,回到家就高兴的喝了一大口茶:“总算是恶人有恶报,想赖我们家麟哥儿,结果自食恶果,做妾去了!” 作为世家大妇,认为一个世家女去做妾,那简直是天大的报应! 江初禾却道:“也许人家认为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呢!” 谢大夫人站的远,可没听到崔护卫的话,那刘竹青听了跳起来跑的比兔子还快,恨不得当天就跑世子府去住下。 “随她,横竖跟我们没关系,”谢大夫人拍拍胸口,庆幸这样的女子没进了谢家。 接着又问江初禾:“禾娘,这刘竹青不是来了我们这儿吗?怎么最后去了二世子那儿?” 江初禾毫不心虚道:“麟哥儿那个憨货,说刘竹青偷看他换衣服,把人给打晕了。” “我没办法只好把人扛了出去丢在了外面,没想到她竟然去了二世子房中。” 反正她就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刘竹青现在前程似锦,对进了谢正麟房中的事肯定守口如瓶。 “哈哈哈~这倒是麟哥儿会干出来的事儿!”谢大夫人毫不犹豫的把谢正麟的糗事给卖了个干净: “从前有小娘子给他投掷荷包帕子,他非说人家要害他,双倍的丢回去!” 江初禾想想这样的画面,再配上谢正麟那张憨憨的脸,笑出了声儿。 两人一番感慨,江初禾这才回了房去找江林氏。 江林氏坐在廊下等着,看见她来,眼睛都亮了。 小跑着过来拉着她的袖子道:“禾娘,怎么样?我阿娘还好吗?” 虽说是刘竹青出事儿了,可是她更关心的还是自己阿娘。 “没事没事,就是免不了要生一场气,”江初禾把刚刚的事儿跟她说了。 江林氏还是有点担心,“我还是去看看吧,万一气坏了身子呢?” 她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去看一眼安安心也好。 “行,阿娘,我陪您过去吧,”江初禾也不拦着。 母女俩当即行动,去了林家院子。 . 使女进来通报的时候,林吴氏还有点疑惑,跟林妙音道:“怎么这时候上门了?江家人怎么样?” “说不定就是来寻我的,江娘子人真不错,比竹青表......比刘竹青好多了,”林妙音回道。 林吴氏都笑了:“你拿人跟刘竹青比?那可不都是好人了?” “行了,你跟她处的好就好,说是谢帝师的小弟子,年纪比你小还是姑姑辈儿,可要跟她处好关系。” 她可不是刘竹青这样没见识的,天地君亲师,师父和弟子就好比父女,那可比族亲还要亲些。 何况江娘子还能陪谢正麟出来相看,肯定跟他关系也不错,好好相处总是好的。 江初禾二人进门,林吴氏便热情招待,还专门找使女奉上了点茶。 江初禾喝了茶闲聊两句,这才切入正题:“林娘子,我们来是......” 认亲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外面有使女匆忙道:“不好了,夫人!老夫人又疯魔了!” “什么?!”林吴氏和江林氏都站了起来,江林氏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站不住。 林吴氏哪里还顾得上她们,带着林妙音就往老夫人房间跑,江林氏和江初禾也跟了过去。 “怎么回事儿?御医不是说阿娘这魇症已经好了吗?”林吴氏那个急啊! 林老夫人从爱女没了消息,就患上了“魇症”,吃药扎针都不能缓解,总要林安和寸步不离才好。 林安和无奈辞了官、也不管侯府庶务,整日整日的陪着她,一连几年才好转。 期间还随她高兴,养了刘竹青母女,也是为了不拂她的意,不好刺激她。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被刘竹青的事一刺激,竟然又复发了! “阿娘,阿娘,你醒醒啊,”林吴氏只觉得天都塌了。 林老夫人抱着个枕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嘴里只知道机械的说:“蕙娘乖,蕙娘乖,阿娘最喜欢蕙娘了,蕙娘乖......” 江初禾从来没有跟林老夫人相处过,看到这样的场面也红了眼眶。 而江林氏一下子想起来小时候的场景,她听了话本怕鬼不敢睡觉的时候,阿娘就是抱着她一遍遍的哄,才让她安心入睡的。 她再也忍不住了,不顾所有人,径直扑进林老夫人的怀里,哭道:“阿娘,阿娘,我是蕙娘啊,蕙娘回来了!” 这出乎意料的场面,把林家人都弄懵了。 林老夫人虽然在犯病,可是听到江林氏的声音,竟然奇迹般的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 她的眼睛一点点的睁大,接着,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用手不停的在江林氏的脸上摩挲。 “蕙......蕙蕙娘?!”林老夫人眼睛看不清楚,急的要命:“是你回来了吗?珍娘,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蕙娘回来了!” 到这时候,林老夫人才有点后悔熬坏了眼睛,害她都不能第一时间确定是不是女儿回来了! 林吴氏也仔仔细细的打量江林氏,越看越是像,一时间也有点怔愣。 倒是林妙音突然道:“哎哟,可不就是小姑姑嘛?!我在爷爷的书房里看过画像的呀!简直八九不离十啊!” “我跟年轻时差了许多,哪里还像啊?”江林氏听了她的话,倒是不好意思了。 她年轻时受了不少苦,哪里还有少女时的样子啊。 林妙音赶紧解释道:“可不是年轻时的画像,就是现在的画像呢!” “爷爷,每年过年前都会给姑姑画一幅画像,每一年都大一岁,就像姑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一般呢!” 她还以为爷爷是念女心切瞎画的,没想到他画的竟然八九不离十,打个照面就能认出来! 这下,林老夫人就信了,她虽然没看清江林氏,可是对自己丈夫画画的本事有绝对的自信。 音娘说像,那肯定是蕙娘回来了! “蕙娘,你真的还活着!” 第264章 夜盲症 金乌破云,撒下一片金光。 江初禾穿戴整齐,打开了房间的门,就有两个使女服侍左右。 “表小姐,你怎么也不叫我们伺候?”使女青梅生怕对她有所怠慢。 是的,江初禾三人认了亲,林老夫人当然不会让他们再住在谢家,当天就带着大家搬回了林府。 林府属于江林氏的院子,至今还保留着,不管家里添了多少人都没让人住进去过。 而且还专门指派了人,日日打扫、年年维修,是林府小辈中位置、屋舍都最好的院子。 整个院子分为正房和东西厢房,以及使女仆从住的倒座房,还有花园荷塘,像是独立的一个小家。 江初禾和沈牧分别住在东西厢房,江林氏却没有住正房,而是跟林老夫人住去了。 江初禾自己打理惯了,哪里想的到使女们要服侍她洗漱啊,摆摆手道:“我自在惯了,你们可别见怪。” 林家的使女调教的都不错,并没有因为她一身乡野气就看不起,也不强求她按照世家贵女行事。 听她这么说,也笑笑道:“表小姐,大夫人吩咐了,一切都听您的,有需要可一定要吩咐我们。” “好,我等下去看看阿娘,你们带路吧,”江初禾点点头,出门找沈牧。 两人结伴去了林老夫人院子,远远的就有使女看见他们迎了出来。 “表小姐来了,快进来,老夫人正念着呢!”林老夫人身边的锦绣特意跑了过来。 江初禾虽然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但是这大半年的成长,已经让她习惯了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都能稳住。 进了林老夫人房间,江林氏正陪着她用早饭,她看见江初禾二人来了,立刻让他们坐下来一起用。 江初禾跟老人家相处的经验并不多,但是林老夫人对她的喜爱和善意,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 见他们俩坐下,林老夫人一边示意使女给两人夹菜,一边打量他们,那是越看越满意。 “蕙娘,看到你如今过得好,禾娘和牧哥儿也好,阿娘就是立刻闭眼死了,也能安息了!”林老夫人有感而发。 她的后半辈子都是在思念女儿过的,原想着要入了土才能见到女儿的,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一生无憾了。 江林氏赶紧打断她的话:“阿娘,你说什么呢?!柳哥儿和榆哥儿你可还没见过呢!” “这些个孙辈,你可都要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嫁人娶妻才好!” 林老夫人畅想了一下这样的场面,真是想想都高兴,但是她知道世事无常,并不奢望。 “能看到你和禾娘过的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林老夫人摇头道:“这世道,女子多艰,所以你们我会放心不下。” “但是对于男子来说,只要自己吃苦肯干,那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能把日子过好的,我就不担心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会养刘竹青母女,并没有管刘竹青的兄弟。 并不是因为自己丢了女儿,而是身为女子,再那样的家庭最后下场肯定悲惨无比。 可惜,有些人,总是以自己肮脏的心思来揣测别人,丝毫学不会感激。 “阿娘,您可别说这些,”江林氏一刻也不想再跟林老夫人分离,含泪道:“我错过了十几年,还要在您身边待二三十年补回来才好呢!” 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江林氏当了这么多年的草,想贪心的多当几年宝。 林老夫人听了,只能点头道:“阿娘一定好好保重自己,可惜老了不中用了,眼睛都看不清了。” 她最遗憾的,就是现在女儿明明在身边了,却看不清她的模样。 江初禾听了却道:“外婆,御医说您的眼睛是怎么了?” 如果是近视,那她可以去现代买一副眼镜,只是要把度数测准确比较麻烦。 “御医也说不清楚,一开始只是光线稍暗就看不清楚,现在连白天都看不太清了,”林老夫人叹口气。 江初禾听了跟沈牧对视一眼,都知道这种病症。 她有心想沈牧给林家人留下好印象,便眼神示意他来说。 毕竟自己作为林家血脉,即使是小村子里出来的,天然就能被接受。 可是沈牧在林家人眼里就是个山野村夫,虽然长得好但是没有出身,她也想林家人能喜欢沈牧。 沈牧意会,便道:“老夫人,我之前就遇上一位神医,跟我聊起过这样的症状,叫做‘夜盲症’。” “夜盲症?”林老夫人一听就觉得对极了,“对对对,一开始就是天一黑,就看不见了,夜里跟瞎子也差不多。” “牧哥儿,这神医可曾治好过这个病症?!”江林氏都惊了,连忙问。 沈牧道:“当年他途遇一位老人,老人无子无女靠放羊为生,偏又眼睛看不见,只能在家等死。” “神医慈悲心肠,便帮他治了,等他走时,那老人又能去放羊了!” 自己不学医也不懂书,只能编个故事,再来说下面的治疗之法了。 “果真?那这神医姓甚名谁,该如何去请啊!”江林氏救母心切,连连发问。 沈牧摇摇头:“神医不曾透露身份,但是......” “但是什么?”江林氏急啊。 “但是他跟我说了治疗之法,我们照着做也就行了!”沈牧语速极快,生怕又被江林氏打断。 江林氏喜极而泣:“好好好,那牧哥儿快把方子写出来,去给阿娘抓药!” 沈牧道:“没有方子,也不需要用药,只是需要日日食用猪肝、胡萝卜,便可以治疗。” 林老夫人的夜盲症并不是先天性的,而是维生素a不足导致的,所以需要补充维生素a。 其实如果是初期,食用猪肝、胡萝卜等,可以预防夜盲症的加重,这个阶段作用并不大了。 可是这还有江初禾呢,她空间里就有各类药品,维生素a也不缺,到时候放在猪肝里,就能治疗了。 果然,江初禾立刻就道:“好啊,外婆,禾娘这么多年都没为您尽孝,以后我定日日都为您亲手熬煮猪肝粥,直到您的病好了为止!” 第265章 您是原谅我了?! “猪肝?!”林老夫人傻眼了。 在林安和成名之后,家里其实就不缺钱了,所以牛羊鱼肉都不缺,她还从来没吃过猪的内脏呢。 哪里知道就是因为不吃这些,竟然生生错过了治好眼睛的机会。 不过,“禾娘,你好好歇着,这么多年都没享过林家的福,哪能让你日日熬粥呢?” “外婆我身边的使女都是贴心人,肯定会为我准备好的,你的就吃吃喝喝出去玩儿,别管这些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什么尽孝不尽孝的,孩子过的好,那就是尽孝了! 江初禾肯定不同意啊,她还想偷偷放药呢,赶紧跑到林老夫人身边撒娇:“外婆,您就让我来干吧,您是不是嫌弃我笨手笨脚煮不好呀!” 她这话一出,林老夫人根本无法再拒绝,赶紧道:“好好好,我也享享外孙女的福了!” 接着,又拉着江初禾的手,疼爱道:“禾娘,我可说好了,你要是哪天累了,可别不好意思说,直接吩咐锦绣、绮罗她们去干,外婆可不会嫌弃你的。” 小辈的心意当然好,可又不是厨娘,意思意思就行了,可别累着自个儿。 江初禾点点头,又央求道:“外婆,那我们可说好了,从今天开始,不是我煮的猪肝粥,您可不准喝!” “好好好~”林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大家吃好了饭,林老夫人立刻吩咐人开库房。 “把老爷过年时送我的红珊瑚抬出来,摆到表小姐房间去,把那套点翠......”林老夫人恨不得把她的库房搬空了。 林吴氏吃完早饭,也带着林妙音来了上房,看着老夫人开箱倒柜的也不气,还帮着清点整理。 “老夫人,花想容新来了个专做苏绣的绣娘,”林吴氏还提议道:“因为要给音娘制备些衣裳,我约了今天来家里量尺寸。” “现在蕙娘和禾娘来了,我这个做嫂子和舅母的,可不能厚此薄彼,冬春两季的,都给她们做上四套,您看如何?” 林吴氏拉着江初禾坐下,是越看越喜欢。 林老夫人听了果然高兴,笑道:“你这个做舅母的心意我不拦着,我这个做外婆的也不能少了。” “这样吧,除了你刚刚说要做的,家里其他人一人再多做四套,从我账上出!” “还有,可别忘了牧哥儿,郎君在外走动,更要穿的体面些。” 林吴氏一愣,立刻点点头:“多谢阿娘,花想容今天可是接上大生意了!” 她看了一眼沈牧,倒是诧异他能这么快得老夫人欢心。 不过她自己也不是小气的人,更何况钱是老夫人出,她当然更不会管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林家像是过年了一样。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让我们进去!你一个下人,竟然敢拦着主人?!” 听到这个声音,林吴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起来。 林老夫人看出来她不高兴,拍拍她的手,对身边的使女道:“锦绣,你出去看看尘哥儿在闹什么?请他进来吧。” “是,”锦绣放下手里的珊瑚,走了出去。 江林氏听了就来了兴趣:“尘哥儿?是嫂嫂第几个儿子?我这做姑姑的,总得准备一件像样的见面礼才好。” 事出突然,昨天直接入住了,准备好的礼物还在她院子里放着,还没拿呢。 主要是昨天晚上尽说自己的遭遇了,家里添丁进口的一共多少人,她都还没打听呢。 林吴氏冷淡道:“蕙娘,不用管这些,过两天我让几个哥儿来拜见你。” 林老夫人叹口气道:“蕙娘,尘哥儿是你大哥的妾所生,你不用多打交道。” 说完又用手指头点点林吴氏的额头:“珍娘,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别给那边说嘴!” “知道了,阿娘,”林吴氏嘟嘟嘴,像是在跟自己亲娘撒娇。 只有江林氏傻眼了,“我大哥竟然还有小妾?!” “说来话长,之后再同你说,”林老夫人拍拍她,叫她揭过。 江初禾和沈牧在边上,全程吃瓜,没想到林家从她外公这不纳妾,在她舅舅那就断了呢! 没等她多琢磨,锦绣便带了两个人进来。 一个是个十几岁的男子,一身白衣束着发,丑到不丑,就是不出众。 不过可以看得出衣料华贵,手上拿着的折扇也是珍品,生生把颜值提了两分。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竟然是昨天被老夫人赶回家去的刘竹青。 林老夫人脸色本来还行,看到刘竹青的那一刻,脸彻底黑了。 把手里的茶盏往桌子上一丢,沉声道:“尘哥儿,你把一个外人带回来干什么?!” 昨天她把话都说清楚了,这些人付出的时间金钱,就当喂了狗,今天还巴巴的跑来干什么? 尘哥儿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就往地上一跪:“奶奶,青娘哪里是什么外人?她可是您最爱的外孙女!您怎么忍心把她赶出去呢?!” “是啊,外婆!”刘竹青也没了昨天的牛气,跪下来哭道:“我昨天是吓坏了,这才口不择言的,您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说话的,外婆,您别不要我~” 她膝行着来到林老夫人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要是林老夫人没有认回江初禾,她可能还会对刘竹青有一丝丝的幻想,希望她是真心认错了。 可是有了亲外孙女,刘竹青再怎么知错,她也不会让她取代了江初禾的位置。 所以,她只是淡淡道:“知道了错了就好,人没有不犯错的。” “外婆!您是原谅我了?!”刘竹青高兴极了,诧异的抬起头。 她还以为要费许多口舌,才能让这个老太婆原谅她呢,没想到哭两声她就心软了! 那她的嫁妆,岂不是有戏了?! 她的余光一眼就扫到了桌子上的红珊瑚,眼神一缩心里暗喜——这肯定是给她添妆的! 谁知,林老夫人却对左右使女道:“把刘娘子扶起来吧?” “你是刘家人,不好跪我老婆子,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毕竟我老婆子也不操心别家人!” 第266章 我虽然嫁其他人,但是我心里记着你啊 “什么别人家啊?外婆,您还是生我的气对不对?”刘竹青跟她阿娘一样,能豁得出去脸面。 反正只要有到手的好处,面皮算的了什么呢?! 现在悔就悔在,昨天被世子的话冲昏了头脑,还没拿到嫁妆就跟老夫人顶起来。 被这个狠心的老太婆赶了出去,这才后悔不迭,只能回来伏低做小。 林老夫人吃的盐比刘竹青吃的米还多,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那些个小把戏? 只不过在她看来,从前的刘竹青只是有点掐尖要强,什么都想跟林妙音比一比,那是孩子气。 再说林家又不差那点钱,她当面多吃多要了,自己再背后补给妙音也就是了。 也是这回争夫、做妾这件事,才算让她看清楚了刘竹青的真面目。 “行了,别掰扯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林老夫人急着跟女儿外孙女享天伦之乐,才不想跟刘竹青浪费时间,“以后你也别来了,门房也不会放你进来。” 有感情才你来我往原不原谅,没感情了那就是个陌生人,还是白眼狼,没牵扯才好。 刘竹青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绝情,顿时就凄凄切切的哭起来,为自己没拿到手的丰厚嫁妆哀泣。 尘哥儿看到她哭,憋不住了,争辩道:“奶奶,青表妹做错什么了?您要这么对她?!” 说完又想起全府都传遍的话,看着江初禾道:“您这是找到了自己的亲外孙女,她这个替代品就可以弃如敝履了吗?” 毕竟没有血缘,说是如珠似宝,在亲外孙女面前,竟然连表面情都不维持了?! 林老夫人还没如何呢,林吴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呵斥道:“闭嘴!你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可不是她看这个不是亲生的不顺眼,实在是个蠢货,尽帮着外人! “我......”尘哥儿抬头看了一眼林吴氏,眼里是愤恨的目光。 不过他的话被刘竹青给打断了,“我说老太婆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原来是找到了亲外孙女,不需要我这个假的承欢膝下了,你们林家过河拆桥的本事可不小呢!” “这十几年来,我就像是你们林家养的猫狗,老太婆难过的时候让她逗乐解闷。” “老太婆要思念自己女儿的时候,就把我打发到一边去,让我自生自灭。” “现在,我没用了,还打算一脚把我踢开!” “我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应得的嫁妆,我看你们的名声是不想要了!” 世家大族最是讲究面子,名声两个字比他们的命还重要,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林老夫人气个倒仰:“刘竹青,做人还是讲点良心的好!我林家养育了你,你不感恩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恩将仇报吗?!” 林吴氏也道:“谁家猫狗是像这么养的?吃的是最精细的食物,穿的用的都是花想容的新品。” “平日里在族学读四书五经,延请名师教你琴棋书画,开心时鲜衣怒马出去游玩,不开心时温泉庄子随你散心!” “畜生要是有这么好的待遇,它也得给老夫人跪下磕头了!” 她早就想骂了,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刘竹青可不管她怎么骂,她冷笑一声:“你们说破天也没用,今天的补偿没让我满意,明天你们林家的事可就成京里的笑柄了。” “你!你尽管去说,我老婆子可不是吓大的!”林老夫人绝不妥协。 刘竹青看了一眼江初禾,眼里的愤恨更甚:“你不为林家想,总要为你亲外孙女想吧?” “她可才刚到京城呢,要是就传出善妒、排挤养女的名声,那她在京中闺秀里,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打蛇打七寸,刘竹青可不是蠢人,不然这么多年的狐狸尾巴也不会藏的那么好。 她深知江初禾母女是林老夫人的软肋,用江初禾作筏子,肯定能达到目的。 林老夫人气的两眼发黑,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养在身边多年的刘竹青,竟然是一条毒蛇呢! 其他的她都不怕,但是受尽苦楚的女儿和外孙女,林老夫人是不会拿她们冒一丁点儿险的。 她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冷声道:“你要什么?!” 钱财乃身外之物,女儿和外孙女却是无价之宝,怎么选择她当然清楚! “这才对嘛!”刘竹青得意一笑道:“我要五家铺子五处房产两百顷良田,以及两处温泉庄子。” “金银器物、首饰各三十抬,衣料三十抬,床铺家具十抬,再加上十万两压箱银子!” “给我凑够一百零六抬嫁妆,我要风风光光的嫁进世子府!” 她都打听过了,世子妃进门的时候有一百零八抬嫁妆,其中多是衣料首饰,土地可没她这么多。 她是后进门的,嫁妆抬数不能跟世子妃比,但是土地房产却要压她一头! 这样一来,在世子府里,可就没有任何人能看轻她了! 林老夫人和林吴氏被她狮子大开口的样子给震惊了,就是林妙音这个亲孙女儿,她们也都没准备这么多房产土地。 尤其是两百顷良田,林氏侯府的祭田也不过才五百顷,那可是几代人不断努力的结果。 刘竹青倒好,一开口就是两百顷! “呸!你这是在做梦!你不如去问问二世子,他自己名下可有没有两百顷的良田!”林老夫人啐了她一口。 “老夫人,给不给在您自己,”刘竹青冷笑道,“二世子有没有,那是他的事儿,我得要有!” 二世子没有那不是正好嘛,以后说不定还要自己的嫁妆养着他,让他多来自己房里呢。 边上的尘哥儿傻眼了,怒道:“青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补偿,是为了嫁给别人?!” 可是从前,音表妹说了只喜欢自己的啊! 刘竹青一时大意,忘了尘哥儿还在身边,说漏了嘴,赶忙装腔作势道:“尘表哥,我这是被二世子坏了名声,不嫁他也不行了呀!” “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是永远不变的!” 江初禾一旁吃瓜都直呼内行——我虽然嫁其他人,但是我心里记着你啊,你赶紧帮忙我要嫁妆呀! 傻子才会上她的当吧! 第267章 她为什么要隐瞒?! 可是还真就有人这么傻! 刘竹青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尘哥儿就信了。 还跪下帮她求林老夫人:“奶奶,您就答应青表妹吧?!” “世子府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要是没有足够多的嫁妆傍身,那她会被生吞活剥的!” 林老夫人和林吴氏明显气着了,为刘竹青的贪得无厌,也为尘哥儿的愚蠢。 江初禾都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尘哥儿,家里的家产就这么多,每个人分的都是有定数的。” “据我所知,世家分家,嫡长子得七成,剩下的嫡子分二成,庶子分一成!” “林家两个嫡子,一个七成,一个二成,剩下那一成便会分给你。” “刘竹青跟林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上赶着给她出嫁妆,不如就从你应得的那份家产里,出给她吧!” 你要同情她可以,那就从你自己的腰包里掏钱! 尘哥儿傻眼了,瞪大眼睛道:“表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跟音表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给她出嫁妆?!” 爱慕的人要嫁给别人已经够苦了,还要把自己的家产给她做嫁妆,那不是大冤种嘛! “那林家跟她也没关系,为啥要给她出嫁妆?!”江初禾在这等着他。 林老夫人见她这么说,赶紧拉住她的手:“禾娘,这事儿你别管了,外婆来办就好。” 就算是要大出血,她女儿和外孙女的名声,也不能受损! “算你识相!”刘竹青一脸的得意,吃定了林老夫人的样子。 江初禾却拉着老夫人的手道:“外婆,你可别跟她妥协,这哑巴亏我们可不吃!”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京城闺秀圈,当谁稀罕呢?!” 她跟沈牧早就定了亲,谁要去混什么闺秀圈。 林老夫人哪里肯,忙道:“那可不行。” 小娘子家,怎能没个好名声呢? “老夫人,您就听我的吧,世人又不是傻子,人家是会相信瑞王二世子的小妾,还是谢帝师的小弟子呢?”江初禾可不怕她。 要是谢帝师的身份不够,那傅家嫡女、皇后娘娘堂妹的身份,总够了吧? 而她现在想跟刘竹青算的,是另一件事:“刘竹青,京郊的温泉,你可还泡的开心?!” “什......什么?”刘竹青听她提起这个,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江初禾冷冷道:“四个月前,我阿娘就送了信进京,告诉外公外婆她还在世的消息,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回音。” “这事儿,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她也是刚刚听林吴氏说的话,这才想到的。 既然林家上下无一刻不思念阿娘的,怎么可能对她寄来的信件熟视无睹? 这中间肯定有人从中作梗,那个人想来就是刘竹青了! “什么?!”林吴氏率先反应过来,“我明明听从公爹的嘱咐,让人日日守在温泉庄子,就看蕙娘有没有消息传来的!” 当初因为特殊原因,林安和留的地址是新买的温泉庄子。 后来侯府分家,他们自己搬了出来,也就这一个地址是江林氏知道的。 十几年来,温泉庄子的管事从不懈怠,日日都仔细查看信件,生怕错过的! 刘竹青慌了:“什么信件不信件的,我只是去玩的,根本不知道这些!” “你们写信了,路上丢了,或是下人没收到,关我什么事!” “事实怎么样,把温泉庄子的管事叫来一问便知,”江初禾笑笑:“刘小姐,你紧张什么呀!” 其实一封信而已,她们现在已经跟林家认亲,这些都不重要。 江初禾现在讲出来,不过是为了给刘竹青添堵,但是刘竹青这样的态度,就让人觉得很可疑了。 毕竟她都跟林家撕破脸了,承认把信拦下来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为什么要隐瞒?! 林吴氏当家这么多年,也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立刻着人去请管事。 刘竹青慌忙站起来:“我懒得跟你们掰扯!不给嫁妆就不给!我走了!” 好家伙,这是连嫁妆都不要了! 这一反应,连尘哥儿这个傻的都觉得不对了,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 林吴氏更是让人拦下了她,“在管事的来之前,你还是老实给我待着吧?!”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刘竹青激烈反抗,可是婆子的力量哪里是她细胳膊细腿能反抗的? 林家的马车很快,不一会儿就从温泉庄子带来了一对母子。 母子二人都穿着孝衣,脸上表情悲戚。 林吴氏疑惑了,问道:“不是说让你们把林管事带来吗?怎么带了这两个人来?” “回大夫人,林管事已经......去世了。”仆从回道。 “怎么回事?管事去世了,都不来府里报丧的吗?”林吴氏真是活久见。 温泉庄子跟商铺、田庄不一样,是给自家人放松的,一年到头也没有盈利不需要跟她报账。 所以年前林管事没来,她还以为是有事耽搁了,事情那么多也就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他去世了,竟然连自己这个当家主母都不知道?! 跪在地上穿着孝衣的妇人,就是林管事的遗孀麦娘,她哭道:“我们怎么没报丧?!” “当初我丈夫一走,我就派儿子石头来报丧申冤了,可是被府上的门房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打了一顿。” “石头断了一条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这才能下地。” “现在庄子上有了新的管事,我丈夫却连一副薄棺都没有,用草席裹着下葬!” 她恨啊,可是恨有什么用? 他们一家都是奴仆,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母子俩想活着就只能忍气吞声! 林吴氏没想到还有这事儿,立刻把门房叫来:“......可有此事?!” 门房被她一问,立刻跪了下来,慌张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当初石头来府里,表小姐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特意交代让我们狠狠教训他一顿,再给丢出去,可不是我们欺负弱小啊!” 绕来绕去,竟然还真是刘竹青做下的好事! 林吴氏对她道:“刘竹青,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第268章 还想着免罪? 刘竹青心虚极了,直嚷着:“谁管你们家的破事,我要家去了,你们放开我!” 甚至还拿瑞王二世子来要挟:“我可是将来的世子侧妃,你们这是想以下犯上吗?!” 林吴氏知道在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再说也是自己失察,这才让林管事一家受了不公正的对待。 她正准备挥挥手,让刘竹青滚出林家,江初禾却道:“刘竹青,恐怕林管事的死,跟你也脱不开关系吧?” 就像她说的,都已经撕破脸了,打了下人阻拦丧讯有什么好心虚的? 恐怕是有更大的事,这才连梦寐以求的嫁妆都不要了! 这中间能让她害怕的大事,只有林管事的死! 果然,听了这话刘竹青更加慌了,“你你你......你瞎说什么?!你这是血口喷人!” 怎么会? 她是什么妖孽,怎么一下子就能猜中?! “是不是血口喷人,我们只要报官就好了,”江初禾平静道:“听说我们京兆府少尹年少有为、断案如神,有他在自是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京兆府少尹崔渊之,是谢若兰的大伯哥,也是这一路上说不完的话题。 刚好让她这时候拿出来,吓她一吓! “什什.....么?报官?”刘竹青根本不觉得一个仆从的死亡,有没好报官的。 别说她和阿娘是失手弄死了林管事,就算是故意打死了他,一个仆从而已,哪里轮得到官府来管?! 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跪在地上林管事的遗孀,眼里一下子迸发出了希望。 她日日夜夜想的,就是为丈夫伸冤报仇。 但是作为仆从,被主家弄死,她就是去敲闻登鼓也没用。 现在有人想要为她伸张正义,她是一点也不想错过! “我......我有证据,恳求大夫人报官!”她朝着林吴氏不停地磕头。 林吴氏看着她额上淋漓的鲜血,有些不忍:“快起来,要真是刘竹青做的,我们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事已至此,情况已经很明朗了,在座的也都不是傻子。 想来刘竹青当初去温泉庄子散心,收到了江林氏的信,想藏起来或者毁了不让林家人知道。 结果林管事发现了,就被她弄死,还封锁了消息,不让林家人知道! “拿老爷的帖子,去京兆府报官吧!”林老夫人听了都不想说话,直接派人去干。 每当她以为刘竹青已经够坏了之后,她总能刷新这个下限。 江初禾看着她,也无比唏嘘。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但是在刘竹青身上也一点都不适用。 她明明是林府一起教养的,却跟林妙音有着天壤之别,想来基因这个东西还真是娘胎里带的! 刘竹青见她们这么狠心,干脆也不装了,梗着脖子道:“你们尽管去报官!” “不过一个仆从,自家的,打死就打死了!还把我抓去偿命不成?!” 仆从是什么?那就是主人的财产,死了不过是主人家的损失。 世家大族一年要死多少仆从,难道还要主子偿命不成?! 林吴氏都气笑了:“且不说我们林家是积善之家,从不苛待仆从,更别说随意打死仆从了。” “就说你自己,你是林家的主子吗?林管事是你的仆从吗?你打死别人家的仆从,还想着免罪?!” 真把自己当林府的主人了?! 刘竹青在林家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还有这茬,这下是真的慌了。 不过她瘫软在地,林家的人却没有一个心疼的,就连尘哥儿都被她的心狠手辣给震惊了,脑子稍稍有点归位。 林安和的帖子一出,京兆府的人很快就来了,把刘竹青和林管事的妻儿以及两个门房带走。 奴仆之事,主人家是不必出面的,林吴氏出于愧疚,指派了府里的大管事跟着去。 刘竹青这下是真的怕了,不停地朝林老夫人打感情牌,恨不得抱着她老人家的腿不走。 可是林老夫人最是怜贫惜弱,早先已经对刘竹青无感了,这下更是深恶痛绝,恨不得一脚把她踹飞,怎么会管她呢? 到了此时,刘竹青才真正的后悔! 要是不听阿娘的挑拨就好了,她还是林家的外孙女,锦衣玉食,将来找个好郎君,幸福的过一辈子。 要是不阻拦江林氏等人回来就好了,说不定她拿着信回来,林老夫人还觉得她是帮忙找回女儿的福星,对她更好。 可惜,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刘竹青流下了一地悔恨的泪水,被抓去了京兆府。 林吴氏更是感叹道:“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从此没了刘竹青作妖,她是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花想容的苏绣师傅来了,她又张罗着给全家上下量尺寸。 因着刘竹青的事儿让她开怀,她大手一挥又从公中给大家都多做两套! 孙绣娘真没想到,原本是说只做四套的,这下子一下子要做近六十套,头都有点发懵! “冬装也穿不了多久了,女子做两套,男子一套,加急赶出来,”林吴氏也不是为难别人的人,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一人四套春装,那个就慢慢来,工艺一定要精细。” “好,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孙绣娘第一次上林府的门,就做成了这么一大笔生意,高兴的合不拢嘴。 还专门问道:“府上这是有什么大喜事?要这么庆祝?!” 世家大族都是有自己的绣娘的,一般常服都是自家做,只有有喜事要赴宴、宴请,这才会斥巨资到花想容定衣服。 “可不是大喜事吗?我们家外嫁多年不曾回家的姑奶奶和小姑奶奶回来了!”林吴氏借着这个机会把江初禾母女的消息放了出去。 时隔久远,没多少人记着江林氏是被拐的。 这时候车马慢,远嫁就意味着一辈子没几次机会能回娘家的。 这下说江林氏是远嫁回娘家探亲了,把消息放出去,先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过段时间再找个机会,办个宴会,正式让她们进入世家社交圈。 第269章 那就开个茶肆吧! 当然了,在这一切之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回忠明侯府。 老侯爷虽然已经仙逝,但是老太君还在。 现任侯爷是林安和的嫡亲大哥,两人没什么冲突,关系还不错。 主要林安和这个弟弟名声好,家里子弟管的也好,不会惹麻烦让他擦屁股,当然没什么冲突。 林老夫人拉着江林氏的手,叹口气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幸亏老侯爷已经不在了,不然我可不敢让你认回来。” 当初要不是老侯爷极力想找到蕙娘,再让她自尽,她和丈夫也不可能不把孩子接回来。 就连知道她在临江县要成亲了,都不敢把派府里的管事去料理,只能把嫁妆托给不起眼的镖局送去。 没想到就是这一趟镖之后,那镖师在回来的路上竟然得了恶疾没了。 这下,十年间他们就没得到蕙娘的一丁点消息,碍于老侯爷在,也不敢派人去临江县找。 十年后,终于把老侯爷熬走了,再派人去寻,却得到了蕙娘还未嫁入便得了恶疾而死的消息。 “当时我简直差点死了!”林老夫人想到当初得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点心悸,用力握住女儿的手。 这期间有多少苦和泪,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万幸的是女儿终于回来了。 江初禾也很为阿娘高兴,兜兜转转她家人还在等她,爱也一点都不打折扣。 一连几日,江林氏都泡在林老夫人身边。 林安和因为代林侯爷回乡去了,人倒是一直没出现。 江初禾便和沈牧约了时间去看谢卫道给的店铺,店铺就在西市上,上下两层的大铺面,位置也不错。 掌柜的等他们好久了,介绍道:“这铺子之前是卖布料的,不过东家打算回乡发展,年底就退租了。” “江娘子,您要是想把铺子租出去,我就帮您贴个告示,保准明天就有人来看铺子。” “您要是想要自己经营,延续上一家卖布料也很不错,我们商队也可以给您从江南进货。” 开门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货源和铺面,这两点谢家都能提供,江初禾只要找个人来站柜台就能坐家里拿钱。 江初禾知道这是谢卫道的特别照顾,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 “那我若是要开个粮店呢?生意会怎么样?”她虚心问道。 掌柜的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道:“粮店?这......附近并没有粮店。” “江娘子可能并不了解京城市场,京城有九市,其中东市、西市最为出名。” “西市又以服务达官贵人而更加高贵些,所以这边多的是卖丝绸布料、名贵香料、胭脂水粉、金银器物的。” “像粮店等,那南市较多,牲畜呢就是北市较多,您在这儿开粮店,那不是糟蹋了好店铺嘛!” 江初禾听了他的介绍,还是问道:“可是我看这西市一带,酒楼茶肆可不少,这店铺周围全都是呢。” 这会儿的酒楼茶肆,其实是性质差不多的店。 只不过酒楼就是比较大的饭店,集吃饭、住宿、酒水一体,算是五星级酒店。 而茶肆,说是喝茶品茶的地方,其实里面也会卖些小吃、餐食,类似于小餐馆。 这个店铺所在的一条街,两边基本都是酒楼茶肆,在这开个布料店,想想也知道为什么原东家得回老家经营了。 掌柜的看她是有几分见识的,便正色起来:“那倒是,这条街,可是达官贵人常来吃饭喝茶之处呢!” “不过江娘子您要是想开个茶肆还行,开粮店还是行不通的,没哪个达官贵人会亲自来买米买面呀!” 开个茶肆倒是不错,再请两个会点茶的小娘子,生意保管不错。 江初禾点点头,“行,那就开个茶肆吧!” 她想着的,还是自己的芋圆,以及红薯种成之后,那一系列的美食。 而且,开茶肆,她还有一项绝技! “掌柜的,你是谢家人?”江初禾看他精明又不失真诚,有心留人,便问道。 掌柜的笑笑:“小的姓汪,倒不是谢家人,只不过帮东家打理布店的时候,跟谢家管事有点交情,这才留在这而帮他接待二位。” “哦?那你之后可有什么去处?”江初禾关心道。 掌柜的叹口气:“左右还是去给人家当掌柜的,等开了春就去其他店碰碰运气。” “那做生不如做熟,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干吧,”江初禾邀请道。 掌柜的就是打工的,东家都走了,他却留下给下一任讲解,想来人品也是没问题的。 一般的打工人,走都走了,还管你这么多?! 汪掌柜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忙不迭的点头:“行行行,我保证给您干的事无巨细!” 这下就不用发愁下一份工作了呀! 江初禾笑笑,“倒不用事无巨细,只要帮我把店、把人管好就行。” “对了,我们不急着开张,这段时间你就帮我把店铺给改造装好。” “至于点茶的小娘子,我再物色物色,还要进行培训,到时候选个好日子开张!” “好,都听东家您的!”汪掌柜笑的眼角都开出菊花来了。 江初禾跟汪掌柜的签了契约,回去又央求林吴氏:“舅母,您在京城熟,可有那好的装店铺的工人,帮我物色物色吧。” “小机灵,舅母还能不帮你?”林吴氏当即就叫来了自己的管事婆子,让她全权安排下去。 “有什么想法你就跟吴婆子说,她肯定给你安排妥当了!” “这小娘子管理嫁妆也是有的,不过那都交给陪房去干,自己可不要太过抛头露面。” 其实世家女也不都是琴棋书画相夫教子的,也有那有经营之才大放异彩的,不过那也要培养出有用的人接手。 江初禾当然不会亲力亲为,不说什么抛头露面不好。 就按廖姐夫说的,笨人管事,聪明人那就要管人。 不然她产业这么多,全部亲力亲为,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也不够用啊! “知道了,谨听舅母教诲!”江初禾亲密道。 林吴氏却道:“舅母知道你也无人可用,这些人你母亲的陪房老夫人蝌可都给你们养着,子生孙孙又生子,可有四大家子呢!” 第270章 玩具只有喜欢不喜欢,哪分什么男生女生? 四大家子,加起来有近百口人,除了年纪大的和八岁以下的,其余的都来拜见江初禾。 林吴氏身边的吴婆子介绍道:“夫人,表小姐,一共六十一人,全在这里了。” 幸好林吴氏有经验,拉着她到外面花园的亭子里坐着,不然这一大群人,屋子里都站不下。 林夫人是当家的,平常这四家人却并没有在林家干活,因为这是给江林氏准备的陪房。 但是这人也不能光养着不干活,不然那可不就养废了吗?! 所以这些陪房都是在江林氏的嫁妆庄子上干活,林夫人这些天才把他们给召集回来的,就是为了给江初禾。 “都介绍下自个儿,认认你们的主子,”林吴氏点了左侧第一个开始自我介绍。 这些程序奴仆们都熟的很,姓甚名甚今年几岁,擅长干什么,介绍的清清楚楚。 不过毕竟有六十多个人,男女又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江初禾一时间也不能全部认全。 林吴氏也不在意,拿出一个小匣子给她:“禾娘,这是四家子的卖身契,你拿着。” “这些人也不用你费心去认识,你想要哪些伺候就挑几个顺眼的,赐个名字留着用。” “其他的都给你训好了,依旧还在庄子铺子里干活,不用多操心。” 尤其是现在住在林府,除了挑两个自己喜欢的,其他根本不需要。 江初禾点点头,指了两个印象深刻的:“就你们吧,会点茶,我刚好要开个茶肆。” “是,”被她点到的两个使女站了出来,都是十七八的模样。 其他人也就是认个脸,知道卖身契给了江初禾,从此要对她忠心了。 等人走了,江初禾这才看向两个使女,“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黛青。” “奴婢苗苗。” 黛青是在胭脂铺干活的,苗苗则长在庄子上,爹娘取名字也都是看到什么叫什么。 “黛青就不改了,苗苗以后就叫露白。”江初禾想了想还是把名字凑成了一套。 不出意外,这两个使女,以后就要长久跟着她了。 出门应酬,使女的名字也需要雅致些才好。 “是!”黛青和露白应下。 江初禾谢过林吴氏,便带着人走了。 回房后,给了两个使女任务:“你们都会点茶,各自物色两个弟子,把点茶的手艺教会。” 点茶也是林吴氏找人教的,一起学的小使女多的是,但是学的好还能拿出来说的也就她们俩。 现在江初禾叫她们教别人,当然没有不肯的。 不过黛青还问了句:“小姐,教会后让她们做什么呢?” “我要在西市开茶肆,教会后会安排她们在那边点茶待客,”江初禾没什么好隐瞒的。 事情交代下去,她们要去哪里寻摸人,是找自己的亲戚姐妹,还是去外面招人,江初禾都由她们做主。 反正银子给够就行,总不能让她们白忙活不是? 事情告一段落,又到了去现代的日子,江初禾有点想念双双,这回刚好是周末,说好要带她去玩的。 江初禾从廖家出来,聂青青二人已经上班去了,廖奶奶笑呵呵的带她学习了一小时,这才放人。 “知道你想着去玩,快去吧,”廖奶奶有晨读的习惯,拉一个是一个。 江初禾陪她读了一个小时,也才八点钟,点点头道:“谢谢廖奶奶,中午我回来做饭,刚好带双双过来吃饭!” 红姐自从上次跟徐家闹翻了,就再也没跟那边联系,徐二庆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从前徐二庆虽然平常都在打工,但是周日单休,可以带带徐双双。 现在徐二庆不管事了,红姐也不放心双双自己出门,周末只能把她拘在店里。 双双正不耐烦呢,看见江初禾来了,立刻一蹦三尺高。 “禾姨,你来了!” 江初禾过来摸摸她的头,“我们约好的,我当然要来。” 双双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向不准妈妈动她头发的她,还主动在江初禾手心里蹭了蹭。 红姐从后厨出来看见,故意调侃道:“我看呐,我这个亲妈在你眼里都没你禾姨好!” 十岁往上的女孩子,那是真心难懂啊! “妈妈,你最好了!但是禾姨跟我没代沟啊!”双双早就把过年的事儿忘在脑后,变回了活泼开朗的孩子。 其实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好像跟从前差别也不大,就是周日爸爸不陪她了而已。 而且以前就算是陪她,爸爸也都是拿着手机刷小视频,跟他说话也不理。 现在妈妈还是忙自己的店,但是赚的钱终于不用每个月都花那么多寄回老家去了! 红姐显然也宽裕了一些,大方的给了双双一张红票子:“今天的嘴怎么这么甜?是想要零花钱了吧?!” 双双眼疾手快收下钱,对江初禾道:“禾姨,我请你禾奶茶!” 上次禾姨送了自己那么贵的芭比娃娃,后来摔坏了还给她另外买了自己喜欢的手账本。 现在,她要请禾姨喝奶茶! “好啊,走!”江初禾笑笑,跟她出了门。 两人先是去了奶茶店,选了两杯奶茶,一边喝一边逛街。 双双走着走着就在一家店铺门前走不动脚了,江初禾跟着她停下,朝里面看去。 之间几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店里嘻嘻哈哈,拿着一个个盒子摇来摇去,想来是在挑选着。 “怎么了?想要买那个吗?”江初禾问道。 双双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那是泡泡玛玛盲盒,里面是好看的手办娃娃,太女孩子了!” 她从小就没有女孩子的玩具,因为爷爷奶奶不喜欢女娃,所以她连一个玩偶都没拥有过。 禾姨送的唯一一个芭比娃娃,还被堂哥摔坏了! 班里好多女生都谈论自己抽到了泡泡玛玛限定,只有她从来没买过。 江初禾一听,根本不用想,拉着她进店了:“来,挑一个,我们看看能不能抽到限定!” 玩具只有喜欢不喜欢,哪分什么男生女生? 为了双双的童年,这个盲盒,江初禾她买定了! 第271章 是我错了,对不起,好吧?! 江初禾带着双双进了店,店里应该是在搞活动,人不少,都围在中心的位置。 有一个化着妆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像是助理的人在忙活着。 “哇!是林期啊!”双双眼睛都放光了。 江初禾有点脱节:“你认识啊?!” “是有名的开盲盒的主播呢!”双双显然已经了解过了,兴奋道:“没想到他在这里做直播呢!肯定有优惠活动!” 江初禾怕自己落伍,赶紧拿出手机查了查,这才了解情况。 原来这个林期,是着名的盲盒主播,平常会开盲盒、带货盲盒。 而且他总是会把价格打下来,所以大家趋之若鹜。 没想到这回在他们这个小地方搞活动! 江初禾也高兴——毕竟同样的东西,谁不想便宜一点呢?! “走,我们去看看!”江初禾带着双双挤过去,看着一整面墙的盲盒,眼花缭乱。 林期正在介绍盲盒:“这个泡泡玛玛,相信大家都不陌生,这就是质量的保证!” “绝对正品,只要一百七十九!女生都给我买它!” “今天,我的活动,一百七十九元一个正品泡泡玛玛盲盒,再送你两个盲盒,一共三个!” “只要一百七十九元,现场和网上都可以冲!” 双双没买过盲盒,但是见过同学手中的泡泡玛玛,那么小小一个,要一百七十九元三个? 她觉得有点贵,吐吐舌头道:“这也太贵了,一百七十九块呢!” 她现在全身上下,一共只有七十九块了。 江初禾也觉得贵,不过为了双双开心,她觉得付这点钱也行。 但是,双双的这句话,却被林期给听到了。 只见他高高在上道:“这位女生,来,一百七十九三个盲盒贵吗?!” “正品盲盒在店里是七十九一个的!我们这回是三个,还觉得贵吗?” 江初禾和双双没想到这也能被听到,一时间都愣住了。 尤其是双双,她是很喜欢林期的,有空就看直播,虽然并没有买,但是点赞红心也贡献无数了。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真人,就被这么凶巴巴的怼了。 江初禾有心说买一套算了,林期却又叭叭叭跟激光枪一样道:“如果还是觉得贵的,那姐妹们就要好好反思自己了。” “这么多年,泡泡玛玛都是卖这个价,你们的工资却没有涨,到底有没有认真工作。” 江初禾都懵逼了,她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还没一年,工资已经从一开始的哭丧五百块,到现在的拿着股份分红了。 努力吗?当然努力! 可是她有今天的收入跟努力关系却并不大,要不是遇上了青姐,她只能去搬砖。 要不是遇上了廖姐夫还救了她,自己也不会领上分红,只能打打零工。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江初禾,也只有一个她这么幸运,其他普通的女孩子也都认认真真的生活。 但是机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一百七十九块钱,有可能是一个女生一星期的生活费! 果然,边上就有女生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盲盒,窃窃私语: “什么呀,我天天受老板压榨,说我不好好工作要降薪,买个东西也要说我没认真工作吗?!” “真是够了,我出来消费是买开心的,可不是买pua的!” ...... 林期根本不管别人怎么说,还一副理所当然得点评江初禾道:“看你的样子肯定才二十几岁,孩子都这么大了,年轻是不好好学习长大了不好好工作,孩子当然也没得选啊!” 双双听他这么说,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江初禾怒了:“你是谁啊?!管天管地还管我工资多少?!” “就你这样的态度,我就是一天赚一百七十九万,我也不买你这个一百七十九的盲盒!” 买卖双方,本来就是互相选择的。 你的价格我觉得合适,我就买,我觉得贵了那我就不买,凭什么说我不努力没好好工作?! 林期却道:“还一百七十九万,你倒是亮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看他这个炮仗样子,边上有助理悄声劝道:“期哥,还在直播呢,别说多了。” 林期却丝毫不惧,他有一众粉丝,各个都是支持他的,只要商品一上架就是秒光。 何况他今天说的话也没错,连一百多块钱都拿不出来,那还生什么孩子? 穷人就不配生孩子,生了也养不好! “那我要是拿出一百七十九万了呢?!”江初禾都气笑了,“你跪下来给我道歉?!” 林期也笑了,嘴巴一撇白眼一翻:“那你倒是先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他看人的眼神可能不算好,但是看穿着包包是没问题的。 这两人穿的都是普通的棉袄,鞋子都是不过百的,手上连个有牌子的包包都没有。 别说立刻能拿出一百多万了,就是去网贷都贷不了这么多! “好,你说的!”江初禾掏出手机,打开了余额包。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廖景彦过年的时候给她发了一笔分红,她推举不掉,给他送了好几个青花瓷,这才收下。 收下这么多钱,她又不想存银行,便放在了余额包里,天天看着收益上涨。 .38! 这个数字差点看的眼睛脱眶,倒不是他自己没这么许多钱,毕竟别说三百多万了,他赚了有三百多亿! 可是打脸啊! 刚刚还说人家拿不出来,这下就贴脸给他开大了,一整个尬住。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哎哟,真人不露像,这个姐妹好样的!” “幸好没问到我,不然我余额里的三百块,可不是被pua定了?!” “亏我一个月三千,有一大半要花在他的直播间呢,没想到他跟资本家没什么两样!” ...... 周围的议论越来越多,可林期不过不愧是大主播,脸皮就是厚。 一下子翻了个白眼道歉:“行吧,是我错了,对不起,好吧?!” 那副神色,好像他的对不起还很勉强,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第272章 要三十万彩礼 高高在上的语气,眼里毫不掩饰的嫌弃。 自己错了,却想敷衍了事。 江初禾可不惯着他:“让你道歉还为难你了不是?” “你一个带货主播,靠的不就是消费者捧场,才能赚大钱?” “现在嫌我们掏不出一百七十九而大放厥词,甚至pua我们没能力,你能说出这些话不也是不认真工作吗?!” 说着,江初禾还眼尖的发现送的两个盲盒根本没有品牌:“店里泡泡玛玛盲盒一个七十九,网店一个六十九。” “你再看看你送的所谓两个赠品,那是泡泡玛玛的吗?就敢要一百一?!” 直到这时,围观群众才发现了端倪。 林期刚刚所说的一百七十九三个盲盒,正品只有一个,另外两个所谓赠送的“盲盒”。 那是真的盲啊! 乍一看差不多的包装,上面没有商品名称,细看还没有产地生产日期,简称三无产品! “你......你瞎说什么呢?!”林期这才慌了,示意工作人员护住那些明显不一样的产品,“没买的别乱动!” 刚刚吵架已经惊动了太多人,尤其是网络传播速度快。 林期又是有名的大主播,一听他还在活动现场跟客人吵架,那直播间都快被人挤爆了。 这下又被爆出卖假货,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双双,别害怕哈,我们走,禾姨给你去别家买!”江初禾还带着孩子呢,见林期惹火上身了,也就不掺和。 谁知拉着双双出门,她已经不哭了,还对江初禾道:“禾姨,我们不能走。” “啊?怎么了?”江初禾都懵了,这林期都这样了,不是非得在他这儿买吧。 她真的不想自己古代有个恋爱脑的小姑子,这边还有个追星脑的小外甥女啊! “禾姨,林期售卖假冒伪劣产品,我们应该要向举报他!”双双的眼神坚定。 普法进校园的时候,警察叔叔可是跟她们小学生科普过的。 打假要从娃娃抓起! 江初禾虽然有接触过这些,但是她还真没有这种打假的意识,被双双提醒了才知道打举报电话。 既然双双都已经开口了,这种匡扶正义、维护市场的大事,当然要交给她来办了。 江初禾拿出自己的手机,直接让双双打电话投诉。 投诉完,两人这才出去逛商场。 为了弥补双双幼小的心灵,也奖励她学以致用,江初禾直接给她买了一整箱。 反正她现在不差钱,她的余额每天能给她带来一个半盲盒的利息! 亲亲热热的逛了一上午,江初禾买了不少菜回去,烧了饭跟廖奶奶一起吃。 廖奶奶就稀罕孩子,看着双双就夸:“真是个好孩子,还知道给你禾姨打下手呢!” 说完,又心疼的给她加了好几大块酱排骨。 “可不是嘛,就说小闺女贴心,一桌子菜哪个都有她的功劳呢!”江初禾也笑。 当然了,男孩子也有贴心的,比如她两个弟弟。 以前不富裕的时候,烧饭也是三个人一起帮忙完成的。 但是想双双的堂哥,徐大宝那样的男人,就显得可恶的多了。 双双在廖家开心的飞起,好多她奶奶亲人从来没说过的夸奖,都听了个遍。 “对了,双双,你奶奶她们还有来欺负你妈妈吗?”江初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 上回江初禾去红姐店里,正好遇上徐婆婆来闹,被她拿板凳砸了出去,并放了狠话。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纠缠。 双双小嘴吃的油乎乎的,听了这话有点不开心:“又来了好几次,都是找我妈妈要钱。” “为什么要钱?离婚的时候不是已经分好了吗?”江初禾不理解。 聂青青给红姐找的最好的离婚律师,把财产、孩子都分割的明明白白。 徐家人这是反悔了?! 双双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分是分好了,可是堂哥......不,徐大宝要娶媳妇儿了,对方家要三十万彩礼。” “三十万?”江初禾瞪大了眼睛。 倒不是觉得三十万多,而是徐家根本没这么多钱呐。 娶媳妇也得门当户对吧,要这么多彩礼的就找能出起这个钱的人家。 而徐大宝出不起这个钱,就找不要这么多的。 而不是要娶媳妇了,把难题往家里一丢,让父母爷奶甚至二叔想办法! 双双点点头:“对啊,奶奶说手里钱不够,还差十万,让我妈妈出。” “我妈妈不肯,她们来了好几次了,报警都报了好几回了!” 她虽然还小,但是也懂这些。 “真是阴魂不散!”江初禾都怒了。 廖奶奶关心道:“实在不行就给他们吧,你们母女两个都是弱势,要是不给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 她年纪大了,什么恶人都见过,为了一点小钱闹得人家家破人亡的也不是没有。 江初禾也点点头:“知道了,奶奶,我等下送双双回去,给红姐转点钱。” “好,不够跟奶奶要,”廖奶奶慈爱的摸摸双双的头。 吃过午饭,也过了煲仔饭店最忙的时候,双双有点想回去了,江初禾就送她走。 到了店里,红姐果然已经忙完了,刚坐下来吃自己的午饭。 “小禾,谢谢你帮我带双双了。”她擦擦汗笑道。 江初禾拉着双双坐下来,开门见山:“红姐,你前夫一家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你......唉,双双跟你说的?”红姐放下筷子,没了吃饭的胃口。 江初禾点点头:“是啊,要不就给他们钱吧,我帮你出了!” 店里就她们母女两个,就像廖奶奶说的,别被抢了。 “小禾,你不懂!”红姐眼眶都红了,“这不是十万块钱的事儿!” “徐家人我还不了解吗?今天要十万给他了,明天就会来要二十万!” “这样子,一家子都要靠我来养了,跟没离婚有什么区别?!” “再者,我手里的钱已经拿去付首付,买了房子了,这话我也明明白白说了。” “这要熬过去这一回,那以后就清净了!” 第273章 双双丢了! 这种人,只要让他们占不着便宜,相信她已经没有一丝丝被压榨的可能,才能撇清关系。 “但是他们这样一直闹,你生意怎办?”江初禾想想都担心。 现在店里的客人,可比她刚来那会儿少多了。 毕竟客人只是来吃个饭,也不想被店主的家庭矛盾所波及。 红姐笑笑:“这房子到月底也就满租了,房东又跟我说了要涨租子,我就打算直接不干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江初禾又好奇了。 “我都打算好了,下个月社区有月嫂培训班,我已经报名了。”红姐满眼都是期许,“到时候考完试就能拿到月嫂证。” “啊?月嫂?”江初禾没想到她有这个想法,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月嫂工资也很高呢。” 而且红姐有烧饭的手艺,雇主家应该更满意。 红姐笑的很开心:“我雇主都找好了呢,是我店里一个老客户。” “她儿子媳妇儿单独住,这不还有两个月媳妇儿就要生了,便想请人回去带。” “不认识的又不放心,知道我要去当月嫂,早早就把我定下了,还允许我带着双双呢。” 红姐干事麻利,人又好,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那太好了!”江初禾也为她高兴。 搬离了这里,徐家人就找不到她们了,她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红姐自从离婚后,只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了,“以前那个我,真像是被下了降头啊!” 两姐妹嘻嘻哈哈的好久,江初禾便要回去:“红姐,你吃完赶紧休息下吧,看你累的!” 红姐也不推辞,这些日子总是被骚扰,还要坚持做生意,实在是累的不行。 江初禾走后,红姐忙活完,双双就懂事道:“妈妈,你去睡会儿吧,我自己做作业。” 红姐也实在撑不住了,再说自家店里双双也乖,便去楼上睡下了。 “双双,要不把大门给锁上吧,反正这下也做不了生意,”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双双摇摇头:“下午太阳多好啊,我在门口这张桌子做作业,就不用开电灯了,省电!” 红姐也是个节约的人,听了也就不再坚持,只嘱咐她不准出门,便去休息,毕竟晚上还有一波生意要做。 她真是累坏了,脑袋一粘枕头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楼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下子惊醒。 打开手机一看,才过去半小时。 “双双,双双!”红姐习惯性的喊女儿。 这是从小开店养成的习惯,在她看不见女儿的时候,就会喊两句。 双双也知道,听到她喊,不管在干什么都会回答她。 可是今天,楼下却没有传来回应声。 红姐这下子是真的醒了,赶忙跳起来下楼。 楼下阳光正好,双双的作业本还摊开放在桌子上,边上的笔还没盖上笔套。 “双双?双双?你去哪儿了?”红姐冲出店门,往两边看看,呼喊道。 但是街面上也没有人,双双的影子都没有。 边上烤鱼店的老板见她这么喊,跑出来道:“小红,找双双呐?刚刚她爸爸接她玩去了。” 她知道煲仔饭老板娘离婚了,前夫家来闹过好几次。 但是离婚了,人家也是亲爹,还是惦记孩子的,周末店里忙,还不是来接去玩儿了? “什么?她爸接走了?!”红姐腿都软了,徐家人在这时候接走双双,能安什么好心?! 红姐第一时间就给徐二庆打电话,可是铃声响了两声,就被挂了。 她不死心的给徐家其他人打,结果都是被拉黑了! “小禾,小禾,双双丢了!”红姐无依无靠,慌得只能打给江初禾。 江初禾正在院子里跟廖奶奶学毛笔字,接了这个电话,赶忙就骑上小电驴去了店里。 “红姐,你别急,好好说,双双怎么丢了?!”江初禾一来就拉住拼命打电话的红姐。 红姐的一双眼睛已经肿了起来,泪都流干了:“徐二庆带走了双双!他们是有预谋的,电话全部不接!” “他们就是在报复我,就是在报复我!” 她现在是真后悔,要是之前把钱给了就好了,女儿比钱重要多了! “别急,我们先报警,我陪你去派出所,”江初禾赶忙把她扶上小电驴。 两人到了社区派出所,跟当班的警察一说,警察小哥却为难了:“你们这是家务事,孩子爸爸把孩子带走了,也不归我们管啊。” 唉,这样的事真的很多,双方父母离婚抢孩子的,他们也没权限管啊。 “可是法院把孩子判给我的啊!他不经过我同意就带走了!”红姐无法理解。 为什么法院白纸黑字写着的,现实却是警察没办法把孩子从徐二庆手里要回来! 警察小哥无奈道:“就算孩子是判给你了,但是他作为亲生父亲,还是有探视权的。” “这才带孩子出去一个小时,我们真的管不了。” 江初禾帮问道:“可是孩子父亲一家之前还威胁过她们,还跑来闹事要钱啊!现在一声不吭把孩子带走了,你们怎么能不管呢?!” 两个人把希冀的目光对准他,警察小哥也很无奈。 “我们是真的没权限管,闹事也只能调解,”他拿起座机电话道:“这样吧,把她父亲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你打个电话吧。”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事儿了,要是孩子父亲投诉,他还得挨批。 红姐忙不迭的把手机号码报出来,警察小哥打了过去,结果还是响了一声就挂掉了。 “他.....他挂你们的电话,这还没问题吗?!”红姐一下子找到了徐二庆的把柄。 警察小哥摇摇头,“也没人规定必须要接我们的电话,他不接也没办法。” 不接他们的电话又不违法,他们也不能因为对方不接电话,就对其进行处理。 别说红姐了,江初禾头都发昏,“那就没办法了吗?!” “emmm......这个,你是不是知道对方会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行为?”警察小哥看她们可怜,斟酌了好久,还是引导道。 第274章 不会真把孩子卖了吧! “他是双双的亲爹啊,害是不可能害她的,”红姐倒不认为徐二庆会害自己亲闺女,不过:“但是他会不让我看孩子的!” “现在不拦着他,等他把双双往山里一带,我就是带人回村抢都抢不回来了!” 村里人祖祖辈辈都是一条心,她娘家没人了,徐家却是大姓人丁兴旺,孩子根本抢不回来! 警察小哥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的看着红姐。 最后于心不忍,再次问道:“那你们觉得有其他人会对孩子不利吗?” 够明显了吗?听懂了吗? 再说可就违规了呀! “你这是什么警察?!怎么总想着会对孩子不利?!”红姐这下子脑子里全是双双,根本听不得她会遭遇不好的事情的话。 江初禾却听懂了,立刻拉住红姐,对警察小哥道:“会!她奶奶和堂哥,曾多次说过要把孩子卖了!” “啊呀!这电话不接一声不吭就抢人,是不是要把双双卖了呀!”她装作着急的喊道。 警察小哥的眉头这才解开,立刻叫人:“夫家夺取孩子,意欲卖到山沟里,小王跟我出警。” 江初禾拉着一脸懵逼的红姐,坐上了警车,先去调取了店周边的监控。 可是监控探头一个坏了,另一个能照到徐二庆,却照不到停在路边的车。 这件事也不是人贩子拐孩子,是亲生父亲抢人。 周警官也就没有继续浪费时间,根据红姐的说法,带他们一起往长溪村呼啸而去。 这是江初禾第二回来,可是这次却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思,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抢回双双。 自己力气大速度快,一个能打十个,可是长溪村的村民那么多,蚁多还咬死象呢。 看来只能靠自己的速度优势,悄摸的偷了双双就跑! 周警官一路上都在劝红姐冷静:“他们有什么要求,你先答应,重要的是先看到孩子......额,看看孩子有没有被卖。” 车上身上都是执法记录仪,说话还是要......严谨点儿。 红姐也明白过来了,忙不迭的点头:“只要他们把孩子还给我,不把她给卖了,我什么都答应。” 警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长溪村。 对于偏僻的村庄来说,来辆车的都少,何况来的还是警车。 在村头拉闲篇儿的人一看都围了过来,指点着是不是谁谁谁又犯事了,或者谁家刚放出来的要来谈话了。 结果从车上下来个红姐,就有人瞪眼了:“哟,小红回来了,回来跟二庆复婚呐!” 最近长溪村的一大热门话题,就是徐二庆跟刘小红离婚了,还分了一大半财产走。 徐婆子天天在村头骂,那谁能不知道呢?! 现在刘小红回来了,莫不是要复婚了?! 红姐眼睛肿的跟核桃似得,也不管别人调侃,看到人就问:“你们看见徐二庆回来了吗?他有没有带双双回来?1”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要说有什么矛盾,也不过是嫉妒红姐能赚钱。 但是那是以前,现在她离婚了还带个拖油瓶女儿,现在还哭成这个熊样,啥嫉妒都没有了。 便有人道:“徐二庆跟他妈,一早就搭车出去了,中午没跟成好回来。我们村你还不知道嘛,过了中午哪有车回来?” 长溪村根本没有客运大巴,只有村里开小店的徐成好,买了辆小五菱,平时装货又带客。 不过他上午带人出去,中午上完货就带人回来,到了下午就没车了。 “是是是,成好还专门打电话问他们回不回来,说是有事不回来了!”有中午搭车回来的,赶忙回答。 红姐疯了啊,这里找不到,不会真把孩子卖了吧! “不可能啊,他们肯定是上了一辆车的,”红姐回忆道。 周警官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他本来就是可怜红姐,想要来帮她跟前夫要孩子的。 可是现在,带了孩子就跑,丝毫不沟通不要钱要物,也没有回熟悉的家里。 还真让那小姑娘给说着了,不会把孩子给卖了吧! “他们有没有说过,要把孩子卖了这种话?”周警官拉过红姐,掏出警官证,询问村民。 跟家里人置气说要把孩子卖了,那可能是威胁是气话。 但要是跟外人这么说,很可能就是真的计划要那么干了! 村民天生有点怕警察,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如实说了:“徐婆子是说过,她说大宝娶老婆还差十万,实在不行就把赔钱货给卖了。” “是啊是啊,前些日子我还听他们家里吵架呢,说非要把双双给卖了不可,都联系好人了。” “什么?!”红姐一听差点晕过去。 周警官继续问道:“他们有说过买家是谁吗?” “那倒没有,不过他舅妈来了一趟,额......”嘴快的人被别人拉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村里人说到这里,就什么也不往外吐了。 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一样,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跟警察就咬死一个不知道。 红姐作为村里人清楚的很! “周警官,求您跟我去徐大宝的舅妈家!”红姐嘴巴上起了两个泡,一说话就疼。 “好,走!”周警官也是跟基层群众打过交道的,知道说了重话都问不出来,肯定是没戏了。 现在的时间非常紧,耽搁一下孩子可能就已经转手,进了大山里沟沟坎坎里的小村子,那就再也找不到了。 到了车上,红姐这才解释道:“徐大宝的舅妈叫赵丽芬,就是个人牙子,跟偷孩子拐孩子的不一样。” “她都是介绍买家给有意愿卖女儿的人家,两方达成了意愿,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长溪村也穷,娶不上媳妇儿,或者需要卖女儿的人家也有,都要通过赵丽芬。 所以村民怕跟警察说了得罪她,这才咬牙不肯多说。 周警官眉头紧皱:“你都知道她干的这些事儿,怎么不举报?!” 强迫、买卖妇女,虽然不是偷来的拐来的,那不也是犯法吗?! 第276章 生她养她这下不该报答你吗?! “举报?怎么举报?”红姐悲哀道:“这山脉相连的,不都是这样的人?” “父母卖掉女儿的,女儿为了有娘家依靠,卖过去还得跟娘家来往。” “再者你举报了一个,人家到了警察局根本不认,谁会让自己爹妈去坐牢呢?!” 她年轻的时候看不下去,那人家的女儿寻死觅活就不想嫁,她就给报警了。 结果警察一来,父母跪下来求两句,人家就说是自己家闹矛盾了。 警察还怪红姐多事,村里人也说她不近人情。 从此以后,她就不敢了。 周警官无话可说,这些人这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受害人改口他们也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毕竟像赵丽芬这样的“人牙子”,名义上就是个介绍人,拿的抽成叫“媒人费”,一切看起来都合理合法。 “周警官,人家那些女儿会原谅父母,我们双双不会!”江初禾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 双双是长在城里的,有着红姐全部的爱。 她知法懂法还能运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权,她是不会原谅卖了她的所谓亲人的。 周警官点点头:“听说她才十岁,这已经不是她原不原谅的事儿了!” 说着他就看了一眼红姐,意思不言而喻,只要她这个母亲、监护人,不会为了所谓的“父亲”去出谅解书就好。 “我一定不会原谅的!”红姐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也经常看看手机的新闻的,有些女人被家暴,不敢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的一大原因就是孩子。 担心如果父亲进去了,影响孩子政审什么的。 双双这件事是共通的,要是徐二庆因为买卖未成年人坐牢,那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双双的前途。 可是,红姐不这样认为,她不怕双双的未来,有手有脚的干啥不是干啊,非得要干那政审的工作吗? 赵丽芳所在的村庄更是偏僻,她当初自己就是被爹妈卖过来的。 一开始也愤恨,可是到了孙家也就认命了,转头还把丈夫的妹妹,也就是徐大宝的妈孙的囡给卖到了长溪村。 哪知道孙的囡的命那么好,第一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一辈子都吸二房的血。 . 这厢,徐二庆跟徐婆子带着双双坐在车上,七弯八绕的往林门坑去。 双双有点害怕,缩在徐二庆怀里问:“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妈妈等下看到我不在家,要担心的。” 下午爸爸说趁妈妈睡觉,跟她说两句话,结果说着说着,车就直接开走了。 现在天都快黑了,妈妈醒来看不到她会着急的! “双双乖,我们去你舅妈家玩儿,”徐二庆看了一眼徐婆子道。 “我......我没有舅妈呀,”双双更害怕了:“爸爸,是不是去堂哥的舅妈家,我不想去我想回家。” 她没去过,可是听堂哥说过,那个地方一点也不好玩。 徐二庆又道:“没事的,我跟你妈说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跟妈妈说了?! 双双是年纪小,又不是没有脑子,怎么会相信这样的假话?! “爸爸,你刚刚说趁妈妈睡觉才跟我说两句话,现在又说妈妈知道你带我走了,你是不是在骗人啊?!”双双条例清晰。 今天要是其他人跟她说话,她是不可能走出店门的,包括徐婆子。 可是自己的亲爸爸,她才跟着走了。 没想到,他竟然骗自己! 徐二庆一下子被问住了,想要解释:“我没有,我......” “你还跟她说个鬼啊!”徐婆子忍不住了,冷笑道:“马上就把你卖了,卖去给人家当童养媳!” “妈,你别这样!”徐二庆还想在孩子面前当个好爸爸的。 说好了不让孩子知道,给了买家,拿到钱趁她睡着悄悄走的! “别哪样?!卖了也是她活该!”徐婆子鼻孔朝天:“要怪就怪你那个死鬼妈,把着我老徐家的钱不放!” “她是要把大宝的十万块钱付了,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双双被他们的话吓得哭起来,她知道徐婆子不是吓她的,她说得出就做的到! “哇!爸爸!不要卖我!我不要当童养媳!” 书上说了,童养媳都是不能上学,要干活还要挨打的! 徐二庆被她这么一挣扎,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安慰道:“放心,舅妈帮你找的这户人家很好的,放心......” “把她嘴巴给我封上!吵得要死!跟她那个死鬼妈一个样子!”徐婆子听双双哭,便不耐烦了。 她拿了一卷胶布,扯下一段,直接把双双的嘴巴给贴上了。 徐二庆有些不忍,被徐婆子给瞪了一眼,赶忙把双双抓紧,让她不好挣扎。 双双挣扎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是毫无反应,一下子卸了力气,不再挣扎。 一双泪眼盯着他,满眼都是失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亲的爸爸,竟然要把她卖掉! 她是不是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被徐婆子被徐大宝被......徐二庆嫌弃! 看着双双不再挣扎,徐二庆松了口气,轻轻的吐出胸中郁气。 “双双你不要怪爸爸,但凡有办法我也不会卖你的,”徐二庆也实在没办法啊。 离婚分到的二十万,他已经给了徐婆子。 这么多年家里没存下一分钱,侄子大宝的彩礼还差十万。 他去给刘小红跪下、去闹,她都不肯出这个钱。 这个钱不出,徐大宝娶不上媳妇儿事小,女方却已经怀了孩子,要是徐家拿不出彩礼,她就要去打掉! 女方去查血了,肚子里可是个男孩儿,那可是徐家的根啊。 时间不等人,他要是不把女儿卖了换十万块钱,那可就是徐家的大罪人啊! 徐婆子看他这窝囊样儿,还打了一巴掌:“哭啥啊大男子汉的,这你就比不上你哥了!” “生不出儿子不说,自家还不敢硬气起来,老婆女儿都不敢打!” “你看看,自己好吃好喝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那就是你的财产,你说了算的!” “什么别怪你?她敢?!生下来没给她溺死已经不错了,生她养她这下不该报答你吗?!” 第277章 将来肯定能对双双好的 徐二庆被她这么一骂,根本不敢再放一个屁,装个鹌鹑样儿缩一边。 双双一早就不挣扎了,空洞洞的眼神看向窗外,看着树木逐渐茂密,看着光线逐渐变暗。 “吱嘎~” 破旧的面包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犬吠声。 接着,司机下了车,朝屋子里面喊:“芬子,出来接人!” 房门打开了,里面是昏黄的灯光,一个细瘦的身影从亮光处朝外面走,背着光看不清脸。 徐二庆把双双抱下车,双双闭了闭眼睛,直到那身影走到近前,才看清人。 正是徐大宝的舅妈赵丽芬,过年时还到她家吃过饭,一个人吃了两个大猪蹄。 在农村,舅舅舅妈最大,她来了吃吃喝喝打麻将,自己妈妈却要忙前忙后伺候客人。 赵丽芬看着徐二庆和徐婆子,扯了扯嘴唇笑笑:“亲家母来了,双双就放我这儿吧,都是自家人,我给选的人家准没错!” 徐婆子可不管人家错不错,她只要钱:“这话说的,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他舅妈呀!” “唉?是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可不能少的!大宝等着钱娶媳妇儿呢!” 今天就是对方给的最后一天期限,今天看不到钱,人家女方明天可就去医院把她曾孙子给流了! 赵丽芬点点头:“这你放心,钱都已经先给我了,进来拿吧!” “这次是大宝等着娶媳妇儿,我就不从中抽成了,十万块你们都拿走,也是我这个当舅妈的一点心意。” 徐婆子立时笑的脸上开了菊花:“哎哟,还是他舅妈好啊!大宝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 说完还啐了徐二庆一口:“呸!再看看你娶的那个老虎婆,一分钱不肯给大宝出啊!” 徐二庆心里有点不忿,这么些年他们夫妻补贴老俩口补贴大房,别说十万了,就是五十万都有了。 远的不说,自己离婚分的二十万不就已经给了大侄子娶媳妇儿吗? 怎么说自己还不如不拿那几千块钱抽成的舅妈好?! 不过徐婆子做主惯了,他也不敢多说,只是环视屋子一下问:“他舅妈,怎么没见我亲家?不是说给我们见见人吗?!”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是卖给别人,也得挑个好的才行,自己看看心安。 “在后面呢,我叫他们父子过来。”徐丽芬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对后面喊道:“林大哥,人来了,你来看看。” “嗳~来了。” 从后面走出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黝黑的汉子,徐二庆看了就是咯噔一下。 可是紧接着,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出来,好奇的看着他们。 徐二庆这才松了口气,这个少年看起来是个中学生模样,穿着校服眼神也清明,想来也不是个傻的。 长得不错,又只比双双大四五岁,从小处着,将来肯定能对双双好的。 “呼~”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赵丽芬精明的眼神一闪,立刻笑起来:“二庆放心了吧?说了会给外甥女挑个好的,我也算是亲舅妈了,怎么会害她呢?” “你们啊,赶紧把钱给大宝的媳妇儿送去,保住他的大儿子要紧!” “那双双......”徐二庆见人靠谱,也就完全放心了。 甚至觉得自己比刘小红精明多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从小给她挑个好丈夫,那可不比别人早幸福的多?! 徐婆子可一秒都不想耽搁,拉着徐二庆就走:“有他亲舅妈看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趁着现在还早,赶紧让他舅舅送我们去亲家家里,给钱才是正经!” 哦哟,心里急的都要爬出脚来! 徐二庆放心了,也不敢跟徐婆子顶着来,把双双放到一边的沙发上,就跟车走了。 双双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也不挣扎也不跑,也不去撕嘴上的胶布。 赵丽芬听到外面车子发动的声音,这才看向那个黝黑的汉子:“女娃在这儿了,你们带回去吧,剩下的五万块钱,明早就要给我,可别想赖!” “好好好,明天一早就送来!”汉子两眼发光,看着双双口水差点流下来。 赵丽芬常年跟这些人打交道,不会信他的鬼话,跟边上的少年道:“今天让女娃住你家,我跟你哒说好了的,不能住你大伯家去。” 少年有点懵:“我妈说了,叫我陪我他来拿点东西回去,不是带个人啊。” “傻小子,这不就是你大伯花了一辈子积蓄买来的东西吗?”赵丽芬不在意道:“带走吧,别饿着她,也别让你大伯沾!” 尾款还没到手呢,要是他沾手了不给钱那可就不好了。 汉子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芬子,你还信不过我哈,我一定给你送来。” 他还有张存折明天才到期,明天去取自己还能留点利息,毕竟娶了个老婆回家也要花钱给她吃喝的。 少年皱皱眉,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去拉双双,没拉动。 赵丽芬笑的抖了抖,去摸摸他的背又拍拍肩膀,“也是个半大小子了,把人家背回去吧,以后她可就是你大伯母了!” “我来背我来背,他哪里背得动啊?!”汉子跃跃欲试。 被赵丽芬给挡了下来:“按规矩办,不然人你就别带走了!” 要不是自己儿子晚上要回来,她多留双双一晚也没什么。 可是自己家那个傻小子稀罕妹妹的很,说不定就要坏事,只能让对方带走。 汉子一听立刻老实了,一巴掌拍在少年头上:“去去去,把人背上,我们走!不然天黑透了更难走!” 少年眉头皱的更深了,但是还是没多说,听话的背上双双,跟在汉子后面走。 天渐渐黑透了,双双伏在少年背上,不说话也不动,静静听着风声。 汉子走了一小段路,就不老实起来,对少年道:“城子,累了吧?我来背我来背。” 这可是他努力了一辈子,才攒钱买来的小媳妇儿,真想背啊! 李城往边上一侧:“芬姨说了,要我背的,不按照她说的做,回家小心我哒打你!” 第278章 翻下去,才算是好事儿呢! 汉子瘸着一条腿,想到弟弟的老拳,不敢再说要背双双的话。 不过他明显生气了,恨恨道:“那你走那么慢,就自己一个人回家吧,我先走了!” 哼!不能背媳妇儿,他先回去喝酒吃肉,再睡上一觉! 明天当新郎! 李城没有理会他,他觉得没意思,瘸着一条腿走的飞快,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李城也不管,反正这边的路都已经走熟了,天黑也是这么走,慢慢走呗。 荒无人烟的林间小路,突然响起来一个电子女声:“七点半啦,该写作业咯!” 双双被这个声音惊醒,看向发出声音的电话手表。 手表里的电话卡早就被徐二庆拿走了,但是手表里有一家三口的照片,他想了想还是给双双留下了。 毕竟以后等孩子大了,日子过好了,他还是打算跟亲家来往的。 李城也被吓了一个激灵,看向双双的左手,一眼就看到了手表的屏保照片。 照片是江初禾和聂青青把红姐母女接出来那天,在海鲜自助餐厅拍的大合照。 大合照持续了五秒,电话手表又陷入了黑屏。 李城却立刻停了脚步,把双双放到了一边的大树下:“你.....你跟这两个姐姐什么关系?!” 他摁亮手表,指着江初禾和聂青青问:“是什么关系?!” 双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城反应过来,小心的帮她把嘴上的胶布撕了下来:“你说话啊!” “是......是我姨。”双双对少年不排斥,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她很聪明,虽然刚刚被徐二庆的态度伤了不想活,可是这下看到妈妈和姨姨的照片,也有点回过神来。 一看这人好像认识江初禾和聂青青,便猜是不是能得救。 果然,听了她这么说李城立刻高兴起来:“那......那我带你去找她们!” “你......你知道怎么出去吗?”双双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赶忙问。 李城道:“大半年了,我早就摸清这边的小路了!我们走!” “她们会来找你吗?!你记不记得她们的电话?!我们去镇上就能打电话了!” “我记得,我都记得!”双双高兴的都快哭了。 妈妈一直教她背电话号码,大家的号码她都会背! 李城果然是走惯了山路的,即使是天黑,靠着双双电话手表的小电筒,也走的飞快。 双双看他累的气喘吁吁,也不要他背了,下地要自己走:“我能走的,这样快些!” 两人在山林间飞驰,专门走的小路,离山下的西溪镇越来越近。 ...... 这厢徐二庆一行人上了车,徐婆子就催促道:“他大舅,你开快些,快些!” 大舅常年开这条路,油门踩到底开的飞快,可是没两分钟车子嘎吱一声停下了。 “咋回事儿啊?车子咋了?!”徐婆子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赶忙问。 大舅下车检查了一下,一拳头砸方向盘上:“该死!油表坏了,没显示没油,忘记加了!” 他这段时间也忙,进进出出多,看着油表显示还有半箱油,就没急着去加。 这下好了,在路上油都烧干了! “啊?~”徐婆子急的快哭了:“他大舅,那可怎么办啊?!大宝可等着钱用呢!” 大舅孙金牙拿出一根烟点上,呼出一口气道:“还好,离家里不远,家里有备用油,我回去拿了就来。” 徐婆子没办法,只能让他快去,等人一走就开始骂:“狗吊东西!关键时候就知道坏事儿!” “要是耽搁了我大宝的事儿,看我找不找他们麻烦!” “杀千刀的......” 徐二庆听了满脑袋,劝道:“妈,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油表坏了嘛。” “不是故意的还不能骂了?”徐婆子本来在骂孙金牙,这下徐二庆出声儿了,就把火力对准了他:“还有你也该骂!” “要不是你扭扭捏捏像个娘儿们一样不同意,不早就把那死丫头片子给卖了,不用搞到这么急用钱了!” “要是今天耽搁了大宝,我连你一起打!” ...... 徐二庆后悔啊,早知道让她骂孙金牙好了,多嘴什么啊! 徐婆子骂了整整二十分钟,孙金牙才扛着油桶过来,拿一根管子插油桶里用嘴对着另一头吸了一口,插进车油箱。 汽油“吨吨吨”的流进油箱,估摸着用完了半桶,他这才把油桶盖好递给徐二庆。 “二庆,把桶放座位底下吧。” 徐二庆接过来,孙金牙又发动了车,车子果然能走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徐婆子这才念叨着,松了口气。 还催促孙金牙:“他大舅,你可开快点!” 车子越开越快,林间漆黑,突然车灯前面出现了一只成年野猪。 野猪本来在追逐什么,受到灯光刺激立刻停下,转头对着车。 孙金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猛踩刹车! “吱嘎~” 可是车速过快,刹车又常年不修,车子哪有那么好刹的?! “嘭~” “哐哐哐~” “咦咦咦~” 一连串声响中,面包车撞上了野猪,连车带猪翻下了山林。 此时,马路外侧的小路上,双双躲在李城的背后,瞪大眼睛看着车。 李城则是松了口气,摸摸她的头道:“没事了,野猪死了,不追我们了。” “可是车......车子......”双双不知道是谁的车,有点担心。 刚刚两人走山路走的很顺利,可是没想到路上惊扰了出来觅食的野猪。 幸好当时离得远,一路从上面跑下来,野猪追过来竟然被车撞了! 这车子也是无辜遭殃,算是救了他们的命! 李城却道:“这个村子有车的就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跟野猪一起翻下去,才算是好事儿呢!” 在这个穷山沟里,人懒得要死,又不打工又不做生意,谁能发财买车? 还不是干的这些黑心勾当! “那......那我们赶紧走吧?”双双听了觉得也对,还是自己二人跑出去要紧。 李城牵着她的手,点点头:“好,走!” 第278章 我们聊聊~ 警车呼啸,车里是无尽的沉默。 江初禾拉着红姐的手,看着她呆呆的瞪着窗外。 天渐渐黑了,山路难走、路况不熟,可是王警官还是尽力把车速提上去。 等到漫天的繁星都冒了出来,大家终于能看见一个村庄的轮廓了。 “就是那里,孙家就是村口第一户人家!”红姐激动起来。 周警官飞快的把车开到了门前,孙家大门口的狗闻到生人的气味儿,嘶叫着跳将起来,被脖子处的锁链锁着不能窜出来。 门里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大黄!别叫了!” “我说金牙你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又回来......” 赵丽芬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因为捧着饭碗的她,转身看见了停在门口的车子。 那根本不是老公的面包车,而是一辆警车! “回来?孙金牙回来过了?!”周警官迅速下车,控制住赵丽芬,“那孩子呢?!孩子在哪?!” “啥孩子?!我不知道!”赵丽芬面对过警察没有一百次,也有几十次了,装疯卖傻。 周警官冷笑一声:“老实点!这个跟别的可不一样,才十岁,而且是从她妈妈手里拐跑的,证实了是要判刑的!” 赵丽芬可不是吓大的,她手里别说十岁的,六七岁的也卖过啊,可一天牢也没坐过。 人已经被李家领走,钱都是现金交易,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一切都没有痕迹。 那里面的村子更是偏僻,有的一个班自然村才几户人家,都是一致对外的。 把人带回去,往地下室里一关,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再不让出来。 警察就是搜掉一层地皮,也找不到半根人毛! “哎哟,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啥啊!”赵丽芬装作吓到了,可怜巴巴道:“我可是老实人!” 老实人?! 两个警官都被她这副样子给气到了,不断的开展询问,话术之多,竟然真的问不出来。 赵丽芬果然老练,咬死一个不知道,让合法的手段一点用都没有。 红姐急了,上前厮打,警官还只能拦着,不让她把赵丽芬打到。 江初禾冷眼看着,心头的戾气是一点都压不住了。 讲理讲法,在这个愚昧的山村,一点都行不通。 她伸手拉了拉周警官:“周警官,我们估计是找错了,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去别的地方再找找吧?!” “小禾,你说什么呢?肯定是她!”红姐哪里想得到江初禾会这么说,反驳道:“徐家就这一条路子拿到快钱的,肯定是她!” 说着就跪在地上,爬到赵丽芬身前,拉着她的腿哭:“我求你了!你也是当妈的!” “你告诉我双双在哪里好不好?!我给钱!给钱啊!你卖了十万吗?我给你二十万!四十万!全给你行不行?!” “我给你磕头了!你告诉我啊~” 赵丽芬听着红姐哭,脸上依旧是刻薄呆板的表情,只装作自己不知道。 买人卖人,靠的就是一颗比石头还硬的心,稍微心软一点她早就进去了。 不管是四十万还是五十万,这个孩子已经卖出去了,那就是给一百万也不能透露出去。 江初禾听的鼻子一酸,忍住眼泪一把把红姐拎了起来,“红姐,别浪费时间,我们去找!” 周警官也知道今晚肯定问不出什么,一点证据没有想把人带回去都不行,只能打道回府。 车子缓慢的驶出村口,红姐浑身瘫软泪流不止,江初禾叫了停:“周警官、王警官,感谢你们陪我们来找人。” “今天太晚了,既然赵丽芬不是人贩子,又是徐家的亲戚,我想我跟红姐就住她家好了。” “辛苦你们白跑一趟,请你们回去早点休息吧!” 红姐猛地抬头,而周警官和王警官异口同声道:“不行!” 周警官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江初禾:“小姑娘,你不会真的信了赵丽芬的鬼话吧?” “她肯定有问题,你们两个女的留这里,这不是进了狼窝吗?!” 亏他下午还夸这小姑娘聪明,能听懂他的话外音呢,没成想傻成这样! 江初禾笑笑:“不会的,都是亲戚,我们再聊聊,说不定有线索呢。” 说着她就拉着红姐下了车,朝着路边成人大腿村的树踹了一脚。 “咔嚓~” “轰~” 一声巨响后,原本长得好好的松树,被江初禾一脚踹断,看的两位警官怀疑人生。 王警官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她这是要去......” “嘘!” 周警官一把捂住王警官的嘴,示意让他胸前的执法记录仪还在工作。 “唉,小姑娘家还是天真,我们开到前面一点,找个空地等着吧,要是有坏人出入,也能早点观察到。” 嗯,他们俩尽职尽责在这里守着,受害人愿意去亲戚家借宿,他们可管不了。 江初禾和红姐走进黑暗里,离警车有一段距离后。 红姐才问道:“小禾,你是不是准备帮我打她?!” 小禾的力气有多大,她还是清楚的。 双双的下落肯定能问出来! 江初禾从空间里拿出两副橡胶手套,递给她:“不是我,是我们!” “两副都带上,保险点儿!” 赵丽芬这个贱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缺德事儿,不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吗? 那么,今天她们也不会留下证据! 红姐眼里燃起火焰,听江初禾的话,仔仔细细的戴上了两副手套,江初禾也装备完毕。 门口的大黄又一次尽职尽责的狂吠起来,可是这回它没有威风多久,就被江初禾直接收进了空间。 主人虽然坏,可是狗子不知道善恶。 江初禾不想它碍事,也不忍心杀它,暂时收进空间里为上。 赵丽芬听见狗叫,接着叫声又没了,拎起扫把气冲冲的开门出来:“哪个杀千刀的来偷老娘的狗?!” 一开门,看见江初禾二人站在门前,赶忙往她们身后瞅瞅。 没有警察?! “哟,又是你们啊,跑回来干啥?!我真不知道!”赵丽芬怕这是警察的陷阱,懒得理会她们,就想关门回屋。 江初禾一手把门撑住,露出纯真无害的脸:“我们聊聊~” 第279章 打......打亲情牌,这么有效的吗?! “嘭!” “啊~~” “救命~” “唔唔唔~” 女人的惨叫声,惊起了隔壁树林里栖息的小鸟。 江初禾把她的袜子脱了下来,团吧团吧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她的惨叫。 昏暗的灯光下,赵丽芬瘦小的身影匍匐在地上,两条腿无力的拖着,血迹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 她脚不能动了,只能拼命用手往前爬,想要逃离这个地狱。 江初禾废了她的行动力也不再动手,因为她知道有人比她更恨。 她冷声道:“红姐,你打吧,怎么解气怎么来。” 她重拳出击,废了赵丽芬的两条腿,她跑不脱走不动,只能任人鱼肉。 “好!”红姐深呼吸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戴了手套的手。 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敢下手,可是想起不知下落的双双,她便开始动了。 “嘭~” “嘭~” “嘭~” 拳头砸在肉体上,传来令人牙酸的声音,伴随着赵丽芬被堵住的呻吟,这这间屋子更像阿鼻地狱。 红姐一边打一遍问:“告诉我,双双去哪里了!告诉我!” 不知打了几百下,赵丽芬连匍匐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眼泪混着血水流了下来,比第一次被父母卖到孙家,被孙金牙强奸的时候还要恐惧。 她曾经以为自己经历过那场磨难,再也不会害怕任何人任何鬼神。 可是今天,她面对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害怕了! 因为刘小红的眼里,是实质化的恨意,如果坚持不说,她是真的会打死自己的! 坐牢和死,她还是知道轻重的——她不想死! “唔~熟~唔~熟~”赵丽芬投降的声音,被自己的袜子蒙住,听不清楚。 江初禾一直站在一边看着,听她这动静,便叫停了红姐:“红姐,手疼了吧,歇一歇。” “我们也别一下子打死了,先给她个机会,看她说不说实话!” 红姐眼睛充血,一片血红,听到江初禾的话,伸出的拳头带着劲风,停在赵丽芬的额前。 “对,你说!双双人呢?!” 她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经被堵住了嘴,只知道问女儿去哪儿了。 江初禾走上前,把赵丽芬从墙角拖出来,拔掉她嘴里的袜子道:“说吧,你只有一次机会。” 赵丽芬本能的想撒谎,可是听了江初禾的警告,只能道:“被李瘸子买走了!被李瘸子买走了!” “求你们放过我!我是无辜的!是徐婆子和徐二庆非要我帮他们找买家的!” “我可是连手续费都没有收啊!放过我吧,求你们了!” 她的话里,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无罪的小姑娘,所有的恶心事都是别人要她做的。 假的令人作呕! “李瘸子家在哪里,带我们去!”江初禾懒得再听,命令道。 赵丽芬又哭了:“我的腿不能走了,明天再去,明天再去!” 她的腿都断了,难道要一路爬到李瘸子家去吗?! “不行!明天再去黄花菜都凉了!”红姐不可能答应。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下一秒就能抱到女儿,怎么可能同意让女儿在外面停留一晚?! 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在红姐脑海里过了一遍,她一刻都不想耽搁! 江初禾当然也不同意等,她出门拿来拴狗的链子,把项圈套在了赵丽芬的脖子上。 拽着她就往外面跑,收紧狗链,指着外面:“朝哪个方向走,说!” “那......那边,”赵丽芬眼里精光一闪,指了一个方向。 江初禾和红姐摸黑拉着赵丽芬往她指的方向去,心急如焚的走着。 赵丽芬一路像狗一样被拖拽着,也被折磨的不行,但是生生忍下,给她们指路。 突然,江初禾的手机响了起来,悦耳的铃声在山林间回荡。 江初禾停了下来,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座机号码。 虽然事态紧急,但是江初禾还没被诈骗电话荼毒,没有挂人电话的习惯,还是接了起来。 “喂?谁啊?”江初禾一边走一边问。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禾姨,我妈妈跟你在一起吗?她电话怎么没人接啊?!” ...... “双双?!你是双双?!”江初禾都愣了,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 红姐原本走在前面,听到她的话,猛地回头,“小禾,是双双吗?!真的是双双吗?!” 江初禾赶紧把通话外放,里面传来双双激动的声音:“妈妈,我是双双啊!我被小城哥哥救了,我们现在在西溪镇的啃啃鸡,在吃东西!” 他们到了镇上,又饿又累,又害怕再遇上坏人,只好跑到营业到十二点的啃啃鸡。 万幸双双兜里还有剩下的七十九块钱,点了满满当当一大份全家桶,两人又接了店里的座机打电话。 红姐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哭着喊:“双双,双双,你别动,妈妈马上来接你!” 江初禾闻言把手里的锁链一丢,把手机给红姐拿着,然后扛着她就往回跑,跑的健步如飞。 赵丽芬傻了啊,她被扔在这里跑不动走不了,喊道:“你们带我一起回去啊!带我一起啊!” 可是江初禾哪里会管她,恨不得她就在原地自生自灭才好呢! 江初禾一阵狂跑,快到村口了,还跟红姐把手套、防护服给脱了下来,往空间里一丢,毁尸灭迹。 又整理了一下仪容,一切妥当才又背着红姐往山下跑。 结果没几分钟就看见了警车,江初禾喜出望外:“周警官!周警官!有双双的下落了!” 周王两位警官正烦的抽烟,听到她的声音,立马开门:“打......打亲情牌,这么有效的吗?!” 呼,幸好他反应快,差点露馅儿! 江初禾来不及跟他解释,把红姐麻利的往后座上一放,自己跟着上车。 “周警官,西溪镇啃啃鸡店!双双被人救了,现在在那里!”江初禾说话都不带喘气儿的,报上地名。 王警官车子一直发动着,闻言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朝着西溪镇驶去。 第280章 摔死了才好呢! 啃啃鸡灯火通明,在处处黑漆漆的西溪镇,像一座灯塔。 镇跟城市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夜生活,但是年轻人睡不着又得有个去处,啃啃鸡便这样出现了。 今天的啃啃鸡注定不一样,警车在它门前停下,警察冲了进来。 红姐一眼就看见了在角落桌子边啃鸡腿的双双,哭着冲过去抱住她:“双双,我的双双~” 说了这句话,她的泪就如滚珠一般落了下来,泣不成声。 一路坚强走了山路的双双,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所有的委屈都在看见爱自己的人时,爆发出来。 江初禾跟着两位警官上前,看见了救了双双的小城哥哥,愣了:“是你?!” 李城激动的转过身,眼泪也湿了眼眶:“姐姐,是我!” “你是这个镇上的人?”江初禾觉得这个世界奇幻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她穿过来第一天,跟青姐合力救下的那个被霸凌的初中生,竟然就是救了双双的人! 命运有时候,真是一个轮回的圈! 李城见她还认识自己,都哽咽了:“小禾姐姐,你再救我一次吧,我被人拐到这里来的。” 万幸他是个男孩儿,人家拐他是想要做种养老,除了不给他饭吃偶尔挨打,其他还算不错。 “啊?!你不是说跟你妈妈回老家了吗?”江初禾不知道这快成年的男孩子,也有人要拐! 李城摇摇头,“她不是我妈妈!她骗我的!” 原来李城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外出打工,一走就是十几年,毫无音讯,他是跟着奶奶领低保长大的。 虽然家庭不甚富裕,但是他脑子聪明学习不错,日子也还好过。 可是到了初中,他因为成绩好,被一所私立中学录取,学费全免不说,还给了不少奖学金。 “我以为好日子要来了,奶奶就可以不那么辛苦了!”李城默默流泪,“可是他们有钱人家的小孩,天天霸凌我,拿我取乐。” “为了奶奶,我都忍了下来,左右不过就是挨点打。” 江初禾想起第一次遇见李城他被逼着吃屎的可怜样儿,愤怒又一次涌上心头。 “那你说的妈妈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江初禾摸摸他的头。 李城哽咽道:“那段时间,我被欺负的时候被奶奶看见了,奶奶去追打那些欺负我的人,不小心摔了一跤。” “等我把她送到医院,人已经救不回来了,躺在病床上等死,那个女人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她说是医院通知她来的,她是我妈妈,以后她来养我。” “奶奶死了,我恨不得杀了那些人,但是我知道杀人不对,也不想回学校去面对那些人,她说是我妈妈又愿意带我回老家,我就同意了。” 江初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都不确认一下的吗?!” “我......我也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养别人的儿子啊!”李城有点不好意思。 除了亲人,谁会去养别人的孩子啊。 再说了奶奶去世后,啥也没留下,自己的奖学金都在医院抢救用完了,也没啥好让别人惦记的。 他哪能想到竟然有人要拐他做儿子呢?! “其实他们要是愿意供我上学,我不介意给当他们是亲父母,给他们养老,”李城心里还是有点希冀的。 从小无父无母,做梦都想有一天父母回来了,要跟他一起生活。 就算是假的也行,他会知恩图报的! “可是他们只愿意把你捆着,留在身边当劳动力是不是?!”江初禾明白他的想法,叹口气。 “那你之前怎么不跑,双双说你对地形都熟悉的很,”红姐冷静下来,看着这个救了她女儿的恩人,关心道。 李城苦笑道:“以前?跑了又怎么样?!我身无分文的,跑回城里照样不能上学,可能还要饿死。” 最重要的是,原来的公租房已经退租,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年纪小打工都找不到地方。 “所以你就想先降低他们的警惕,等长大成人再跑?!”江初禾夸道:“还是很聪明的嘛!” “那今天怎么又带着双双跑了?” 李城笑笑:“我认识小禾姐姐你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才敢跑的!” 他这辈子除了奶奶,只遇上过江初禾和聂青青两个好人,值得他拼上所有赌一次。 要是两个姐姐知道自己的小侄女,要被卖给李瘸子那样的人糟蹋,该会多难受啊!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在钱、身份证、行礼、路线都没有准备的时候,豁出去带着双双逃了出来。 “万幸,我们运气不错,本来有头野猪差点追上我们,把我们啃了!” “还好被一辆车给撞了,我们这才得救!” 李城笑的很开心,双双也觉得幸运。 但是,周警官和王警官差点疯了呀:“什么?!车子把野猪给撞了?!我们怎么没看见?!车子呢?!” 先不说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撞了也是不能逮走吃的,就说那车上的人呢? 没出事儿吧?! 这题我会! 双双举起小手,接话道:“车子翻到山崖下面去了呀!” 车子! 翻到! 山崖下面去了?! 呀?! 没事吧,小妹妹! 周警官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碾压,无力道:“那你们有打电话报警救人吗?!” 算了,小孩子可能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能计较。 “没有打啊,摔死了才好呢!”双双咧开嘴笑了。 嗯,那些坏蛋,摔死才好! 周警官瞳孔出现史诗级地震:“小妹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可别是受到了伤害,所以心理扭曲了,这方面还是要加强引导的。 双双回道:“因为他们都是坏蛋,小城哥哥说了,那个村子买的起车子的,都是坏蛋!”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玛德! 可是据他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好像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唉,坏蛋也要救,万一车子上有好人呢?!”周警官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找出了合适的话来反驳双双的观点。 他问清楚了车子出事故的地点,接着就打电话联系当地派出所,带着值班人员进山搜救去了。 第281章 起烧了 江初禾四人当然不会留在原地等,刚刚出来的时候已经联系了廖景彦和聂青青,他们开了一辆商务七座车过来接,这下也就到了。 乡村的天黑漆漆,但其实现在还不算晚,才十点半。 江初禾坐上车,这才松了口气——今晚还能赶回龙元朝。 不然好好的在林家住着,什么都没交代,突然消失个九天,那全府上下都要不得安宁。 廖景彦开着车,江初禾把今天的事情给讲了一遍,特意说了李城的事儿。 聂青青也还记得他,当即是喜欢的不行:“阿彦,小城也怪可怜的,就住我们家吧?” “行......”廖景彦无所谓,这个小伙子也算是个好孩子,养着也没事。 红姐却打断了他的话:“青青啊,你这就别和我争了!这是我和双双跟小城的缘分,他是注定要当双双的哥哥的!” “你和阿彦还年轻,以后还有自己的孩子,可别跟我抢儿子啊!” 红姐清楚的很,李城是帮了她的忙,这是她的恩人她的责任,不能再叫聂青青来承担了。 聂青青现在还小,跟廖景彦还没有结婚,家里还有个奶奶,这么多的不确定,不能再给她添乱子了。 “红姐,你......”聂青青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 红姐严肃道:“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又对李城道:“小城,你愿不愿意跟着红姨啊,以后姨供你读书生活,就像对我亲儿子一样,我来当你妈妈!” 其实她也有点忐忑,毕竟自己一看就没聂青青两口子富裕,也怕李城会嫌弃自己坏了他进富贵人家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李城一下子就点头了,“好的红姨,你当我妈妈简直太好了!我做梦都想有个妈妈!” “妈,以后双双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一定会好好读书,报答你们的!” 虽然小禾姐姐和青青姐姐也很好,但是要是他们来养活自己供自己读书,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但是红姨就不一样了,她一看就是个好妈妈! 他终于——有妈妈了! 聂青青看红姐和李城都高兴,也就不再掺和,毕竟红姐说的也对,她自己还没孩子呢,哪里会教育一个半大孩子? “好,恭喜红姐获得好大儿一枚!”江初禾也赶紧帮腔。 其实她明白红姐的意思,红姐本就觉得聂青青和廖景彦门不当户不对,怕她被廖家看不起。 尽量能不麻烦他们就不麻烦他们,有些小心翼翼。 江初禾圆了场,今天一天有惊无险的,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廖景彦直接把车开到了廖家:“今天折腾的都累了,就直接在我们家歇息吧,明天再来忙活其他的。” 这回是廖景彦开口的,双双又在车上睡着了,红姐也就没有拒绝,谢过他在客房住下。 江初禾回了房间,洗了个战斗澡,火急火燎的给小泉喂了水,回到了龙元朝。 真累啊! 忙活了这么久,回来又是个大白天了,困得两眼发黑啊! 江初禾干脆又躺床上去了——反正没什么大事,睡个懒觉应该关系不大吧。 实在是太累了,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睡着后还觉得浑身酸痛。 其实自从有了力气大速度快的本领以来,她已经很少觉得肌肉酸痛了,拎个百来斤的人,就像拎一只小猫,真不觉得累。 可是今天就是很奇怪,难受的头疼肚子疼,全身都疼! 难道是生病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被子盖在身上也弄不掉,难受的出了一身薄汗。 外面传来了露白的声音:“小姐今儿个睡晚了,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进去看看吧,林家是外家,免得坏了小姐的名声,”黛青犹豫了一下,做主道。 露白年纪要小一岁,又长在庄子上,待人处事都不如黛青。 但是她聪明,两个贴身使女,肯定是要分出个高低才好干活的,她先就退了一步,处处以黛青姐姐为先。 她阿娘叫她争,她却不干,人贵有自知之明,等下争不过又坏了情谊,那才叫难堪呢。 倒不如就示弱,就做个第二,黛青姐姐也会照顾她,小姐也宽容她。 果然,黛青这么一说,露白就听话的打来水,跟着她进去叫江初禾起床。 露白把水盆刚放上架子,就听黛青的疾呼:“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转过去看,只见床帐拉开了,江初禾躺在床上脸颊通红,满头大汗。 黛青急忙把手覆上了江初禾的额头,紧接着又缩了回来:“起烧了,快,快去叫大夫!” 露白的眼泪当即就滚下来了,一边哭一边朝外跑:“不好了!小姐生病了!来人啊!快请大夫!不好了!” 一边哭一边叹自己命苦,这才成为贴身使女多久,小姐就生病了。 都是因为她们俩晚上没有在脚踏上陪睡,这才害的小姐起烧了都没人知道。 虽然是小姐不让她们陪的,可是自己二人在房间里呼呼大睡,也少不了要挨顿板子,严重的更是直接发卖了! 现在,只希望小姐没事了! 露白在外面喊着,沈牧住的近一下子就听见了。看她如此慌乱没有章法。 喝住她:“干什么呢!什么不好了!” 古人忌讳颇多,大呼小叫“不好了”被人听见,就算这事儿解决了,这个使女林府也不会留的。 “姑爷,小姐起烧了,”露白被他一喝,也知道自己慌了,赶忙道。 好在找到了一个主人,就有了主心骨,她赶忙擦干眼泪没有再呼喊。 沈牧知道今天江初禾是去现代了,生怕她出了什么事,赶忙冲了过去。 “禾娘,你怎么了?!”沈牧一进来就看到黛青扶着她靠在靠枕上,脸色有些许苍白。 “怎么发烧了?昨天还好好的,”沈牧坐到床前,拉着她的手关心道。 江初禾却有点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道:“牧哥哥,没......没事儿,你......你先出去吧。” 谁能想到,她睡个懒觉,差点就睡到人尽皆知了呢?! 第282章 这个也写书啊?! 谁在媳妇不舒服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听话出去的,那纯粹是个大傻子。 别说现在大夫还没有来,就算是大夫已经到了,江初禾现在一看就难受的紧,沈牧也不可能出去的。 “到底哪里难受啊?”沈牧有心想看看,碍着有使女在不好有过多动作。 江初禾急了:“没,没事儿,大夫也不用喊了,黛青弄错了!” “啊?”沈牧第一次见江初禾这么遮遮掩掩的。 忽而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一下子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女孩子长大了嘛! 好歹是上过生物的,这些都懂,沈牧叹口气:“黛青,你跟露白出去吧,等大夫和大娘子到了再进来。” 江初禾苍白的脸都急出血色了,赶紧阻拦:“牧哥哥,你出去吧,让黛青留下陪我。” 她在现代虽然也读书,但是生物化学这些可没有学。 再加上聂青青等人都以为以她的年纪,早就来事儿了,也没想着教一教,所以自己还啥也不知道呢。 黛青倒是来了,掀开被子想给她擦汗,就发现了,一下子捂住告诉她这些事儿。 “放心吧,我知道是什么事儿,”沈牧看着江初禾,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 江初禾被沈牧这么一看,想着大不了就是有些羞耻,也就点点头,同意黛青她们出去。 黛青和露白听江初禾的话,虽然觉得沈牧一个大男人接触到月事不好。 但是沈牧是姑爷又不是她们少爷,不好的也不是小姐,也就没说啥了。 江初禾等人出去了,吐了吐舌头道:“你知道什么啊?你怎么知道的啊?” 这事儿她也听阿娘说过,都是些小娘子家的私密事儿,就是好姐妹之间聊起来还要找个背人的地方呢,沈牧上哪里知道去? “这些事儿都写在书里的,我们上学的时候无论男女都会学的,”沈牧的语气很平常,好像是在说春天怎么播种,秋天怎么收稻一样正常。 月经羞耻,即使是现代也有这个现象。 可是,月经只是女性、甚至雌性,生长发育中的一环罢了。 就像你长了头发,脸上冒出一个青春痘一样正常、平常。 今天是江初禾第一次接触这事儿,沈牧不想让她觉得这个是不好意思的事,是不好的东西。 所以,他支开了年纪大些的使女,不让她们受到的思想来影响江初禾。 果然,江初禾瞪大了眼睛:“什么?!这个也写书啊?!” 她虽然去了现代好多次了,但是真的很难想象有夫子编了一本“月事”书。 “是啊,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跟一切不好的、羞耻的东西都无关,”沈牧的声音并不大,可是话里的温柔坚定却格外强。 江初禾被他的态度所影响,也不再像刚刚那样手足无措,“那......那我应该怎么办呢?肚子疼。” “待会儿大夫来给你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不太舒服可以吃药调理调理,”沈牧想了想道:“你空间里有止痛药,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吃一颗缓释胶囊。” 止痛药虽然吃多了不好,可是也不能就生生忍着,难受了就得吃。 都疼的小脸煞白,就差要满地打滚了,还为了所谓的健康不吃药,那是傻。 毕竟剧痛跟一颗药比起来,还是剧痛伤身体! 江初禾眼睛一亮,她实在是疼的有些厉害,不然按她的身体素质,不可能烧的迷迷糊糊了。 听到沈牧这么说,立刻就拿出止痛药,干吞了一颗。 “哎哟,傻丫头!”沈牧没想到她这么心急,长腿一迈,过去倒了一杯水给她。 胶囊虽然吞下去了,但是好像卡在食道那下不去,江初禾接过水大口大口吞,一杯都喝完了这才感觉下去了。 其实应该饭后吃,但是这会儿江初禾已经吃下去了,沈牧也就不提了,免得让她又觉得吃错了烦躁。 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不是告知错误,而是先想办法补救。 沈牧笑笑:“听说吃甜食也有效止痛,你不是有小蛋糕吗?趁阿娘她们还没来赶紧吃两个。” 江初禾没啥胃口,但是听说甜食可以止痛,也就拿了两个干掉。 等吃完收拾了屑屑,门外就传来了江林氏的声音,门也被推开了。 江林氏冲了过来,担忧道:“禾娘,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江林氏自从回了林家,被林老夫人宠着,真的就像是回到了年轻时一样。 连性格都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常常哭泣、经常抑郁的阿娘了。 要是之前她听说江初禾病倒了,肯定要自己在屋子里先晕上一晕起。 可是现在,她听到消息,想的就是解决问题。 先是吩咐请来了府里的府医,然后让使女去厨房端了一碗燕窝,有条不紊的赶了过来。 “没事,阿娘,”江初禾有了沈牧的科普,不认为这是什么羞耻的事儿,大方道:“是来月事了。” 房间里除了沈牧,其他都是女子,就连府医都是妇人,她便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江林氏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做出窘迫的摸样,吩咐府医:“林大夫,给禾娘看看,初次来怎么会这么难受?” 有些康健的,来了事儿照跑照跳,沾上裙子都不自知,怎的禾娘这么难受? 林大夫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是林家旁支,不过离得很远了,就是一般族人。 从前元皇后致力于教女子谋生技能,在京城等地开设女子学堂,认字、算术、医术、工程、水利这些只有郎君才能学的知识,小娘子也能学了。 林大夫就是第一批受益的人,她聪慧成绩好,拿着林家本族全额奖励读出来的。 后来坐堂学徒了几年,进了大家当府医,后来又到了林家府上,一待就是十年。 林大夫观察了她片刻,朝她温和一笑,声音轻柔:“表小姐,把左手伸出来就行。” 江初禾把左手伸出去,她轻轻的搭在手腕处,一会儿又让她伸出右手,再次诊察一番。 “奇怪,按理说......” 第283章 花朝节可马上就到了 这话还没说完,江林氏的心就提了起来,紧张道:“这......这话怎么说?” 当母亲的,就听不得大夫说一点女儿的不同之处! “没什么,娘子误会了!”林大夫惊觉自己的话吓到了江林氏,赶紧道:“不是坏事儿!” “表小姐这次初潮之所以这么难受,是因为最近劳累过度,又突遭惊惧忧虑所致。” “喝点养身子的药,好好休息几天也就没事儿了,表小姐身体康健,下次来之前提前喝些温补的汤食就行。” “劳累过度?惊惧忧虑?”江林氏愣了,在林家这么祥和,女儿怎么会这样? 江初禾总不能说昨天她小侄女差点被拐了,找了一大晚上吧? 只能拍拍胸口道:“我最近都在忙活铺子的事儿,昨天晚上突然梦到了柳哥儿的手根本没好,我去找姓王的理论还被打了一顿......” “唉,不说了,许是马上要到春闱时间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好了,编不下去了! 幸好,林大夫给圆上了:“想来是对表少爷期望颇大,又经历了不好的事儿,有所恐惧。” “没事了,我开副方子,待会儿让使女跟我回去抓药便可。” 江林氏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她可不会忘了林大夫刚刚的话,“林大夫,那您说哪里奇怪?” “哦,不是什么大事,是观其面色和脉象,表小姐应该是疼痛剧烈的,可是好似身体并无太大反应,”林大夫回道。 不过每个人对疼痛的忍耐限度都不一样,个人反应也都不一,就是这个体质有点难得。 她不说还好,说了江初禾真的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绞痛感觉没有了,比刚刚舒服多了。 止痛药生效了~ 偷偷看了沈牧一眼,沈牧则帮忙圆道:“我刚刚给她吃了两块糖,想着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这倒是不错,跟红糖水又异曲同工之妙,”林大夫果然没再多想,写了方子就带露白去抓药。 沈牧见江初禾也理解了什么事生理期,再者江林氏也来了,也就自觉退了出去。 江林氏这才再心里放下一点点尴尬,跟黛青一起帮着江初禾换了衣服和床单。 “这是月事带,阿娘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江初禾把一套月事带给她,教她怎么用。 在源口村,江林氏就用松江布给江初禾缝好了月事带,就等着她长大。 到了林家,东西没带来,她也时时想着江初禾,一有空就帮她缝好了。 江初禾按照她的指点换上,不太适应:“有些难受,要用多久啊?” “多少有点难受,如果觉得不舒服了,就赶紧换一根,”江林氏摸摸她的头道:“阿娘准备了六十六根呢,足够你换了。” 说完,又对黛青道:“换下来的记得处理好,烧了最好。” 要是家里像从前那样穷苦,那也只能洗洗再用了。 就像当初在江郭氏手底下讨生活,那是真的连月事带都没得用,还是大郎把贴身的衣服剪了给她用的。 现在有条件了,用完就换! “是,娘子。”黛青没觉得不对,没哪家小姐会重复用。 就连府里的使女也都是一次性的,不会说像外面一样洗洗晒晒。 江初禾不知道这些,理所当然听江林氏的。 而且她还打算下次去现代,看看能不能买到更好的东西。 就像内衣内裤一样,肯定比现在的好用! 一早上人荒马乱,江初禾喝了燕窝,又喝了一大碗益气补血的药,躺着休息了。 但是江林氏就有点犯愁了,跟林老夫人道:“阿娘,我想要回源口村去了。” “咋啦?谁嘴碎说你了?!我撕烂他的嘴!”林老夫人本来惬意的躺着,听了差点跳起来。 她找了十几年才找回来女儿,谁要赶她走,那趁早自己滚蛋! 江林氏解释道:“不是,没人说什么,只是两个哥儿还在家里呢,我放心不下。” 幸好他们亲爷爷还在,不然她都不能安心待上这半个月。 “哎哟,我说什么事儿呢!”林老夫人放心了,“你要是放心不下,我这就派人去源口村把他们接来,从此你们就一起住这里了。” 想想都美啊,闺女外孙女外孙子全住一起,一辈子无憾了。 不过这也是林安和当初有眼光,买的房子够大,而且各个院子都独立分开,要不是还一起开销,就跟不住在一起一样。 反正家里有江林氏专门的院子,一起住进来也都够用。 江林氏摇摇头,“阿娘,可没这么简单,柳哥儿还得考春闱呢,只能在户籍所在之地考。” 要是春闱考上了,就过了第二场,秋闱就正是考秀才了,可离不开临江府。 林老夫人从躺椅上坐起来,正色道:“柳哥儿已经下场了?他不是才十岁吗?” 虽然女儿跟她说了很多家里的事儿,可是她到不知道外孙子笑笑年纪就下场了。 “啊?我没跟您说吗?”江林氏有点懵,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好像,是没说,我给忘了。” 短短半个月,却有十几年的事情要说,有甜有苦,实在是把这些忘了。 “那柳哥儿一定聪慧了!”林老夫人很开心,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对了,今年春闱已经从二月二十八,改到了二月十八。” “离今天也就三天时间了,你就算是赶回去也没用了,不如就别急着走了。” “什么?改成十八了?”江林氏根本就没关注外面的事儿,这时才急了起来。 “可不是嘛,钦天监说二十八有灾,为了避免学子们出现什么灾祸,圣上特意给改了时间,”林老夫人点点头:“今年府里两个哥儿也要下场,这些天都住在族学里呢。” 说完,又劝道:“你啊,从小就是个慌脚鸡的性子,没好好磨!” “行了,也不要急,错过已经错过了,急急忙忙的别其他事又出了差错。” “其他事?”江林氏这浆糊了十几年的脑袋,终于又灵光了,“哎哟,我把禾娘的婚事给忘了!” “三月三花朝节可马上就到了,啥也没准备好!” 第284章 我们竟然是表兄妹! 当初定下婚约,沈牧想让江初禾长长身体再嫁,便把日子定到了今年的花朝节。 时光飞逝,转眼可就要到花朝节了! 林老夫人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扶住脑袋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没说?!” 谁家小娘子不是从出生就开始攒嫁妆了,有些东西可不是短时间能寻觅到的,既要有钱又要碰上机会才行。 从女儿归家,她倒是就吩咐人开始寻摸了,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够呢?! 花朝节,那满打满算就剩半个月了! “我......我这不是自己都给忘了吗?”江林氏傻了。 这半年来,天天住在一起,早就把沈牧当一家人了,在源口村的时候沈牧也是自己办这些事儿。 回到林家,她就更是不想用脑子了,反正都在阿娘怀里,不要太快活。 林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啊!都怪阿娘心软,当年没把你教好。” 生老大老二的时候,还在府里一大家子过活,老大老二都学的精明世故,小小年纪一肚子主意。 后来好不容易林安和出息了,一家子分出来过,又生了这个小的。 那真是天真浪漫,跟个傻的也差不多,一家子五个人四个人精子,就这一个傻的,可不稀罕吗? 从他们夫妻到下面姐弟,全对这个妹妹宠着让着,让她天真无邪的长大。 总认为到时候选个好夫婿,能护着她一辈子,谁能想到她会被拐呢?! 要是老大老二被拐了,她根本不担心这许多,没把别人反卖了就不错了! 偏偏是蕙娘! 看来,该教还是得教! “阿娘,我错了,”江林氏也反思,最近自己是有点过分沉溺了。 好像回了家,有了阿娘在,外面那个吃人一般的世界,就跟她无关了。 其实不是的,家里再好,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要是再有点什么事儿她还是会落入泥里。 好像这一生,她从来没有靠过自己立起来。 小时候是阿爹阿娘护着,后来有大郎顶着,再后来是女儿站了出来。 江林氏第一次思考,如果这些人都不在,那么她——能干什么呢?! 林老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江林氏若有所思的眼神,又停下来了。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蕙娘这是要长脑子了呀! 好事儿! 姑且等她自己想不明白,要来求助了再说吧! 林老夫人也不管她,任由她自己思考,让人扶她去花厅,再把沈牧去请过来。 沈牧来的很快,林老夫人笑呵呵的让他坐下。 她很看好这个郎君,也不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问他的想法:“牧哥儿,花朝节就要到了,你目前可有什么章程?” 定好的日子,男方要是坚持,她也不用再多说,加急准备嫁妆好了,就是委屈了禾娘。 “外婆,我原来说花朝节,那也是权宜之计,”沈牧笑笑,领会了她的意思,“现在条件好了,再多准备准备也是好的。” 沈牧松了口气,觉得能延迟最好了,毕竟江初禾才十六岁,总得满十八吧。 但是要他自己提出来,江初禾倒是能理解,可是怕其他人会有误会。 现在林老夫人提出来,再好不过了! 而且他想着,都来京城了,也没人管他,想来皇帝皇后并不care他一个小人物。 他是不是也应该跟沈秀娘认回沈家去,有个世家身份对她以后得婚事也好些。 再者,等江初禾认回傅家,他是沈家人,两人的阻力也能小点。 等等! 认回傅家?! 皇后是傅爷爷的大侄女! 那他......岂不是江初禾的表哥?! 我tm...... 沈牧一下子僵住了,这关系......乱了啊! “好好好!那就往后推上两年吧,两年外婆定能给禾娘准备一份风风光光的嫁妆了!”林老夫人高兴的很。 说完看沈牧脸色不太好,又轻声道:“牧哥儿,两年是不是太长了?要不你给个时间。” “啊?不,不长!”沈牧回过神,答应了这个时间。 其实自知道了江大郎还活着,他就知道这个婚暂时是不好结了。 不是说要父亲做主,只是作为江初禾的亲爹,不知道他在就算了。 现在知道了,女儿结婚肯定是要请他一起参与的,不然这会是江初禾一辈子的遗憾。 林老夫人定了时间,见他不太开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让他回去。 喝了口茶,对身边的锦绣道:“真是对不住牧哥儿,你从老爷库里,挑几幅好画......算了,那那把青昀剑,给牧哥儿送去。” 听说他也没上过学堂,送些字啊画的,怕他多想以为是讽刺。 还是送把剑吧! 锦绣倒吸一口冷气:“老夫人,那可是青昀剑,老爷回来会活撕了女婢的!” 这可是仅次于卢将军寒光剑的名刃! 老爷花了半年还多,画了一幅展开有一整个花园那么长的画,这才换到了这把剑! 谁要都不肯给的! “老爷可没这么凶!放心吧,叫你送你就送,他不会多说什么的,”林老夫人被逗笑了,让锦绣去办。 这把剑虽是心爱之物,但是绝对比不上这个爱女,还有爱女的爱女。 现在林安和是回老家祭祖还没回来,要不然林府的流水席都要摆到街上去了。 一把剑又算的了什么?! 锦绣也不过是逗个乐,说笑两句就去取剑,给沈牧送去。 沈牧想的都头痛,想来想去没有解决之法。 不过左右他对传宗接代没什么执念,古代表兄妹也是可以成亲的,大不了就不生小孩,对江初禾来说还安全点。 就是不知道禾娘对孩子是怎么想的...... 他不是为难自己、内耗的人,有什么想法也不瞒着江初禾,便转头去了江初禾房里。 江初禾好些了,刚刚梳洗完毕,见他来了就笑:“牧哥哥,这么巧啊,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嗯,你们下去吧,我跟你家小姐说说话,”沈牧先把两个使女支出去。 江初禾诧异道:“怎么了?” “禾娘,你知道吗?我们竟然是表兄妹!”沈牧一脸严肃的说。 第285章 亲上加亲,更好呀! “啊?!”江初禾被他的严肃给弄懵了,“我知道啊!” 这么简单的关系,她早就知道了啊。 牧哥哥这么聪明,原来对亲戚关系不是很在行,这都快两个月了,才掰扯明白呢?! “你早就知道了?!”沈牧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焦虑了,“那你不觉得不好吗?你想要孩子吗?” “表兄妹,亲上加亲,更好呀!”江初禾眨了眨眼睛,故意顺着他说,“孩子是我想要就能抱来的吗?” 嘻嘻,她有个秘密,故意逗逗牧哥哥! 沈牧这才转过弯来——不学生物害死人啊! 只能化身科普小能手,科普了一下近亲繁殖的弊端。 “啊?那就是说近亲生的孩子很可能......有病?”江初禾这才知道他担忧的是什么,有点好奇。 沈牧是个成熟的人,想法也很明确,想要跟江初禾在一起。 他也不是那种会为了女方好,就会擅自做主离开的性格。 更何况,生孩子只取决于女方的自主意愿,并不是生了就幸福,不生就痛苦。 所以,他在为自己争取:“禾娘,我是认定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的,所以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不要孩子。” “但是你现在年纪还小,可能没想这么多,外婆说把婚期往后面延两年,这两年你慎重思考一下想不想要孩子这件事。” “如果到时候你决定可以不要,那我们就成亲,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那就说我有问题,我们分......” “牧哥哥!”江初禾一把捂住了沈牧的嘴巴,“不用两年,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选择你,不要孩子!” 有些人,是注定不需要选择的。 别说他们不一定是表兄妹,就算真的是。 天平的一端是沈牧,另一端是没有具体形象的所谓孩子,这还要选吗?! “禾娘......”沈牧没想到她这么坚定,有一瞬间的哽咽。 他从来没有被人坚定的选择过,前世父母把他丢在孤儿院门口,这一世的父母也选择把他送走。 就算是养父母对他不错,可是有了沈秀娘之后,更关心的还是她。 只有江初禾,只有她! 沈牧情不自禁的抱住了江初禾,江初禾也攀上他的脖子,回抱着他。 沈牧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坚持道:“禾娘,你能选我我很高兴,但是还有时间,你也别那么快决定,我永远等你。” “还有,牧哥哥,其实……你不一定是昭皇后的儿子,”江初禾吐了吐舌头,调皮道。 沈牧傻眼了:“什么?!” “其实我过年后就悄悄问过傅爷爷了,我还想说我们是表兄妹亲上加亲呢!”江初禾摸摸鼻子,“结果傅爷爷说昭皇后其实之前没有嫁人,那都是别人编的,我们偏远了才不知道。” “额……那我哪来的?”沈牧风中凌乱了,“他明明记得送自己走的人穿着凤袍,而且他养父是皇后护卫!” “这……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大概率不是表兄妹了……”江初禾高兴,他们要是有孩子,不会是傻子了! “好啊!那你刚刚故意逗我玩儿?”沈牧这才反应过来,去挠她的痒痒肉。 江初禾怕痒,咯咯的笑起来,两人闹做一团。 这时,锦绣送来了青昀剑。 沈牧和江初禾专门去林老夫人房里,推拒了一番,还是收下了。 他知道,这是老夫人给的婚礼延期的补偿。 为了不让老人家心里愧疚,他只能收下。 林老夫人看他们感情好,眼睛都笑成了缝儿,“你们好好的就好,外婆就高兴了。” “对了,我这边要托人带两车东西去江家,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封信给柳哥儿送去。” “好的,也不知道柳哥儿这会儿在干什么,”江初禾也有点想柳哥儿他们了。 不过外公林安和一直没回来,他们也不好这么早就回去了。 他们收拾的收拾,写信的写信,源口村也不冷清。 “柳哥儿回来了吗?”傅爷爷刚回家,就问在烧饭的林娘子。 相处时间长了,林娘子也就把他当做江家的一员,不再恐惧官老爷。 随意的回道:“还没呢,估摸着刚下学,还要一刻钟才能回来吧。” 说着,又以为他是想孩子了,指了指后院,“榆哥儿倒是回来了,在后院喂鸡呢。” 江林氏走的时候,郑重的把喂鸡鸭鹅的重任交给了榆哥儿,他养的非常好。 “那我去看看榆哥儿,柳哥儿回来你就叫我,”傅爷爷想了想还是先去看看宝贝小孙子。 进后院前,又叫傅子青,“子青,你现在快马加鞭去府县,定个三间上好的房间,一定要离考棚近,环境也要清幽。” 傅子青点点头:“是,大人。” 说着还安慰道:“您也别担忧了,没准县令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原定于二月二十八春闱,傅爷爷一早就拜托傅县令提前七天帮定房间。 可是朝廷突然就改了考试时间,往前提了十天,就让傅爷爷的未雨绸缪没了用武之地。 现在只希望傅县令也反应过来了! 傅爷爷虽然觉得傅县令也算靠谱,可是未确定的事情总是不能安心,还是让傅子青跑一趟。 傅子青出门牵了马走,傅爷爷则是进了后院,一眼就看见榆哥儿蹲在一旁跟大白玩。 大白虽然很通人性,最爱粘着江初禾。 可是到底是动物天性,天一亮就带着一群鸡鸭鹅往后面山上跑,听到敲盆声再回来吃家里的饭食。 这段时间江初禾不在,榆哥儿成了鸡鸭鹅掌厨的,可把他高兴坏了。 天天用心伺候,大白着实跟他亲近了不少。 他还打感情牌,给大白梳理羽毛,一边梳一边说:“大白大白,谁是对你最好的人啊?!” “嘎嘎~” “哎哟,对了!就是哥哥我!”榆哥儿嘴巴差点咧到耳朵根。 “嘎嘎嘎~” ...... 傅爷爷在一旁看着,也没去打扰,想着原来有孩子是这样有趣。 榆哥儿喂完了饭食,还把大白打理的干干净净,满心想带着大白出去遛个弯儿。 可是大白可不稀得跟他遛弯,吃饱了当然是去欺负鹅玩了,“嗖”一下冲进圈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榆哥儿:...... “哈哈~”傅爷爷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儿。 榆哥儿这才回头看着他,生气的嘟起嘴角:“爷爷,你别笑我!你笑我我明天不陪你练拳了!” 傅爷爷这才收敛起笑意,不过嘴角眉梢都还上扬着,哄道:“好好好,是爷爷错了。” “不过,接下来几天,是爷爷不能陪你练拳了。” “为什么?”榆哥儿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不对,爷爷莫不是要瞒着他玩去?! 第286章 对柳哥儿深信不疑 傅爷爷捋了捋胡子:“春闱提前到十八了,你哥哥要去府县赶考,爷爷要陪他去啊。” “那我也要去!”榆哥儿怎么能错过这样的热闹事儿呢? 傅爷爷就在这等着他呢,笑眯眯的问:“那,为什么要带上你呢?” 从前,榆哥儿在家不说是小霸王,但江初禾等人都不会反驳他的。 想要去清河镇玩,或者想要什么东西,他说一声总能如意。 久而久之,榆哥儿的性子就稍稍有点左。 傅爷爷想帮他改改,每次他有什么要求,都要让他说出个理由来。 时间一长,算是有点成效。 果然,榆哥儿听到这话,并不像之前对着江初禾等人,不如意就开始耍赖。 而是思考起来——为什么要带他一起去。 傅爷爷也不催促他,而是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榆哥儿酝酿了好一会儿,这才条理清晰的回答:“爷爷,哥哥赶考这样的大事,阿娘和姐姐姐夫都不在,我作为他的亲弟弟当然要一起去给他助阵啊!” “还有,爷爷你年纪大了,出门在外,哥哥去考试了,我还能陪你玩,排遣寂寞。” 傅爷爷看他这么说,果然有些欣慰,满意的点点头。 想要什么好好说好好争取,而不是仗着年纪小而撒泼打滚,榆哥儿是真的学会了。 “好,那就带你一起去吧。”他表现出自己被说服的模样,摸了摸榆哥儿的头。 榆哥儿高兴的扬起嘴角,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厉害呢! 柳哥儿回来看到的就是弟弟这个傲娇的模样,走过来问:“小狐狸这是偷着鸡了?这么高兴?” 榆哥儿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恼柳哥儿调侃他,嘴快的当个传声筒:“哥哥,还有三天就要春闱了,爷爷说明天就带我们去府县呢!” 柳哥儿今天在学堂也听说了,并不惊讶:“是听说了,回来前已经跟夫子说好,明天不去学堂了。” 他还算淡定,毕竟跟着谢帝师学习,后来又有傅爷爷指导,对自己的学问还是有点信心的。 但是其他人就没这么稳了,一听少了十天的复习时间,一个个都慌了神。 还有类似于郑明台这样的学子,家里条件不太好的,赶考的衣服干粮都还没准备好,都有点手忙脚乱。 “好,那你吃完饭仔细把行李再整理一遍,别有什么遗漏,”傅爷爷点点头嘱咐道。 翌日一早,柳哥儿一行人就坐着骡车往府县去,路上还从清河镇捎上了郑明台。 这次考试的考生互保,他们俩也是在一个组,情谊倒是比旁人都要深一些。 到了城门口,前面乌泱泱的都是人,骡车、马车都停了不少,吵吵闹闹。 郑明台有点担忧:“听说客栈都涨价了,这提前的真是毫无道理。” 考上童声之后,不管是族里还是村里的富户,都给了他一点资助。 这些钱不算多,但是比从前只靠自己家几口人供,要好多了。 可是他从前是苦汁子里泡大的,花钱真是心疼,尤其是原来想提前来租便宜些的客栈,现在竟然没得选了。 “不会的,明台兄,县令大人不会让客栈坐地起价的,”柳哥儿不担心钱,但是也会安慰郑明台。 郑明台听他这么说,倒就把疑虑给抛之脑后了,很是相信柳哥儿的样子。 他的性格总是会忧虑,但是他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听人劝。 他认为柳哥儿是聪明人,比自己聪慧比自己眼界宽,所以便虚心向他学习。 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中,只要柳哥儿愿意指点,他就愿意听取建议。 像这样性格的人,但凡遇上个奸诈的,一家子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但是万幸,他遇上的是赤诚一片的柳哥儿。 所以这小半年来,他不管是学识、为人处事都比原来长进了一大截。 柳哥儿对他这次考试都很有信心了。 队伍很长,但是好好排队,还是在中午之前进了城门。 昨天跟傅子青说好在考棚前汇合,一行人直奔考棚而去。 好在这波进府县的人,目标都是客栈,考棚前的人不多,一眼就看见了高挑的傅子青。 傅子青也带来了好消息——傅县令早就订好了两个房间,原是定在二十的。 昨天一早收到考试提前的消息,立刻就着人往前挪了。 “我昨天来,看那个小院二楼还剩两个房间,也都一起订了,”傅子青考虑周到。 一层四个房间都给包了,那也清净一些。 现在看看郑明台,更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明智。 他们五个人,四个房间正好! 柳哥儿便邀请郑明台:“明台兄我们一起住吧,还能再温习温习。” 郑明台了解清楚房间真的够用,也不忸怩的应下了,问清楚了房间要多少钱付钱给傅子青。 还真不贵,傅县令治下有方啊! 在客栈住了两天,十八号一早柳哥儿和郑明台又结伴进了考棚。 这回的考试,要在考棚里住上一晚,靠的内容也更加繁杂起来。 而且因为天气不暖和,又只能穿一件单衣,一个个冻得直哆嗦。 白天还好,过道里点了炭盆,太阳又正好,还算能忍受。 可是到了晚上,和着单衣躺在木床板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冷的上下牙直打颤。 柳哥儿和郑明台还算好,他们都提前冲凉水适应了,身体算是能扛住。 尤其是郑明台,当初还怀疑柳哥儿为啥建议冲凉水、少穿衣服,不过他虽然不明白还是照着做了。 现在——更坚定了他听柳哥儿话的决心! 等到了第二天,听着隔壁此起彼伏的打喷嚏、咳嗽声儿,他就更是对柳哥儿深信不疑了。 两天的考试结束,就没有多少人是昂首挺胸的出考棚的,大部分都病歪歪的,被家人接走。 柳哥儿和郑明台算好的了,但是冷也是实打实的,吃不好睡不好还费脑子,谁都扛不住。 幸好傅爷爷早有准备,在骡车上准备了小炉子,羊汤就温着。 两人上了车一人先喝上一大碗,再下入面片,又吃了一碗羊肉面。 “舒坦~”柳哥儿把碗一放,算是缓过来了。 第287章 叫你去办你就去! 榆哥儿看着柳哥儿二人这么狼狈,有点心疼,也有点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想想考场的温度,有点埋怨:“要是再过十天就好了,到时候就暖和多了。” 这也是大多数考生的真实想法。 一场春雨一场暖,十天时间,气温能升高不少。 在考场里挨冻时,每个人心里都有怨言,觉得朝廷是拿屁股想问题的。 这么多年都是定的二十八春闱,今年毫无预兆的就给改了,冻死人! 傅爷爷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要改,但是朝廷既然大费周章的改了,就是二十八这天可能会有什么不好。 不过还没到二十八,二十这天,大家就都明白为什么改日子了。 因为...... “爷爷!春天竟然下雪了!”榆哥儿早上起来练拳,打开门就冻得打了个喷嚏。 傅爷爷也坐在堂屋里没出门,堂屋里的炕烧的更旺了。 “是啊,春天竟然下雪了!”他为地里的麦子担心。 去年一年就不太平,冬天各地雪灾不断,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本来想着下了那么多雪,今年的麦子能有一个好收成,现在竟然倒春寒了! 村里人看着漫天的雪花差点哭了,这个杀千刀的贼老天啊! 雪怎么就下不完了呢?! 江村长下意识的就想来找江初禾,走到了半路想起来她出门还没回来,只得走回去。 儿子江传承开门,“阿爹,你去哪里了?大冷天的往外跑,小心腿又疼。” 年纪大了,身体总有点小毛病,江村长的腿不能受冻,冻了就疼。 江村长回了堂屋,坐在学江家造起来的炕,愁眉不展:“今年的麦子又完了,马上长好了,往地上一压,就长不出麦子来了。” 麦子还没扬花,倒伏在地裹上泥巴,就再也长不好了。 如果说去年大雨还剩下一大半产量,今年说不定连一半都保不住了。 江传承点点头,“儿子知道,可是这是天灾,咱也没办法不是?” 老天爷赏饭吃这句话可不是瞎说的,老天爷不给你面子的时候,就是如此无能为力。 “唉,这样吧,”江村长思考了一会儿,做了决定:“我们村西边还有两座荒山,你去贴告示,就说谁要开荒就去开,也不要钱。” 源口镇现在是镇子了,之前一些无主的山地、田地都纳入了他们镇,有了支配权。 “这......”江传承有点犹豫,“官衙建起来了,还打算靠新的田地等赚点钱呢。” 官衙那么多人的月钱要发出来,总不能只靠上头给拨的那点款,还是得自己创收的。 今年升镇的时候,粮税都收完了,上半年除了收点人头税,就剩有人来买田地有些进账了。 现在两座山,说给出去就给出去...... 江村长横了他一眼,“叫你去办你就去!” “山地本来也没人买,要是大家开垦了,能跟着禾娘把那个地瓜给种起来,那我就算是大功德一件了!” 他可不是盲目相信江初禾,实在是这小娘子干啥啥就成,跟老天爷的亲闺女一样。 今年的麦子已经没了,已经开完的两片荒山,基本都是江初禾接来的难民去开垦的,村里其他人家也就意思意思开了一亩。 现在......算是给个机会给大家吧。 “行,那我去跟周书吏说一声,”江传承想了想,觉得也是。 “去吧,等等!”江村长又道:“给镇里其他村子也都下个告示吧,村里有山的都去垦荒。” 他的站位已经不是一村之长了,整个源口镇现在是一体的,下辖的村子能帮也要帮。 江传承当然同意,反正又不是强制的,想去垦荒的就去,万一真有用呢? 天寒地冻的,好似春夏秋都略过了,一下子又来到了冬天。 江初禾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江林氏给她送来了燕窝,“真是太不凑巧了,偏偏这时候冷了,身上还难受吗?” 江初禾的初潮不太规律,开始两天有,后来就没了,隔了两天天气一冷又来了,有点难熬。 “好多了,今天应该是真好了。” 江初禾也不想这么躺床上,可是天冷这边又没有炕,屋子里生了四个碳炉,呛的很还不保暖。 “还是躺着吧,这天冷的很,”江林氏都有点不适应了。 在家里有炕,待久了就有点不禁冻。 江初禾摇摇头,“明天。谢若兰邀请我去她家玩呢,总要出门的。” 她也有点不自在,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过这种天天躺床上的日子。 “那是要去的,交两个交心的小娘子才好,”江林氏想起了她的年少好友。 有一个跟她一起被拐走了,找回来就急病没了。 另一个嫁了人,跟着丈夫去了蜀地任职,也见不上面。 但是,当年跟闺中好友一起玩的时光,即便现在想起来都轻松惬意。 她希望女儿也能有这样鲜亮耀眼的时光。 江初禾点点头,也隐隐有所期待。 第二天一早,林家的马车就把江初禾、林妙音和沈牧给送到到了谢府。 谢正麟、谢若兰,还有一个脸生的郎君,站在门口迎接。 谢若兰看江初禾来了,立刻跑了两步,拉着她的手:“禾姐姐,你这身百褶裙,可真好看!” 江初禾三人,穿的都是林吴氏给新做的衣裳,这一身苏绣冬装算是做巧了,刚好天冷能穿上。 “不及妹妹这副绣了山水的雅致!”江初禾一看就看见了,谢若兰这裙子绣的是大幅的山水画。 白布、画作、绣工,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远远看过去,就好像行走在山水之间,巧夺天工! 谢若兰谦虚一笑:“论画作,哪里比得过林安和林大人啊!” 这下大家都笑了起来,才挪动步子一起往里面走。 谢正麟也终于找到机会跟林妙音说话了:“音娘,上次说要带你去梅园看看。” “这回看堂妹想要围炉煮雪,那怎么能少了梅呢?” “我特意跟二婶说,让她把梅园借我们用用。” 林妙音笑笑不好答话,谢若兰自嘲道:“可不是嘛,多亏了大堂哥出马,不然伯母可舍不得让我们糟蹋梅园呢!” 第288章 两位茶味这么重 梅园里已经有些热闹了,亭台间男女都有,全是年纪相仿的少年。 龙元朝倒是不禁男女在一起玩耍,可是小娘子家想说点小话,郎君们也有自己的话题聊,便很少凑一块儿。 园子里,大家都三五成群,跟好久没见的好友围在一起。 谢若兰给他们介绍了边上的郎君:“这是我未婚夫,崔浩之。” “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江初禾,还有她未婚夫沈牧。” 两方人介绍过,她还特意交代了崔浩之,“带沈郎君去见见你朋友吧,傅南星不错。” 她知道沈牧是沈家旁支,可能还很远了,其他人可能看不上他,不过傅南星可不会以家世取人。 两人走后,江初禾一转头早就没了谢正麟和林妙音的身影:“咦?我表姐呢?” “我堂哥早就忍不住了,拉着她去那边了,”谢若兰早就盯着谢正麟了,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的“偷偷摸摸”。 使女奴仆都被打发走了,省的在跟前咋咋呼呼,让她们也一边吃吃玩玩松快松开。 江初禾也轻松的笑了,环视四周,一眼就看见了有过交集的王八娘。 用胳膊肘碰了碰谢若兰:“兰娘,她怎么来了?” 按她们的交情,谢若兰根本不可能请王八娘来。 “还不是我那个好堂妹,巴巴的把人请过来,”谢若兰趁没人,翻了个白眼。 “她看起来还真瘦了呢,怎么做到的?”江初禾有些疑惑。 在船上的时候,王八娘可胖的厉害,这才短短二十天,就瘦成了正常偏胖一点儿。 要不是她看起来不大精神,现在这样子倒还算可爱的。 谢若兰点点头:“可不是嘛,看来谢琳琅还真的给她找到好药了。” “不过啊,我看还是少吃的功劳,听她们说王八娘现在不仅不大吃大喝了,连正常的饭都不怎么吃了。” 原来,王八娘回到京城,身上都被自己抓烂了,食不知味儿,就嚷嚷的要吃药。 还是她的使女满春去求了谢琳琅,带了瘦身丸回来,这才好转了。 不过还是日复一日的瘦了下去,皮肉都有些松了。 “不会是被那个傅郎君给伤了,就真的不吃饭了吧?”江初禾觉得这很有可能。 有时候,这个年纪的少女,为了心上人能做些常人做不到的事儿。 谢若兰才不为这个心烦,把这个丢之脑后,“才不管她的闲事儿,走,我带你找几个小娘子玩去。” 她带着江川转过一条回廊,到了另一个湖心亭,掀开围挡进去了。 湖心亭四个角落都摆了炭盆,又有厚厚的围挡挡着,比外面要暖和,两个婆子缩在角落假装不存在。 一进去,就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里面为首坐着一个明媚大气的娘子,看见谢若兰进来,爽朗一笑:“兰娘,想不想我啊?!” “明娘?你怎么来了?!”谢若兰高兴极了。 明娘笑笑:“我能不来吗?我不来你有了新的密友,都不记得我了!” “哪能呢!这不是你出来一趟不容易嘛,”谢若兰拉着她的手,介绍江初禾,“这是禾娘,是林安和林大人的外孙女。” 原来不好介绍,现在知道江初禾是林安和的外孙女,在外面总算是好说了。 果然,亭子里另外两个小娘子,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明娘也把目光对准了江初禾:“哦?之前倒是没见过呢。”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江初禾,见她果然有几分林安和的影子,眼神都柔和起来了。 “是吧,你不是最崇拜林大人了吗?”谢若兰笑嘻嘻道:“下次禾娘下帖子,请我们去!” “这个可以有!”明娘笑着起身,把江初禾拉到她身边坐下,“你外家要是开花宴,可别忘了我!” 有着这一层身份,江初禾很快融入了谢若兰的小圈子。 她的好友,一个是崔家二房的崔梅之,另一个是大理寺卿家的孙女郑元青。 而那个身份较高的,正是当朝首辅沈大人的嫡孙女沈亦明。 “说起来啊,你们之间还有更深的缘分呢!”谢若兰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沈亦明一愣:“什么缘分?” 谢若兰看着江初禾直笑,江初禾倒也不害臊:“我未婚夫正是沈家旁支。” 她脸皮厚,可不觉得这是调笑,大大方方的被谢若兰看着。 “明娘,这是不是缘分呢?你们以后可是一家人!” 沈亦明还没说什么,围挡就被人掀开了,一脸病态的王八娘带着谢琳琅走了进来。 直接开嘲:“笑死人了,不知道哪个嘎啦冒出来的旁支,不会以为这样可以跟沈首辅攀上关系吧?” 京里人都知道,沈首辅可不是沈家嫡支,而是靠着自己本事拼出来的。 沈家嫡支想要跟他攀关系都够呛,何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旁支呢? 谢若兰看她都烦:“你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不请自来,躲都躲不过去! “哼,这又不是你家的,我还不能来玩了?”王八娘大大咧咧的往空位置上一坐,“对吧?琳琅?” 谢琳琅也跟着坐下来,脸上笑意深深:“姐姐,我们就是来找你们一起玩而已,你不会嫌弃我们吧?” 这话说着,谁会当众说嫌弃王家嫡女啊? 江初禾看着谢若兰被堵的脸都红了,自然不能示弱,“嫌弃倒是不会,只不过啊,我们这边没有什么好茶,不能招待你们了。” 她这么一开口,两方的人都不知道她这是想干什么,亭子里反倒静了下来。 江初禾给大家倒了一杯雪水,这才慢悠悠道:“毕竟两位茶味这么重,喝我们清凌凌的雪水,恐怕不太适应吧?” 你们不是茶里茶气的吗? 那水可能不适合你们。 这下子,谢若兰等人都明白过来了,四人都捂嘴笑了起来。 沈亦明还拍了巴掌:“哎哟,这个形容,倒还真贴切呢!” 从前只觉得跟这两人不对胃口,话不投机半句多。 现在才发现,她们说话可不就是一股茶味,虚伪的很吗?! 妙! 妙啊! 王八娘还没听懂,谢琳琅倒是回过味来了,“你......你竟然敢骂我们!” “哪里骂我们了?”王八娘愣了。 江初禾也一脸无辜,“是啊,我哪里骂你们了,可不就是没茶配得上你们吗~” 第289章 烫伤 其实江初禾不喜欢对女子评头论足,实在是这两个都已经特意避开了,还上赶着过来讨人嫌。 不怼她们,她都白看了那么多的小视频! 王八娘从前是个健康圆润的小胖妞,虽然算不上聪慧可是也读了不少书的。 可是现在的她,病恹恹的,两个大黑眼圈顶着,透露着不聪明的样子。 她实在是觉得这句话难懂,拼命想拼命想,还是想不出来怎么回事儿。 “啊!我的头好痛!”她突然爆发,冲上来把炉子上煮雪水的壶拿起来往地上一摔:“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 雪水已经煮开了,自然滚烫无比。 水壶被摔的四分五裂,滚烫的开水飞溅起来。 “啊~”郑元青作为池鱼,被无故波及。 她坐在最外围,离王八娘最近,被小半壶水给溅到了腿。 江初禾等人全都站了起来,凑上去看她哪里受伤了。 她穿着杏色的裙子,裙摆挡了一下,万幸没泼到腿上。 可是脚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滚烫的开水直接浇在了绣鞋上。 在座的七个人,六个都穿了小靴子,只有她穿的绣鞋,偏偏就泼在她脚上。 沈亦明飞快的喊来婆子,让她去喊大夫,自己坐一边扶着郑元青,安慰着:“没事没事,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谢若兰急的都快哭了,对着王八娘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恶毒啊!简直是疯妇!” 她开的宴席,让自己的好姐妹受了伤,想想都自责的要死! 江初禾看大家都不会处理烫伤,想到了小视频里教的,用流水冲洗。 咬咬牙跑出了亭子,朝刚刚走过来时廊下放的太平缸处去。 这些太平缸里都是放满了水的,缸边上还放了好些备用的木桶,就是为了着火的时候能及时救火。 江初禾一手拿了两桶,看了看缸里不甚干净的水,悄悄往桶里注入了空间里的水。 飞快的拎着四桶水回亭子,还听谢琳琅道:“姐姐,看你交的什么好姐妹,还文人风骨呢!” “这一看出事了,跑都来不及,今儿这事儿可是因为她嘴贱引起的!” 谢若兰才不相信江初禾是这样的人,而且今天的事儿也怪不到江初禾头上,气的鼻子直喘粗气。 沈亦明冷哼一声:“今天这事儿的直接原因是王八娘跋扈,而根本原因就是你们两个嘴贱!跟人家江娘子没有任何关系!” 谢琳琅不敢跟沈首辅的孙女呛声儿,只能用余光暗示王八娘。 可是王八娘还头痛着,哪有空理会这些,拉着谢琳琅吼:“给我药!给我药!我要吃药!” 江初禾拎着水冲进来,一巴掌把王八娘往边上谢琳琅的身上一推,嘴里念叨着:“让开!” 把四个水桶稳稳的放在郑元青面前,她才问道:“青娘,烫伤了要用凉水冲洗,我帮你处理下?” 郑元青痛的要死,根本不知道烫伤要怎么急救,见江初禾说的这么笃定,急忙点头。 江初禾蹲在地上,飞快的脱了她的绣鞋,里面是一层白色的棉袜。 退下来一点,能看见袜子有少部分和肌肤黏在了一起,不能蛮横的脱下来。 她看着凑过来帮忙的谢若兰,吩咐道:“兰娘,你帮我把她的脚托住。” 谢若兰毫不犹豫的托住,江初禾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剪刀,把袜子的上下两部分都给剪了。 只留下跟肌肤粘连的部分,没有敢轻举妄动。 接着,拎起一桶水,就控制着慢慢往她脚上倒。 一桶水虽然有那么多,但是其实并不能倒多久。 江初禾感觉到桶里的水快见底了,心一横悄悄把手放桶里,把空间里的水放了出来。 熬了好一会儿,怕有心人怀疑,这才放下拎起另一桶,开始往她的伤口上浇。 沈亦明看她这么做之后,郑元青的脸色明显好看多了,马上吩咐婆子:“去着人多打点水来!” 江初禾把这茬忘了,没想到还可以吩咐仆人去做,赶紧嘱咐:“要干净能喝的那种!” “去!打十几桶干净能喝的水来!”沈亦明让婆子立刻去办。 江初禾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给郑元青脚上倒水。 沈亦明看郑元青开始被烫的落泪,现在又被冰水冻的惨白,安慰道:“好些了吗?没事的,没事的。” “冷,冷,痛~”郑元青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精心呵护的,别说被滚开的水烫着,就是稍烫的热水都没喝过。 这一遭遭了罪,恨王八娘恨得要死! 江初禾看她说痛,让谢若兰把她的脚抬高,“抬高点,就没那么痛了。”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依据,但是小视频里医生是这么说的。 “好,但是抬高了你怎么倒水?”谢若兰跟崔梅之都帮忙抬腿。 这会儿倒水,都已经要把水桶提到腰部以上了,再抬得更高,那岂不是要抬到胸口才行了? 江初禾把边上的椅子拿来,换了一桶水,站椅子上去,从上面往下倒。 眼看着她又倒了一桶,仆人也不断的把水送了过来,沈亦明道:“禾娘,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倒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法子有没有用,但是江初禾的劳累大家还是看在眼里的。 连倒三大桶水,一桶水那么重,还得一直举着,能不累吗? 江初禾又拎起第四桶,摇摇头道:“明姐姐,水太重了,你拎不动的。” “还是我来的吧,我力气大!” 沈亦明见她坚持,郑元青又拉着自己的袖子不放,只得作罢,安抚郑元青的情绪。 约莫过了三刻钟,外面终于传来了谢大夫人的声音,焦急的招呼大夫:“吴太医,你可快点,小娘子的伤可容不得半点耽搁。” 也是今天不凑巧了,谢府的大夫外出采药去了,婆子报过来,谢大夫人一咬牙拿了帖子让人去求了太医过来。 吴太医是宫里有名的外伤大夫,今天刚好休沐在家,用了谢帝师的面子才请过来的。 缺点是吴太医年纪有点大了,虽然有马车接送,但还是耽搁了些时间。 一行人进了亭子,就看到江初禾站在椅子上往下倒水。 第290章 不就是生孩子吗?母猪都会生! “哎哟!禾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谢大夫人吓了一跳。 生怕大理寺卿的孙女刚被烫了,这个林安和的外孙女再摔出个好歹来,那她可怎么跟人交代?! 此时郑元青脚上跟皮肤粘连的袜子,已经被江初禾试了几次,用剪刀一点点剪掉了。 她半个脚背的肌肤都泛着红,最严重的地方有茶杯口那么大,还好江初禾处理的不错,伤口只有两道小小的口子。 江初禾看人来了,手里的水没有停,只是回答道:“我在给青娘的脚降温呢,好像有点效果了。” “这......哪有这么降温的呢?!”谢大夫人没见过这样的,有点着急。 吴太医却皱眉问道:“谁来说说,这水是滚烫的还是晾了一会儿了?” 沈亦明口齿清晰道:“是刚烧开的,咕嘟咕嘟响着,从炉子上直接端下来的。” 她看了一眼还在跟谢琳琅较劲的王八娘,也皱了皱眉。 “果真?!”吴太医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伤口,也没叫江初禾停手。 江初禾也乐的不停,听医生说,冲洗降温最好要两三个小时呢,多冲一会儿是一会儿。 “小娘子,你这是哪里来的法子?”吴太医一边从药箱里拿出瓶瓶罐罐的药膏,一边问道。 这下连谢若兰都看出来了,吴太医是认可江初禾的做法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江初禾手里动作不停,利落的又拎了一桶水,这才回道:“我是看别人这么处理的,听说这开水烫了这片肌肤,热气还在不断地往里面去。” “只有用流水冲洗降温,才能把肌肤里面的热气带走!” 她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果然,说完吴太医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也很有效。” 原本他听说被开水烫伤,来来回回又差不多半个时辰了,都带上殇刀准备剜肉了。 现在看来,事发就冲凉水,是个良方啊! “好了,先停下来吧,我给她上药,再冲下去皮要破了,”吴太医观察了一下,让江初禾下来。 江初禾也知道冲到这个程度,应该要包扎了,停了下来。 一群人全盯着吴太医,只见他拿出一块棉布,又打开瓶瓶罐罐,往棉布上涂药。 接着把那散发着阵阵清凉的药,敷在了郑元青的伤口上,并包扎起来。 郑元青抖了一下,好奇道:“咦?冰冰凉凉的,好像不那么痛了。” 江初禾不知道这些药是啥,听她这么说也松了口气,显然是一些清凉去火的药膏。 “小娘子可还有什么好法子?”吴太医见江初禾这副表现,还特意问了一句。 江初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听说包好了,再用冰敷,效果更好些。” 正巧这几天下雪了,寻几块冰也算容易。 吴太医点点头,“倒是和冲水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冰敷。” 谢大夫人忙指挥人去取冰,郑元青的使女刚刚也闻讯跑来了,这下听说要给脚敷冰。 急忙劝:“小姐,这冰可万万不能敷啊,你本就体寒......” 请了好些大夫,都对小姐的体寒没有办法,以后生育子嗣艰难的很。 再在脚上敷冰,那可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呀! 众人没有说话,都知道使女是什么意思,郑元青也没什么主见,拿不定主意。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飒爽的女声:“什么体寒不体寒!该敷就得敷!” 帘子掀开,一个明艳大气的中年美妇走了进来,眉眼间跟郑元青有几分相似。 使女一见她进来了,赶紧跪下:“夫人,老夫人说了,要以小姐的身体为重。” 言下之意,就是要以郑元青的生育能力为重! “我当然以她的身体为重!”郑夫人眼刀一横,“把冰拿上来,我给她敷。” “夫人,可是......”使女两眼发黑,只觉得前途无亮。 郑夫人冷哼一声:“不就是生孩子吗?母猪都会生!” “青娘就算因为这块冰不能生了,那也是郑家嫡女,堪当大妇,有的是人帮她生孩子!” 不会生怎么了,别人生的抱过来养好了就是自己的,还少经受生育之苦。 但要是脚坏了,那痛苦的可是女儿自己! 使女不敢再说什么,因为她跟别人的使女约去一旁玩去了,这才没能帮小姐挡祸,现在是不敢再多嘴。 谢大夫人看着郑夫人,心里不免赞一声——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心疼。 不过这会儿,伤也处理好了,该处理旁的事情了。 她只好建议道:“郑夫人,我们移步花厅吧?王家人也应该快到了。” 事情的始末她已经听婆子汇报了,郑家和王家的人都是她去请的。 谢家这边,她只能自己出面了。 郑夫人把女儿的冰敷上,也不好对谢大夫人撒气,点点头同意了。 一行人移步花厅,谢琳琅都没了主意,早就给王八娘喂了两颗药,把她半拖半拽去了花厅。 江初禾抬眼往她们这么看看,没看清王八娘的脸,谢琳琅还把她披风的帽子拉了拉,彻底遮住了。 花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沈牧也来了,站到了江初禾边上,关心道:“禾娘,没事吧?” “没事,不过......”江初禾悄悄指了指对面的王八娘,“我看着她怎么不太对劲儿呢?” 世家贵女,就算再怎么不对付,也不会拿起开水壶就砸地上啊! 沈牧随着江初禾的手看过去,只见王八娘在披风里哆哆嗦嗦,就像是吓到了一样,看不出端倪。 谢大夫人看她这个样子,对身边的婆子道:“去看看王娘子怎么了?小娘子家的应该是害怕了。” 做出这种事,还能知道害怕就好,赔完罪家里人狠狠罚过了,也算能长进些。 婆子应声过去,谢琳琅却挡着:“不用了,我来扶着八娘吧,她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那就更要看看了,正巧吴太医还在呢!”婆子哪里把谢家旁支一个庶女放在眼里,上手就把王八娘抢了过来。 掀开帽子,王八娘两眼翻白,嘴里已经吐出白沫儿来了! 第291章 罪不至死吧? “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惊呼起来。 江初禾看向沈牧,只见他瞳孔一缩,像是看出来了什么一样。 “牧哥哥,这是什么?”江初禾拉着他的袖口问。 沈牧一脸严肃,小声道:“毒品。” 江初禾听了心里就是一跳,想起现代那些吸了之后不人不鬼的人。 “这......为什么会口吐白沫?” 沈牧拉着她跟大家往前凑去,附耳解释:“因为剂量太大了,身体承受不住,才有这个中毒反应。” 这时候的罂粟提炼不纯,还会加入重金属等炼成药丸。 而服用者对剂量的需求越来越大,所以服用的会越来越多,就会造成中毒。 “她在别人家赴宴,也吸毒?”江初禾觉得不能理解。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她一直说要吃那个瘦身丸,谢琳琅给她吃的!” 江初禾的声音不大,但是此时花厅里落针可闻,还是被周边的人听到了。 谢大夫人赶紧拉着她:“禾娘?什么瘦身丸?!” 花厅里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她,除了谢琳琅悄悄的往后缩! “是谢琳琅,王八娘说想吃什么药,谢琳琅塞她嘴里去了,”江初禾描述了自己看到的事实。 沈亦明也想起来了,点点头:“对,我也看见了。” 谢若兰没有说话,虽然谢琳琅跟她不是亲姐妹,只是堂叔家的庶女,可是同为谢家人,她不好说话。 谢琳琅见被揪了出来,结结巴巴道:“不......不关我事啊!” “这个药没毒的,真的!” 吴太医在一旁帮王八娘处理了中毒症状,让她不至于咬到舌头,又让人拿来羊乳子给她灌下去。 这才抬眼问道:“什么药,可否给老夫瞧一瞧?” “我......我没有了。”谢琳琅把手藏进袖子里,扯了个慌。 她这副模样能瞒的了谁? 谢大夫人目光冷了下来,给了两个婆子一个眼神,她们就凑了过去一左一右扶住谢琳琅。 三下五除二,就从她身上摸出一个瓶子来,交给谢大夫人。 谢大夫人把瓷瓶交给吴太医,吴太医拿了一块布垫在手上,从瓶里倒出一丸。 谨慎的观察了一下,然后轻嗅了一番,眉头锁紧:“大夫人,报官吧,这确是毒药。” 希望他看错了。 就是这味药亡了前朝三百多年的基业,本朝太祖统一天下后,联手元皇后将这味药连根拔起。 这才太平了多少年,竟然又流到京城贵女手中了?! 谢大夫人一听这话,也不能把这事儿等同于闺中玩闹了,赶忙请人去京兆府报案。 不一会儿,王家大夫人也到了。 她是拿着藤条进来的,因为听仆人禀告,是王八娘摔壶把人家给烫伤了。 “王八娘!过来给我跪下!”王家大夫人一进来就怒气冲冲的朝王八娘喊:“别给我装病,你爹现在可不在!” 她看着王八娘躺着不动,以为她又是在耍手段,根本不想过去看一眼。 再看看周围这么多熟人,郑夫人都高高在上的坐着,谢大夫人也一脸沉重的看着她,更觉得脸上无光。 她一生生了三个子女,长子出息长女知礼,只有这个老三。 那是长得丑玩的花,脾气性子长相跟她完全不一样,就像不是她生的一样! 今天,就算是在外面丢脸,也要把她打改了不可! 谢大夫人看她这个暴脾气,赶紧拦了下来:“王夫人,你家八娘恐怕是中毒了。” “中毒?”王大夫人有点愣,“这.....烫人了不对,但是罪不至死吧?” 现在的小娘子都这么狠的嘛? 从前她们要是被泼水了,那肯定泼回去,现在被烫了直接把人毒死?! 周围的人都一脸无语的看着她,郑夫人没好气的答:“那可不要把你女儿毒死嘛,省的出来害人!” 她就不耐烦见这个榔头花瓶,长得还成没长脑子,生的女儿跟她一样蠢,还不承认。 这也就亏她长了张数一数二的脸,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江初禾也是看到了王八娘的阿娘,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阿娘已经够好了,这个更离谱啊! 三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王大夫人这才搞清楚了状况,一双凤眼盯着谢琳琅。 “谢娘子,你为何害我家八娘?!”王大夫人恨极:“八娘与你玩的最好,每季为她打制那么多簪子首饰,有一大半要跑你头上去,你怎么还能害她?!” 自己的丑姑娘自己疼,姐姐有的她也有,姐姐没有的给她打。 毕竟姐姐批块抹布都倾国倾城,妹妹还是要装扮装扮的。 结果这傻娘子,好东西都给人哄走了,掏心掏肺对的姐妹还给她下毒?! “王夫人,我没有!”谢琳琅急了,申辩道:“我没害她,这个药没有毒的。” “是,是我阿娘给的,说是能让身材曼妙,八娘看见了硬要去的!” 谢若兰气急:“你瞎说,婶娘才不会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呢!” 婶娘跟这个庶女本就不亲,怎么可能给她这些私密的药,好不好都让别人说嘴! 谢琳琅看了看谢若兰,发现自己失言,只好解释:“是......是我小娘给的。” 她在外面不想点自己庶出的身份,就一直含糊的把自己小娘叫做阿娘,不认识的至少可以糊弄过去。 这下说顺嘴了,说出来了而已。 王大夫人抱着自己的小胖闺女,难受的要命,冷冷道:“崔大人也快来了,有什么话去京兆府说吧。” 京兆府少尹崔渊之,是谢若兰未婚夫的大哥,谢府报的案他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 进来一眼看到崔浩之和谢若兰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着人记录好案情,把有关人员带回京兆尹。 沈牧陪着江初禾在京兆府等着,她作为目击证人,也需要问话做个记录。 崔渊之亲自过来问话,“江娘子,你为什么一开始就怀疑是谢琳琅下毒呢?” 看到她给吃王八娘药丸不错,但是一般人可不会认为这跟下毒有关。 第292章 还不如就叫糖水铺子呢 “我......因为王八娘在船上就提过这种药,”江初禾把之前的事儿说了出来。 听到王八娘在船上就犯过瘾,而回到京城吃上药就好了,崔渊之若有所思起来。 江初禾履行了自己的告知义务,跟着沈牧出了京兆府,谢若兰等人已经在等着她了。 看见他们出来,谢若兰赶紧迎了上来:“禾娘,没吓到你吧?” 崔渊之聪明公正,缺点就是太过严肃,容易吓到小娘子。 “啊?没有,”江初禾摇摇头,也关心道:“谢琳琅干这事儿,不会影响你们谢家吧?” 毒品有多大危害江初禾是知道的,看京兆府和吴太医的反应,官府的人应该也知道。 谢帝师的名声泰国响亮,要是跟这样的药物沾上关系,对谢家不太好。 谢若兰也有点犯愁:“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我们谢家人不会干这些害人的勾当的。” “谁知道谢琳琅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只希望崔大人能早点查清真相。” 崔浩之对自己大哥那是相当有信心,赶紧安慰:“放心吧,没什么都逃脱我大哥的眼睛,清者自清。” 谢家家风甚严,虽然旁支较多,但都管理的井井有条,不可能干这样的事情的。 谢若兰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本就大大咧咧,虽然心里还有一些疑虑,但也不好让大家跟着担心,便把这件事儿放一边。 事情已经交给京兆府,再多想也无用。 今天好好的宴会才刚开始,梅花没看饭食没吃,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出了这档子事,她心里羞愧的很。 “明姐姐代我送梅妹妹回去了,我们去哪里坐一会儿吃个午饭?”谢若兰看着在场的三对情侣,不想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日子就这么浪费了。 不过数来数去,也没什么能去的地方。 樊楼倒是不错,可那是要提前预定的,临时临急去贵不说,怕是也没有什么好位置。 其他地方要么是天冷不宜去,要么就不太正经,不好抛头露面去看。 江初禾想了想,便邀请大家去自己的茶肆。 “还没正式开张,大家过去坐坐,给我提提意见才好,”江初禾带着大家进了西市。 茶肆筹备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没有挂上牌匾,里面倒是收拾妥当了。 厅堂里是方几和蒲团,给喜欢传统的人饮茶。 两边靠窗的地方,做上了稍高的吧台,摆上雕花椅子,一边喝茶一边看风景,显得绝妙。 果然谢若兰和林妙音两人都对此赞不绝口,扑在窗前就挪不动脚步了。 可以想象,要是天气晴好,大窗子打开,一边喝茶一边赏景,该多么惬意雅致啊? 谢若兰摸着薄如蝉翼的纱窗,惊诧道:“开这么大的窗子,屋里竟然还这么暖和?” 刚刚进屋子,就能感觉到一阵暖气,但是她以为是地龙或者炭盆的功劳。 开始这窗子开的这么大,虽用细纱蒙着,外面还有木板,可是保暖效果也是不如墙壁的。 更遑论现在江初禾把外面的木窗子打开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纱窗,朦朦胧胧的还能看见外面的街景。 “整个屋子的墙壁都加厚做了管道,所以不仅是地龙,墙壁也保暖的。”江初禾介绍道。 其实就跟烧炕的原理差不多,地面墙壁,包括柜台,都是另类的“炕”,厨房里烧火,整个茶肆都暖烘烘的。 “有趣~”连一向贞静的林妙音,都连连夸赞。 楼上楼下的一番参观,江初禾还让黛青和露白去做了奶茶端上来。 “你们尝尝,在临江县卖的很好的,”江初禾让大家试试。 在京城这个茶文化盛行的地方,除了传统的点茶,也就只能试试新品了。 从临江县甚至华南府的客人反应来看,这种加糖加奶的“茶”还蛮受欢迎。 就是不知道京城的人是什么反应了。 崔浩之跑前跑后,正渴的要命,马克杯装的一大杯奶茶,被他一口干掉大半。 “嗯~好喝!”他一放下杯子就竖起了大拇指,“就是没有茶味儿?” 谢若兰和林妙音见他这么说,都端起杯子尝了尝,觉得不错。 谢正麟是喝了很多次了,还跟林妙音介绍:“音娘,你表妹还没正式开业,不然里面放上芋圆,这奶茶就更好喝了!” 嗯,回京待了快两个月了,有点想念芋圆。 感谢江初禾,现在在京城又开了一家,不过...... “禾娘,你这个跟茶也没关系啊,还不如就叫糖水铺子呢,”谢正麟难得聪明了一回。 江初禾一时间也愣住了,“哎呀,我怎么就光想着开茶肆了呢?” 还特意挑了两个会点茶的使女,想教几个徒弟出来。 现在想想,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只不过听说这条街上不是酒楼就是茶肆,就把自己给框住了。 她只要干老本行,开糖水铺子就行啊! 至于到时候想卖粉丝、红薯,谁也没规定糖水铺子不能卖这些。 “牧哥哥,你怎么不提醒我啊?”江初禾看着笑意颇深的沈牧,知道他肯定想到了。 沈牧满眼的无奈,“你高兴就好,你想开茶肆,我也不会非让你开糖水铺子啊。” 糖水铺子是赚钱,可要是江初禾真心想要开茶肆,那也不是不能认真做好啊。 只要她想,做什么他都支持。 “我还是想开糖水铺子,”江初禾吐了吐舌头。 说到底,她就是想赚钱,现有的挣钱路子,傻了才费劲儿去另辟新路。 几人在临街的窗前嬉闹,吃着小蛋糕喝着奶茶,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吹打的声音。 谢若兰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一下子就被抓住了注意力,兴奋道:“谁家娶新娘子啊?!” 江初禾见她跃跃欲试,直接把纱窗向内打开,外面传来一阵凉意,冷的人打了个哆嗦。 不过好在屋内暖气给力,众人也不用受冻,一眼就看见了从街上过的小花轿。 “四抬小轿,还是深粉色的,谁家纳妾还这么大排场?”谢若兰有点好奇。 第293章 哪有资格同情那锦衣玉食的主子? 看清花轿边上的婆子,林妙音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她竟然真的嫁了!”林妙音有点怒其不争。 江初禾也想到了,问道:“表姐,是她?” 林妙音点点头,“虽然奶奶和阿娘都不让我管,但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她对我没有情义,我也不能不顾念旧情。” “这些年她在我们家,家里给她添置的东西,我都让人收拾好给她带了去。” 还跟她说了很多为妾的坏处,劝她擦亮眼睛找个良人当正头娘子为要。 没想到,她还是去做了妾。 “人各有志,管好自己就已经挺不容易了,哪里还能管得了别人?”江初禾安慰她道。 谢正麟看林妙音还是不开心,知道她太敏感善良,赶紧把窗子关了,继续刚刚的话题。 谢若兰看自己看热闹惹了这事儿,也积极纠正话题。 窗外,刘竹青心情复杂的坐在小小的花轿里。 因为是纳妾的花轿,不是八台不说,小的她连腿都伸不开,只能缩着。 到了这时候,她才有那么一丝丝后悔。 不过听着外面的吹打,以及这么大的排场,她又高扬起了头颅。 至少嫁给皇族能有这阵仗,真嫁给了寒门,连服侍她的使女仆从都没有呢。 到底这只是一顶轿子,只用忍耐一时,而贫苦却要忍耐一世。 她不想像她阿娘那样,家里家外什么活儿都干,赚的却不如老夫人赏她的一根簪子多。 正因为对比了刘家和林家的生活,她才听了阿娘的话,立志找个好郎君嫁了。 想起阿娘,也不知道她在牢里怎么样了。 等她在世子府站稳了脚跟,一定叫二世子帮她把阿娘救出来。 原来在京兆府,杀死林管事、撕毁信件的事儿,都被刘竹青的娘给认了下来。 刘竹青只犯了个包庇之罪,不过包庇的人是亲娘,情有可原,罚了些银子赔给林管事的妻儿,就给放了。 罚的银钱,还是林妙音给送来的衣裳首饰当来的。 “林妙音,你给我等着!”刘竹青想起那惺惺作态的大小姐,眼里冒出仇恨的光,“我今天的惨状,都是因你而起!” 要是林妙音认清自己克夫的事实,自惭形秽,把谢郎君让给她,那她就不会被迫去世子府做侧。 当初自己明明跑到了谢正麟房里,却出现在了二世子床上,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林妙音和谢正麟搞得鬼! 吹吹打打一路到了世子府,二世子龙樾不仅没有接亲,甚至连面都没露。 世子府的正门没有打开,喜绸也没挂,刘竹青的小轿子绕过正门,从侧门直接抬了进去。 府里的两个使女在侧门便跟上,尖脸那个一脸不忿:“不知道哪个破落户家的,上赶着攀我们世子爷。” “荷香姐姐,可不敢这么说,”另一个圆脸的使女赶紧冲她使眼色。 荷香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她这么几箱子嫁妆,轻飘飘的,全都是衣裳吧?” “连一瓦一木都没有,连世子妃房里的通房都不如呢!” 嫁妆箱子里的瓦就代表房产铺面,而木就指的是家具。 没有房产铺面还好说,连家具都没有,她们值夜的使女,难道还真的睡在地上吗? “这......”圆脸的使女也没话说了。 大冷天睡地上那可不得冻出个好歹来? 以后得日子可怎么过? 刘竹青还不知道她的两个使女还没见面,就已经对她有了怨言,兀自还沉浸在要过好日子的想象里。 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到了她的院子,因为说是纳侧妃,好歹还有个单独的小院。 就是世子妃心眼不大,龙樾唯二的两个通房都是自己的陪嫁使女,而且当通房好几年了,既没孩子也没名分。 对她这个横插一脚的侧妃,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感,一杆子把她赶到了府里最偏的一个小院儿。 刘竹青进了房,没看到龙樾的人,连他身边的小厮也没见到,坐着捱了两个时辰,脸色铁青。 她一把把盖头的扯了下来,环顾着小小的屋子,看着一点喜气都没有,气的鼻子都歪了。 再看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拿起桌上的茶壶,倒出来的还是凉水。 这时候也管不了了,大半天水米未进,将就着喝了两口。 这才朝外面,喊着奶娘胡氏:“奶娘,给我拿点吃的过来!” 喊了几声都没人应,倒是进来一个圆脸的使女,轻声问道:“侧妃,您有什么吩咐?” “你是谁?我奶娘呢?”刘竹青有些不耐烦,迫切需要奶娘。 使女低头回道:“桂妈妈去清点物什了,我是丹红。” “那......你去给我端点吃食过来,”刘竹青没好气的吩咐道。 不是从小侍候的就是不经心,要是林府的使女,早就帮她打点好这些了。 每每到了这时候,她就有些后悔自己没忍一时,好歹得攥着卖身契、财务,进了府再翻脸呢? 丹红见她就拿嘴吩咐一场,啥也没准备,只叫自己去端饭,一时间没动弹。 刘竹青转头看见她还在,不禁觉得她蠢笨,“还愣着干什么?想把我饿死吗?!” 丹红为难了一下,还是听话的下去了。 出了门,荷香就小声问:“怎么样?吩咐你干什么?” “叫我去端饭,”丹红一脸苦笑。 “端饭?”荷香看着丹红空空的双手,瞪大了眼睛,“两手空空去端饭?!” “那你也干?厨房的那起子刀子嘴你不知道?空手去要被他们拿话戳个窟窿才能回来!” 厨房做活的,都是有关系有背景的,饭点当然会备例菜。 但是其他时间,除了世子世子妃,其他人想要吃点什么,那可得好好打赏一番才行的。 “算了,侧妃刚来,还不知道情况,我先去端吧,”丹红皱着眉道。 荷香看活佛一样看她,“你月钱多啊!给主子掏腰包?!” “你可别同情她,你一个干苦活累活的使女,哪有资格同情那锦衣玉食的主子?!” 第294章 忠明侯府 二月一晃而过,进入了阳春三月,天气才渐渐转暖。 林安和赶着花朝节前三月初回来了,一家子收到信儿,早早在门口迎接。 不多时,一个精神抖擞、身材精瘦的男子便带着仆从进了门。 江初禾好奇的抬眼打量,只见他看起来与其说是读书人模样,倒不如说更像是道家子弟。 就连年龄的增长,好像也只是平添了他的仙风道骨,一点不显老态。 “好!好啊!”林安和也打量着江林氏和江初禾,眼里似是起了一层薄雾。 丢了十几年的女儿,带着孩子找了回来,这是他这么多年午夜梦回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竟然实现了? 父女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洒泪。 等大家收拾好情绪,又是一番梳洗换衣服,这才安定下来。 林安和五十出头,这些年不当官,专心自己喜爱的书画领域,阴差阳错出了成绩。 也正是因为文人争相追捧,他的字画价值千金,家里的生活反而比之前更好了。 现在儿女都在身边,高兴的他直接叫人开库房,把在场的人全部发礼物发了个遍。 江初禾三人领的最多,仿佛要把这些年欠他们的全都给补上。 江初禾也是到了这时,才真正放下了心,真正的把自己融入了林府。 她还悄悄跟沈牧说:“牧哥哥,我感觉自己好幸运啊,拥有这么好的亲人。” 她曾想过,要是跑到京城,林家人根本不理她们母女,这些年恨不得阿娘死在外面了,该怎么办? 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没相处过就当是陌生人,可是阿娘肯定会受到打击。 没想到,她们可以这么幸运。 “是啊,人都是相互的,你看你送了外公青玉牙具,他高兴的很!”沈牧点点她的额头。 那是许金匠雕的竹枝摸样的牙刷柄,顶部做成螺旋形的,用木质的牙刷头旋转上去,珍贵高雅还方便替换。 因为永卫商行的大力推行,京城已经流行了刷牙,但是像这么精巧雅致的牙刷,还真是不多。 林安和爱不释手,当天就用上了,要不是是个私密的东西,非要拿出去跟老友们炫耀炫耀。 晚上吃过晚饭,林安和夫妇把江初禾三人留了下来。 “之前老爷不在家,我们也不好带你们往侯府去,”林老夫人拉着江初禾的手道:“现在他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 树大分叉,人大分家。 老侯爷有两个嫡子,五个庶子。 两个嫡子是不可能分家的,五个庶子在长大成家立业之后,就都给了一笔安家银子分了出去。 老侯爷在时,庶子们有个不凑手,还能借着给阿爹给姨娘请安的机会,往老侯爷跟前哭两声,打打秋风。 毕竟儿子再大还是儿子,给点钱花天经地义,再加上还有可爱的孙辈往跟前一站,掏也掏的心甘情愿。 后来老侯爷没了,老侯夫人却不耐烦应付这些个庶子,直接把他们的姨娘也分了出去。 也不禁她们拿东西,自己的体己啥的全带走,住儿子家养老去吧。 这样一来,除了过年过节,庶子们再不好找借口往侯府去了。 不过林安和也不爱去,开始是因为姨娘的死,不想往府里去。 后来是因为女儿丢了,恨老侯爷古板。 等到老侯爷没了,又找不到女儿音讯,就更不想去了。 现在......当然要去! 林安和也点点头:“当初大哥就问过我,把惠娘嫁哪里去了,关心了一番,现在也好给他看看。” 林安和比较前瞻性的一点就是,当初江林氏被拐了,他没报官,也没说她人不见了。 反正就他一家子过日子,门一关谁也不知道女儿丢了。 等风声过了,他再委托镖局出去找,外面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其实只要把人找回来了,就能糊弄过去。 可是就这么不凑巧,江林氏写了信回来,信却被林老侯爷给收到了,这事儿便捂不住了。 老侯爷要派人去把江林氏带回来自缢,林安和哪里肯? 先一步派人抬了财物去,又狠心把所有证据给毁了,让老侯爷找不到人。 只不过后来的日子里,就再也不敢往外去找人了! 而这事儿忠明侯府只要老侯爷知道,人找不到他本想对外说这个孙女得了急症没了。 还是林安和跪着求了三天三夜,这才说是跟长辈犯了冲,匆忙嫁到外地去了。 “大伯子耳聪目明的,说不定早就知道了,”林老夫人有点担心。 林安和笑笑:“知道就知道,当初咬死了说蕙娘是外嫁,避免冲撞长辈。” “现在老侯爷走了,才回娘家,谁敢不夸她一声孝顺?!” 这也是他早先就考虑到,埋下的先手。 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江初禾三人也都放下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就上了马车,跟着林安和夫妇往忠明侯府去。 因着昨天就递了帖子,侯府里都准备过了,看着他们来,就有人引着往老侯夫人院子里去。 引路的是现任侯夫人跟前的黄妈妈,对着林老夫人一个劲儿的恭喜:“哎呦,蕙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年把四夫人都想坏了吧?” “可不是嘛,虽然知道她就在那里,但是见不到人心里想的慌啊,”林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回答,仿佛这么多年真的知道江林氏嫁到哪里去了。 一行人穿过精巧的的抄手游廊,就到了老侯夫人的院子,里面传来淡淡的檀香味儿。 进了门,为首正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带着深黑色的抹额,显得很是随和。 江林氏比较感性,把她跟自己印象中的祖母重合在一起,一下子就红了眼圈。 拉着江初禾就跪了下来,哽咽道:“祖母,蕙娘来看您了。” 老侯夫人的眼神不是很明亮了,但是耳朵还行,也认出了江林氏,让身边的使女来把人扶起来。 “是蕙娘回来了啊,也是,也该回来了,”老侯夫人声音不大,却给这事儿下了定性:“这些年多亏了你孝顺,老侯爷才能长寿安康。” 第295章 意外之喜 “好孩子,快到祖母身边来,”老侯夫人拉着江林氏,把自己手上祖母绿的镯子褪了下来,给她带上。 林老夫人到这时才松了口气,只要这老祖宗把这事儿认了下来,以后江林氏就能名正言顺住在林家了。 果然,看到老侯夫人这么给江林氏做脸,侯夫人都热情了几分,拉着江初禾也不住的夸。 一群人其乐融融,中午还盛情邀请他们吃了饭。 饭后,侯夫人不知是真的喜欢江初禾,还是觉得她长在乡野可怜,专门提了:“阿娘,我前儿个收了瑞王府的帖子,花朝节那天有个花宴。” “也不拘是已婚还是未婚,让小娘子们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原是准备墨柏媳妇带着玥娘、璇娘和音娘过去的,现在把禾娘也带上吧?” 花朝节又名女儿节,这天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户娘子,都会穿上新衣,赏花采花。 瑞王老王妃最是爱花,瑞王又是孝子,给老王妃建了一座精巧绝伦的花园,能收到瑞王府的赏花贴,那可是万分荣幸的事情。 原是只打算带自己亲孙女,还是二叔子家的嫡孙女去的,现在临时把这俩加上。 老侯夫人不知道这个儿媳妇为什么今天要这么卖力,不过她对林安和的印象不错,他姨娘也不作妖又走的早。 要是儿子媳妇不想拉拔庶出弟兄家,她也不会非让他们帮忙,可是儿媳自己愿意,那也不会阻拦。 只笑呵呵道:“禾娘,快谢谢你大婆婆!女儿节且重要着呢,去瑞王府好好玩儿。” 林老夫人都有点喜出望外,她是有心把江初禾带进京城社交圈的。 可是林安和毕竟身上没有官职也没有爵位,虽然有点名声,可是大的宴会也拿不到帖子。 现在侯夫人想拉拔江初禾一把,她能从这么高规格的宴会进入大家的视线,显然是大好事儿。 江初禾也赶忙谢过侯夫人,她自是不怵这个,规规矩矩的拜谢。 倒是让忠明侯府人刮目相看,等到江初禾几人走了,她还跟老侯夫人夸道:“阿娘,禾娘这孩子可真讨喜,难得的是在乡野长大,却一点都小家子气。” 老侯夫人把眼睛半阖:“说罢,有什么事,要你这么拉拔老四家。” 要是没有原因,她可不信大儿媳能这么好心。 “什么能瞒的过您啊?”忠明侯夫人凑过来先恭维一声,再解释道:“唉,还不是老三,知道我收了瑞王府的帖子,就想我把蔓娘也带去。” “倒不是说我对庶出的有意见,带去也没什么,可是我一打听,他打的什么主意您知道吗?” “什么主意?”老侯夫人半阖的眼睛立刻睁开了。 忠明侯夫人用眼神让左右使女仆从出去,这才小声道:“他是看瑞王二世子纳了侧妃,还听说是私下看对眼的,现在天天待一起百般爱重。” “心眼就活泛起来了,仗着蔓娘姿色不错,想在花宴上,让蔓娘去把小世子拿下!” 打听出这事儿来后,她气的差点吃不下饭——林家的小娘子去做妾,那她小孙女的婚事还怎么谈? 就算是找了个好人家,有个给别人做侧的姐妹,那她以后在妯娌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老侯夫人听完,气的把手里的茶盏给砸了:“孽障!惯会使这种低三下四的手段,都是跟她那个狐媚子姨娘学的!” 这个老三一直是老侯夫人的心头刺,他姨娘是勾栏花魁,一身魅人的本事,勾的老侯爷破例让她怀了孩子。 当初老侯夫人已经生了二子一女,说好纳妾不管,就不要再生孩子了。 结果她滴了几滴马尿,老侯爷就违背了诺言,让她怀了身孕,生下了第一个庶子。 老侯夫人气的不行,也只能再抬姨娘起来,也让她们生,三年蹦出六个庶出子女来,这才避免了她一家独大。 “谁说不是呢?”忠明候夫人叹口气道:“可是四弟跟阿爹发誓不掺和族务的,那几个又只会吃喝玩乐的,只有老三能用不是?” 她倒是想让侯爷嫡亲的二弟来掌管俗务,可是人家老娘认为这是下人干的活,哪里肯让他干? 数来数去,可不就是这个老三还有点用吗?! “那你拖上老四家的两个小娘子干什么?还能把蔓娘拦住了不成?”老侯夫人皱着眉头道。 忠明侯夫人笑笑:“这不是一张帖子去五个人已经是极致了嘛,也就好拒了那边。” 也没哪个讲究人家,收一张帖子把家里七七八八的小娘子全带上的。 而且这回也好说,林安和的外孙女第一次来京城,亲自求到老太太面前,总不好不答应不是? “行,那就这么办吧,”老侯夫人松了口气,对菊儿道:“去我库房里挑一套我年轻时候的头面,给蔓娘送去吧。” 忠明候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点也不馋这套头面。 老三还有用,拒了他也还得补偿一二。 但是老侯夫人给太好的东西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就送一套年轻时候的头面。 一是这头面旧了也戴不出去,二是年轻时候根本不富裕,也没啥好东西。 可是这头面赏出去还是好听的,毕竟是长辈年轻时的首饰,谁能说她不看重呢? 忠明候夫人心情好的回了自己院子,反正事情解决了,又有老侯夫人当恶人。 墨柏媳妇正在她房里等着,见她回来,赶紧服侍她换衣服:“阿娘,您跟老太太说了吗?” 墨柏媳妇这几天睡不好嘴上都长炮了,在房里把三房骂了个臭死,要做妾可别害自己女儿啊! “放心吧,已经解决了,”忠明候夫人坐下喝了一口茶,身心舒畅:“老夫人去三房把这事儿回掉了。” “对了,花朝节那天,你除了带玥娘和璇娘去,把老四家的音娘和新找回来的禾娘带上。” 墨柏媳妇有点不高兴:“带两个就有点费神了,这又带两个......” 言语间就是有点不乐意,忠明候夫人把茶杯一放:“不带她俩,老三记恨的就是你!” “再说了,叫你带去,嘱咐两句也不用多费口舌,那两个都是知礼数的,惹不出乱子来。” 第296章 竟然就夜夜笙歌了! 天公作美,花朝节这天阳光明媚,让人心情都不自觉好了起来。 这是江初禾在林家过的第一个花朝节,林老夫人从十天前就开始忙活,新衣裳、新首饰,全部跟花神有关。 江初禾和林妙音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一番,坐上忠明侯府的马车,往瑞王府去。 瑞王府门前的车水马龙,热闹的像是早市刚开市一般。 瑞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虽然比不上一母同胞的康王,但是胜在皇家族人少,待遇也很不错。 瑞王的封地在华南府,他常年待在封地,无召不得入京。 可是他的母亲和三个儿子倒是都住在京城,瑞王府和三个世子府都在同一条街,占了整整一条街。 江初禾二人下了马车,跟在墨柏媳妇林卢氏身后,同玥娘、璇娘一起进了瑞王府。 瑞王府的规格,仅次于皇宫,皇家建筑富丽堂皇。 还未进入园子,就闻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等你想要细细分辨是哪一种时,却又若有若无起来。 瑞王跟他的妻妾都不在京城,老王妃年纪又大了,出来迎客的就是大世子妃和二世子妃。 而小世子还没有娶妻,自然就没人来帮衬了。 大世子妃周氏,已经快三十了,年纪比二世子妃钱氏要大十岁,看着温和的很。 两人虽然不需要亲自忙活,可是迎客待客是个花心力的活儿,都轻松不了。 周氏看钱氏一脸不高兴,便安慰道:“弟妹你再忍忍,等明年三弟娶了媳妇儿,我们就能轻松一点了。” “就算娶了媳妇,我们难道还能在后面躲懒不成?”钱氏对小世子的婚事毫无兴趣。 她倒也不觉得坐在这里有多累,只是心里堵了一口气下不去而已。 周氏想了想这几天京里的传闻,一下子了然:“弟妹是在忧心家里那位?” 之前听说二世子纳了侧缝,她也不觉得稀奇,男人嘛,娶侧纳妾不是正常? 再说了,钱氏出身皇商之家,陪嫁把她这个嫂子都给压了一头。 侧妃是个破落户出身,嫁妆箱子都轻飘飘的,人也没有美名,想来是不中用的。 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就已经把二世子给哄的找不着北了?! “我......”钱氏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可是想想自己这几天憋的一肚子气,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又犹豫了。 周氏赶忙再劝:“怎么回事?二弟这是昏了头了?” 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个二弟是个色欲熏心的,他要真的是跟三弟一样扶不上墙,他们俩口子可就不担心了。 “可不是嘛,那狐媚子不知道什么本事?!”钱氏气的把手里的帕子都给扯坏了,“起初几天樾郎想不起她来还好。” “可是有一天她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樾郎回来的时间,抓着空子把人引房里去了!” “这一去......竟然就夜夜笙歌了!” 她也派人去打听过,这小贱人到底是用什么本事,把不注重床笫之事的世子给留了下来。 可是打听的人回来说他们日日颠龙倒凤,每每都要叫上四五次水,闹到鸡鸣时分。 她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世子一回府就往小贱人院子里去,早上起来又出去忙公务了,自己堂堂世子妃竟然连世子的面都见不到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了! “弟妹,且放宽心,以色侍人,长久不了,”周氏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她靠这个绑着世子爷,那你就让她绑不了。” “怎么绑不了?”钱氏当然懂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她连世子的面都见不到。 周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只要她怀孕了,可不就不能缠着爷了吗?” “啊?这么行?我们家爷还没孩子呢!怎能让她得了头胎?!”钱氏才不傻,这亏本买卖不能干。 到时候弄巧成拙,让她生出长子来,那自己的苦头还在后面呢! 周氏眼神幽暗:“说你傻你还真傻,怀了就一定能生下来?生下来就一定能养活?!” “爷们都是在外忙的多,家里的事还不是你做主?” “现在当务之急可不就是把人拉到你房里来?!” 钱氏本来坚定拒绝的,这下倒真的被周氏劝心动了,可是思考一番又摇摇头。 “就算拉过来又怎么样?我也......我也没那本事啊?” 就说这房中术,一开始生活不和谐的时候,她就让阿娘帮她找了扬州瘦马过来学习了。 可是世子就跟那啥冷淡一样,一个月能有一次叫水就不错了。 当初她虽然也难受,可是想到世子冷淡些也不错,至少不会找乱七八糟的女人。 冷淡就冷淡些,至少都是她一个人的! 可是现在才知道,他哪里是冷淡啊,现在遇上那小贱人,简直是老房子着火了! 周氏看了看她,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看你就不知道变通!” “自己没本事,就想办法呀,这是合欢丸,给你们世子服下,保准他比驴还急!” 钱氏愣了一下,把小瓷瓶接了过来,立刻藏进袖子里,“这......这药真的有用?!” 药她也不是没用过,可是都差点意思...... “嫂子骗你干什么?”周氏忍不住仰起头,得意道:“我也就是看不了那些小贱人得势,不然这东西我是断不会往外说的。” “是是是,都是嫂子疼我,”钱氏见她这么说,倒是有几分信了。 虽然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世子吃,可是先收下总是没有错的。 到时候再找人验验吧,毕竟是进口的东西,要是害了世子可就不好了。 周氏见她收下也不再多说,说多了好似就又目的了一样,管她用不用,反正东西已经收下了。 看着那边房里灯火通明,总有一天会用上的。 江初禾跟着林卢氏到了花厅,看到了正是两位世子妃姐妹情深的摸样。 拜见过后,周氏便开口了:“侯府好福气,一个个如花似玉的,把花神都给比下去了。” 钱氏也打起精神招呼:“可不是嘛,小娘子们玩去吧,我们说说话。” 第297章 我里面的金票少了! 江初禾四个小娘子使女引着往园子里去,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不少衣着华贵的少女在花丛间嬉戏。 玥娘和璇娘一起长大,关系比较好,走在前面。 玥娘还好,想着大家是一起来的,要在一起玩儿。 可是璇娘就不乐意了,拉着她嘀咕道:“咱们跟她们又不熟,在一块儿多别扭啊。” “再说了,那个音娘可是克夫的,平常就妨碍我们姐妹婚事了,幸好她爷爷是庶子分出去了。” “现在再扯一起玩,那不是更被别人说嘴了吗?!” 她跟蔓娘关系不错,平常蔓娘就恭维着她,两人合起伙来才能占玥娘的便宜。 现在看着江初禾二人把满娘的名额挤掉了,就想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玥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她的话,一个是日日一起玩的姐妹,另外两个是不太熟的“亲戚”,当然还是姐妹重要。 璇娘不想出面当恶人,便撺掇着玥娘说:“玥姐姐,你是侯爷的亲孙女,你说话她们肯定听。” 平常玥娘就被她们用“你是侯爷的亲孙女”绑架,花钱的、出力的都是她应该干的。 此时也不例外,她转头对江初禾二人道:“音姐姐、禾妹妹,我们遇上认识的人了,就先行一步,你们自便。” 说完也不管江初禾二人什么反应,拉着璇娘就跑了,王府的使女犹豫了一下追着她们走了。 这点小把戏,江初禾和林妙音都看穿了,不过都没放在心上。 林妙音怕江初禾不舒服,专门安慰道:“禾娘,她们毕竟是侯府的,看不上我们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家也姓林,但是老侯爷一死,就跟侯府沾不上关系了。 “什么看不上看得上的?有缘分就能玩到一起,没缘分也不用强求,”江初禾豁达的很。 说句实在的,她俩走了自己才自在呢。 林妙音见她真的没有因此不虞,这才放心,拉着她就去赏花了。 江初禾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要她说一群莺莺燕燕的赏花,还不如自己这个日子去山上挖笋子来的有趣。 这时候春笋已经出了头,虽然不如冬笋鲜美,可是胜在个头大、顶饱,挖起来可真起劲儿啊。 一个闪神,等江初禾再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一个观景亭前了,里面或坐或站着不少小娘子。 而亭子边上的石台处,竟然还有十来个郎君,好似正在吟诗作对。 看到这样的场合,江初禾和林妙音才恍然大悟,今天瑞王府这么大的动静,想来是一场相亲宴啊。 她们本想过去瞧瞧少男少女的相看,扭头看到了玥娘和璇娘,不想跟她们挤一块,转身想往别处去。 江初禾刚迈开脚就踢到了一个湛蓝色的荷包,一看就是郎君的东西。 她左右看看,不想管,毕竟一个小娘子拿着男子的荷包,不太好。 可是林妙音也看见了,却蹲下捡了起来,“不知道谁掉的,失主应该着急了吧?” 她自己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荷包里贴身带,带入丢了荷包的失主,有些着急。 江初禾看她捡了,伸出去准备把荷包踢老远的脚又收了回来,认命道:“我们送去花厅吧,让瑞王府的人去找失主。” 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你偷我荷包干什么?!” 江初禾转头看见一个宝蓝色华服的男子,一脸不虞的看着她们,嗓门大的出奇。 这么大的动静,还涉及到了偷东西,边上的郎君小娘子们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林妙音哪想到自己好心捡了荷包,还被人这样说,涨红了脸。 江初禾帮她说道:“这位郎君,我表姐只是捡到了这个荷包,何来‘偷’这个说法呢?” “再说了,哪有偷儿偷东西是拿手上的?” 那不藏起来,不是傻了吗? 华服男子愣了一下,改口道:“那可能是我搞错了,把荷包还给我,里面东西贵重着呢!” 林妙音这才恢复脸色,把荷包递给他:“还你,下次不要搞错了!” 饶是好脾气如她,被人这么怀疑,多少也有点动怒。 华服男子把荷包接了过去,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打开了荷包就当场检查起来。 林妙音也不指望这样的人能感谢她,拉着江初禾就想离开,刚挪动脚步,就听那人道: “站住!我里面的金票少了!我装了十张百两金,现在只剩五百两了!” “你们果然是偷儿!” 金子少了?! 不可能! 林妙音脸都黑了,她还没打开呢,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看她反口就想解释,再看看华服男子那一闪而过的得意,江初禾一把拉住了她。 这肯定是别人设下的陷阱,只要林妙音张口反驳,就落入了对方的自证陷阱。 你说你没打开,谁能证明? 你说你没偷,谁能证明?! 江初禾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见从林妙音身后冒出了一个穿着绿衣白裙的小娘子,娇软道:“音姐姐,你怎么能拿王郎君的钱呢?” “我知道庶子分出去日子不好过,可是这种事我们不能干的,你快还给王郎君吧。” 林妙音转头看向穿的跟小葱一样的人,满眼的不可置信,“蔓娘,你......” 江初禾冷眼瞧着,看来这个局掺和的人还真不少,她可不惯着他们。 只见她向前两步,速度极快的从王郎君手里抢走了荷包,“你说你荷包里有一千两金子,那个这个荷包就不是你的,因为里面只有五百两。” 还想要她们自证?! 不好意思,那这东西不是你的,你找你自己的去吧。 王郎君傻眼了,看着自己空空如野的双手,他脸有一瞬间的扭曲:“这就是我的荷包,你们偷拿了我的金票还不承认!” “哦?那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荷包?”江初禾丝毫不为所动。 她刚刚已经看过了,这个荷包用料虽然名贵但是并不稀有,而且上面绣着普通的青竹,没有任何记号和名字。 好了,现在轮到你开始进入自证了! 第298章 是我看你们不顺眼 “你个疯婆子!”王郎君脑子都快绕成麻花了,一边嚷嚷一边就要冲过来抢:“这就是我的荷包,你还给我!” 笑话!他故意扔这里的,怎么可能不是他的? 江初禾看他伸手就过来抢,一个闪身灵巧的躲开了,“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怎么证明?毕竟你的金票和荷包里的数目对不上呀!” 看好戏的少男少女都围了过来,刚刚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江初禾二人的,现在又都怀疑的看着王郎君。 不会吧,不会吧,王家已经穷到要讹别人的荷包了吗? 虽然这个王十七是王家旁支,但是王家巨富,也不至于如此行事吧? 王十七本就最好面子,被别人这么影射的看着,脸色挂不住了。 绞尽脑汁才想起来,自己前两天拿了祖母生前所赐的珍贵玉佩,想要今天找机会送给蔓娘的。 他脸上一喜道:“我能证明!荷包里有块玉佩,是......” “唉?等等,刚刚你都已经把荷包拿去打开看了,”江初禾哪里会给他机会,直接打断他的自证,“谁知道你是不是看到里面有玉佩了,故意这么说的!” 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什么叫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掰扯不清楚。 王十七总算是体会到了,他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计划,对方没有一步是按照他们预想的来的。 反而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躲在一边的蔓娘,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利,娇滴滴的开口了:“音表姐,你们这样狡辩就没意思了。” “这个荷包就是王郎君的,我可以作证......” 有人证,看你们还怎么抵赖? 江初禾等的就是她,反口就道:“哦?蔓娘是吧?” “你跟王郎君什么关系?连男子的贴身荷包都认的这么清楚?” “哎呀,也没听说忠明侯府要跟王家结为亲家了呀?!” 蔓娘就是林家三房的孙女,被忠明侯夫人想办法驳了来王府花宴的路。 没想到不但自己想办法来了,还记恨上了江初禾表姐妹,故意做局给她们难堪。 现在,给你跟王十七凑一对吧! 蔓娘一心想着嫁给小世子龙栐,就算不够格当正妃,当个受宠的侧妃也行啊。 哪里肯跟王十七扯上关系? 急忙矢口否认:“你......你不要瞎说,我们没关系!” “只不过是看到他用过这个荷包而已!” 她要是不加这句话,倒罢了,加上看到过他用,那就假的可笑了。 江初禾笑笑:“我倒是不知王家落魄成了这样,连我们小门小户的出门做客都知道穿新衣配新荷包,王家这是买不起荷包了?” “再说这种毫无特色的荷包,你远远看一眼就能记住,还真是上心呢......” 江初禾的话没有说白,可是意思也很明显了,你们俩有奸情啊~ 蔓娘哪里想得到江初禾的嘴巴这么利,急的眼睛都红了,一汪泪水含在桃花眼里,煞是惹人疼。 果然,王十七被她这么看了一眼,心都快化了。 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赶紧帮她解围:“你说够了没有?!这不关蔓娘的事儿!” “这荷包是我的,里面的确只有五百两金票,还给我!” 算了,今天教训不了她们,那就改天再想想办法! 江初禾冷笑一声:“哦?那你的意思是,自始至终你们俩就是合起伙来陷害我表姐了?!” 你想欺负人就做局,想走还全身而退? 这龙元朝,难道姓王不成? 蔓娘一朵小白花,哪里肯受这样的指控,一双妙目看着王十七,微微摇头恳求着。 王十七果然仗义,一把扛了下来:“不关蔓娘的事,是我看你们不顺眼,故意这么说的!” 就故意害你,怎么着吧? 他就不信了,林安和一个庶子,还无官无爵的,敢为了孙辈这点小事,跟王家叫板不成?! 不仅仅是他,就连边上围观的人也都看着江初禾,想知道她要怎么应对。 虽然她伶牙俐齿,可以破解别人的陷害。 但是这个世道,说到底还是看权势的。 王家作为龙元朝世家之首,那可不是仅有虚名的林安和能比的,那是实实在在的威慑。 别说只是这样暗暗的使个绊子,就算是明着言语奚落你,也只能受着。 所以,这会儿王十七直接摊牌了,明眼就是看你们不顺眼,又能怎么办呢? 江初禾冷笑一声:“王家果然权势滔天,诬陷别人是你们的家风吧?” “今天一个旁支子弟看别人不顺眼就可以诬陷暗害,明天是不是看别的官员政见不合,也出手诬陷呢?” “哦,还请大家做个见证,”江初禾对着周围的人拱拱手,“今后要是我们姐妹出了什么事,请大家一定帮忙告官作证,肯定是王家所为呢!” 还想秋后算账? 那就先堵了他这条路,众目睽睽之下,今后她们要是出了什么事,王十七他也脱不了干系! 直到这时,边上的人才感觉到一阵爽意! 好一张利嘴啊!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但是恰恰是她这么说了之后,反而将王家限制住了。 谢若兰拉着崔梅之挤了进来,扬声到:“好,我们给你作证!” 刚刚里面挤满了人,她们到的时候,钻不进来帮不了忙,可急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挤进来了,当然第一个支援! 有了第一个响应的,就有人跟着起哄,一时间在场的竟然有一大半支持她们的。 王十七气的脸都青了,但是江初禾口口声声的“诬陷暗害”,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朝堂上瞬息万变,谁都会在背后玩黑招,可那都是在没证据的前提之下。 要是王家被冠上“诬陷”的坏名声,那郎主会把他吊起来打的! 江初禾看着怂了的王十七,把手里的荷包朝他丢了过去,“拿好了,别又诬陷我害你丢了荷包!” 她故意这么说,手中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直直的砸在了王十七伸出来接的右手上。 “啊?!好痛!”王十七觉得自己的右手手骨都快裂开了,急忙抱着手呼痛。 第299章 实话实说 手痛的要命,荷包也没接住,越过他直接掉进了身后的河池里,“咕咚咕咚”就沉了底。 江初禾装作惊讶道:“哎呀,这么快就想好后招了?可别来碰瓷啊!” 碰瓷这一词虽然新鲜,倒也不难理解。 毕竟大街上就有抱着个木匣子的人,跟你说让你帮忙看一下。 等他再回来打开匣子里面是碎掉的瓷片,找你赔钱。 这就是碰瓷! 众人听她这么说,再看看王十七的反应,顿时觉得碰瓷这个词非常贴切。 轻飘飘的荷包能把他的手打成这模样,除非他的手是瓷做的差不多。 就有那平常也看不惯王家跋扈的郎君,嘲笑道:“我说王十七,你这手提笔写字不太灵光,不会连气力也不行吧?” “别的不说,以后娶妻抱新娘子过火盆,是不是也得让别人代劳啊?!” “哈哈哈哈~”众人哄笑起来。 抱新娘子过火盆,那可是娶亲头等大事,要是真抱不起来,绝对要被人嘲笑一辈子。 王十七此时手上再痛,听到这样有损他男子汉大丈夫颜面的话,咬牙切齿的忍了下来。 装作若无其事道:“谁说的?我没事,只不过手有点抽筋了这才没接住!” 说完左右看了看地面,脸色大变,“我的荷包呢?!” 荷包里是他拿出来在心上人面前装逼的全部家当,昨天把从小到大攒下的银钱全部清点了,特意换成了崭新的金票。 不然五百两金子,就是五千两银子,哪里是他一个旁支庶子可以随便就塞荷包里的?! 更别说荷包里还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是祖母还在世的时候分给他的好东西,将来给媳妇儿留着传代的那种! “荷包?你没接住,好像掉水里去了呀!”还是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郎君。 他还点评道:“王家人就是财大气粗啊,五百两金子呢,说不要就不要了,给我们听个响儿呢!” 边上有那不富裕的,也酸溜溜的:“可不是嘛,我一年的花销,都要不了五百两金子呢!” 虽说来的都是世家子弟,可是吃穿住行都在家里,不受宠的人手头可宽裕不起来。 看着王十七轻轻松松把五百两金子放荷包里,嫉妒的大有人在! 王十七是欲哭无泪,急忙朝江初禾道:“你是故意的!你赔我的金票和玉佩!” 两眼发黑啊! 那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而且以前祖母当家,这才能哄着她给了这么多私房。 现在是大夫人当家,他一个庶子,连月例银子都不一定能领齐了,哪里存钱去?! 王十七的眼睛都红了,江初禾却不甩他:“这可是经了你的手的,可别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坑害我们!” “表姐,我们走!” 呵呵哒,姐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 欺负了她们,还想着一声不吭撤走? 没把他头打爆,已经是看周围有这么多人,不好下手了。 好好体会下,这手痛又心痛的滋味儿吧! 林妙音此时也从懵懂中醒过神来了,看着王十七的下场,觉得心里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汁一样爽快。 转头看着蔓娘,眼神一暗:“蔓娘,你虽然不顾姐妹情谊,但是姐姐还是要顾及你的。” “家里人既然不让你来花宴,你倒也不必跟着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 “你自己就算了,可别带累了还没说亲的姐妹!” 林妙音向来是个软和的性子,姐妹间相处的不多,可是她都不争不抢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说完只觉得心中一口浊气吐了出来,连这天空都比往日明媚了许多。 这话一出,其他人倒还只是笑笑,玥娘和璇娘可就笑不出来了。 林家还没说亲的姐妹,可不就剩下她们俩了嘛?! 再转头看看来相看的郎君们,一个个都看好戏一般看着她们,更是差点气哭。 这两个也是自私自利的,江初禾装作没看见,拉着林妙音就跟谢若兰她们走了。 走出去老远,江初禾这才放声大笑起来,夸道:“表姐,你可真厉害,看那三个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呢!” “我......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林妙音有点不习惯。 她也是今天看见江初禾据理力争的模样,这才开了窍的。 人活一辈子可不就是为了争口气嘛? 从前她性子懦弱,不敢跟侯府的姐妹争,不敢跟受宠的刘竹青争,总觉得自己是性子好大方,不跟她们计较。 可是在那些人眼里,自己恐怕就是个傻子吧,还是最好欺负最笨的那种! 现在,她想通了,人是应该善良应该大方,可是也要看对面的人配不配! 现在回头想想刘竹青,自己对她的好,恐怕在她看来全是狗屁吧! “表姐,你真棒!我们就是该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江初禾到这时候才算真的把这个表姐看进眼里了,因为她到这时候才像一个活人了。 从前的林妙音虽然也很惹人爱,但是看起来就不真实,像是一幅仕女图,或是从书里走出来的纸片人一般。 到如今,这样敢爱敢恨、实话实说,会把小百花的脸皮撕下来踩在脚底的林妙音,才有了鲜活的形象,有了人气儿! 谢若兰也道:“可不是嘛,我刚刚在边上看着,恨不得上去踩那个蔓娘一脚,嫂子你可给我出气了!” 四人一路叽叽喳喳,倒也没有忘了自己是来赏花的,毕竟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可重要着,不能因为旁人坏了心情。 因为看透了这所谓的花宴,就是一场相亲宴,她们四人也不去人多的地方讨嫌。 她们四个都是有婚约的,这样的场合还是不去为妙。 崔梅之最喜欢花,小声问谢若兰:“嫂子,我想编个花环,不知道这个花能不能采啊。” 谢若兰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见果然有几个小娘子在编花环,想来是能采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招了个使女过来问:“贵府的花能不能采?要是不能请给我们拿些花来,我们编个花环玩儿。” 第300章 显摆显摆 园子里万紫千红,花多的数不胜数,蝴蝶翩翩起舞。 老王妃年纪大了,除了喜欢花儿,还喜欢花儿一样嫩的小娘子玩笑。 所以整个园子里的花,都随便大家取用,就连使女婆子们都可以采摘自己喜欢的,别在耳鬓做装饰。 使女听谢若兰这么问,赶忙过来递上工具:“小姐们随意,喜欢什么摘什么。” “娘娘说了,花也开不了多长时间,倒不如让小娘子们笑成一朵花。” “如果自己采摘嫌累手,就吩咐我们给采,这是小花剪。” 谢若兰接过几把小剪子,眼里满是笑意:“那我们就自己玩吧,有需要再喊你们。” 编花环当然要自己动手才有趣,别人帮了总觉得差点意思。 江初禾等人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本以为自己就是来坐着当雕塑的,没想到可以跟好友们一起采花,别提多高兴了。 小娘子家大多生性就喜欢花花草草,再加上今天是花朝节更是应景,她们一头就栽进花丛里,玩了个尽兴。 ...... 刘竹青勾了勾嘴角,吃了半盏雪燕,这才伸了个懒腰,半躺在榻上。 身下的美人榻竟然是一整块玉雕成的,这个天气她躺在上面,却一点都不觉得凉。 “下次让人把雪燕冰了再送来,”她把手里的勺子往桌上的碗里一丢,“叮”的一声响。 丹红赶忙上来收拾,还劝道:“夫人,可吃不得冰,这才刚刚进三月呢。” “三月怎么了?有爷在,厨房的人还敢说你一句吗?!”刘竹青好看的柳叶眉竖了起来,摸了摸胸口:“现在你去拿吃的还要送银子吗?” 想起刚来的日子,她就想把厨房的婆子给拉出来打一顿。 当时她银钱不凑手,再加上心里不痛快,吃什么都没胃口。 只不过是想喝碗白粥,丹红都被奚落的像狗一样。 一开始自己不知道,直到两个使女拌嘴,这才知道了始末。 所幸现在受宠了,别说自己想吃的了,就是说啥也不想吃,厨房也是山珍海味的上赶着巴结! 丹红扶她起来穿衣服,这才小心道:“可不关厨房的事,是为您自己好。” “这日日承宠是好,可也是为了开花结果,不然日子久了,世子爷腻了,日子可怎么过?” 这主子就不是个稳重有心计的,得宠了把府里从世子妃到下面的婆子都得罪了个遍。 要是有朝一日失宠了,可不得跌到泥里去? 刘竹青倒是被她点醒了,不过她却不觉得会失宠,只不过觉得份位上是不能改变了,能拼的就是孩子了。 这要是生出长子来,再生他十个八个儿子,以后这府里可不是她做主? “是,不能吃冰,你给我再把把关,寒凉的东西一概不能进我的嘴!”刘竹青穿好衣服,想喝一口茶,都没再敢喝凉的。 丹红笑笑,一个劲儿应下。 刘竹青晚上闹得晚,走路都没什么力气,懒洋洋的就想着睡觉。 荷香从外面打了碧玺串成的帘子进来,笑嘻嘻道:“夫人,王府里在办花宴,可热闹了,您要不要也过去散散心?” 她最近想方设法的在巴结主子,丹红占了贴身的位置揽着吃喝的活计,自己就只能在玩乐上面下功夫了。 可是主子每天就是承宠,第二天睡到大晌午,吃点东西又没精神了继续睡午觉。 下午起来吃点东西就试试新衣服戴戴新首饰,然后等着世子爷过来了,她是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啊。 好不容易今天花朝节,王府办了花宴,总算是有个表现的地方了。 “哦?花宴?”刘竹青这才正眼看了一下荷香,脸上神色莫辨,“今天是花朝节了?!” 荷香脸上堆着笑:“可不是嘛,京城里一大半的世家贵女都在王府赏花呢,您不去散散?” 刘竹青本不想多动,可是听到有一半的世家贵女都在,那可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呵,那些人不是在背后嘲笑她做妾吗? 现在她倒要去在她们面前威风威风,那么看不上做妾,还不是要来王府赏花?! “丹红,把前儿个世子爷送我的珍珠衫拿来,”刘竹青勾了勾嘴角,“还有那双坠了夜明珠的绣鞋。” 锦衣华服她现在都不缺了,不过不穿出去显摆显摆,岂不是跟锦衣夜行一般没有滋味儿?! 丹红赶紧去拿,荷香也跟着去帮忙。 丹红现在是刘竹青面前的第一红人,却还是以荷香为首:“荷香姐姐,你别忙活了,我来拿吧。” “服侍主子是我们俩的活儿,哪里能让你一个人干了?我来拿鞋子吧,”荷香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丹红趁着那珍珠衫的空档,赶紧剖白:“荷香姐姐,您可别跟我生分了,我们俩可是最要好了。” “主子现在虽然对我不错,可是您聪明活泛,她日后肯定会更倚重你的!” 荷香听她这么说着,脸上表现的很感动:“好妹妹,说什么你啊我的,我们一起尽心尽力把主子服侍好,把世子爷留下才是正经。” 她可不是傻子,任哪个使女得了主子青眼,那都是要争个首位的。 不然事情不好做不说,要是出了差错在主子那里还是自己担责。 而这个丹红,得势了还敬着自己,反常的很! 要么是她就是个傻的,分不清眉眼高低,要么就是她......想要自己背锅! 荷香认为丹红是后者! 她既不撕破脸,也不认下丹红的话,像是泥鳅一般跟她你来我往。 等到把刘竹青收拾好,叫人抬来了软榻,抬着出了门,自己才跟在了身后,落后丹红一步。 荷香看着前面的两个人,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时刻提醒自己要警醒。 这两个人,一个不知道用什么鬼魅手段,留下了世子爷。 她晚上守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声音都心惊肉跳! 另一个手段就更通天了,不过一个使女竟然帮着主子,出了大价钱买来了世子的行踪! 可怜自己也不是家生子,没有门路躲开,只能暗自着急! 第301章 闯祸了! 刘竹青坐在豪华的软榻上,被四个仆从抬到了王府。 王府的人消息也灵通的很,知道这是二世子最最爱宠的侧妃,都殷勤侍候。 门房专门派了人给她引路,一边看门的小子摸着头问老大:“老大,不过是个世子侧妃,咱们这么巴结干什么?” 他们可是王府的仆从,三个世子又没有定下小王爷,还不到巴结的时候呢! 老大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跟着我一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整个脑袋就想着中午吃什么!” “三个世子,小世子就不说了,生母不过是个女婢。” “可大世子和二世子都是侧妃所出,有什么不一样?”小子还是不明白。 老大嗤笑一声:“侧妃都是侧妃,可是二世子的是王妃的亲妹妹所生,跟另一个侧妃能一样吗?!” 说是说侧妃生的,其实谁都知道那是王妃不能生,家里送了亲妹妹过来当她的生育工具的。 二世子生下来就是王妃养的,半只脚就踩在了王位上的! “哦~~~原来是这样!” 小子远远看着刘竹青一行人离开,不禁有点眼热刚刚抢着去引路的那人了。 心里一阵阵的后悔,早知道刚刚自己就抢着去顶这个差事了! 他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此时正在引路的仆从脸上笑开了花——因为这位侧妃一出手就是一颗金花生! “都跟我说说,京城里都有谁家的小娘子来花宴了?”刘竹青懒洋洋的半躺着问。 仆从眼睛咕噜噜一转,就知道她不是单纯问人,便把今天的新鲜事儿挑着说了。 “忠明侯府的小娘子来了,还闹了个笑话呢,那三房的小娘子伙同王家郎君,诬陷自己姐妹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事情才刚刚发生,阖府都知道了,四面八方的往外面传去。 刘竹青听了,勾起一抹笑,又丢了个金瓜子给他:“林安和的孙女在哪?帮我打听打听,我去瞧瞧。” 可惜自己起晚了,要是在现场,饶是那小贱人牙尖嘴利,也让她们没好果子吃! “是是是!”仆从高兴坏了,一出手就是金子,可抵得上他一年的月例了! 刘竹青现在手里的金银不知凡几,没事都可以在院子里抛着玩儿,完全不吝啬打赏。 金银开路,很快就找到了江初禾等人。 “哟!这不是看不上世子的林家人嘛?”刘竹青坐在软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嘴上说着嫌弃,还不是巴巴的过来采花?!” 江初禾四人刚刚才做好花环戴在头上,高兴的眉眼弯弯,要不是场合不对江初禾恨不得拿手机出来来个大合影。 此时听到刘竹青那娇滴滴的、像是被屎糊住了嗓子的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转过头,看见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都被恶心的不轻。 江初禾看了一眼林妙音,就想冲出去战斗,却被她一把拉住。 林妙音笑笑道:“瑞王是天潢贵胄,谁敢嫌弃?瑞王府下帖子让我们过来,也不过是沾沾花神的喜气而已。” “侧妃是对王府的安排不满,对娘娘的安排不满?!” 好一个举一反三,江初禾恨不得给她表姐竖个大拇指。 完全没有被刘竹青的话带沟里去,反而抛出了陷阱,让对方来应对。 刘竹青脑子本也就不够用,被她这么一反问,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一时间两头为难。 不过,最终她还是为了让自己舒心,随便找了个理由发作:“丹红!给我掌她的嘴!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最近受宠,被二世子府的仆从捧着,要不是背上没长翅膀,已经能狂的飞上天了。 此时见从前最讨厌的人这么跟自己说话,哪里还能忍得住?! 丹红听了,就像一条忠实听令的狗,指哪打哪! 林妙音不过一个小娘子,看见有人冲过来打她,吓得都愣住了。 江初禾一个闪身挡在她面前,劈手就把丹红伸过来的手给挡开了。 丹红被这么一挡,诧异之间稳住身形,接着又朝江初禾袭击过来。 不对! 这个使女,竟然是有功夫在身的! 江初禾是没有功夫基础的,但是她有金手指,一力降十会,跟沈牧都能过上几十招。 这个使女看着普普通通,竟然在她的防守下一连出了二十多招,这才被江初禾找准机会一脚踢进了花丛里。 “我倒是不知,王府是这么待客的!”谢若兰拉着林妙音和崔梅之躲在后面,冷喝一声。 她们是来做客的,竟然伸手就打客人?! 荷香在软轿边上站着,两条腿软的像是面条,脑子里嗡嗡直响。 主子这是疯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叫使女去打王妃的客人,这可是要命的事! 怎么办?! 主子当然会没事,丹红是她的狗,说什么也要护着,只有自己这个贴身婢女没有用。 最后肯定是把她交出去,说不定就是要死的! 刘竹青看丹红不顶用,荷香又傻愣愣的站着,便自己下了软轿。 走到江初禾面前:“客人?!呵,帖子送到林安和府上了吗?可别是跟着别人过来蹭宴会的!” “出言不逊就该挨揍!”她眼里逐渐疯狂,“我的使女打不了,那就我亲自来!” 看着林妙音这张伪善无辜的脸,她就想吐,她就想亲自撕碎她的面具! 江初禾简直气笑了,反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响彻整个花园! 刘竹青懵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你竟然敢打我?!” 怎么可能? 刘竹青的脸痛到麻木,左半张脸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江初禾冷笑一声:“怎么不敢打你?!一个世子侧妃,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不成?!”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你再敢欺负我表姐,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知道自己有点冲动,可是面对刘竹青这样的疯狗,咬着林妙音不放。 如果不把她打服,今天林妙音肯定要受天大的委屈! 林妙音看江初禾掌掴了刘竹青,一下子慌了:“禾娘,你.....你站我身后来!” 怎么办? 表妹为了自己,闯祸了! 第302章 学狗叫 江初禾知道林妙音着急了。 但是她想说的是你先别急。 她既然敢打,就已经是想好了后路的。 毕竟只是打了一个巴掌,又没有打残打死,二世子再怎么宠她也不可能上纲上线。 更何况,先撩者贱,先动手的也不是她,那就更占理了。 再有那层关系在,以势压人可不是只有刘竹青会! 刘竹青先是气懵了,恨不得把江初禾的脸撕烂。 可是看到林妙音这么害怕的样子,又乐了,贱贱的笑了起来。 “嘶~” 可惜因为扯到嘴角的伤,而不得不把贱笑敛下。 她干脆对着荷香问:“荷香,你来告诉她们,殴打世子侧妃该当何罪?!” 整个龙元朝姓龙的也没几个,一共就三位王爷,都是先帝的兄弟。 算是先帝苦苦拼搏,然后兄弟们鸡犬升天的。 到了先帝这儿,一辈子只有个元皇后,一共才生了两儿一女,前太子还没了。 当今这里就更离谱了,虽然娶了贵妃,却当个摆设,整个皇宫只有皇后生的康长公主。 物以稀为贵,当今对这些个叔伯家的亲戚,那都是不错的。 这才是刘竹青的底气! 可怜荷香,被这么一问,直接傻眼了,呆愣愣道:“夫人,奴......奴婢不知道该当何罪啊?” 她就是个使女,按还是世子妃房里最没用的,看着不顺眼拨到侧妃这来的,大字都识不得几个。 平常除了学点府里的规矩算用心,哪里懂什么龙元律法?! 刘竹青被这木头似的使女气个倒仰,只得亲自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不然这个乡巴佬给我跪下把头磕烂,我就不姓刘!” 说着,她一边呲牙咧嘴的捂着脸,一边踹了荷香一脚:“还愣着干什么?!律法不懂,去请世子爷也不懂吗?!” 这么笨的使女,回去一定要赶出去,留着都让人生气! 荷香这才忙不迭的跑出去,慌乱间去找二世子。 可是她一个不出挑的小使女,除了一路问,哪里有人脉找到世子? 不过好在她运气不错,迎面碰上了二世子和小世子两群人。 她鼓足了勇气冲了上去,一个滑铲跪在了龙樾面前:“二世子,求您快去看看我们夫人吧,她被人打了!” 龙樾本来在跟龙栐拌嘴,看到荷香还有点懵,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使女?好没规矩?!” 他都是夜里去刘竹青那,玩闹一夜就走,熟悉的使女只有丹红,并不曾见过荷香。 还是他身旁的书童悄声提醒:“爷,这是侧夫人的贴身使女。” “侧夫人?”龙樾想起刘竹青,一身的骨头似是有虫子在爬,立刻上心了,“怎么回事?!被钱氏那个泼妇打的?!” 他的第一想法就是钱氏那个妒妇,趁他不在家磋磨人了,竟然还当众说了出来。 在场的人这么多,别说龙栐那边的人了,就连他自己身后跟着的人里,都拿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不过一个妾侍,喜欢就爱宠些也没什么,但是谁也不会在外面下正头娘子的面子。 二世子这么明晃晃的打脸,在场这么多人,不用等第二天就能传遍全京城。 龙樾却丝毫不觉,也顾不上跟龙栐吵架了,让荷香带路,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龙栐巴不得自己的好二哥后院起火,跟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就兴冲冲的跟了上去,势必要看到这个热闹。 江初禾淡定的拉着林妙音三人,直接坐到了边上的凉亭。 别说林妙音了,边上围观的人都被她的大胆举动给弄的瞪大了眼睛。 有那不知道她是谁的,还小声在问:“这是谁啊?王家的哪个娘子?” 除了王家的小娘子,谁家有这个底气,打了人家世子侧妃,还大咧咧的坐着啊?! 有那刚刚看了“荷包”戏的,赶紧跟她科普:“听说是林安和的外孙女,从乡下来的,彪悍的很呢!” “这......虽然是侧妃不对,可是毕竟没伤到人,说到哪里都没理啊!” “太冲动了,惹不起躲开就行了,打一巴掌看着出气了,其实是惹了大麻烦。” ...... 边上的人们议论纷纷,既有为江初禾等人担心的,又有等着看笑话的。 其中蔓娘和王十七最为畅快,王十七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讥讽道:“还真以为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呢,你们林府就等着倒霉吧!” 二世子在瑞王府的地位,谁不知道? 就差明着说是瑞王的继承人了,他的侧妃可就是未来的王爷侧妃,被打了一巴掌能忍? 这两个人,要倒霉咯! 江初禾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倒霉我都不会倒霉!” “二世子来了,不仅不会罚我,还得让这个所谓的侧妃,跟我道歉!” “嘶~~” “她该不会是疯了吧?打了人家还要让人家给她道歉?!” “不过是个世家旁支的外孙女,还不是亲孙女呢,不会以为自己比皇家人还尊贵吧?” “今天能全身而退还让刘侧妃道歉的,恐怕也只有皇上的掌上明珠,康长公主了!” “其实要是傅家嫡女也行,不过傅家这一代没有小娘子,看不到这样威风的时刻了!” ...... 众人“嗡嗡嗡”的说个不停,王十七直接笑出了声,扬声道:“姓江的,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京城是你们穷乡下呢?林家还没本事让你在京城横着走!” “还想让人家堂堂侧妃给你道歉,今天你能不能直着走出瑞王府都不一定!” “哦?那要是她给我道歉了呢?!”江初禾四平八稳的坐着,丝毫不为所动。 王十七被她的态度一激,洋洋得意道:“要是她给你道歉了,我就跪下管你叫爹!” “要是没有,你就管我叫爹,怎么样?!” 他平常就喜欢赌两手,这样稳赚不赔,还能让讨厌的人受辱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江初禾看了一眼王十七,乐了,“行,我跟你赌!” “不过,我不需要你跪下叫爹,你只要到到西市最繁华的大街上,学三声狗叫,大喊三声‘我是江初禾的狗’。” “怎么样?!敢不敢赌?!” 第303章 管管枕边人 什么玩意儿?! 人不愿意当,想当狗?! 好,那就成全你! 王十七立刻回应:“行!那你输了也要这么做!我跟你赌!” “好!”江初禾应下后,对着众人道:“那诸位看热闹的,就做个见证吧!” 刘竹青看她这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样子,气的鼻孔差点冒烟。 此时见她打这种自取其辱的赌,更是不嫌事大,把外面的珍珠衫给脱了,往桌子上一丢,“呵,王郎君,你不仅会赢,我还把这件珍珠衫赏给你!” 如果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在外学狗叫,可能被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一段时间,但是过段时间也就淡了。 可是再加上一件价值万金的珍珠衫的打赏,可就能成为京城的传奇,不管何时都会拉出来说道的。 杀人诛心,不外乎此。 而王十七也喜出望外,毕竟才损失的五百金和一个玉佩,跟这价值万金的珍珠衫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今天不止能报复这个女人出口恶气,还能发笔大财,真是好运连连啊。 江初禾冷眼看着这两人勾搭上了,还不等这两人乐呢,直接又上前照着刘竹青的右脸甩了一巴掌。 “啪!” “啊~~” 如果说刚刚的掌掴还没什么人,现在的这一巴掌是把围观的人都吓得打了个激灵! 有人甚至觉得江初禾是疯了,刚刚那一巴掌至少还有点理,现在这一巴掌可就...... 不过也有人觉得她是不是要装疯卖傻了,毕竟就算是王府,也不好因为侧妃挨了两巴掌,就跟一个疯子计较。 而匆匆跑来的龙樾,亲眼看到自己的爱宠被人掌掴,更是怒发冲冠! “大胆狂徒,敢当众伤人?!”龙樾对着王府侍卫一招手,“去,把她给我拿下!” 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欺负别人的,哪里有人敢在他面前狂?! 龙栐跟着过来,就看到了这场大戏,再一看惹事的正是老熟人江初禾。 急忙叫停侍卫:“慢着!二哥你也太心急了,这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就对祖母的客人出手,岂不是目无尊长?!” 把老王妃抬了出来,龙樾就是再气也知道不能落人口舌,生生忍下气,一边爱怜的抚摸着刘竹青的脸,一边怒道: “那三弟你就好好帮我问问,这位‘客人’因何要掌掴本世子的人!” 看他特意加重了“客人”这个词,周围的人都知道,二世子这是真的动气了。 龙栐却不怕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江初禾:“这位娘子,你为何打人啊?” 他是有心卖江初禾个好的,就凭她谢帝师徒弟的身份,自己就要护着她。 江初禾正气凛然的回答道:“因为她让侍女滥用私刑欺负我表姐。” “欺负人的确不对!”龙栐高兴的翘了翘嘴巴,转头对龙樾道:“二哥,你这妾侍要好好管教了,怎么能欺负人家闺阁小娘子呢?” 拉偏架,这绝对是拉偏架啊! 龙樾阴沉沉的看了一眼林妙音,沉声道:“我怎么没看到这位小娘子受了什么伤?!” 受伤的是自己爱妾好嘛,一张好看的脸,都肿成猪头了! 江初禾淡定道:“丹红刚刚扑过来打人,看到的人不少,世子们问下便知。” “就她那么好的身手来看,知道的说她是侧妃的使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豢养的死士呢!” 她把自己怀疑的事儿给点了出来,故意在龙樾心头埋下一根刺。 龙樾这会儿心急没听出来,只是转头去问围观的人,“是否如此?!” 心里再恨,有三弟和这么多外人在,还是不得不公正处事的。 周围的人那么多,大家也不好扯谎,不然有碍自己的名声。 除了说自己不知道的,其他人都能作证是刘竹青让侍女去打人的。 而江初禾也的确跟使女你来我往过了不少招,这才把人给打了出去。 龙樾这时候才看了一眼受了轻伤的丹红,不禁有些疑惑,平常这么普通的使女,怎么还会功夫? 不过这时候来不及多想,他又指着林妙音道:“即便是这样,你也把使女给打了,你表姐也没受伤,怎么还要打侧妃?!” 江初禾冷笑一声:“世子这话就不对了,主人纵狗行凶,总不能说把疯狗打了,就不找主人理论了吧?” “你!”龙樾都被她带沟里去了,一时间还真的无法反驳。 刘竹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顾不上嘴巴疼,申辩道:“那第一巴掌就算了,第二个巴掌凭什么打我?!爷,我要她十倍百倍偿还!” 说完还轻蔑的看着江初禾——你不是伶牙俐齿嘛,那我就揪着第二个巴掌,看你怎么办?! 龙樾也阴狠道:“那这第二个巴掌,你就来偿还吧!” 龙栐这时候都为江初禾捏了一把汗,他没想到她大胆到打了第一下还打第二下,赶忙问:“江娘子,你为何又打第二巴掌?” 江初禾笑笑:“我可是为了世子你好,你的侧妃行为不检点,当众脱衣服服送给外男,我不帮你管管,春天你头上是一片绿油油的芳草地啊!” “什么?!”龙樾傻了,“什么脱衣服?!” 他还特意低头看了,刘竹青的外裳还好好穿着呢。 刘竹青气极:“爷,你可别听他的,我是看王郎君帮我说话,把珍珠衫赏给他了而已,可没有旁的什么!” 龙樾听了虽然还是不太舒服,可是此时该追究的是江初禾,便道:“即便侧妃做的不对,那自然有我来管教,你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江初禾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站在他面前:“凭的当然是我是你的长辈啊。” “世子不在,作为长辈,当然要帮你好好教训教训,管管枕边人了!” “长辈?!”龙樾气极反笑,“我倒是不知道,我们皇族什么时候有姓江的长辈了!” 其他人更是嗤笑出声,王十七大笑一声:“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啊,做梦还没醒吗?!” 就连龙栐都忍不住了,小声提醒:“你好歹编个像样一点的瞎话,我也好插科打诨帮你圆过去啊!” 皇族的长辈就这么多,哪一个都跟江初禾她沾不上边啊! 哎呀,急死宝宝了! 第304章 够不够资格教训? 所有人都在看江初禾的笑话,仿佛她是跳梁小丑一般。 刘竹青更是乐的呲牙咧嘴,讥讽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丹红,打烂她的嘴!”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娇滴滴的对龙樾道:“爷,您说是不是?” 龙樾喜欢她喜欢的是蚀骨的快感,又不是爱她的内在品格,闻言也无所谓。 点点头就吩咐侍卫:“听到了吗?按侧妃的吩咐来。” 江初禾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龙栐却急了——他还想巴结谢帝师呢,怎么敢让他的徒弟在王府受辱? 急忙拦住龙樾:“二哥,你知道江娘子是什么身份吗?!” “我管她什么身份!”龙樾懒得跟他哔哔。 龙栐急道:“她可是谢帝师唯一的女弟子!你打了他就不怕谢帝师不高兴吗?” 据他所知,最近这个好二哥可是一心在求谢帝师收他为徒,还有点眉目了的样子。 只有这个护身符,能保住江初禾了。 果然,这话一出,龙樾急忙叫住了侍卫:“等等!给我退下!”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初禾,眼里全是懊悔:“你......您就是江初禾?!” “正是区区在下,”江初禾面不改色,甚至还朝着他笑了笑。 龙樾傻了啊! “您......就是我......师傅?!”他前些天有多高兴,今天就有多绝望。 他从加冠开始,就不停的拜访谢帝师,希望他能收自己为徒。 可是谢帝师总是以缘分未到推拒,他也无可奈何。 要是其他什么条件,他当然能好好准备,可是缘分这个东西可就太虚无缥缈了,只能多去他面前晃晃混个脸熟。 好不容易求得王妃出面,谢帝师总算是给了个面子,开了尊口。 可是也不是收他当弟子,而是让他当徒孙,而且还是个女师傅。 其实谢帝师本意是让他知难而退,毕竟谁会想认个女师傅呢?! 龙樾却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口就应承下来了。 现在......这是欺师灭祖了呀! 江初禾笑的一脸慈祥:“乖徒儿,正是为师。” 。 前些天收到师傅的信,说帮她收了龙樾做弟子,还觉得晦气呢。 现在看着刘竹青的脸色,那是一整个身心舒畅啊! “师......师傅!”龙樾好不容易跟谢帝师扯上关系,哪里肯得罪江初禾。 他看中的就是帝师的名头,根本不管江初禾是阿猫阿狗,但只要这回得罪了她,以后别说得谢家的助力了,那就结仇了呀! 周围的人下巴都发酸了,谁能想到事情能这么反转呢?! 反应最大的是王十七,毕竟别人只是看个热闹,自己要是输了可是要去当狗的呀! 王家的人去当街学狗叫,这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被折辱的事儿了,传到郎主耳中他这条命都要丢! 江初禾冲着龙樾抬了抬下巴:“乖徒儿,你说为师够不够格帮你教训妾侍呢?”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教训个不守规矩的妾侍,理所当然。 龙樾忙不迭道:“师傅教训的是,我让青娘给您赔罪。” 说着把刘竹青往外一推,直接在她膝窝踹了一脚,让她跪在了江初禾面前。 “贱妇,给师傅道歉!”龙樾的声音冰冷,对刘竹青也厌烦起来。 都是这个贱妇惹事,原本他都准备好明天去谢家登门拜访的,现在师傅对他的印象肯定差到家了! 刘竹青伺候龙樾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把他的脾气摸得透透的。 一听他那冰冷如毒蛇的语调,就知道他现在怒火中烧。 她也是个识时务的,不敢有丝毫反抗,急忙道歉:“师傅,都是青娘的错,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说着看江初禾面冷心硬的,又去求软包子林妙音:“表姐,求您看在我们的情份上,帮帮我。” 江初禾也看向了林妙音,“林表姐,你才是苦主,你说怎么处置都行。” 毕竟是给林妙音出头,自己来罚,轻了重了都不好,还是让苦主来吧。 刘竹青一听这话,心里就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以她对这个活佛表姐的了解,这事儿肯定能轻飘飘揭过了。 边上有认识林妙音的,也都轻声议论起来,知道她肯定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江初禾听着倒也不觉得丧气,只要林妙音自己觉得舒坦,怎么处置她都无所谓。 林妙音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刘竹青,再看看那些指指点点的人,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如果禾娘不是恰好是二世子的师傅,那此时跪在地上的受尽折辱的,是不是就是她们?! 而刘竹青会怎么处置呢? 对了,她刚刚说了,要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也就是说...... “那就打刘侧妃一百个耳光吧,”林妙音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这也是为她好,不长长记性,以后还会给世子惹更多的麻烦。” “嘶~”周围的人发出了出乎意料的抽气声。 谁能想到,林家这个面瓜,竟然立起来了! 江初禾更是赞赏的看着她,连连点头:“那就按照苦主说的算吧,乖徒儿你......” 她本来想给个面子,让龙樾找人打这一百个耳光,毕竟师徒之情还是要维系维系的。 可是一转头看见了匆匆赶来的二世子妃钱氏,计上心头:“那就让世子妃来执行吧,毕竟是后院的事儿,名正言顺。” 龙樾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师傅。” “钱氏,把刘氏带回去好好管教,”他把钱氏叫了过来,“这一百个耳光,一个都不能少,别让师傅失望。” 前世还没搞清楚来龙去脉,这下就能揍刘氏了,一整个心花怒放。 再看龙樾喊江初禾师傅,那是越想越高兴,对江初禾的印象好极了。 此番事了,众人正想散去,江初禾却扬声喊住了混在人群里准备偷溜的王十七。 “王十七郎,你这么着急去西市的吗?果然是重诺君子。” “三声狗叫,还有三句‘我是江初禾的狗’,可是一句都不能少的!” 第305章 愿赌服输 庭院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哦呦! 他们怎么把狗叫的事儿给忘了?! 又有热闹看了呀! 大家离开的脚步都挪不动了,一个个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看着江初禾和王十七。 王十七的脸涨的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色厉内荏道:“你不要太过分!你把我们王家人当狗吗?!” 自毕竟是王家人,他还不信江初禾真的敢让他去学狗叫! 那岂不是骂王家人全部是狗?! “哎呀,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呀!”江初禾拍拍胸口,装作吓到的样子:“你都把自己当狗,怎么能怪我呢?” 在场的人这么多,可不就你王十七上赶着要来当狗吗?! 龙樾自己一肚子气,不好跟师傅江初禾撒,清楚了来龙去脉,立刻找到了宣泄口。 自己淋了雨,肯定是要把别人的伞也撕碎的! 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倒霉吧?! “王十七,愿赌服输,你不会是想跟我师傅赖账吧?!” 他的话一压下来,王十七简直绝望了。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心里是无穷无尽的后悔。 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把蔓娘给夹带到瑞王府花宴上来,更不该听了她的话做局陷害江初禾二人。 丢了脸又丢了金子,竟然还猪油蒙了心的,跟江初禾打赌! 悔啊,悔的他想晕倒! 王十七两眼一翻,就想就势晕倒在地,江初禾从怀里抽出一根银针,“你这是要晕了吗?” “正好我最近学了一手扎针,这么长的针扎进人中,肯定能醒过来!” 王十七眼睛余光瞟到江初禾手上比手掌还长的银针,硬生生的吓醒! “好!我去喊!”王十七满脸的怒气,“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我们走着瞧!” 江初禾看着他走出门,自然有那好事者,跟着去看王家子弟学狗叫的盛景。 “师傅,择日不如撞日,可否移步到徒儿府上一叙?”龙樾是有心想跟她搞好关系的。 不管内心是如何想的,目前想要依靠谢家的势力,面上总是要尊师重道的。 江初禾对他印象说不上好坏,但是周围还有朋友在,当然不可能抛下她们,便道: “不急于一时,今天出来没跟家里长辈交代,不好在外面耽搁太长时间。” 今天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出去了,要是有个风言风语传到外婆耳中,不清不楚的恐让她担心。 她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回去,亲自把这事儿解释清楚才好。 龙樾没有强留,他也是随口提的,没指望江初禾答应。 这场花宴闹出这么多事儿,江初禾等人也不想再待下去。 又因为跟玥娘和璇娘的龃龉,也不愿意跟着忠明侯府的马车走,便跟林卢氏道了谢,坐谢家的马车回去了。 林卢氏上了马车,立刻问女儿:“玥娘,怎么回事儿?一起出来了不一起回去?” 她自是听到了园子里的事儿,也知道原本看不上的江初禾,竟然是谢帝师的弟子! 本有心让玥娘跟她交好,怎料她竟然连忠明侯府的马车都不上了! 玥娘还没开口,璇娘便抢着道:“还不是蔓娘!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磕坏了!” “联合外人做局陷害自家姐妹,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带累了我们的名声!” “是这样吗?玥娘?”林卢氏似信非信。 玥娘老实些,试探道:“禾娘妹妹可能是有些生气,我们一开始不熟便抛下她们自己玩去了。” 其实她也觉得很冤枉,蔓娘陷害的事儿自己又不知情,怎么能让她们一起连坐? 林卢氏叹口气,“算了,不过是跟谢家沾些关系,我们家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以后要是还有机会一起玩,总要热情一些的,姐妹家哪有隔夜的仇?” ...... “我的好孩子,以后再不跟她们一起玩了!”林老夫人气得要命。 她听完江初禾说的,恨不得把前些天提要去忠明侯府拜见的自己打醒! “我就说你那好嫂子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想挤兑老三家,还不愿意得罪人,让人家记我们家的仇!” 这事儿小辈看不清,她还能看不清嘛?! 林安和面上没有怒气,可是手里的茶杯握紧,骨节都凸了出来。 沉吟片刻道:“以后跟那边就断了来往吧,年节也不必去了。” 大哥大嫂得了爵位、家产,还想着众兄弟能帮助扶持他们,却一丁点都不愿意付出。 你把他当亲人,他把你当奴仆,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早就不必去了,老夫人在我们送点孝敬是应该的,兄弟间你那么支持,有什么用?!”林老夫人想起来就生气。 这些年家里的产业越发多了,从来不曾打过侯府的秋风,侯爷竟然还有脸跟林安和这个庶弟哭穷,明里暗里扣了不少钱去。 现在想想,这些钱就是买了肉包子喂狗,狗都会朝他们摇尾巴,给了侯府是一点不念着好啊! 林安和赶紧劝她:“可别气了,好不容易蕙娘回来了,你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好一番劝慰,林老夫人这才消气,拉着江初禾一个劲儿的夸赞,越看越是欢喜。 江初禾却道:“外婆,我想要回源口村去了。” “怎么?是在京里不开心了?”林老夫人心疼坏了。 江初禾摇摇头:“我本就计划今天过完跟您说的,家里的新品粮食可以开始种了,我不在家不放心。” 三月了,地窖里的地瓜要发芽了,发芽就可以开始育秧藤,她肯定是要回去的。 林老夫人不懂这些,有些难受:“禾娘,这些事情哪里是你一个小娘子家考虑的,你就呆在京城享福不就好了?” 种地种粮食,那都是下人干的,禾娘一个千金小姐,从前也就罢了,现在哪里能下地呢?! “外婆,您不知道,去年粮食就已经减产了,今年冬季大雪不少农户又受了灾,”江初禾叹口气道:“再加上倒春寒,今年的小麦也完蛋了。” “今年可能是要闹饥荒的!” 第306章 谢郎君 船上的风渐渐暖和起来,吹在脸上倒有几分吹面不寒的温柔。 沈牧拿了披风出来给江初禾披上:“虽然现在一天天暖和起来,但是行船速度快,风大别着凉了。” 江初禾配合的穿上,叹了口气:“小麦快要杨花了,可是你看一路上都是倒伏在地的。” 倒伏在地上,沾了泥巴土,就别想能授粉成功了。 就算是人工拍打授粉,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幸好还有地瓜,种的好的话,这一年算是能熬过去了,”沈牧也有点忧心。 江初禾摇摇头:“我们村是能种地瓜,但是源口镇其他村呢?临江县呢?” “还有整个府城,整个龙元朝,他们没有地瓜,还不是要乱?” 华南府再往南去,又好些,因为那边不适合种小麦,种的就是一季或是两季水稻。 但是华南府往北京城以南,不管是种一季还是两季粮食,冬小麦都是必种的。 也就是说龙元朝今年四分之一的粮食完蛋了,靠源口村一个小村子的地瓜,根本不顶什么用。 “至少保住了源口村,其他人也不是你的责任,”沈牧劝她。 在其位谋其政,尤其是皇权社会,作为普通人有多大能耐做多少事,其余的也不能想太多。 其实按照沈牧的性子,要不是恢复记忆前已经在龙元朝生活了十几年了,一到这里其实能疯。 按照现代的目光来看,这里不管什么都落后的可怕,那些穿越过来还能适应良好的人,也只能存在于穿越小说里了。 江初禾也明白这个,刨除杂念:“是啊,我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再让我们村子和接收过来的难民熬过去,已经不错了。” “对了,谢郎君怎么样了?”江初禾有点无奈的问。 沈牧笑笑:“已经接受了要跟我们去村里的事实了,不过还是不肯吃饭。” “也不知道谢家这次能不能避过去,”江初禾有点担心谢若兰:“只是她叔叔的一个妾侍做下的事,总不知道让他们家这一支都赔进去吧?” 还是谢琳琅惹的祸,京兆府从王八娘的事入手,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谢琳琅姨娘的头上。 她姨娘是青楼的艺伎,弹的一手好琵琶,算是靠手艺吃饭的。 像她这种,就是老鸨子专门从小培养,也不会让接客,算是专门给达官贵人培养妾侍的。 谢姨娘如愿加入了谢家,正头娘子都是有头有脸的,自己有儿有女也不为难她。 顺风顺水的分的一星半点宠爱,又生下一个女儿,后半辈子算是有希望了。 所以她不但不恨老鸨,还感谢对方,时常手头宽裕了,还送点礼物过去,算是给自己这根浮萍找个根。 老鸨看她识趣,也就常常给她送点楼里的新鲜玩意儿,好让她固宠。 这瘦身丸,就是老鸨听说她年纪大了又管不住嘴,这才拿来给她保持身材用的。 谢姨娘被京兆府找上门,哭的声泪俱下:“我一周服用一颗,已经有两年时间了,真不是毒药啊!” 说上瘾是有一点的,可是最多是想吃的时候扎自己一针也就缓解了。 谁知道女儿会把药偷出去,让人家贵女天天吃呢! 可是她再怎么辩解,药都是从她这流出去的,等京兆府的人去查,那老鸨早就没人影了。 证据断了,政敌又知道了,谢若兰的叔叔被停职,她阿爹也受了牵连。 而崔渊之因为弟弟跟谢家的姻亲关系,也不能再插手这个案子,移交给了旁人。 “如果真是意外被牵连的,那查证清楚就没事了,毕竟算是谢帝师比较近的一支,看在谢帝师的面子上也没事。”沈牧只能这么安慰。 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是真的被牵连,那谢若兰不会把她才七岁的弟弟托付给他们。 很有可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被有心人故意陷害的,所以谢家自己查着查着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江初禾更难受了,“算着时间,兰娘现在应该已经嫁到崔家了,可惜我不能参加她的婚礼了。” 当时谢若兰借着下请帖的名头,把弟弟扮成使女带到了林家,拜托他们带着离开。 因为要趁着事情没查清楚赶紧走,江初禾连她的婚礼都没参加就坐船走了。 “她能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嫁出去,好跟谢家撇清关系,已经算她父母疼爱了。” “再者你帮她救了弟弟,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江初禾也知道这个道理,甘蔗哪有两头甜呢? 不过想到她那个弟弟谢正方就头疼,七八岁正是猫嫌狗赠的年纪,她自己亲弟弟都有点遭不住,何况还是好友的弟弟? 再者,谢正方是谢若兰母亲三十五高龄才生下的幺儿,全家都宠的没边。 尤其是谢若兰已经有了顶立门楣的大哥,谢家对这个小儿子就更是他开心就好,养成了一副小霸王性子。 刚开始出来好觉得新鲜,把家里人都抛之脑后,在船上待了两天就没劲儿了,天天吵吵着要回家。 “牧哥哥,谢正方的性子我肯定是要好好磨一磨的,”江初禾下定了决心:“不管将来兰娘会不会怪我,可是我不敢把一家子都赔进去。” 救人,她答应。 但是从此以后,谢正方就是山野村夫,除非有朝一日谢家不受影响,把他送回去。 “我们问心无愧就行,谢若兰也知道她弟弟不是来跟着你当少爷的,”沈牧揽着她的肩,肯定了她的想法。 其实谢若兰是求她把弟弟带到南方去,随便找一户不打眼的人家,送给人家做儿子的。 可是江初禾到底不忍心,这么大年纪都记事了, 送给人家做儿子,人家也不会尽心养育,只是当个劳动力使用罢了。 这要是后来生不出孩子还好些,生了自己的亲儿女,那就是做牛做马当苦力的命。 只是这个孩子着实有些难管,再加上又是瞒着他偷偷把他送出来的,正是一肚子的怨气,天天跟他们俩置气呢。 眼看着正午到了,这小子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没吃东西,江初禾从船上厨房要了两个馒头,就朝他房间去。 第307章 你不是我拐来的吗? “我不吃饭,你们不放我回去,我就饿死在船上!”谢正方躺在床上,听外面江初禾的敲门声,连动都没动就回道。 边上站着的小厮,苦着脸摸摸肚子小声道:“郎君,您不吃,我可饿了。” 昨天郎君硬气没吃饭,可是转头就把自己的饭端走吃了大半。 今儿个早上的一张饼,他也撕了一半去,自己实在是没吃饱啊! “急什么,送完我的,等下肯定就送你的饭了!”谢正方丝毫不慌。 他这样闹一闹,这两个人贩子肯定就害怕了,乖乖把他送回京城去! 小厮无奈了,什么人贩子啊,那是大小姐的好朋友,他们家出事了要去人家家住。 家主和娘子都跟他们说过了,跟着人家要听话,只有郎君不肯听。 还闹绝食,结果闹半天是自己绝食了! 江初禾在外面等了一会,便道:“知道你不吃没给你送饭,是给平安送的,平安来拿吧。” 小厮平安一听眼睛都亮了,看着谢正方见他点头了,赶紧开门去拿。 江初禾把一个粗瓷碗递过来:“给你,吃完收拾收拾,下午就能到余杭了。” “好的,江娘子,”平安礼貌的接过来。 谢正方就在那里喊了:“平安,关门!不要跟人贩子说话!” 平安尴尬的看了一眼江初禾,非常不好意思的关上了门。 谢正方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兴冲冲的跑过来问:“饭来了?快给我看看,吃什么?!” 早上那饼不好吃,他才吃了半张,肚子饿的很! “吃馒头~”平安把手里的碗往桌子上一放,哭丧着脸道。 碗里放着两个粗面馒头,这是船上帮工吃的食物,江初禾特意跟他们买的。 谢正方别说吃了,他连见都没见过这样粗糙的馒头,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这是什么馒头?!”他好奇的用手戳戳,竟然戳不动! 平安哭丧着脸:“是黑面馒头,还是冷的,用水都泡不开吃的。” 他年纪大些,知道肯定是郎君绝食的小把戏被江娘子看穿的,才故意给的馒头吃。 可是这样郎君的确是不吃,自己也难以下咽啊! “我尝尝!”谢正方没见过,所以拿起一个上嘴就啃,“哇~~这是什么?!” 平安抬头一看,黑面馒头没被咬下来,上面却嵌着一颗带血的牙。 “少爷,你把牙磕掉了!”平安更吃不下了。 谢正方懵了,然后就哭起来:“坏人!她就是故意的!” “你去,你让她赔我的牙!” 这可是他金贵的大门牙啊,掉了以后他说话都漏风,会被崔家的小娘子们笑死的! 平安无语了,“郎君,这是我的午饭,你磕掉了牙,也不关人家的事啊~” 说不去,可不就漏馅儿了吗? “可是......可是我的牙怎么办?”谢正方小金豆子掉个不停。 平安张开嘴巴露出自己的牙:“没事,牙掉了会长出来的,我前几年也掉了牙,现在全长出来了!” 谢正方认真仔细的查看了平安的牙,再次确定道:“真的会长吗?那要多久才能长出来?” “几个月吧,也可能是一年,”平安不确定,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谢正方把手里的馒头放下,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下,下了决心:“那......那我就在江家待一年吧。” 好歹要把牙长出来再回京城,不然肯定要被人笑死了! 平安见他不闹了,彻底松了一口气——感谢黑面馒头! 江初禾在门外听了一场,也好笑的走了。 孩子就是孩子,到了下午下船的时候,谢正方果然不闹了,乖乖跟着平安下了船。 “喂,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饿了!”谢正方见江初禾他们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有点急了。 他中午就没吃东西,一整天就靠半张饼撑着,实在是熬不住了。 江初禾没想惯着他,“还没到晚上,我们要赶着回府城,不能留下吃饭了。” 说着又装作震惊的样子问:“你不是说你绝不吃我一口饭的吗?这下又愿意吃了?” 谢正方有点脸红,毕竟从他开始闹绝食,到今天才第二天,这么快就食言了,有点不自在。 “我没要吃你的饭,我自己付钱!”他指挥着平安,“平安,你去买,我要吃烧鸡!” 他自己有多少钱自己不清楚,全部身家都在平安那里。 平安一脸无辜:“郎君,我们出来的急,根本没带钱袋子啊!” “那我的玉佩、簪子呢?拿去当了,买吃的!”谢正方虽然年纪小,可是知道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精品,可以换钱。 平安缩了缩脖子,“您是换了小厮衣服出来的,哪有什么玉佩、簪子?” 包括说行李,也是谢若兰匆忙间给卷的几身衣服,还全是里衣,外衣都是小厮的衣服。 就连这几身里衣,也是怕他一时不适应,穿粗布衣服肌肤受不了,这才匆忙带上的。 “我......那我阿爹阿娘没给你们钱吗?!”谢正方瓮声瓮气道。 把他送别人家去,阿爹阿娘肯定是要给钱的,他吃的是自己家买的东西! 谢若兰倒是给钱了,但是给的也不多,是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八百两银子。 谢府目前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账面上的钱根本不能动,没有合理的名目谢父谢母手里是一点不敢动。 好在谢若兰不是个大手大脚的,把所有的私房银子都拿给了江初禾。 八百两,省吃俭用,够一个小郎君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可是,江初禾不能让他知道这笔钱,也不打算花这笔钱。 如果谢若兰家真的翻身无望了,她会把谢正方养大成人,等他长大把这八百两给他。 但是,前提是他就得在源口村,跟榆哥儿一样长大,可不会当少爷宠着。 “你不是我拐来的吗?谁给我钱?”江初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正方傻眼了,“你......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她......他们真的不要我了?!” 阿爹阿娘真的嫌他烦,把他送人了,还一分钱抚养费不出?! 他现在看着江初禾和沈牧,一时间不知道是可怜自己好,还是同情他们好! 第308章 自己养活自己 江初禾指了指边上的包子铺:“肚子饿了,可以买包子吃。” 热腾腾的蒸笼打开,里面躺着一溜白胖的包子,香味儿能飘两三里远。 勾的谢正方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饿的两眼昏花。 “你给我买?”他吸溜了一口口水,抬起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江初禾。 江初禾摸出两个铜板递给他:“这是我借给你的,你自己买。” “以后你的吃穿用度,都需要自己来赚了。” “两文钱?”谢正方有点不满意,他从小用的都是银子,铜板还是从平安那里知道的。 “借我两百两吧,等爷回京城里,十倍还你!”谢正方嘟了嘟嘴。 一年用两百两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先借两百吧,不够再说。 江初禾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既没有能力也没有资产,借不到两百两银子。” “我肯借你两文钱,已经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了,在你还钱之前,不会再借给你了。” 她把两文钱放在谢正方的手心,就不管他了,指挥着人把行李装上马车。 谢正方难受的拿着仅有的两文钱,想了想还是肚子饿,拉着平安去买包子。 “喂,这包子多少钱一个啊,”他吸溜着口水,闻着肉香,问道。 老板看着两个小孩也不太热情:“肉的一文钱一个,素的一文钱两个。” “要两个肉的!”谢正方当然想吃肉,他已经两天没闻着肉味儿了。 可是两文钱只能买两个,他倒是能吃个饱,平安就要饿肚子了。 平安吞了口口水,不敢多说什么,谁叫自己生来就是奴仆命呢? 眼看着老板都把肉包子捡了起来,谢正方狠狠心道:“要素的吧,要四个!” 自己的小厮自己养,总不能他吃着包子,让平安闻味道吧。 反正他又不是没吃过肉的,素的才新鲜呢! 老板眉头一皱,看他们才两个小孩子好欺负,骂骂咧咧道:“说了买肉的我都拿出来了,换不了!” 谢正方又不是小地方出来的,自然据理力争:“我又没付钱拿到包子,还不能换了吗?!” “我说不能换就不能换,我都拿出来了!”老板有他的一套道理。 其实要是换个大人,肯定就换了,一个屁都不敢放。 不过看谢正方才七岁,多说两句话就能吓到,好把肉包子卖出去。 最近天成不好,买肉包子的人都少了,大家更多的都是选择实惠一点的素包子。 能卖出去两个,今天就能少剩两个肉的。 谢正方要是这么容易害怕的人,就不会在船上跟江初禾他们闹了一路了。 见老板这么不讲理,他把手里的铜钱往回一收,“我不买了,你留着自个儿吃吧!” 他转头就走,左右张望着——这么大个码头,怎么可能只有一家包子店?! 老板傻眼了,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能顶事的孩子,后悔不迭:“喂,你回来,我给你拿素的......” “小爷不吃了!”谢正方硬气的很,说不回头就不回头,叫上平安就走。 江初禾在一旁看在眼里,倒是觉得他这性子也有好的一面。 不怕事也会扛事,跟被人欺负了只会回家哭的榆哥儿比,还是这样的弟弟省心些。 谢正方一溜小跑去了另外的包子店,这回他学乖了,对着店主先是一顿夸,再说天快黑了,早点卖完回家。 又卖惨说自己两人一天没吃东西了,热的老板娘两文钱卖了他五个素包子。 他吃了两个,三个给了平安,两人都吃的饱饱的。 回来后看着江初禾的东西都已经装好了,也不再跟她顶着干,让他上车就乖乖上车了。 沈牧跟江初禾站在后面,悄悄给她竖起了大拇指:“还是禾娘有办法。” 像这种犟脾气的大少爷,按照他的想法,就是会源口村去,当作新兵蛋子进行训练。 不过又考虑到他年纪太小了,也怕出事儿,现在江初禾用两文钱就收服了,再好不过。 江初禾也松了口气:“有用就行,也不能指望他一天就长大了。” 其实能让他一瞬间长大很容易,就是告诉他家里出事了,家里人都会死。 可是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谢家想把他远远送走,就是为了他能留一丝血脉,也不被这些大人的尔虞我诈影响。 江初禾也不想矫枉过正,既然这个办法有用,那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吧。 两人也上了马车,两辆马车,两个车夫都是林家送的,好方便她运送粮食。 坐在车厢里,谢正方吃饱喝足了,便有了精神,期期艾艾的问:“喂,我们要去哪里啊,我有什么办法赚钱?” 都说了要他赚钱还,总得给自己介绍个工作吧。 “我不叫喂,我跟你姐姐是朋友,你也可以叫我姐姐,”江初禾先纠正他的称呼。 谢正方不太乐意,不过吃人的嘴短,只能道:“姐姐,我要干什么才能赚钱?” 他其实并不觉得钱难赚,毕竟在家里平安就是帮他跑个腿买个酱鸭,自己都会给他一两银子。 他自认为比平安厉害,赚点生活费不在话下。 “你太小了,出去做活没人要,”江初禾实话实说,“住在我家,干活的人我会给饭吃。” “想要额外赚钱,就要干额外的活计,有了活儿我会告诉大家,你想做就来找我领。” 这是江初禾临时想出来的,反正家里还有个差不多大的榆哥儿,两个人竞争上岗,积极性还能高一些。 “行!”谢正方小小的脑袋里,只要解决了吃住,其他的钱好像也就用不到多少了。 马车一路疾驰,当天晚上到了华南府,江初禾等人在客栈住下。 本想着去拜访谢帝师的,因为带着谢正方也就不方便了,只能着人送去了礼物,便赶回了源口村。 马车刚刚到村口,远远的就看见大榕树的枝叶了,不一样的是,这回枝叶是从城门楼上伸出来的。 源口镇的城门建好了,两个守门的卫兵站着,竟然显出了一点威风来。 谁能想得到,原来那么偏僻的源口村,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繁华的镇呢?! 第309章 培训 因为是新建的镇,为了吸引四方的村民过来,并不收取入城费。 江初禾进了城门,特意往两边看了一下,原本大榕树下闲聊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集市。 不知是本地的还是隔壁村的人,三三两两的蹲在地上,面前放着要卖的鸡蛋、野味儿、箩筐等等。 买东西的人,却也不少,不过都不是熟悉的族人,更多的竟然是江初禾接收下来得难民。 不过想想也是,源口村的原住民也都是泥腿子,家里养鸡种菜的,可不会因为村升级成了镇,就奢侈的出来买鸡蛋买菜吃。 倒是那些难民,江初禾虽然给了房子住,可是房子是筒子楼,院子小、又没有地,养不了鸡又种不了菜,才样样需要买。 “倒是越来越像清河镇了,”江初禾觉得高兴。 从小她就羡慕镇上的人,虽然田地不多可是过的却比村里人好,也幻想过长大有钱了能去镇上生活。 现在源口村直接变成源口镇了,她也是镇民了! 沈牧看她高兴的像个孩子,刮刮她的鼻子道:“到京城去,都没看你这么高兴,源口镇比京城还好吗?” “不一样,京城很好,可那不是我的家,”江初禾摇摇头:“我就是源口村长大的,我当然希望源口村越来越好。” “再跟你说,以后我们更有钱了,我也不会想要去京城生活,我喜欢土地也喜欢源口村,我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以后柳哥儿、榆哥儿可能会考科举当官,也可能会落户京城,她可以每年找个时间去小住玩玩,但是并不希望自己定居在京城。 她喜欢山野、喜欢种田,喜欢春天泥土的味道、夏天的蛙鸣、秋天的稻香和冬天的雪,这些是她的生活。 沈牧握着她的手,眼睛晶晶亮:“随你,你在哪里我都陪你。” 从前他以为自己是皇后跟前夫的儿子,尽量低调不招人眼,现在知道自己不是,可算是放心了。 只要有爱人在,不管生活在哪里,都是家。 “牧哥哥,你真好。”江初禾更高兴了。 两人眼神对视,含情脉脉。 “你们真啰嗦!”谢正方感到氛围不对,撅了撅嘴巴:“这个小村子,哪里有京城好?” 平安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郎君,京城再好,我们也要住这里了呀!” 出门在外,怎么能说别人家乡坏话呢? 他自己是家里遭了灾,被人牙子卖到京城了,即使离开家的时候再小,他也觉得自己的家乡好。 家里有软软的阿娘,还有甜甜的枣子,京城、谢府,都比不上自己的家乡。 江初禾看了看谢正方,没有搭理他,指点着车夫往哪条路走。 不一会儿,就到了江家。 一下车,江村长就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江村长,您怎么在这里?”江初禾有点诧异。 江村长虽然坐着,但还喘着粗气,显然也是刚刚到江家。 “禾娘回来了,刚刚听到人说有两辆马车朝这边来,我就猜是不是你回来了。” “这不过来一看,果然是你回来了!”江村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很是为自己的智慧自得。 江初禾让沈牧把人和车带去安置,自己坐下来跟江村长叙事:“江村长,这是有什么事找我?” “还不是粮食的事,今年的小麦完了,我就想来问问你那个地瓜,是个什么章程?”江村长开门见山道。 江初禾让他放心:“种子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两天可以陆续种进地里。” “那数量上够吗?”江村长担心的是这个,“我让族人把村里另外两座荒山也开了,目前源口村一共四座山,两千多亩。” “再加上源口镇其他村子七七八八开的,一共有四千亩,你那种子够吗?” 他这些天就在发愁啊,实在不行那些多出来的地只能种豆子了。 豆子虽然吃起来胀气,也不能长期吃,可是能活着就不错了。 江初禾听了他说,这才知道这次村长做了这么果断的决定。 村民们看小麦不行了,跟去年冬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一样了,不过半个多月,村里的荒山被开了个精光。 “地瓜跟其他种子不一样,是可以用地瓜藤扦插的,”江初禾解释道:“只要大家肯种,我的地瓜藤管够!” 这其实有点夸大了,原本就准备了一千亩的种子,现在直接扩大四倍,她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不过没关系,拿不出来可以再去买,这就不需要江村长操心了。 果然,江村长见她说的信心满满,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那就都交给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要大家签协议,第一年是典你的种子种,直接在大家的分红里除去。” 源口村地瓜种植合作社已经建起来了,江初禾是老板,村里人开了荒地的都按地入股。 当然了最后收成多少,也跟分红挂钩,根本不怕大家不用心种植。 江初禾笑笑:“村长您办事我当然放心,都是为了能熬过今年,大家一起努力吧。”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这开春的一场大雪,是灾祸的开端。 这是在内心深处一种隐隐的恐慌,没有证据也不好对人言。 “那是,不过这地瓜种植大家都没有种过,还是需要指点的,不然好好的种子种不出来,那就不好了,”江村长的目的在这里。 虽然江初禾也没种过,但是这种子是她找来的,应该也懂一点的。 江初禾早就搜罗了种植和管理的方法,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一口答应下来:“村长放心,我这才刚到家,明天休整休整,后天就开会给大家培训。” “一家出一个聪明好学的,我把地怎么整、怎么种,要注意什么都给大家说清楚。” “至于其他村子,您就问问他们需不需要指导,要是需要就集体出点工钱,让学的好的人下去培训。” 这样一来有竞争,时候还有点钱赚,培训的人就能学的更用心。 江村长浑浊的眼睛里都发出了亮光:“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去问!” 第310章 赚工钱 金乌西沉,江初禾收拾好东西,傅爷爷回来了。 “禾娘回来了?”傅爷爷很高兴,大孙女有段时间没见了。 “林家怎么样?没人欺负你们吧?” 傅家的亲儿媳亲孙女过去,又不能用这个身份,实在是有点担心。 “没有,爷爷,外公外婆对我们可好了,林家人都很好。”江初禾高兴的说。 想想都觉得阿娘幸运,吃了半生的苦,归家仍然是家里的宝贝,连带着她都是小宝贝。 傅爷爷这才松了口气,捋了捋胡子:“我就说林安和是个难得的君子,家风就是不错。” 不像有的人家,道貌岸然的,不把女儿当人看,就当个资产。 有用时那是要为了家族联姻换取利益的,没用时恨不得弃如敝履。 江初禾笑笑,“所以我让阿娘留那边了,她离家近二十年,要是就待这一个月可就太可怜了。” 而且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趁着他们还在,多陪陪也好。 “也是,家里有我在呢,不怕。”傅爷爷无所谓,他也不需要儿媳妇伺候跟前。 不过,“你回来了,可得给榆哥儿解解馋,他这段时间小脸都瘦没了。” “怎么?家里还没吃的?”江初禾惊奇了。 家里留了钱留了人,这几个大老爷们还能饿死不成? 傅爷爷尴尬的捋捋胡子:“倒不是我们不做给他吃,只不过这火锅吃起来就不对味儿。” 他倒是跟傅子青准备了一餐,可是吃起来就不是那个味儿。 即使是配菜都准备的差不多,林娘子也调的锅底,吃起来就没江初禾在家时做的好吃。 江初禾一听就明白了,想来是家里的火锅底料用完了。 这些带塑料包装的东西,她都很谨慎,全部放在空间里,要用时再往外拿的。 这次去京城,忘记拆一包出来了,可不就做不出来那个味儿吗? “行,爷爷您休息吧,我准备火锅。”江初禾看着傅爷爷滚动的喉头,知道他也有点馋了。 傅爷爷赶忙道:“行行行,我跟子青去给你打下手。” 他虽然常年身居高位,但是却没什么架子,从来不会认为厨房的事理所当然是女人做的。 江初禾却看了看谢正方,摆摆手道:“可用不着您忙活?这个洗菜、切菜、摆盘的活儿,是不是有人干?” 谢正方坐一边正打量水泥做的奇怪屋子呢,闻言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江初禾。 “喂,你不是要让小爷去洗菜吧?!”谢正方哪里想的到,他堂堂小少爷,要干这种活? 这可是厨娘干的,他的手是要提笔写字的,怎么能洗菜?! 江初禾笑笑:“当然啊,我们家只有这种活儿,你不干就没饭吃。” “哦,对了,你从昨天晚上开始,一共欠了我十文钱饭钱,不干活就还不了钱。” 还能这样?! 谢正方气炸,鼓着嘴巴道:“洗就洗,洗菜谁不会?!” 傅爷爷不知道这是谁,但看着小孩子他都喜欢,饶有兴趣的看着江初禾和他过招。 等谢正方气呼呼的出门,才问道:“这孩子是谁家的?” “是我一个好友家的,家里出了点事,让我带出来,算是有备无患。”江初禾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傅爷爷倒不觉得麻烦,世家大族这种事多的很,也不算是藏匿罪犯。 再说了,有傅家在,一个孩子而已,还护不住吗? 不过这一路过来虽然看似没有什么痕迹,有心之人还是能找到点什么的,还是要子青去忙一趟。 不过这就不用禾娘操心了。 江初禾解释完毕,这才出门叫上谢正方和平安去厨房。 “这是白菘菜,拨开叶子,清洗干净,撕成两指宽的条,沥干水放盘子里。”江初禾指挥道:“那是干香菇,泡上洗干净......” 除了肉食是江初禾自己处理,什么菜、菇子、地瓜、粉条等等,都是让两个小子处理的。 融入一个家最快的办法,就是一起做吃食。 更何况,这个活儿还是付费的,一个能得六文钱。 也就是说他们干完这一场,能把欠债还清,再余两文钱! 谢正方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初春的水还有点寒,一开始还好,洗菜洗久了手都冻成了胡萝卜。 平安有点心疼,不过江初禾嘱咐了,不干活就没饭吃,他也不敢大包大揽。 只得闻着味儿安慰道:“郎君,你闻那香味儿,晚饭肯定很好吃!” 火锅是种什么吃食他不清楚,不过听说江娘子的亲弟弟做梦都想吃,肯定差不了。 这两天他们不是吃干饼子就是啃馒头,要么就是素索饼,看江娘子切的肉就知道晚饭丰盛! 谢正方当然也闻到味道了,可是他此时正恨江初禾让他干这种洗洗刷刷的活,气的嘴巴都歪了。 “谁要吃她家的饭?我就是饿死也不吃!”他故意说的很大声,让江初禾听见:“等下干完了活,拿到钱,我就带你出去买包子吃!” “这次吃肉包子,肯定比昨天的素包子好吃!” 从前在谢家,他从来不觉得肉是什么稀罕物。 有时候阿娘非要他吃肉他还要生气,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馋肉。 可是现在......不过几天没吃肉,他看到江初禾切肉,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对着生肉啃上一口! “郎君,这个镇子上,我都没看见包子铺呢!”平安泼了一盆冷水,“听说这里原来就是个小村子,城门都才做好呢,哪里来的包子铺?” 源口镇的市集都不完善,哪里有人卖包子啊。 谢正方傻眼了,想了想自己从进了城门,好像还真没看见卖吃食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那就不吃!我就不吃江家的饭!”他硬气道:“我......我明天走到别的城镇去买!” 他还不信了,有钱还买不到东西吃! 平安看了看他没有讲话,郎君不吃自己就多吃点吧,可不能白干活! 两人忙活着,谢正方活计干的不好,平安还得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 好不容易忙活完,厨房里江初禾已经把锅底炒好了。 这回炒了一个辣锅一个番茄锅,浓郁又霸道的香味儿直往谢正方两人的鼻子里钻。 这香味儿对于本身就饿了的人来说,无异于酷刑。 尤其是对谢正方这个赌咒发誓不吃江家东西的人,他的脑海里两个小人正天人交战。 一个说都住在江家了,还干了活,就应该吃饭。 另一个骂他没有骨气,不就是一餐饭嘛,别堕了谢家的名头! 谢正方思考了一番,还是觉得骨气重要,打定主意晚上不吃饭了! 第311章 真香! 金乌从山头滑了下去,柳哥儿和榆哥儿踩着余晖回到家。 榆哥儿把自己的书袋往院子里的桌上一放,立刻感受到了跟平常的不同。 “哥,我怎么闻到火锅味儿了!”榆哥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眉眼都开了。 柳哥儿也闻到了,笑笑:“你都念叨好几天了,林姨也该给你做了。” “不对啊,林姨这些天管着牙刷厂忙的很,晚饭都是从村学食堂打回来了,哪有时间做火锅啊,”榆哥儿可是知道的。 他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看林娘子去村学买饭了。 还叹了口气,觉得今天晚上又要吃剩饭了呢! 柳哥儿一下子就想到了,可能是姐姐他们回来了,不过看着榆哥儿却没说。 惊喜就是要自己突然面对才更加欢乐,说出来可就打折扣了。 果然,等榆哥儿在院子里洗了手,抹了一把脸进堂屋,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前笑盈盈的江初禾。 “阿姐!”榆哥儿欢乐的尖叫声能把屋顶掀翻。 江初禾看他像小炮弹一样,嘭的冲进自己怀里,便一把把他抱住。 “小馋猫,听说你想吃火锅,想的做梦都流口水说梦话呢!”江初禾嘲笑道。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带着阿娘出去的这段时间,林娘子工厂家里两头顾不过来。 早饭还好说,中午大家都不在家吃,晚上就很是应付。 柳哥儿便出主意,让她拿钱去村学食堂买饭回来当晚饭。 这样倒是有饭菜吃了,可是对榆哥儿来说就有点难受了。 中午吃的就是村学的饭,晚上再吃同样的菜色和同样的味道,时间一长就腻了。 榆哥儿被姐姐这么说,却一点不觉得丢脸,还理直气壮: “我是真的想吃了,梦里姐姐回来就做火锅吃了,看来我的梦很准嘛!” “可不是?”傅爷爷对这个小孙子简直没有底线,“我们榆哥儿的梦都这么厉害!” “回来了就赶紧吃饭吧,别等下口水滴到火锅汤里了!” 大家这才坐下吃饭,桌子是江初禾参照现代的圆桌,让江有才帮忙做的。 这么大的圆桌,坐十几个人都不成问题,谢正方正坐一边观察着。 人都坐好了,江初禾才开始给柳哥儿和榆哥儿介绍谢正方。 “这是方哥儿,是你们的表兄弟,在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要好好相处。” 她也不提谢正方姓谢,反正村里人都是这么喊的,知道他叫方哥儿就行。 谢正方也聪明着呢,一开始只是赌气,现在也绝口不提自己的大名。 榆哥儿高兴坏了,家里人不是比他大,就是同龄的小娘子。 好不容易来个同龄的哥儿,高兴的他不停的给方哥儿夹菜。 “你吃过牛肉卷吗?这个涮一下就行,可好吃了,”榆哥儿在番茄锅里涮了牛肉卷给方哥儿。 方哥儿在谢家的时候吃饭规矩可大着呢,虽然父母哥姐宠爱,但是礼仪还是要学的。 他从来没试过一边说话一边吃饭,还把新鲜的食材切好放在桌上,一边涮一边吃。 不过比起这个,刚刚江初禾让他帮着洗菜、装盘、端菜,才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刚刚就发过誓了,这餐饭,他绝对不吃! 他憋着气不去闻那无处不在的香味儿,肚子却不配合的咕咕叫起来。 “我......”我不吃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大方热情的榆哥儿已经把涮牛肉卷塞进了他嘴里。 酸咸可口,嘴里的牛肉又嫩又香,方哥儿的嘴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上下直接嚼了起来。 越嚼越香,越嚼越香,香的方哥儿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这些年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肉啊! 啊呀,真香! 一旦吃了第一口,这肉算是炫的听不下来了。 再加上榆哥儿是个大方的,方哥儿自己不好意思夹菜,他就夹双份儿,分给他。 平安看到他竟然没有闹,也松了一口气,默默的学着江初禾等人夹菜吃。 总算是能吃顿正经饭了,太不容易了吧! 江初禾看着他们好笑,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虽然让方哥儿干活,不过是想磨磨他的脾气,又不是真的要剥削虐待他。 既然已经干了活儿了,想吃什么都管饱! 一群人把准备的菜都吃了个底朝天,方哥儿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总算是理智归位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盘一片狼藉,他有点羞愧,但是不多。 而是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什么,拉着江初禾问:“姐姐,洗碗的活儿有钱嘛?!” 自己二人还完账,可就只有两文钱了,君子要居安思危! 江初禾本没想着让他洗碗,林娘子都已经收拾碗筷准备去洗了。 不过他提出来了,江初禾也不会视而不见,“有,洗碗一个人三文。” “我么洗,我们洗!”方哥儿拦住林娘子,拉着平安兴冲冲的就要去洗碗。 榆哥儿不干了,“姐姐,我也要洗碗,我也要钱!” 这么好玩的事情,还有钱拿,凭什么让方哥儿他们干。 他也想干啊! “行,你也一起,也是三文钱!”江初禾很民主,想干就干吧!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收拾东西洗碗去了。 厨房里传来了欢声笑语,方哥儿再也不觉得洗菜洗碗是下人干的了。 榆哥儿对他的印象也非常好,这个新来的小玩伴,让他的零钱袋儿也鼓起来了。 “方哥儿,你想不想养鸡,我们合起活来养鸡鸭,也让姐姐给工钱好不好?”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养鸡都没要钱,有点亏。 方哥儿当然希望能创收,鸡他没养过,但是肯定也不难! “好,等下我就跟姐姐谈养鸡的工钱!” 第312章 我宁愿喂猪也不上学 一连几天,方哥儿像是一只站岗的狗,盯着家里的活儿抢着干,好赚钱。 江初禾忙的飞起,要育地瓜秧,还要办培训班,回家又被他没事找事干。 早知道这样会让方哥儿变成小财迷,她就不这样安排了。 不过到了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左思右想,想了个好办法:“方哥儿,你目前也已经适应了,从明天开始就带平安一起,跟着榆哥儿去上学吧。” 送到张秀才那里去,让他来管教好了。 “上学?!”方哥儿傻眼了,“为啥到了村里还要上学?” 不,他不想,他拒绝! 现在这样每天干点小活,然后再山里疯跑疯玩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开心,他一点都不想上学。 江初禾见他不想,露出了笑容:“你姐姐特意交代我让你好好读书的。” “不,不行!读书我就干不了活了,没饭吃!”方哥儿找到了理由。 江初禾语气轻松:“没事,读书是小孩子该干的活儿,所以好好读书就可以吃饭。” “不!我不要!我宁愿养鸡养鸭!”方哥儿绞尽脑汁,想让江初禾放弃这个主意,“姐姐,要不你抓两只猪来,我宁愿喂猪也不上学!” 他前几天看村里其他人家抓小猪崽儿来了,跑去看稀奇看了好些天,一直眼馋。 宁愿喂猪也不上学?! 江初禾感到了头痛,把好好的世家子弟养成了农夫,她以后怎么面对自己的好姐妹?! “不行哦,上学还是要上的,”江初禾毫不留情的拒绝,“这事没商量。” “哦,对了,要是夫子跟我说你们表现不好,那可就真没饭吃还没钱赚了。” 哦豁~ 没的玩了! 方哥儿已经很会看眉眼高低了,知道上学的事儿已经定下,便道:“那......那要上学也行,你给我抓五百......不,一千只鸭子来!” 上学的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他就要给自己争取点好处。 “抓鸭子干什么?”江初禾不太赞同,但是她乐意听孩子的想法。 方哥儿自有他的道理:“我上学后干活的时间少了,赚不到那么多钱,你抓鸭子给我,我下学再喂它们,给工钱!” “哦?那为什么要养鸭子,你不是想养猪?”江初禾继续问。 方哥儿心想我是人小,又不是傻,猪可不是那么好养的。 吃的多饿得快,三餐都要伺候,鸭子就不一样了,有大白带着,白天把它们往西边草甸里一放,晚上再喂一顿就好了。 “鸭子好养,西边那块草甸,能养几万只鸭子!” 江初禾这才想起屋子西边的草甸,其实就是现代说的湿地,种不了东西,踩一下就一脚泥,一个不注意就会陷下去,村里人都不爱去。 不过,也的确是鸭鹅们最爱去的地方,野鸭子野鸟不知凡几。 “行,你要养没问题,我抓来,工钱给你一天三文,”江初禾答应了,可是工钱并不给多。 毕竟这三个小子,平常一个人鬼主意都不少,三个凑一起比诸葛亮还皮,再多给了钱更要上天了。 方哥儿震惊了——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可是一千只鸭子!再加上家里的一百多只!”他据理力争,“谁家放这么多鸡鸭,一天只有三文钱!” 就是三个人加起来,一天还不到十文钱,这......这太无耻了! 江初禾笑笑:“那你们白天上学就晚上喂一餐,那白天谁管呢?” “那......那大白会管的,也不需要你管啊!”方哥儿早都打算好了,大白跟榆哥儿关系好,听他的话。 江初禾又笑:“那你可能不知道,大白也是我的鹅,我不如把鸭子抓来,让它放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你们帮忙呀。” 我去! 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方哥儿眼珠子一转,立刻道:“行!三文就三文!我干了!” 说完也不管江初禾什么反应,撒丫子就跑了,生怕她想通了不需要人帮忙养鸭子。 江初禾好笑的看着他走远,也思考了一下鸭子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不错,有大白在又有草甸,当即就决定可以把鸭子养起来。 不过鸭子就不在这边买了,到现代买些好品种的。 而且鸭子的规模一旦上去,家里后院那点地方肯定就不够了,正好再把工厂左边的地给承包下来,建个家禽养殖场。 这样想着她就去找了村长,村长拿着村里的地图,看了半天:“禾娘,你别今天买一块地,明天买一块地了,干脆把你家那一块的地都给买了!” “啊?”江初禾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她都是想用了再来买的。 江村长老神在在:“我看你以后的成就不止于此,地肯定是不够用的,趁我手里还有些权利,先买着放下再说。” “这源口镇是一天一个样子,想找我落户建房的多了去了,难免挑到你家附近。” “要是被别人给买去了,以后你再想往外建,可就麻烦了。” 江村长虽然没有大富大贵,祖上也一个当官的都没有,可是他知道富贵人家的园子修起来可不是那点宅基地的事儿。 那都是几千亩几百亩的! 江初禾可能修不了几千亩的园子,可是村尾那块地前前后后小二十亩,想来还是能买下的。 江初禾想了想自己家门前,除去东边的王春娘家,西边往外都是空地和废弃的宅基地,的确方方正正的。 除去靠山这边的江沈两家的房子,再有工人宿舍和粮食加工厂,往西还有一大片空地,空地过去就是草甸。 这要是以王春娘家为界,往西到草甸,往北到村里的大路,全部买下来,那还真是方便多了。 “行!多少钱村长你给个数,我都买下来吧。”江初禾觉得在理,立刻拍板决定。 江村长见她接受自己的英明决定,高兴极了,“这些地大概还有二十多亩,其中傅县令答应你会资助你五亩地建地瓜加工厂,所以还剩十五亩你要付钱。” “宅基地比良田贵,但是这里面还有好多是没用的空地,都按良田算吧,十两银子一亩,一共一百五十两。” 第313章 房地产开发 十五亩地,才一百五十两银子?! 江初禾差点被吓到,要知道王春娘一家来的时候那三开间的宅基地,都要三两银子。 现在可是十五亩啊! 有些人对亩没有概念,换成现代一亩地是666平方米,占地一百多平的联排能建六座。 也就是说一亩地十两银子,建王春娘家那样的房子能建十几栋。 “这太便宜了,村长,”江初禾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可不能这样卖给我,要是别人也来找你这样买怎么办?” 江村长却道:“行啊,他们要是也能一次性买村尾的十几二十亩宅基地,我也同意这个价。” 村尾的地本来就价格低还卖不出去,现在源口镇在扩张,大家都想买城门口的地,再不济也是官衙附近的地。 搞的一条大路边上房子都建满,恨不得把村里晒谷场都给分吧分吧,全占了去。 要是大家因此往村尾买,他还乐得如此呢! 江初禾这才明白村长的意图,原来源口镇跟其他镇不一样,它是由村落发展成镇的。 原本大家建房子就星星点点,错落着建的,由一条源口河把村子分为两半。 现在升级成镇了,人越来越多,却不好统一规划,没有形成清河镇那样的街道。 大家想的都是往城门口挤,那里人多。 江初禾便出主意道:“我看倒不如像京城一般,划东西两市,这样人就不会挤在城门口了。” “东西两市的房子由官衙来建,建完后或租或卖,都能把秩序给建起来。” 大家都堆在城门口卖东西,的确影响镇子的容貌。 “谁说不是呢?可是建房要钱,上面没有拨款,我们自己收的地钱和租钱又没那么多,”江村长满面愁容,“就算把今年的人口税给算上,也只能建一个市场。” 人口税虽然多,可是官衙只能自留一小部分,大部分是要上交县衙的。 江初禾便笑了:“缺钱好解决,您可以先卖再建啊。” “先把地圈了规划好,比如东市能建一百个商铺,一个卖八十两,您就先收钱再动工。” “就算预售只卖出去三分之一,那整个市场都能建起来了。” “等到建完了,把卖出去的除去,再把建成的商铺卖个一百两,那不是就解决了?” 这是江初禾看着红姐买房子,跟着她跑楼盘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现代人就是有脑子,拿着买房的人的钱把房子建起来,再高价卖出去,真是无本的买卖啊。 不过听说有些房地产商,钱收完了房子却烂尾了,害得都是老百姓。 商人逐利,这些黑心的商人,却还不乏知名大企业。 不过龙元朝没有这个顾虑,官衙圈地建的,怎么着都会建好卖出去。 这就是龙元朝的房地产开发! “哎呀!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江村长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当木鱼敲。 是啊,这样一来资金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旦东西两市要建的风声露出去,大家就不会来找他买城门口的地了! 江村长越想越兴奋,不过还是有些顾虑:“要是大家都不愿意先给钱呢?” 换自己想想,还没看见商铺,就把钱给付出去了,怎么心里也不得劲儿。 江初禾很乐意帮忙:“这好办,我先买十间东市的,再买十间西市的,具体多少钱您商量好再定。” “而且还能这样,比如第一批就三四十间,这是一个价钱,第二批又是高一点的价格,再来第三批第四批。” “这样一来,不怕别人不争着抢着买!” 江村长是彻底服了,禾娘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有点不像老江家这些呆种啊! 全江家族人的脑子加一块儿,都没她活络! 江初禾买了地又帮江村长解决了心头大患,步履轻松的回了家,告诉了沈牧这个好消息。 沈牧掐指一算,“过两天你就能去那边了,那我现在就去找人,把养殖场给建起来。” 江初禾做什么他是全力支持,并且还会在背后默默帮她找补,江初禾绝对放心。 江家又开始建厂了,村里人都来帮忙,没两天就完工了。 江初禾这天早上起来,一把按住手心的旋涡立刻就走——她实在是受不了三个臭小子天天早上找她要鸭子了! 到了廖家,廖景彦和聂青青都不在,廖奶奶说他们是出差去了,她只好去找红姐。 好在红姐的店这个月底才到期,最近都在整理搬家的事情。 从双双出生开始,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煲仔饭店的二楼,日常生活不觉得,到搬家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多的东西。 好在不是集中起来搬的,而是一天搬一点,江初禾上次来还帮忙搬了东西。 今天又能出一份力了! 等江初禾骑着小电驴,“突突突”的到红姐店里,却见店门口围了十几号人。 不仅有男人大声的争吵声,还有女人尖利的哭泣。 江初禾第一反应就是徐家又有人来捣乱了,从路边垃圾桶抄了根破扫帚柄,就往店里去。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江初禾用力的把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撞开,这才挤了进去。 只见红姐抱着双双,脸上一脸愤怒,而李城一手拿一把菜刀,站在他们身前。 “我还未成年,你们拿个想试试被刀砍,可以过来!” 江初禾差点被他吓到——你小子是未成年,可是也已经十六岁了! 李城看见江初禾从人群里挤过来,眼眶一红差点哭了:“姐,你来了。” 江初禾转身站在他身前,对着来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店里闹什么?!” 这是在地上哭的人终于抬头了,露出一张胖脸——竟是红姐的前大嫂徐大嫂。 “是你?你们徐家又来干什么?!”江初禾厌恶极了,“上次我说了,你们来一次我打一次,都忘了吗?!” 徐大嫂想起自己挨的那些老拳,瑟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老大养爹,老二养娘,这是天经地义的!” “徐老二死了,他娘瘫了,就该徐双双来养,你们也别想赖!” 第314章 你忍得住? 营救双双的当天,孙金牙的车翻下了悬崖,徐二庆和徐婆子也在车上。 同在车上的,还有卖双双的十万块钱。 等警察翻山越岭把车子捞起来,孙金牙和徐二庆因为坐在前排,座位底下还有汽油桶,早就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而徐婆子因为在后排,算是逃过一劫,不过她没系安全带,直接落下个终身瘫痪。 徐婆子在医院抢救的时候,还念叨着:“钱,钱,钱给我大孙子。” 这十万块钱对她来说,不仅仅的钱,还是孙媳妇肚子里的宝贝重孙。 可是十万块钱被车辆起的火烧成了灰,连个影子也找不着了,警察也找不出钱。 徐大宝的女朋友家也果断,天亮没看见三十万彩礼,直接把孩子给打了,装进泡沫箱给徐家送了过来。 徐大宝看着自己的儿子,哭的眼睛都肿了,到医院把徐婆子骂了个臭死,一家三口再也不管她。 但是不管也不行,没人付医药费,徐婆子只能被徐老头带回家。 可是带回家后,徐大嫂一家完全不管,徐老头伺候了两天也不耐烦了。 四个人在屋子里对坐了一整天,徐大嫂有点后悔:“要是二庆没离婚就好了!” “老大养爹,老二养娘,娘就该他来养!” “可不是嘛!他两脚一蹬倒是轻松了,倒是把麻烦留给我们!”徐老大也是一脸愁容。 他们夫妻这一辈子都好吃懒做,就因为生了个儿子,徐家一家人都为他们奋斗。 现在在家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的徐二庆没了,这才后悔失去了这个好劳力。 徐老头听了这话不吭声,农村里就是这个风俗,爹娘一人一个。 换句话说,以后他老了或者有个什么病痛,可还得指望徐老大给养老照顾,可不敢得罪他们。 再者,要是他们照顾了徐婆子,到时候不管自己怎么办?! “那就给小红送去吧,”徐老头抽了一地烟头,最后决定,“离婚归离婚,双双不还是老二的女儿嘛?” 这一家子把徐婆子给抬上,又纠集了族里的壮汉,闹到红姐的店里来。 江初禾都气笑了:“你们真是长了张大脸啊!长个人样不干人事嘛?!” “哪有亲儿子亲孙子都在,家里两个老人要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养的?!” “哪条法律是这么规定的?!” 双双还等着她爹付抚养费呢,上哪找钱去养徐婆子?! “我们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我们不懂法!”徐大嫂胡搅蛮缠,“村里都是这样的习俗,徐婆子就该双双管!” 她倒是有点怵江初禾的拳头,可是一想到自己这边七八个的大汉,又有点底气了! 江初禾指着气势汹汹的一排人道:“你们是不懂法吗?不懂法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我看你们是懂的很,知道自己不占理,这才带着这么多人来欺负孤儿寡母!” 什么不懂法,那都是故意当做不懂,这要是说聚众闹事要被抓起来,留下案底影响子女上学考公,看这群人还懂不懂? 还有那种买双双这样的小姑娘当媳妇的,他不懂法吗? 他比谁都懂,要不是知道这事儿犯法,他会偷偷摸摸的去买? 他怎么不去派出所门口买呢?! “这是我们老徐家的事儿,你别管!”徐大嫂冲在前面,而徐老头和徐老大缩在后面,看着她冲锋陷阵。 江初禾听到这话,更加有话说了:“哦,原来这是老徐家的事儿啊?那就更跟我们没关系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双双现在改姓刘了,这里没有徐家人。” 当初离婚了,红姐用三十万买了双双的抚养权,可是改名需要父亲同意,徐二庆死活不同意。 这不,他死了,双双更改姓氏就不需要父亲同意了,直接改成了刘双双。 徐大嫂还没说什么,徐老头已经怒不可遏了:“什么?!你这个臭批!竟然敢改我孙女的姓!” “我打死你妈个臭批!” 关乎到老徐家的姓氏,他的老拳再也控制不住,越过江初禾就想砸到红姐的身上。 江初禾哪里会惯着他,飞起一脚就给他踹了出去。 这样的人也是好笑,明明自己的亲孙女都可以当做一件货物明码标价的卖掉,现在却在乎一个啥用没有的姓氏。 江初禾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让李城5带着红姐母女躲到后面去,自己一个人把徐家的老少都给干趴下了。 包括躺在破木板上的徐婆子,江初禾在行动中都毫不留情的踩了两脚。 徐婆子忍受着疼痛,看着徐家的四个人为了把自己这个累赘丢出去,留下了无尽的眼泪。 这就是她拼死拼活为的大儿子大孙子啊,一辈子为了他们却每一个人愿意照顾她。 再看看躲得远远的红姐母女,更是恨得要死,这两个人竟然也敢嫌弃她! 想了想还是二儿子好,那么孝顺那么听话,要是他在一定会好好伺候自己的。 上天不公的,要是死的是刘小红母女,活着的是自己的二庆就好了。 ...... 在徐婆子无尽的伤感和悔恨中,徐家人最终躺了一地,而民警也赶到了现场。 江初禾抬头一看,老熟人——周警官和王警官。 两位警官一看到江初禾,再看看满地大汉,偷偷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干什么的?来寻衅滋事?!”周警官一开口,就给这件事定性了。 躺在地上的徐家人都要哭了,这警察的眼神是不是有问题,有人躺在地上寻衅滋事吗?! 不过最终结果不能证明事情的性质,因为监控探头都努力工作着呢,他们就是先动手的,江初禾是反击。 至于她能一个单挑一群,那是因为她自身实力过硬,跟他们关系不大。 不过,周警官有点恨铁不成钢 悄悄跟她说:“你就不能别动手吗?要是有人鉴定个轻伤,你还得掏钱!” “额,我这不是没忍住吗?”江初禾一脸无辜,也悄悄说:“你说要是你,你忍得住?!” 第315章 钱我们先拿着 忍不忍得住,周警官说不好。 但是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他们毕竟还是以调解为主。 大家吵吵嚷嚷的喊了半天,周警官让所有人闭嘴,然后问徐婆子:“老太太自己说,是要跟着儿子还是就老俩口自己住?” 法律上当然不存在跟着孙女,所以刘双双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可是徐婆子两条路都不选:“我......我跟着孙女!我孙子还得娶孙媳妇儿,谁家女的听说家里有个瘫婆子也不会嫁进门的!” 徐婆子虽然瘫了还能说话,说出来的话却让江初禾恨不得把她的嘴缝上。 徐婆子知道自己是个累赘,知道徐老大一家不会对自己好,恨得人却是刘小红母女。 她到了这时候,认清了自己从小疼宠的徐大宝是个白眼狼,却还在发自内心的为他考虑,生怕他娶不上媳妇儿断子绝孙! 周警官都无语了,他再次强调:“跟不了孙女,孙女还没成年,没能力赡养。” “再说了,儿子女儿才有赡养义务,孙辈是没有的!” “我不!我就要跟着双双!双双一个女娃子,怎么着都有人娶,带上我就可以了!”徐婆子坚持道。 她不能动还哭的老泪纵横,看起来有几分可怜样儿。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跟这个孙女有多重的情分,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周警官可不吃这套,他可是亲自抓到她卖孙女的,丝毫不为所动:“我说了,孙女养不了。” 接着他还给了致命一击:“对了,徐二庆生前的二十万存款,还是死后的赔偿金,是要分他女儿一份的。” “她现在年纪还小,往后还需要钱来抚养,这个也是要做好切割的。” 徐二庆死后,红姐根本没想过要这些钱,一是她不想跟徐家有任何的牵扯。 二就是徐家这群人,想从他们手里抠出一个子来,那是比登天还难。 正是因为她没有提出过这方面的要求,徐家人早就把这茬给忘了,徐老大俩口子早就把这些钱搂手里了。 甚至徐大嫂转头还把自己兄弟孙金牙的赔偿金给抠了一大半过来,因为孙家就剩她大侄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了。 当初赵丽芳愿意指路,本就没安好心,故意带她们往村里人电野猪的地方去,想把她们电死。 可惜江初禾接到了双双的电话,把她给丢了就跟红姐回头了。 赵丽芳腿断了,在漆黑的山野里,只能自己摸索,结果就被电死了。 一夜之间死了父母,父亲还害死了姑姑家的弟弟,还是个孩子的孙天赐没了主意。 徐大嫂连自己亲侄子的钱都要抠,怎么可能同意把钱给双双,立刻嚷嚷起来:“什么?!他们都离婚了!这个钱怎么有一个女娃的份儿?!你们可别瞎说!” 说完就盯着红姐,好像她是要来偷肉的狗! “哦,你也知道离婚了?”周警官都看不下去了,“怎么谈义务的时候就要一个小姑娘承担,谈利益的时候就跟她无关了呢?” “徐二庆的遗产和赔偿金,分为三部分,两个老的和一个小的,一人一份。” “要是确定要把老太太给她养,那就把两份钱拿出来,再让老大每个月给一千块钱赡养费!” “至于医药费,每个月两家平摊!” 这是周警官胡诌的,天底下就没这个道理的。 不过他一提钱,就算是捏住了徐老大的命门,一想到要赔出去近四十万,还要每个月再多给一千块钱,他们不干了。 “那......那怎么行?”徐老大一想到要损失那么多钱都结巴了,“那双双还没成年,钱我们先拿着。” 江初禾都快憋不出了:“人家有亲妈,你算哪根葱要帮她保管?!” 要不是赵丽芬和徐二庆死了,她高低还要告他们一家子拐卖儿童,这一家子就是死坏! 徐老大摸摸被打痛的脸,“我不就是......” “行了,你以为我们这里是村委会吗?由着你讨价还价?!”周警官把连一板道:“要么带回去养,要么把钱掏出来,自己选!” 徐家人没办法,思来想去还是钱重要,徐大宝更是拉着他妈小声道:“妈,就带回去吧,往山上一丢,费不了什么事,钱可千万别给出去!” “我现在名声坏了,三十万科娶不到媳妇儿了,人家开口就要城里的房子,还要四十万彩礼,一分钱都不能花老太婆头上的!” 徐大嫂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你放心,钱妈都给你留着!” “不过老太婆也不能被我们弄死,不然别人可不笑话你爸?我给她送她女儿家去好了!” 这也是刚刚周警官说儿女有赡养义务提醒了她,老大养爹老二养娘,老二死了老三养,合情合理! 徐家有了解决办法,又担心待下去红姐找他们要钱,赶紧“呼啦啦”的把人给抬走了。 江初禾赶紧帮红姐收拾东西,劝道:“可别可惜这一天两天的店租了,收拾东西走人,到这家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房子买了,双双和李城的学校也找好了,这一搬走,徐家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这一家子的纠缠,算是解决了! 红姐也叹了口气:“说的是,都怪我舍不得这几天的生意,要不然也不会让两个孩子受这场惊吓了。” 说着又看了看李城,想着他今天拿着两把刀挡在她们面前的样子,觉得这儿子是真没白养。 有时候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亲生的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半路捡来的亲人,却为她们拼命。 以后,一定要对他更加好,就当他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一行人一鼓作气,中午前就把东西搬完了,到了红姐的新房子。 红姐坐在沙发上跟江初禾喝口茶,这才摇摇头道:“徐家这群人狗改不了吃屎,今天没把人扔我这儿,肯定回去找徐三妹去了。” 徐三妹名字就叫三妹,早早被卖了给徐老大娶了孙的囡,还不停的被徐婆子吸血。 现在,又要让她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第316章 红苕村 江初禾为这位三妹默哀了一下,但是也仅限于此。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那么多,尤其是可怜的女人,她也不可能每个都帮。 能帮助红姐和双双,她已经很高兴了。 为了庆祝搬家,红姐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江初禾又跟着学了煲了一个营养汤。 吃完饭,李城带着双双写作业去了,因为上午的这场闹剧,两人的作业一个字都没动。 红姐难得有个休息的时候,闲的简直浑身都长毛了。 江初禾便邀她一起去买地瓜,“也不知道这时候是买地瓜好,还是直接买地瓜藤。” 育秧早的话,这个天气其实可以扦插了。 “这时候有留种的全部都种下去了,”红姐也是农村出来的,对这些事比她懂,“没种下去也要坏了,只能买藤了。” “那去哪里才能买?农贸市场吗?”江初禾有点抓瞎。 她之前的地瓜都是红姐和廖景彦送的,后来收了难民觉得不够,就是自己去农贸市场买的。 但是......地瓜种好说,地瓜藤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红姐摆摆手:“你要多少?农贸市场可不会有许多,那玩意儿割下来当天不插地里,可就没用的。” “那要去哪里买?”江初禾赶紧问:“我需要很多,至少得种一千亩的。” “一千亩?!!!”红姐眼睛都快瞪脱眶了:“你家有这么多地?!” “小禾,古代有这么多地,那不是大地主吗?!” 就是现在,谁家里有一千亩地的大农场,那也妥妥的是富贵人家 。 江初禾不好意思道:“不是,是村里一起的,又不是我的地。” “再说了,这些都是刚刚开荒的坡地,除了种地瓜,可种不了其他粮食。” 坡地缺水,水稻小麦都种不了,一般人有这开荒的力气留着睡觉造人,也不会开垦坡地。 红姐点点头,给她出主意:“那我等下带你到附近村子里去买吧,我知道有个村子家家户户都种地瓜。” 江初禾要的量大,只能整个村子凑一凑了。 “你买回去记得今天就要插地里去,”红姐上路了还在嘱咐:“对了,你们那下雨没?要是没下雨还得事先给地浇水。” 地瓜都是雨后扦插,这样能更好的成活。 这些江初禾都是了解过的,点点头:“昨天下午开始就下毛毛雨了,正好带回去就能扦插。” 今年的雨水不错,贵如油的春雨已经下了好几场了。 红姐这才放心,带着她坐客车到了附近的红苕村,这里家家户户都种地瓜,并进行粉丝加工。 到了秋天地瓜成熟的时候,粉丝加工厂就成了网红打卡点,一窝窝的人过来拍照打卡买粉丝。 有着这样的产业,再加上政府对农业的扶持,红苕村从贫困村摇身一变成了富裕村,村里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洋楼。 只有一户人家除外,夫妻两个也勤劳肯干,种的地比别人家都多,但是钱却存不下来。 红姐叹口气道:“那个土墙房就是选美家,本来公婆都有大病,就要花不少钱。” “这倒也没什么,反正政府报销的力度也大,花的钱还能负担的起。” “不过他们家有点钱,就被徐婆子给搂走,两个孩子连件像样的新衣服都没有。” “你看整个村子都是新房子,就他家窝在土墙房里。” 红姐很是唏嘘,不过她并不觉得亏欠,因为这钱徐婆子拿来了也没有一分钱花在她家身上。 大多数都补贴给了徐大宝,他小小年纪吃喝嫖赌俱全,就是拿她跟徐三妹家的填补起来的。 “红姐,你是想让我跟他们家买地瓜藤,帮帮她?”江初禾有点不乐意。 可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实在是这钱花了,徐三妹家也享受不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徐大宝? 对于这样被娘家奴役一辈子的女人,除非她自己幡然醒悟,不然再多的钱也撑不起她。 红姐叹口气:“也不是专门要帮她,这不是刚好要买地瓜藤嘛?” “徐三妹人还是不错的,有她这个熟人在,你也不需要一家一户的去跑了,让人割了送她家来就行。” “再说了,有个本地人帮衬,价格上也好说,不会说再宰我们两个外地人。” 这点红姐还是能保证的,徐三妹除了人有点面,被她妈拿捏了一辈子,其他方面没得说。 人既聪明又勤劳,对大家都大方诚恳,是个好人。 江初禾点点头:“那行,红姐你做主。” 她是怕红姐再跟徐家人接触不舒服,既然红姐自己觉得没问题,那她自然没关系。 很快,客车在红苕村的停车场停下,江初禾跟着红姐下车。 这日子正是地瓜藤扦插的好时机,江初禾一眼望过去,地里零零散散都是弯腰干活的人。 “徐三妹家就在不远处,她家里有病人,白天都离不开人的,”红姐熟门熟路的往她家走。 快到徐三妹家门口时,只见原本应该在地里忙碌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站在了她家门口,议论纷纷: “徐家人又来了,建平这小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这么个婆娘。” “你这话说的,三妹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能干人,配建平还不是绰绰有余?” “哪能啊,三妹是不错,可是她娘家那后腿拖得,还让不让人活?” “是啊,他们起早贪黑的,却是村里最穷的人,你看村尾老棍天天吃吃喝喝不干活,都过的比他们家滋润。” “这下好了,家里本就又两个病人,又把瘫了的老婆子送来,要是我就都别过了。” “大人苦点无所谓,就是可怜两个孩子,瘦的跟个猴儿似的。” ...... 江初禾二人都不用进去,也知道徐家人又跑这里造孽来了。 红姐是气的直摇头,她是想到了对方会跑来道德绑架徐三妹,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要脸,家都不回直接送过来了。 徐大嫂的嗓门大的很,在里面直嚷嚷:“三妹,娘给你送来了,再给我们弄个午饭吃,饿死了!” 第317章 鸡汤面 房子里的声响就没断,好一会儿林建平才出了门,把围在家门口的人赶走。 大家看人家已经留下来准备吃饭了,觉得吵不起来没有好戏看,也都忙活儿自家事去了。 林建平见人都走了,最后看到了还站着的红姐,不好意思道:“二嫂,不好意思,刚刚人太多了没看见您。” 他长得黑瘦矮小,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因为爱自己的妻子,对妻子的娘家人百般讨好。 即使是自己赚的一大半钱,都被徐三妹的娘家人搂走了,还是能毫无芥蒂的接待他们。 红姐叹了口气道:“我跟徐二庆早离婚了,现在他也死了,跟徐家没关系。” “我说你也该硬气起来,他们徐家有儿有孙,老婆子不是你的责任!” 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但凡林建平硬气一点,徐婆子也不敢这么欺负林家。 林建平听她这么说,挠挠头道:“我都听三妹的,她要想养我们就养。” “对了,嫂......大姐,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林建平关心道。 徐家所有人都把他们林家当提款机,也就这个嫂子把他们当亲戚,逢年过节都给自己两个孩子买衣服买吃的。 可以这么说,林家的两个孩子,穿过的所有的新衣服都是红姐买的,他感激的很。 红姐也不多客套,开门见山道:“我是想来买点地瓜藤,要种小一千亩的。” “你们村应该能有,麻烦你帮我们收下,再找辆大货车帮忙送城里去。” “行,这些天正是扦插的时候,家家户户地瓜藤都有的多,包在我身上,”林建平一口就应承下来,提都没提价钱的事儿。 红姐嘱咐道:“你就按正常价收,你自己家的先卖,也要算钱知道吗?!”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说这句话,林建平肯定把自己家的地瓜藤不要钱的送给她。 林建平赶紧道:“那值什么钱?地种完了,剩下有的多的也只能喂猪,哪里能给你算钱?!” 他可干不出来这种掉钱眼里去的事儿! 红姐恨不得把他脑子敲开,眼睛一瞪:“叫你算你就算,不然我就不到你这里买了啊!” “行行行,我算我算!”林建平赶紧点头,反正算了多少她也不知道,少算点就好。 红姐这才满意:“行,那你抓点紧,我们晚上就要走,一下午能收到那么多吗?” “能,肯定能!”林建平一口答应下来,就急着去办这事儿。 江初禾赶紧把钱给他:“钱给你,别赊账!” 林建平不要:“我先记账,不然又看秤又算钱,容易搞错。” 村里人也不是个个都淳朴的,总有些贪小便宜的,要是太忙乱了容易搞错。 而且钱多了放不好,容易丢! “行,那麻烦你了,我们就在外面等吧,”红姐知道徐家人在,不想进屋去。 林建平当然不会让她们在外面乱晃,指着边上另一间土房:“那是我爹娘住的,你们要不在那坐坐吧,我去跟三妹说一声就去收地瓜藤。” “那也好,”红姐点头答应。 外面还下着毛毛雨,村里也没什么好去处,不如在这里等。 也不是红姐她们不自己去帮忙收,实在是村里人欺生的厉害。 她们要是不出面,只让林建平帮忙,大家都会积极的去卖地瓜藤。 这要是两张生面孔往那一站,他们可就生怕这些地瓜藤让人家赚大钱了,今天一天都别想买齐。 林建平看她们俩进了老房子,这才进屋去厨房找到了徐三妹。 “三妹,你哭了?”林建平看徐三妹一边抹眼泪一边烧锅做饭,心疼的问。 徐三妹抹了一把泪,看了看林建平道:“没事,你下午去地里吗?我来招待他们就好。” “下午不去地里,二嫂也来了让我帮忙收地瓜藤,我可能要忙到晚上,”林建平赶紧说:“地里的事我明天早点起来干。” “二嫂来了?”徐三妹惊了一下,愣道:“也要在我家吃饭吗?” 林建平摸摸脑袋:“应该不用,她看大嫂他们在,不愿意进屋,我让她们到老房子去歇着了。” “哦......这样啊,”徐三妹点点头,“那你把两个小的带去帮忙收地瓜藤吧,家里的事儿有我呢。” “行,”林建平答应下来。 两个孩子都上初中了,在村里能当半个大人用,能帮的上忙。 看着三人走出家门,徐三妹狠狠心跑后院逮了两只老母鸡杀了。 徐大嫂饿的肚子咕咕叫,一边嗑瓜子一边喊:“三妹,饭好没有?!饿死人了!” “我杀鸡呢,给你们煮鸡汤面吃!”徐三妹利落的把鸡处理好,放进了高压锅。 鸡汤要炖好久,现在明显是来不及了,只能用高压锅压,压完也是一锅好烫。 徐大嫂等人听到杀老母鸡给他们下面,也不催了,心里还笑徐三妹是个傻的。 等到院子里飘满了鸡汤的香味儿,大家肚子里的馋虫都咕咕叫了。 徐大嫂也不犯懒了,溜达着进了厨房,自己就去盛汤捞面。 徐三妹看着她来,吓得手都有点抖,手忙脚乱的把面条给盛好。 这回村里的族人回去了,来林家的只有徐家五口人,都饿的咕咕叫。 徐三妹把面条端过去,一个个都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她看大家都吃上了,颤抖着手把最后一碗端到了徐婆子面前,“娘,我喂你吃。” 徐婆子毫不客气的张大嘴巴,像是鸟巢里嗷嗷待哺的小鸟,猴急的吃起面来。 她已经好些天没吃这么好的东西了,一点也不怕烫,吃的很急。 徐三妹喂完了一碗,她还嫌不够,看着桌子上还剩下的两碗面,“再给我吃一碗,大宝也多吃一碗!” “不,不行!这两碗是给我公婆吃的!”徐三妹急了,上去就想拦着徐大宝。 徐大宝却抢了过去,吃了一大口:“姑姑,这么小气干什么,要吃再煮点嘛。” “你......”徐三妹没办法,只能看着他吃掉,自己拿起剩下的一碗,一筷子一筷子的喂给徐婆子。 第318章 这可怎么收场啊?! 土鸡汤浓郁的香味儿飘进了院子里,又飘到了老屋里。 江初禾和红姐在屋子里说话,闻到这个味道红姐就开骂了:“还给他们吃鸡?!吃不死他们!” 言语间全是对徐三妹的恨铁不成钢,但凡她硬气一点,就能把徐家人赶出去。 江初禾还没说什么,里屋就传来了虚弱的声音,“好香啊,三妹,吃什么好吃的啊!” “老头子,我饿了,我也想吃鸡!”老婆婆的声音随之传来。 红姐听到这两人的声音,也就把嘴巴闭上了,这俩老的她也不待见。 年轻的时候就是懒馋鬼,家里没钱给林建平娶媳妇儿,他自己去借钱娶的徐三妹。 林建平成家后,他们更是吃吃喝喝好不潇洒,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在小年轻身上。 徐三妹生的两个孩子,他们连一把手都没帮,全靠她自己一边干活一边拉扯。 结果这俩成天玩还玩出花来,一个跑去打麻将摔断了腿,另一个吃吃喝喝得了尿毒症。 其实病归病,但要真说一点不能动,那也太夸张了。 可他们就是每天躺床上,吃喝拉撒都等着人伺候,心安理得的吸着儿子媳妇的血。 红姐跟江初禾没出声儿,任由两个老的在那喊叫。 可是不一会儿,江初禾就觉得不对了:“红姐,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那边没声儿了。” 徐大嫂那个大嗓门,从她们进了林家起,就没听她合上嘴巴。 现在那边却异常的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没事吧,估计是吃完饭把老婆子扔下走了,”红姐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可是江初禾不这么认为:“他们要是打院子里走,我肯定能听见的,我们去瞧瞧吧?” 倒不是她有多好奇,只是觉得徐家人那么坏,可别又在欺负人。 红姐想了想也站起来,跟着她一起穿过院子,看到了紧闭的大门。 “怎么大白天的门关上了?”红姐这下也觉得奇怪了。 农村人家,一天天大门都是敞开的,除非冬天很冷或是外出不在家。 现在家里明明还有这么多人,怎么就关门了? 红姐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徐家人要搞幺蛾子,是不是趁着家里没人,又要抢徐三妹的存折了。 这事儿徐婆子干过一次,要钱没要到,她直接把徐三妹打了一顿,把她的存折抢走把钱取了个精光。 “小禾,把门踹开!”红姐气急。 江初禾也毫不犹豫的一脚踹了上去,门倒是没锁,其实不踹也能开。 但是门打开的一瞬间,江初禾二人都惊呆了——徐家人一个个吐着白沫倒在地上。 其中徐大宝吐的格外多,而徐三妹则是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碗。 红姐飞快的把门给关上,压低声音道:“三妹,你疯了!” 她是有想过让徐三妹反抗,但是没想到她的反抗不是拒绝而是发疯! 徐三妹听到她的声音慌乱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安静下来:“二嫂,是你啊。” “你帮我报警吧,我去自首,去坐牢。” 谁想杀人呢? 可是这群人就是要如此逼迫她! 家里穷没关系,她跟丈夫有手有脚饿不死。 妈妈总来要钱也没关系,把她养大孝敬父母是应该的。 公婆要伺候也没关系,他们毕竟生养了丈夫。 可是...... “他爹要换肾,还非要换建平的肾!”徐三妹语气平静,一点也不像崩溃了的样子。 公公得了尿毒症,这么多年却一点也不忌嘴保养,酒肉都是常态。 现在到了要换肾的地步,要花几十万不说,他还怕死不愿意等肾源,要让林建平换给他。 “好不容易攒的一点钱,又被嫂子抢走了,她还要把妈丢给我,”徐三妹的眼神呆滞,只是静静地诉说,“干脆我就带着这群累赘一起走吧,到地狱我再给他们做牛做马。” “可惜两个老的没一起带走,苦了我两个孩子了,以后要照顾三个病人。” 都怪徐大宝非要吃第二碗,要是能把那两个老不死的一起带走就好了,那样建平带着两个孩子就能过好日子了。 红姐听的眼泪直往下掉,嘟囔着:“这可怎么办呢?三妹你怎么这么傻啊?!” “你不想搭理他们拒绝就是了,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啊!” 江初禾对着这一地的人一点感觉没有,只是看着徐三妹叹气。 看来她公公想要换林建平的肾,早就在徐三妹心里埋下了刺。 但是她想着好歹有钱等肾源,也不至于非要用林建平的,这才忍下了。 而徐家来把医药费给抢了,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判了林建平死刑,这才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老实、孝顺的女人,在这所有希望都被灭失的一刻,终于学会了反抗。 可惜她的反抗太过决绝...... 红姐看着一地的死人,可怜徐三妹不去报警,江初禾就更不动了。 窗子外的雨越下越大,春雷在耳旁不断炸响。 “轰隆~” “哐当!” 院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红姐和徐三妹一起被惊起来。 江初禾跑到窗子往外一看,“呀,雷劈到老房子了,老房子塌了!” 徐三妹听到这话,也顾不上沉默,一下子跳起来跑出去,红姐也跟在她后面。 江初禾也打算跟出去,看着一地的尸体又停住了脚步。 她跟徐三妹没有任何接触,可是她也不忍心这样一个女人因为一时的想不开,而失去生命。 因为地上的这群渣滓,这群可以买卖双双的人渣,根本不配一个淳朴的妇女陪葬。 看着那边的人没有注意这边,江初禾飞快的把地上的人收进了空间,这才跑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已经没了徐三妹的身影,只有红姐焦急的站在屋檐下。 “她人呢?”江初禾还想嘱咐徐三妹两句来着。 红姐叹口气,“去喊林建平回来了,老房子卧房全部塌了,里面的人也没声儿了,估计凶多吉少了。” 一时之间死了六口人,这可怎么收场啊?! 第319章 你买的啥假药啊! 江初禾看红姐着急上火,便道:“我把里面的弄走了,等下徐三妹回来,你说徐家人醒了骂骂咧咧的走了。” 差点被人弄死,醒来屁滚尿流的离开,是不是合情合理? 红姐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小禾,你掺和这事儿干嘛?可别扯到你身上!” 徐三妹再怎么无辜,她也的确害死了人,法治社会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觉得她没错,对于这样的人就该赶尽杀绝,自己才有活路,”江初禾的观点不一样。 “如果没办法,那就付出代价去坐牢,可是现在没有证据,她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你看连天都帮她,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江初禾指了指老房子。 那两个已经被老天爷收了,这边的她帮一把怎么了?! 红姐那个急啊,不过此时江初禾已经处理了,再多说也没用,只能当做事情就是这样。 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吓得江初禾赶紧抓住她的手:“红姐,你这是干啥?” “演真一点!”她把自己盘好的头发,抓的乱七八糟。 又拉着江初禾出去淋了一会儿雨,便看见徐三妹带着林建平和一群村里的小伙子回来了。 林建平看见倒塌的房屋,慌忙喊:“爹!妈!你们还好吗?!” “爹!妈!” 他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边上有懂行的,看着横梁倒塌的位置,也知道人肯定没救了。 大家伙儿帮忙一点点的把塌了的木头、泥块清出来,只有徐三妹直勾勾的盯着堂屋。 她如同踩在云上一般,走到红姐边上,哆哆嗦嗦道:“二......二嫂,他......他们人呢?” 她到这时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背后一阵发寒,看着那边缩着身子的两个孩子,更是悔不当初。 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了,怎么就能做下这样的恶事呢?! 她坐牢枪毙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在村子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红姐一脸怒气道:“什么人?!他们起来看见我又打了一架,被我骂的抬着老不死的走了!” “不是我说你,以后他们再要上门来,你就硬气一点赶出去!” 江初禾在一旁看着,红姐说这些说的真情实感的,奥斯卡还真欠她一个小金人。 “起?起来?!”徐三妹用见鬼了的表情看着红姐,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胡话。 她哆哆嗦嗦道:“二嫂,你在说啥啊......他们明明......明明......” 吃了她下了老鼠药的鸡汤面,一个个都死了! 红姐更没好气道:“明明啥明明,你买的啥假药啊!就是晕了一会儿就起来了,你看我脸上的巴掌印儿!” “不过估计是被你吓到了,抬着人就跑了,怕留下来你下次就砍死他们。” “我估摸着是不敢再来了!” “真......真的?!”徐三妹的脸上迸发出惊喜的光。 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惊喜,喜的她嚎啕大哭起来...... 另一边,林家二老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徐三妹又哭的这么撕心裂肺,村里人不禁都同情起来。 “三妹可真是个好女人,这样的公婆要是被我摊上,我都能给他们喂屎吃,就她好吃好喝的伺候。” “可不是嘛,这样的人被雷劈死了,我不当场笑出声已经是给面子了,她还哭的这么伤心。” “唉,一家子都是实诚人啊,老天爷疼憨人,这不是给她解决大麻烦了吗?” “这下好了,要是她娘家不来拖后腿,这日子要越过越好咯!” ...... 徐三妹一边哭,一边听着村里人的议论,一时间觉得自己从前就是个傻子。 原来大家都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也都希望自己能硬气起来。 而她就像是个聋子瞎子一般,不会去听去看,只能任人摆布。 从今以后,她一定要立起来,只为自己为自己的小家而活! 娘家人那边不过来就算了,要是过来她就拿大扫把打出去! ...... 江初禾和红姐看她这个反应,都松了一口气,咬紧嘴巴不再提这事儿。 好不容易把林家的事儿安顿好,天都已经黑了,好在林建平是个靠谱的,回来前还让别人帮忙收地瓜藤。 江初禾最后带着一卡车地瓜藤走,把买地瓜藤的钱和给林建平的工钱都留给了徐三妹。 红姐精神紧张一路上都没敢说话,直到到了地方,江初禾把地瓜藤收进了空间,两人回了家这才松弛下来。 “可憋死我了!”红姐紧张的喝了一大口可乐,吐出一口长长的气道:“多亏了你啊,小禾。” 要不然徐三妹这一家子,不知道还要多惨。 江初禾却皱起了眉头:“别亏我了,那五个人渣醒了!” 靠!特么还真是买到假药了啊! 就说嘛,现在的老鼠药,哪里有那么好的质量,能毒死一个人啊?! 现在徐家人趴在江初禾的空间里,身上不停地渗出血来,简直是在经历某种酷刑。 红姐都傻了,手里的可乐被她用力一捏,飙了出来。 “那......那这咋整啊!” 刚刚她想着这一家子下地狱去了,还觉得隐隐有些解气呢,这就活了?! 江初禾叹口气,“等下我把他们放到城外破庙里去吧,我再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不敢去林家捣乱。” 这一天又是被毒,又是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被放血的,徐家人其实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江初禾改变了自己的声音,模仿林家公婆的声音,一直在他们耳边吓唬。 说自己二人死了,也要把这群害他们不能过好日子的人给带走,慢慢折磨致死。 边上厉鬼的恐吓,身上无尽的疼痛,让徐家人又被折磨的晕了过去。 江初禾这才骑着小电驴随便找了个破庙,把他们往那一丢,自己则飞快的回到了廖家回家去了。 在江初禾走后,徐大宝身体最好率先睁开了眼睛,看着一家子浑身是血躺在破庙里。 接着又想起了林家公婆的话,大叫一声,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 第320章 拼爷的时候要更有力啊 江初禾回到家里,天还蒙蒙亮,连林娘子都没起来。 沈牧知道今天她要去买种子,早早的在门口等她。 她一出来,两人就装模作样的把地瓜藤,都给堆到了院子外的空地上。 刚刚堆好,傅爷爷就起床洗漱了,看见堆得老高的地瓜藤,惊了一下。 “禾娘,你们这是几点就起床去割地瓜藤了?!”傅爷爷问道:“让要种的人自己去割不好吗?这样太辛苦了。” 现在地里的当然叫人自己去割了,这些可不是地里的。 江初禾吐了吐舌头打了个哈哈,“爷爷,这是第一批还是谨慎点好,下一批叫人去地里割!”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江初禾,地里的地瓜藤还完整着呢,有心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所以吃过早饭,她拜托傅爷爷安排人来发放地瓜藤,自己则是跟沈牧去了地里。 “把比较粗壮的挑着割一些吧,”江初禾认命的拿起镰刀,在地里忙活。 好在沈牧跟她都是干惯农活的,一上午就挑挑拣拣的把粗壮的都割了下来,又找罗锅叔来运了回去。 今天上午发的这一批,是优先给第一批难民的,所以中午的时候顾文城也带着梅娘来了。 这时候通知来领的人都已经领过了,还好江初禾一早就帮他们留了好的,不然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了。 梅娘经过这段时间的读书,状态好像好了很多,看着江初禾乖乖打招呼:“江娘子好。” “你好啊,梅娘,”江初禾把装地瓜藤的独轮手推车推出来,“你们直接把车推走吧,种完了再换回来就行。” 她承认自己对这对兄妹就是有点偏爱,啥好事都想着他们。 顾文城也不推辞,其他难民利用空余时间都已经自己做了推车,他们俩要上学还要开荒,根本没时间做,要想提高效率只能借用江初禾的。 “多谢江娘子,”顾文城深深的作了一揖,接过车子。 梅娘拍拍手:“我们一定好好种的,下午就能种完!” 两人在培训班里是最认真的,把理论知识学的很不错,其中顾文城还去隔壁两个村给别人培训,赚了有五十文钱。 “也别太下劲儿,你们家开了有两亩地了吧?”江初禾赶紧嘱咐,“慢慢来不着急,你们还小呢,一下午种两亩地,那不累坏了?” 顾文城笑笑:“我们开了差不多三亩地了,下午我们俩先去扦插,等到下学了,有几位同窗会来帮忙,应该能完成的。” 他在村学里最是勤奋好学,又因为痴长几岁学问也要好些。 好些同窗不敢用低级的问题叨扰夫子,便会来问他,他也不厌其烦的帮忙解惑。 一来二去,他子啊村学里就交了很多朋友,本来凭他们兄妹只能开两亩地的,都是同窗们利用休沐的时间帮忙,这才开出了三亩。 而且这段时间,根据江初禾的培训,他们早早就把地里的拢子堆了起来,还沤了肥浇地,今天只要把地瓜藤剪成合适的大小,扦插下去就行。 “那行,你按照自己的进度来,”江初禾看他是有成算的,也就不在这方面多说。 说完又指着地上剩下的地瓜藤,“剩下的你也一起拿走吧,这些都蔫儿了,扦插估计是不行了,但是拿回去挑一挑处理一下晚上就是一道好菜。” 这个时节虽然不是天寒地冻,但是能吃的菜并不多,这里能吃好几顿呢。 顾文城惊了,“这杆子也可以吃?” “当然,”江初禾捡了一根不太好的,把四周的皮撕掉,摘成一小段一小段的,“这样炒炒就能吃。” 顾文城仔细的看着她学,立刻举一反三:“那吃不完也可以跟豆角一样,腌制起来吧?” 他看着地上这么多的地瓜藤,虽然都已经瘪了但还能吃,晚上一餐肯定是吃不完的。 要是可以腌制起来,那这一个月的菜都有着落了。 江初禾点点头:“当然可以,你都拿走吧。” 这些本来就是让他们带走的,他想怎么吃都行。 “谢谢江娘子,”顾文城和梅娘高兴的把地上边边角角的地瓜藤都捡走了。 江初禾看着兄妹俩走远,跟沈牧道:“看到他们就想起你和秀娘,之前也是这样相依为命。” 这算是一种移情,就好像是看到了沈牧他们刚刚失去爹娘的时候,她真希望之前也能有能力帮他们一把。 “都会好起来的,等顾文城考上秀才,这个家就算是立住了,”沈牧知道她的心思,顺着道。 不管是顾文城还是其他难民,这一批地瓜藤种下去,今年的口粮算是解决一半了。 剩下的一半就是靠自己好好的管理,看看最后能收获多少斤地瓜了。 一连几天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地里育秧的地瓜藤也越长越壮,村里的其他人家也都陆陆续续开始扦插。 等到源口村的两座荒山都已经插上地瓜藤,其余村庄的人也来领地瓜藤走了。 老天爷还是给了点面子的,源口镇的第一次地瓜种植,开了一个顺顺利利的头。 村里人,尤其是难民,对待地瓜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一天要去看三遍。 而地瓜不愧是非常好存活的植物,不过半个月基本都长住了,个别不好的也都补了秧子进去。 傅爷爷专门派人全程跟着种植、管理,把这些程序都记录下来,写成一本地瓜书。 “别的不说,今年这地瓜要是种成了,你爷爷我明年就能风风光光的回京去,”傅爷爷高兴的捋捋胡子。 他之前是不耐烦跟那些人勾心斗角,毕竟自己百年之后两眼一闭啥也没有,没必要跟那些拖家带口的置气。 可是现在自己有儿子还有孙辈,三个呢! 还是要好好努力的,别以后江初禾他们认祖归宗了,跟别人介绍自己,说起爷爷——只是个六品小官。 不行! 绝对不行! 傅爷爷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官复原职。 不,官复原职还不够,还要再进一步才行! 孙辈们拼爹已经差了一筹,拼爷的时候要更有力啊! 第321章 我不吹不行吗? 江初禾也知道傅爷爷的想法,只是难免又想起了阿爹,不知道他回到龙元去了哪里。 而此时岭南,边境。 江大郎正躺在床上,肩头抱着白棉布,头脸都有点微微泛红。 “军医,他这是起烧了?”一个穿着甲胄的中年将军坐在一旁,皱着眉问军医。 军医给江大郎喂了一碗药,又探了探他的额头,这才点点头道:“起烧是难免的,不过江百户情况还好,比中午好多了。” “卢将军放心,要是夜里不再烧起来,就算是熬过去了。” 卢将军是卢家旁支,跟威名赫赫的卢大将军同宗,是岭南驻军统领。 江大郎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却喋喋不休,让他兑换消炎药吃。 江大郎知道系统跟他是伴生的,不会害他,便听话的兑换了一颗吃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摆脱那迷迷糊糊的状态,清醒了几分。 难免想起从现代回到龙元朝的时候,一醒来就在一座小院里,脑袋空空这段日子一点记忆都没有。 身在何处、身边是何人,统统不知道,脑子里却响起了一个诡异的声音。 “宿主,你真的不去参军吗?”这个声音很是沮丧,“可我是大将军系统啊,你在这泡妞不是浪费了吗?!” 要是有选择,他肯定会飞速剥离这个宿主,随便选个土着也行啊。 本以为挑了个穿越男主,不说像起点男猪脚一样霸气侧漏,至少也要像番茄男主一样是个大写的“爽”吧? 可是这个男主,他穿越过来竟然凭着相貌和一张嘴,在老女人家里吃软饭?! 我真的会谢! 江大郎有点懵,但还是不动声色道:“我去!我要怎么去?” 这个地方不熟悉,他要是跟人接触说不定就会露馅儿。 看看这个所谓的系统能不能把他带出去。 “真的?!”系统有点狐疑道:“你真的愿意去参军?” 可别是这个狗宿主又要坑他的积分,想要兑换些先进的玩意儿,去讨那个老女人欢心吧? 江大郎点点头:“真的!你带我去!” “好,那你接第一项任务,到达驻军招兵地点夸下海口!”系统毫不犹豫的发布了任务,“奖励1夸币!” 夸下海口?! 文化人说的就是好听,那不就是吹牛逼吗?! 江大郎愣了下,问:“什么是1夸币?” 系统都是有奖励的,可是他之前听过的消遣小说,系统里不是积分就是金币,夸币是什么?! “宿主,你不想去就不去,我等的急,等你自然老死了我再换一个就行,”系统“切”了一声,无语道:“你别每天跟我斗智斗勇抠我手里那点夸币了!” 他这么多年攒下的钱,一般绑定宿主一开始的任务都是自己出钱让他去做,当然了前期付出后期能赚回来。 可是跟了这个软饭宿主倒好,前面自己赔了好几次,后期直接摆烂了。 练武不练、练箭不练,从军也不去,光指着薅他羊毛啊! 种种罪行,令人发指! 嘿,现在还跟他装失忆了! 江大郎看他跟现代那个江大炜并没有深厚的情谊,便试探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我掉下水醒过来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你还在我脑子里闹腾。” “啥?你你你......你是原版的江大郎?”系统要是有眼睛,此时肯定已经瞪脱眶了。 他执行任务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遇上中途宿主换芯子的呢! 不过,这对他来说,那可是大好事啊! 江大郎继续点头:“对,是我,我这是在哪里啊?你可以赶紧带我回家吗?” “回家?回家肯定不行的,”系统哪肯让他回家啊,回家了它的任务咋办? 江大郎只是问问,没抱希望,又道:“那要怎么离开这里,去参军呢?” 他刚刚已经观察了,这个府邸守卫森严,侍卫看到他乱晃都把他赶回来,显然不是能自由出入的。 “走走走,有我带你,哪里出不去?!”系统兴奋了,它早八百年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知道一条绝密的路,我给你指路,避开侍卫和仆从,现在就走!” 江大郎在房间里收拾了行李和金银,能用上的摆设也都装起来,打了个大包放在系统空间里。 他拿的毫无负担,反正不认识这里的主人,没有任何负罪感。 一路上,通过系统的喋喋不休才知道。 原来江大伟一穿过来,就被人救了,对方看着他不知道想起了谁,直接带他来了岭南。 到了这里他才搞明白,这竟然是平南郡主府! 平南郡主是康王的庶长女,只比先帝小十余岁,被先帝封为平南郡主,嫁到了岭南。 而平常她住在自己的郡主府,只是有事才会去夫家。 也就是说......江大伟之前成了这个年近五十的平南郡主的......面首。 “......系统,我......我是不是不干净了!”江大郎呕的要死,跑路的时候都差点跌跤。 系统幽幽道:“江大伟倒是想不干净呢,不过那老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动他。” 他作为系统看着都稀奇了,五十岁的平南郡主在江大伟面前就像个小姑娘一样,竟然想着培养感情。 她倒是真敢想呢,还真希望人家比她小快二十岁的能爱上她呢! 人家不是图你钱图你地位,还是图你年纪大,图你皱褶多?! “呼~还好还好,”江大郎松了一口气,根据系统的指引,来到了郡主府墙角的一处......狗洞。 “行了,钻出去,你就自由了!”系统觉得自己这个路线指引的很好,得意洋洋道。 江大郎没办法,只能钻了出去,一路狂奔到了驻军招兵处。 因为按照系统的话来说,平南郡主在岭南的势力颇大,跑是跑不掉的,只有驻军统领不受她管辖,逃进军营才算安全。 而他到达驻军招兵处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吹牛逼! “我不吹不行吗?做人要踏实!”江大郎是个老实人,从来没说过大话。 第322章 婆娘都举不起来,还想举鼎? 系统凉凉道:“你知道夸币的夸是哪个夸吗?” 江大郎猜测道:“是‘夸夸其谈’的夸?” 他也差不多想明白了,那不就是积分的另一种叫法吗? “不,那是夸奖,是夸耀!”系统激动起来,“你不夸自己,怎么能有夸币赚呢?!” “啥意思?我有点不想夸。”江大郎表示自己有点看不上这1夸币,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系统冷哼一声:“就是说,你夸一夸自己,然后别人信了,你就能获得奖励。” “要是夸完了当场做到,十倍返利!” 他能是一般的小系统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怎么能保证宿主当上大将军,那还不是靠返利?! 江大郎听了吞了一口唾沫,小心地问:“那要是别人信了,能有多少奖励?” “那不一定,根据他们相信的程度,从1到10夸币不等。” 江大郎回忆了一下,刚刚在系统商城看到的商品,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只要10夸币。 这要是能在上战场前买一把钢制的匕首,那岂不是更能保障生命? 得! 不就是吹牛吗? 拼了! 他在报名处打量了一下,便拿着系统根据他口述的地址伪造的路引,上前报名。 记录信息的兵吏仔细查看了他的户籍和路引,便指着案台上的三个画像问:“这三个百夫长,你要进谁的队?” 参军还有的选呢? 江大郎惊了一下,刚想随便选一个,又被系统小小电了一下:“夸自己,别忘了!” 他坚持那不是吹牛,因为别人做不到,他系统能做到! 江大郎将选择的话咽了下去,嚣张道:“我谁都不选!我就是来当百夫长的!” 卧槽! 谁这么大的口气啊?! 在军营门口守卫的士兵,还有在一旁排队等候报名的人们,都侧目看了过来。 “夸币+1” “夸币+2” “夸币+1” ...... 江大郎简直要惊掉下巴,原来吹牛这么爽的吗? 他就随口说了这句话,这就有这么多人信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吹牛都不打草稿呢! 系统听着悦耳的机械播报声,神清气爽:“就说嘛,跟着你统哥吃香的喝辣的!” “这......这就成功了?”江大郎也很激动。 这一下子赚了七八个夸币,离匕首可就没多远了! “还没有,你得让他们真的信!”系统神秘一笑,“也就是说,你要尽快当上百夫长。” 江大郎一个良民,以前连服役都是花钱买的,对当兵的事一窍不通。 有点犯怵:“那我要是当不上呢?” “当不上?”系统要是有脸,现在表情一定很奸诈,“当不上你就要在军营里挨打了。” 尤其是被他拒绝了的百夫长,那还不带着小弟,往死里揍他?! 江大郎从小到大第一次吹牛,就惹来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有点欲哭无泪。 对面登记的兵吏看他这么嚣张,立刻来了兴趣,“好哇!不想当百夫长的新兵不是好兵!” “我们卢将军说了,谁能推动这个大鼎,谁就能直升百夫长!” 江大郎随着兵吏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军营大门的正对面,摆着一只巨大无比的青铜三足鼎。 好家伙,这是效仿霸王——力能扛鼎! 可是江大郎别说推鼎了,他就是拉头猪都费劲儿啊,杀猪的时候还要两个人帮忙呐! “怎么办?”江大郎悄悄问系统。 系统轻飘飘道:“推啊。” “那我还不如进去挨打!”江大郎还想回家看老婆孩子呢,不想推出内伤。 系统把商城面板调了出来,“大力丸!吃一颗力大无比,怕啥?!” 江大郎定睛一看,大力丸吃一颗能管一天,力大无穷。 限时1折——只要三个夸币! 买! 江大郎大手一挥买了下来,朝着兵吏把头一扬,“我不仅能把鼎推动,我还能把它举起来丢出一尺远!” “夸币+2” “夸币+2” “夸币+1” ...... 好家伙,这回连系统都震惊了——好一个举一反三呐! 这下兵吏都笑了:“你这大话说的,不怕闪着腰啊?!” “行了行了,要当兵就选个百夫长,要吹牛就去天桥底下支个摊儿!” 他都懒得把人往鼎那里带了,一听就知道是个脑子拎不清的。 就这口青铜鼎,足有千斤重,军营里力气最大的刘小将军,也只能把它推出三寸远。 那刘小将军身高八尺,足有两百斤,哪里是这个瘦鸡能比的? 也就是卢将军治下有方,不然这种坑蒙拐骗说大话的,那可是要被乱棍打出去的。 边上人也尽情嘲笑: “该不会以为这个鼎跟家里的猪食槽差不多吧,这可是青铜的!” “就是,说谁不会说?我还说我能扛着跑呢!” “哈哈,我看他连自己婆娘都举不起来,还想举鼎?” “说不定就是不举,这才被婆娘赶出来了!” ...... 江大郎面对一群人指指点点看笑话,丝毫没有一开始吹牛的难为情。 因为他知道,这已经不是吹牛了,这是事实! 江大郎一步一步的走向放在外面的大鼎,其余看笑话的,都忍不住追过去看。 有那年纪大些的士兵道:“年轻人,还是算了吧,可别逞强伤着自个儿。” 这鼎常年放着,当然有很多对自己认知不清楚的人来推,有些做不到徒惹别人笑话就罢了。 还有些非要逞能,愣是用劲过猛伤着自己! 江大郎对别人的奚落和安慰都没有什么反应,径直走向大鼎,毫不犹豫的钻到了底下。 对,他不仅仅是要推动,他是要举起来丢出十米远! “不是吧?还真举啊,不要命了?!” “啧啧啧,我都不敢看了,等下会被压成肉饼吧?” “快,快去禀告将军,该不会是敌人派来闹事的吧?!” ...... 江大郎服下了大力丸,把双手放在了青铜鼎相邻的两足上。 一众人都盯着他,看着青铜鼎缓缓缓缓......的离开了地面。 “嘶~~” “嘶嘶~” ......抽气声此起彼伏。 “夸币+16” “夸币+23” “夸币+100” ...... 第323章 我们快去看鸭子! 江大郎把青铜鼎扔出老远,如愿入了卢将军的眼,成了百夫长。 这次跟南诏国的小规模冲突中,又拼命救了卢将军,肩头中了一箭。 这一晚上因为有消炎药的功劳,江大郎挺了过去,并成功用功劳升到了千夫长。 卢将军还亲自慰问:“大郎立了大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就不说这次把南诏一个小队尽数歼灭,就说他救了自己一命,也要好好犒劳犒劳。 江大郎斟酌了一下道:“我家里还有妻儿,出来这么久都没消息,希望能送信回去。” 在军营送信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他虽然一进来就是百夫长,可是是一点消息都送不出去的。 怪不得那些出来当兵的,到最后战死沙场是一丁点儿消息都传不回去的。 卢将军没想到他是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下点头答应:“好,明天我有家书寄回去,你家在哪我让亲兵顺道送一送。” 到了他这个级别,除了送公文邸报,也是能捎家书的。 不过家书出营是需要经过层层关卡检查的,给江大郎捎上一封也是可以的。 “多谢将军!”江大郎一脸的喜气洋洋。 他出事快一年了,孩子还好,蕙娘不知道该多伤心呢! 经过在现代的学习,他倒是学会了简单的字,而且从郡主府带出来的行李还有纸笔书籍之类的。 在军营的这段时间,他有空就练习,现在写一封简单的家书是不在话下的。 卢将军看他自己轻轻松松就能写一封家书,对他就更是看重了。 当兵的还识字,那可是珍品! 江大郎把家书送了出去,一颗心才落了地,希望蕙娘能早点收到。 . 日月轮转,源口村的地瓜长的格外喜人。 也许是第一次种,也许是开荒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烧了草木灰,反正地瓜的长势非常棒。 傅爷爷每天都要到两座山上去瞧瞧,这都是他风光回京城的倚仗。 江初禾本来就对地瓜有信心,倒是显得冷静多了,每天悠哉游哉的,还从现代买来了两千只小鸭子。 鸡舍鸭舍已经建好,榆哥儿和方哥儿见天的往里面跑,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天正是休沐,江初禾早上回来把鸭子都放进鸭舍,传来闹哄哄的“嘎嘎”声。 方哥儿还在洗脸,掬了一把冰凉的井水扑在脸上,就听到了一片“嘎嘎”声。 他怔怔的看了自己的双手,仔细辨认是不是还在做梦。 “榆哥儿!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还在做梦吧?!”方哥儿捅了捅榆哥儿。 他经常有做梦自己已经穿衣服起床下地了,然后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差点赶不上早饭。 榆哥儿毫不客气,伸手就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哈哈哈!痛不痛?还在梦里吗?” “嘶~痛痛痛!”方哥儿痛的直抽气,丝丝冷气从门牙豁口处吸进去,凉意十足。 榆哥儿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傻了吧?那是我姐抓鸭子来了!” “洗好没?我给你拿了两张鸡蛋饼,我们快去看鸭子!” 榆哥儿早就惊喜过一遍了,他早上练拳的时候都差点走神,这会儿手里拿着几张鸡蛋饼,专门等方哥儿一起去看鸭子呢。 放哥儿囫囵的把脸擦了一把,赶紧接过他手里的鸡蛋饼,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两人手牵手,风一样的刮出去,不一会儿就到了鸭舍。 江初禾和沈牧正在用麦麸拌米糠,这都是加工厂那人家懒得带回去的,喂小鸭子正好。 “阿姐,这有多少只鸭子啊!”榆哥儿看着眼前黄绒绒的一片,眼睛都冒光了。 江初禾把吃的倒进一个木制的食槽,然后放进一个鸭舍格子,“买了两千只,你们可要好好养啊。” 鸭子还小,要精心养育,就算有大白和大鸭子带出去,也吃不到什么东西,顶多是走走。 那喂吃食的重任,可就落在三个小不点肩上了。 方哥儿更是眼睛都看直了,嘴里的饼都忘记嚼,呆呆的看着这些嫩黄的小可爱。 “姐姐,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天天放鸭子!”方哥儿看着江初禾,跟她表明决心。 天天跟这群小可爱在一起,可不比读那些个读不懂的书强多了? 他都有点嫉妒大白了,要是他能当鸭子头头,让他们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该多好?! 江初禾简直被他逗乐了,但还是无情拒绝道:“不行,我答应你阿姐了,这书必须读。” “哦,对了,读的不好下学回来还得补课,那就只有榆哥儿一个人放鸭子咯!” 哦豁~ 这个惩罚可太可怕了! 上课喜欢睡大觉的方哥儿有被威胁到,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上课一定要好好听,不然可就不能放鸭子了! 不过好好上课是明天的事,今天休沐还是可以尽情的撸鸭子的。 江初禾买的鸭子,都是已经打过疫苗的,再加上有大白,也不怕放出去找不到回来的路。 都说水暖鸭先知,这天气一天天的暖和起来,江初禾家的鸭子早就在草甸里钻来钻去了。 榆哥儿和方哥儿带上平安,跟在大白后面,带着一大群鸭子出去,可是把整个村子的人都震住了。 惹的王春娘都来问江初禾,“禾娘,你家又是想干啥?养这么多鸭子干什么?!” 源口村虽然也有河,但是跟水道纵横的江南府比起来,那还是差远了,所以养鸭子的人家不多。 再加上鸭子能吃,一天到晚“嘎嘎嘎”的张嘴要吃的,一般人家也养不起。 “孩子们想养,我看草甸那吃的也够,就抓了些来养,”江初禾看着王春娘的大肚子,关心道:“春娘姐姐,你这是快要生了吧?” 一个冬天没怎么见,王春娘的肚子像是吹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王春娘笑笑:“是啊,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小家伙应该快出来了。” 乡下人怀孕,要是没有特别难受根本不会看大夫,更别说跟现代一样产检了。 赵一山还算是疼她,而且钱氏还不是婆婆是她亲娘,肯定是以她的安危为重的。 “前天请了稳婆来看了,说胎位很正,而且长得也很好,”王春娘脸上泛着一层光,“我......啊~肚子好疼!” 第324章 员工福利 王春娘痛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了一个小娘子。 江初禾去看过了,皱巴巴的,不是很可爱,但是王春娘爱的很。 因着生她那天起雨就一直下个不停,取名叫雨娘。 江初禾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刚出生的小娃娃,每天都跑去看看。 “禾娘来了,”王春娘头上扎着头巾,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 江初禾点点头,没有靠很近,“是啊,我把羊牵过来了,让钱婶子好取羊奶。” 王春娘生了孩子都好几天了,还是没有奶水,估摸着以后也不会有。 都说雨娘小丫头没背口粮来。 这些天都是去江初禾家讨了羊奶回来煮了喂的,江初禾干脆牵了一只羊过来给她。 “那可不行,要用好久呢,我让我家那口子去镇上买!”王春娘赶忙拒绝。 自己没有奶水,雨娘又还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吃奶,借人家羊用也不是这么用的。 江初禾摆摆手:“不用去买,这就是我送给雨娘的,你们尽管用。” 一只羊要好几两银子,赵家又没有地根本没进项,根本买不起。 江初禾家里养了好几只,上个月三只母羊还下了四只崽子,不差这一只羊。 不过她也不是冤大头,会平白无故的把羊送给赵家。 王春娘现在在江家的牙刷厂工作,当初说好了年后表现好的,今年会升为正式员工。 江初禾今年一共选出了十位正式员工,其中就有王春娘,送上一只羊算是对员工生产的慰问了。 “禾......禾娘,我知道的,”王春娘有点难受但还是忍着眼泪,“我这一个月不能上班,可能之后还要带着孩子,你不让我干也是应该的。” “但是不能当正式员工,我以后有空了还能去做零活儿吗?” 因为怀孕了,王春娘没想到自己能被选为正式员工,临近生产她就越来越急。 毕竟拿过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资,一想到失去就有点舍不得。 不过再舍不得,她现在生完孩子要坐月子也不能上班了,总不能让江初禾还照旧发工资。 江初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赶紧说:“春娘姐姐你别怕,我可不是来辞退你的。” “只要成了江氏牙刷厂的正式员工,可就不会轻易辞退你,更别说你都没犯错只是生了个孩子而已。” “不过你休息的时间就没有工钱而已,等到正式恢复了去上班,工资照旧。” 江初禾倒是有心效仿现代的产假和生育金,但是奈何龙元朝没有社保,她一个人也付不起。 再说时代也不一样,这时候的妇人生孩子跟下崽儿似的,一年有好几个都怀孕生孩子,那这工厂可就开不下去了。 江初禾能做的就是为她们保留这个职位,等到她身体恢复了,还能继续回来上班。 “啊?真......真的吗?”王春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都在家不能去上工了,还能保持正式员工的身份? 要知道,那些在厂里干活的临时工,可都眼巴巴的盯着她这个位置呢! 江初禾笑笑:“当然了,我们现在的产量相对固定,正式员工也是固定的。” “除非有人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或者犯了重大过错,不然可不会轻易换人。” 员工的稳定虽然会出现工作懈怠的问题,但是好歹还有年底的考核等着她们,不至于占着茅坑不拉屎。 而且之后她也不会经常招临时工,以前还算了,现在同工不同酬容易造成矛盾。 王春娘忍住的泪水,这下子终于落了下来,她是喜极而泣。 “我......我出了月子就回去干活!”要不是还流着血,她现在就想下地回去干活。 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人赚钱,赵一山虽然很卖力气,但是开荒还是比不得分地的,累死累活也只开了八亩地。 地里种上了地瓜,却要到秋天才能收,现在家里所有吃的都是花钱买的。 添了孩子,更是天天一睁眼就是花钱。 江初禾理解她的心情,拍拍她的手道:“安心吧,不要急,等身子养好了再回去,不然累坏了自个儿得不偿失。” 王春娘收下员工福利——一头奶羊,又得了不会被辞退的承诺,整个儿喜气洋洋。 钱氏回来后听了,更是千恩万谢的把江初禾送了出去。 回头一边给雨娘喂奶,一边不住的说好话:“禾娘可真是我们源口村第一大善人啊!” “你阿......王启山那个坏种,那么对她弟弟,她却能不计前嫌帮助我们,真真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钱氏一双眼睛近乎半瞎,给雨娘喂奶却一丁点儿都没撒出来,仔仔细细的伺候小娃子。 她是真的觉得现在的日子比神仙过的还美,一家人呵呵乐乐,再没人仗着自己是秀才而从各个方面贬低她、骂她,舒心多了! 王春娘元气受损,看着自己阿娘和女儿,心情美美的额又睡了过去。 钱氏把小的喂饱哄睡,转头看女儿睡着了,又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出去。 赵一山刚从山上拔草回来,正端着早饭吃,看钱氏出来压低声音道:“阿娘,她们都睡了?” “睡了,”钱氏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今天早上禾娘来了,说叫春娘养好了身子还回去上工,还是正式员工!” “真的?!”赵一山惊的差点被粥呛到。 上个月拿了一两银子的工钱,他们夫妻二人可是对着那一两银子,你换我我还你,摸了小半个时辰呢。 钱氏高兴的把针线篮子抱起来,一边做针线一边道:“我还能拿这个骗你?现在我们家总算是立起来了!” “可不是嘛,地里的地瓜长势也很好,冬天也不愁没东西吃了!”赵一山也是真高兴,大口大口的把粥吞完。 “阿娘,家里没稻子了吧?我去村里再买一些来。” 离秋天还差半年时间呢,这半年总得有粮食吃。 钱氏见状,嘱咐道:“山哥儿,要买你就多买一些,我看这年成不好,多买些安心些。” 第325章 郡主不惜绝食都要嫁给他 粮食最能安人心,赵家的粮仓建起来还没用过,赵一山也觉得心里空空的,迫切的想要把它填满。 现在见钱氏这么说,干脆道:“那我就把现在身上的闲钱都买成稻子放着吧。” 反正稻子晒干保存好,几年都不会坏。 他们家没有水田种稻子,总是要买的,不如一次性买足,价钱上还能优惠些。 而且现在春娘有了稳定收入,倒不需要留一笔钱备着急用了。 “成,去买吧,”钱氏点点头,“再过段日子,恐怕粮食又要涨价了。” 她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赵一山也不知道谁家稻子多,只能一家家的问,首先问的就是江初禾家。 “江娘子,你家还有多的稻子吗?”赵一山站在门口朝院子里问。 江初禾在屋檐底下看书,听到动静就回道:“我家人多,稻子都不够吃呢,你想要买稻子?” “是啊,家里米缸空了,想买一点儿,”赵一山挠挠头回道。 江初禾干脆叫上沈牧,俩人打一把伞出来:“那我带你去我二奶奶家看看吧,她家稻子多。” 江婶娘家地多,种的稻子也多,上次还问有没有人买呢。 赵一山感激的跟在江初禾后头,知道有她出面,自己就不会被欺生了。 他们家毕竟是外来的,村里人多多少少会有点排挤。 三人没一会儿就过了河到了江婶娘家,下雨天江婶娘家里人都在家。 江竹子的媳妇江赵氏正在洗衣服,她早上得把家里的事情忙活好,中午还得去学堂烧饭,那可是正经活儿。 看见江初禾带人过来,她赶紧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迎上来:“禾娘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江婶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见状也围了上来,往江初禾手里塞了一把自己炒的南瓜子。 他们家三房人,有两房因为这个隔房侄女过上了好日子,她恨不得把江初禾供起来每天上香。 江初禾拉着江婶娘的手进了屋子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我家邻居,想买点稻子,我寻思着你家地多粮多,过来买一些。” “这......”江赵氏还没说什么,江婶娘倒是抢先了,“禾娘,不是我不肯卖。” “只是林子前两天专门回来说了,家里的粮食不要动了,他有用处。” 虽然不知道小儿子有什么用处,可是既然答应他了,也不好再卖。 赵一山听了有点失望,江初禾倒不觉得如何,“哦,那就算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现在麦子快成熟了,想卖粮的人家有很多,她也是跟江婶娘家关系好,这才带人上门来的。 既然江林子留着粮食有用处,她也不好硬要他家卖。 江婶娘松了一口气,江赵氏赶忙给她出主意,“禾娘,我听说周双林家在卖粮呢,要不让这位小哥去问问?” 她知道江初禾之前跟周双林家大吵了一架,也不说让江初禾去。 “哦?他家粮食很多吗?”江初禾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她之前不准周双林家来加工厂加工粮食,也就没有再多过问过这个人家了。 江赵氏干笑一声:“多也不算多,可是他家的稻子麦子不能舂米磨面了,这不就没有用处了吗?” “所以他家就把稻子麦子卖了,再买点荞麦粉、黑面回来吃。” 其实也就是跟以前一样过活,不过把稻子麦子卖给镇上的粮商,价格上就要低一些了。 在村子里散卖出去,能多得些钱。 江初禾听了点点头,对江赵氏道:“那麻烦婶娘你带赵家郎君去看看,可别让他把价格抬太高。” 她有仇当场报掉之后,倒不会再一直记恨别人。 一个要卖,一个要买,她不好出面,便让江赵氏牵线搭桥。 江赵氏听了,就带着赵一山去周家。 江初禾可不愿意再往那边去,跟沈牧趁着这会儿雨不大,一起去了河边。 走在杨柳轻拂的河堤上,闻着泥土的芳香,江初禾整个人都是愉悦的。 沈牧拉着她的手慢慢走着,觉得这样的日子上辈子真是想都不敢想。 有情饮水饱,就是逛个河堤都有无限乐趣,牵牵手亲亲抱抱,一上午就过去了。 等到两人肚子都发出了抗议,这才惊觉已经中午了,还没有回家烧饭呢。 匆匆忙忙回到家,傅爷爷和傅子青煮了面条等着她们。 江初禾不好意思了,“忙忘了,爷爷,晚上一定给你们做好吃的!” 傅爷爷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干,不疑有他,招呼着他们一起吃面条。 “晚上我再烤两只鸭子,反正家里马上要有一大批鸭子了!”江初禾知道傅爷爷就好鸭子,赶忙表态。 傅爷爷乐呵呵的挑了一筷子面条进嘴,“那感情好,你爷爷我啊,年轻的时候就爱吃鸭子。” “那时候......”他说到兴起,有点落寞道:“那时候你奶奶炖的鸭子也很美味,我都吃不够。” “有一次我们搞厨艺比赛,她的炖鸭子把平南郡主用宫廷秘方做的烧鸭都给比下去了!” 他想起年少岁月,那些快意、张扬的过往,每一个片段都有着荀娘的身影。 江初禾看他一下子又伤感起来,赶紧没话找话说:“爷爷,你还认识郡主呢?!” 她认识的最靠近皇家的,也就是瑞王家的两个傻儿子,一个是她的便宜徒弟龙樾,另一个就是傻小子龙栐。 “别说郡主了,就是瑞王当初也是跟我们一块儿玩的,”傅爷爷见江初禾感兴趣,便道:“他小时候最爱哭鼻子,谁碰他一下就哭的震天响。” “啊?不会吧?”江初禾从来没见过瑞王,一个爱哭鼻子的老爷爷的形象在她心里慢慢浮现。 傅爷爷跟她说了几件瑞王的糗事,边上傅子青都听不下去了,毕竟人家可是王爷。 他忍不住道:“大人您可别光说瑞王,平南公主当初执意要招你为郡马,为此还绝食了半个月,您怎么不说?!” 哦豁!爷爷年轻的时候这么厉害的嘛? 竟然让皇家郡主不惜绝食都要嫁给他。 而且还没嫁成功?! 第326章 来信 江初禾原本就是为了打岔的,这下是真的被激起兴趣了。 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傅爷爷,仿佛让他看见了从前。 他叹了一声道:“没这回事儿,平南郡主只是跟她父亲赌气而已。” 他跟荀娘是一对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从小一块玩的平南郡主怎么可能不知道? 后来荀娘失踪了,他就打定主意独身一辈子,谁来劝都不顶用,平南郡主也从来没表示过对他有意思。 突然放出话来非他不嫁,还是因为康王要把她嫁到岭南去,小姑娘害怕而已。 “当初她也来找过我,说是答应她假成亲也行,就当帮帮她了,”傅爷爷悠悠道:“我没答应,因为在我心里能一起穿上婚服的,只有荀娘。” 他当初也想帮忙,不管是帮她再找一个人假成亲,还是帮她去跟康王理论,他都可以帮忙,唯有嫁给他不行。 “那平南郡主真的绝食了半个月?”江初禾的语气有点怀疑。 她又不是原来的小白了,可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 不吃不喝半个月,那人早就噶了! 傅爷爷笑笑:“怎么可能?这话一传出来我就知道她不像原本表现的那么天真,估计是对傅家有什么想法吧。” 他不知道平南郡主想搭上傅家有什么目的,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接招。 而且先帝和元皇后又不傻,几个藩王的子女婚配都不是世家。 怎么可能让康王的女儿嫁给他? “爷爷,我更崇拜你了!”江初禾高兴的吃了一大口面条。 她就喜欢这样的鉴婊达人! 什么帮帮忙假结婚? 那不是等着结了婚名正言顺,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什么叫情深绝食半个月? 那就是不要脸、是道德绑架! “指不定她就是处心积虑想要嫁给你,看有机会了故意用假装成亲来让你上套呢!”江初禾从一个小娘子的角度出发,提出了新观点。 毕竟平南郡主又不是第一天生在皇家,她能不知道藩王家被忌惮,不能跟世家联姻嘛? 傅爷爷突然一愣,他没有追究过平南郡主为什么要沾上傅家,但是要是她并不是为了傅家呢? 如果她是为了自己,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荀娘在临江县落水时,平南郡主刚刚去瑞王的新封地做客,就在华南府。 会不会......是她做的?! 傅家上上下下忙活了好几个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难道是因为找错了方向? “子青,去准备笔墨,我要给阿弟写信!”傅爷爷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面也不吃了,转身进了房间。 江初禾不知道自己提到了什么,不过看傅爷爷这么着急,肯定是跟奶奶有关的。 “我刚刚说什么了?”江初禾也吃不下去了,转头问沈牧。 沈牧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一碗面几口就干光了,提醒道:“说平南郡主说不定是爱慕爷爷,那恐怕她也在爷爷的怀疑名单上了。” 这就说的通了,就算是政敌,谁会非要一个家世不显的小娘子的命? 江初禾也转过弯来,“对啊,就算是奶奶知道了什么秘密,可是她人微言轻的,跟谁说去?” 别说牵涉到前太子的死什么的,那时候人心惶惶谁都不想扯上关系,奶奶只会死死的捂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说,这时候把她弄死了,要是被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对方才真是得不偿失。 “希望能早点查明真相,好让爷爷心里能松快些,”沈牧看着傅爷爷的房间,他那满头的白发都诉说着自己的遗憾。 江初禾正想站起来跟着进书房去,却听外面传来了声音:“是江大郎家吗?” 江初禾抬起头,只见外面有一个配着大刀的士兵,正满面尘土的站着。 “是的,您是?!”江初禾一听快步走上前去。 她记得父亲说过好像模糊的看见自己身处士兵之间,难道真的是投军去了? 门外的士兵拿出一个小小的牛皮包裹递过来:“江大郎送回来的信,你收一下吧。” 他也没说自己是谁,只留下这个包裹,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匆匆走了。 江初禾拿着小包裹,眼泪就掉下来了,“呜呜,我阿爹......阿爹活着!” 虽然知道江大郎可能是回龙元朝了,可是总也收不到消息,心里难免打鼓。 现在终于收到确定的消息,一下子欢喜极了。 沈牧也高兴,跑进去叫傅爷爷,“爷爷,阿爹寄信回来了!” 傅爷爷刚刚提起毛笔,还没动呢,闻言手一抖,一大滴墨水就落在了宣纸上。 “什么......什么阿爹?”傅爷爷有点激动。 虽然听江初禾含糊的说过阿爹还在,但是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冷不丁听到江大郎有消息了,激动的脑瓜子“嗡嗡”的。 江初禾也跑了进来,把包裹放在桌案上,声音都是抖的:“爷爷,我阿爹终于传消息回来了,我们打开看看吧。” 大家都激动的很,七手八脚的把牛皮纸打开,里面是大沓的糙纸。 江大郎原本认得些字,但是写却是不怎么会的,通过现代和自己闲暇时的练字,总算是写的能看了。 不过毛笔写字多难大家都知道,他虽然能写个囫囵,但一个字写的斗大,一句话就把一张纸占满了。 所以这鼓鼓囊囊的牛皮包裹里面,包着几十张纸,凑成了一封信。 傅爷爷看的哭笑不得,“怎的写家书的夫子这么不靠谱?” 他知道江大郎从小过的什么日子,不认为他会写字。 “爷爷,这是我阿爹自己写的,你看他第一句话!”江初禾看过江大郎的毛笔字,自然认识他的笔迹。 而且他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学会写字了,蕙娘!” 哦豁! 儿子真有本事,这么老大了竟然学会了写字! 江初禾看着傅爷爷那震惊的模样,也跟老爹与有荣焉,脸上得意的小表情藏都藏不住,“阿爹可厉害着呢!” 然后,翻到第二页,大家都傻了。 只见上面写着“平南郡主想要抢我做面首,我逃进了岭南驻军!” 第327章 冲动 我特么! 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江初禾觉得这斗大的字她都不认识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爷爷,龙元朝有几个平南郡主?!”她面色古怪的看着傅爷爷。 傅爷爷的脸黑如锅底,憋着气道:“龙元朝只有一个平南郡主。” 平南郡主虽然说比自己小两岁,但是也快五十了啊! 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要抢他傅明泽的儿子做面首! 他的刀呢?! “啊?她没嫁给你,现在想着抢阿爹啊!”江初禾一双杏眼都睁圆溜了。 好家伙,这被抢的对象要不是自己阿爹,江初禾现在能笑的在地上打滚。 傅爷爷尴尬了一下,继续拿起下一张信纸:“我进军营第一天就当上了百夫长。” 好家伙! 阿爹什么时候学会吹牛了? 再怎么有本事,谁能一进军营就当上百夫长? 傅爷爷即使盲目认为虎父无犬子,这下也有点拿不准了,毕竟自己也没有去过军营。 拿到这张纸,下面的更炸裂:“有了这个名头,我把所有百夫长都揍趴下了!” 吹牛吹牛吹牛! 江初禾绷不住了啊,阿爹是不是被江大伟那个混混给影响了,她朴实无华的阿爹去哪里了?! 爷孙俩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不信。 不过好歹是亲儿子\/阿爹寄来的信,只能捏着鼻子读下去。 “一军营里人人服我,洗脚水都有人帮我打好,就想我收他们为徒。” 我擦擦擦擦~ 傅爷爷&江初禾:......没眼看了。 “......我立了功,现在是千夫长了!” 江初禾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了,千夫长啊,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要不是她阿爹写的,她早就开喷了。 不过,现在就算是她阿爹写的,她也有点怀疑了。 ....... 边境,江大郎现在受伤卧床,大家争着抢着给他送饭。 他正在吃饭呢,脑子里的系统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 “夸币+2” “夸币+3” “夸币+3” ...... “咋回事儿?我还没开始吹呢,就有人信了?”江大郎看着手里的野鸡汤,觉得这个系统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赚钱赚的这么轻轻松松,还有各种有用的兵器和道具,简直堪比神迹。 从前那个江大伟真是瞎了眼了,提升自己的实力不比吃老女人软饭好? 当然了,要是蕙娘的软饭,他是愿意吃的,其他人爱谁谁! 系统无语了,“你想多了,那是你写的信有人开始觉得你吹牛了。” “额......希望禾娘能看懂我的藏头信,”江大郎难得的有点脸红。 他不想给乖女儿还有蕙娘留下一个吹牛的形象,但是他虽然说的都是实话,可太匪夷所思了。 只好在每句话的开头谢一个字,连成了一句话——“我有一个系统,让我升级。” 只要往藏头这个方向想,别人看不懂,江初禾肯定是看的懂的。 她就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一点都没有夸张的那种! “叮~” “夸币+100” “夸币+100” ...... 连响四声,江大郎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的名声保住了! ... 书房里,倒不是江初禾看出了藏头信,而是傅爷爷道出了玄机。 “哟,这个印鉴,是将军身边审查的印鉴,代表这封信是跟着卢将军的公文和家书一起发过来的,”傅爷爷捋了捋胡须,高兴了。 “看来你阿爹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得卢将军看中了。” 军规森严,卢将军不可能为一个无名小卒送信,由此可见江大郎说的都是真的。 在场的四个人被深深震撼了,给远在千里的江大郎送上了四百个夸币,让他发了笔小财。 一时间书房里落针可闻,等大家都回过神来江初禾这才跳了起来:“爷爷,你是不是要写信去京城?” “我也要给阿娘写,快些送过去,让我阿娘知道!” “好好好,我这就写,你也去写!”傅爷爷对江林氏的痛苦感同身受,这下子是片刻都不想耽搁。 写完直接让傅子青快马加鞭,亲自往京城送信去! 江林氏收到信当场就晕了过去,唬的林安和夫妇差点也跟着厥过去。 等到知道是女婿还活着,还去军营挣军功去了,也是不住的为女儿庆幸。 再想到外头还有那么多求娶女儿的破落户,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放出消息去说女婿还在。 当天,谢若兰就上门了,“婶娘现在可算否极泰来了,江叔叔说不定能当大将军回来呢。” 谢家的案子已经结了,她家那一支尽数入狱,还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谢若兰无比庆幸自己把弟弟送走了,好在事发之前就报官说丢了,家里装模作样的找了好些天,这才逃过一劫。 再加上崔家从中活动,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谢家倒了,谢若兰在崔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幸而崔浩之对她初心不改。 “哪里,只希望他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好,”江林氏看着这个经常来看自己的小娘子,满眼怜爱,“你现在怎么样?妯娌间相处可好?” “就那样吧,”谢若兰苦笑一声,“一大家子住一起,我最落魄,难免听几句风凉话。” 从前妯娌间她家世最好,现在却落得个最差,当然没有好日子过。 “且忍忍吧,没准就有转机呢,”江林氏只能干巴巴的安慰道。 谢若兰倒不是很在乎,“婶娘别管这些了,我打算跟崔郎去岭南。” “他文采不算出众,但是武艺不错,现在有着我这么个妻子,在京城也难混出头,打算补个小将,去岭南。” “那你也跟着去?”江林氏有点不可思议,女子去军营,那可有的是苦头吃啊! 谢若兰点点头,“对,我朝也有娘子军,岭南就有一支,我作为家眷肯定可以进的!” “实在不行,我就在附近租个房子,也比待在京城好。” “真的?1”江林氏一双眼睛直接亮了起来。 她看到信里说的平南郡主的事儿,心里总是涌起一股去找江大郎的冲动。 现在有着谢若兰的话,这股子冲动是再也压不下去了。 第328章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江初禾清晨起床,打开大门,一股子湿漉漉的风就刮了进来。 新做的院子,排水系统不错,地面一点积水都没有,所有的雨水汇聚成一股,流向墙角,排到了外面。 榆哥儿和方哥儿挤在屋檐下刷牙,榆哥儿看见江初禾出来,瘪瘪嘴道:“阿姐,今天又下雨!” 下雨下雨下雨,下了一个多月了,烦死了! 方哥儿也不高兴,雨下的太大了,下学回来都不能带小鸭子出去玩了。 “是啊,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江初禾皱着眉看向天空。 乌蒙蒙的天,就像是破了个大洞,雨水不停的从上面漏下来。 榆哥儿还没什么想法,方哥儿竟然有了自己的思索,“姐姐,今年的麦子是要颗粒无收了吗?” 从前他学了颗粒无收这个词并没什么感觉,可是前些天张夫子带他们去田里看,那一根根或倒伏或空壳的麦子,让他倍感震惊。 当时下着雨,一些皱着深深的老农不顾风雨站在田里,用手扒拉着麦秆,那是他第一次直击颗粒无收的恐怖。 “是的,之前还以为能留上一半,现在麦子成熟之时遇上了大雨,来不及收割,全都发芽了,”江初禾想到这个心里止不住叹息。 因为这下不完的雨,她和沈牧家的麦子也都全军覆没了,源口村所有的麦子都烂在了地里。 粮价飞涨,再也没人家愿意把粮食往外卖,粮店里都是守着抢粮的。 傅县令也没办法,这回也没地方去买粮,因为所有种冬小麦的地方都差不多是颗粒无收。 榆哥儿和方哥儿纵使能理解饥荒,但是他们都没经历过,并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只有平安,听到江初禾说这些,眼泪滚了下来。 他就是因为闹饥荒才被父母卖了的,好在他长得机灵秀气,又卖的早这才卖到了京城。 上京的路上,一路多少饿死的大人小孩,官差埋都埋不过来。 最后官差也没力气埋人,为了不引起瘟疫,干脆点把火一起烧了,那诡异的肉味儿让他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现在,又要乱了吗? 平安的惊慌,让两个同龄的小伙伴,都围着他安慰起来。 江初禾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纵使她能冒着风险从现代买来粮食,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拯救全龙元的人。 灾难已经来了,农民们苦着脸,但是日子还得过下去,稻子要开始种了,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此时村里种了地瓜的人家,更是像照顾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照料着坡地上的地瓜。 家家户户都在坡地上挖排水沟,还把稻草铺在土拢上把水引走。 地瓜耐旱不喜水,但只要不是被泡烂了,还是可以存活的。 江初禾也不闲着,把三个孩子送去了村学。 现在村学里已经有了不少学子,可要是今年这度不过去,明天里面的人要少一大半。 张夫子也是忧心忡忡的,看大家心情都不好,干脆放了假:“大家回去帮忙侍弄侍弄地瓜吧,回头写一篇跟地瓜有关的文章。” 得,这下要带他们去坡地了。 他们两家也种了不少,需要自己打理,三个孩子在边上不添乱已经很好了。 两人正挖着排水沟,就听上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江初禾走到外面一些,朝上看去,只见是大壮娘在哭。 她原本是个丰腴的妇人,这点在乡下很少见的。 乡下的妇人生完孩子可能会粗壮,但是丰腴不一样,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现在的她都瘦脱了相,脸皮都有点耷拉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骂:“周双林,你个杀千刀的,我陪着你吃糠咽菜,你给别人送米送粮?!” 天知道她都多少天没吃过白米饭了,每天除了吃糊糊就是吃野菜,儿子大壮都瘦成了大头。 而这个男人,他拿着稻子麦子送人,到人家家里去吃香的喝辣的! “你还有脸说,都是你得罪了江初禾,害的原本好好的日子没得过!”周双林也有话说,“吃糠咽菜的日子是你自己找的,你该过可是我不该!” 可不是? 要不是大壮娘一双烂嘴胡咧咧,江初禾也不会狠心不让他们去磨米。 可以说,她这毁在这双嘴上。 围观的人心里都门清,有人还劝:“可别为这事儿争吵了,要是江家知道是谁帮双林磨米的,说不定连带那家也不让磨了。” “可不是嘛,现在日子这么难过,白忙活了半年,麦子连种子都赔了进去,可别害人了。” “是啊,大壮娘,你家当家的吃饱喝好了,也能多干活不是?!” ...... 江初禾站在下面有点无语,她的名声怎么这么凶残了? 她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说的跟活阎王似的。 大壮娘悲从中来:“干活?帮谁干活?帮钱寡妇嘛?!” “稻子麦子搬过去,卖粮食的银钱也给过去,你怎么不干脆就住过去呢?!” 哦豁,上次说了江寡妇,这次又说钱寡妇了? 周围的人都投来了不信任的目光,实在是这货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有那心直口快的,把江初禾的名言搬了出来:“大壮娘你可别瞎说,当众侮妇女名声,可是要挨板子的。” “就是就是,上次江家心善放过了你,钱寡妇可不是好惹的!” ...... 钱氏虽然在村里名声也不太好,可是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扯上男人官司,是要逼死人的。 大家都觉得大壮娘这是胡咧咧惯了,又出来瞎说八道! 大壮娘泪水滚的更快:“我瞎说?!那江林氏的事儿,可不就是钱寡妇跟我说的?” “她说看见了江林氏跟周双林滚一起去了,特地来告诉我。”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才是那个跟周双林滚一起去的人,我真是信了她的鬼!” 现如今,搞得她受了这么多苦,还里外不是人。 更是没有任何人站在她这边,就算现在搞明白了,把一切说了出来,也没人能信她。 钱寡妇,毒的她心里发苦! 江初禾看他们说着说着又沾上了自己阿娘,眉头一皱,带着沈牧凑了上去。 她还没说话,钱寡妇就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也不顾脏污往地上一趴就哭:“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好狠的心啊!” 第329章 道歉 “我狠心?”大壮娘震惊了,“你可真能颠倒黑白啊!” “江林氏的话是不是你说的?你是不是跟周双林有一腿,你自己说!” 她没有证据,急的跳脚。 钱寡妇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我当然没有!你还要胡咧咧多久,害多少人才行?” “在你心里周双林是个宝,每个没了男人的寡妇,都要跟她有一腿吗?” 好家伙! 大壮娘还真有点这个意思。 周围的人都觉得大壮娘这样太过分了,纷纷帮钱寡妇说话,大壮娘一度被噎的没法张嘴。 江初禾不知道这两个人哪个说的是真话,哪个说的是假话,只站着冷眼旁观。 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她都没什么好印象。 榆哥儿带着方哥儿站在沈牧身后往外探,看着钱寡妇又看看周双林,快人快语道: “有一腿是什么意思?你们都有两条腿啊,我上次放鸭子看见你们在草甸,一个腿黑些一个白些。” “对吧?榆哥儿?!” “方哥儿!”榆哥儿一把捂住方哥儿的嘴。 榆哥儿从小生活在村里,很是听了不少荤话,他知道周双林跟钱寡妇脱了衣服去草甸里是什么意思。 所以方哥儿好奇的看了半天,他把人拉回家还嘱咐不要跟任何人说,没想到他全倒了出来。 可是他动作再快,方哥儿也已经说完了,周围除了雨声什么也没有。 “嘶~”直到有第一个人发出抽气声。 “嗡嗡嗡~”的议论随之而来。 大壮娘随即也反应过来,立刻扬声道:“都有人看见了,钱氏,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钱氏一脸的柔弱仿佛焊死在脸上的,闻言眉眼都凌厉起来,对着方哥儿就吼道:“你可不要乱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一个小孩子的话做不得准,说不定就是乱说的!” 说完她又恶狠狠的盯着方哥儿:“瞎说话,可是会烂舌头的!” 孩子哪里能承受的住大人带有恶意的眼神,方哥儿虽然知道自己没说谎,可是还是被吓到了。 哇哇大哭起来:“呜哇~~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了,榆哥儿、平安,还有臭头他们都看见了!” “姐姐,我没有说谎,我不会烂舌头的对不对?” 他们家鸭子多,小伙伴都喜欢来玩,就是臭头他们看见钱寡妇和周双林鬼鬼祟祟的身影的。 大家躲在匆匆里,看着他们脱衣服、翘起腿,吱哇乱叫! 他没说谎! 江初禾赶紧蹲下抱住他,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不怪你。” 怪就怪做下好事的人,他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处理,但是跟孩子没关系!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江初禾对钱寡妇守不守妇道没兴趣,但是要吓唬自家孩子,那就该骂! 钱寡妇不敢跟她顶,见大家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懒得跟你们掰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她留下这句话一溜烟就跑了。 大壮娘这才止住了眼泪,扬眉吐气:“看到了嘛?!他们就是通奸,奸夫淫妇!” “还有钱氏,之前周双林身上老是有香味儿,就是她故意跟我说看到了他跟江林氏一起的。” “我没说谎,这都是真的......” 有了人证,虽然没有抓现行,大壮娘也有了底气,一遍遍的重复着刚刚的说辞。 大家看了个这么大的反转,都有些唏嘘,谴责周钱二人的同时,也劝大壮娘。 “你也长点记性,什么话被别人一挑拨就往外吐,受到教训了吧。” “可不是,抓到现行在嚷出来,我还高看你一眼。” ...... 周双林一张脸涨的通红,一句话都不敢说,尴尬的站了一会儿就灰溜溜的走了。 大壮娘尽情的诉说了自己的委屈,这才看到了江初禾,低着头过来道歉:“江娘子,对不住,都是我没搞清楚,是我的错,不该瞎嚷嚷,差点连累你阿娘。” 真没想到平常跟她说说笑笑的钱寡妇,不仅偷她男人,还设计害她。 不过也是她自己不好,听风就是雨,没有搞清楚就出去乱说。 受了这么大的教训,她这才发觉自己的错误,以后再也不敢看。 只是可惜了大壮,跟着自己这个没用的娘,吃糠咽菜。 江初禾惊诧的挑挑眉毛,没想到大壮娘还有知错就改的意识。 她接受这个道歉。 “行,那我就代我阿娘原谅你了,”江初禾看她真心悔过,并不是装模做样,点头应下。 大壮娘松了一口气,也不好意思再站在她面前,说了一声“谢谢”,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打算回自己家坡地去。 江初禾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背影,扬声道:“以后你还是把稻子扛过去舂米吧。” 江根子没了之后就周双林家被禁止去舂米磨面,从前还罢了。 现在这季麦子没了,家家户户都勒紧了裤腰带,再针对他家,说不定要害死人。 既然大壮娘是被人蛊惑的,还真心跟她道歉了,那就让她可以来加工吧。 总要给她一次机会的。 大壮娘没想着通过认错就能获得江初禾原谅,但此时听了这句话,是她这几个月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她转过身,对着江初禾鞠了一躬,本以为流干了眼泪的眼睛又湿润起来。 “多谢江娘子,我......我以后再也不瞎说了,”大壮娘又深刻的反思了自己。 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人就是要少说话多干活,而且不是笑脸相迎的就是好人。 江初禾看着大壮娘在地里忙活,大壮也在她身边帮忙,想着他们还是有点盼头的。 回到自己家地里,江初禾这才把榆哥儿拉出来,“来,说说怎么回事儿?” “就前天.....就是方哥儿说的这样嘛,”榆哥儿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知道不好,特意嘱咐了大家都别往外说的。” 肯定是有人管不住嘴里,不然大壮娘不可能这这么快就知道了。 唉,早知道还是先跟阿姐说了的好。 第330章 厉害了,我的娘! 江初禾严加拷问之后,也觉得不能怪孩子们偷看。 他们就不能找个有床的地方吗? 找个芦苇荡就酱酱酿酿,污染娃子心灵。 还好他们怕被发现,只看到了腿,不然这心理阴影面积该多大? 呸,辣眼睛! 江初禾把三个孩子教育了一番,让他们以后遇上这事儿一刻别耽搁,就往家跑。 “还有,带秋娘一起的时候,别往那些角落去,”江初禾有点担心小娘子。 郎君都是皮猴子,看到这些事顶多被人驱赶,小娘子家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暴露、猥亵就不好了。 榆哥儿嘟着嘴道:“我们才不带她玩儿呢!” 哟~ 年前还跟秋娘那么好,这会儿嫌弃起来了? 江初禾跟方哥儿眨眨眼,做了一个口型:“怎么了?” “嘿嘿,秋娘和梅娘她们玩女孩子的,可不跟着我们呢,”方哥儿无形嘲笑。 前段时间榆哥儿就邀请秋娘一起去放鸭子,秋娘拒绝了,闹得不开心呢。 江初禾忍住了笑意,见没什么大事,就不掺和进小孩子的友情中了,打发他们去劳作一条拢,这才埋头干活。 中午雨下的更大了,一群人全身湿透的回了家。 擦了把脸,沈牧去厨房做饭,江初禾把前段时间跟秀娘一起摘回来烘干的金银花拿了出来。 拿着金银花烧了一大锅开水,直接扛到浴桶里泡澡去。 马上到五月了,五月是恶月,用金银花水沐浴,能防疫增强体质。 三个孩子在另一间浴室也泡上了,一边玩一边泡很是开心。 江初禾舒服的泡了个澡,神清气爽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沈牧已经把中午的什锦炒饭做好。 “牧哥哥,水又开了,你也快去洗洗吧,”江初禾催他过去。 这些天天天都是拾掇坡地,好不容易家里几亩地都已经收拾好,泡上一泡疏散疏散。 沈牧也听话,当即就提水去了。 江初禾刚想把灶台里的火熄了,就听院子外有马蹄声,出来一看。 “子青大哥,你回来了?”她惊喜的喊。 他上京送信去有半个多月了,没想到这时候回来了。 看着他像水里捞起来一般,灶台也不用熄了,继续烧水。 傅爷爷听到声音也出来了,“子青,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到阿弟的信! “大人,是有点事耽搁了,”傅子青快马加鞭的来,累的实在够呛。 等他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服,再扒了一大碗炒饭,这才算活了过来。 他刚吃好,就炸出一个大雷:“我送夫人上船去了岭南。” 什么?! 阿娘去了岭南?! 江初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什么?阿娘去岭南干什么?” 阿爹可是在军营里,阿娘难道也能进去?! “这......林家人没拦着?”傅爷爷更是惊掉了下巴。 换做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闺女儿,怎么可能让她上战场去?! 傅子青长出一口气:“怎么可能没拦?林老夫人好不容易好些的眼睛,差点哭瞎了!” “那我阿娘还要去吗?”江初禾也有点不能理解,甚至更加担心。 阿娘身体又不好,遇事就会掉金豆豆,跑岭南去,肯定要出事的呀! “怎么不去?”傅子青叹口气。 江林氏这一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决定,这是第一次跟着自己的想法来,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不管林老太太怎么劝,她都不为所动。 不过这回,她没有哭,也没仗着父母的宠爱胡搅蛮缠。 她把自己的想法、计划阐述的清清楚楚,口齿清晰、不厌其烦的跟家里人去讲。 最终,林安和同意了她的想法,并支持她去做。 傅子青都要佩服了,“夫人可真是大变样了,敢想敢做,跟谢娘子结伴,直接被录入麒麟娘子军了!” 这可不是岭南当地的娘子军,而是龙元朝最最着名的一支娘子军,从开国起虎符就在皇后手里捏着的! “我的天!”江初禾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阿娘柔柔弱弱,别说提剑杀人了,她就是杀鸡也是这段时间才学会的呀! 傅爷爷比她了解内情,更是惊诧:“麒麟娘子军?选拔那么严格,怎么可能收一个三十多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 要是江初禾去还差不多,她力气那么大! “可不是嘛,”傅子青卖了个关子,“你们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被破格录取了吗?” 为什么? 大家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谁也想不通江林氏是怎么进娘子军的。 她就是进源口村原来的巡逻队,那都够呛啊! 看着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傅子青高兴了,“是因为厨艺!她发明了一种油盐块,能解决行军伙食问题。” “油盐块?”江初禾瞪大了眼睛。 傅子青手脚并用的解释起来: 原来江林氏从江初禾买回来的火锅底料受到了启发,用牛油(猪油)、盐、面粉等,做出了可以保存的固体油盐块。 现在行军打仗都是带的干粮,难以下咽不说,还不能保证充足的营养。 有了油盐块,煮热水的时候,直接往锅里丢一块,一人分一碗,把干粮掰碎放进去,就是一碗好吃营养的饭。 而且油盐块可以用油纸包着保存,一次只需要用一点点,便携的很,作用很大。 “麒麟娘子军招人,谢娘子凭实力进去,帮夫人把油盐块上交,她立刻就被破格录取了,”傅子青与有荣焉,“现在她可是火头军的百夫长!” 哎呀呀,郎君和夫人真是了不得,一个两个都是刚进军营,就能当上百夫长的人物啊! 江初禾的嘴巴,从傅子青开始讲述这事儿之后,就一直没能合上。 谁......谁能想到,她阿娘只有厨艺这么个特长,还发挥的这么好? 随之又是满满的佩服,阿娘研制出来的,可不就是方便面调料包吗?! 她自己是去过现代开了眼界的人,也吃过火锅、方便面,可是她就没想过在龙元朝发明这些。 厉害了,我的娘! 第331章 用力过猛 江初禾很是为阿娘自豪,她第一次觉得阿娘也变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龙元朝虽然比前朝好,女子可以从事各个行业,但是更多的还是在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江林氏年过三十,毫无经验的进了麒麟娘子军,无异于初中毕业的家庭主妇直接考上了公务员。 牛批! 江家秘而不宣的庆祝了好几天,榆哥儿的小脸都吃圆润了起来。 这天晚上,江初禾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滚滚的雷声,辗转反侧。 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音是越来越大,平常雨天是最好睡觉的时候,今天她怎么也睡不着。 “轰隆隆~”一个巨大的声响从黑暗里传来。 江初禾吓得心头一惊,起来拿着手电四处查看,可是夜太黑雨太大,没什么发现。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一起来就看见了,河水暴涨,南边的河堤被冲倒了。 好在南边往下是稻田,洪水往地势低的田里灌了去,没冲进村民家里,没造成伤亡。 但是不幸的也是水灌进稻田里去了,田里刚刚长住的秧子,几乎全部泡了水。 水火无情,平常柔顺的源口河,此时像是一条暴怒的巨龙,奔腾而下。 村民们站在好一点的岸边,看着巨大的浪头直接灌进稻田,一个个都沉默了。 麦子已经完蛋了,大家都指着稻子活,要是稻子也没了......那只有去死了! 江初禾也带着斗笠站在雨里,心里一样在滴血。 老天爷,你看看你干的是叫什么事儿?! 大雨还是不止,随后,从四面八方传来消息,华南府、剑南府、江南府......处处都是暴雨、水灾。 有些只是淹没了良田稻子,有些甚至淹没了房产家园,天灾更加严重了。 江初禾跟沈牧坐在屋檐下,只觉得面对天灾,人类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她伸出手去接屋檐处落下来的雨水,恨不得把这些水都给喝了! 沈牧看着她接水,叹了口气,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就算是在现代,遇上洪灾也只能连夜转移受灾群众,或者找个地方泄洪,牺牲一个地方拯救一大片。 但是古代就不行了,没有沙包也没有卫星,没得搞。 突然,他瞳孔一缩:“禾娘,你手上的水呢?” 江初禾低头一看,左手手心的旋涡在飞速转动,落在手心里的雨水,像是......流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又去查看了一下空间,原本雾蒙蒙的空间,里面有一个浅浅的水潭。 现在这个水潭变成了一个旋涡,像是一只张大嘴巴的猛兽。 “牧哥哥......这......小泉能吸水!”江初禾脑子里一团浆糊,首先想到的是不是能吸收田里的洪水。 沈牧心下一沉道:“你.....你想怎么办?” 从来没有动静的旋涡选择自动吸水,沈牧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时间思绪紊乱。 如果能吸水,能吸收多少? 吸收了之后,对江初禾是有好处,还是会影响她的身体? 这些都是未知,未知的改变最为危险! 江初禾看着下个不停的雨,冥冥中有一种想法,就像是福灵心至一般。 “牧哥哥,我要去救源口村的田,”江初禾看着不远处全是一片浑浊的田,那里面是全村人的希望,“直觉告诉我不会影响我的身体的。” 沈牧有点担心:“如果会有问题呢?就算不影响身体,要是空间破坏了,或者你再也不能去现代了呢?”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参考。 “那......那也是的运气会被老天收回了吧,”江初禾想的很清楚。 小泉本来就是意外得来的,现在她已经拥有了见识、知识、本领,这些才是自己最宝贵的财富。 沈牧看着她,就看见了她的那颗赤子之心,抱住她道:“好,我陪你一起,天黑我们再去。” 转眼天便黑了,在此之前,江初禾把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藏到了房间里,包括几棵还结着果子的橘子树。 又用麻袋准备了几百袋的沙包,放在空间里。 趁着下雨天黑没人,江初禾和沈牧穿着套装雨衣,打着手电去了河堤破溃的地方。 江初禾腰上套着安全绳,另一端系在河边的柳树上。 沈牧站在边上,脚边是她刚刚从空间放出来的麻袋,头上带着头灯照明。 她试探着把手伸进了奔腾的河水里,一瞬间就能感受到无比强大的冲击力,撞的她手掌微微发痛。 紧接着,她的手心传来一股吸力,就像是渴极了的旅人,疯狂的喝水。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洪水渐渐变小,沈牧拿着麻袋往破溃的地方填堵。 眼看着江初禾的手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这块的洪水也已经小得多。 沈牧干脆直接跳了进去,一趟趟的搬着沙袋,把破溃的地方堵上。 一袋、两袋、三袋...... 河堤堵上了,洪水还是在不停的从上游倾泻下来,江初禾的水冰凉刺骨,可还是放在洪水里不知疲倦的吸收着。 她分心看了一眼空间,此时里面原来小小的陆地空间早就没了影子,洪水充斥着整个空间。 原本边界上的蒙蒙薄雾都像是被水冲开了一样,被洪水冲了进去。 一眼望去,空间里除了水,还是水,无穷无尽的水。 随着时间推移,雨势渐渐小了起来,江初禾吸水的速度比河水上涨的速度快上了许多。 看到了这样的希望,江初禾甚至憋着气在吸水,就好像她憋着气小泉吸水的速度就快点似的。 沈牧时刻注意着河水的变化,第一时间发现:“小禾,可以了,河水都干了!” 河中间那块乌龟形状的石头都露了出来,那可是冬天枯水期才会出现的石头。 江初禾这才顺着头灯看向河水,原本奔腾的野兽,像是被吸干了一般,软趴趴的趴着,甚至有几处都露出了河床。 哦豁,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啊! 好家伙,现在水位比破溃后的河堤还低了,就是把沙袋撤了,也不会漏水到田里去了。 第332章 发热 说撤就撤。 两人又忙活着把沙袋给撤了,堆在岸边。 毕竟明天早上大家起来一看,岸边堆了好多沙袋,江初禾可以说是她连夜叫人运来的。 要是河堤都已经被堵好了,那......她还真想不出借口来。 只能当这个默默无闻,在黑夜里来堵洪水的大善人了! 不想当大善人的江初禾,跟着沈牧开心的回家了。 没有了源源不断的洪水,田里现在的积水要不了两天就能退去。 第二天,河水比江初禾走的时候上涨了一些,但是也就是平常水平。 有着他们准备的沙袋,村民们蜂拥而上,把破溃的堤坝给堵了起来。 因为雨还在下,也可能是上游的水还在不断往下流,河水还是在不断上涨。 江初禾趁着没人的时候,再一次吸了一波水,把水位又给降了下来。 傅爷爷松了一口气,不过傅子青带回了一个坏消息:“临江县一大半的良田都被淹了。” “而且上游的雨还没有停,要是水再大些,再多淹几天,稻子可就烂地里了。” 稻子虽然喜水,可是整株被泡了,也就活不成了。 “希望这雨赶紧停了吧,”傅爷爷从来不信鬼神,此时也在心里求起了老天爷。 雨又下了三天,源口村因为有江初禾的护航,再没有涨水,稻田里的秧子都已经精神起来。 其他地方就没那么幸运了,所有人一齐出动,忙前忙后半个月,这才把稻田清理干净。 好在雨停的还算早,秧苗没有全部死亡,损失的部分可以补苗进去。 唯一没受影响的就是源口村,以及源口村下游的一些村庄良田了。 秧苗都没事,只需要花功夫清理一下淤泥就好了。 一场天灾渡了过去,村口的大榕树下烧起了香,谁家都过去拜老天爷。 江初禾松了口气,但是自己的空间还是满满的水,虽然小小的泉眼在拼命的旋转着,可是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她坐在家门口晒太阳,想着是不是能让水分多蒸发一些。 大壮娘扛着稻子经过,跟她打招呼:“禾娘,晒太阳呢。” 禾娘真是好心人,自己嘴巴那么臭,她还原谅了,能让家里吃上了大米饭。 她现在最服气的就是江初禾! “是啊,大壮娘,你不是才来舂米了吗?这么快吃完了?”江初禾好奇的问。 倒不是觉得她不该来,而是现在粮食这么金贵,可不能这么造啊! 大壮娘闻言有点不好意思:“我......我这一袋打算舂了拿去清河镇卖。” 稻子也能卖,但是舂成上好的白米再去卖,能多卖几个钱? “你怎么这时候还卖粮食?能熬得到秋收吗?”江初禾有点担心。 周双林家之前就卖过一大批稻子,隔壁赵一山家就从他家买的。 现在又去卖,青黄不接的时候够吃吗? 大壮娘闻言就是一叹:“但凡有办法,谁也不想卖粮食啊,只不过大壮生病呢,发热不止。” “我得卖点钱,带他去看病。” 村里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熬着,熬过去也就好了。 可是发热不止,熬了好几天一点没用,再不去看恐怕要烧成傻子了。 江初禾眉头一皱:“那你家之前卖了那么多钱了,钱呢?” 周家什么大事都没有,哪里有那么大的开销,之前的钱都喂狗了?! “钱都被周双林分走了,我跟他和离了,”大壮娘本不想说,可是有点忍不住,“房子归我,家具器皿归他,粮食归我,银钱归他,旱田、坡地归我,良田归他。” 江初禾听到这里,这才发现大壮娘是真的改掉大嘴巴的习惯了。 要是之前,她和离了肯定要满村子哭,在所有人面前把周双林骂个臭死。 可是现在,她不声不响的就和离了,村子里竟然没人传闲话! “你......你分的都是些不好的啊,”江初禾忍不住打抱不平。 说到底,周双林才是过错方,他跟人通奸,就算和离也应该是大壮娘分多些。 现在出了一个空壳子房子,她简直是啥也没捞着啊! 大壮娘点点头:“没关系,儿子跟我了,大壮现在不姓周,跟着我姓王了!” 这是她极力争取的一点,周双林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拼命阻拦,反正现在儿子跟她了。 “哟,恭喜了,这可不容易!”江初禾都震惊了。 要知道就连现代,离婚争抚养权,女方也多半是争不过男方的,除非男方嫌麻烦不想要。 更何况是在古代,大壮还是个哥儿,上过周家族谱的,能跟着大壮娘,还改了姓,稀奇! 大壮娘显然心满意足:“可不是,就这一点,我就是什么都不要也甘愿呐。” 因为有了跟自己姓的儿子,她和离也不需要回娘家了,他们娘俩自己过也就是了。 嘿,就当是周双林死了,自己是个寡妇。 爽! “这样吧,你也别卖粮食了,现在这点钱卖出去,到时候花几倍都买不回来,”江初禾看她更顺眼了,掏出一粒碎银子给她:“就当是我借你的。” 大壮娘看着手里的碎银子,眼圈都红了,“我......” 推脱的话她说不出来,因为粮食有多珍贵是个人都清楚,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不可能卖粮食。 而且现在借钱也难,昨天她都跪到钱寡妇门前去了,周双林却连一个铜板都不肯借给她。 生病的可是他的亲儿子啊! “拿着吧,等你缓过去了,记得还我就行,”江初禾最看不得孤儿寡母、 自己淋过雨,也不想看别人被浇成落汤鸡。 尤其是有周双林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她的反骨全都出来了。 大壮娘把银子收下,感激涕零:“多谢,我......我和大壮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不报答,江初禾无所谓。 “行了,赶紧去给大壮请大夫吧,可别真烧坏了。” 大壮娘也是真急了,也不耽搁时间再把粮食扛回家,直接放在了江初禾家,小跑着就去清河镇了。 源口镇的设施还没完善,医馆是没有的,她只能跑去清河镇请大夫来。 第333章 死人 无独有偶,继大壮发烧后,村里有不少老人小孩都倒下了,一个个脸颊烧的通红。 江初禾知道这个消息,还是榆哥儿回来说的:“阿姐,你明天能帮我们报病假吗?” 看着三双明亮的小眼睛盯着她,江初禾满脑袋问号:“你们生病了?感冒了?” 她用手去探榆哥儿的额头,生怕他是天气变化着凉了。 “没有,但是别人都请病假,我们不请,可不就亏了吗?”榆哥儿振振有词。 江初禾无语:“别人生病你没病,怎么吃亏了?” “阿姐,我们学堂都只有几个人上课了,”榆哥儿真的很想请病假,“我们待着多无聊啊。” 臭头他们都扎起家躺着呢,舒服的要命,只有他们哥仨还在苦哈哈的上课。 不行,不可以! 江初禾这才觉得奇怪:“怎么大家都生病了?” 雨也不下了,天气也渐渐暖和了,哪来那么多人生病? “不知道,有的发烧有的肚子痛,我怎么不痛啊?”榆哥儿跟方哥儿他们对视一眼,觉得他们很苦逼。 真想痛啊,痛了躺床上睡大觉! “你们啊......”江初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生病,不管大病小病,可都是孩子长大路上的坎儿,一个不注意可就是要命的。 要是江林氏在家,听他这么说,肯定要拉出去跪院子里对老天爷说童言无忌了。 “禾娘,秋娘发烧了!”林娘子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她自从去管理牙刷厂,江初禾就把卖身契给销了,她既不是江家的仆人也就自觉的不住在家里。 而是带着女儿搬到了隔壁宿舍去,除了要她帮忙的时候过来这边,一般都不出现。 江初禾赶紧出门:“怎么发烧了?” 说完回身喊沈牧:“牧哥哥,你快去看看把大夫给请来!” 沈牧放下碗筷就去赶车,一刻不耽误的往清河镇去。 “我也不知道啊,这段日子发烧的人很多,我都很注意给她添衣的,怎么还是没躲过?”林娘子很有主见的一个人,遇上女儿生病的事儿也跟个慌脚鸡无异。 女儿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理由。 真的不敢想女儿要是出事了会怎么样。 江初禾一边跟她去宿舍,一边安慰:“林姨你别急啊,这不就是小病吗?大夫来开了药喝了就好了。” 前些天才给大壮娘借钱,大壮都已经活蹦乱跳了。 “不是的,这几天村里已经死了好四个人了,老人小孩都有,”林娘子激动的手都在抖。 江初禾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没听说:“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就死了这么多人了?” 寒冬腊月有老人熬不住去世,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其他时候没病没灾的,不可能这么集中的死人。 林娘子抹了一把眼泪道:“就是昨天的事儿,还有今天早上。” “估计这两天就会请村里人吃席了。” 刚刚去世不会那么快传开,林娘子也是听牙刷场王婶子说的,毕竟她消息灵通。 江初禾天天都在山上侍候地瓜,不知道这些事情很正常。 “别急别急,秋娘养的这么康健,肯定没事的,”江初禾进了屋子,不停的安慰。 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秋娘小脸烧的通红,躺在床上泪眼汪汪,好不可怜。 看着林娘子回来,嘴巴一瘪:“阿娘,我渴,想喝水。” 林娘子赶紧从床头的茶壶里倒了一碗水,准备给她喂。 “林姨,等等,”江初禾赶紧拦着,“这水都凉了,还是给秋娘喂温水吧。” 江初禾受现代影响,全家人都是喝温水的,看不得她给病人喂凉水。 林娘子窘迫道:“最近天渐渐热了,我嫌麻烦又废柴,就没有烧热水了,我们都是喝凉水的。” 从前在江家,她的职责就是厨娘,江家热水用量大,而且因为加工厂的缘故也不缺柴火,所以热水都是常备的,她们娘家也都跟着喝热水。 但是搬出来之后,她不好再用加工厂的木材。 每天事情忙也不好上山砍柴,所以现在天热了就都喝生水了,反正以前也都是这么喝的。 “那这凉水也是没烧过的?”江初禾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林娘子点点头:“是啊,对,病人喝凉的不好,我这就去烧水。” “等你烧还来得及?”江初禾朝外看去,三个小的在那里探头探脑,“榆哥儿,回去装一壶温水来!” “好嘞!”榆哥儿拉着两兄弟颠儿颠的就往家跑。 江初禾这才叹口气:“林姨,你糊涂啊!我都跟你说过的,喝水一定要烧开晾凉再喝的。” 林娘子到江家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喝开水,她没有忘。 但是她认为这是江家这种有钱人家的专属,自己人穷命硬,喝了几十年生水,不也没事吗? “我......难道秋娘这病是喝生水喝出来的?”林娘子觉得这不合理。 “不可能啊,我打的都是井里的干净水,河水我从来不打的!” 对女儿她还是很精细的,虽然不再烧水喝,但是也都是去江家井里打的干净水啊! 江初禾点点头:“洪水刚刚过去,你打来的水虽然看着干净,可是有很多我们眼睛看不见的脏东西在里面,喝了能不出事?” 洪水里有很多动植物尸体散发出来的细菌,村民都知道洪水过后河水不能喝,一般都是喝井水。 可是地下水都是联通的,河水污染了,谁也不能保证井水还是好的。 这不?就出事儿了!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林娘子伤心不已,“要不是我嫌麻烦,秋娘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她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巴掌,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好在,沈牧很快的请来了大夫,开了药给秋娘吃。 江初禾这才发现,源口村并没有多少人家有喝开水的习惯。 就算是她自己家,真正开始全年喝开水,也是她学了现代知识后,这才做出的改变。 富贵人家多习惯喝茶,也需要烧开水冲茶喝,而村里人或者说穷人,他们是从井里舀起来就干的! 恐怕,这才是这次这么多人生病的本质原因! 第334章 不择手段 秋娘安顿好了,江初禾去找傅爷爷,跟他说热水的事情。 没想到,连傅爷爷也不太清楚:“喝生水还会引起疾病吗?” 就算是世家大族,喝生水的人也不知凡几。 除了冬天怕冷,其他时候尤其是夏天,谁不知道井水、泉水甘洌? “可不是嘛,生水里有脏东西,只有煮开了这些脏东西才会死去,”江初禾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话来说,“尤其是洪水过后,很有可能出现瘟疫。” “我们这边是没有大灾,要是有大灾,水不烧开了喝,没几天一村子就都倒下了。” 发洪水的时候,死去的人、动物尸体都泡在里面,那可是细菌病毒的温床。 傅爷爷将信将疑,但是看到他们家的确没一个人生病的,思考片刻便发布公告,让大家把水烧开了再喝。 主要这事儿也算不上劳民伤财,把水烧开了喝顶多是麻烦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要是真能救人,那可是大功一件! 源口村的人虽然无知,但是他们有一点好处,就是不杠。 从前江村长在村里也是说一不二,就从再生稻就能看出来,他吩咐下去大家都照做,这才基本家家户户都得了实惠。 现在换成朝廷官员让他们烧水喝,那一个个也都照做,反正为了舂米家里都是常备柴禾的。 三天过去了,源口村还真没有新的发烧、肚子疼病例出现了,而旁边的村子却更加严重了。 这不可能是巧合,傅爷爷当机立断,让江书吏在全镇范围内科普不要喝生水。 同时让傅子青把信儿带给了傅县令,让他在全县去推广。 这是立竿见影的手段,虽然原有的病人并没有一下子好转,但是新的病人几乎完全没有了。 傅县令听了手下人的统计,心下一喜,直接上报给州牧大人。 江初禾不知道,因为有她的推广,以后龙元人见面的问候语,直接变成了:“你喝热水了吗?” 而亲朋好友间最最亲密的关心也成了:“多喝热水。” 在源口村恢复了生机活力的时候,傅爷爷收到了傅家的来信,江初禾凑了过去。 “怎么?是不是那个郡主?”江初禾也为自己的亲奶奶打抱不平。 要是她能活到现在该多好啊,两个相爱的人不应该这么天人永隔。 她迫切的希望找到幕后元凶,让它付出代价! 傅爷爷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不是她,还好,证明我没看错人。” 倒不是因为平南郡主,而是因为她父亲康王,是个真正值得尊敬的人。 “能确定吗?”江初禾好奇道。 傅爷爷点点头:“能,平南郡主那段时间对外说是去瑞王府了,其实是康王爷病重,回剑南道去了。” 这是经过瑞王亲口证实的,而且康王的病例都是记录在案的,都能对的上。 江初禾更迷惑了:“为什么回去看她爹,还要假称去瑞王府了?” 阿爹生病了,女儿回去服侍,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藩王在封地,留子女在京,其实就是为质,”傅爷爷解释道:“当时康王爷也只有她一个女儿,偷偷跑回去是大罪。” “而瑞王当时刚得了封地,她去恭贺一下,算是合情合理。” 江初禾不明白不过也没纠结,只能说皇家的规矩太大了。 “那岂不是线索又断了?”江初禾有点郁闷。 傅爷爷的眼里却亮起了一簇火,“不,没断,反而还更清晰了。” “是谁?!” “是王家!” 他从前就怀疑王家,只不过实在是找不到证据。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找错了方向,从平南郡主这边去调查,倒是意外的发现了王家的马脚。 “那我们去告王家,让他们付出代价!”江初禾有点迫不及待。 傅爷爷却摇摇头:“那是王家,当今虽然信任傅家,可是动王家的代价太大。” “如果不是真的罪无可恕,不过是害死了一个无辜少女,那么很可能就是让王家找个替罪羊出来,给我出出气罢了。” 政治从来都是博弈,而不是什么公平。 可是他要的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替罪羊,而是让整个王家付出代价,让他们全部给荀娘陪葬! “那怎么办?”江初禾当然也不想这样。 傅爷爷脸色闪过一丝冷笑:“当然是......不择手段......” “额,栽赃陷害?”江初禾有点兴奋。 傅爷爷敲了敲她的头:“当然是不择手段的找到证据,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了!” 谁也不是傻子,在前太子死的当口,王家频繁异动,怎么想都不对。 只要抽丝剥茧,把这背后的秘密调查出来,荀娘的仇一定能得报! “那要怎么不择手段呢?”江初禾对这些阴谋、阳谋,都不是很在行。 在村里长大的,除非是天生的七窍玲珑心,不然最大的心眼子也就是看穿隔壁把田里的碑界挪了一寸。 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那是掰碎了吃下肚都嚼不明白的。 傅爷爷拿出另一封信:“这是你叔祖的密信,说是有人上京状告剑南府州牧,贪赃枉法。” “这些年拨下的用于修建堤坝的银钱,尽数贪墨,洪灾一来,全线崩溃。” “啊?这些堤坝竟然是用稻草填充的?!”江初禾看了密信,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天听说有后娘会给前头的孩子穿装了柳絮的“棉衣”,没想到用于修建堤坝的青砖,还能用稻草来冒充。 这事儿没点想象力,那还真做不出来呢! 傅爷爷忍着怒气道:“王家嫡支次子王德发,正是剑南府州牧。” “如果这事儿真是他做下的,那王家就算不会抄家灭族,也离此不远了。” 再者他也不完全是出自于私心,剑南府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需要人去拯救。 “那叔祖派人去了吗?”江初禾气的要命。 傅爷爷却道:“没有,我们跟王家可太熟悉对方的底细了,我们这边的人要是敢去剑南府,一定会打草惊蛇。” “所以......” 第335章 只许进不许出 “什么?”江初禾指了指自己,惊呆了。 “对,就是你和沈牧去,”傅爷爷捋了捋胡子道:“我都给你们想好了。” “就装成做生意的小夫妻,就借口扩张芋圆生意,直接前往剑南府。” “在那边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收集到剑南府的确遭了大灾的证据,王家就翻不了身。” 他对江初禾和沈牧很是放心,他们俩都不是等闲之辈,而且也不是莽撞之人。 江初禾叫来沈牧,两人商议一番,都答应下来。 “做事情要万无一失,身份我让子渊给你们解决,干的也是卖芋圆的老本行,”傅爷爷从信封里掏出几银票:“这是你们叔祖支援的资金。” “去置办行头,组建一支商队,准备好就启程上路。” 江初禾和沈牧知道事态紧急,好在她空间虽然还是水,但是并不影响去现代。 到了那边采购了一大批木薯粉,回来跟沈牧两个把腰都累断了,才给木薯粉换了包装。 临出发的前一天,江初禾再次检查了空间,发现有了一小角的“陆地”。 她兴奋的拽着沈牧的衣角:“牧哥哥,我就说好人有好报吧,空间应该没事。” “虽然现在只恢复了一个小角,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一定会全部恢复的。” “是,禾娘说的对,”沈牧看着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也是满眼的笑意。 江初禾拍拍胸口道:“幸好幸好,对了,现在空间已经能放点东西了,你说放什么比较好?” 原来空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吸收洪水之前都清理了出来。 现在没全部恢复,只能挑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回去了。 “枪要带上,还有药品,万一出事了能救命,”沈牧思考了一番,又道:“要是空间够,你就把那两箱白粉带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要是真遇上图谋不轨的,白粉的毒性也大着呢。 江初禾想了想,除了这三样还收拾了几身换洗衣服塞进了空隙里,这就算万事俱备了。 要上路的那天,大壮娘搓搓手来江家上班了。 江初禾出去不知道多久,不可能把家里做饭的活儿都推给林娘子。 便想起了大壮娘,花钱请她过来帮忙做饭,也算是让她有点收入。 大壮娘更是感激涕零,拿出十二分的仔细来干活,不仅做好做饭的活儿,还把洗衣服、打扫房间的活儿全干了。 俨然是一位物美价廉的全能保姆! 江初禾和沈牧坐在车里,放下了车帘, 这才拿出路引查看。 “我叫杨禾娘,你叫林牧,”江初禾佩服极了。 名字这样一变,他们一听都能反应过来,但是别人却不知道是他们俩人。 其实知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没事,因为他们并不是什么名人。 不过傅爷爷还是谨慎起见,给他们用了假身份。 两人把身份信息查看了一下,户籍倒不是华南府的,而是江南府的。 也不知道傅县令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这么快就搞到了两个这么合适的身份。 “估摸着就是犯了事的夫妇,此时估计在临江县大牢里蹲着呢,”沈牧合理猜测道。 江初禾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这样,不然就不能保证户籍真实,也不能保证不跟原主人遇上。 两人拿着路引,出了一座座城池,盖上一个个印鉴,终于到了剑南府。 剑南府的城门很是气派,据说是因为康王的封地在这里,先皇爱重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特意让人修建的。 商队在城门前排着队,江初禾和沈牧掀起车帘子观察,没发现城门外有什么异样。 “真不像遭了灾的地方,”江初禾悄声道:“源口镇城门外还有零星几个乞讨的呢,这府城外面可一个都没有。” 华南府也遭了灾,但是不算重,可就算是这样,华南府成外全是难民,他们就躺着等施粥。 上京告状的人说剑南府简直是人间炼狱,可是这里城外却一个难民都看不见,一点都不像遭了灾的样子。 沈牧看了看却摇了摇头:“不对,就算是风调雨顺的年头,府城外都是有乞儿的。” “过往的商队、进城的人多,他们在此聚集等候,乞儿讨到钱的概率可就大多了。” 换句话说,越是富庶、人多的地方,乞讨的人就越多。 “是啊,这里太干净了,反而比较反常?!”江初禾这才注意到。 管道旁的草地、树林里,隐隐都有一些拖拽、拖行的痕迹。 接着目光跟一位正在巡逻的卫兵对视,对方那鹰视狼顾的眼神,让她心中一凛,立刻放下了车帘。 剑南府进城的盘查似乎比别处严格,明明前面没有排多少人,但是队伍就是停滞不前。 好不容易轮到了江初禾他们,太阳公公的半张脸都已经躲在山后面了。 “干什么的?”卫兵的话非常冷漠,似乎很不欢迎他们来剑南府。 江初禾想出去,沈牧一把拉住了她,自己出面把路引递过去:“林某带着内子,来剑南道做生意。” “什么生意?”卫兵很不耐烦。 “糖水生意,”沈牧陪着笑。 卫兵朝左右的小卒道:“去,检查一下。” 一阵骚乱,等到检查完,卫兵的脸更是拉了下来:“糖水生意,带这么多面粉干什么?!” 面粉啊,还是白面,他舔了舔嘴唇。 沈牧点头哈腰的解释:“那是芋圆,一种放在糖水里的原料。” 说着悄摸的递出一串铜钱去:“这是南边去年刚兴起的小吃,官爷您可要来捧捧场。” 卫兵借着袖子的掩护,掂了掂手里的铜钱,终于有了笑模样,露出大牙花子:“行,好东西爷一定来捧场!” “放行!” 他们的车队顺利的进入剑南府,江初禾立刻就发现了一件怪事儿。 “牧哥哥,你看那边,出城的队伍排的那么长,”江初禾从来没看见过排那么长的队。 沈牧瞳孔一缩:“但是刚刚城门外却没有看见几个出城的。” 可以这么说,他们在门口排了一下午的队,就看到了三个人出了城门,而且一看就是贵族子弟。 “只许进不许出?”江初禾心里咯噔一下。 第336章 奇怪的剑南府! 剑南府的街道上人并不多,但是大多数都集中在城门处。 人们挤挤囔囔的在一起,盯着紧闭的大门,却并没有冲上去跟卫兵理论。 不过除却这一点点怪异的地方,江初禾在大街上扫视了一番,却并没有看到什么衣衫褴褛的人。 也就是说,城门前等着排队的,就算不是富贵人家,至少都是小有家底的。 这些人,也不准出城?还一点都不闹腾? 奇怪的剑南府! 正在江初禾观察之时,商队的头领过来道:“东家,我们往哪里去?” “我想趁着现在天还没有黑,赶紧把你们送到地方,好出城回去。” 城里都有宵禁,晚上不能在城内随意走动。 护送芋圆粉等物资过来的人,是江初禾从龙门镖局请来的镖师。 他们到了地方就想赶紧回去,不然晚上在城里住店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江初禾点点头:“那先去找个客栈吧,到了地方你们就可以走了。” 李镖师一行人一路上认真负责,他们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活儿,舍命赚回来的钱一文都不想浪费,她也不愿意耽误人家。 “诶,好嘞,”李镖师高兴的准备让人启航,边上就凑过来一个哥儿。 “你们想要住宿吗?我家有房子,地方大可以放这么多东西!” 江初禾的帘子还没放下来,闻言就看向那个面黄肌瘦的哥儿,见他虽然消瘦但是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不禁好奇道:“你家是开客栈的?” “不是,但是我家有房子......”哥儿鼓起勇气争取道。 江初禾还没说什么,李镖师就不耐烦了:“去去去,别来坑蒙拐骗,我们可不是生瓜蛋子。” 说完又对江初禾道:“东家,可别信了他们,住宿还是要找正规的地方,不然遇上黑店可就不好了。” 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贪便宜遇上黑店的事儿,没听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不过,江初禾却不在意,她巴不得遇上黑店呢,白得一个店面。 “行,那就去你家吧,多少银钱住一晚?”江初禾对李镖师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李镖师只是被临时雇佣的,而且今天晚上就走,东家的事情也不好说太多。 能提醒一下已经是尽到义务了,江初禾不听,他也只好闭嘴。 而站在一边的哥儿,听江初禾这么问,眼睛比之前更亮了:“只要十文钱,你们全部住进来,东西都放进来,只要十文钱就够了!” 十文钱?! 这可是府城啊,住宿一晚,还是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的情况下,只要十文钱? 这里面要是没鬼,那也就是这个哥儿特别缺钱了。 江初禾不怕他有鬼,要是他真的缺钱,这样去住一晚也能帮他一把。 当即同意:“行,那你就带路吧。” 在李镖师极其不赞同的目光下,那个哥儿一马当先,在前方带路。 一路上,江初禾已经把他家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哥儿名叫李福贵,家里有阿娘还有一个妹妹,人口倒是简单。 一家人住在青云坊,家里有几间瓦房,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你一家都是老弱妇孺,怎么敢接陌生人去住宿?”江初禾故意逗他。 李富贵摸摸鼻子:“活不下去了,只有这间房子了, 没什么被别人图的。” “怎么?”江初禾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有点诧异。 李富贵摇摇头:“我阿娘得了病,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完了,只有这栋房子卖不出去,所以想找人来租住。” 要是他今天再赚不到银钱去抓药,阿娘根本活不了几天,他跟妹妹也活不久。 反正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让别人住进来又怎么样呢? “那怎么没考虑把房子卖了?”江初禾不是不知人间疾苦,而是穷苦人家家里有病人都是卖地卖房的。 李富贵一愣,“现在的房子哪里卖的出去......” 话还没说完,他也就闭嘴了,扭头往四周看了看,再不肯跟江初禾说一句话。 一行人沉默了一会儿,到了一个大院子门前,李富贵这才重新开口。 堆起一个笑来:“杨娘子,这里就是我家了,请进。” 江初禾知道他有事瞒着,不过她才刚来,也不急于一时,便吩咐李镖师把车队赶进院子里。 李镖师听话的带人进去,问清楚了仓库所在的地方,便带人去卸货。 李福贵生怕自己刚刚不吱声儿得罪了江初禾,把他们引到了堂屋坐着,忙里忙外的去烧热水。 眼看着他出去烧水,隔壁正房跑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娘子,怯生生的眼神简直黏在他们身上。 江初禾看她可爱,从怀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悄悄去掉包装袋放手心里。 招呼她:“小娘子,过来,姐姐请你吃糖~” 糖?! 小娘子听到这个字眼儿,嘴里自动分泌出口水,为了不流出来,“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快过来,给你吃,”江初禾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乳白色的糖果。 一股子香甜的味道,从这颗糖果上散发出来,直往小娘子的鼻子里钻。 好久没吃过糖果了,真的好想吃啊! 小娘子挣扎了一下,看了看江初禾又看了看在外面烧水的哥哥,一步步的朝江初禾的方向挪过来。 哥哥说过不能往外面跑,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但是现在不是在外面,这两个人都是哥哥带回家来的客人,应该不算陌生人。 小娘子说服了自己,飞快的从江初禾手上拿了糖塞进嘴里,又退后了几步。 哇! 好甜! 好甜好甜! 从来没吃过这么甜这么香的糖果! 江初禾好笑的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一只警惕又贪吃的小猫。 “好吃吗?姐姐这里还有哦,”江初禾又引诱道:“你来陪姐姐说说话,我再给你一颗。” 小娘子吸溜着口水,听了这话一点也把持不住了,不过还是谈条件道:“我要两颗。” 江初禾看她伸出来的两根手指,失笑道:“行,不过你为什么要两颗呢?” “我要给阿娘还有哥哥一人一颗,”小娘子眼里全是满足。 这样好吃的东西,她已经吃到了,想要让阿娘和哥哥也尝一尝。 第337章 等同去死了? 江初禾原以为只是小孩子贪吃,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想法,一时间愣住了。 小娘子见她不说话,急了:“你答应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她也不再害怕了,“噔噔噔”的就跑了过来,拉着江初禾的手:“我来跟你说话了。” 江初禾看她那生怕被自己骗了的表情,顺手就把她抱了起来道:“别担心,我说话当然算话。”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两个糖给她:“喏,报酬先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看着到手的两颗糖果,小娘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个姐姐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姐姐,你想问什么,你说吧,”小家伙也不是傻的,知道江初禾是想要问话。 江初禾笑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乐娘,”小乐娘回答的有板有眼。 “那你家里除了阿娘、哥哥,还有乐娘你,还有人吗?”江初禾不认为这么大的房子只有这两个人住。 乐娘歪了歪脑袋道:“还有我爷和阿爹。” 爷爷和阿爹? 李富贵明明说家里只有三个人了。 江初禾眉头一皱:“那他们人呢?怎么没在这里?” “他们去当兵了,”乐娘突然降低了声音道:“这是我偷偷听来的。” “偷偷听来了?”江初禾愕然:“当兵怎么还有偷偷听来?” 不管是去服役,还是想要去混个军工,都没必要偷偷吧? 乐娘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阿娘和哥哥趁我睡觉偷偷说的。” “阿娘说爷和阿爹还活着,叫哥哥去打听,哥哥说他们当兵去了,等同于死了,阿娘就不说话了。” 当兵去了,等同去死了?! 呸! 那她阿爹阿娘岂不是也等于死了?! 李福贵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太悲观了,当兵的人那么多,也没有全死了呀! 乐娘还准备再说些什么,李富贵拎着热水进来了,看见她就急了:“乐娘!没规矩!去阿娘那守着!” 李乐娘被哥哥这么一说,赶紧从江初禾怀里下来,憋着嘴巴跑进了正房。 李福贵赶紧跟江初禾赔不是:“杨娘子,对不住,我妹妹还小,冒犯您了。” “不碍事,我刚刚成亲,就喜欢小孩子呢,”江初禾装作毫无异常,对着他笑笑。 这话似是触动了李福贵,他抬眼看了看江初禾,又快速的低下头去,给他们倒了水没说什么。 江初禾却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串铜钱给他:“既然在你家住下了,那你就一并把晚饭给我们解决了吧。” 李福贵拿着一串铜钱,有点激动的搓搓手:“杨娘子,我先跟你打个招呼,剑南府的米价是五十文一斤,还是糙米......” 这里看着有近三百文钱,他们一共有八个人吃饭,有七个是大汉,这点钱也就刚买米。 “这么贵?”江初禾不太清楚物价,不过李福贵也没必要说谎,毕竟她明天上街一问就能知道。 她摇摇手:“这钱你去买点菜,米我带了两车,我让李镖师给你抬一袋。” “两车?!”李福贵的眼睛睁的老大。 这回他没再多说什么,急急忙忙的出去张罗买菜去了。 等到他再回来,天已经擦黑了,李镖师他们都已经忙活完坐在院子里休息。 “喂,小子,赶紧烧饭去,吃完我们爷几个还要赶路呢,”李镖师肚子饿的咕咕叫。 车上虽然还有些干粮,可是一连吃了半个多月干粮,好不容易能吃点热乎的,他也不想啃干粮。 李福贵有点懵:“你们要赶路?去哪里?” “去哪里?当然是回镖局去,我们是走镖过来的,”李镖师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嗤笑一声。 李福贵看他这么说,挠挠头道:“那恐怕不行,剑南府最近不能出去的。” “为什么不能出去?”李镖师没注意城门处的事儿,疑惑道。 李福贵提醒了他,就不想再多说:“不知道,可是大家都不能出去,州牧大人规定的。” 要是能走,他早就带着阿娘和妹妹逃出去了,不会在这里等死。 “屁!又不是打仗,谁敢关着城门不让走?!”李镖师不信,他南来北往,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事。 李福贵见他不信,也不多费口舌,反正等下出不去还是要回来的。 他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焖了一大锅米饭,又炖了一大锅豆腐,做了一锅白菜汤。 饭菜里油水少的可怜,还一点点荤腥都没有。 江初禾可是给了三百文钱的,就给他们吃这个?! 李福贵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满意,赶紧解释:“杨娘子,我们这儿根本没有肉卖。” “就这豆腐,也要二十文一块,我买了十块,就花了两百文了。” “还有炖菜、煮汤的猪油,是我跟人家高价买的,三百文全花完了的。” “白菜是我自己种的,没算钱!” 他也没办法,物价就是这样,他可一文钱都没有贪墨的。 江初禾没想到剑南府的物价已经这么离谱了,这会儿也不好多说,只得让大家吃饭。 虽然没有荤腥,但是饭菜至少是热乎的,份量也算足,李镖师他们都吃饱喝足了。 吃完饭,李福贵自觉去洗碗,李镖师跟江初禾二人告别。 江初禾把尾款给他结了,还多给了一些赏钱,并嘱咐道:“李镖师,我看剑南府有些不对劲儿。” “你出城的时候,要是卫兵不放行,也别跟他们起冲突,回来这边歇息就是。” 他们进城不过一个多时辰,江初禾也说不准还能不能出城,万一人家觉得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让李镖师他们走了呢?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江初禾提前跟他说了这个情况。 李镖师不当一回事儿:“东家,你可别听那小子胡咧咧,他就是看天色晚了,想让我们住下,他好赚点住宿钱。” “您别担心我们了,还是自己个儿注意一些,别被这小子耍滑头给骗了。” 江初禾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的,把他们送了出去。 到了宵禁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李镖师一行人回来,江初禾这才放心,想来剑南府还没有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份上。 第338章 贼 月黑风高,天上的星星压了下来。 沈牧端着烛火,“走吧,他们应该是出城了,我们回去休息。” “嗯嗯,”江初禾也有些犯困,揉了揉眼睛往回走。 李福贵在一旁等着,眼里全是怀疑,不过他也没多嘴,让二人回房睡觉。 “林郎君、杨娘子,你们晚上就不要出门了,”他指着一旁的狗笼道:“晚上我会把黑子放出来守着,他看到人就叫就扑的,别误伤了你们。” 江初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硕大的黑色大狗,安静的卧在笼子里。 看着不像是土狗,倒像是猎狗,体型要大的多。 估摸着发起狂乱咬起来,两个成年男子都不是它的对手。 她好奇道:“我看你们自己都吃不饱饭了,怎么还养这么大的狗?” 这样一条狗,食量恐怕能抵得上李福贵母子三人的总量。 在这个粮价飞涨,人都吃不饱的时候,怎么养的起? “一开始养了它,就要对它负责,”李福贵把黑子放出来,摸了摸它温顺的脑袋:“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能饿着它。” 这世道,这么一只大狗出去,肯定是要沦为别人的盘中餐的。 江初禾没养过狗,为李福贵与黑子的感情,深深折服。 走的时候,可以给他们留点吃的,为了人也为了狗。 “杨娘子,你们进屋去吧,”李福贵看了看天色催促道:“放心,黑子不会进屋的,我明天一大早就会把它关笼子里。” 江初禾看着一人一狗,点点头跟沈牧回了房睡下。 . 夜很黑,星星躲进了云里,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蒙着面的男子躲在街道拐角,四只乌黑的眼睛盯着李家。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李家穷的叮当响,哪里来的十几车的东西?” 李家先前算是有点家底的,但是这些年也不行了,能卖的东西基本卖了个精光,他是看的真真的。 “真的,七八个人护送过来的,估计是什么富贵亲戚过来了,”另一个人明显要年轻一些,语速很快。 沙哑老头道:“剑南府现在这个鬼样子,哪里还有富贵人家愿意往这跑?往外面逃都来不及呢!” 李家的大黑狗他是领教过的,不是必要情况下,他不想跟狗对上。 “哎呀,你知道我知道剑南府就是人间地狱,可是现在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外面的人哪里知道?!”年轻人急的要命。 “再说了,我亲眼看见的,那马车的辙子可深了,绝对不会是空车,说不定就是粮食呢!” 他婆娘可就要生了,大人都饿成了干丁,生了娃儿拿什么喂活? 现在别说是来李家偷点粮食了,就算是让他去官府粮仓偷,只要有机会他也干! “行!那就试试吧!”沙哑老头被他说服了。 自己可以不活,孙儿才十来岁,总不能跟着他老头子饿死吧?! 两人互相打气了一会儿,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麻袋,张开大口朝李家跑去。 卧在仓库前的黑子,听到了这不寻常的动静,一下子就竖起耳朵,支起了前腿。 待两个黑影出现在李家院门前,黑子就已经站了起来,做戒备状态。 “汪汪汪~” 太好了,它天天吃完饭就在笼子里睡觉,好久都没活动过了,终于有敌人来,可以扑上去大展身手了。 前来偷东西的两人,从前只是见黑子个头大,跟别的狗打架厉害。 没想到,它跟同类斗的时候,都是玩儿似的收着力的,就这样还是碾压。 而这两个人被黑子定义为敌人,那可是真的上嘴咬啊! 一扑一咬,咬住就不松口,从腰部发力扭着头,誓死咬把 敌人咬下一块肉来! 年轻人因为冲在前面,被黑子一口咬住腿肚子,本就没什么肉的腿,痛的想断了一伴。 “救......救我!”他痛哭流涕:“骨头......骨头被咬断了!” 沙哑老头看到这个场景,吓得天灵盖都抖了一下,背上全是冷汗。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他转身就想抛下同伴逃跑。 可惜,他碰上的事江初禾和沈牧。 沈牧晚上和衣睡的,一听到黑子的叫声就冲了出来,一个飞踹,沙哑老头受的伤比黑子咬的重多了。 等江初禾和李福贵出来,这两人已经躺下痛哭,大声求饶了。 李福贵过来招呼了黑子这才松了口,对着他们亮了亮一口雪白的牙。 “哎哟,哎哟~”年轻人抱着脚,疼的打滚。 李福贵一听脸都黑了:“吴老三!你半夜三更来我家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路......路过,”吴老三龇牙咧嘴的回道。 “路过?!现在都已经宵禁了,你路哪门子的过?”李福贵气的要命,“都是解放邻居的,你们谁家不必我家过的好,还来我家偷东西?!” 大家都住这一带,谁不知道因为阿娘的病,他家已经快过不下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吴老三干脆不装了,“我今天看见你买了一桌子豆腐,还买了一罐猪油!” “你家日子又过起来了,怎么没想要接济接济我呢?我婆娘可马上就要生了。” “我不想办法,她们娘俩可怎么活?!” 他也不是个偷鸡摸狗的人,从小到大也只干过这一件坏事儿,李福贵可没资格来谴责他。 李福贵七个倒仰:“别说这些都不是我家的东西,就算是我家起来了,又凭什么要接济你?” “我娘生病的时候,你们有帮过一分一厘吗?” 说着也不理会他,跟江初禾请示:“杨娘子,先把他们在外面捆着,明天送他们去见官吧!” 本来还想着这两位客人能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肯定明天就走了。 他还没责怪吴老三二人坏了生意,人家都是有脸来怪他! 江初禾冷眼看着他们,确定并不是李福贵跟他们合起伙来自导自演的,也就松了口气:“行,捆着吧。” 第339章 报官 已经进了六月,天气早就暖和了,一晚上也冻不死,有事明天再说。 等到江初禾和沈牧再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 李福贵早早的就把粥煮好,用的是江初禾提供的白米,米香味儿在院子里飘荡。 吴老三和李满苟被捆在院子里,身心俱疲不说,还闻着这股香味儿,肚子咕咕直叫。 吴老三实在忍不了了:“福贵,你行行好,给我喝一碗吧!” “都要送我们去见官了,给我喝一碗粥行吗?!” 从去年秋收减产开始,他都已经大半年没有喝到这么浓稠的粥了! 现在要是能喝上一碗,就算是死也当个饱死鬼啊! “你的骨气呢?”李满苟一脸的嫌弃,自己转身对李富贵道:“小福贵,看在同族的份上,能不能给我怪孙送一碗粥!” “他都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就算是今天要我的命我也认了。” 坐牢就坐牢,就是可怜了自己的乖孙,以后一个人可怎么活? 江初禾站着听,倒是对这个老头有了些许怜悯,她没出声儿,想看看李福贵会怎么处理。 谁知李福贵不仅没答应,还骂道:“李满苟,你的乖孙已经三十岁了,要是生的早已经是当爷爷的年纪了!” “他吃不上饭不是因为你们家没钱,是他一有钱就去赌!” “还有吴老三,你婆娘怀孕了都吃不上饱饭,是因为家里钱财都被你赌光败光了!” “你们俩,谁也不配吃个饱饭!” 能住在青云坊,都是以前有些家底的人家。 他自己家里是阿娘得了病,把整个家都拖死了。 但是这两家可没病没灾,过不下去纯粹是自己赌掉的,李福贵丝毫不同情。 甚至他还有些怨恨,当他上门去借药钱时,人家宁愿拿一两银子去赌坊输个精光,也不愿意借他十文钱! 现在,想喝粥? 他宁愿喂狗,也不愿意给他们喝! 说着,他就把放在一边晾凉的一大碗粥,里面掺上一大半的米糠和碎菜叶子,倒进了黑子的狗盆。 满满一大盆的狗食,黑子用鼻子碰了碰李福贵的手,就用舌头卷着吃了起来。 江初禾从它吃东西点头的频率,就能看出黑子真的很开心。 这是昨天抓到小偷后她答应李福贵的,包他一家子包括黑子的早餐。 “杨娘子,你们起来了?我给你们端粥过去,”转身的李福贵发现了江初禾,立刻去舀粥。 江初禾看了这一场闹剧,再看看在外面探头探脑的邻居,并不作声。 等到吃完早饭,根本不管这两人怎么求饶,直接着人送去了官府。 龙元朝对偷儿的惩罚分两种,一种是在大街上摸东西被抓现行的,这种定义为小偷小摸,以罚金和教育为主。 另一种就是入室偷盗的,这种就以刑罚为主,一般是需要流放的。 因为在龙元人看来房屋包括院子是私人领地,无故闯入是可以打死勿论的。 也就是说,吴老三和李满苟这一进官府,就很难再回家了。 院子外面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不过他们不认识江初禾,也都不敢大声说东道西。 有人看到了挺着肚子的吴老三媳妇儿,可怜道:“吴周氏,你这是要生了吧,你家当家的被抓了,你可怎么办呢?!” 吴周氏冷眼看着吴老三被拖走,竟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在外人面前她也不好表现出高兴来,急忙低下头不说话。 家里还有几十斤米,吴老三在她就只能喝米汤,一粒米都吃不着的。 现在吴老三被抓走了,这些米说不定就能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熬过去了! 看着她低头离开的背影,边上的人都唏嘘的很。 江初禾看着她的背影,还觉得有些可怜,不过对待这事儿是一点不能退步的。 人心比鬼还恶,今天要是心善放过了他们,后面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挑衅。 只有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震慑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等到李福贵回来,把围在门口的人赶走,这里才清净下来。 江初禾观察下来,发现李福贵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是个办事很有调理的人。 一到剑南府就能遇上他,也算是缘分,便打算拉他一把。 “福贵,我来剑南府是打算开店的,你知道哪里卖吃食比较好?”江初禾让他坐下询问道。 李福贵本想着江初禾他们肯定要走了,没想到还在这儿,立刻燃起了希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是个机灵人,不然也不会跑到城门口去揽客出租自家屋子,对于开店的事情也很有些自己的见解。 了解时候,江初禾还是决定效仿在清河镇的做法,把糖水铺子开到书院边上去。 剑南府最大最有名的书院是南山书院,不仅仅是剑南府的考生,附近其他府城的学子也会慕名过来学习。 再者说,剑南府现在的经济实力,也只有书院里的学子能有实力消费了。 “福贵,我们最近就住在你家,”江初禾想了个主意道:“另外,我再付工钱让你陪我们去看铺面,你觉得怎么样?” 不仅住自己家,还让他跑腿看铺面? 那他要赚多少钱哇! “行行行!”李福贵甚至直接道:“我二叔家就有一个店面在书院门口!” 从前房子、铺面那都是响当当的资产,但是现在却一文不值,根本租不出去。 二叔家的铺面原是租给人家卖笔墨纸砚的,这家能做大也是耳名目顺的,早就跑了。 等他二叔发现人去楼空,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来通知他阿爹和爷爷。 再想出城门就再也出不去了,甚至最后他们三人都没回来,官府告知是当兵去了。 “现在我二叔家只有二婶和表姐在,平常深居简出,这铺面我就能做主!”李福贵拍拍胸脯道。 家里没个男人根本立不起来,二婶那里还是他跑的勤,这才没被别人盯上。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们家里的粮食也被人偷过两次,现在家里仅剩的一点米面,都锁在二婶床底下。 江初禾一听扬了扬眉道:“那今天我们就先去你二婶家看看吧。” 第340章 卖东西关着门卖给鬼嘛?! 上午阳光正好,按道理说都是店铺开市、车水马龙的时候。 可是江初禾他们跟着李福贵出来,街上的行人却并不多,就连店铺都是半遮半掩的做生意。 大家都行色匆匆、脸上全是惊恐之色,好像只要多逗留一会儿,就会被人抓走似的。 就连带路的李福贵,也是探头探脑的,时不时就机警的左右看看,一路像当间谍一样带她到了一个铺面门前。 等到用怀里的备用钥匙打开大门,快速的领着江初禾二人进了店,立刻把大门一关,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过头来对江初禾道:“林郎君、杨娘子,你们看,这个铺面很不错的,又大又宽敞,要是开那什么糖水铺子,生意肯定好。” “最重要的是,这里就在书院隔壁,两脚路就可以来光顾,学子们的第一选择!” 要是从前,学子们还会挑挑拣拣在街上逛逛,现在这个时节大家恨不得天天都在学院里一步都不出来。 不过不出来是不可能的,书院里的饭食实在难吃,不出来他们能被难吃死。 江初禾也是做过书院生意的,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但是看目前的行情却不是很乐观。 大街上没几个人,都是买完东西匆匆离开,书院的大门紧闭,哪里来的客人? “小福贵,你们这儿为什么都没有什么人?偌大一个府城,比我们那的镇子客人都少,”江初禾故意问他。 李福贵犹豫了一下,最后想想是真的想让她租这个铺面,这才道:“我们府城原来可热闹了,可是经过了大灾之后,官府乱抓人......” 他还想再细说,却听见外面有敲锣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两股颤颤,差点吓尿。 江初禾看他这么恐惧,倒是有点好奇了,凑到门缝边往外看去,只见一对官差在大街上缓慢行走。 为首的敲着铜锣,敲一声就喊道:“大家把大门打开!正常开店做生意!” 说着,就有官差强行把街道两边的商铺踹开,其中一家是空的,另一家是个老伯,看着似乎是做豆腐生意的。 那老伯当即就跪了下来:“官爷饶命、官爷饶命,我们家就我跟我老太婆了,没别人了!” 老伯似乎对这样的现象司空见惯,头也不敢抬,不停的往地上磕头求饶。 官差倒没有欺负他,反而一反常态的把他扶了起来:“不管你家胜多少人,出来做生意的就好好做!” “从今天开始,不管是晴天下雨,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都要按时开门卖货!” “听见了吗?!” 官差的话听着很有道理,可是他的态度却让江初禾觉得匪夷所思。 好像又高高在上,又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不得不跟老伯好好说话一样。 老伯也傻眼了,要是平常他少不了要挨一顿打,家里的豆腐、家伙事儿也会被打砸一通。 今天不仅没挨打,还让他天天开门做生意?! 他不禁抬头看了看天空,想知道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只是他犹豫了这一会儿,那官差不高兴了,高低还是给了他一脚:“你看啥呢?!我跟你说的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老伯挨了这熟悉的一脚,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头。 还是熟悉的味道,他就说嘛,这世上哪有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呢?! 官差见他识相,这才离开,没想到官差一走,老伯反手就把门就是一关。 还惊魂未定之际,又被官差给一脚踹开了:“老子说了,让你把门打开做生意,听不懂嘛?!” “你啷个龟脑壳啊!卖东西关着门卖给鬼嘛?!” 老伯年纪大了,哪里受的住这样的惊吓,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表示知道了,再也不敢关门了。 其他店铺见今天换了个方式,生怕像老伯一样挨揍,个个都把大门打开了。 官差这才满意,看见没开门的店铺就去踹开,确定里面没人就登记一下。 江初禾眼看着他们马上要到这个店铺跟前了,也一把打开了门,吓得躲在一旁的李福贵差点吓得高声尖叫。 不过官差只要看见大门是开的就行,也不管店里面是空荡荡的,看都懒得看一眼。 等到一整条街都已经差不多开了门,他们这才把一张公告贴到了书院门口。 江初禾看着他们像一场闹剧一样,匆匆来匆匆离开,还拳打脚踢、吃吃喝喝的,深恶痛绝。、 不过好在她不是非要在剑南府干出成绩,而是过来打探消息的,不怕亏本。 其他黑洞洞的店铺里,都是像李福贵一样,吓破了胆的老鼠,缩着脖子不敢出来。 江初禾和沈牧却不怕,见观察走了,便出了店门到他们贴了公告的地方查看。 只见公告上字也不多,大意就是现在天灾过去了,大家不要闭户不出,该吃吃该喝喝,生意都给我做起来。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个剑南府,还真是稀奇,官府管的这么宽,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做不做生意。 更绝的是,上头说了,要是五天之内不开门做生意,这家的店铺就会被收归官府,由官府指派的人来开店。 这一手转移财产,玩的是六六的。 “这要是铺子没租出去,自己又没东西可卖的,那岂不是要把铺子拱手送出去?!”江初禾无语了。 甚至有些人是不是还得花钱请别人来自家店铺卖东西呢?! 李福贵在屋子里看了一会儿,见江初禾和沈牧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事,也壮着胆子出来了。 他不认识字,便问江初禾,得知这个消息差点哭了:“杨娘子,您就行行好吧,租我二叔家的铺子行不行,不要租金你直接用行不行?” 这是祖上好几代积攒下来的家业,一栋祖宅被他父亲继承了,一个铺面给了二叔。 他家里两个人需要养育,二叔家两个弱质女流,谁都没办法出来做生意。 再说了,他们都穷的叮当响了,哪里有东西卖呢?! 要是因为开不了店,就要被官府收回去,祖宗都能从棺材里气活了! 第341章 开业大酬宾 人是一种盲目从众的动物,大家看江初禾三人站了大半天都没事,也都从自家店里钻了出来。 搞清楚官府真的不是搞什么幺蛾子,而是让他们好好开店,大家是又哭又笑。 笑的是现在的日子终于正常了,哭的是哪里还有多少东西卖? 城门出不去,跟外界都没办法联系,想进货都进不到,卖什么呢? 难道把自己放柜台上,让大家出价?! 江初禾了解了情况,跟沈牧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带着李福贵回了店里。 李福贵见江初禾一直没开口,“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杨娘子,您行行好,就用这个店面开店吧,我替我二婶和妹妹求你了!” 熬了这么久,虽然不是很有执念守住祖宗基业,可是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去,总觉得不甘心呐。 江初禾看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扶他起来:“可别说这个,这个铺子我租了,租金也照常给,放心了吧?” 倒不是她圣母心,只不过遇上了,而且这个铺子也很合她的心意。 至于那点租金,嘿嘿,叔祖给批的经费很富裕,用在这里不心疼。 李福贵喜极而泣,飞快的跑到后门处,喊道:“二婶,二婶!我把你家铺子租出去了!你快出来看看!” 李福贵的二婶早就听到外面动静了,可是她也不敢随意开门出来看。 此时听到侄子的声音,这才打开了店里的后门,后面是三间小小的房子。 二婶李刘氏年纪比江初禾阿娘还要小些,尖尖的脸蛋、眉眼间全是愁苦。 看见江初禾两个生人,便躲在李福贵的身后:“福贵,这铺子租出去,我跟你堂妹可在哪住啊?” 丈夫在时,她都是听公爹、大伯子和丈夫的,现在这三人都没了,就只能指望大侄子了。 她自己是个没本事的,只生了一个女儿,日后可得仰仗大侄子了。 李福贵一咬牙道:“你们就住我家去吧,我家有房间,一家子我也好照应。” 铺子租出去就有钱了,住一起他也不用两头跑了。 再说了,他在爷爷阿爹叔叔都没了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负担二婶一家的觉悟了。 之前不过是二婶舍不得这铺子,想要住在这里守着而已。 现在,皆大欢喜! 二婶也是高兴的不行,还没跟江初禾谈租金呢,就欢天喜地的回去跟女儿收拾东西了。 留下李福贵站在江初禾跟前,多少有点尴尬。 “店面我租下来,等下你找人拟一份契书,”江初禾公事公办道:“对了,你要是想干,我店里还缺一个伙计。” “干干干!”李福贵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一个长期工作,忙不迭的点头道。 等他拿着银子和契书,带着二婶一家站在自己家院子里时,这才觉得这一天过的跟做梦一样。 今天可真是祖坟冒青烟的日子,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的日子,就这么被他从城门口随口搭话的人,给盘活了! 李福贵暗暗在心里发誓,杨娘子夫妻就是他这一大家子的救命恩人,这辈子说什么也要报答他们! 江初禾不知道他的想法,跟沈牧紧锣密鼓的筹备起了糖水铺子。 这回并不是要把铺子开的多出彩,再加上有手艺的匠人也不好找,江初禾也没装修铺面。 还用着之前店里的桌椅板凳,只不过把书架给挪走堆到了后院去,再把牌匾撤了,挂上了一块“林记糖水铺子”的幡布。 沈牧忙活完,站在空荡荡只有两张桌子的大厅里,有点哭笑不得:“禾娘,你觉不觉得这样的糖水铺子太空旷了?” 好家伙,说话好像都有回声呢。 江初禾却不在意:“没位置坐,那就站着喝嘛,反正我们又不求生意兴隆。” 剑南府的物价这么贵,她的糖水价格就更高了,哪里有那么多人买啊,去买桌子不划算。 出门在外,该花花该省也要省的。 “行吧,都依你,我再拿后院的书架,拆了钉几条板凳吧,”沈牧忍了忍,还是有点看不下去。 没桌子,那就搞多点凳子吧。 好在原来书店老板的书架都是实木的,厚重的很,拆开很快的钉了七八条长板凳。 林氏糖水铺,开业啦! 鞭炮和舞龙舞狮是不可能有了,但是江初禾做了个大木牌放在外面,上面写着:“开业大酬宾,糖水五折起!” 因为很多人都不认识字,她还专门让李福贵拿板凳坐在门口,指着牌子上的字吆喝:“开业大酬宾咯,糖水五折起咯!” 李福贵反复的吆喝着,再看木牌上的字,有了一种自己已经识字的错觉。 不过,街上本就没什么行人,家家户户都是硬着头皮开门做生意的,全都门可罗雀。 江初禾和沈牧也不着急,坐在店里,一人一杯芋圆红糖水,喝的开心。 连在外头晒着太阳的李福贵,手里都捧了一杯喝。 嘿嘿,糖水可真好喝啊,甜滋滋的! 还有这个好吃的芋圆,吃完之后竟然还顶饱,中午又省下一餐。 正当李福贵高兴的吃吃喝喝的时候,一道影子从他头上遮了下来:“小哥儿,你这吃的是什么?还怪香的。” 李福贵一抬头,一张有些发青的脸映入眼帘。 不过在剑南府饿的发青的人,他见得多了,倒不害怕,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家糖水,客官要来一杯吗?!” 他自豪的举着手上的杯子,这样的餐具他以前可从来没见过,新奇着呢! 果然,吴明华被他手上的杯子给吸引了,“这......要,给我来一杯!” 天呐,吃了一个多月书院的饭菜了,实在是难以下咽。 听说青云街上可以开店了,其他同窗都不敢出来,只有他熬不住出来了。 这不,遇上好东西了! “好嘞,客官里面请!”李福贵有点小伙子的架势在的。 江初禾接待了第一个客人,也高兴的眯眯眼睛:“客官,芋圆饮子五十文一杯,现在开业大酬宾,只要二十五文!” 第342章 有缘人 江初禾看着店里人声鼎沸的模样,第一次觉得生意平淡点也是好事。 自从那天官府让大家都必须要开店经营,这糖水铺子就算是彻底火起来了。 现在店里除了她跟沈牧,李福贵和他的婶娘、堂姐,都在这帮忙,现在正忙的满头大汗呢。 江初禾拨弄着手里的算盘,收了客人的铜钱,一抬头,看见了熟客吴明华。 吴明华是她在这里开店的第一个客人,是个可爱的胖子,当然,还比较有钱。 反正这芋圆,他是一天吃两碗,天天这么吃的。 “杨娘子,我又来叨扰了!”吴明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指了指后面的三个华服郎君道:“给我按最好的上,一样来四份儿!” 说着还悄悄跟她说:“那可是州牧家的王公子,别得罪了!” 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搭上了州牧家的公子,请他吃个新鲜儿玩意儿,要往最好的上! 江初禾看了看后面的人,为首穿着紫袍的郎君神情倨傲,眉目间隐隐有些嫌弃的神色,就知道这人身份不低。 她在这边开的店,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卖的也贵,为的就是吸引大人物。 不过开了半个月了,虽然说生意很不错,可是都是商人、乡绅过来,官老爷可一个都没见到。 现在吴明华把人领到眼前了,江初禾越看他是越顺眼了。 转身就喊李福贵:“小福贵,把客人领到雅间去吧。” 说着还对吴明华道:“吴郎君放心,雅间给您留着呢!” “而且啊,您今儿来的巧,我们刚刚出了新品芙蓉雪,正好给您赶上了。” “芙蓉雪?”吴明华还没说什么,后面那紫袍华服的郎君倒是被吸引了。 他是州牧家的小公子,琅琊王氏大家出身,跟着父亲在蜀地生活,最犯愁的就是吃食。 这边的人嗜辣,炒个青菜都要放两把山茱萸,辣的他屁股疼。 要不是实在没什么好入口的东西,吴明华这样的商人之子请他吃糖水,他可不愿意来。 这不,一进门他就有点后悔了,可是听到这甜点的名字,倒是一下子把他的雅兴给勾起来了。 难道真的是——越不起眼的店,越有好东西?! 江初禾见他上钩,立刻笑道:“是的,您几位请上座。” 吴明华自是高兴,见江初禾这么给他面子,掏出一大锭银子,高高兴兴的陪着客人上了楼。 江初禾看他们离开,立刻把李福贵的堂姐李宓娘叫过来看店,自己去了后院。 “牧哥哥,有人来了,”江初禾有点兴奋,“可没白瞎我们每天都把冰给备着,打发奶油吧。” 奶油是江初禾从现代买来的,本想着找个机会把糖水铺子的名头打响,靠着奶油小蛋糕,把大鱼给引过来。 没想到遇上了吴明华这个福星,一下子把州牧的公子给带了过来,省的他们费神了。 “好!”沈牧一听也来了精神,立刻把稀奶油打开,开始打发奶油。 这些天,他白天帮忙卖芋圆,晚上却是经常出去打探,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急的不行。 毕竟剑南府真的怪怪的,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想到这里,他打发奶油的手速都变快了,怕楼上的客人等不及了。 江初禾则是趁着这个时间,取出了一套瓷白的小碗,做成的就是圆润可爱的模样。 这也是她在现代买的,但是买的可不是便宜货,瓷碗的釉上都有一层莹润的珠光。 倒不是说龙元朝没有这么好的技术,而是在这里想要造成完全一致的一套碗碟,还真不是件容易得事情。 而从现代买,技艺稳定,一整套一丁点儿瑕疵都没有。 江初禾都能想象的到,几百年后,这一套餐具要是保留到了后世,那一群专家脑袋上的毛都要掉光。 “噗嗤~”她这样想着,笑出了声儿。 沈牧闻言投过来不解的眼神,听江初禾把这话一说,眼里也漾起了笑意。 两人飞快的把“芙蓉雪”做好。 其实就是盒子蛋糕,但是容易不是塑料盒而是一个圆肚的小碗。 一层奶油一层蛋糕胚,最后再顶上挤上花花造型的奶油,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江初禾和沈牧两人亲自去,一人捧了蛋糕,一人捧了奶茶,上了楼。 雅间里,吴明华等人倒也不无聊,因为李福贵是江初禾专门训练过的。 对于雅间里的客人,那可不是让他们坐下干等着的, 一进来,就是打水服侍,花瓣水洗手,一次性牙刷盥洗。 最后再拿出花露、护手霜,又是洒又是抹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吴明华来这里这么多次了,这还是第一次享受这待遇,心里只夸江初禾有眼力见儿。 “王公子,可还合您心意?”吴明华家是做丝绸生意的,市面也见过,可这样的待遇也是第一次见。 他自己都很满意了,王传君当然也不例外,连连点头,看他都顺眼了不少。 “吴郎君,看来你还是很有雅兴的,这样的好地方你都能找到!” 他这心里是真的很巴适! 到了剑南府这破地方,方言一堆,快的像骂人。 吃的又粗糙,又咸又麻又辣! 人嘛,也不讲究,粗鄙! 现在,这个藏在书院门口小街上的一个平平无奇的糖水铺子,竟然能有这样雅致,实在是让他身心舒畅。 要是那个所谓的“芙蓉雪”不是虚名,那还真是个好地方了! “王公子说笑了,小的也是第一次进雅间,”吴明华的嘴巴也不差,奉承话张口就来:“这还是沾了您的光呢!” “我连着来这儿半个月了,这雅间的门儿都没摸到过,今天跟着您过来,才享受了这待遇。” 王传君一听,就更高兴了,问李福贵:“伙计,这雅间儿还有什么讲究?!” 他嘴里虽然轻描淡写的,但是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自得和兴趣。 李福贵赶紧道:“可不是嘛,这还是我们店的雅间第一次打开呢!” “我们东家说了,这雅间非有缘人不开的!” 第343章 送个信 非有缘人不开? 什么是有缘人? 王传君不知道,但是作为第一个进雅间的客人,他还是很自得的。 尤其是吴明华这张嘴又会哄,李福贵搭了这一句话,他就能顺杆子往上爬。 这一下,还是王传君到剑南府后,最最舒畅的时刻了。 恰巧这时,江初禾和沈牧把今天的饮品和甜点送了进来。 一水瓷白泛着珠光的整套餐具,再加上从来没喝过的芋圆奶茶。 最最惹人眼的,就是那四小盏泛着淡淡奶黄色的“芙蓉雪”。 “果真如一朵芙蓉花!”王传君从没见过这样的食物。 他王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贵妃赐的宫中御膳都不少,见多识广着呢。 可是,他却从来没见过这样新奇的食物。 有点震撼人心。 他都如此了,其他三人就更是挪不开眼了。 吴明华还算好,他家虽然没什么权利,可是钱能买到的东西也多了去了。 其他两位本就是剑南府本地的,是王州牧的下属官员家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世面,一时间眼睛都看直了。 还是吴明华率先附和了王传君的话,这才没冷场。 读书人嘛,难免又围着做两首诗。 吴明华学问不行,哄人可以,把王传君捧的高高兴兴。 等好不容易静下来品尝,王传君一勺子奶油进嘴,眼睛登时一亮。 要不是人多,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都多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自从三年前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剑南道,他一天天都是在跟茅房作斗争。 就算是吃到不辣的菜,可是那味道就寡淡无味,比之京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猛然间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有种起猛了还没睡醒的错觉。 江初禾看着他们聊得开心,挥了挥手,让李福贵出去,自己和沈牧亲自服侍这四个人。 当然了,目标人物就是王传君。 一时间,雅间里倒是其乐融融。 江初禾有点犯愁怎么把话题引到剑南府,好打听点内幕消息。 可是又怕太突兀了,引起王传君的怀疑,只能生生忍住。 倒是吃喝尽兴后,吴明华开始打听了:“王公子,实不相瞒,我今天找您,是有事相求。” 他是商人之子,从小就不觉得这种求人是丢脸,毕竟自己花了时间精力还有金钱的,说出来不丢人。 王传君也都习惯了,这世道巴结他的那么多,谁不是有事相求? 今天正好高兴,他便挥挥袖子道:“说吧,什么事儿?” 看在这么好吃又好看的“芙蓉雪”的份上,一般的事他都可以答应。 “是这样的,我家是做丝绸生意的,”吴明华忙不迭的说:“这不两批丝绸都压在手里了,能不能往外运?!” 城门一关就是一个多月了,天天只能进不能出的,那谁耽搁的起? 他老爹天天去找各个官员吃饭喝酒,肚子都喝大了一圈,可是出城的手续还是办不下来。 要是能从州牧家的小公子这里打通关节,那他可真是整个家族的功臣了! “这......”王传君有点迟疑。 本来嘛,夸下来的海口,不兑现是真的没面子。 可是这出城门,是他阿爹严令禁止的,想都别想。 要是他帮着操作出去了,屁股都要被打开花! 吴明华看他这迟疑的样子,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王公子,我知道这事儿您也为难。” “要不咱们折中一下,人不用出去,可是这批丝绸要出去,我们通知外面的货商来城门口运,您看成吗?” 丝绸是死的的,人是活的! 虽然不知道剑南府为什么全城戒严不准人出去,可是只要丝绸能运出去,银钱到手了,其他的都好说! 他阿爹也是这个意思,可是下面的官员虽然有意动的,但最后都没能成功。 王传君听了他的这番话,这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道:“这倒好说,不过你带出去的信,也是得经过检查的。” 他的话音刚落,吴明华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边上穿青袍的刘郎君赶紧拉他。 “王公子,这可不能随便答应......” 在他看来,不过是顿点心,连正式的酒菜都没有,就许出这么大的好处去,可划不来。 他阿爹早就吩咐过来,他跟在王公子身边,为的就是看紧他,别让他犯错。 王传君却道:“关系不大,最近本来也不能那么严了,上面有人要来。” 江初禾一听,耳朵都快竖起来了,眼珠子一转道:“王公子,这话怎么说?” 之前镖局的人不也出去了吗? 什么叫没那么严?! “嗯?”王传君转头看向江初禾,皱了皱眉:“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做生意的是吴家,跟这个小铺子有什么关系? 江初禾这才道:“您也知道,我们是外地过来的,这食材也没多带,现在开了半个多月了,多少也要补充一点。” “别的还好说,这芙蓉雪的原材料就珍贵无比,都是要用冰运的,一次根本运不了多少......” 王传君一听,这还得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好吃的,以后就打算指着这个解解嘴馋了,怎么能没有了? “那你叫人送来啊?”他急道:“剑南府不准出,又不是不准进!” “害,就算是准进,可是我也送不出要货的消息去啊!”江初禾故作头痛道:“这信件、口信都送不出去,人家也不知道我们还要不要啊!” 吴明华一听就上道了:“哎哟,那不好说?我家要着人送信出去,我到时候派人帮你把东西一起带回来!” 他办成了这么件大事,对江初禾可是感激的很,举手之劳的事情,很愿意做。 王传君一听,连连点头:“可不是嘛,那就这么办吧!” 江初禾终于得到了能送信的渠道,心里也松了口气,更加想跟王传君搞好关系。 从谈话中知道他在剑南府吃不惯这里的菜,家里的厨子也不给力,便打算投其所好。 “其实我们店的酒菜也是一绝,不过一般人我也不接待,今天王公子帮忙解决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就当招待朋友了,大家都留下来吃顿便饭!” 第344章 一定要忍 吃饭?! 王传君惊了啊,他刚刚就遗憾这里只是个糖水铺子,不是个大酒楼。 现在听江初禾说,还能有酒有菜,那还等什么?! 他都想常驻了! 毕竟他只是小又不是傻,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甜品,那做的饭菜肯定也不会差的。 看江初禾和沈牧也是越看越顺眼,横看竖看都觉得他们俩是来拯救自己的。 等到江初禾把烤鸭端上来,他一个人就干掉了两只,还好江初禾烤的多,不然别人就别想吃了。 王传君嘴角是越吃越翘,大拇指竖个不停:“杨娘子,你这手艺真是一绝啊!” “樊楼的酱鸭,跟你这烤鸭比起来,那都是相形见绌啊!” 吴明华也是夸个不停,其他两个没去过樊楼的,更是连嘴巴都停不下来。 本来一直对这几人持怀疑态度的刘连生,此时也只顾着吃东西,不再多言了。 心想还是自己想的多,这店家人这么好,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帮他们美言几句。 一群人吃吃喝喝,闹到了宵禁,王传君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家。 坐在马车里,七分醉意涌了上来,刘连生脸都红透了,问道:“王公子,这林郎君和杨娘子还真是不错,但是我看那吴明华的事儿是不是有点难办?” 这二人是从外面拿东西进来,而吴家那是从里面送东西出去,危险性完全不一样。 现在城内这样的形势,真要被有心人夹带什么东西出去,那可真是要命的。 “无事,带出去也不怕,送不到京城!”王传君很是自信道:“再说了,朝廷马上派巡抚过来巡查了,不给人出门不现实。” “正巧他家要送丝绸出去,到时候用我们自己人送出去,正好算是掩人耳目。” 巡抚来了,总要让人进出,但是却不能真的放人出去,所以就由自己人每天出城,到晚上再回来,第二天再出去。 但是也不能只光人出去,那就太假了,正巧把这些丝绸送出去,看起来真实一些。 “原来是这样,”刘连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王公子,那为什么不能让人出去啊?” 他抓耳挠腮猜测了好长时间了,可是无论怎么旁敲侧击都没办法得知真相。 王传君闻言,立刻斥道:“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把嘴巴闭上、耳朵捂上,对你才有好处。” 这样的大事,他就算是喝醉了、做梦,都不敢吐露一声,更不可能在外面谈论了。 刘连生被他这么一骂,酒醒了一半,喏喏道:“是......” 马车很快在一栋房子面前停下,刘连生和另一个灰袍男子下了马车,恭敬的弯腰送走王传君的马车。 灰袍男子赶紧去扶刘连生,刘连生却生气的拂掉了他的手。 “哼!叫你看我笑话!”他犹觉得不够出气,抬脚就踹了灰袍男子一脚,“天晚了,我看你跟柴房更配!” 说罢,也不管灰袍男子有什么反应,自顾自进了屋子,一脚把门房给踢了起来。 看着屋里一连串的亮起灯火,趴在地上的灰袍男子这才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他看了看屋子,并没有拂袖而去,而是默默地收拾收拾衣服,走了进去。 还没到自己的小屋子,就看一个婆子拦着,皮笑肉不笑道:“哎哟,于公子,小少爷说了,今儿个......你睡柴房!” 说着还找补道:“于公子就是有雅兴,还有夜观星象的雅趣!” 于志平紧紧攥着拳头,这才勉强忍住去跟刘连生打一架的冲动,转身去了柴房。 刘府的柴房连屋顶都少一半,还真能看到星光点点。 于志平没有衣服被褥,只能像之前被罚的时候一样,把角落里的稻草给铺在地上,和衣睡上去。 他盯着头顶上的星星,眼里的寒光却比星光还要亮。 忍! 一定要忍! 阿爹阿娘,四个姐姐,你们的仇我一定要报! . 江初禾和沈牧这一夜也没睡好,一直在商量要怎么写这封信。 而且说实在的,现在城里的形势他们也没摸准,扑朔迷离的连边都没挨到。 江初禾最后决定:“要不这次就正常的送信,不多说什么。” “反正这样的事儿我们一旬就可以干一次,等到他们都习惯了,再做打算。” 沈牧想想也有道理,同意了她的办法。 经过这一遭,吴明华家里的丝绸果然辗转送了出去,他高兴的天天都要到江初禾这里来炫两碗芋圆。 还时不时腆着个脸来蹭个烤鸭吃,跟江初禾他们是彻底混熟了。 他一边啃鸭骨架一边道:“杨娘子,这旬休沐,我打算邀请王公子他们,一起去西山玩玩,你们去不去?” 此时已经是六月,正是一年中最为舒适的日子,富贵人家就喜欢出去游玩。 “西山有什么好玩的?”江初禾装作不感兴趣,其实有王传君的地方他们都想去。 吴明华劝道:“我家在西山有个别院,里面有温泉,这个天气泡一泡别提多巴适了。” “吃喝住行你们都不用操心,只要帮忙烤烤鸭就......” 哦,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江初禾眼睛一眯道:“哎呀,我还是不太想去,毕竟还要做生意呢......” “别啊,杨姐,我叫你姐行不行?”吴明华嘴里的鸭骨架都不香了,恳求道:“你就帮帮我吧!” “没有你的好手艺,王公子肯定玩的不尽兴啊!” 他家里的丝绸还没往外运完呢,以后指望王传君的日子还很多,不把这个大爷伺候好了,那前面的银子可真是白花了。 对,他当初请人家吃饭,可是足足花了上万两,王传君这才答应了。 得亏有江初禾的神助攻,不然这钱算是打水漂了! “行行行,我去我去!”江初禾受不了大胖小子撒娇,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忙不迭的答应了。 吴明华这才高兴了,把手指头嗦咯干净,神神秘秘道:“杨娘子,你不知道吧,听说剑南府来了个巡抚郑大人呢!” 第345章 西山度假 “郑大人?”江初禾猛地抬头问道。 郑大人的大名,在龙元朝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能止小儿夜啼。 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因为不是名门出身,平常根本不给世家面子。 在巡查时遇上贪官污吏,可不管他们背后是什么势力,直接先斩后奏,快刀斩乱麻! 这样的人来到了剑南府,想来朝廷也意识到了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儿。 吴明华点点头:“可不是嘛,不然我家的丝绸也送不出去啊。” “你看现在城门口,是不是能有人出城去了?” 要不是吴家的根基就在剑南府,他们也得趁此机会悄悄溜出去了。 原本他阿爹都收拾好细软了,不过现在好在跟王家搭上线了,也就不提逃出去的事儿了。 “出城?你想太多了,”江初禾扯了扯嘴角,“你没看那些人早上出去,在城门外溜溜,晚上又都回来了吗?” 她可是跟沈牧专门去蹲点的,那些人出去了,又乔装打扮一番回来了。 而在城门口被挡下来的,竟然都无一例外的被卫兵抓走了。 “啊?还有这种事?”吴明华嘴里的鸭骨架都不香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他们家没想着往外跑! 江初禾摇摇头,状似无意的说:“也不知道这剑南府有什么大秘密,竟然真的一个人都不给出去!” 她这时候难免想起护送自己过来的镖师,那些人出不了城门,又去了哪里呢? “这......应该也就这一段时间吧?等到时局稳定了,应该还是能出去的,”吴明华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门道,但是他保持着乐观的估计。 朝廷那些人总不会都是吃干饭的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百姓要出城找活干呀。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也只是不能去外地,剑南府地方还挺大的。”江初禾见他真的不知道什么内幕,把话给圆了过来,转移了话题。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吴明华家里派了一个车队,把一行人接上,去西山别院。 西山在在城郊,不过那边的城门是对剑南府内部的,所以并没人拦着。 一行人从城里渐渐往郊区去,江初禾看着路边上的良田里的稻子,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年的雨水足,稻子长得都还不错,粮食应该不会少了,”江初禾跟沈牧感慨道。 沈牧还没说什么,一向话不多的于志平却看了她一眼:“你想的也太美了,你们看那田里都是什么吗?” “什么?没有东西啊?”江初禾闻言,仔细朝田里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田里的稻子绿油油的,长势还不错,田里水也足,看着就能长很好。 于志平没朝田里看一眼,眉头却皱的很紧,喃喃道:“田里长了那么多螺卵,今年的稻子,恐怕要被它们吃空!” 螺一出,就是一窝一窝的长,从稻子根部开始吃,一亩田很快就能干光。 以前也有过遇上这样的时候,那一年——颗粒无收! 江初禾也听说过,更何况她在现代可是看过小视频的,她凑近往田里看去。 果然能看见稻子根部,掩盖在叶子底下的鲜红的卵——福寿螺的卵! “牧哥哥,你看,真的有螺卵!”她惊呼一声。 沈牧也神情严肃的看过去,一看就头皮发麻,原来这些良田里,真的密密麻麻都是福寿螺的卵。 那鲜红的密密麻麻的东西,胆小的看着鸡皮疙瘩要掉一身。 这时候又没有农药,等这些卵孵出来,那可是一场大灾难! “估计是洪水惹的,把福寿螺带到了良田里,它们吃好喝好,所以产了这么多卵!”沈牧猜测道。 江初禾有点着急:“这里有,我们那儿说不定也有,那可如何是好?” 她现在恨不得飞回源口镇去,想方设法来解决这个大麻烦。 “没办法,等死吧~”一直没吭声的于志平,此时竟然阴阳怪气起来。 江初禾瞪了他一眼,有点生气:“亏你还锦衣玉食读圣贤书呢,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农民遇上天灾,你一介读书人,不想着帮忙,竟然让他们等死?! 呵,这世上要是做官的都是这种人,那大家都一起死吧! “怜悯?怜悯有什么用?”于志平似乎有点阴郁,凉凉道:“反正要不了多久,大家都得死。” “说不定,稻子比我们活的还要久一些呢!” 说完,他也不再开口,呆呆的看着外面成片的良田,就像是看着这太平盛世之下的灾难。 江初禾和沈牧这时候也听出了不对劲儿,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个平常不惹人注目的于志平,恐怕才是知道什么内幕的人。 不过,这会儿在外面,里里外外都是人,他们也不好多说,只是装作没听见。 很快就到了西山别院。 说是别院,其实一整个小山头都是吴家的,不仅有佃户在这里耕种。 里面果林、荷塘也是样样俱全,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度假村。 一行人放松的吃吃喝喝,算是享受到了盛夏来临之前的,最后一点凉爽的时间。 王传君犹觉得不足,提议要去爬一爬山,登高望远,最好是能在山顶住一晚,看个日出。 他是这群人的核心人物,提出这样的要求,大家当然是配合着。 吴明华当即就安排好了行李,大家爬山去。 好在这时也有类似帐篷的好物件,而且天气也不冷,在山上住也不错。 到了夜里,大家都睡下了,沈牧听到了外面有动静,“好像有人悄悄起来了,我跟过去看看。” “我也去!”江初禾一骨碌爬起来。 这时候都二半夜了,除了现代熬夜刷手机的人,其他人这时候偷偷起来,总归有些猫腻的。 两人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不一会儿竟然翻到了北边,来到了另一个山头。 而跟南边的静谧不一样,这里竟然传来了不少的声响,就好像边上有个很热闹的村子,在举行篝火晚会一般。 “这边有人住?”江初禾轻轻的问,她才看过地图,这里应该就是山坳,并没有村庄。 第346章 私兵 然而山那边的动静如此之大,根本就不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江初禾再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山村小娘子了,她的脑子里装了一箩筐的鬼故事。 瞬间就觉得背后吹过来的风变得阴森了,脑子里闪过的全是各种不同的鬼怪。 “牧......牧哥哥,要不我们回去吧?”江初禾有点欲哭无泪。 她速度是快,可是应该......也许......大概快不过鬼吧? 沈牧难得看她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知道她是想劈叉了,轻轻把她护在身后道: “别怕,我看那边都是人,要么是占山为王的山匪,要么......” “要么是什么?”江初禾一听不是鬼怪,就立刻好奇起来。 “......是私兵!”走在前面的于志平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前面折返了,还搭上了这句话。 私兵?! 这么大的规模?! 江初禾看着对面那么多的房子和篝火,看起来估摸着有近万人! 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世家大族,私兵的规模最多不能超过五百。 近万人,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怎么可能?谁会在剑南府养这么多......”江初禾的话说不下去了。 康王爷的封地就在剑南府,现在就是用膝盖想事情,也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了。 怪不得全城戒严,不准出城。 怪不得街上的壮年男子少的可怜,就像李福贵的爷爷阿爹和叔父一样。 ...... 沈牧抬头看向于志平,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 有时候知道了秘密,尤其是这样严重的秘密,那是要丧命的。 他不想江初禾死自己也还没活够,那死的只能是同样知道了的于志平了! 于志平看他这警惕的样子,嗤笑一声:“别防着我,我知道一个多月了,不会卖了你们的!” “一个多月?”江初禾从沈牧背后探出头来,问道。 于志平咳嗽一声道:“是,我的父母族亲全部死在这些恶人手里,我恨不得啖他们的血肉!” 于家算不是名门世家,但是在剑南府也算是望族,一家连带奴仆上百口人,一夕之间被杀的干干净净。 “他们都说是山匪所为,我是刚好外出,回来时候遇上有邻居报官,这才逃过一劫,”于志平脸上满是痛苦的回忆道。 “刚开始我信了,虽然深恨可是也没有办法,怪只怪我于家命不好,遇上了山匪。” “后来我便投靠阿爹的同僚刘大人,他倒是让我在府里住下了。” “原本我只想着,还是要好好读书,趁着为父母守丧的日子,好好精进学业。” “虽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但是要是我金榜题名,也算是能慰藉父母在天之灵。” “可是......” 在刘府借住的日子并不美好,于志平学识又出众,总是被刘连生嫉妒并欺负。 他想着寄人篱下,家产变卖得的钱财也都不敢多用,只能忍了。 好在他阿爹生前提携刘大人颇多,刘大人倒是不吝啬他这一碗饭,不曾赶他出去。 平常要是遇上刘连生欺负他,也还会说几句公道话。 于志平便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到时候发达了也不会忘了刘家的恩情。 可是,那天晚上,他又被刘连生赶去柴房睡觉。 夜里下起了暴雨,他被雨水打醒,不敢在柴房待下去,也不敢违背刘连生的意思回房间去。 只能跑出去,跑到了正房的回廊下缩着,这里至少淋不到雨。 他也不敢乱跑,想着刘大人平常对他还不错,就在他的书房外缩着。 这样要是被刘大人发现了,好歹不会骂他赶他。 甚至他心里隐隐期待着被刘大人发现,让他能知晓自己在刘府里过的是这种日子,好能改善一下处境。 可是,这天晚上他却听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真相! “原来我的父母亲人,根本不是被山匪杀死的!”于志平死死的压住自己的怒吼,沙哑的声音像是毒蛇在嘶鸣:“我阿爹得知了王家和那位的计划,死活不肯同流合污。” “这才被那位派人给绞杀了,我们家九十七口,包括我还在襁褓里的弟弟,一个不留!” “我想,我要不是刚好外出,回来的时候又直接出现在公堂之外,恐怕也早就没了命。” “之后的那些天,刘连生天天跟我待一块,虽然他本意是嘲笑、欺负我,可是也算是没让人找到机会朝我下手。” “从那天之后,我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刘连生,在刘府他们不敢让我死于非命,外出吃东西我也只吃刘连生剩下的。” “这样,才保住了一条命!” 江初禾听完他说的,心里闷闷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可是听着这人间惨剧,难免共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是真佩服于志平,天天面对着两个生死仇人的儿子,竟然一丁点儿都没表现出来。 要不是他今天自己说出口,她根本想象不到,这样一个沉默寡言,跟着王传君他们后面的跟屁虫,竟然藏得这么深! “怎么办?现在郑大人来了,我打算直接去告发他们!”于志平眼里燃起了熊熊烈火,“今天我就是故意建议王传君来西山的。” “上回我听到的消息里,就知道西山这里有问题,现在果然发现了。” 只要把这些证据报告给郑大人,他带人来把这些兵丁缴获,那王家、刘家还有那位,下场比他家惨百倍还不止! 沈牧闻言,冷静道:“我劝你别抱那么大的希望,郑大人出来巡查,随身侍卫也不过十几,如何能敌得过上万兵丁?!” “而且,没有哪个人养兵,会傻到全部养在一个地方,恐怕更多的是分成一个个小庄子,白天耕作晚上训练才是!” 这才是这个地方为什么晚上篝火这么多,还闹哄哄的原因。 底下的那些兵丁,白天就伪装成村民种地,晚上才会训练。 到时候就算是郑大人过来查看,白天看不出端倪,晚上却容易有来无回! 第347章 报仇 于志平听了沈牧的话,眼里闪过痛苦:“那要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他们在剑南府一手遮天,别说我了,就是不相干的人想出城也出不去啊!” 自己知道真相之后,根本没有动一丁点儿逃跑的意思,不然就算是留下证据自己也会被杀。 而且之所以没有杀他,恐怕也跟他是书院里成绩最好的那个学子有关。 或者他们自信自己不知道背后的阴谋,还想着好好培养他,好让他给他们效力呢! 得亏老天爷开眼,一场刁难一场雨,让他得知了真相。 “这么说吧,我觉得这群人既然已经丧心病狂了,我看郑大人都不一定能出得去城门,”江初禾思索一番道:“我觉得检举了就有用吗?” 康王爷现在估计已经丧心病狂,郑大人来了又如何? 这段时间的太平,恐怕是糊弄糊弄郑大人的障眼法,郑大人恐怕是有来无回了。 于志平听完她的话,彻底没了力气,跪在地上:“那我又有什么办法?郑大人明天就要走了,这段时间根本什么也没查出来。” “我再不抓住机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得逞吗?” 家国天下,家已经没了,国也要被这群乱臣贼子窃走吗?! “你冷静一下,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呢?”沈牧干巴巴的安慰道:“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是啊,这么久你都忍下来了,千万要沉住气啊!”江初禾也劝着。 于志平稍稍冷静了一会儿,这才擦干了眼泪,眼神越过他们二人,看向了来时的方向,透露出阴狠之色。 “是啊,得忍!” 就算报不了全部的仇,手刃仇人之子,总是可以做到的。 三人又看了看山那边的篝火,趁着夜色又回了住宿的地方。 一夜无眠,睡得香甜的王传君三人早早起来看日出,他们三人也只能跟着起来瞟两眼。 刘连生还嘲笑于志平:“我说林郎君两口子晚上没睡好,算是正常。” “于志平你小子,怎么也精神不济的样子?!” “我想起了我阿爹阿娘,他们再也看不到这么美的日出了。”于志平凉凉的说着,还看了看王传君和刘连生。 王传君倒无所谓,刘连生似是有点心虚,便没有再拿话堵他,只是转过头不再理会他。 看刘连生的这个反应,也许他不一定知道背后的大事,可是刘家害死了于家人,他明显是知情的!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又看向了于志平,他眼里再没了亮光,像是两个黑洞,直直的盯着他们。 很快太阳就跳出了云层,王传君他们也看腻了,一行人收拾收拾就往山下去。 沈牧和江初禾脚程快,自觉走在前面开路。 王传君和吴明华则是在中间,于志平特意拉了刘连生,跟他走在后面。 于志平平常就比较弱鸡,下山的时候,还故意在刘连生面前示弱:“刘世兄,麻烦等我一等,我好像扭到脚了。” “怎么就你事多?!”刘连生想追上王传君,根本不想管他。 于志平使出了杀手锏:“你知道为什么王十一娘喜欢我不喜欢你吗?” 他知道刘连生嫉妒自己的不仅仅是学业,更是因为他喜欢王家十一娘,而王十一娘喜欢的却是自己。 这句话一出,刘连生果然就炸了:“你个丧家狗!你怎么有脸说十一娘喜欢你?!” “她才不喜欢你!我阿爹说了,她以后是要嫁给我的!” 刘家投诚了王家,肯定是结为姻亲地位才会更加稳固的。 他阿爹说了,王十一娘以后就是他的妻子! “是吗?可是她昨天又送了香囊来,我收下了,”于志平眼里全是嘲讽的笑:“你就算是娶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刘连生年少慕艾,从看见王十一娘第一眼,就为她倾倒。 自己家世、学问都比不上于志平,看着王十一娘看他的眼神,心都在滴血。 此时想想以后娶回来的妻子,竟然爱着别人,想杀了于志平的心都有了。 “我......我杀了你!”刘连生的双眼猩红,直直的朝于志平冲了过去。 于志平也沉得住气,瞅准了时机,这才侧身让了过去。 而他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刘连生冲动之下直接掉了下去。 事出突然,刘连生除了留下这句“我杀了你”,连一声惊呼都没发出来,就已经摔了下去。 前面的王传君听到声音,跟吴明华回头过来,只看见于志平惊魂未定的呆站在一边。 “刘连生呢?!”王传君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耐烦。 于志平指着他掉下去的地方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冲过来要杀我,结果自己掉下去了。” 说着,他就举起了双手,辩解道:“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他的身形虽高,可是很瘦,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 而刘连生体型魁梧,看着不像读书人,倒像个武夫。 他们俩要是打起来,谁也不会认为于志平会赢的。 王传君虽然有怀疑,但是一时间按下不表,跑过去查看。 “你说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背后传来一股极大的力气,自己也被推了下去。 王传君还算反应极快,一手扒着边上的石头,整个人悬挂在了空中。 他气急败坏道:“于志平!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我当然是在报仇啊!”于志平大笑一声,笑声里有无尽的畅快。 “报仇?!你知道了?!”王传君知道的多,脑子转的也快,立刻反应过来。 他也不跟于志平废话,喊吴明华道:“明华快!他疯了,你快救我!” 对,这里又不是只有于志平一个人,他不会像刘连生一样摔下去的。 等他上去了,一定要好好折磨死这个不知好歹的于志平! 要不是十一妹喜欢他,他还真没有这么大的命活到今天! 现在他惹到了自己,就算是十一妹跪死在他面前,他也要弄死这个贱种! 第348章 大仇得报 吴明华的脑子里都能煮面条了,一时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干什么好。 这段时间,他们四个混的很熟,比起倨傲的王传君和性格阴鸷的刘连生,他觉得最处的来的就是好脾气的于志平了。 可是谁能想到,好脾气的人像不叫的恶犬,一发起疯来就是要命的。 听到王传君喊他救自己,吴明华倒是想出力。 不过他有两百斤,身形本就不太灵活,平常也没怎么锻炼身体。 在这紧急情况下,别说上去救人了,还没迈开步子就已经腿软了。 尤其是抬头看到于志平那如狼顾的眼神,差点没吓尿裤子,摔在地上出了丑。 江初禾和沈牧隐隐猜到了后面的事儿,一时间没有从转弯处冒出头,只是躲在背后看着。 于志平倒是不慌不忙,他根本没管扒拉着悬崖壁的王传君,而是回头把吴明华的腰带解下来,直接把他给捆在一边的树上。 吴明华吓得那叫一个涕泗横流:“于兄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啊?可真不关我的事儿啊!” “当然不关你的事,不然你现在就是在崖底,而不是被捆在树上了!”于志平谨慎的很,根本不给吴明华反抗的机会。 其实他已经计划好了的,要是吴明华要帮他们,他已经藏好了匕首,出其不意的捅他一刀。 没想到吴明华倒是意外的胆小,反而救了他自己一命。 吴明华被他这么一说,吓得喷出了一个鼻涕泡,挣扎道:“于兄弟,你可真别冲动啊!” “王传君是王家嫡孙,他要是死了,王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呜呜,可怜他也跟着躺枪啊。 自己邀请人出来玩的,结果死了两个大人物,他吴家是作了什么孽啊! “呵呵,再怎么样也就贱命一条,可惜只能换这个两个人,恨自己没有能力,不能干掉那几家人!”于志平有点不甘。 尤其是康王家,甚至连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 罪魁祸首却活的锦衣玉食,叫他如何能甘心?! 你杀两个还不够,还想杀夺少?! 疯了! 真的疯了! 吴明华不敢再说什么,跟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万一他不开心自己小命也不保了。 那边,王传君却在疯狂的喊着吴明华,他看不见上面的情况。 但是他觉得于志平是个瘦弱的书生,吴明华却是个两百斤的壮汉,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吴明华听到这话,哪里敢回,见于志平没有塞他的嘴巴,有点害怕。 想来想去,偏了偏头,张嘴咬住了自己的衣领。 好了,现在他被捆了,还不能说话。 剩下的事儿,跟他无关了! 于志平正苦大仇深,差点被吴明华这样一招逗乐了,狠狠的压下自己的嘴角,又回到了悬崖边。 嘲讽道:“别白费力气了!吴明华已经被我制服了!” “你......你胡说?!”王传君没想到吴明华这么没用,还在喊着:“吴明华,吴明华!” 吴明华在一旁听着,觉得自己不回应似乎不太好,支吾了两句:“唔唔唔~唔唔唔~” 这样,看起来像是被制服了的样子。 王传君听到这个声音,这才傻眼了:“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还怎么娶十一妹?!” 对,十一妹喜欢他,他会看在十一妹的面子上饶自己一命的! 提起王十一娘,于志平恍惚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阴狠的眼神。 王十一娘的心意他知道,可是也从来没回应过。 当初家人尚在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能娶王家嫡孙女,何况中间还横亘着九十八条人命?! “不用多费口舌,要我放了你,除非我于家九十几口人能全部复生!”于志平的话阴森可怖。 王传君这下子是真的慌了,他的手已经很酸很酸,可还是拼命的扒拉住石头,他不想死。 “于志平,于大哥!这事儿你不能怪我啊!”王传君疯狂找补:“我也不知道的啊,这不是我干的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把这事儿算在我头上!” 对,这些坏事虽然有王家的份儿,可他事先不知道,是之后才知道的啊! 这......这怎么能怪他呢?! 于志平看着他挣扎,仿佛看见自己的家人仓皇逃跑的场景,冷笑一声:“哦?你不知道?那你说,要是你提前知道你会怎么做呢?!” “你会阻止王家这么干?还是为了你们所谓的大业,闭紧嘴巴,看着我一家灭门呢?!” 他可不是傻子,王家上下为了那个大业,早就把人的心肝挖走,装上了恶鬼的心肠。 这样的人,他要是有本事,绝对是见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不会的,真的不会的!我十一妹那么喜欢你,我肯定会劝阿爹的!”王传君的谎话张口就来。 他现在根本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只要能让他活下来,就是把亲妹妹立刻推给于志平也行。 他要活,他要活下来! 于志平看他这副模样,更是胃口倒尽。 什么世家大族,不过也是蝇营狗苟而已! 他从怀里掏出匕首,直接一刀扎在王传君的脖子处。 虽然掉下去肯定是尸骨无存的,但是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奇迹,他一点也不想能给对方留有余地。 这一刀下去,鲜血瞬间喷溅出来,王传君这时再也熬不住了,掉下了悬崖。 大仇得报,于志平眼里的泪这才滚落下来。 江初禾和沈牧躲在转弯处,心里一阵唏嘘。 “这样一来,我们的店都开不成了!”江初禾有点烦恼。 虽然于志平报了点小仇她心里畅快了一些,可是想到后面无尽的麻烦,还是有些烦恼。 王家小公子和刘大人的儿子不见了,那他们这些共同出游的人,怎么可能免得了干系? 沈牧眼神一凛道:“我们今天就逃,反正现在事情也弄清楚了,回去要紧。” “那李家怎么办?找不到我们会不会找他们麻烦?”江初禾不免有点担心。 这段时间跟李家相处的不错,要是因为这事儿拖累了他们,真有点过意不去。 第349章 天使 拖累是肯定会拖累的,除非...... “除非他们自身难保,自顾不暇了。”沈牧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了昨天晚上看到的兵营。 江初禾立刻会意:“对,那些人显然也不会是自愿要当私兵的,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就像是李福贵的阿爹他们一样,想来都是被抓过去的,如果有机会,会不会想逃呢?! 私兵一逃,剑南府肯定大乱,王家可不就无暇顾及李家这个小喽啰了? “牧哥哥,你想怎么办?”江初禾眼睛晶晶亮。 沈牧笑笑:“上次让你从现代买的那些材料有用处了,今天带你看看土炸药的威力!” 自从知道剑南府很危险之后,沈牧便让江初禾趁着去现代的机会,想办法弄了些火硝等原材料,配了不少土炸药。 现在,该是它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于志平也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他也不管吴明华,没杀他已经是自己仁慈了。 他走过来意外的看见了沈牧和江初禾,整个人紧绷了一下又放松了:“你们想怎么办?如果想跟我撇清关系,我可以把你们也捆起来。” 他虽然有仇要报,可是父母教他的正直、仁慈,还依旧存于心中,并不是被仇恨吞没的魔鬼。 江初禾见他似是有死志,便想拉他一把:“牧哥哥有办法制作一种火药,可以炸了那个私兵军营。” “到时候他们乱起来,说不定这事儿还有转机,你......要不要帮我们?” 炸了军营?! 于志平相当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私兵跑出来后的种种后果,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反正我是贱命一条,早到晚都是死,能给他们添点堵,那就值回本了!”死气沉沉的于志平,一下子就燃起了斗志。 万一,万一他们这么做,能让康王功亏一篑呢?! 那真是叫他立时死了都甘愿了! 三人废话不多说,跑到了隐秘的山坳里,把炸药分好。 “到了晚上,我们俩进去,于郎君你帮我们放风就行,”江初禾试探道。 于志平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要他背上炸药去军营,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她是为了让他燃起生的希望,才把他拉到这个计划里来的,又不是真的要让他送死。 于志平却不同意,“两个人太少了,我们至少要从三个方位进去才能一下子造成十来个缺口,让人逃跑。” “我不怕死,要是有突发情况,就当我已经死了,不必救我!” 没有什么比死得其所,更能让他高兴了。 江初禾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参与。 ...... 到了晚上,三人吃饱喝足,做好了万全准备。 对面的山坳里,又逐渐亮起了篝火。 李镖师跟兄弟伙几个正在大口喝碴子粥,晚上的这一顿是他们唯一可以吃饱的时候。 一个兄弟担心道:“大哥,老六的病不能再耽搁了,他们会把他丢山里喂狼的!” 李镖师听了叹了口气,其余几个兄弟嘴里的粥也没了味道。 他们一行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想到在剑南府栽了。 当天出城门,卫兵告知不能出去,他们就跟对方理论,却被直接抓走了。 本想着就算是抓走,自己等人又没犯错,第二天肯定也是能放出来的。 可是夜里就被转移到了这里,竟然不顾他们的意愿,把他们圈禁在这里当兵! 有个兄弟忍不住懊悔道:“早知道就听那个小子的话了,当初要是听劝留下来,顶多是帮杨娘子他们再干点活。” 或者在城门口就不要跟卫兵争执,总能回到李家,再做打算。 李镖师也后悔,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粥道:“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别的事!” “实在不行,我们就吃苦训练,混个百夫长,总能给老六求到药。” 大家没办法,只能默默喝粥,把粥喝的留下一口,再汇聚成一小碗,拿去给生病的老六喝。 在这里,完成训练才有饭吃,不训练不管你是生病还是其他原因,只能饿着。 得亏他们是一起来的,还能照顾一下老六。 不过瞒了这么多天,他们的百夫长已经开始怀疑,恐怕今天老六再不出来训练,就要着人来搜了。 “老大,你真要比武啊?”喂完老六,老二跑到李镖师跟前道。 “这可是私兵啊,像我们这么无名小卒还好说,被官兵捉拿,只要投降就行。” “要是当上了百夫长,有名有姓之后,到时候指定是一个死啊!” 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被官府抓到绞杀,挂在城墙上。 他们根本没想过这群私兵能起兵成功,毕竟现在的龙元朝国力鼎盛,天子也年富力强、英明神武。 这剑南府的人,可真是糊涂啊! 李镖师叹了口气:“不然怎么办?是我带你们出来的,我就得对你们负责!” 以后得事儿以后再说,先把老六的命保住才是正经。 “可是,那也不能为了老六把你给搭进去啊!”老二不同意。 老六病成那个样子,不是几副药能解决的,实在保不住也就...... “什么人?!” “抓奸细!” “围住!” ...... 老二还想再说什么,军营的东南角传来了骚动,李镖师的眼睛立刻亮起来,“走,我们去看看!” 要是运气好,今天又能把老六的事给遮掩过去了。 一行人跟着大家就去凑热闹,原来是东南边抓到了几个人。 为首的人留着文人的八字胡,看起来是个颇有威严的清瘦老头儿。 “大胆狂徒!老夫乃天使,你们竟敢对天子不敬!” “啊?天使?!” “难道是郑大人?!” ...... 这一句话,就让军营里的人骚乱起来。 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被强行征召来的,也有一些是像李镖师这样被抓来的。 听到天使,一时间都有点犯怵。 不过为首的一个大汉却上前给了这老头一脚,“胡说什么?!明明是奸细,哪来的什么天使?!” 第350章 混乱 天使。 那是天子近臣,可以直接斩杀奸邪,先斩后奏的。 他们这群私兵是什么性质,就算是在里面刷马桶的,都知道自己干的是要诛九族的勾当。 所以,大家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人不是天使,而是奸细的说法。 就算不接受,也没办法表露出来,谁叫自己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已经是上了贼船了。 李镖师偷偷看了一眼那个清瘦的老头,只看了一眼就是心头一跳。 这明明就是真正的郑大人! 他走南闯北哪里都去过,途中有幸见过郑大人惩治贪官污吏。 对这样一个公正无私的好官,那是深深的印在脑海里的,这一眼就认了出来。 于公,失去一个郑大人这样的官,是龙元百姓的损失;于私,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郑大人去死。 怎么办? 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才能救出郑大人? 他看着为首的士兵把郑大人给捆了起来,堵上嘴扛到了军帐里。 想来这事儿太大了,他们也不敢随意处置,要上报上面才能做出决定。 而郑大人的几个护卫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直接被一个小将一人一刀给斩了。 李镖师站在一旁,鲜血溅到了他的脚边。 “听说林小将的两个属官都被郑大人的护卫杀了,他这是公报私仇呢!”老二打听了消息过来。 不然有郑大人的名头在,这些护卫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杀了。 李镖师叹了口气:“造孽啊。” “不行,郑大人都到了这里,说明这一切并不是密不透风的。” “我们全部都得死!” “既然等着也是死,不如看看能不能立个大功!” 李镖师的眼里冒起了熊熊烈火,“老二,去把兄弟们都给叫来,我们今天就当一回好汉!” 就算是最后还是个死,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这个军营,虽然并不是正规兵,可是规矩比正规军还要森严。 想要靠近军帐,那就只能躲过所有换防的人的眼睛。 好在毕竟还是私军,晚上不敢点太多篝火,整个营地还是黑漆漆的地方多。 今晚因为出了变故,连日常训练都放下了,大家都被要求待在营帐里。 李镖师兄弟几人,就连没力气起来训练的老六,都到齐了。 李镖师皱了皱眉:“老六,你就别去了,你找个角落待着,能跑就跑,跑不了......” 跑不了,那也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老六从生病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是这群兄弟一人一口粥让他多活了这么些日子。 现在眼看着大家都要活不成了,他也不当那个扯后腿的,一咬牙狠狠的点了点头,“成,我躲茅厕去,那里人少。” 实在不行,往坑里一跳,能逃的过逃,逃不过直接死,不必被酷刑折磨。 眼看着老六已经找好了去处,李镖师这才带着兄弟们,藏好身上的家伙事儿,摸黑悄摸摸的出去。 ...... 整个营地都安静了下来,因为晚上不用训练,心大的直接睡觉打起了呼,有些耳清目明的也躲起来说悄悄话。 江初禾三人分头溜到了军营周边,周边不仅有陷阱,还有篱笆、土墙挡着。 他们在各个方位都埋下了炸弹,炸弹上有长长的引线,跑远了再把引线点燃。 没多久,军营周围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爆破声儿。 黑夜中,这种巨大的声响,特别明显。 就连睡梦中的士兵,都被这个声音给吵醒了,迷糊间还以为是打雷。 而清醒一些的,也从来没听过这种巨大的声响,要不是这些天都是晴天,还以为是山神发怒了呢! 尤其是军营的将军们,刚刚才俘获了郑大人这个大人物,此时正聚在一起开会,畅想着立下大功,能封侯拜相呢。 这么大的动静,直接把他们的白日梦给炸醒了! “不好,难道是朝廷的军马打过来了?!”王如牛是这个军营的大将,直接从板凳上跳了起来。 “刷~”的一下子从边上抽出自己的宝剑:“走!出去看看,一定要保住姓郑的!” “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留活口!” 他也是王家的旁支,姓郑的死活都行,但是绝对不能留着他一张嘴出去乱说! “是!”其他能当上将领的,也都是把全家族的人头都别在裤腰带上的,一个个都不敢掉以轻心。 大家听到声音出去,整个营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炸弹的威力,可不是这些还在使用刀剑甚至锄头的杂牌军能抵抗的。 军营周围的墙已经塌的差不多,在墙边守卫或是巡逻的士兵,也都死伤不少。 此时整个军营都是伤者的哀嚎,这一番声音一出来,本来就是被强迫抓来的人都慌了。 刚刚来个天使,现在军营又被袭击了。 他们能怎么想? 肯定想的是朝廷的军队打过来的啊! 大家吓的裤子都来不及穿,拿着武器冲到门口,想想不对,又把武器丢了,直接抱头蹲下或趴地上。 李镖师几兄弟正在悄悄的接近军帐,一看这动静,心脏差点没吓罢工。 转念一想肯定是郑大人的援兵来了,这才鼓起勇气飞快的冲出去救人,一路上还见啥点啥,多添了不少乱子。 他们倒是熟门熟路的,离军帐也近。 士兵们都乱成一团,也没人管他们,守卫军帐的也只有十来人。 老二的脑子活络,跑过去惊呼:“敌军冲过来了,恐怕有上万骑兵!” “大家快去增援啊!” 守着军帐的人,本就被这闹哄哄的给闹得军心不稳,连军帐都被烧了个大洞,也乱了起来。 李镖师抓住机会,趁现在人跑了不少的机会,一下子跳起来将为首的一个千夫长给砍了。 几兄弟一起闯荡多年,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控制了军帐,冲进去果然看见了被捆成虫子的郑大人。 他知道自己是占了时间上的便宜,要是等将领们反应过来,肯定会派最多的兵力来这里。 便二话不多说,一把扛起郑大人,带着兄弟们随便找了一个塌了的城墙处冲了过去。 第351章 烧山 江初禾炸完了城墙,其实已经不能再做些什么,她恨不得拿个大喇叭让里面想逃的人快跑。 不过奈何自己也没买大喇叭,只能作罢。 事已至此,作为一个平民百姓,能做的事她已经做完了。 她找到沈牧,两人看了看远处已经乱起来的军营,知道有了这一出,康王的狼子野心,想必多少能露出去了。 “我们再等于志平一刻钟,一刻钟他没回来,我们就走!”江初禾看于志平还没回来,担心的环抱着手臂。 沈牧猜测道:“他也应该不会出事的,我们都是在外围点的引线,不需要自己去军营的。” 刚刚躲起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不少士兵逃出去了,他们只要跑到无人处,把身上的衣服一脱,就能跑出去了。 虽说回不了剑南府,可现在谁回剑南府谁就是傻子,当然是翻山跑出去了。 江初禾和沈牧也打算翻山出去,不需要带东西的话,走两天也就逃出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更多的士兵跑了出来,脑子清楚的可不管路上遇上了谁,蒙头就往山外跑。 大都都是在剑南府长大的,对山路虽然不一定清楚,方位还是能搞清的。 而且这里的山路,大部分都是小山丘,山路崎岖难行,又没有人在前面开路,只能依靠自己了。 江初禾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跑掉,越来越少的人离开,她不由地焦急了起来。 \"于志平怎么还没回来?他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江初禾越来越慌张了起来。 她本来没把于志平当回事儿,可是看到他为家族报仇的样子,又希望他能坚持下来。 她不知道于志平是否出了事情,但她希望没有。 \"我们走吧。\"沈牧比较理智,叹息一声,不愿意再耽搁。 于志平虽然让人可惜,可是他更在乎他跟江初禾的命。 \"我还没死呢,你们急什么!\" 突兀地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初禾回头,见到的是于志平的笑脸。 于志平的眼底满是坚定,就好像已经看见仇人全部跪在眼前等死了一样。 他慢慢的朝江初禾二人走近,一步、两步...... 接着侧开身子,让出了背后的人。 “李大哥?你们怎么在这儿?”江初禾觉得这世界真是无巧不成书。 当初送他们来剑南府的李镖师,竟然被人抓了,送到了这山旮旯来当私兵? 结果她要走的时候,又刚好给遇上了?! 于志平也愣住了,李大哥? \"杨娘子,这是......\"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于志平。\"江初禾拉着于志平的手给李镖师认识,然后对于志平说,\"这是当初送我们来剑南府的镖师。\" \"原来是镖师?怪不得你们兄弟几人如此勇猛!\"于志平佩服的说。 李镖师看了看身后,知道追兵不会耽搁太久,催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上了路,大家脚程都很快,最慢的于志平都被老二直接给背了起来。 于志平身量不高,而且人很瘦,背起来倒是不累,老二走的比李镖师还快。 江初禾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于志平虽然炸了土墙,可是跑的不够及时,被几个死忠的士兵找到了。 最后被李镖师一行人路过,给救了下来,这才遇上了。 沈牧心细,看着李镖师扛了个人,累的“哼哧哈赤”的,赶紧道: “李大哥,你这背的谁啊?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李镖师忙摆手拒绝,\"这人不重,你别动!\" 他虽然能确定江初禾二人不是坏人,但是他背上的郑大人事关重大,给谁他都不放心。 “我看您体力不支了,再跑慢些恐怕容易被追上!”江初禾也看出了不对,劝道。 她是从来没想过干完了这件大事,还要面对追兵的。 毕竟按照他们的设想,把军营炸了,士兵们逃了,肯定是四散开来的。 就算军营里的人想要抓,那也摸不着头脑啊。 现在李镖师他们真担心后面有追兵,显然是因为他背上背的这个人,非同小可! “没事,我没问题的!”李镖师咬牙继续往前跑。 可是他紧张过度,体力又跟不上,刚刚还跟不少士兵死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沈牧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一个旋身把他背上的人接了过来,自己背上就往前跑。 “你!”李镖师吓了一跳,气急败坏的跟了上去。 江初禾等人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李大哥,我们先逃出去才是正经。” 李镖师听了这话也别无他法,一行人为了节省力气,只能不再讲话。 好在江初禾他们准备充分,早就准备好了火把,这才在漆黑的山林里没有迷路。 此时军营里已经翻了天,等到王如牛知道郑大人被人救走了,也不敢再耽搁。 他也不管逃跑的士兵了,纠集起有用的将领士兵,就追了出去。 可是天黑路陡,再加上逃跑的人太多,根本分不清楚什么脚印、踪迹。 追了好几次,追到的都是逃兵。 他气的看到活人就斩杀,用弓箭手直接射杀所有跑在前面的人。 “王将军,怎么办?要是被姓郑的跑出去......” 王如牛眼睛一瞪,里面冒出了火光:“放火!” “烧山!” “给我烧!”王如牛这话刚喊完,下面的人都怔愣了一瞬。 不过随即大家都回过神来,纷纷应是。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姓郑的绝对不能出去,不然他们这群人能死一百次! 无数带着火光的弓箭射了出去,落在枯叶上、干草上,渐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团团的火焰在夜幕中熊熊燃烧着,一瞬间把整座山都给笼罩了。 这火势极大,而且火苗窜动,火舌吞吐着,看上去很是吓人。 “啊......” “快跑呀!” 一阵阵惨叫传来。 王如牛得意洋洋,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大声吼道:“让他们都给老子滚回去!” 逃出来的士兵又被无情的赶回了火海,这一场烧山的大火,直接烧到第二天破晓。 等到天亮的时候,山上的人已经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下了满山的焦香味儿。 第352章 信子 江初禾等人一路疾行,本以为能成功逃脱的。 可是忽然之间,就发现了不对,周遭的空气中传来了烟火味儿。 他们刚好到了高处,转头一看,身后已经连成了一小片火海。 正值六月,又连着近一个月没下雨了,山林干燥,火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于志平一介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就呆了:“这群畜牲!逃出来的士兵,岂不是都会丧命?” 军营里近万人,跑掉的估计能有将近一半,他们都在这下面的山林里。 这一把火,可是要把人全烧死的。 李镖师冷哼一声:“他们要是在乎人命,怎么可能随意抓人当私兵?” 甚至说他们都不是抓穷苦、走投无路的人,只要身体康健的找到机会就抓来。 他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甚至有看到才十岁的孩子都被抓了来。 干出放火烧山的事儿也不稀奇! 老二有点绝望,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跑出来,不想死在这里。 “大哥,怎么办?风助火势,我们跑不掉的!” 世界上最绝望的不是逃不出去,而是明明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又被人给斩断了。 李镖师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又不是龙王,也管不了水啊。 沈牧却立刻把背上的人放下,招呼大家:“大家手里有什么用什么,把周边的树和灌木砍掉!” “有锄头的,就在地上挖一条沟壑!” 他手指着风吹来的方向,江初禾一下子就听懂了,这是在做防火带。 人想跑过火,是不可能的,但是防火带一旦建起来,火就烧不过来了。 其他人不是很懂,但是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有人指挥,不管有用没用,那都是照做的。 好在他们逃出来的时候,想着不拘什么武器,逮着什么拿什么。 带上的武器里,砍刀、长剑、镰刀、锄头啥的都有。 这是个大工程,好在他们前期跑的够快,没有浪费一分一秒。 又精神紧绷,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干。 就连被捆成了粽子,一路上都没有吱声的郑大人,都喊道:“你们把我解开,我也来帮忙。” 李镖师知道他的身份,忙不迭的帮他解开了绳子,郑大人也没说什么,拿起锄头就干。 可能是死到临头,人都会爆发出强大的潜力,更何况这里有这么多人,潜力加倍。 总算是在山火烧过来之前,完成了一条简易的防火沟。 防火沟完成,大家都累的够呛,一个个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于志平更是全身都被汗浸透了,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这个沟有用吗?火可就要烧到更前了。” 此时的山林里,无数小动物的睡眠都被打扰,一个个仓皇而逃。 就在刚刚,还有两只狐狸吱吱叫着,从他们的脚边窜了出去。 “能有用的,我们继续走吧,不然明天早上他们发现了,还会全力来追。”江初禾的手脚也酸的很,但还是靠着毅力坐了起来。 其他人看她一个小娘子,都这么厉害,也不好意思再躺着,一个个挣扎着起来赶路。 天色一点点泛白,等到金乌爬上山顶,冲破云层的时候,他们已经隐隐能看到官道的影子了。 到了这时候,大家才确信已经跑掉一半了。 跑了一整晚,又累又饿,好在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 不拘是野兔还是野鸡,随便烤熟就能往嘴里塞。 一行人在小溪旁歇息,吃了东西喝了水,再洗了把脸,总算是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呼~”江初禾也觉得轻松了,这才关心起清瘦老头:“老伯,您也是被对方抓过来的?” 郑大人本就是收到举报才来的剑南道,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事儿的严重性。 还以为自己明目张胆的来,对方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他们已经轻狂到了这个地步。 好在他运气不错,命不该绝,遇上这一群壮士,还获了救。 到了这时候,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他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遭遇一说。 大家都傻眼了! “郑大人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呀!”于志平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鸭蛋了。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够胆大的,没想到这还有更不怕死的。 都收到举报,知道康王豢养私兵,意图谋反了,竟然还带着十几个护卫就一头扎进了剑南府?! 江初禾也不解:“您既然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了,不应该派人过来打听,再请将领带兵过来吗?” 就像爷爷一样,知道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儿,就派他们俩过来打探。 不过可惜的是他她爷爷料错了,还以为是王家的问题,结果是康王爷出大问题了。 幸好他们俩发觉事情不对,没有傻登登的跑去康王府上求助,不然还真是求到贼窝里去了。 “怎么没派人?”郑大人哪会这么傻,“派了三波人来,每一次都如同石沉大海。” “我这才亲自大张旗鼓的上门,援军就在后头,只要我把信子一发出去,他们就能兵临城下。” 主要是事实还是要确定好的,不然发兵过来,对方又隐藏起来。 这里还是康王爷的封地,到时候藩王发难,官家也不好做的。 “太好了,郑大人,那您快发信子啊!”李镖师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就是正常出个镖,现在丢了老六一个兄弟不说,大家都去了半条命,实在是累了哇。 郑大人摸了摸腰间,不好意思道:“这不是不小心被抓了嘛,信子当然也被收走了......” 为今之计,只有他们徒步走上个三天三夜,到城外援军驻扎的地方,才能靠他刷脸发兵了。 这...... 悲伤有点太大...... 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美妙。 江初禾挠挠脑袋,伸手进怀里假装拿东西,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个信子。 小心翼翼的递出来道:“郑大人,您看看这个信子跟您那个像不像啊?” 这是她去埋炸弹的时候捡到的,想着在龙元朝也算个稀罕物,就随手放空间里了。 第353章 反了 信子?! 怎么跑这女娃手里去了?! 郑大人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大,实在是被抓的时候太混乱,他也搞不清楚信子是遗失了还是被对方搜走了。 这下子看到江初禾手里的东西,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峰回路转,什么叫柳暗花明。 “嘭!” 淡红色的信子,在天空中划过。 方圆百里之内,只要是长眼睛的人,就能看到这明显的痕迹。 “卢将军带兵,大家放心,此次点了十万精兵强将过来,定让反王的狼子野心覆灭!”郑大人眼里全是寒光。 他是受过反王的苦的,当初官家即位,因为前太子去世的事,就有一个藩王起兵浑水摸鱼。 郑家一家子,就在那反王的封地,全家老小除了他在京述职,其余无一人生还。 人到中年丧了父母,夭了儿女,失去了妻子,从此就是孤家寡人。 这也是他后面办事越来越铁面无私的原因,反正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就疯给那些坏人看看! 于志平更是欣喜若狂,他恨不得再跑回剑南府城去看看,看看康王、王家、刘家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他跪下来朝着家的方向磕着头:“阿爹、阿娘,儿子给你们报仇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他此时心里的畅快,就像是干涸了几个月的心田,迎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爽! 郑大人看到他疯狂的样子,想起了自己手刃仇人后的表现,忍不住有些动容。 便问江初禾情况,江初禾也没什么隐瞒的,把于志平的遭遇一说,郑大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 康王府。 康王已经是古稀之年,连花白的胡子都只剩寥寥几根,一双眸子却亮堂的很。 他虽然清瘦,可是周身的威严气质散发出来,周围的人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看着西北方的天空,那里还有信子留下的淡淡红色痕迹。 “这就是你们说的万无一失?!”他猛的把手上的茶杯砸向跪在地上的王如牛。 滚烫的茶水,从王如牛的头上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他也只能忍着疼和烫,不住求饶:“王爷恕罪,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人救走了!” 他也实在想不通,明明都已经放火烧山了,除非对方会飞,不然是不可能跑出去的! 而且抓到郑磊的时候,明明已经搜过身了,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除非,他带了强大的援军! “什么神不知鬼不觉?!”康王怒火中烧,“他进来带了多少人都是有数的!” “从他进来,后面连进城门的人我们都控制了,不可能有援军!” “蠢笨如牛!” 说起来就生气,都已经要跟朝廷撕破脸了,抓到人直接就砍了不好吗? 非要关押起来,上报上报,报个屁啊! “王爷恕罪,都是卑职的错!”王如牛一张黑脸黑红黑红的。 他是世家大族王家出身,虽然是带兵的,但是被骂蠢笨显然也没了面子。 此时他也是无尽的懊悔,恨不得时间倒转,回到昨天晚上抓到郑磊的时候,直接抽剑就捅个对穿! 康王爷看着他那样子,也不欲多说,毕竟他也算自己的一员大将,还要靠他领兵打仗呢。 罢了,忍着吧,等到事情办成了,再来算账! 他挥挥手,又亲自把王如牛扶了起来:“罢了,既如此,我们就亮出招来!” “贤昭帝得位不正,我们要为前太子讨回公道!” 他也筹谋了这么多年,借着剑南府产粮的便利,很是屯了不少的粮食,做足了万全准备! “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 康王府里人头攒动,无数将领在里面听命奔走,回头就调动兵马,主动开城门进攻。 他们是要一路打到京城去的,不可能就守在剑南府窝着。 所以,与其等朝廷的兵马包围过来,不如直接主动出击。 康王反了。 天下皆知。 卢将军紧急军很快到了京城,八百里加急,到了贤昭帝龙在天手里。 龙在天是个英武的中年男子,他拿着军报,却没有气急败坏。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我却没想到反的人竟然是皇伯父!”他对着边上一个殊丽的女子,感叹了一声。 这女子一身黄袍,看着不过二十余岁的模样,眼里满是心疼:“官家,别伤心,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 他们怀疑过脾气臭硬的瑞王,甚至怀疑过其他几个不太亲近的王爷,却从来没想过康王能有反心。 康王的年纪本就比先皇还要大,又是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贤昭帝的亲伯父。 先皇走后,贤昭帝几乎把康王爷当做亲爹来对待,却被他如此背刺。 “是不值得,就是不知道我的好哥哥,是不是也是他害的了!”贤昭帝眼神一闪道。 人人都怀疑前太子的死,是他所为。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从来只喜欢带兵打仗,根本不喜欢这些政治上的勾心斗角。 原本他能有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哥哥,自己只需要带着妻女在外潇洒,打打仗跑跑马,逍遥快活就行。 可是这群人偏偏害死了他哥哥,他为了不让皇位旁落,也为了自己一家子的命,只能硬着头皮上位。 “英娘,这么多年幸亏有你啊,不然这些奏折我看着头都痛啊!”贤昭帝一头扎进昭皇后的怀里,眼泪差点掉出来。 呜呜,这么些年,天天过着不喜欢的日子,幸亏身边还有喜欢的人,能帮他解决烦恼。 不然要是全靠他自己,这些事情他处理不来啊,老爹和哥哥的脸都要被他丢光的。 压力好大啊! “好了好了,这次一定能查清楚,给哥哥报仇!”昭皇后有点无奈,戳了戳他尊贵的龙头。 不过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幼稚了点能怎么办? 宠着呗! 贤昭帝这才正经坐了起来,关心道:“娘子你也别太劳累,身子重要,可别像之前一样累坏了。” “卢爱卿的十万精兵在那拦着呢,我可不信蜀地的一群乌合之众,能打的过他!” 第354章 身先士卒 乌合之众? 昭皇后看着怀里的贤昭帝,内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不认为康王爷蛰伏了这么多年,组建起来的是乌合之众。 如果真没两把刷子,康王爷都这把年纪了,阎王爷不叫自己去报到,还折腾这些干什么? 总不能是他自己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临了临让他的子孙后代都跟着他陪葬吧? 不过这些跟贤昭帝说也没用,他只会嚷着自己亲征,不管什么伯父还是叔父,定然能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还是不提的好! 果然,贤昭帝暗戳戳的等了等,见昭皇后没有接他的话茬,只好失望的祭出了狗狗眼。 昭皇后看着他那一如初见时,少年般赤诚的眼眸,叹了口气:“你想想你的肩,再想想你的腿,真的能上战场吗?!” 当年他在战场上拼杀,跟西北那些异族可是真刀真枪干的。 他性子又急又直,留下了不少旧伤,平常就痛的厉害,现在年纪大了怎么也不可能上战场厮杀的。 “我......我就去看看,”贤昭帝见真的没有希望,不禁有点失落。 实在不能,不上阵杀敌,就在后方坐镇,看看也行啊。 昭皇后一双凤眼一瞪,闪着莹莹水光:“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要我怎么办?那些大臣不把我逼死?” “还有宝儿,难道让她从龙元的大长公主,沦落到看堂兄弟的脸色吃饭?” 现在朝政全是她做主,贤昭帝能容的下她,要是他没了其他皇帝第一个要除的就是她。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大不了陪爱人去死,可是女儿怎么办? 一想到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女,以后去看堂兄弟的眼色过活,贤昭帝立刻就不淡定了。 妻女就是他的命,不,比他的命更重要! 他上战场的念头一下子就打消了,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争取活的久一些。 嗯,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昭皇后看他像做错了事的小狗一般,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心酸。 他本应该是在大草原上肆意奔跑的狼,却因为这些破事、为了她们母女,当一条困在皇宫里的狗。 她心里一酸,抱住了贤昭帝,希望自己还能有机会生下一个皇儿,让她们母女的路更好走。 ...... 江初禾没等到援军,却看到了长长的粮草车,一车车的从剑南府出来。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康王爷和王家,这是直接豁出去了呀! 郑大人没想到他们能这么硬气,挥挥手让赶路的众人停了下来:“看来我们不能过去跟卢将军汇合了,这么多梁聪,定不能让他们顺顺利利到达前线。” 江初禾看着官道上那如龙一般的车队,不禁有点咋舌。 怪不得说蜀地富裕,这么多的粮草,别说今年遭灾了,就算是明年也遭灾,都能够这里的人活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于志平现在是郑大人的头号迷弟,早就拜了他当干爹。 郑大人让他往东,即使东边是条大河,他也能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郑大人思考片刻,忍痛道:“我们还是要想个办法,把这些粮草都给烧了!” 虽然作为从农家子弟考出来的人,真的看不得一粒粮食被浪费。 可是跟把这些粮草给敌人用比起来,那还是一把火烧光了的好。 于志平第一个响应:“好,那我们偷偷溜过去!” 他一介书生,其实根本没这个体力做这些事。 郑大人也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他的目光停留在救他出来的李镖师他们身上。 可是李镖师刚刚从虎口脱离,还折损了一个兄弟,现在只想着能平平安安的回家。 他看郑大人的期待那么高,咬了咬牙道:“郑大人,不是小的没有眼力劲儿。” “实在是家里上有小下有老,全靠我们卖命赚钱,要是我们出了什么事......” 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有千千万万个士兵,但是对于他们这个小家来说,只有他们这一个壮劳力。 “愚昧!”郑大人失望至极,“国难当前,你们顾虑一个小家的利益。” “难道不知道大国被贼窃了,小家也会随之灭亡吗?!” 李镖师有点羞愧,可是在普通人看来,只要不是被外族所侵占。 这个国家是谁在上头当皇帝,其实跟他们的关系都不大,倒不至于过不下去。 不过这些话想想就罢,可不敢在郑大人这等人物之前说出来。 眼看着李镖师被说的哑口无言,还是不愿意为郑大人驱使,于志平也有点不高兴。 不过他只想着自己出力,“干爹,我去吧,我也行的!” 就算是把命豁出去,只要能给康王爷,呸,只要能给反王添堵,他就甘之如饴。 “你留着还有用,”郑大人没有直言于志平能力不行,只是皱了皱眉头。 他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见说不动李镖师等人,也就算了,要与他们分道扬镳。 “你们救了我一命,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待日后天下平定了,我定会好好答谢你们的。” 李镖师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问江初禾和沈牧:“林郎君、杨娘子,跟我们一道吧,刚好也护送你们回去。” “不了,我们跟着郑大人,想为龙元出一份力!”沈牧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们。 郑大人这才看向他们俩:“好,不管能力如何,龙元就是需要你们这些一心为国的汉子!” “嗯,和小娘子!” 他看了看瘦瘦弱弱的江初禾,为了不打击她,还是话锋一转把她也给带上了。 李镖师他们脸颊通红,不过还是觉得自己小命重要,只好红着脸跟他们拜别。 等他们真的走了,郑大人也开始犯愁。 有爱国之心当然是好事,可是他们四个人估计都没啥武力值,也不能拿嘴巴干活啊。 不过还没等他叹气,沈牧就站出来道:“郑大人,某跟未婚妻都学过一些拳脚,愿身先士卒,先潜入粮草队伍。” “您二位最好是能前去跟卢将军汇合,等我们的好消息!” 第355章 搜寻 “你们学过拳脚?”郑大人眼睛里差点冒出火光。 这一路上,都是李镖师和老二背他和于志平的多,他还以为这两人就是普通人。 当然了,在挖防火沟的时候,他也能看出来这两人有点子小聪明。 可是从身板来看,一点没有练家子的架势,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沈牧和江初禾点点头道:“是的,请您放心。” “再者,我们来剑南府,其实是受了傅大人的委托......” 都已经到这时候了,江初禾他们也不藏着掖着,摆明了身份。 到时候跟援军汇合的时候,也不会因为身份存疑,而有什么变故。 郑大人听他们说了原委,又知道他们已经往外面送了好几次信,更是仰天大笑。 “好一个傅明泽!真有他的!” 平常觉得他没什么心眼子,没想到被贬到那么个鬼地方,他还能洞若观火,提前派人到剑南府来查探。 唉,看走眼了呀! 不过这样一来,郑大人也就放心了,还帮了江初禾他们一个大忙。 他也是绝顶聪明的,来之前早早就看过了剑南府的堪舆图,并且能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现在拿着江初禾提供的纸笔,挥墨就把堪舆图丝毫不差的画了出来。 “你们看,前方这里是个谷底,他们一路疾行,到了这里肯定要驻扎休息,你们可以从这条小路穿过去,在山林里蛰伏......” 江初禾看了看这张堪舆图,整个地势、道路都清清楚楚,看起来真的不比现代打印的地图差。 心里不由的佩服起来,看来这世界上能人异士还真的不少。 拿到了地图,江初禾和沈牧两人也不再耽搁,携手就从郑大人说的小路上路了。 郑大人和于志平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感叹一声:“要是我们也有这样的体力,就更能为国效力了!” “老夫是不行了,平哥儿你还是要好好练练,以后要走我这条路难免要得罪人,”郑大人捋了捋稀疏的胡子道:“外人还真不一定靠得住,还是要靠自己的好。” 这次被王如牛给抓了,也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是手下竟然有康王的奸细。 见他一步步的查探军营,直接就跟他们里应外合,把他们全给抓了。 这个教训实在是太大了,差一点点他就要栽在这里了! “是,志平受教了!”于志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坚决遵循。 谁能想到,就这样后来他成了文武双全、铁面无私的大官,人称——鬼见愁! ...... 江初禾和沈牧赶路的速度极快,又是轻装上阵,走的还是便捷的小道。 比预想的还要早一个时辰就到达了目的地,此时天色还没黑透。 “他们还没过来,今天真的会在这个谷地驻扎吗?”江初禾看着空荡荡的路上,有点疑虑。 沈牧在处理灌木,想她们俩能更好的藏匿,闻言回道:“郑大人是老手了,他分析的会在这里驻扎,就不会错的。” 他虽然前世是警察,但是龙元朝的这些朝政可真的不懂,只能听郑大人的。 “也对,”江初禾点点头。 他们两个就在这里等待着,匆匆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迷彩服。 这些东西都是江初禾之前买的,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然后找地方躲起来。\"沈牧指指旁边堆起来的柴火道。 他们这两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 \"好啊!我都饿死了!\"江初禾一脸的苦相。 她这段时间都是吃烤肉,而且是没有油盐的,根本咽不下去。 江初禾虽然空间里有油盐有吃的,可是从怀里掏出油盐,这太奇怪了,只能作罢。 这段时间,他们早就饿坏了,可是没办法,这种时候他们不能露馅。 现在四下无人,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吃东西了。 江初禾掏出一堆小面包、牛肉干,还有两盒自热米饭。 要不是怕味道太大,引起敌人的注意,她甚至想煮两包方便面。 沈牧拿过两个小面包,啃了起来。 吃完后,突然她眉毛动了动,抬头望向远处。 \"怎么啦?\"沈牧问。 \"有人过来了......\" 沈牧一惊,急忙站起来,四处看看。 果然,远处的草丛中有人影晃动,显然是朝着这边赶过来了。 \"我们先躲起来!\"沈牧压低嗓音道。 \"好!\"江初禾急忙点头。 他们刚躲好没多久,就听到马蹄声传来,一群人策马奔驰着朝这边跑过来。 他们看着这些人骑马,身材魁梧高大,身披铠甲,显然是打头阵的士兵。 江初禾看到这情况,心中一紧,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吗? 沈牧看了看周围,再次确认没什么埋伏,这才安心。 “是先遣部队,是过来查看谷地是否安全的。”沈牧指了指前面,分析道。 江初禾看到那些人的确是奔着谷地那个方向去的,不由得松口气。 这些人很显然都是军队里面的精锐,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两个人还真的够呛能逃脱。 她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喊:“给我仔细搜!不能放过一丁点可疑之处!” “不仅仅是谷地,还有两边的山林,全都给我搜仔细了,一只苍蝇都不能留下!” 这是大将军特意吩咐的,郑磊那个老王八跑了,他可是最有鬼主意的,千万不能大意! 江初禾和沈牧一愣,随即就看到一个个士兵飞奔而来,在谷地和边上的山林里搜索。 他们“刷”的抽出佩刀,用力的在所有可疑的地方抽砍,完全不在乎会砍到什么。 江初禾他们躲在树上,看得到不远处底下搜寻的的人,心都不由的揪了起来。 随着士兵们越来越近,沈牧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悄声对江初禾道:“禾娘,你先躲到空间里去。” “要去一起去!”江初禾看着底下刀光闪闪,心里也急:“他们很快就过来了。” “我们先躲到空间里,我抱着你,你不要沾到泥土,应该就不要紧!” 第356章 就你知道的多 江初禾的空间很有用,但是一般都是用于惩罚坏人。 毕竟外面的人进去了根本不能动,而且还会被地上的黑土一点点溶解。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把沈牧 带进去。 可是现在算是生死关头,要是真被这群人发现了,就算她速度极快,能扛着沈牧飞奔。 但是这世界上有种武器叫做弓箭,那么多人一起射箭,万一就中了呢? 躲进空间,已经是最稳妥的做法了,毕竟就算是坏人在里面,也不是立时就死了。 更何况,沈牧还是个好人呢!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江初禾一进空间就把沈牧给抱住了,能不沾地还是不沾地的好。 沈牧也不是个爱面子的,牢牢的环住江初禾的脖子,被公主抱也丝毫不慌。 “禾娘,你的空间很大呀!”沈牧一进来,有些呆愣。 他一直听江初禾说,这个空间就一个小房间那么大,还只有一汪泉眼。 后来吸了洪水之后,空间没法用了,就算是水被吸收了,空间还变得更小了。 可是...... 现在他放眼看过去,这个空间一望无际,简直像一个大农场一般。 粗略估计,可能有几百顷地! 江初禾的嘴巴也张成了“o”形,“怎......怎么可能?” “我刚刚拿吃的的时候,这还是那个狭窄的小空间啊!” 而且现在这个空间,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了,看起来就跟在现代看的小说里,那种可以种田的空间一样。 连成片的良田散发着泥土的芬芳,一条大河从中间贯通,清凌凌的河水闪着微光。 整个空间不再是雾蒙蒙的模样,而是跟外面白天的亮度差不多了。 要不是她身边还有十几棵砂糖橘的树,她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质变的速度这么快?”沈牧没看到过之前的空间,但是丝毫不妨碍他觉得现在这个太豪华了。 江初禾喃喃道:“这不会是因为你进来了,所以......” 靠! 这个破空间。 她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就敷衍了事的给她个小空间。 这带未婚夫进来了,就给来个豪华套餐?! 而且,她现在有一种预感,这边的土地,恐怕也不会伤害其他人了。 她看了看橘子树边上,那两三个平方的黑土地,想来那里才是以前的“刑场”。 而她脚下的土地,看起来就很正常的样子,肥沃的很。 这样想着,她就小心翼翼的把沈牧给放了下来。 不过她还是在一旁护着,屏住呼吸看沈牧的反应,万一他有任何不适,都能第一时间再把他抱起来。 沈牧试探着下了地,还跺了跺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太好了......”江初禾松了口气。 她觉得这破小泉好像还挺爱面子,这是看未婚夫上门了,得把家搞的好看些? 不过小泉不是活物,她就算是有再多的想法,也得不到验证。 现在,空间变大了,沈牧能进来了,那可真是大好事。 沈牧倒是持保留态度,四处查看了一番,见对江初禾真的没什么影响,这才摆在一边。 江初禾在空间里,可是还能看到外面的动静,沈牧倒是看不见。 眼看着外面的士兵搜寻了好几圈,确定了山林和谷地都没有任何活物,领头的这才放心。 他自己下了马,让手下去传信,不一会儿就有马车鱼贯而入,停在谷地里。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等下吃饱喝足,晚上分三波驻守的和巡逻,不许有一丁点儿差池!” “是!参将!” 刘参将这才到属下收拾好的地方坐了下来,已经有专门负责炊事的士兵,给他送来了晚饭。 他拿起烘的软和的肉饼,大口吃着,眉头却皱的死紧。 太平日子过久了,平日里美酒华服、歌舞升平,猛然间吃急行军的苦,真是有点不适应。 就比如这肉饼子,平常他是碰都不会碰的,这时候却成了路上最好的东西。 在这个营地里,除了他能吃到,剩下也只有自己的两个贴身近卫能吃他剩下的。 可是人是有惰性的,即使他在这里吃的已经是最好的,可跟以前比起来还是苦啊! “也不知道爷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他也不敢大声抱怨,只能一边嚼饼,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 谁都想立从龙之功,可是这从龙之功可不是一般人能立下的。 剑南府大多数的将士,都有这样的疑问。 他们从前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还以为自己是康王爷唯一的私兵。 想着康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大伯,悄摸的养点私兵怎么了? 反正,他们荣华富贵尽享,日子过的好就行。 可是现在康王爷直接反了,他们就算是有心想下贼船也下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士兵们就更是犯嘀咕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运粮的坐在车上啃着干粮,心里跟长了脚在爬。 “喂,你说王爷运这么多粮草干啥?”有耳目不灵通的,还在嘀咕:“是不是边境要打仗了,我们运过去支援?” 边上有个士兵差点被铁硬的馒头呛着:“我说你是不是虎,我们要跟朝廷开战了,你不知道吗?” 就算是一天天都在睡觉,那也能在营帐里听到一点风声吧?! “啊?那我们岂不是在造反啊?!”士兵大惊失色。 聪明的那个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想活了?!这话也敢说?!” “当今得位不正,我们是去......是去给前太子讨回公道的!” 傻士兵更傻了,“怎么就得位不正了?当今登基的时候,先皇可还活着,还活了好几年呢!” 先皇是因为元皇后去世,悲痛欲绝退位的,还当了几年太上皇...... “吃你的饭吧!就你知道的多,显的你能了!”聪明的那个白眼都翻上天了。 他不敢再接话,不然这个傻缺嘴里还不知道要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 一边吃着干粮,他一边也在四处打量,还是得想办法跟这个傻缺分开,不然呐,早晚被他害死! 第357章 冒充 傻缺不知道同伴的心思,三两下吃完了干粮,就犯了困。 他左右看看,人那么多有点不好睡,便打起了小九九:“喂,王大哥,我想尿尿,我去林子里尿去,你帮我打个掩护。” 说着也不等王大哥说话,一溜烟就窜了出去。 这傻缺在林子里尿了一泡,趁没人注意,便跑到了一棵大树下躺着。 “怎么就要打仗了呢?还是要想个办法跑掉!” 他来军营就是为了免费吃喝住,现在不仅要让他卖力气打仗,还干的是要杀头的大事。 不划算,不划算! 不过他就是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性子,在树下一躺就打起了呼噜。 江初禾和沈牧原先正是待在这棵树上,看他自己撞到了枪口上,立刻就闪身出来。 江初禾随手从空间里拿起一块板砖,一板砖拍在了傻缺头上。 他连一声痛呼都没发出来,呼噜声就戛然而止,昏死过去。 沈牧配合着,飞快的把他那身衣裳脱了下来。 不过这人身量不高,沈牧是够呛挤进去了,江初禾倒是穿上刚刚合适。 她飞快的换好衣服,再把脸上、脖子和手都抹上一层泥灰。 “怎么样?像不像这里的士兵?”江初禾压低了嗓子,听起来就像是十来岁还没变声的少年。 沈牧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破绽:“不错,看起来像是当兵的小子。” 江初禾点点头,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沈牧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只能又把他放进了空间。 反正她先混了进去,等下随便找个人,就能成功了。 把这个士兵也放进空间,自有沈牧去把他捆了藏起来,她这才走出了林子 刚出去没几步,就见到一个士兵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赶。 \"干什么的?!没听到说不能乱走动吗?\"那士兵挥舞着鞭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江初禾假装诚惶诚恐道:\"军爷,晓得就是出来放个水,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啪!\"那士兵毫不犹豫的甩了一鞭子,这才道:“麻利点,别耽误了正事儿!” 江初禾灵活的都过了这一鞭子,倒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滚远了。 \"咦,这小屁孩儿还挺机警,这么快就躲开了!\"那士兵嘀咕道:\"能堪大用。\" \"呸!那小身板,还不够人家一只手揍的!灵活有个屁用!\"另一名士兵不屑道:\"走走,你们看什么看?赶紧给我滚回去!\" 围观的人被吓了一跳,深怕自己也挨上一鞭子,转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中。 江初禾一路小跑,跑到了谷地中央才停下来。 \"总算是跑出来了,\"江初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嘀咕道。 她已经观察过了,这里的每一辆粮草车,都是两个人编为一队,一起押运的。 现在她落了单,在营地里就显得格格不入,很容易被发现。 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个队友。 还没等她行动,就听有人喊她:“小兄弟,你傻站在这儿干什么?” “找不到自己的队伍了?” 王大力刚刚目睹了江初禾躲士兵的鞭子全过程,觉得这个小子不错。 机灵! 别的不说,肯定比他的队友傻缺强多了。 眼看着傻缺说去尿尿,说不定就是躲哪里睡觉去了。 就计上心头。 江初禾一愣,顺着他的话道:“可不是嘛,人多车也多,都不知道去哪找。” “这要是一时找不到,等下又要被那些大爷打了!” 王大力故作忧愁的叹息了一声,道:\"可不是嘛,我的队友也不知道跑哪里快活去了,等下也要挨打!” “那大哥,要不我们俩先凑一对?”江初禾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打蛇随棍上。 王大力也笑了起来:“那感情好!小兄弟你放心,跟着大哥我比别人强!”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把自己当个人物。 江初禾心说:那可不强嘛,等下你就要进空间睡觉了。 原来她愿意答应,正是看这王大力身形又高又壮。 这身衣服,给沈牧穿,那是刚刚好。 \"那就有劳大哥照顾了,您先请!\"江初禾抱拳拱手。 王大力乐呵呵道:\"小兄弟真会说话!来,咱俩一起走,晚上就在粮车里睡觉!\" 他们这一车运的是草料,是用来喂马的,晚上躺上面睡觉再盖一层,那是刚刚好。 “好!”江初禾低眉顺目的跟在他身后,并不多言。 江初禾也不客气,爬了上去。 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江初禾一上车,就把自己裹成粽子似的,王大力也是一样,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 他本来就打算睡了,只不过是随意看了一眼江初禾。 接着他看到了江初禾的衣角,瞳孔就是一缩。 江初禾也看到了衣角,那里显然是刚刚被什么东西打湿的,还有这一个丑陋的补丁。 而王大力显然是通过这点痕迹,发现了什么,张嘴巴就想大叫。 江初禾一个飞扑,直接把他给传到了空间里,这才惊魂未定的也跟了进去。 而她一进去,沈牧已经把王大力打晕了。 想来他一直做着准备,只要江初禾一放人进来,就立刻行动,争取不被外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江初禾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差点被他识破了,也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衣角上的那个补丁,“他看到这个补丁,就跟见了鬼一样,二话不说就准备喊人。” \"还好你反应快,\"沈牧听她这么说,也为她捏了一把汗。 接着,分析道:“也许是我们点背,这两人恐怕刚好认识,这才认出了衣服。” 这衣角的补丁丑的很,想来并不普通,那这个人的反应就说的通了。 江初禾也觉得是这样,不过此时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 沈牧飞快的换上衣服,两人又悄悄的出去。 江初禾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的这辆粮车给收进了空间。 此时的营地,响起了一片呼噜声儿,运粮草的就在车上睡,而运粮食的就睡在车边上。 江初禾和沈牧则是弓着身子,悄悄的在营地里忙活起来...... 第358章 消失的粮食 翌日。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刘参将躺在营帐里叩齿生津,这是他养生的好习惯,醒来先不起来,闭目叩齿生津一百下。 虽然现在在打仗、条件不是那么好,可是这习惯一时间难以纠正过来。 但是,今天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还没进行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他先是忍住装没听见,可是这声音越闹越大,让他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王明!怎么回事,外面在闹什么?!”习惯被打破,刘参将有点恼怒的对着外面喊。 一道熟悉却慌张的声音传来:“回......回大人,是......是粮草不见了!” 王明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眼里是不住的惊恐。 “什么?!你在胡咧咧些什么?!”刘参将直接从简易的床榻上跳下来,冲了出去。 好在他为了行军,晚上都是和衣睡的,铠甲鞋子都穿着整齐。 王明看他出来,立刻就跪了下来:“大人,粮草飞......飞走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昨天晚上睡下之前,一切还好好的。 一晚上也是相安无事,大家一早起来,就发现粮草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辆辆空车。 “粮草还能长出翅膀来不成?!”刘参将觉得他是疯了,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接着,怒气冲冲的就冲到了粮车前。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这个七尺男儿,背后惊起了一身冷汗。 只见眼前的粮车,静静的停在那里,边上押运的两个士兵诚惶诚恐的跪着,车里的粮食却是一粒也没有了。 呆愣了一瞬,刘参将又随机冲向了下一辆——还是空空荡荡。 紧接着,他又冲向了粮草车,这时候才发现,好些粮草车,连草料带车子,包括睡在车上的士兵都不见了。 整个营地,笼罩着一层恐怖的阴云。 见鬼了! 几百万斤的粮草,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更加诡异的是,地上没有留下一粒粮食,没有掉落一根草料。 刘参将还没开始封锁现场,无数的士兵就已经跪下了,不停的给老天爷磕头。 “这......这一定是老天爷给的警示!” “是啊,要不是鬼神的手笔,这些粮草怎么能消失的这么干净?!” “皇帝果然是天子,连老天爷都帮他啊!” “我们干这种谋反的事,会不会遭天谴啊?” ...... 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驻地里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试图冲出去逃跑。 刘参将彻底站不住了,腿脚一软坐在了椅子上,王明哆哆嗦嗦的来到了他身边:“大......大人,怎么办啊?!” 丢失几百万的粮草,这个罪名够他们翻来覆去死上十几回了。 说实在的,仗才刚刚开始打,他们就得去死,搁谁头上谁害怕! 王明到现在没跟着那些试图冲出去的士兵一起跑,也是因为他还有一点点理智在。 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是跑不过马的。 “什么大人?哪里有大人?!”刘参将心一横,把身上的军服脱了一甩。 “从现在起,我们都是平民,大家爱去哪就去哪,我刘某先走一步!” 他可不是傻子,粮草已经没了,横竖是个死。 倒不如先跑了,就算最后还是死,那也不至于背上叛军的名声。 “大......小弟我知道了!”王明不愧是脑子活络的,当即也把军服脱下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们俩再不管这里的情况,带上吃食银两,一人选来一匹快马就自个儿跑了。 其他人看到这出,也不再管什么秩序不秩序。 聪明的紧随其后跑了,反应慢些的也落后一步开始跑。 不消一刻钟,偌大的营地,就剩下一些空车了。 刘参将等人跑的飞快,而剑南府其他的不多,就是山多。 他们骑马跑到山里,又把马给赶跑了,自己往山林里一钻。 刘参将更是经验丰富,进了山,胡子一刮改头换面,就藏匿了起来,再没了消息。 至于还在剑南府的家人,他就算不跑,这么大的罪过他们也没得活。 而现在自己跑了,他们也同样没的活,但至少自己留了一命。 非常情况下,也只能顾及自己了! 刘参将等人跑的一干二净,后面的大部队却还是照常赶路的,赶了上来到达这个营地。 按原本的计划,先遣的粮队是会留够今天的粮食,让大军吃顿饱饭,好好犒劳一下的。 士兵们赶路那么久,好不容易赶上了粮队,本以为能舒坦的吃上一顿。 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而且一粒粮食也没有,只留下一堆空车。 “不好了!粮队的人叛变了!”一声尖叫响彻谷地上空。 将领们立刻反应过来,派出士兵去搜寻。 一些士兵拿了武器就冲出去,要去抓那些逃跑的叛军。 有些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人,眼看着连饭都吃不上了,更是想着也逃出去算了。 一时间,营地里人心惶惶,都打着不一样的小九九。 还是后面的王如牛得知消息,快马加鞭的过来,用雷霆手段压下了这股子邪风。 他毫不犹豫的斩杀了几个逃跑的士兵:“大家给我看好了,敢当逃兵者,杀无赦!” “都给我好好看着!后面的粮队已经急行军赶过来了,晚上定让兄弟们吃饱!” 一声令下,士兵们这才寒蝉若噤。 不过听见吃饭有了保障,大家也都振奋精神,认真的在周围搜寻逃兵。 王如牛第一个通缉的就是刘参将,给出了一百两银子的悬赏价。 可惜刘参将是骑马跑的,他们得知消息又太晚了,辗转几次都没找对方向。 “这群混账东西,都跑哪儿去了?!”王如牛急得嘴巴上长了好几个燎泡。 他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树干上,疼的呲牙咧嘴。 “大人,您先歇息会吧,粮食的事咱们慢慢想办法!”卢小将小心的劝道。 “歇?!老子歇个屁!现在粮车都不见了,我还能怎么想办法?!”王如牛压抑的怒吼着。 第359章 超额完成任务 他是真的急了,原来以为是刘参将叛变了,带着粮食跑了。 可是通过刚刚抓回来的一些士兵的供述,竟然是刘参将也不知道粮食怎么不见了。 大几百万的粮草,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丁点儿响动也不曾有。 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批粮食是怎么被偷走的。 就算是明目张胆的云,那也得有路不是?!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 王如牛着,心里一阵寒意,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冻结起来了。 “大人,您别急,这粮草也不是咱们弄丢的,就算是找不回来......”卢小将擅长甩锅,赶忙说道。 王如牛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拉过他的脖子,一巴掌扇到他脸上,骂道:\"你这个蠢货,你懂个屁!\" 这是战场,丢的是粮食! 就算是管理责任不在他,可是他的士兵都要靠这些粮食活命的! 现在,粮食没了,他还打个屁的仗?! 王如牛越想越生气,一脚踹在他身上,直把他踹得躺在地上吐血。 卢小将捂着脸,不敢吭声。 这个时候,他不管说啥都是错,说不定还能惹火上身,把自己搭进去。 \"你这个蠢材!\"王如牛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卢小将吓得瑟缩成一团,低头掩饰着眼里的怨毒。 ...... 江初禾和沈牧早就跑进了山里,他们随机把打晕了士兵给丢到山林了。 这才揉了揉泛酸的眼睛,直接躺在了空间里的草料车上——补觉。 等到两人一觉睡饱起来,又在空间里煮了几包泡面配卤蛋吃饱。 这样,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 “没想到剑南府竟然有这么多粮草,”江初禾看着眼前堆成山的粮食,一脸的满足:“这要是给我们源口村,不,就是整个源口镇吃,那也要吃一整年啊!” 要是灾荒时间,大家都节衣缩食的情况下,恐怕能熬两年! “这还只是先遣的粮队,只够打头阵的军队吃一个月左右的,恐怕后面还有更多!”沈牧大致懂一些兵法,猜测到。 从这打头的粮队可以看出,剑南府的士兵不会少,恐怕打头阵的就有近十万人。 他可听郑大人说了,这回朝廷的援军,一共也才十万人。 这......兵力有点悬殊啊! 这可是古代,人多是有绝对优势的! 江初禾眼里却全是跃跃欲试:“要不我们再去干两票大的,把反王的粮食全给收下。” 她是饿过肚子的,实在是心疼那些粮食,一粒也不想被叛军吃掉糟蹋。 再加上刚刚这一票干的顺利,整个人都自信心爆棚,摩拳擦掌的,认为自己无敌了。 沈牧看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却不得不给她泼凉水:“这是我们出其不意,再想这么干吧,除非对方全是没脑子的!” “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想来他们在防守方面就更加严密了。” “再说了,后面的粮队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前前后后都是士兵,那太冒险了。” 虽然说有空间,但空间也不是万能的。 要是被发现了,就算是能及时逃到空间里去。 可要是被人看见的,人家也是有找能人异士的,万一就有那有能耐破解的呢? 而且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没人知道,要是被看见了,以后也都是后患。 江初禾被他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 的确,做人不能太贪心,能有惊无险的完成这次任务,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两人收拾一番,跟着郑大人给的地图赶路去与援军汇合。 他们脚程快,再加上在谷地耽搁的时间不多,竟然在援军驻扎的营地外,就追上了郑大人。 “郑大人!”江初禾惊喜的跟他们打招呼。 还没跟他报告这个喜讯呢,郑大人倒是先叹了口气:“你们安全就好,任务完不成也没关系。” 这些天,他每天都一边赶路一边朝谷地的方向看去,却一次次的失望了。 要是江初禾他们完成了任务,肯定会有浓烟飘出来,可惜...... 任务完不成倒是其次,他又担心这两个大好少年,被敌军给抓住了。 这下看到两人出现在他面前,真是又惊又喜。 江初禾愣了一下,这才知道他误会了。 不过看着郑大人比起担心任务,更担心他们的安危,倒觉得这小老头更加亲切了。 她凑过去小声道:“郑大人,任务我们完成了!” 嗯,还超额完成了。 “什么?!”郑大人傻眼了。 他狐疑的看了看江初禾,觉得这个小女娃是不是受刺激了,脑袋坏掉了? 他看向一旁稳重的沈牧道:“沈哥儿,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儿?!” 沈牧看着江初禾的一脸坏笑,无奈道:“郑大人,我们的确完成了。” 郑大人愣了,于志平都忍不住插嘴了:“怎么可能?我们天天都盯着看呢,没看见烟啊?” 要不是他知道江初禾两人都是踏实性子,不是那种吹牛打屁的人,他都要忍不住开始骂人了。 江初禾摊摊手道:“是真的,不过我们舍不得把粮草烧了,而是......悄悄运了出来。” “什么?!果真如此?!” 郑大人看着眼前大惊失色的卢将军,神秘莫测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心里舒坦了! 他的表情,跟刚刚在营地外的自己,一模一样! 嗯,看着别人一惊一乍的,自己不动如风,的确比较有成就感。 “真的,老夫已经跟去看过了,就在往西二里地的林子里,你快安排人去运回来!”郑大人一副高人模样,让卢将军是又爱又恨。 不过郑大人的名声响亮的很,卢将军倒不担心他耍自己玩,立刻吩咐人去运粮食。 江初禾站在一边,看着郑大人像个老小孩一般,把这事儿给安排了,心里暗自发笑。 原来快到营地的时候,江初禾和沈牧就把大部分的粮草给藏在了树林里。 刚刚跟郑大人报告之后,他惊的胡子差点都揪掉了,还亲自去山林里看了粮草。 而郑大人看完之后,则是火急火燎的......来收集卢将军脸上惊讶的表情。 第360章 死守 “嗖~” 一支冷箭飞了出去,正中一个小将领的胸口。 中箭的敌人从马上跌落,江初禾又搭上了另一支箭,眼里全是冷静。 这场战役已经打了半个多月,敌人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杀了一批又来一批。 而卢将军的十万精兵强将,已经损失了一半。 江初禾眼神冰冷,想起刚来的那天,大家用她抢来的粮食大快朵颐的样子。 转眼间,却因为战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永远倒在了这里。 “箭矢不够了!”沈牧也拿着弓箭,身后的箭筒里,只剩下了十几支箭。 他从里面拿出一大半,放进江初禾空空的箭筒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江初禾呆愣了一下,喃喃道:“为什么还没有援军?” 她当初在廖景彦的安排下学过射击,包括枪和弓箭,这下子倒是派上了用场。 沈牧也是用枪的老手,很快就上手了弓箭,两个人能当两个熟练弓箭手用。 不过战场上,一人之力终归是渺小的,说到底比拼的还是士兵的多少。 本以为反王的军队损失了一大批粮食,肯定没多久就会被打的落花流水。 可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大群的士兵,根本不止十万,怕是能有二十万。 “这几年边境都不太平,西北驻军二十万,岭南驻军十万,”沈牧看着城下乌泱泱打成一片的人,担心道:“想要从这两个地方调兵,难如登天。” “再者就算是能抽调,时间上也来不及,要是我们这里守不住,他们还真能一路打到京城去。” 毕竟卢将军的十万兵马,就是京城外的守军,已经全部调出来了。 “那怎么办?我们会被他们拖死的!”江初禾第一次见到战争的残酷。 剑南府的士兵,简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冲锋在前从来不畏生死。 他们这边驻守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更是死伤一片。 沈牧叹了口气:“没办法,人多就是有优势,而且这边还是剑南府附近,在气候水土方面敌人更加适应。” “相反,守军都是从北方调来的,不适应炎热、潮湿的天气,战斗力更不行了。” 蜀地多湿热,所以这里的人喜欢吃花椒,来去除湿气。 现在正值七月,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守军们白天要厮杀,晚上却睡不好觉,甚至连饭都吃不下。 这些士兵都是一些穷苦出身,平日里都不舍得吃太饱,身体也不大健康。 在战场上吃不好睡不好,都是带病上阵的。 沈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为这些士兵叹口气。 \"卢将军,咱们兄弟快不行了,受不住了......\" 突然有人跑上来喊道。 李将军在城墙上,他的弓箭也是极准,此时停了就是一怔。 等他稳住心神朝城底下望去,看着满地的尸体,心情顿时沉入了谷底。 ...... “报!\" 卢将军一身盔甲,站在城墙上,神色凝重:“说!\" “回禀大人,敌人又派兵增援了!”斥侯的声音有些颤抖道。 城墙上一阵沉默,卢将军眼睛通红,声音沙哑道:“叫你们兄弟们先回来吧,抵抗住今天的一战。” 斥候听话的退下去传令,不敢耽误。 “将军,我觉得不能再等了,咱们必须立刻撤离了!” 边上一个老将着急道,语气中透着一丝焦虑。 卢将军皱眉,问道:“这是剑南府出入的必经之地,咱们要是守不住,等他们出来了,四散开去,那真是势不可挡了!” 这道关口都守不住,那反王真是要长驱直入,直击京城了。 “可是兄弟们也支撑不住了,今天这仗打完,明天还能有多少人爬起来,都不一定啊!”老将有些着急的说。 他觉得撤退后,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盘,再好吃好喝的休整一番,未尝不能重振旗鼓。 卢将军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行!我们守不住,那河南府、华南府的百姓就遭殃了。” “反王想要祸害我龙元百姓,除非从我们的尸骨上踏过去!” “这......”老将迟疑了一下。 拿命换百姓的一时安稳,值得吗? 在他看来,朝廷援军迟迟不到,就是等死。 而且他们死后,敌人照样可以祸害百姓。 可是卢将军不同意。 卢将军不愿意撤退,那就继续打吧。 老将看了看周围,咬牙道:\"好,那就打!\" \"大家一起打!\" 卢将军抽出佩剑,高高举起,在日光下闪烁着点点寒光,高呼道:“城在人在,我们与这座城,共存亡!” 战士们虽然很是疲惫,可是看高高在上的卢将军依然在城墙上,心里也有了盼头。 他们重新振作起来,悍不畏死的拼杀起来: \"杀!\" \"冲啊!\" \"杀光叛贼!\" \"杀!杀!杀!\" “城在人在!” 一声高过一声呐喊。 这些士兵,都是卢将军手下的精英,他们的忠诚度毋庸置疑。 卢将军看了看城下的敌人,又看向了天际,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江初禾和沈牧也被感染着,江初禾箭筒里的箭很快就用光了。 她眼神坚定的看着沈牧:“牧哥哥,我们出城去吧......” 这半个多月,她都没有出城厮杀,靠弓箭也消灭了不少敌人。 可是现在,箭已经没了,她想出去。 “我们不会近战......”沈牧有点犹豫。 远攻跟近战是不一样的,远攻杀敌心里的负担会小很多。 可是近战,刀剑会不会用不说,一刀下去滚烫的鲜血洒一脸,真的能适应吗?! 江初禾却拉着他神秘道:“我可以用长枪,碰到人就收空间里去。” 他们可以只瞄准对方的将领,只要碰到就收空间里去,她再控制着让他们待在刑罚的黑土地上。 那一下子就能帮他们这边减轻不少压力。 沈牧有点犹豫,他最怕的还是江初禾的空间会暴露,但是一想到这些牺牲的士兵,又有点举棋不定。 正当他们陷入两难之时,又有一队斥侯来报: \"报!\" 第361章 天降骑兵 卢将军脸色一变:\"什么情况!\" \"将军,援军来了!!\"探子来上带着惊喜,声音响彻长空! \"什么!\" 卢将军也高兴的仰天长啸:“援军来了?!好!好!好!好啊!” 他了解龙元现在的局势,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快能来援军。 这可真他妈是惊喜啊! 他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连忙道:“援军来了多少人?!” 他心里嘀咕着,不知道是从北边还是从南边,调来的援军,要是五万人,他们就可以耗死反王。 斥候回道:“估摸着有五千多人吧~” 别说卢将军了,就连江初禾和沈牧听着他的汇报,都有点丧气。 五千人在平时看起来挺多的,可是在战场上,五千人根本不算什么,也就是个开胃菜。 卢将军失望透顶:“胡闹,五千人派过来干什么?嫌我们死少了?!” 还不如不派人来,这不是妥妥的让着五千人来送死吗?! 斥候还想说什么,卢将军叹口气打断了他的话:\"援军到哪里了?你去让他们回去吧,去京城外守着好了!\" 到京城外准备妥当些,至少能多阻挡反王一阵子。 他们最多还能撑到今天鸣金收兵,明天还真的不一定能起来再战。 \"将军,他们......要出城门了!\"斥候眼里是掩不住的喜意:“看,就是那些骑兵!” 这下别说是卢将军了,就是江初禾和沈牧都惊呆了。 来的人是骑兵?! 骑兵跟步兵可不一样,一个骑兵能抵得上十个步兵。 五千骑兵,能打的五万步兵落花流水! 龙元朝,什么时候有一支五千人马的骑兵了?! 可是这时候,卢将军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挥手:\"开城门,让他们出去!\" 城门大开,城内的骑兵,纷纷冲了出去,与敌军混战在了一处。 卢将军站在城楼上,双目炯炯的看着下方战场。 江初禾和沈牧也不纠结出不出去了,兴致勃勃的趴在城门上,朝下看去。 只见一群骑着马的士兵,拿着长枪或是大刀,直接冲进了敌军,把他们的阵型冲散。 剑南府的士兵从来都是秘密训练的,练阵型练冲杀,可是从来没见过骑兵。 被这些高头大马一冲,直接被打懵了,纷纷四散后退。 可是骑兵可不止是冲击,他们冲散了敌人却并不停止前进,而是又迅速追上去,用刀枪砍杀。 一时间,敌军节节败退,死伤无数。 敌军这会儿才是真正陷入了绝望,打打不过,逃逃不掉。 “快,砍他们的马!”对方有将领反应过来,对着士兵命令着。 可是这时候战场上已经乱成了一团,敌军的阵型被破,单兵力量根本敌不过骑兵。 等好不容易有一群人聚了起来,想要按照将领的话来攻击马匹。 可惜的是,骑兵们早有准备,一见对方冲出来,便迅速分散开来。 人哪里能赶得上马的速度,而且这些马还是专门训练过的,灵巧的很,让对方没有办法追赶。 ...... 这一战,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对方估摸着死伤四五万人! 等到太阳下山,对方迫不及待的鸣金收兵。 而卢将军这才畅快的大笑出声:“终于有一天是他们先鸣金了!” 这十几天,都是我军溃败,几乎是踩着点鸣金收兵,好让自己能喘口气。 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 卢将军心中充满豪情,这才有空看向了江初禾和沈牧:\"江娘子、沈郎君,这次真是辛苦你们二位了,要不是你们百发百中,我们估计都撑不到今天!” “等这次得胜回去,一定加倍赏赐你们!\" 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些天江初禾他们的功劳他看在眼里。 要不是他们是神箭手,一个人解决了十几个敌军悍将,城门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更别说江娘子一个小娘子,速度却极快,有两次为他挡下了敌军的暗箭。 江初禾和沈牧相视一眼,心中都觉得欣慰。 江初禾笑笑道:\"将军客气了,为龙元效劳乃我辈的本分。\" “再说了,真正的功劳还是今天的骑兵,没有他们我们哪里能顶得住?” \"嗯,你说的对,这支骑兵真是出乎意料啊!\"卢将军点点头:“走,我们一起去拜见拜见!” 别说卢将军了,就连江初禾二人都对这支骑兵好奇的很,恨不得立刻去一睹他们的真面目。 他们三个人一路走到城门下,就听见外面喊着他们的名字。 他们抬头看去,就见一队身穿盔甲的人走了进来。 卢将军迎了出去:\"敢问是哪位将军麾下,竟然出了一支如此神勇的骑兵!\" \"卢将军;\"那人微微一抱拳,然后指着身边的人道:\"我们是麒麟骑兵营!这是......\" \"这......末将拜见康长公主!\"卢将军连忙跪下! 江初禾和沈牧也惊了一下,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将军,竟然是贤昭帝唯一的骨血,康长公主! 他们也想跟着跪拜,康长公主却先一步免礼:\"出门在外,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都是将士!” “大家不必拘礼,在战场上,我们就是同袍!\"她一甩衣袖,率先踏入了卢将军所在的城池。 卢将军急忙爬起来,紧随其后,江初禾和沈牧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才康长公主的气场实在是太强烈了,让江初禾和沈牧都忍不住低头行礼。 不过除了那杀伐果断的上位者气质外,她人倒是还蛮亲和,并不摆架子。 卢将军一肚子的疑问,路上就忍不住了:“长公主,这骑兵是您训练出来的?真是神勇善战啊!” 这可是龙元朝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康长公主就是厉害。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我大哥的功劳!”康长公主神神秘秘道:“等下我介绍你们认识!” 她小小的卖了个关子,到了营帐内,对坐在位置上的另一位将军模样的人,很是恭敬的拱拱手: “大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守卫京畿的卢将军......” 康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那坐在凳子上的所谓“大哥”,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只见他飞快的越过康长公主和卢将军,来到了江初禾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禾娘!” 第362章 阿爹 江初禾从见到这个“大哥”开始,就已经惊呆了。 原来这个人,竟然就是她失踪多时的阿爹江大郎! 江初禾在现代见到的江大郎,顶着的是江大伟的皮子,把她丑哭,都不好多看。 其实算起来,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江大郎了。 现在乍然一见到,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阿......阿爹?”江初禾喃喃的喊了一声,眼泪就掉了下来。 虽然当初有收到阿爹的信,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真是又惊又喜。 江大郎也没想到出来出趟任务,就遇上了日思夜想的亲闺女。 之后背后又是泛起了一阵冷汗,要是他再来个晚两天,这座城可就守不住了,届时女儿还不知道要吃什么样的苦。 幸亏有了这个大将军系统,换了好药给骑兵营的马吃了,这才让它们跑的飞快还不怕苦不怕累,紧赶慢赶的赶到了。 “禾娘,你......你们怎么在这里?”江大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旁的沈牧,勉强给了他一点关注。 虽然对这个即将娶到自己女儿的哥儿有点别扭,但是一想到自己出事之后,他义无反顾的照顾一家子,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 这话一解释起来可就太长了,江初禾还得解释阿爹的亲爹,不好在外面多说。 便跟江大郎打了个哈哈,没有多提。 康长公主看来真的很尊敬这个大哥,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就已经吩咐人端茶送水,伺候着坐了下来。 \"大哥,原来这是女儿啊?\"康长公主笑嘻嘻的道:\"真是虎父无犬子!\" “我都听卢将军说了,这次十万大军能挡住对面二十多万半个多月,禾娘功不可没呢!” \"公主言重了,那是卢将军指挥的好,禾娘哪有这个本事啊!\"江初禾连忙谦虚道,心中却对康长公主的印象更好了! 公主自己才是大功臣呢,却没有看轻他们这些人的努力,还不吝夸奖,很是亲和。 康长公主笑道:\"禾娘可千万别谦虚,听说你的箭法也是极准的,可是得了大哥的真传?!\" 这下,不等江初禾回应了,江大郎叹了口气道:“公主,你还是别叫我大哥了!” “我女儿都跟你差不多大呢,这一叫可就乱了辈分了!” 江大郎对公主也是很佩服的,要不是去过现代,他还真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女子。 多少次他都想着,要是公主是个男子就好了,这样英明神武的君主,那龙元朝还能再延续几百年。 \"那我叫你大叔,你也不乐意啊!\"康长公主嘟了嘟嘴巴,有点不高兴。 叫叔叔,那可就跟自己的皇帝老爹平起平坐了,是个人都不同意啊! 江大郎觉得头有些痛,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个攀关系的公主才好。 江初禾倒是想起了什么,她看着营帐里没有外人,连卢将军都识趣的退下了。 便笑道:“大叔是叫不得的,但是公主你叫我阿爹一声舅舅,倒是刚刚好。” 毕竟昭皇后跟自己阿爹是堂兄弟,阿爹还真是她的舅舅。 听到她这么说,康长公主的眼睛倒是亮了起来,江大郎却有点头痛的看着江初禾。 公主虽然很亲和,可是到底是皇家人,真不好攀这样的亲戚关系。 不过好不容易才见到女儿,他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她的面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康长公主兴致勃勃道:“可不是嘛,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就认你做舅舅!” 跟皇帝老爹平起平坐不行,嘿嘿,跟傅家舅舅差不多,也不是不行。 “使不得使不得!”江大郎觉得出去打仗,比在这“认亲”要舒坦多了。 “怎么使不得?禾娘,你来评评理!”康长公主一把抓住了江初禾的手。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江大将军跟她老爹一样,都是女儿奴,女儿同意的事儿,早晚会点头。 江初禾笑笑,这才抛出了王炸:“可不是认得,我阿爹就是您的舅舅呢。” “阿爹,你还不知道吧,您是傅家的孩子,爷爷叫傅明泽。” “什么?!”江大郎和康长公主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我怎么没听你阿娘说呢?!”江大郎被她这个消息给打懵了,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 江初禾更是呆了:“阿爹,您跟阿娘见到了?!” “啊哟,对哦,阿娘加入麒麟娘子军了,那她现在还好吗?!” “好着呢,不过你阿娘是伙头军,比不上骑兵速度快,要,明天中午才能赶到呢。”江大郎提起娘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江初禾这才放心,不过想起阿娘都没说傅爷爷这事儿,想来自有她的道理。 现在被自己冷不丁的捅了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好在江大郎并没有纠结这些,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对自己的爹还在人世还能找到他,也算是珍惜。 康长公主却急了:“你们总算是说完了,那江大......不,傅大将军,你可就是我亲舅舅了!” 说着,她就半跪了下来,豪爽的磕了一个头:“舅舅在上,请受外甥女一拜!” 心里更是美滋滋的,为自己有个这么厉害的舅舅高兴。 怪不得自己一见到傅将军就觉得亲切呢,血缘关系可真是奇妙。 江大郎这会儿也不再拒绝,他虽然是一片忠心,可是能力太出众难免受上位者猜疑。 现在跟皇家有了这层血缘关系,日后的路显然易见的好走多了。 \"好,快起来吧!\"江大郎笑道。 康长公主这孩子,他是越看越喜欢。 不像有些皇家贵族子弟,高傲的不可一世,一旦碰到了不顺眼,就直接以势压人。 康长公主却从来都是礼贤下士的,就算是当初想跟他学练骑兵,也是三顾茅庐这才让他点头的。 其实当初江大郎还是个千夫长,手里只有一千个人,她完全可以用公主的身份压他。 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干,而是给足了尊重,这才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她练了一支骑兵。 第363章 身世 康长公主笑呵呵道:\"是!舅舅!还有表妹,表妹夫,一家人好啊!\" 现在朝堂形势变幻莫测,盖因自己的阿娘没能生出个儿子来。 自家人知自家事,阿娘的身子不好,平日里又要操心朝政,根本没可能再生一个孩子。 就算是她要生,自己也不会拼着失去亲娘的风险让她生。 所以,这时候娘家有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舅舅,算是给她添了莫大的助力。 这也是她一直缠着,想要跟江大郎攀上关系的原因。 不过,老天爷疼她,这竟然是她的亲舅舅,那可就更好了! 还有这个表妹和表妹夫,打眼看着就是能当大用的! 这样想着,她对江初禾的就更好了,让她感受了一把公主的如沐春风。 再转头看向沈牧,康长公主直接愣住了:“表妹夫是哪家子弟?好生眼熟啊!” 这模样,看起来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对,不仅仅是见过,还是天天见常常见的那种! 可是......她怎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这话一出,江大郎虎躯一震。 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 他可是看过电视剧的人,一般这样的话一出...... 欧呦,公主不会是春心动了,要跟自己女儿抢夫婿吧?! 这......这可使不得,禾娘一看就对沈牧情根深种,那是要伤心的呀! 江初禾和沈牧却有点尴尬,毕竟傅爷爷只是说沈牧不是皇后的儿子,又没说清楚他是谁的儿子。 这样一来,公主问出来,他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沈牧觉得心里不踏实,犹豫着道:“公主是不是觉得某像......像皇后?!” 儿子像娘,女儿像爹。 其实康长公主长得更加英气,看起来跟贤昭帝更像,倒不怎么像昭皇后。 但是沈牧看起来却真的更像昭皇后,要不是他的五官、脸型更硬朗一些,看起来简直跟昭皇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康长公主被他这么已提醒,也反应过来:“你你你......阿娘已经瞒着我,生了这么大一个儿子了?!” 怪不得她阿娘从来都不怕没儿子,原来早就生好了,藏着呐! \"不不不......是你想多了。\"沈牧赶紧摇头,\"傅大人说皇后除了公主您,并没有生育其他孩子。\" “再者,我的年纪比公主您还要大上两岁,想来......” 他现在也犯愁了,长的跟皇后差不多模样,那别人肯定误会啊。 再加上当今皇帝后继无人,可别惹出什么是非来。 康长公主听他这么说,脑子这才归位,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唉,实话告诉你们吧,我阿娘还有一个表姐,”她回忆道:“我外婆有个双胞胎姐姐,嫁给了王家。” “后来她生下一个女儿,算是我表姨娘,表姨娘生下来就病弱,所以一直养在深闺不为人所知。” “表姨娘虽然病弱,可也羡慕自由自在的生活,便找机会偷偷跑了出去。” “这一出去,就遇上了一位公子,一来二去两情相悦......” “但是她一开始怕自己籍籍无名被看不起,阿娘倒是在京中闺秀出了名的,就报了我阿娘的名字,直到对方上门来提亲。” “可是来人不过是沈家的旁支,哪里能娶傅家嫡女,就被我外祖父给拒了。” ...... “啊?后来呢?!”江初禾等人的心,都被这跌宕起伏的故事给吸引住了。 康长公主叹了口气:“后来,表姨娘心一横,跟着那沈公子跑了,过着穷苦的生活。” “那沈公子也惨,父母双亡留下一个弟弟,他们开始是拉扯弟弟长大,好几年才怀上自己的孩子。” “结果孩子生下来,表姨娘自己身子却不好了,没钱医治,那沈公子却又意外丢了命。” “临终前,表姨娘找到我阿娘,希望她能抚养自己的孩子。” 康长公主怜悯的看向沈牧,眼里是一份愧疚。 当初阿娘答应了下来,可是政敌用他的存在,来攻击阿娘不守妇道。 甚至编出了阿娘在嫁给老爹之前成过亲的流言,阿娘这才不得已让身边信得过的亲卫把人送走。 本来说好了,等时局稳定下来,再让他们回来的。 后来却一直没了他们的消息。 “原来是这样,”沈牧松了一口气。 他一边听,就一边把这错综复杂的情况给理了一理,确定自己跟江初禾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这才安心。 至于其他的,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他没有多想。 甚至还有点感谢昭皇后,要不是她让人把自己送走,肯定就遇不上禾娘了。 康长公主见他面色正常,丝毫不见怨恨和遗憾,这才放下心来。 \"那你算是我的......表哥?\" 夭寿了,自己的表哥和自己的表妹在一起了,这亲戚关系要怎么才能捋清楚?! \"公主还是跟着亲疏论吧,\"沈牧笑笑道。 他这边的关系,都已经超过三代了,还是不沾这个亲好了。 康长公主也明白他的意思,叹道:\"行,反正都是一家人,不用太拘泥关系。\" 到这时候,这一大家错综复杂的关系,这才算是理清楚了。 晚上吃过饭,大家这才分头去休息,毕竟明天早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到了第二天,江大郎带着骑兵冲了出去,直击对方老巢。 不过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就把敌人打的落花流水。 这回他们并没有大杀特杀,而是所到之处都让对方投降。 康长公主甚至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大家都是我龙元朝的子民,我知道你们大多数都是被迫的。” “我用我龙元朝长公主的身份保证,投降者既往不咎,战后会放你们回家好好生活!” 所有的骑兵和站在后方的士兵,都中气十足的喊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这声势浩大的声音,浩浩荡荡的响彻在这一方天地中间,让人震耳欲聋! 第364章 女人哪里懂得什么大道理! \"你,你们......\"康王爷被俘的时候,风度威严尽失,跟普通的七旬老人也没什么两样。 他被捆成了粽子,瞪着一对牛眼睛,一副快要呕死的表情,\"竖子敢尔!我可是当今的亲伯父!\"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筹谋多年,竟然还是失败了,还沦落到了被俘的地步。 “亲伯父?!你反了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是我阿爹的亲伯父?!”康长公主看着她,手里的鞭子攥的死紧。 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定要抽上这个可恶的老头几十上百鞭才算解气! 她都为自己老爹委屈,对于这些还在世的长辈,他是真的情真意切。 不管是宫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不忘给他们送一份,还经常嘘寒问暖送东西。 就连他们的脉案,他都会亲自过问,补药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送。 可是得到的是什么?! 是亲人的背叛! 康王爷看着康长公主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贤昭帝。 在他的印象里,贤昭帝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武夫,他舞刀弄枪或许有点天赋,但是理政治国根本一窍不通。 这皇位从先皇传给他那天起,他就在等,等着武夫火烧屁股,自己好名正言顺的来帮他收拾烂摊子! “你阿爹那个耙耳朵!什么都听妇人之言,不反他能到让他把龙元的大好江山送到无知妇人手里吗?!”康王爷一说起这话,就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你,你......\"康长公主气的浑身发抖:\"我阿娘才不是无知妇人!\" \"龙元朝这十几年间国富力强,大家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见!” “你这种只知道男女尊卑的卑鄙小人,有什么资格说她无知?!\" 呵呵,就算是女人又怎么样? 这天下在她阿娘手里就是在变好,要是由康王爷来把持朝政,是什么光景还不知道呢! 康王爷怒极而笑,一脸的不以为然:\"她算什么人物?!龙元朝从来都是国富力强的,她只是保持原样罢了!” “要是由我来执政,龙元朝会好上千倍万倍!” 康王爷从来没有处理过政事,却有一股迷之自信,觉得自己颇具王八之气。 康长公主被他的歪理气的浑身颤抖,\"闭嘴!你......\" 可怜她金枝玉叶、父母疼爱,从来没有跟别人斗过嘴,一时间有无数草泥马,可就是吐露不出来。 康王爷见状,更是气焰嚣张:\"我呸!我就说,女人哪里懂得什么大道理!\" \"她们都是自私自利之辈,一心想着荣华富贵,哪里顾的上大局?!\" “想要龙元朝开疆拓土、绵延百世,还是要靠我们男人才行!” \"你这个逆贼,你......你你你闭嘴!\"康长公主要气疯了。 妈呀,气的胸疼! 江初禾在边上看着,都为她着急,索性也不管了,一吐为快:“好大的口气!”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治理天下的本事,却连一个小小的封地都治理不好。” “你的封地位置极好,是着名的产粮地,百姓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吃不好穿不暖,比其他地方差多了。” “对了,今年水稻还犯了虫害,说不定就要颗粒无收,你们却一点应对之法都没有。” “还把天下给你治理呢,要不了两年就要民不聊生!” 不就是大嘴炮嘛? 专挑他的痛处讲就行在,这样的话她还可以说一箩筐呢! 听着江初禾“突突突”的一通骂,康长公主的眼睛是越来越亮,隐隐的胸痛也缓解了很多,一下子畅快起来。 “可不是嘛!还说自己多厉害,原来是连自己封地都打理不好的假把式!”康长公主笑的见牙不见眼,还立刻学会了举一反三: “对了,你连亲兵都管理不好,空有二十多万大军,连五千人都打不过,真没用啊!” “噗~~你们!”康王爷被她们一左一右如此挤兑,终于气急攻心,晕了过去,世界清净了。 江初禾和康长公主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眼里是畅快的笑意。 接着两人然后齐刷刷的扑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康王爷! 这个该死的老家伙,还是趁机给他点苦头吃吧! 康长公主装作查看他的伤势,一脚踩在了他的受伤鼻梁骨上,彻底把他的鼻梁骨踩歪了。 康王爷一下子吃痛,一下子醒了过来,破口大骂。 可惜,现在没人当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看不见也听不见。 江初禾听着他骂得脑袋都疼,江大郎哪能忍得了女儿难受? 上前从边上一个人那里,脱下一双臭袜子,直接塞在了他的嘴里。 “好了,公主,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把反王及其团伙押送进京,”江大郎乐意纵容两个孩子的小脾气,但是正事也不能荒废。 剑南府的战事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到底死了这么多人,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善后。 而对于反王等人的清算,也要及时开展,这边的人是抓了,京里的其他团伙也要打个时间差,抓的他们猝不及防才好! 康长公主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反正自己的气已经出了,当然还是以大局为重。 \"好,启程回京!\"康长公主冷冷的命令道:“反王的家属,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准放过!” 这些人吃她爹的喝她爹的,之后恐怕还想着利用亲情胁迫她爹。 她知道康王爷肯定是没得活了,但是为表仁慈,他的儿孙却不一定会全部处死。 更大的可能,是找个大宅子,把这些人给圈里头,继续好吃好喝的养着。 凭什么?! 老百姓尚且连饭都吃不饱,这些蛀虫、狼崽子,凭什么做错了事还能活的那么快活?! 这一路上,能弄死几个弄死几个,活着的也别想好过! 康王爷听到她的这话,知道她的意思并不是带这些人进京这么简单,而是要在路上找机会让他的子孙没有日后的机会。 “呜呜呜~”康王爷如同是落难的狼,目眦欲裂的发出悲鸣。 第365章 您会不会求皇上? 收拾剑南府残局的事儿,自有卢将军去做。 将投降的士兵登记造册,并放他们归家。 城里官衙大半官员都被抓了,好在郑大人临危受命,带着于志平忙活起来。 江初禾还把鸭子能吃福寿螺的事儿给他说了,希望他能多少拯救一下今年的庄稼。 回京的路上,江初禾还在跟沈牧说:“希望大战之前写给爷爷的信他收到了,不知道家里的福寿螺有没有消灭啊!” 到了卢将军营地的第一件事,她就是向傅爷爷报告了这边的事儿,顺带还把福寿螺的事情说了。 也不知道源口镇有没有这个灾害,现在又是如何解决的。 “说来也奇怪,福寿螺明明是美洲的物种,现代也是物种入侵来的,龙元朝怎么会有?”沈牧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种螺难吃,还有很多寄生虫,繁殖速度又快,吃的还多,可难对付了。 江初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能这个时空不一样呢?\" “你看于志平的反应,他好像之前就有在古籍记载中看到过,想来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可能是吧,只要早发现早整治,应该也不成大碍,”沈牧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 这世界上他不了解的事儿多着,哪里能全部搞清楚? 再说了,他连自己为什么可以穿越都不知道呢,这些都是小意思。 急行军很快,两人也没多少时间交谈,天天都骑在马上赶路。 好在江林氏所在的火头军,天天都能变着花样的整治好吃食,一群人到达京城的时候还是精神奕奕的。 到了京里,王家是第一个被彻底清算的。 龙元朝从来没有抄家灭族过,这一次贤昭帝震怒,直接将王家诛九族。 宫里。 贤昭帝躲在昭皇后的后头,头痛道:“卿卿,你让她走,我不想见她。” 外头,王贵妃正跪在烈日之下,肥胖的身躯被汗水全部打湿。 她知道,自己跟贤昭帝是没有一丝感情的。 别说感情了,就是一点点床头恩都没有,因为外界传的对,她嫁过来十几年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从前她说服自己,为了王家她就当个吃吃喝喝的吉祥物也行。 可是现在,王家倒了,她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皇上,你别说孩子话,”昭皇后叹口气道:“贵妃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 “这些事儿她父兄做出来,她不一定知道,也怪不得她。” 王贵妃是个心思澄澈的,要是换一个人她这么多年无子,说不定就会起什么心思,可是她连一步都没踏出过。 这样的人,她又怎么忍心把她晾着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贤昭帝烦躁道。 他也知道贵妃是个老好人,从来不来他们夫妻面前碍眼不说,把宫里的公务也处理不错。 为人公平又和善,是个管事儿的好手。 这些年,要不是有她分担,卿卿不知道还要花多少心神才能把前朝后宫一把抓。 可是...... “可是她一来就哭,问她想提什么要求也不说,我脑袋都快被她哭炸了。” 他这辈子最恨别人哭,当然了,卿卿除外。 不过他也舍不得卿卿哭。 \"罢了,这事儿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安排的。\"昭皇后轻声安慰道:“你去睡会儿吧,我来跟她谈。” 贤昭帝巴不得如此,一溜烟就从后头走了,他还得去操心卿卿的吃喝穿戴呢。 贤皇后一手操控着朝堂,只有在贤昭帝面前是个温柔的小女人,在其他人面前都甚是威严。 这也是她敢放手公务给贵妃,自己只抓朝堂的底气。 “宣贵妃娘娘进来吧,”昭皇后给了身边女官一个眼神:“多摆几盆冰来,贵妃受不得热。” 王贵妃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人胖夏天就难熬,难为她一连几天都跪在太阳底下。 边上的女官轻声提醒道:“娘娘,御医说了,您受不得凉。” 她可不关心贵妃,只担心自己娘娘的身体,能不用冰就不要用。 “多嘴~去搬冰吧,”昭皇后知道她是为自己照相,也不苛责,只是吩咐道:“放得离我远些罢了,不碍事的。”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虽说御医叮嘱不能受寒,但还是为了子嗣着想。 其实就算不受寒,她也不一定能生的出来了。 “是,娘娘,”女官李婉应下,指挥两个宫女搬冰盆,自己亲自出去扶王贵妃。 \"贵妃娘娘,您先起来吧!\"李婉利落的来到王贵妃面前劝道。 \"皇上肯见我了?皇上......\"王贵妃一直哭着说个不停,宫女们也不敢劝,只能站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 李婉可不惯着她,上前一把把她搀扶起来:“贵妃娘娘,这外头日头大,当心中暑,下官扶您进去说吧。” 说着看了一眼边上的宫女,宫女哪里敢跟皇后娘娘跟前的女官顶,赶忙帮她搀扶贵妃。 王贵妃还想再闹,想把贤昭帝给闹出来,在外面好求他放过王家。 三两下的,却被李婉给化去了,只能身不由己的进了大殿。 进了大殿,被殿里的凉气一冲,王贵妃的脑子也归位了,赶紧拜见:\"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昭皇后不算热络,也没给她脸色看:\"你这样跪着糟蹋自己,可有什么所求?\" 她案头上还有许多大事,也不能在这跟王贵妃墨叽,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王贵妃看着她昭昭如明月,气质也是尊严庄重,一下子也有点自惭形秽。 低声喃喃道:\"娘娘,我......您就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放过我家里人吧。\" “王妹妹,王家犯的是谋反的大罪,”昭皇后叹了口气道:“要是今天你来求情放了王家,明天其他人也来求情,是不是大家都不用治罪了?” “要是其他的罪名,看在你的份上,皇上都会网开一面的,但是这事不行。” “如果连谋反都能全身而退,那国法还有什么威慑力,龙元的根基如何能稳?” 王贵妃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臣妾不比娘娘您,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一心就是想家人活着。” “娘娘,臣妾就问您一句,若是异地处之,现在是傅家要被诛九族,您会不会求皇上?皇上又会不会网开一面?!” 第366章 可不可以放臣妾出宫? 王贵妃一口气吼完,抬眼看着她,昭皇后沉默了下来。 王贵妃看到她这个样子,顿时更加委屈。 \"臣妾真的没办法了,只求娘娘能念在昔日情分上,放过王家吧,\"说到这里,她一咬牙:\"臣妾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娘娘的大恩大德。\" \"王妹妹,\"昭皇后叹息一声:\"傅家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本宫会时刻敲打约束他们,所以傅家不会做这样的事。\" 家里出了当今唯一爱重的皇后,傅家难道就不骄傲吗? 都说恃宠而骄,再怎么规矩的人家,也架不住皇上宠着,同僚奉承着,还有底下人架着。 傅家之所以还是低调处事,族人从来不惹是生非,靠的一是家教家风,二就是她这个做皇后的总是约束敲打。 “这......”王贵妃噎住了,对于这个她有些不服气。 王家人那么多,也不是她一介妇人能管束的住的。 “本宫从前就告诫过贵妃,王家行事出了格,需要好好敲打敲打,”昭皇后叹了口气:“可是你当时是怎么回的?” 王贵妃想起几年前昭皇后的提醒,脸颊羞的通红。 当时是她第一次在昭皇后面前甩脸色,还说了不中听的话:“娘娘在宫里压我一头,难道还真的想让傅家压王家一头不成?” 王家是龙元朝第一世家,这是她唯一能强的过昭皇后的地方,怎么可能约束。 当时王家如日中天,她巴不得家里的产业再扩大一些,或者是族中叔伯兄弟的官位、爵位再进一步。 昭皇后的一席话,还让她像只打仗的公鸡一样,瞪着眼睛盯了好长一阵子。 “谁......谁能想到他们会有如此叛逆的想法?”王贵妃期期艾艾道:“再说了,这些都不干我阿爹他们的事儿啊。” 说起这个她也觉得怨,毕竟自己阿爹兄弟可不曾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整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贵妃也是知道的,”昭皇后言简意赅。 这些话说多了也没意思,总不能从小作为世家贵女长大,沾了王家的光。 这会儿出事了,就把自己家这一支摘出来,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王贵妃眼看着说不过,又绕了回去:“皇后娘娘,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您就回答刚刚我的问题就行。” 她大半辈子都困在宫里,曾经也是娇俏可人的少女,这么多年她输的也就是自己不是皇上喜欢的那个人罢了。 昭皇后看她是又可怜又可气,正色道:“王贵妃,那本宫就正式的回答你。” “就算是我的亲人犯了这样的事,我也会按照国法来处置反叛者,皇上也不会姑息。” 甚至,就算是贤昭帝愿意网开一面,她都不会允许。 对于动摇国本的事儿,她是决计不会同意的,心里再痛也只能忍住。 王贵妃看着高高在上、面色微冷的昭皇后,仿佛是第一次这样清晰的认识她。 怪不得她会输给这样的人,如果她是男子,也会喜欢这样心性坚定有主见的人吧。 反观她,从小就听族里的话,当初明知道皇上只喜欢皇后,却听伯父的要进宫搏一搏。 可是到了宫里,她既想要脸面又不努力争宠,就这样过了大半辈子。 到了现在,她连一个孩子也没有,这辈子一点指望也没有。 王贵妃忽然觉得很累,也不愿意再说了:\"谢娘娘,臣妾明白了。\" 说完就要走,忽的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皇后娘娘,如果可以,等这件事了了,可不可以放臣妾出宫?\" “随便指一处院落,臣妾愿余生为皇上和您吃斋念佛。” 宫里是不可以设佛堂的,她就算是有心为家里人抄抄经也不行,倒不如就出宫去。 昭皇后挑眉,凭她的聪慧当然知道王贵妃的想法,不过她并没有拒绝,点头答应。 这些所谓的念想,她根本不在意,又不是抄抄经就能让王家人复活,偷偷祭拜倒也没关系。 王贵妃心灰意冷的出了大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但是眼里早就哭不出泪来了。 康长公主带着江初禾和沈牧过来,跟她迎面撞上。 尽管有点尴尬,她还是打招呼道:“贵妃娘娘安。” 王家人是可恶,可是王贵妃从前对她也是不错的,康长公主当然不会对她横眉冷对。 “是宝儿回来了啊,真好,”王贵妃迎着烈日,看着鲜活的康长公主,有些恍惚。 真好啊,一个活生生的公主。 要是她也有一个公主该有多好,那后半辈子的日子可就一点都不难熬了。 可是皇上从来都不屑于其他女人为他生孩子,她这个贵妃连近身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宫妃,她就算出了宫也只能一辈子守活寡,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啊,”康长公主虽然不讨厌王贵妃,可是作为晚辈,就没有喜欢跟长辈寒暄的,便道:“那贵妃娘娘您可要保重身体,早点回去休息。 “我还要带人去见母后,就不打扰您了。” 她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毕竟独生的孩子,就是有底气。 当然,王贵妃也没指望别人生的孩子跟自己亲,就没有追着问。 看着他们三人离开,她怔愣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往自己的宫殿去。 偌大的宫殿冷冰冰的,明明是炎炎夏日,却一点生气没有,她也不想进屋子,便坐在池边的长廊上,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 康长公主可不管旁人,她现在满心满眼的只想让自己母后高兴。 只要想想把江初禾二人介绍给阿娘后,一个是亲表妹,一个是愧疚的表哥,那阿娘不得高兴的开怀大笑?! 江初禾和沈牧跟在她后头,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说实话,康长公主真是个不错的人,也对他们的胃口,能成为亲人、朋友,还真不错。 只是不知道,皇上皇后,是什么样性子。 到底是要去见有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心里到底有一些忐忑。 第367章 这儿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呀! “阿娘!我回来了!” 作为昭皇后和贤昭帝唯一的孩子,她进大殿都不需要通传,风风火火的就闯了进去。 \"你这丫头,小心将来嫁不出去!\"看到她这副急匆匆的模样,皇后娘娘忍不住嗔道。 她自己琴瑟和鸣,理所当然的就担心女儿日后的生活。 但是这孩子脾气性格跟贤昭帝一模一样不说,偏偏又随了她的韧性。 要是她打了什么主意,那就是一根筋,要一条道走到黑的。 \"我这是想念阿娘了啊!\"康长公主撒娇:\"阿娘不知道,我在外面每天每天每天都想您啊!\" “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法器就好了,那我去到哪里都能每天跟您见面说话了!” 她最近回京又三公子的一本话本看,里面的主角就有这样一个法器,真是快把她羡慕坏了。 江初禾在一旁听着,一下子就想起了手机,心想自己这样的法器可都用过两个了! 昭皇后亲昵的点点她的头:“你啊,还法器,你怎么就不想想回宫住着,那不就天天都能见到阿娘了吗?!” \"母后,你也知道,那我哪熬得住呀!\"康长公主嘟嘴,委屈兮兮的看向皇后。 她一双小鹿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昭皇后,当娘的自然败下阵来。 \"你啊,这鬼精灵!\"昭皇后失笑,拉她坐下,道:\"我哪舍得把你拘在宫里?\" 要是真想关女儿在身边,她就不可能同意她习武,更不可能让她掌管娘子军,还出去征战。 \"嘿嘿嘿。\"康长公主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娘娘,忽然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嘀咕道:\"母后,你猜猜这两位是谁?\" 这个提议,皇后倒是有兴趣,抬眼看向了江初禾和沈牧。 江初禾倒还罢了,可是看到沈牧的第一眼,她就站了起来。 颤抖着道:“你......你是我表姐的孩子?!” 沈牧不卑不亢,恭敬的朝她施礼:\"参见皇后娘娘。\" 他的声音很平淡,并不激动也无其他情绪。 \"真的是你?\"昭皇后惊呆了,朝前快走几步,停在他的身前:“太好了,太好了!” 她这辈子可以说无愧于天地,可是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表姐和她的孩子。 当初自己答应表姐的托孤,却没有遵守诺言抚养外甥长大,而是让亲卫将其送走,已经是言而无信。 后来,又被政敌发现,还以为他们三人已经遇难,午夜梦回也经常后悔。 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 康长公主看她这副摸样,心疼极了:\"阿娘,这大好的日子您可别掉金豆豆啊,等下老爹要打人的!\" 从小到大,其他的时候就是骑在老爹头上拉屎都没事,唯独把阿娘惹哭了,自己的屁股就不保了! “阿娘!你可别恩将仇报啊,女儿不想这么大还屁股开花!” 她的话俏皮可爱,昭皇后的伤感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代的是无尽的惊喜。 “小鬼精灵,今天是你表哥回来的好日子,阿娘不跟你计较,”昭皇后笑笑,一叠声的叫人去准备宫宴。 她倒没有忽略江初禾,一看江初禾和沈牧那样子,就知道他们是一对。 所以她也笑眯眯的问她:“这位娘子好俊的人儿,是哪家的?” 还没等江初禾回答,康长公主的嘴巴又把不住门了:“这是您家的!” “说什么呢!”昭皇后不懂,嫌女儿不太礼貌,拍拍她的小脑袋瓜道。 江初禾这才温声道:“回娘娘,小女算是傅家人,只不过还没正式认回来。” 她现在这个时期也是尴尬,毕竟还没认回傅家,但是不说也不太对劲儿。 不过,没想到她这么一说,昭皇后倒是想起来了:“哎哟,原来是大伯的孙女,怪不得我看着这么可亲。” 说着她就从手上退下一只碧绿的镯子,顺手戴在了江初禾手腕上。 “年前我阿爹来找我说过这事儿,在我小的时候大伯最是疼爱我,现在啊,我可以疼疼他的孙辈了!” 小时候,父亲忙于政事,她见得并不多。 倒是知识渊博、幽默风趣,却不把功名利禄放在心上的大伯,陪她、教导她的时候多。 现在,听说大伯找到了自己的亲儿子一家,真是高兴极了。 她的脸上满是欣慰,想来是真的情真意切。 一时间,大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昭皇后连政事都往后推了,拉着江初禾和沈牧,问的就是这十几年的生活。 因为愧疚和怜爱,她恨不得细细的了解他们每一个成长的细节,好做好补偿。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下午的时间一下子就溜走了。 贤昭帝在后宫忙忙碌碌,却没见昭皇后踩着点来吃饭,便亲自来了。 还没进大殿,就听到了一连串的笑声,他也乐了:“宝儿又在搞什么怪啊,回来都不来看看爹?!” 他一进大殿,就看道三个小辈围着皇后,昭皇后正享受天伦之乐呢,怪不得忘了他这个老头子还在等她。 “阿爹!你快来,阿娘有好事跟你说呢!”康长公主卖了个关子,故意道。 贤昭帝回道:“什么好事?难道你阿娘要给你添弟弟了?!” 他现在做梦都是生儿子,有时候梦里都不是皇后生,但是他也不可能让别的女人生。 所以,现在的梦里,都是他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隆起高高的肚子,生出一个大胖小子。 有时候梦醒他还有点可惜,男人骨架这么大,体力、身体又好,那不是天生就适合生孩子嘛? 再者女人温柔细致,男人生了孩子,她们刚好可以带孩子,这不是正好嘛?! 怎么着生孩子的事儿,只能让柔弱的女子来生呢?! 烦人! “说什么呢,一众小辈在呢,”昭皇后看他口无遮拦,嗔道。 贤昭帝打个哈哈,转过来正想跟昭皇后卖个乖,却一眼看到了沈牧。 “这这这!卿卿!你给我生了这么大一个儿子?!”贤昭帝紧紧的盯着沈牧,眼睛都直了。 “啊呀呀,老话说的对,女儿肖父,儿子似母,”贤昭帝开心的一拍巴掌,“这儿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呀!” 老天有眼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两脚一蹬后,妻子和女儿的生活了! 第368章 想不了了 他有儿子啦~ 这感觉,跟做梦似的呢! 嘻嘻嘻~ 昭皇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差点一巴掌拍在他的龙头上:“瞎说什么呢,我生没生过这么大的儿子,你不知道啊?!” 昭皇后凤目一瞪,贤昭帝就老实了,讪讪的笑了笑:“我这不是以为你故意瞒着嘛~” 说完又看了看沈牧,那是越看越像:“真想啊,要不是在你宫里见到,还以为你跟从前一样又女扮男装了呢。” 昭皇后也不是天生就稳重到能担起一国之重任的,她年少时也是爱闹的性子。 因为家里就她一个女娘,再加上有个支持她“出格”的大伯,她可没少肆意快活。 跟贤昭帝的第一次见面,她就是女扮男装去赌场见世面的。 这一晃,她都三十好几的人了。 想想以前,还真是有点怀念当年的岁月。 \"你呀!\"她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在了榻上,拉着江初禾的手道:“聊起天来都忘了,大家都饿了吧,我们传膳。” 她的气色很红润,眉宇间的温柔里又有几分威严,一时间让江初禾看的有些恍惚。 在这一刻,她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困于深宫的皇后,而是现代的开放知性的女强人。 也是这时候,她才明白,时代或者环境可能会对人有影响,但是真正有思想的女人,在哪里都会闪闪发光。 江初禾又想起了阿娘江林氏,这次见面她才发现那个从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娘亲,竟然能成为一个英姿飒爽的娘子军! 原来,知识、教育才是改变人的根本原因。 贤昭帝转头,看向她站着发呆,笑了:“这又是谁家的小娘子,跟我们宝儿差不多。” 都有点呆! 当然他还是有分寸的,后面一句没说出来,不然小娘子没面子。 江初禾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行了礼,昭皇后也拉着她道:“这可是我娘家大侄女禾娘,我们傅家这一代唯一的小娘子呢!” 她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接到宫里还好好亲香亲香。 “原来是大侄女,高德全,去朕的库房里,赶小娘子喜欢的、现在时兴的,吃的玩的用的,选上十六车等下给大侄女一起带走。”贤昭帝对傅家人一向大方,当即就给了赏赐。 他跟别人一次给一点不一样,他要给都是论车的,这是看江初禾十六岁了,要把之前这些年的都补上。 “谢皇姑父!”江初禾落落大方的谢恩。 这么直爽大方的脾气,倒是更对贤昭带的胃口了,寻思以后定要找机会给她封县主才行。 康长公主也跟上来撒娇凑趣,一时间大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把所有的喜悦都聚集在了一起。 一场家宴过后,江初禾和沈牧识趣的告退。 康长公主也不想在宫里吃狗粮,借口要送他们出去,也跑出了宫。 贤昭帝等到人都走了,还在叹气:“卿卿啊,你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是我们的儿子呢?!” 他到这时候,也不敢再让卿卿生孩子了,毕竟她的姓名比那莫须有的孩子要重要。 可是,心里的焦急却日复一日的加重。 毕竟他年轻的时候不知保养,在战场上留下不少暗伤,对寿数多少有些影响。 而且从古至今,女人都是比男人长寿的,到时候两个妇孺没他撑腰,可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可是再怎么像,那假的也不能变成真的啊,”昭皇后也有些遗憾,不过她是个豁达性子,不然这么些年早就魔怔了。 贤昭帝突然一震,急忙道:“卿卿,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昭皇后一愣,无奈道:“我说假的也不能变成真的啊。” “对啊!谁说假的不能变成真的?!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贤昭帝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激动道。 他根本不赞同从宗亲里保养孩子来当太子,因为他知道亲生的尚且不一定靠得住,养子掌权了怎么可能听养母和养姐的? 但是百年后传位给一个“亲子”,这个“亲子”根本没有正统身份,他就有把柄握在卿卿和宝儿手里,绝对不敢对她们不敬。 最棒的是下一任皇后,还是傅家的嫡女,那就更好了。 这样一想,前路一片坦途。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卿卿,我想啊......”贤昭帝兴奋的要诉说自己的主意。 昭皇后是什么人啊,一下子就知道他在想啥,赶紧打断:“不,你不想!” “我想......”贤昭帝还欲再说。 昭皇后挥退左右,樱唇一张就亲了上去...... 得,现在贤昭帝是真的什么也想不了了...... ...... 回到林府的时候已经是宵禁时分了,林家的人还都没睡,聚在一起等他们。 江大郎和江林氏更是等在门口多时,见了女婿和女儿立马迎了上来。 \"禾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江林氏爽朗了许多,热情的挽着她的胳膊。 江大郎也拍了拍沈牧的肩膀:“回来就好。” 林家人听到动静也都迎了上来,林安和更是出声询问:“牧哥儿,禾娘,可曾见到皇后娘娘?” “外祖父,皇上皇后我们都拜见了,”江初禾知道他担心什么,赶紧道:“侯府的事儿,我也悄悄问了。” 原来康王爷和王家谋反一案,京中牵扯进去的还真不少。 林安和这一支倒是没牵扯,可是侯府那边却不甘心没落,便蹦跶着跟王家结亲。 这不,家里五个女儿,两个嫁去了王家旁支,一个嫁到了康王府属官家,剩下两个还跟王家定了亲。 过年过节都有走礼,这下想说没牵扯都不可能了。 而且诛九族,那就相当于整个王家的旁支都被波及。 因为上下九族,就是说主犯的高祖母开始,包括她生的所有孩子,往下数九代,都要诛灭。 那侯府的堂姐妹嫁的都在这九代。 “怎么说?”林安和皱着眉问道。 他倒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而是可怜那些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娘。 明明不是她们自己选的,却要跟着受罪。 第369章 家的味道 江初禾笑道:“皇后娘娘仁慈,说是除了嫡支,其他旁支的媳妇,是可以被娘家接回去的。” 那还真是仁慈了。 这样一来,有不少人能获救归家的。 林安和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侯府那边嫁过去的,全是旁支,都隔了七八代了。” 其实那也就是边缘人物了,还好还好,侯府被王家看不上,姻亲是一个嫡支都没有。 “真是祖宗保佑了,”林老夫人听了也放心了。 再怎么说,那也算她的小辈,能不受罪当然好。 不然别说最后砍头了,就是中间关押的时候,也要受不少磋磨。 那牢房可不是什么清净地方,哪能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 林家人这时候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林老夫人拉着江初禾的手就不放开了。 从前她还可怜小女儿的命运,没想到她的丈夫 孩子都这么有出息。 如今她自己也立起来了,以后终于是否极泰来了! 就连站一旁的林吴氏,都免不了羡慕一下这个小姑子。 丈夫是个手握实权的将军,听说还是傅家嫡子,不日就要认回傅家了。 那可是傅家啊,就算是当初小姑子没被拐走,那也是不够格嫁给傅家的,就连旁支都嫁不进去。 可是现在,千里姻缘一线牵,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江初禾看着也感慨颇多,不禁觉得这个世上,一饮一啄都是定数。 人生那么长,一时的得意失意不必去比较,走好自己的路,说不定走过这个低谷就能迎来顶峰。 . 傅家门前挂满了红绸,门口是数不尽的华丽马车。 这热闹在京城的百姓看来,已经是到达顶峰。 而在傅家的花园里,更是人声鼎沸,大家都在笑、都在恭喜。 傅爷爷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脸上带着笑整个人都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林家人作为姻亲,安排的更是最好的位置,京城的其他世家,都转过来来找林安和寒暄。 江初禾冷眼看着爷爷和外祖父,他们在权贵中游刃有余,更是佩服。 转头再看看阿爹,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此时笑眯眯的在人群中游走,看起来竟然有一点老狐狸的意味。 “虎父无犬子啊!不愧是傅明泽的种!” “可不是嘛,我家那小子要是生下来就丢山旮旯里去,都不知道能不能有本事把自己养活。” ...... 无数夸赞的话,大家都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吐露。 这热闹,在当朝首辅沈大人到达后,更是如同煮沸的开水,沸腾起来。 沈大人是什么性子,那是比郑大人更加倔的! 据说他从来没去参加过同僚的宴会,当然了,就算他不去,谁家也不会少了他的帖子。 傅家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他这次竟然破天荒的来赴宴了! 这下连傅爷爷都坐不住了,他弟弟傅家家主也放下一切事宜,迎了出来。 沈大人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 \"大家不必在意我,\"沈大人开门见山,也没有废话。 话不多,但是意思透出来了:我不耐烦应酬,别来烦我! 宾客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很知道眉眼高低,都鹌鹑似的缩一边去。 沈大人甚至都没有跟傅爷爷兄弟二人多说,径直朝江初禾和沈牧二人这里过来。 \"傅大人不必跟着我,我跟年轻人聊聊。\"沈大人看傅爷爷他们寸步不离,皱了皱眉道。 傅爷爷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愣,随即笑容僵硬的停下脚步。 “不知这小狐狸想干啥?”傅爷爷看着沈首辅在回廊处转弯,有点担心。 傅家主却道:“问题不大,他虽然年轻,但也不至于跟小辈计较。” “啧,狐狸哪里会讲什么道义!”傅爷爷嘬了嘬牙花子,有点不同意。 他在这个小狐狸手里吃了多少亏,自己都数不清了,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坏! 那可是一肚子坏水啊,不然哪里能年纪轻轻越过那么多老资历,直接坐上首辅的位置?! 傅家主摇摇头,没有跟他争辩。 他倒是觉得今天沈小狐狸的态度不一样,说不定可能是好事呢。 . 江初禾和沈牧好不容易逃出人群,在水心亭里多清净。 沈首辅的出现,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这个水心亭注定宁静不了了。 “你......你多大了?”沈首辅一眼看见沈牧,整个人就定住了一般。 江初禾抬头看向他,知道这一定不是普通人,周身的气势她还是在皇后娘娘身上感受过。 不过皇后娘娘到底还是温柔的,这个人的气势比她更甚,想来是长期掌权的人物。 沈牧也抬眼看他,疑惑道:“您是?” 这人气质有点矛盾,有点黑白相间的感觉。 沈首辅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你是不是十八岁了,生日是在五月初?!” 沈牧的生日的确是在五月初,江初禾还给他亲手做了一个大蛋糕呢。 这个人他们根本不认识,是怎么知道的? “是的,”沈牧又没做过亏心事,看这人很是急切,便大方承认了。 沈首辅这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是木木!是木木!” 哥哥、嫂子,他终于找到侄子,你们可以安息了! 江初禾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想起了康长公主说的,她表姨母私奔,嫁给了一个穷书生。 还跟穷书生一起养育了一个弟弟,难道...... “我是你叔叔啊!”一向在外面威严甚重的沈首辅,在沈牧他们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他这一生,寥寥幸福的时光,都是在哥哥嫂子身边的。 现在看着跟嫂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侄子,仿佛又透过的眼前这个人,看到了当初那个温馨的小院子。 哥哥在劈柴,嫂子在给他补衣服,自己正大声背诵着四书。 那时候,他们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连空气中都是阳光温暖的味道。 那是家的味道。 之后的十几年,即使是娶妻生子,他却再也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现在,他又能些微的感受到这种温暖了,原来有些美好的回忆,永远都不会消失。 第370章 初初叔叔 江初禾看着沈首辅,心里也是感触颇深,她能感受到这种真挚的悲哀。 她想起了康长公主说过的话,想来她那个私奔的表姨母,过的日子并不是外人看来的那么不堪。 至少她有爱她的丈夫,还有爱她的弟弟。 沈牧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听到那声“木木”,一些回忆立刻就出现在脑海里。 因为他是胎穿的,虽然小时候没有前世的记忆,可是却连很小的时候的事情都能记住。 他记得那个小院子,那个一叠声温柔喊他“木木”的声音。 这也是为什么他恢复前世记忆之后,误以为他娘是皇后的原因。 当时他是在睡着的时候被昭皇后带走的,醒来看着昭皇后吩咐人把他送走。 这才误会了,昭皇后跟他娘亲是一个人,因为她们实在是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初初叔叔?”沈牧一下子想起了记忆里抱着他的年轻叔叔。 听到这个名字,沈首辅是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 后来的日子里,他成了沈状元、沈大人、沈阁老、沈首辅,是别人的夫君、是孩子的阿爹,却再也没人喊他“初初”了。 “木木,木木!” ...... 沈首辅哭的,连沈牧都忍不住了,记忆涌现的越来越多,最后两人竟然抱头痛哭。 Σ(⊙▽⊙\"a! 江初禾惊呆了,她这还是自沈牧的养父母去世后,第一次看见他哭呢。 好在水心亭清净,又知道沈首辅在这里,并没有人敢过来。 不然两个大男人的脸面,真的要丢光了! 好不容易等江初禾亲自去捧了水来,两人才冷静下来,稍稍洗漱一番。 “我还以为你跟阿爹都不在了呢,”沈牧拉着沈首辅坐下来,这才回忆起曾经。 他以为阿娘是昭皇后,家里亲爹和叔叔,都被皇帝或是政敌灭口了呢。 沈首辅这时候,才有点惊奇道:“木木,你那时候才那么点大,竟然能记得到大哥和我?” 分开的时候,小侄子才刚刚抓完周不久,照理说应该是没有记忆的啊! 刚刚太激动了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冷静下来了,就觉得不对了。 沈牧笑笑:“叔叔,我跟您说,您可别说出去,我从出生就有记忆,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写坏了毛笔,然后骗隔壁的小胖子跟你换了呢!” 他这个叔叔,打小就鬼点子多,他当时就想要是没人管,以后估计不是进去就是进去。 “......这你都记得住?”沈首辅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赶紧解释:“那我不是借了用了一天,就还给他了嘛。” 他在外面怎么坏、怎么被骂都不要紧,但是在小侄子面前还是要面子的。 沈牧知道他的心思,也就没拆穿了。 你倒是还给他了,可是第二天就要给夫子教功课,你写了人家小胖子一个字没写,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不过,现在想想,小胖子本来就不想写作业,也许笔在手里,竹笋炒肉也少不了吧。 “那叔叔信我了吧?”沈牧笑道。 沈首辅哪里敢不信啊,谁没个黑历史啊! 他忙不迭的点头,不希望小侄子为了取得他信任,而吐露出更多不该吐露的东西。 沈首辅恢复了情绪,这才对江初禾道:“这位是侄媳妇儿吧,听我女儿说过,是个不错的小娘子。” 他从听到女儿说遇见一个长得跟皇后很像的男子之后,就大致的猜到会是他侄子了。 不过这些年在尔虞我诈中浮沉,谨慎已经刻在了他的基因里,所以他还是仔细调查了一番,这才确信。 当然,这期间他对沈牧所接触的所有人,也都进行了全面的调查。 结合女儿的评价,他对这个侄媳妇算是非常认可的。 “叔叔谬赞了,”江初禾已经是沈牧的未婚妻,也大大方方的叫他。 “好!好啊!”沈首辅十几年都没这么畅快过。 这些年他拼命往上爬,爬的越来越高,却再也没有当初在那个破旧小院子里的幸福。 因为他害怕,害怕最终还是会全部失去。 而沈牧的回归,对他来说不止是一个亲人的失而复得,而是有些幸福,原来是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守住的。 “今天是禾娘一家子认回傅家的好日子,下一个好日子叔叔就认回你!”沈首辅恨不得广而告之,让大家都知道他的高兴。 可是沈牧却摇摇头道:“叔叔,您到今天这样的位置不容易,虽然我对朝堂了解不深,但是您确实实实在在支持昭皇后的。” “怎么?你也觉得女人不该过问朝政?”沈首辅皱着眉头道。 他紧紧的盯着沈牧,心里千回百转,要是侄子跟他观点相悖可怎么办?! 沈牧赶紧道:“叔叔您误会了,能者居之,龙元朝能国富力强,足以证明昭皇后有能力。” “我想说的是,我跟昭皇后长得这么像,又是您的亲侄子,有心人难免拿这个做文章。” “所以,我觉得这层关系还是不公布出去为好,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占了先机,您看呢?” 沈首辅认真思索着,其实按照他一肚子坏水的想法,当然是不把这层关系捅出去为好。 可是侄媳妇是傅家嫡女,侄子却没有什么身份,这样会不会被傅家人、被其他人看不起? 这也太委屈他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这......那你的身份低了些,难免有人说三道四......”沈首辅有些顾虑。 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当初中了状元,被崔家榜下捉婿。 他当时是沈家的旁支,身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不知有多少人笑话他是赘婿。 就算是他现在位极人臣,但是当初的这段经历难免还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已经是这样了,怎么能让侄子还步这样的后尘呢?! \"叔叔放心,我不在乎这些,禾娘也不在乎,\"沈牧笑笑:“至于旁人,日子又不是跟他们过,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371章 我们家要被流放了? 这句话,如同是晴天霹雳,一下子将沈首辅蒙尘的心,劈开了一条细缝。 是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日子只是自己二人过的,其他的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首辅点点头道:“好,就依你。” “虽然明面上不好认,可是你要记得我是你亲叔叔!可要经常来看我,有事就麻烦我,我乐意!” 沈牧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涌出一股暖流,点点头道:“放心吧,叔叔,我以后一定经常麻烦你。”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沈首辅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不过他一走出水心亭,就恢复成了那个高冷的首辅,谁也不搭理的走了。 回到自己府里,妻子沈崔氏赶忙招呼:“郎君,外面热吧,我湃了香瓜,给你切一盘去书房?” 沈首辅看着眼前这个柔美的女子,想起她刚刚嫁给自己的那一幕,那时她还稚嫩的很,会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大胆的打量自己。 时间一晃,她现在已然是妇人模样,可是她从少女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时光他却什么也没记住。 只记得,从一年年为自己、为孩子庆生的时候,她就渐渐的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妻子,一个慈爱的母亲。 “郎君?”沈崔氏见沈首辅出神,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多嘴,但还是忍不住问。 这些年她也看明白了,郎君眼里除了朝政就没有别的,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孩子也好,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符号。 他也会做一个夫君、父亲该做的事,可是事情看起来都对,甚至做的比旁的男人还要好,却都是没用过心的。 他的心里,装的从来都只有江山朝政! 石头可能会被捂热,可是寒冰怎么可能捂的热? 沈崔氏在心里自嘲的笑笑,又怨自己飞蛾扑火罢了。 沈首辅回过神来,却道:“宁娘,这些年你辛苦了。” “今天也没什么政事,让人把香瓜切了,去你院子里吃吧。” 枉他自认为聪明绝顶,其实还不如侄子一个孩子看得透彻。 宁娘对他的爱意那么深,他本可以在十几年前就获得梦寐以求的爱的,怎么就蹉跎到了中年呢?! 其他人说什么都是个屁,只要宁娘是真心真意的,他们就要过的更好让那些人嫉妒的发狂! “啊?郎君?”沈崔氏倒是反应不过来了,紧张道:“莫不是前朝出了什么岔子?!” 怎么办? 他们家是不是要被砍头了? 不不不,当今仁慈,除了叛国,其他罪行最多是流放。 “我们家要被流放了?!”沈崔氏自己倒是不怕,可是担心一双儿女。 沈首辅被她的反应闹得哭笑不得,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宁娘,你说什么呢?你夫君还是有点本事的,不会让我们家沦落到被流放的地步!” 沈崔氏松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又狐疑道:“可是......那郎君今天怎么......” 奇奇怪怪,一反常态? 她期盼了太多年,可是当付出的真情终于有回应的时候,她已经不敢相信了。 就连被沈首辅握住的手,都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温度。 沈首辅叹了口气,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宁娘,这些年是我的不是,委屈你了。” “从今以后,我都不会这样了。” 珍惜眼前人,幸福是要靠自己守护的。 想起当年在城楼上的惊鸿一瞥,沈首辅知道自己当初也是有过心动的。 可是身上的仇恨,身上的枷锁太重,最终让这颗心不敢动。 现在,他好像又听到了“嘭嘭嘭”的声音,就好像他又活了过来,有了人的喜怒哀乐。 沈崔氏的眼泪掉了下来,把头埋进了沈首辅的怀里,越哭越大声。 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 沈首辅感觉手忙脚乱的哄,两人站在天井处,冷不丁被沈亦明看到了,惊呼:“阿娘,你怎么哭的这么厉害?是舅舅去世了?!” ......沈崔氏的眼泪没了,“你这死丫头,你好端端的咒你舅舅做什么!” 夭寿了,希望哥哥不知道这事儿! 沈亦明往边上一躲,嘟囔道:“真的是......白高兴了......” 沈首辅听到女儿的话,难得的翘了翘嘴角,多好的女儿啊! 知道大舅子总是拿以前的身份说事儿,不断地从他手里拿便宜,还是心疼老爹的! 嗯,不过看在宁娘的份上,分点好处就分点吧,就当是感谢崔家将她养大了。 . 傅家。 沈首辅面无表情的来,又面无表情的走了。 这......可比他不来还要让人猜疑。 来宾甚至猜测是不是傅家哪里惹了这个煞星,他故意来给傅家难堪的。 就连傅爷爷都差点气的肺炸:“这个老狐狸!非要在这大好的日子给我们家脸色!” “真是,真是......@#¥%……*&” 傅爷爷仗着只有弟弟在,把要消音的国骂说了一箩筐,这才气顺了一些。 傅家主等他骂完了,这才道:“你在这猜也不是个事儿,还是把禾娘和牧哥儿叫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他虽然不相信沈首辅的人品,可是沈首辅的骄傲,应该不允许他专门来一趟跟小辈过不去。 “行,去把他们叫来吧!”傅爷爷挥手叫仆从去喊人。 江初禾和沈牧已经往这边来了,毕竟这也是大事,其他人那里要保密,爷爷和家主这里还是要说一下的。 刚好仆从来找,他们就快步过去了。 进了厅堂,江初禾就率先道:\"爷爷,叔爷爷,你们找我们俩有什么事儿?\" \"刚刚姓沈的那老狐狸跟你们说什么了?\"傅爷爷喝了一大口茶,这才稍稍压下了一些火气。 傅家主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嗽一声道:“咳咳~小辈面前,庄重一点。” 傅爷爷翻了个白眼,“他说的可一个字都不能信,那十句话有十一句都是假的!” 小孩子可不能保护的太好,还是应该让他们知道人心险恶的! 第372章 以死谢罪 江初禾和沈牧听到这话就是一愣,随即都有些乐了,知道傅爷爷这是跟沈首辅不对付。 不过,笑过之后,她又有点犹豫了。 既然傅爷爷他们跟沈首辅不对付,那沈牧跟沈首辅的关系是不是就不说为好。 她用眼神示意沈牧,沈牧却坦荡道:“爷爷,叔爷爷,沈首辅其实是我亲叔叔。” 什么?! 亲叔叔?! 这些别说傅爷爷了,就是傅家主都吓了一跳,有点端不住了。 要知道,沈首辅那是什么人啊? 虽然那就是个活阎王,可是那是对待敌人对待外人,对自己人最是护短。 就看他那个大舅子,就因为有个好妹妹,不管做啥坑爹事,他都给保下来。 就这,他大舅子在外还不说他一句好话,天天说他是靠着崔家才有的今天。 当政敌,傅爷爷他们可讨厌死沈首辅了,恨不得他明天走路上被店招牌砸下来砸死。 可是...... 当亲家! 那可不就是笑口常开了吗?! “哎哟,那可是亲家啊!”傅爷爷一拍大腿,“你说我怎么没留他吃席啊!” 哎呀呀,人坏不坏不要紧,不对自己家人坏就行啊! 再说了,沈首辅的“坏”也不是祸国殃民,而是对敌人那叫坏点子一个接一个。 当然了,政见总有相左的时候,毕竟谁也不可能大公无私,只为国家考虑。 所以傅家和沈首辅虽然路线一致,可是中间少不了摩擦,吃了不少他那野路子的亏。 不过现在好了,以后都是亲戚,大家可以齐头并进了。 “爷爷,您刚刚可不是说沈首辅是一句话不能信的吗?”江初禾笑眯眯的说。 \"啊?\"傅爷爷一愣,装作不知:“有吗?我刚刚没说话呀?!禾娘听错了吧。” 说着又后悔:“这个老狐狸,怎么还火急火燎的走了,后头有狗撵啊?!” 真是,其实作为自己人,他还挺佩服沈首辅的脑子的,可以讨教讨教。 沈牧这才道:“我跟叔叔说了,我就不认回去了,我看这朝廷恐怕不算太平,这样明面上不对付,暗地里是至亲,对我们都好。” 这下,傅爷爷二人不说话了,他们也的确觉得最近不太平。 “是啊,虽然说反王和王家伏法了,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傅家主皱着眉道。 傅爷爷倒是斟酌了一下:“应该也没什么了,主要是现在前朝宗亲都逼着皇上选个宗室子,好立太子,这期间站队有点麻烦。” “娘娘从小就顺顺利利,却没想到在子嗣上会如此艰难,”傅家主一提到这个就有点难受。 好不容易这泼天的富贵轮到他傅家了,可是愣是生不出个太子来,糟心呐。 自古生不出皇子的皇后是什么下场,那史书上的寥寥几笔都是触目惊心。 而现在处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他亲生女儿,其中的焦急足以让他难以安寝。 江初禾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爷爷,你之前说奶奶的事,是康王的女儿平南郡主做的。” “现在康王伏法了,平南郡主听说明天也要被押送到京城了,不如你去问问?” 如果说有疑点,江初禾觉得只有这一点。 平南郡主就算要动手除掉奶奶,为什么要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去做呢? 而且,当初奶奶听到的秘密,显然是她丧命的根本原因。 而换位思考,要是她是平南郡主,怎么可能会在自己小叔叔的地盘,来密谋大事呢? “你是说,平南郡主很可能就是去跟瑞王商议大事的?”傅爷爷也立刻反应过来。 “而荀娘无意间撞破,这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是啊! 一切的疑团,好像在这里开始有了一丝头绪。 对啊,那可是皇位! 康王会动心,难道瑞王就不动心?! “好,明天我就去会会她!”傅爷爷狠狠地点头。 正好也去看看,这个从前肖想自己,现在老了还肖想他儿子的老妖精,还要不要脸! 第二天一早,押送平南郡主的车队就到了京城。 因为是宗室女,车队直接送到了宗人府。 贤昭帝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康王爷其他的子女在押运回来的路上,有康长公主的授意,都或多或少的受了折磨。 可是平南郡主因为在岭南,押送她回来的人倒是不敢造次,好好的将她送进了宗人府。 所以,当傅爷爷来到监牢外面时,她还算是干净整洁的。 “明泽哥哥,你来看我了?!”平南郡主虽然已经五十,可是她看到傅爷爷的到来,竟然憋出了一句娇吟。 \"呸!你还有脸叫我?!\"傅爷爷一瞪眼睛,\"要不是你,荀娘怎么会死?!\" 他的这一声蕴含着全部的愤怒,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会平静一些。 可是亲眼看到害死了荀娘的凶手,他就恨不得手刃仇人。 平南郡主被训斥,眼圈就红了,委屈的哭了起来:\"明泽哥哥,我也没办法啊,我也不想杀她的,可是她非要出现在那里,我能怎么办呢?\" 虽然她并不后悔杀了杨怀荀,可是这时候也不能说出来。 毕竟有机会杀了杨怀荀,她还是很畅快的——毕竟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杨怀荀那个贱人也不配得到! 平南郡主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好像真的是迫于压力才把杨怀荀弄死的。 这让傅爷爷更是义愤填膺:“我不管你什么理由,我都是要你给荀娘偿命的!” \"呜呜,明泽哥哥,我知道错了,\"平南郡主哭诉道:“我以后会用我的余生,来给荀娘姐姐赔罪的,行不行?” 她可不想死,阿爹的孩子死的差不多了,如果没人坚持皇帝肯定不会要她的命的。 最大的可能是将她圈进,到时候自己除了没以前自由,照样能过的很好。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安抚好傅明泽,让他不要追究这件事。 她有很大的信心,因为杨怀荀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再怎么真挚的感情,十几年没有相处,哪里会情比金坚?! \"呸!你做梦!\"傅爷爷冷哼一声,\"你根本没有资格给荀娘赔罪!\" 说完,他就凑近她咬牙切齿道:“我就是要让你以死谢罪!” 第373章 他可真是个傻子! 平南郡主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却还依旧风度翩翩的男子,是她曾经做梦都想嫁的人。 可是他现在看着自己的双眼全是愤怒,恨不得要喷出火来,将她活活烧死! 平南郡主突然觉得害怕,她一步步往后退去。 \"你别乱来,\"她结结巴巴道:\"我可是平南郡主!皇帝为了仁慈的名声,肯定不会杀我的!\" 他没有儿子本就在意名声,为了仁慈二字,肯定是要饶了她的! 傅爷爷听着她的威胁,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屑的嗤笑一声:\"呵,肯定?你信不信我把你当年密谋的事儿上报,你就跟你爹一样,是主犯!\" 造反啊! 牵连的子女,尚且还能苟活,但是主犯肯定是不能活的! 而且作为主犯,肯定是要处以极刑的,死的会极其痛苦。 平南郡主整个人都慌乱起来:“你你你......” “你说,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呢?是不是比我荀娘要痛苦千倍百倍呢?!”傅爷爷阴森森的说着。 其实,他倒是真的想这么做了,想想都解气! 平南郡主急了:“不,你别这样!我求你了!求你了!” 她想起了当初杨怀荀求她的模样,可是她不管自己哀求,自己都没有答应,最后她决绝的跳入了寒冷刺骨的江水里。 想来她在江水里浮沉,最后被活活淹死,泡的发胀的时候,也是现在的心情吧。 她看过杨怀荀那发胀的尸身,傲人的身材姣好的面容统统没了,难看的要命! 当时她想的是:要是明泽哥哥,看到她这副模样,想来也再不会喜欢她了吧? “求我?求我没用,除非你说出主犯是谁,不然这事儿就该你顶着。” 他这是一副狠厉的表情,平南郡主看在眼里,心中一凉,却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主犯,你饶了我吧?\" 平南郡主心里一跳,不知道傅明泽到底知道多少,或者只是在诈自己。 但是她是常年演戏的,这些示弱装傻的话,张口就来,丝毫看不出破绽。 傅爷爷仔细的看着她的表情,继续冷笑:“你不说最好,其实我更想弄死的就是你。” “那就建议凌迟吧,我要让你活活痛苦死,以你的惨叫声祭奠我的荀娘!” 说完,他也不再听平南郡主狡辩,转身就出去了。 他就是要让平南郡主生活在恐惧之中,在宗人府里坐立难安! \"明泽哥哥,你等一下!\"平南郡主喊住了他,\"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幕后黑手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信我啊!\" 平南郡主是真的慌了! 傅爷爷连头都没回,一边走一边道:\"那你就是幕后黑手,冤有头债有主,你等着吧!\" “不!不是的!”平南郡主一咬牙,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傅爷爷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中,仿佛自己已经被绑在了凌迟柱上,等待着千刀万剐! . 江初禾和沈牧等在宗人府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她一抬头看见傅爷爷落寞的身影出来。 赶紧迎了上去:“爷爷,怎么样?她怎么说?” 傅爷爷不好在外面多说,带着他们回家,这才坐下来说了情况。 “哼,嘴硬的很!”傅爷爷冷笑一声:“不过这恰恰证明了,背后还真的有人。” “是不是瑞王不好说,可是瑞王的嫌疑很大!” 毕竟那是瑞王的封地,谁能不经过他的同意,在他那里密谋,那就太可笑了。 傅家主也点点头:“当务之急,其实还是太子的事情,只要立下来,那些魑魅魍魉能少一半。” “明天一早,我就上折子谈立太子之事,既然瑞王有问题,那就从瑞王的儿子开始建议吧。” 都说枪打出头鸟,第一个被建议的太子人选,其实并不是好事,那是众矢之的! \"好,就这么办。\"傅爷爷点点头:\"我们就看好戏吧。\" 既然害死荀娘也有瑞王的份,那他不扳倒瑞王可就说不过去了。 尤其是想到在荀娘出事之后,瑞王还假惺惺的安慰他,陪着他一起去找人。 也是那时候,他把瑞王引为了知己,更是多次在皇帝面前帮他说好话。 呵! 他可真是个傻子! 傅家主道:“对了,沈首辅,这事儿还要你也助我们一臂之力,选瑞王的另一个儿子当做太子人选,让这水更混一些。” “嗯?姓沈的在?!”魂不守舍的傅爷爷这才看见了屏风边上喝茶的沈首辅,惊奇道。 “我早上通过秘密邀请的沈首辅,没被外人看见,”傅家主说的云淡风轻。 沈首辅冷笑道:“我跟你说过好几次,瑞王不是好人,你偏是不听呢。” “一个劲儿的说他是好兄弟,还在皇上面前说好话,现在后悔了吧?” 傅爷爷这才想起,自己跟沈首辅的梁子,好像还真是因为维护瑞王结下的。 这样一来,他的老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真是丢脸啊! 他干咳两声,硬着头皮道:\"那不是......被蒙蔽了吗?\" 沈首辅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也对,凭你的脑子,被蒙蔽也不稀奇。” 这话声音不大,可是杀伤力极大。 傅爷爷当即气的脸红脖子粗,要不是理智告诉他不是沈首辅的对手,他都想上前跟他打一架。 傅家主到底心疼弟弟,赶紧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明天上朝的事,还得好好商议商议,别被人看出端倪。\" \"看不出来,因为你们想立龙樾,而我是真的想立龙栐,\"沈首辅轻蔑的一笑。 \"你真心的?\"傅爷爷急了:“可不能立瑞王的儿子,我不同意!” 靠,想想他仇人的儿子要当皇上,仇人以后当太上皇,他就气! 沈首辅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他:“龙栐又傻又好控制,出身还提不起来,立他他到进棺材那天都摸不到实权。” 到时候,宫里宫外还不是他们这些肱股之臣说了算?! 最好是再早早生个继承人出来,龙栐直接噶,他们好好教导下一代。 多么完美的工具人太子啊! 第374章 你是谁? 在他看来,就算当了皇帝,但是却没有实权,也不是件好事。 给龙樾或是龙栐,甚至是龙猫龙狗,差别也不大。 而龙栐是最傻的,选他正好。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傅爷爷还是固执己见。 一想到害死荀娘的人的后代成了九五之尊,他就恨不得把对方咬死。 就算是没有实权的也不行! “你还能找出更合适的人选吗?”沈首辅不悦道。 如果有的选,谁不想扶持自己人上位? 可昭皇后自己不争气,生不出来能怪谁? \"选谁都比他强!\"傅爷爷倔道。 傅家主只好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争了。\" \"谁合适谁不合适,现在考虑还不是时候,毕竟那一位现在还算康健。\" \"我们演这一场,主要目的还是扳倒瑞王。\" 他把重点这一说,沈首辅和傅爷爷也没话说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嫌弃。 不过三人还是商议了其中细节,完毕后沈首辅也不久留,匆匆回去了。 . 翌日一早,江初禾就早早起来了。 无他,今天又是可以去现代的日子了。 上个月一直在打仗,大家都是住帐篷,她也不敢无故消失,怕被人看见,所以都没有去现代。 这次是战争结束以来,第一次可以通往现代的日子。 她专门叫来了沈牧:\"牧哥哥,我想这空间变化这么大,说不定时空通道也有变化,我们再试一次,看看你能不能也去现代吧。\" 龙元朝的生活虽然不困苦了,可是跟现代比起来,那真的是凡间和仙境的区别。 她不过去了那里暂时停留,都已经很期待每次去现代的时光了。 而沈牧是自小在那边长大的,对那里的生活肯定非常怀念。 所以江初禾一直希望他也能过去,借着这次空间变化的机会,便一出再试一次。 \"好,我去试试。\"沈牧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点点头。 反正试一试也不要钱,而且对他来说,就算是失败不能过去,也是一眨眼的功夫江初禾就回来了。 江初禾见他答应,这才拿出一套之前专门给沈牧买的现代衣服让他去换。 准备妥当,这才一把拉住他的手,颤抖着按下了旋涡。 沈牧感觉到一阵陌生的晕眩,等到他再次稳住心神,便站在了光亮的木地板上。 环顾一圈,这是一个偌大的套间,粉色的公主床,欧式的沙发梳妆台。 还有整洁的衣帽间,里面挂满了四季衣服,显示着家里对这个房间主人的重视。 \"牧哥哥!我们成功了!\"江初禾一过来则是先看看身旁,果然看见了熟悉的人影,高兴的欢呼起来。 沈牧也有点激动:\"竟然真的回来了?!\" 他从房间的大落地窗往外看,外面那个车水马龙的世界,是如此的陌生又熟悉。 这是他做梦都没想过能回来的现代生活。 江初禾正想说话,房间门从外面打开,聂青青高兴的跑进来:\"小禾,你终于来了,担心死我了!\" 上次小禾过来说,她们那里要打仗了,她要上战场去。 可能之后一段时间都不能过来了,把他们这群人给担心的要命。 每隔十天,就跑到她的房间等上一整天,可是等到天黑,都没看到人影。 今天,终于有动静了?! 聂青青冲上来,就想习惯性的给江初禾一个大大的拥抱。 结果还没跑到跟前,她就紧急刹住了脚步:\"你你你……你是谁?小禾去哪儿了?\" 看到小禾的房间里站着一个陌生人,聂青青的脑子当场死机。 她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小说里面女主被别人杀人越货,夺走宝贝空间的恐怖场景。 \"你你你……你把小禾怎样了?\"聂青青虽然害怕,但还是义正言辞道:\"我们这里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要偿命的!\" 她希望这人还没有害死小禾,就算夺走了空间,至少可以把小禾送过来,跟他们一起生活。 沈牧看着聂青青害怕又强硬的眼神,不禁为江初禾感到庆幸。 幸好她一到这个复杂的社会上,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人。 江初禾也哭笑不得,从沈牧的身后探出头来:\"青姐,这是我未婚夫,我给你看过照片啊!\" 她拿到手机之后,可是臭美的偷偷跟沈牧拍了不少照片呢。 到了现代,也给聂青青他们看过合照的。 怎么沈牧就被聂青青看成坏人了? 聂青青瞪大了双眼,仔细看看尴尬道:\"这身衣服我没认出来啊!\" 以前看到的照片都是穿古装的,这冷不丁的一套休闲装扎个丸子头,她认不出来也不稀奇。 江初禾笑着一把抱住她:\"认不出来没关系,我知道青姐对我最好了!\" 即使误认为沈牧是穷凶极恶的坏人,她还是勇敢的交涉谈判,可见把她这个妹妹看的多重。 \"你没事就好,\"聂青青这才回抱了江初禾,关心道:\"你们那里打仗怎么样了?\" 说着又狐疑的看了看沈牧,难道是时局动荡,打不过了,携未婚夫跑现代避难来了? \"打赢了,坏人全都伏法了,\"江初禾,笑容满面,\"走吧,我们出去吧,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牧哥哥。\" 聂青青跟她走在前面,沈牧跟在后面出了房门。 廖景彦和廖奶奶都在楼下餐厅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就等她们了。 看到聂青青带着人下来,廖奶奶悬着的这才放到了肚子里。 立刻双手合十:\"老天爷保佑,小禾没事,小禾没事。\" 接着,又对沈牧好奇起来,坐下来说起话来。 . 一顿早餐吃的七七八八,廖奶奶的全部心神都被沈牧占据了。 知道他之前就是当卧底牺牲的,后来又在古代受苦了。 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桌子上每一种早餐,都拼命的往沈牧的碗里放。 沈牧没办法,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点头道:\"嗯,嗯。\" 他想起工作后被李瑞盛情邀请去家里做客,他妈妈也是这样拿着茶叶蛋给他:\"搞一个,再搞一个天!\" 第375章 约会 回到现代,江初禾比沈牧还兴奋。 跟大家报了平安,大家也都还有班要上有事要忙。 江初禾倒跟沈牧有了私人空间,沈牧虽然口袋里没有钱。 可是他拿着江初禾的旧手机鼓捣了一下,之前用的一个好身份就拿了回来,账户里面也存了不少钱。 接着,他又熟练的订了电影票和午餐。 \"走,小禾,我们去约会!\"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体会约会,可是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阳光下,拉着心爱的人一起去体验情侣们都会做的事情。 路上路过花店,他还专门下去买了一捧满天星,是店里最好看最大的一捧。 买的时候,就有不少小姑娘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等他送给江初禾,江初禾脸上瞬间迸发的惊喜,让他比吃了蜜还甜。 沈牧以前从来都觉得,女生要花要仪式感,好像有点作。 如果男生愿意送,那当然开开心心收,可是他不愿意,强求或者发牢骚有什么用呢?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 如果爱一个人,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也会给她仪式感。 有钱那就买一捧甚至买一车,没钱也可以买上一支。 江初禾抱着一大捧漂亮的花,高兴的像个孩子:\"好漂亮,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她来到现代,从开始的拼命打工赚钱,到后来廖景彦报答她给了分红,不需要出卖时间赚钱。 这个过程中,她最注重的还是吃。 这是刻在她基因里的,仿佛只有吃饱,吃够美食,才能有活着的感觉。 她也路过过花店,可刷到过情人节的视频,可是都毫不感兴趣。 而沈牧送她这束花的那一刻,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到了电影院,看的是个文艺爱情片,两人在情侣专座上靠在一起,边上摆着亮眼的花束。 一场电影接近尾声,江初禾的眼睛湿漉漉的,嘴巴红嘟嘟的。 走出电影院,她对这场电影看了啥,一点印象都没有,脑子里全是自己和沈牧交织在一起那\"怦怦怦\"的心跳。 \"喜欢吗?\"沈牧问道,看着江初禾的眼睛,心脏剧烈的跳动。 江初禾连连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说喜欢也不好意思说不喜欢。 反正就是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种感觉,比之前简单的唇齿相接更要亲密。 就好像 他们已经密不可分了一般。 \"好了,我们去吃东西吧,要不要吃冰淇淋?\"沈牧说道,他自然的牵起江初禾的手。 江初禾点点头,舔了舔有点肿的嘴唇:\"好。\" 吃冰淇淋,应该能让嘴巴消消肿,不然青姐要笑话她。 出了影城,还没到冰淇淋店,江初禾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李瑞。 她把手机给沈牧看:\"他有什么事找我?\" 从轮船上的事情结束后,李瑞就没有跟她联系了。 一是他很忙,二是毕竟身份特别,不联系江初禾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可是今天,他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会是巧合吗? 沈牧笑笑,道:\"接吧,这小子虽然有点傻,可是一向敏锐。\" 自己这个身份从来没旁人知道,他却这么快就联系到了一起,瞒着他也没意思。 江初禾听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电话。 \"江初禾!\"李瑞在那头的声音有些激动:\"你们……你在哪儿,我到a县了!\" 早上发现的异常,当时就买了机票,刚刚落地就给她打电话的。 \"呃......我在街上。\"江初禾说道。 \"在哪条街,我过来!\"李瑞急切的问道。 \"呃......\"江初禾看了看旁边,沈牧就站在自己面前。 \"哦哦,在南街电影院的门口,我……我们等你。\"江初禾知道他相见的是沈牧,直接说了出来,让他安心。 李瑞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啪\"的一声就挂掉了电话,慌忙打车直奔南街。 沈牧听着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脸上露出一个浅笑:\"这家伙,还是风风火火的。\"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不过这样最好不过了。 当初出事的时候,他也没怀疑过自己的搭档,最担心的也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自己死后他会自责一辈子。 所以,上次他才让江初禾送证据给李瑞,给他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讯息,让他相信自己还活着。 这样一来,李瑞就不必每天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江初禾挂完电话,对沈牧笑着说:\"你也有很好的朋友!\" 有过青姐红姐这样的朋友后,她当然知道拥有这样真挚的友情,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这样的幸运,沈牧也有,真好! \"是啊。\"沈牧的脸上笑意更深:\"亲情、爱情、友情都有了,爱情更圆满。\" 江初禾愣了一下,随后低下了头,脸颊微微发烫,心脏也\"噗通噗通\"的跳起来。 这样的气氛太温馨、太暧昧了。 啊!他又要亲自己了! 真是的,冰淇淋还没买,自己嘴唇还肿着呢! 果然,沈牧一口噙住了那艳丽的花朵,抬手护住她的小脑袋,来了一个深吻。 江初禾的小脑袋都成浆糊了,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李瑞已经一脸打趣的站在他们面前了。 \"好家伙,沈……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啊!\"他习惯性的给了沈牧一击重拳。 江初禾有点不好意思,躲在了沈牧身后,羞红了脸。 沈牧抬起头,也回击了一拳:\"别贫嘴,你嫂子生气了我可不饶你。\" 草! 握草! 握了个大草! \"你你你……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李瑞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比你大一的时候还要嫩?\" 这可不是整容可以做到的,是整个人全方位的变年轻了。 李瑞不禁想,他老大是不是修仙者啊! 凤凰涅盘功? 浴火重生,越来越年轻了?! “别瞎说,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详谈吧,”沈牧打断了他的一惊一乍。 这事儿虽然诡异,可是按照李瑞的性子,一定会信,而且会兴奋的恨不得写成小说。 第376章 辞职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嘴上可不能没有把门。 李瑞也是做特殊工作的,这样的警惕性还是有的,立即闭嘴点头答应下来。 三人对这一带也不算熟悉,也不好回廖家去。 还是李瑞灵活,找了个休闲咖啡馆,要了个剧本杀的包厢,这才有了私密空间。 \"我请客。\"李瑞刷刷刷点了招牌咖啡和甜点,这才长舒一口气盯着沈牧道:“老大,赶快说说,咋回事儿?” 他可比沈牧还小一岁,现在已经是年近三十的老腊肉了。 可是现在沈牧摇身一变成了十七八岁的模样,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倒是想说,可是我怕你不信,”沈牧两手一摊,打算说实话。 他俩是过命的交情,要么就直接不说,要说就要说实情。 而且跟他们在龙元朝的亲朋不一样,那个还要考虑亲朋的接受能力,现代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果然,李瑞忙不迭的说:“你说啥我都信,不信你我信谁?!” 他喝了一大口冷萃,心情极好,这苦不拉几的东西都没让他皱眉, 沈牧这才说起了自己穿越,又跟着江初禾穿回来的离奇经历。 当然了,也不是全盘托出,比如空间的事儿就没有往外说。 而江初禾也下意识的没有把空间的变化告诉聂青青等人。 倒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觉得没必要。 “啊?!”李瑞咽下一大口甜点,眼睛瞪的又铜铃那么大,“老大,你这真不是编的?!” 靠! 老大的想象力根本没这么丰富。 真要让他编,他还不一定能编成这样呢! 这一定是真的! 沈牧给了他一个自己判断的眼神:“你说编的就是编的,你说真的就是真的。” 反正实话已经说了,信就信,不信他也没办法。 “哇,那嫂子可不就是......古人?”李瑞竖起了大拇指,一个大写的佩服。 只听说过人家娶媳妇娶外地的,最远的娶外国的,他老大娶了个外朝代的。 牛啊! 而且对江初禾,他也是真的佩服。 别说突然把他丢到别的朝代去了,就算是把他丢到国外,如果是身无分文,他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而江初禾竟然能顺利的赚钱,并且把自己那边的生活过好了。 最后,还把他老大给带回了现代。 “老大,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李瑞不免担心,“jd不是个安稳的工作,你也已经死了一次了,还是不要再回去了吧?” 从前老大孤身一人,父母亲人老婆孩子啥也没有,去就去了。 现在有了媳妇儿,过几年说不定就有孩子了,再做这个不合适。 虽然他这下还在自己眼前,可是真实的身体还是已经被炸的灰飞飞灰湮灭,可以说把自己的一生完完全全奉献给了国家。 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可应该为自己而活了。 沈牧也点了点头:“不回去了,甚至我们都不会长期待在这里,只是偶尔过来一下。” 虽然现代社会有种种好处,可是江初禾和他自己的亲人都还在龙元朝。 即使遗憾,也不会长期居住在现代。 “什么?!”李瑞傻眼了,“古代有什么好啊?!” 他虽然会看穿越小说,里面的男主穿到古代封侯拜相,甚至打天下。 可是只要一想到上厕所没有抽水马桶,出行没有汽车高铁飞机,再多的向往也成了空。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毕竟还是二代的生活好,给个皇帝他都不换! 沈牧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提这个了,你今天怎么能说请假就请假的?\" jd警察跟其他的不一样,可不是早上说请假,马上就能走的。 因为任务的关系,他们都是要层层报告的,一般需要提前报备请假。 李瑞摊了摊手:“我已经辞职了,现在在家里啃老,想去哪就去哪。” 圆满的把这条线跟完,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也选择了退出。 做这一行太考验他的心脏了,这一次搭档有好运气再活一世。 可是坏人那么多,下一次,他又如何能承担的起? “这不是你的梦想吗?”沈牧皱了皱眉,觉得是自己的牺牲影响了他。 李瑞笑的很轻松:“梦想不是已经实现了?!这一批坏人抓完了,下一批可就要交给年轻人了!” “你瞅瞅,我已经是快三十的枯树皮了,可不像你才十九岁!” 哎哟,其他的不说,这返老还童还是羡慕的! 沈牧更是笑了:“可不是,我十九都有媳妇了,你快三十了还是单身狗吧?” \"老大!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瑞白了他一眼:\"幸好我妈不知道这事儿,不然我可要被她念叨死!\" 自从辞职回家,继承了母亲的公司,母亲一周给他安排一次相亲。 从前他有工作,有底气 也有借口不去相亲。 可是现在在家里啃老,不去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去相亲。 头疼的很! \"你周岁也才二十六,阿姨就这么着急了?\"沈牧有些羡慕这种变相的关心。 \"呃......\"李瑞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这不是之前为了躲避催婚,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们给急坏了吗?\" \"什么借口?\"沈牧和正在品尝甜点的江初禾都一脸懵逼。 \"我......我说我是gay,\"提起这件事,李瑞的表情有些囧。 “刚好那段时间你出事了,我妈的想象力就丰富起来,额......”说起那件事,李瑞还有些尴尬。 现在说出来,沈牧也尬住了,只有江初禾的小嘴巴还无知无觉的在动,因为她不知道啥叫gay。 “怎么了?怎么了?”江初禾有点听不懂,还特意问了。 沈牧轻咳一声,解释道:“他犯傻了,让父母担心而已。” “哦哦,好的,”江初禾点点头,觉得李瑞人就有点傻,范范傻也没什么。 李瑞也揭过了这一茬,立刻想出了一个好点子:“老大,你帮帮我,我能不能去你那里玩一段时间?!” 哎呀呀,这样他妈的夺命连环call,就没用了呀! 第377章 带上我 \"不能!\"沈牧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虽然现在江初禾已经能带他来现代了,但是谁也不确定她能不能带别人来回。 李瑞有点失望,哀求江初禾:“嫂子,你带我去吧,我真的好奇啊!” 要是去了不能回来了,那他肯定就不想去了,毕竟舍不得亲人和这边的生活。 可是看他们还能回来,他一颗好奇的心可就蠢蠢欲动了。 谁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能穿梭两界来回啊?! 这不体验一回,可不就白瞎他有个这么好的老大和嫂子了吗? 江初禾愣了一下,迟疑道:“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你,而且去了万一下次不能来了怎么办?” 她都不确定沈牧下次能不能来,这要带上李瑞,万一就不能过来了可怎么办? 沈牧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你这么爱拉屎,古代可没有抽水马桶。\" 这小子,没事的时候,一天有一半的时间要待在马桶上的,到古代可怎么受得了? \"这......”李瑞有点犹豫,不过对未知事物的好奇,还是战胜了对马桶的依赖:“我还是想去,回不来也是我自找的!” 不过,应该能回来吧,嫂子都来去自如了,没道理他去了就回不来。 嘿嘿,就当是去休假了! 江初禾有点纠结,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只能把目光对向一旁的沈牧。 李瑞当即道:“嫂子你别看他啊!你可是当家做主的人,你同意我就能去!” 听老婆话,才能发家致富,老大一定明白这个道理的。 沈牧都被他的歪理给逗笑了,对江初禾道:“对,禾娘你做主吧,你愿意带他就带。” 都是成年人,李瑞想要去,江初禾能同意,他也不拦着。 江初禾看他的语气不似作伪,再看看李瑞眼里的哀求,一时间难以抉择...... \"行吧,\"她终于还是妥协了:\"不过我只是答应你试一试,能不能成功不一定哦。\" “还有,到了龙元朝你可得听你老大的话,而且能不能回来都不能怪我们。” \"嗯嗯,\"李瑞忙不迭的点头,“放心吧嫂子,我最听老大的话啊!” “谢谢嫂子!谢谢老大!” 李瑞高兴的跳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直白的表达着自己的开心。 沈牧摆摆手,叹了口气:\"希望你去玩玩能顺利回来,不然跟秀娘要是凑一堆,我跟你嫂子头要疼死。\" 怎么江初禾那边的亲人朋友性格都很稳重,而他的妹妹和朋友,就......有点一言难尽呢? \"老大,你这是什么眼神?!\"李瑞大笑起来,\"还有,秀娘是谁?妹子吗?!\" 李瑞虽然不想相亲,可是到底是单身狗一条,对妹子也是很感兴趣的。 沈牧白了他一眼道:\"别打什么歪主意,那是我妹妹,还没成年呢!\" 沈秀娘比江初禾小一点,也是十六岁,可比李瑞小一轮呢! 李瑞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老大你还有妹妹了啊!那你妹妹就是我亲妹妹,我哪里敢打什么歪主意啊!” 老大的妹妹可不是他可以肖想的,更何况还是个小姑娘,要他带着玩都嫌烦呢! 沈牧又说:\"行了,还有你的发型,自己买个假发套带着,不然走不出城门要把盘问八百回。\" 在龙元朝出门可是要靠路引的,一般人倒不会经常被盘查。 可是发型这么怪异,一看就像是异族人,那不查你查谁?! 这也不是难事,李瑞毕竟是二代,一个电话就搞定了,而且搞到的还是最高级的真人发套。 不一会儿就给他送了过来,还教他怎么用,甚至想留下来请他们三个吃顿饭,被李瑞一杆子给支走了。 他这才兴冲冲的说:“走吧走吧,我们快走吧!” 真是迫不及待想去领略一下古代的风光了! 江初禾看见他这样子,泼了一盆冷水:\"这里可走不了,我们得回家去,不然从这消失了下次出来还在这儿,把人家店家给吓死。\" “那你们家在哪啊?我们赶紧的吧,”李瑞当即就站起来了,满脑子都是快走。 \"对了,还可以带东西对吧?我让人送一车去,我带过去给妹妹他们!\"李瑞嘿嘿一笑,又打了个电话。 江初禾和沈牧没办法,只得把他带到了廖家,解释江初禾暂时住在这里。 李瑞一听说他们还是借住的,立刻拍了拍脑袋:“瞧我!都给忘了!” “老大你牺牲后,你之前的财产,因为有遗嘱,都被我继承了。” “我也没舍得用,全都给换成钱放股市买了我妈公司的,今年可是疯狂上涨。” “到时候我给你提出来,就在廖家隔壁买个房子吧,总不好一直借住在别人家!” 廖家的别墅多少钱,江初禾二人就算不知道具体的,但也大致能猜到。 不过a市毕竟不是什么大都市,这最好的别墅也不会贵的离谱。 沈牧想着自己那些资产再翻了一番,想必买这一套别墅也就差一点了,李瑞要补给他他也不矫情,收下便是。 从前江初禾一个人过来,待在廖家也算是不错,现在他们两个人了,人家不嫌弃脸皮也不能这么厚。 有套自己的房子,还离廖家近,那是再好不过了。 “行,老大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你有空看着办吧,”沈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余的感谢或是客气。 李瑞脸上果然立刻就挂上了灿烂的笑:“行,我办事你放心,到时候你跟嫂子就把这儿当婚房,拎包入住就好!” 他俩人商议着,江初禾也没有别的话,这些都有沈牧操心,反正他们还是住在龙元朝的多。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廖家,廖景彦和聂青青还没有回来。 江初禾跟廖奶奶打了个招呼,又给聂青青发了个微信,这才带着二人进了房间。 “不一定能成功,你要是看见我们俩人不见了,做好心理准备,自己出去,行吗?”临行前,江初禾还嘱咐了一番。 李瑞连连点头:“行行行!我知道了!” 第378章 出门 该说不说,李瑞的运气着实不错。 江初禾第一次可以带别人,就被他给遇上了,而且回来还顺利的不行。 “哇!真的到了古代!”李瑞那个兴奋劲儿啊,要不是江初禾的房顶矮,他蹦起来会撞到头,肯定得原地蹦上一蹦。 沈牧看着他如此好运,也摇摇头道:“行了,收住,收住,我们还住在你嫂子的爷爷家。” 傅家家大业大、人多口杂的,多个人着实不好交代。 不过好在现在时间还早,他们悄悄的从后门出去,应该没什么关系。 “你去马棚,架一辆马车出去吧,这样守在门口的人就不会看见李瑞了,”江初禾想了个办法道:“刚好我今天上午要去崔家看若兰妹妹,昨天就说好用马车的。” \"好,我跟李瑞先过去,\"沈牧点点头:“那你到大门口等我。” 说完就领着李瑞出了门,此时还早,仆从们都还忙着自己的事,路上没什么人。 李瑞跟在沈牧后面,一双眼睛简直不够用,看完回廊看假山,看完假山看花园,连连赞叹。 眼看着四下无人,他悄悄的问:“老大,你不是说穿过来是当农民的吗?” “农民住得起这么大的带花园的房子?!” 要知道他家三代从政从商,祖宅要是园林,却连这个府邸的一小半都达不到。 这样的园子可不是一代人能修建起来的,这里面的底蕴之深厚,恐怕要耗费至少五代人的心血! 沈牧点点头,道:\"这是你嫂子家,不过她爹才认回来没多久,期间有点复杂。\" \"哎呀呀,那你岂不是要入赘了?\"李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老大啊老大,你也有今天呐!\" 这下子,对老大返老还童还抱得美人归,他至少找到一点平衡了。 \"满脑子封建思想,你这思想比古人还不如!\"沈牧敲了他一个脑瓜崩:\"龙元朝连女户都立得,傅家孙辈人才辈出,要我入赘干什么?!\" 李瑞一个21世纪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好青年,这思想怎么比古人还要封建。 还有什么嫡庶神教,都是些歪理邪说,龙元朝有庶子庶女的也都会好好培养,婚姻嫁娶都是正常对待的。 反正看的最终还是个人的综合素质,长相学识能力如果都很好,那庶子庶女也是很吃香的。 \"啊?不是说古代女人地位低下嘛?\"李瑞瞪圆了双目。 别说古代了,就算是现代如果一户人家只生了一个女儿,那也是要被吃绝户的。 沈牧嗤笑一声道:\"这可是唐后头的朝代,当权的就是皇后,要不是帝后情深,她甚至能称帝,你觉得女人地位会低吗?\" 前朝出了一个女帝,当朝共两代出了两个掌权的皇后,公主还有兵权。 说实在的,沈牧觉得这时候的女人,除了学习没有普及,其他权利甚至比现代还要多。 而且学习的机会男人也不多,这是朝代的局限。 \"哦豁!\"李瑞更兴奋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这个在历史上不存在,可是比历史上更好的朝代。 一路疾步,两人很快到了马棚,沈牧看到了江初禾昨天定好的马车。 让李瑞先从后面爬进了车厢,自己这才找到了马夫。 马夫看到他立刻过来行礼:“沈郎君,今日可是要出门?大小姐的马车已经收拾完毕了。” 要出门的马车,一大早都会安排人刷洗干净,保证马匹油光水亮没有问题才行。 “是的,那我就牵走了,”沈牧点点头,亲自去牵缰绳。 马夫赶紧道:“哪能让郎君您亲自驾车?我给派个小厮,让他跟着。” 傅家这么大的喜事,这一带出了唯一的大小姐,而且小姐和姑爷都是有本事的人,郎主和家主都很重视,底下的人当然不敢怠慢。 “不用,我们想自己出去走走,不用人跟着,”沈牧坚持道。 傅家的仆从都教的很好,虽然很为主人着想,可是最重要的是听话。 马夫听沈牧这么说,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立刻就让开了道,让他自行驾车出去。 沈牧这才驾了马车出去,马车很到了大门口,江初禾已经在那等着了。 她姿态轻盈的下了马车,李瑞立刻凑过来小声道:\"嫂子,咱们去哪?\" \"去崔家,\"江初禾解释道:\"不过你跟你老大不去,这种要帖子的宴请,不好随意带人去。\" 要是去谢家,那带个陌生人也没关系,凭她跟谢若兰的关心对方肯定不会计较。 可是崔家是谢若兰的夫家,家里有公婆长辈,还有不少妯娌姑子看着,她不好失礼。 李瑞听了倒也不失望:\"原来是这样!那我跟老大在京城转转,去街上看看也好啊!\" \"那好,你们逛逛吧,\"江初禾知道他好奇,还承诺道:“明天要是有机会,嫂子带你去公主府玩。” “哇!那再好不过了!”李瑞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欢呼。 其实他到古代就跟去旅游差不多,比如去了北京,那肯定要去故宫、雍和宫之类的吧。 到了古代京城,皇宫可能是进不去了,那公主府、王府,就是最大最好的景点了! 马车稳当的行驶在城中,沈牧把江初禾送到了崔府,又把江初禾扶了下来,这才回到马车边驾车离开。 江初禾从袖子里拿出帖子,进了崔家的大门。 崔家是世家大姓,但是崔家有个特点,崔家各代都是女多男少。 所以各大家族,都跟崔家有姻亲关系,也有那酸腐的嘲笑崔家是靠裙带关系发家的。 女子多了,长大都是嫁出去,所以崔家嫡支这一房其实并不曾发展出太多的枝叶。 也就是说,目前崔家上下四世同堂,全都住在一块儿,毕竟子孙也不多,房子都够住,根本不需要分出去。 谢若兰嫁的崔浩之正是崔家第三代,嫡支的次子,跟一大家子也住在一块儿。 今天的宴会说是赏荷,其实就是崔家好几个女儿长成了,给她们安排的相亲宴。 第379章 快去给我请大夫! 谢若兰正百无聊赖的在花厅里坐着,她家里出事之后,从前有些关系好的都跟她断了。 当初在谢家的四个好朋友,郑家在这次动荡之中受到了一点波及,被贬到了外地,郑元青自然来不了了。 崔梅之是她的亲小姑子,也是这场宴会的主角,自然安安静静的跟在她阿娘身边,不能跟嫂子们在一处玩耍。 而沈明亦跟她父亲沈首辅是一样的脾气,一般的宴会是不屑于参加的,当然也没来。 她等的赫然只有江初禾一个人,一看到江初禾进门,就跑了过去:“禾娘,你可来了!” 江初禾拉住她的手,也高兴道:“兰娘,可有好久没见到你了!” \"可不是嘛,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都大半年没见了。\"谢若兰嘟囔道,又悄悄问:\"我家那臭小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养?\" 她这段时间专心跟丈夫两个人挣军工,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弟弟的事。 可是弟弟是个霸王脾气,她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只希望别给江初禾惹太多的麻烦。 此时见到她,当然忍不住问问情况。 \"没有啊,很好养,可听话了,\"江初禾笑眯眯的说:\"我看他读书也读的好得很,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胡萝卜加大棒,江初禾还没怎么教,只用钱奖励惩罚,他就乖的不得了了。 而且这孩子聪明,只要认真了,一篇课文读个两三遍就能背下来,说不定以后谢家还真能出个人才。 谢若兰眼睛微红,感激的道:\"禾娘,你少安慰我,方哥儿就是个皮猴性子,你可别给我面子,该动手的时候尽管打。\" 江初禾拍拍她的手背,笑道:\"真没有,等你下次见到他就知道了。\" 两人在一旁说着话,谢若兰还想说什么,就听一个声音道:“哎哟,三弟妹你怎么在这里躲着啊。” 江初禾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苏绣满绣芙蓉色半臂,头戴点翠金钗的女子,正笑容满面的站在那里。 谢若兰皱了皱眉道:“大嫂子说笑了,我跟母亲说过了,最近身子有些不适,歇一歇。” “哎哟,那可要歇一歇,毕竟女将军舞刀弄枪靠的就是一副好身板,可不能生病了。”大嫂子笑笑,掩嘴道:“不像我,这都怀孕两个多月了,还要来主持宴会。” 江初禾原本还没听懂,这才看对方那又是扶腰又是捂嘴的矫揉造作,一下子就明白了。 合着这个妯娌,还真就是故意找过来,给谢若兰不痛快的。 谢若兰皱了皱眉,看着她平坦的肚子,忍了忍:“那大嫂子还是注意点好,可别累坏了。” “可不是,那我过去了啊,”大嫂子伸出手,一边一个使女都上前搀扶,生怕她出一点点事儿。 看着她一步三晃的走远,谢若兰这才吐出胸中一口恶气:“专门跑我跟前来显摆来了,要不是她怀着孕,我真想跟她干一架!” 她从小就是世家贵女,学的就是大气亲和,是真的跟这种商户小家子处不来。 “你嫂子不是李家贵女嘛?怎么如此......”江初禾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就算是她们乡下小娘子,也都是大气明朗的,有话直说,就算是炫耀也是直白的。 比如她们可能会炫耀“我进门一个月就怀上了,厉害吧?”,而不是说什么怀孕了还要操持宴会。 毕竟谁家婆婆要是让怀孕的媳妇操持家事,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哼,什么嫂子,\"谢若兰撇嘴:\"可不是我亲嫂子,是隔了房的大哥娶的媳妇。 “崔家上下都没分家,曾祖父和曾祖叔父都还健在,两房都是一脉单传,所以都住一起。” “到了浩之这一代,长房出了两个嫡子,但是二房那边堂哥生的早,所以......\" 其实要是按别的家族来看,曾祖父那一辈的亲兄弟,这一分下来,曾叔祖那一支传到第四代早就是旁支了。 可是崔家这个奇葩,还真就大家一起排辈,生生把长子嫡孙排成了老二老三。 江初禾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那一房自己心里也没数嘛,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占着长?” \"可不是嘛,还靠着公爹和爷爷吃饭呢,一点眼色没有\"谢若兰叹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哎,对了,你看她还怀孕了,我跟我嫂子都没有音讯,第五代又是他们早,可不尾巴都翘上天了吗?\" \"那怎么办?\"江初禾眨了眨眼,\"谁叫你不够努力呢!\" 谢若兰瞪眼:\"我打仗呢,要是怀孕了可不是把自己害死了?\" “而且最近身体亏空的厉害,精神不济整天乏的很,还是养好了身子再要孩子的好。” 她父母兄弟都不在身边,自己的身体要自己保重,可不能掉以轻心。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闺女生病或者出事,都有父母兄弟出头,婆家不敢不尽心。 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没人出头,人家说不定就随便治治呢。 深宅大院的,孤身一人在这,可怕得很! “精神不济?嗜睡吗?”江初禾听了这话,就是一愣,随之问道。 谢若兰眨了眨眼睛:“可不是嘛,每天根本睡不醒,可能是前段时间训练太辛苦了。” 她作为新兵,是没有跟着上战场的,可是每天训练也是不断的。 这段时间她作为公主亲兵,押送岭南府的犯人上京,这才有机会休探亲假,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你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我看不是累了那么简单,”江初禾若有所思的说。 江林氏怀榆哥儿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记性好便记住了她的症状,看起来跟谢若兰现在的状态差不多。 不过她又不是专业的医生,这些事儿不好说嘴,便叫谢若兰去找大夫看看。 谢若兰不知道江初禾的意思,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得了什么绝症,一下子害怕起来。 她这段时间本就情绪敏感,这一害怕竟然还哭起来,招呼着使女:“司琴!司琴!快去给我请大夫!” 第380章 有孕 司琴和司棋是谢若兰的贴身使女,也是她出嫁的时候带出来才能免去被买卖的。 司琴长的清丽可人,心思却缜密沉稳,很是可靠。 她跟在谢若兰身边十几年,把她身边的事情管的事无巨细,对她更是忠心耿耿。 所以当谢若兰喊了她名字之后,她立刻出声道:\"小姐,您怎么了?\" 说着就立刻打发小丫头去请府医,自己则是赶忙跑了过来,看谢若兰出了什么事。 谢若兰从家里出了事之后,最最保重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坚决要好好活着。 毕竟家里明面上只有她一个人了,还得好好保重身体,有朝一日帮着谢家翻案呢。 “这些日子不舒坦,喊个大夫来看看,”谢若兰觉得自己更难受了,哪哪都不舒服,甚至还有点想吐。 可别真是得了什么大病! 司琴也吓坏了,一溜烟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姐,您可别出什么事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江初禾赶紧解释:“兰娘,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可别自己吓自己,没事的。” 说完又有些心疼,曾经的谢若兰是一个明媚心大的小娘子,一场巨变竟然就有点惊弓之鸟的样子了。 怪不得有些人收到过度惊吓之后,都会留下这样那样的后遗症。 谢若兰就是最好的例子。 “禾娘,我害怕呀,我家里还要靠我呢,”谢若兰脸上还是惊魂未定。 江初禾没办法,生怕她自己吓自己,在大夫来之前把自己吓出个好歹,赶紧悄悄附耳过去:“哎哟,这可不是病,是好事,你的月事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来了?” 这话一出,谢若兰的脸色更差了:“是啊,你怎么知道了,有两个月没来月事,这个月时间也早就到了,也还没来呢。” 之前认为自己是亏空了,这段时间好好养着,也没来呢! 江初禾见她还没往那个方向想,这才点明道:“那十有八九是有孕了,你自己一点感觉没有嘛?” 她跟这些古代的小娘子不一样,那在现代可是学过生物接触过小视频的,三个多月了应该有点感觉了吧? “什么?!”谢若兰这下是又惊又喜啊。 怀孕了?! 原来三个月没来月事,不是因为天天训练身体不好,而是有孕了? 再往前算一算,好像的确是那段时间休假,跟浩之温存了一番。 这下她的心放下了一半,等到小丫头把府里的大夫请过来,一把脉,大夫都喜上眉梢了:“三少夫人已经有三个半月的身孕了,胎儿稳健母体健壮,大人小孩都好。” 不过...... 大夫想了一下还是没说,毕竟她常年待在崔家后宅为夫人小姐调理身体,这样大人孩子都康健的还真不多,比旁的人好多了。 就像是隔房的大少夫人,有孕不足三个月,一天不是落红就是肚子痛,嘱咐她好好卧床休养,偏她还闲不住养不好。 这三少夫人,可就省心多了,报上去赏钱可少不了! 果然,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女人都松了一口气,谢若兰人都懵了,还是司琴稳得住,摸了两颗银花生赏给大夫。 又跟着大夫出去,细细的记下来注意事项,打算之后好好遵循。 跟着就打发小丫头去跟主母报喜,反正三个月了,又不是不能往外说。 谢若兰整个人就跟做梦一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禾娘,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蒙在鼓里了。” 甚至因为月事的事儿,她都不敢请大夫,怕崔家不放她回去娘子军当差。 “我还打算过两天要是还不来的话,我就悄悄喝些活血化瘀的药呢,”谢若兰一想到自己前几天交代司棋买来的药,就是一阵后怕。 这要是不注意,把药喝了,那指不定要怎么后悔呢! 江初禾听她这么一说,也是吓了一跳:“兰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就算是妇人病,该看也得看啊,怎么能自己随便用药?” 这要是她刚刚没说出来,岂不是要酿成惨剧?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谢若兰脸上全是后怕。 江初禾仔细的打量着她,这才发现曾经那个明媚爽利的小娘子,现在已经有几分岁月的痕迹了。 她脸上的憔悴和苍白,可能并不是怀孕所带来的。 江初禾看司琴回来,皱着眉问道:“司琴,你说实话,你们小姐是不是晚上都睡不好?” 睡觉最是养神,睡不好老的快,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司琴仔细想了想,立刻点头:“是啊,我们小姐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还硬挺着闭眼睛装睡。” 她从小就给谢若兰守夜,最是知道她睡着了是什么样子,谢若兰装睡甚至能骗得过枕边人,却骗不了她这个贴身使女。 “也没有整宿,就是......”谢若兰这才全盘托出:“就是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我阿爹阿娘被带走的画面。” 家里出事,安置弟弟,匆忙成亲,父母被带走,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她逼自己坚强起来。 面对妯娌姑子,不敢掉一滴泪、不敢示弱一分,最后拼了命去当娘子军,想挣一份军功。 可是心里的恐慌、悲痛,却全都藏在内里,一个人内耗。 到了今天,在江初禾面前,有了孩子的加持,这才敢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等她越哭越大声,听到喜讯赶来的崔浩之,一脸焦急:“兰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喜事,怎么哭成了这样?” 他的焦急并不似作伪,这个年少的青梅竹马,感情也算是坚定。 谢若兰哭的说不出话来,司琴是个仆从也不敢多说,江初禾却直截了当的说:“崔郎君,兰娘忧思过甚,你是她唯一亲近的人了,总要及时关心才是。” “孩子三个多月了,月事不顺、身体不适你没发现,她日日夜夜不成眠,难道你都一点也不知道吗?” “我......”崔浩之当然知道,他被江初禾点醒,一脸愧疚的解释:“兰娘,我看你装的辛苦,这才装作没有发现,都是我的错。” 第381章 冲突 崔浩之当然知道谢若兰睡不着,可是他认识的谢若兰就是这样骄傲的小娘子,连想念自己的亲人也是偷偷的。 自己是她最亲近的人,保全她的面子保全她的骄傲才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忧思成疾。 谢若兰也解释自己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悲伤,生怕连一起长大的丈夫也看不起自己。 两人一番解释,终于是都长了嘴,抱头大哭一场,谢若兰的郁气竟然去掉了七八分。 江初禾这才松了口气,想来谢若兰有了孩子,婚姻更加顺遂,之后的那几分郁气,也会慢慢消失。 谢若兰夫妇闹了这一场,又洗漱换衣,长辈的赏赐就跟着来了。 尤其是当家主母崔大夫人,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孙辈,那好东西是不要钱的往谢若兰院子里送。 要不是现在还要忙宴会的事情,她恨不得飞过来,好好看看这个好儿媳。 “看那起子轻狂的,天天在我眼前晃,还是我兰娘争气啊!”崔大夫人吐出一口浊气,心里舒畅了不少。 边上的婆子赶紧给她又添了两只喜鹊簪:“可不是嘛,三少夫人可是您从小看着长大、亲自挑的,能不好嘛?” “这不好消息来了,还比那边的大一个月,那才是真正的嫡孙呢!” “这对喜鹊簪子,可真是来报喜的呢!” “是好东西,”崔夫人左右动了动,看了看镜子里澄黄的喜鹊,高兴的点点头。 “对了,二房那里,你也嘱咐一声,让她别操劳了,有孕还是好好休养的好。” 之前说了几次,那边非是不听,她也不好挑明了说,不然显得自己小气,看不得人家怀孕。 现在自己亲儿媳有了,这边休息不干活,那边也可以强硬的让她歇着不干活了! 两全其美! . 谢若兰到底是亲嫂子,又没什么事,宴会还是要去的。 不过有了崔大夫人的嘱咐,她也就是坐在院子里歇歇,跟江初禾一起吃吃东西看看风景罢了。 “禾娘,倒是带累你跟我一起坐着不能玩去了,”谢若兰吃着新鲜的葡萄,一脸不好意思。 江初禾摆摆手:“都是未定下的小娘子,我可不好过去凑堆。” 要不是想见谢若兰,她都不想来,不如在家里等今天傅爷爷他们上朝的盛况。 两人悠闲的坐着,却见未婚小娘子那里起了些风波,冷眼看着倒像有两人闹了不愉快。 江初禾认得的人不多,看了看那边,疑惑道:“那个年长些的,是谁家嫂子?跟小娘子计较什么?” 不远处的荷花池边,一个穿着藕荷色半臂的女子,柳眉倒竖像是在发怒。 她边上的小娘子倒是都躲的远远的,只有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娘子在跟她争辩什么。 谢若兰打眼瞟了过去,随口道:“那可不是什么嫂子,是瑞王家的大女儿,还没有谈婚论嫁呢。” “额......长得如此着急吗?”江初禾有点意外,这小娘子看着年纪着实不小了。 谢若兰压低声音道:“倒不是长得着急,她也年近三十了,的的确确的老姑娘了,却没有婚嫁还是小娘子的打扮。” “怎么会这样?”江初禾都惊讶了。 这要是在现代,三十岁还没谈婚论嫁的小姐姐,那是一抓一大把。 可是在古代,三十岁的人有大把已经当奶奶了,而她还没婚嫁可就是稀罕了。 谢若兰左右看了看才解释:“她是瑞王娶王妃之前,跟使女荒唐有的,为了不碍王妃的眼,从小送去庄子上的。” “接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快二十岁了,敷衍的取了个龙杉的名字,瑞王妃看她不顺眼,也不给操持,自然无人敢娶。” 江初禾有些唏嘘:“这么大的老姑娘留在家里,还是皇家,都不怕别人说嘴的吗?” “而且瑞王妃又没有孩子,三个庶子都容的下,怎么一个庶女却要这样落人话柄?” 说实话,自己没孩子,其他的都是个屁啊,一个小娘子而已,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出去就是了。 “说起这个,也是瑞王妃的痛,她也不是天生就生不出孩子的,”谢若兰叹了口气,不知道同情谁好。 “当初瑞王妃有孕,一开始并不知道使女有孕了,可是使女生产的时候不知道被谁透露了风声,她气急跑去刚好撞上使女难产大出血,被吓掉了一个成型的男胎。” 结果就是使女没了命,瑞王妃没了儿子,只能记恨上刚刚出生的庶女,一记恨就是一辈子。 江初禾也不知道说什么,最最无辜的就是这个龙杉,可也就是她得到了最惨痛的经历。 “再怎么样也是瑞王的女儿,哪个那么大的胆子,敢当众下她脸面?”江初禾看了看,那庶女被挤兑的脸都红了,有点可怜。 谢若兰仔细看看,叹口气道:“那是她的庶妹,二世子龙樾的亲妹妹龙槿,当然跟她不对付。” 龙樾跟龙槿都是瑞王妃的庶妹生的,天生跟瑞王妃是同一阵营。 就算是出于讨好瑞王妃的目的,龙槿也是在一切场合都会找龙杉麻烦的。 两人也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人家瑞王府的家事,也不好插手,只能等着二人自己解决。 不过,事态并没有就此平息,龙槿越来越嚣张,甚至不局限于口头谩骂,而是动起了手。 一开始只是推搡两下,不一会儿竟然抬手给了龙杉一个大耳刮子。 这下,谢若兰都忍不住了。 偏偏周围崔家能做主的都不在,她也不能置身事外了,江初禾陪着她赶紧过去处理。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谢若兰挤过去,也不提谁打谁,只说龙杉受伤了,要送她去看大夫。 龙杉本来就少言寡语是个面瓜,闻言低着头也没说什么,倒是龙槿有点不饶人,还想故意说是自己打的。 江初禾可不想谢若兰麻烦,拉着她道:“哟,这是我龙樾徒儿的妹妹吧?龙樾近来如何?” 龙槿不认识她,见她敢拉扯自己正欲发飙,一听“徒弟”生生憋下一口气,换了一个谄媚的笑:“原来是师父啊,是槿儿失礼了。” 第382章 赔礼道歉 龙槿一脸讨好的看着江初禾,她倒不是怵这个名义上哥哥的师父,而是看着她背后的傅家。 看到江初禾,她也不跟一个注定悲惨的老娘子过不去,立刻谄媚的邀请江初禾去一边的水榭坐下。 江初禾看看那边把龙杉送去看大夫的谢若兰,为了不让她操心,也就顺着龙槿往水榭走。 龙槿亲自搀着江初禾,把她送到水榭坐下,转身对着其他贵女横眉冷目的让她们一边凉快去。 这态度跟对江初禾是截然不同,搞得江初禾都产生了她是真的尊重自己的错觉。 不过此时她还是端的住的,也不说话做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笑吟吟的打量着龙槿。 龙槿见四下无人,这才恭恭敬敬的坐下道:“是槿儿失礼了,师父可千万别见怪,哥哥还说最近不好上门,等风头过去了一定上门致谢呢。” 说着就从手上退下来一只碧绿的手镯,比江初禾见过的啤酒瓶底子还要绿还要透,顺手就给江初禾戴上了。 “你这是干什么?”江初禾一时不察,被她给套住了,有点愣。 这这这......不按常理出牌啊? 暴躁皇室女,不打人还低声下气送礼? 龙槿见她这副表情,赶紧帮她把衣袖子撸下来,盖住镯子,讪讪地笑:“师父,我知道您肯定是品行高洁的。” “这可不是什么俗礼,是我哥哥专门从王妃那讨要来的,是王妃娘娘成婚时元皇后赏赐的,是徒儿给师父的孝敬。” “您也知道,傅大人力荐我哥哥为......,这时候真不好送礼,这才让我跑这一趟的。” 听到这里,江初禾这才搞明白了,原来是今天朝堂上的事儿已经传出来了,还很成功。 想来龙槿今天是不准备来崔家的宴会的,毕竟崔家虽然是世家,可是是女子甚多的世家。 龙槿一个王爷之女,不可能愁嫁,这样跟世家女比较的场合,当然是不爱来的。 不过,龙樾知道了朝堂上傅家的举荐,又打听到江初禾来崔家参加宴会了,这才打发妹妹赶紧来送礼。 毕竟他原想着只是通过江初禾跟谢帝师攀点关系,没想到一下子被大饼砸中,傅家成了助力。 不管江初禾在这期间有没有出力,作为傅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女,龙樾都不可能不巴结这层师徒关系。 江初禾弄清楚了事情,这才拿出了长辈的姿态:“这些倒还罢了,只不过现在是关键的阶段,你怎么还惹是生非?” 她用目光看了看那边龙杉在的地方,眼里含着警告看向龙槿。 龙槿愣了一下这才道:“龙杉不敢说什么的,我......” 她还想多说什么,江初禾严厉的目光让她低下了头:“王妃娘娘看她不顺眼,从前我当然只敢为难几句,可是现在我哥哥能立太子,打她一巴掌给王妃娘娘出出气也好啊!” 龙槿也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有点缺心眼,这话说的理不直气也壮,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哦,典型的半路开香槟。 傅家只是浅浅的提议了一下,让龙樾去探路而已,这兄妹俩就已经开始行使胜利者的权利了。 这时候不低调做事,还把家里内部的矛盾放到明面上来,当众欺辱。 “你这气倒是出了,但是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保就没人把话传到那些大人耳中。”江初禾装作担心的说:“到时候那些想要扶持自家人上位的,可不就抓到把柄攻击你哥哥了?” 不是难保,是肯定,因为她等下回去就会跟沈大人说,让沈大人下次反驳的时候更有力。 龙槿却被她的话吓的脸色惨白:“这......这可怎么办?” 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女,怎么......怎么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江初禾笑笑:“我看呐,你等下还是跟她赔礼道歉,这手啊肯定是滑了,不是故意打人的。” “姐妹嘛,打打闹闹的都是正常,只不过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倒不是她非要出主意帮龙槿龙樾解决这个麻烦,而是看那龙杉着实可怜,让龙槿好好道个歉。 龙槿一想到要跟那老女人道歉,不自觉的咬紧了嘴唇,最后还是被哥哥当太子她以后当公主而说服。 不情不愿的说:“那好吧,我这都是为了哥哥才忍辱负重的!” 好家伙! 自己无缘无故打人,让她去道个歉,还扯上忍辱负重了? 江初禾要不是为了傅家和沈家的大计,是绝对不会跟这样心思歪斜的人交往过密的。 不过好在也不用有过多交集,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回源口镇去了,毕竟她的地瓜要不了多久就能收了。 江初禾忍了忍道:“去吧,最好送点东西以表歉意,堵上大家的嘴。” 她的目光在龙槿的头上逡睃,那满头珠翠晃的人睁不开眼,送人赔礼不是正好? 龙槿对上了她的视线,有点舍不得自己心爱的首饰。 今天为了显摆哥哥的事儿,她专门挑的平常舍不得带的点翠首饰,送给那个老女人,她配吗? 不过,在江初禾坚持的目光下,龙槿还是败下阵来,堆起了笑脸来到了龙杉那边。 毕竟都是小娘子,来的贵女对龙杉都是很同情的,此时正在这边对她嘘寒问暖。 龙杉脸上已经被大夫处理过了,涂上了清凉的药膏,比刚才舒服多了。 她看见龙槿和江初禾走过来,眼神一缩有点局促,想躲又不敢躲的模样,看得人都有点怜惜。 她还以为龙槿又是追过来不依不饶的,没想到对方来到面前竟然破天荒的开口叫她:“姐姐,对不起,刚刚我不是诚心的,跟你打闹的时候手滑了,你别放在心上。” 哦哟哟~ “手滑”这个词,在场的人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 原来打了人,可以用“手滑”来解释啊! 在场的贵女心里都觉得好笑,不过即使再同情龙杉,谁也不敢出头跟龙槿对上。 龙杉更是有点懵,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当龙槿叫一声“姐姐”? 第383章 龙杉 龙槿看龙杉这个老女人一言不发,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从头上拔下两支纯金点翠簪子:“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是毕竟吓到了姐姐,这两支簪子就送给姐姐压惊了。” 要不是有江初禾在后面看着,还有哥哥的太子之位逼着,龙槿才不愿意受这个气呢。 而对面的龙杉简直傻了啊,她盯着两支点翠簪子,那可是她在王妃头上才见过的首饰啊。 平常自己头上就一根鎏金簪子,这还是她天天服侍老王妃,老王妃看不下去捡了些不贵重的给她充门面的。 毕竟老王妃现在也是靠着儿子媳妇的,媳妇不喜欢这个大孙女,她也不好跟当家主母唱反调。 这样好的簪子,送给自己了? 龙杉觉得龙槿今天要不是脑子被驴替了,就是在簪子上下毒了,想要毒死她。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尴尬起来。 江初禾打了个圆场,把龙槿手里的簪子接了过来,直接给龙杉插在了发间。 “大娘子别跟小娘子计较,她给的你就收下,也是槿儿的一片心意,”江初禾笑笑:“你不收她心里难安的,就当是做姐姐的体谅妹妹了。” 龙槿的脸色更不好了,她刚刚还抱着幻想龙杉不敢要,刚好可以趁机再把两支簪子收回来。 这样既全了自己的名声,又保住了两支心爱的簪子。 没想到这小蹄子不接,江初禾倒是直接接过去了,这下子自己真是一句话都不好说了。 只能咽下一切苦楚:“是啊,请姐姐原谅则个。” 龙杉这下子都迷糊了,她还以为江初禾是跟龙槿一边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把簪子送给了自己。 赶忙道:“别别别,这太贵重了,我......我没事的。” “哎哟,两支簪子算的上什么贵重?这可是槿儿的心意,你要是推拒那就是不原谅槿儿,大家说是不是?”江初禾一把按住她想还簪子的手,跟边上的人道。 边上的人虽然看不懂江初禾的操作,可是龙杉明显得了两支簪子的实惠,龙槿却一脸的菜色,当然都支持。 龙杉没办法,在众人的劝导下,收下了簪子,也不敢跟龙槿说话。 龙槿失了心爱的簪子,还憋了一肚子气,即使有心跟江初禾交好,都待不下去了。 没多久就匆匆告辞。 江初禾担心谢若兰,拉着她又躲清净去了,谢若兰好奇的问:“你怎么说服那个小霸王的?她没再上来打龙杉一巴掌就不错了,竟然还赔礼道歉了?” 别说是谢若兰了,就是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通龙槿为什么明明不愿意还赔礼道歉的。 不过大家好奇归好奇,也不敢公然议论,再跑来问江初禾。 江初禾笑笑:“不过是教了她一些做人的道理罢了。” 嗯,只要涉及到了自身的利益,别说是让龙槿道歉,就算是让她被十倍打回来,她也会照做。 “得了吧,我才不信呢,”谢若兰也没有刨根问底,毕竟瑞王家两个女儿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那个龙杉还好些,至少知道感谢,龙槿可真是下次不想再见的程度。 江初禾不好把朝堂上的事儿拿来说,便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过些天可就回源口镇去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这么快?”谢若兰有些震惊,又有点不解:“你不是认回傅家了吗?怎么还要回那边去?” 虽然她想着自己弟弟还是在乡下安全,可是好姐妹到底已经是傅家嫡女了,总不能一直在乡下窝着啊。 江初禾却不在乎道:“我是不是傅家人,跟我在哪里生活有什么关系?” “京城可能是不错,可是源口村才是我住的舒服的地方啊。” 就像她的名字,已经习惯了叫江初禾,她也就没想着改为傅初禾。 就连她阿爹江大郎也没有改姓,对他来说江根子虽然不是人,可是江氏族里其他人的恩情还是要还的。 发达了,把姓一改,那哪里对得起江族长等人的恩情呢? 谢若兰有点羡慕:“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你这么说肯定是源口镇是个特别好的地方。” 特别好吗? 其实不见得,源口村又穷又偏,要是谢若兰去肯定住不惯。 但是江初禾待习惯了,回去更加自由自在。 “等你这边生下了孩子,身体好些了,欢迎你去玩儿,”江初禾拍拍她的手。 谢若兰很快就乏了,嗜睡犯困,江初禾本就不是冲着宴会来的,她睡了当然也就告辞。 出了崔府,江初禾便想着去找沈牧和李瑞,他们约好正午前在樊楼见。 现在虽然时间有点早,但是她早点过去等着也行。 只不过还没走两步,就听后头有人喊:“江娘子,江娘子。” 江初禾转头一看,穿着青色长裙的龙杉正一脸焦急的喊她。 炎炎夏日,大多数人都是穿着半臂,或是轻纱裙,她穿着一件看着就热的长裙,显得有些狼狈。 江初禾跟她没什么交集,但是也没不理人,停下来问:“大娘子有什么事儿嘛?” 一般人家女孩子叫小娘子,这是个固定称呼。 但是在宗室里,娘子这个词指代的就是皇室女。 比如瑞王家两个女儿,并没有封号郡主或是县主,那她们就是瑞王家的大娘子和小娘子。 在外如果只有一个王爷家的女儿,那大家都会称呼对方大娘子。 如果有几个王爷,那就会称呼某某王大娘子。 龙杉听她这么说,有点羞赧,因为在家她别说大娘子的待遇了,就连小使女的待遇都比不上。 “江娘子,您的戒子掉了,”龙杉伸出手,手里赫然是沈牧送她的钻戒。 这是沈牧在现代买的,当时放在花里用于求婚的钻戒。 虽然后来李瑞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求婚计划,可是中途他还是把李瑞支走,跪地求婚。 江初禾戴上钻戒也才没多久,一时可能还不太习惯,刚刚给龙杉插簪子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她看看左手无名指,那里果然已经空空如也了。 “太感谢你了,不然我还真不好找了!”江初禾一脸感激的拉住了龙杉的手。 第384章 当铺 求婚钻戒,还是江初禾收到的第一枚钻戒,意义不同凡响,要是弄丢了她得懊恼一辈子。 好好的戴回手上,江初禾这才看向龙杉,她的长裙显然也已经旧了,青色有些发白,成了闷青色。 刚刚她都没仔细看对方,毕竟瑞王爷可能是害死自己奶奶的凶手之一,跟他的儿女也没什么交集最好。 不过此时她在看龙杉,就觉得这个人是真的难得了。 她自己穷的叮当响,想来在瑞王府里过的很不好,龙元朝虽然没有钻石,可是这颗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价值千金。 要是她把戒指眛下,足够能富贵的过一生了,可是她却主动交了出来。 “多谢大娘子了,多谢了!”江初禾又干巴巴的感谢着。 在激动的时候,一些漂亮或是感谢地话根本说不出来。 龙杉有点不好意思道:“不用谢,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而且虽然不知道原因,对方还给自己从龙槿那里弄来了两支点翠簪子,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江初禾这会儿才冷静下来,看着龙杉窘迫的样子,便想着给她搭把手,最好能让她出了瑞王府那个火坑。 便多问了一句:“大娘子这是要去哪?回王府去吗?” “江娘子,你还是叫我杉娘吧,”龙杉听着一句句“大娘子”觉得自己受不起。 江初禾也笑笑:“那好,你也叫我禾娘吧,我叫辆马车送你回去吧?” 她看了看龙杉,觉得有必要叫马车送她,这大热天的穿这么一身走回瑞王府,那就跟水里捞出来差不多了。 龙杉知道她看自己汗流浃背,这才走到了一边避人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的外衫给脱了。 江初禾看的目瞪口呆,只见龙杉青色长裙里面,竟然穿着一件半臂的裙子,裙子的长度也才到小腿。 这样的裙子龙元朝的确有,但是一般都是穷苦人家的小娘子穿的,像江初禾在源口村夏天就是这么穿的。 可是京城没有这样的,贵女们虽然也穿半臂,可是外面总会罩上一层纱。 而且夏天的裙子反而是最长的,层层叠叠的纱短的要盖脚面,甚至在地上拖行。 龙杉看她惊讶的表情这才道:“我也热,但是我的衣服都是老王妃赏我的旧衣裳,没有半臂这些。” 老人家身体虚,夏天也是穿的长裙,所以赏给她的也只有长裙。 “我小时候在庄子里过活,人人都这样穿,便自己动手把长裙的袖子和下摆给截了,凉快。” 反正平常她就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出来,也没人看到她穿了些什么。 只不过这次出门赴宴的机会难得,老王妃着人来喊她的时候,也已经很匆忙了,她便在这衣服外面套了一件长裙。 “是不是很奇怪?我现在不热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江娘子不必担心。” 龙杉低下头,有些窘迫,她活了快三十年了,第一次收到友善的目光,就这么被自己搞砸了。 江初禾却愣了一下道:“不奇怪,我也喜欢这样穿!不过你现在不热了,也别着急回去,我们出去玩玩怎么样?” 用膝盖想也知道,龙杉回到瑞王府肯定也不会轻松自在,可能吃饭都成问题。 反正她现在也不热了,不如一起去樊楼,还能吃点好的。 “真的吗?”龙杉这才抬起头,一双水润的眸子里全是惊喜,不过下一秒她又泄气了:“算了吧,我......我还有点事要去做。” 她攥紧了手里的两根簪子,有点不舍的回绝了江初禾出去玩玩的提议。 江初禾笑笑:“有事就先办事呗,我又不着急,走吧!” . 江初禾陪着龙杉站在了当铺的门口,这时她才知道,龙杉的所谓有事是找家当铺把两根点翠簪子给当了! 真就......妙啊! “我换成银子,藏在墙角的狗洞处,要用的时候再挖一点,方便,”龙杉喜滋滋的说:“而且要是不当了,这簪子拿回去要不了两天就会被龙槿抢回去的。” 江初禾真是叹为观止:“她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簪子送给你了,还好意思抢回去继续戴?” 就算龙槿真的这么掉价,那也会被全京城的贵女嘲笑的吧? 龙杉叹口气道:“她倒是不会戴了,可是她抢回去赏给使女也行,总之是不会给我留的。” 别说这是龙槿心爱的贵重簪子了,就连老王妃赏给她的一些便宜簪子,她都会抢。 她自己自然不会抢去戴,可是随手打发给使女,人家可不嫌弃。 倒是自己,一件首饰都守不住,后来老王妃慢慢的也懒得赏赐了。 “真是霸道,”江初禾皱了皱眉,完全无法理解。 要是龙杉被瑞王妃这么针对,那还算了,可是龙槿跟她无冤无仇,实在不喜欢无视也就是了,欺负人难道就这么快乐吗? 龙杉没有再说什么,她能活这么大也不是傻子,反正表面上逆来顺受,背后有啥都往手里扒拉吧。 就像这两根簪子,变成钱藏起来了,龙槿要来讨要,就算是把自己住的屋子翻个底朝天,那也抢不回去! 龙杉高高兴兴的拿着簪子进了当铺,江初禾倒没进去在外面等,可是不一会儿就看她愁眉苦脸的出来了。 “怎么?假的?”江初禾第一反应就是小霸王戴假点翠,那送给她的老坑玻璃种手镯不会也是假的吧? 她还准备拿回去讨好爷爷,让他看瑞王家出血好出气呢! 龙沙苦着个脸道:“是真的,可是老板非说我是偷来的赃物,价格压得连金簪都不如!” 江初禾看着她这一身衣裳,的确不像是能戴得起点翠簪子的,这才明白过来。 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两支簪子插在了自己头上,转身去了另一家大当铺:“看着吧,我给你换笔大的!” 说着进去就喊:“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有个大买卖白送他!” 说完就把头上那两支簪子一拔,往柜台上一丢,发出了清脆的金鸣声。 第385章 人选 “哎哟!这可是点翠啊!”掌柜的过来一看,看江初禾这么随意的丢簪子,心痛的要命。 两只手恭恭敬敬的拿起来,小心翼翼的仔细观察一番,这才低头弯腰道:“小娘子,这簪子是活当呢?还是死当呢?” 死当,一定要死当呀! 江初禾撸起袖子,不耐烦道:“活当,活当,给我拿个两千两应急,回头就送银子来赎。” 她特意露出了手上碧绿的手镯,果然掌柜的眼睛都黏在了她的手腕上。 思索了一番,这才道:“这活当可当不出来两千两,要不您死当吧,我给您多开点儿。” 江初禾一听就不干了,“这两支我还没戴够呢,就活当,这工艺可是内造的,你再看看!” 掌柜的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这才盯着她的镯子道:“簪子活当不行,不过小娘子您的镯子倒是够了,要不当镯子吧?” 这样的镯子,可是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的,就算是人家不久就赎回去了,那自己也能过个眼瘾啊! “那不行!这镯子不当!”江初禾一把把袖子放下来,警惕道:“你甭想了!死当吧!三千两!” . 江初禾带着三千两银票出来,龙杉的眼睛珠子差点瞪出眶来:“禾娘,这两支簪子能当这么多?” 她甚至怀疑江初禾是不是拿了自己的钱,放在当来的钱里面,来贴补她! 江初禾摆摆手:“这还少了呢,这两支簪子要是买回来,没有五千两可拿不回来。” “可......可是刚刚那个老板,一千两都不肯给我,只愿意出一百两!”龙杉是越想越气,恨不得回头在另一家当铺门口吐两口唾沫。 \"你呀,别傻啦,人家开门就是做生意的,\"江初禾安慰她,\"看你不像有钱人,怕担收赃物的风险,自然不肯给高价。\" 给个一百两收下,要是苦主找来了还回去,人家也不差那一百两的感谢费,没有苦主找来,那就赚大发了。 \"嗯,也对。\"龙杉点头,“多谢禾娘了,这三千两说不定能够我花一辈子了。” 普通人家,一家子一年才花十两银子,三千两可以花三百年了! \"看你说的,你还准备在瑞王府当一辈子老姑娘不成?\"江初禾想了想,说道:\"瑞王妃不给你找婆家,老王妃还真的能看着你老死在家里?\" 这要是现代,江初禾会劝龙杉独立出来,打工也不会让自己饿死。 可是这是龙元朝,虽说小娘子也可以通过劳动养活自己,但小门小户的还好说。 瑞王是不可能让自己女儿抛头露面的,最大可能就是让她急病去了,省的丢人现眼。 所以,现在龙杉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哪能啊,都给我看了不少,\"龙杉苦笑着说,\"可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我嫁过去说不定比现在过的还不如。\" 前些年,瑞王妃倒是无视她,也不管她的婚事,打定主意叫她孤独终老。 可是今年来,她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挑拨,想要通过婚事来拿捏她,好叫她再苦上一苦。 “前面两个,我都是借老王妃的光给拒了,这两天又开始琢磨了,”龙杉眉毛耷拉着,叹口气道:“这次在崔家也没看到合适的,老王妃想给我先定下都不行。” 不过说实话,她来崔家赴宴之前,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毕竟来的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她都已经二十六了,哪里能找到合适的? “我现在就想着,当个填房也行,可是老王妃也不会拼着,骂名给我找个鳏夫的,”龙杉有点发愁。 她看了看江初禾,鼓起勇气道:“禾娘,你家可有什么哥哥、叔叔的,旁支偏远的都没关系,我嫁给他做牛做马。” 龙杉也不是无知妇人,她这些年也悄悄读了不少书,好些事情都看的明白。 她想要顺顺当当的嫁出去,只能是嫁给世家旁支,不然老王妃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江初禾看着她那期盼的目光,绞尽脑汁把身边的人都想了一遍,遗憾的摇摇头:“大家都早早婚嫁了,实在是没有剩下的。” 要说平民可能有老大了还娶不上媳妇的,世家子弟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己不着急父母亲族着急啊。 老大年纪还娶不上媳妇或是嫁不出去,整个族里都脸上无光,觉得丢脸的。 “好吧,”龙杉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道:“那就不想这些事儿了。” “快正午了,我请你吃午饭吧,我们去樊楼,好不容易有钱了,我也去尝尝樊楼的饭菜。” 龙杉摸了摸自己的小荷包,里面有刚刚到手的三千两银子,这都是江初禾的功劳,自己做东请客。 江初禾这才想起了跟沈牧和李瑞约在樊楼见,拉着她就往樊楼去。 到了主街上,人声开始鼎沸起来,江初禾一眼就看见了安静站着的沈牧,和......东张西望的李瑞。 这样子可真像闲不住的修勾啊! 噗,单身狗也是狗啊! 不对,单身狗! 二十大几...... 江初禾突然停下来,拉着龙杉道:“杉娘,我有人选了!” “什么人选?”龙杉被她吓了一跳,还是平静的问。 江初禾指了指不远处的李瑞:“你看樊楼门口那个动来动去,身穿黑衣的郎君没有?” “看见了,你认识?”龙杉好奇的看了一眼,转头问。 江初禾笑笑:“你觉得怎么样?他正是二十多岁还未娶亲,要是他能娶你你就能脱离苦海了!” 她倒不是非要把这两个人凑一堆,而是李瑞在这边也就待一段时间,说好是玩一个月的。 倒不如让他当沈牧的哥哥,把龙杉给娶了。 到时候李瑞自己回现代去,龙杉已经嫁过来了,已经是沈家的人,是她的寡嫂,那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照顾她的吗? 甚至说,龙杉自己有点嫁妆手里还有三千两银子,自己安安静静生活,都要不了她照顾。 当然了,这也是李瑞自己乐意,不过以他那个爱玩的性子,问题不大。 “啊?”龙杉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好运,立刻点点头:“怎么帮我?我......我这三千两全部给他都行!” 第386章 相亲 虽然三千两银子对她来说很重要,可是能正大光明的离开瑞王府,对她来说更加有诱惑力。 像瑞王妃和龙槿这样坏在明面上的还就算了,她更怕的是她那个爹,作死别带上这一大家子啊。 其他人至少还享受过瑞王府的荣华富贵,她这辈子在瑞王府除了吃苦就是吃苦,可不想给他们陪葬! “就是那个郎君,是我未婚夫的......亲戚,正巧也还未婚,我等下介绍你们认识,”江初禾兴冲冲的拉着她就跑到了樊楼跟前。 沈牧老远就看见她们,温和的笑着:“禾娘,今天的宴会怎么样?” “没什么意思,不过兰娘有孕了,倒是个好消息,”江初禾凑上前大致说了上午的事。 接着,把龙杉推了出来道:“这是龙杉,我新认识的朋友,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沈牧当然不会反对江初禾的决定,李瑞更是两眼一瞪:“好啊,好啊。” 哇,妹子唉! 李瑞倒不是个色欲熏心的人,要不然就凭他的钞能力也不会缺了女朋友。 他是个嘴上花花,心里却对感情道德感很强的人。 没有女朋友没关系,要找肯定得找自己喜欢的,最好是能跟老大嫂子这样,好的蜜里调油的。 可这一次,他是真的动心了。 他一个新时代的青年,隔着千年的时光,对一个古代的女子......一见钟情了。 李瑞听着自己的心活蹦乱跳的声音,一头思绪都搅合成了乱麻。 \"走,咱们进去吧,\"江初禾没发现他想了这么多,拉着沈牧和龙杉就进了樊楼的包厢。 沈牧早上已经让傅府的仆从来定了包厢,此时见多了个人,还多加了几个菜。 李瑞心乱如麻,跟在他们后面,机械的坐在了位置上。 江初禾见他这么安静有点不适应,随即摇摇头,觉得李瑞可能之前是激动了,人还是挺稳重的呢。 倒是沈牧最了解他,知道他这会儿有点反常,不然这嘴巴是不可能停下的。 伙计把点茶给送了上来,按李瑞的性子,这时候应该要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了。 可是他只是机械的端起茶杯,闷了一大口,接着差点吐出来。 “怎么回事?这么苦?!” 这时候的点茶,是用茶叶磨碎了制成茶粉的,再用特殊的手法在上面点出图案。 品茶就是一点点品,他这一大口下去,能不苦吗?! 江初禾差点笑出声,龙杉也第一次遇上这么逗的郎君,不好意思的拿着绣帕捂着嘴,眼角含笑。 沈牧给他倒了一杯清水:“你这是梦游去了?” 要就是自己和江初禾二人倒算了,这还有江初禾的朋友在,多少有点失礼了。 \"咳咳,我错了。\"李瑞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勉强把嘴里的苦涩压下去,有点不好意思。 倒是龙杉拿了桌上一块龙须酥递过去,“我也不喜欢喝茶,苦兮兮的,哪有糖好吃,这龙须酥不错你尝尝。” 她不是个忸怩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无病无灾的活到这个年纪。 在瑞王府生活,处处都是别人的针对,性子但凡拧一点都容易多思多虑。 虽然江初禾说了要撮合她和这个郎君,一般人也就会避嫌,可是她不会。 \"谢谢,谢谢......\"李瑞接过龙须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要是旁人他怎么着也不会堵着,可是因为心中欢喜他便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这就不好轻易喊人了。 还是江初禾赶紧给他们解围:“你就叫她杉娘吧。” “这是瑞郎君,”江初禾又对龙杉介绍,“沈瑞,年二十七。” 李瑞刚刚把龙须酥放嘴里咬了一口,果然香甜可口,这下一听自己改了姓,满眼的不解。 不过这会儿嘴里有东西,还是甜甜的,最重要的是那还是女神亲手递给他的,舍不得吐出来,也就没反驳。 沈牧看了看江初禾,见她不是口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是自己的媳妇自己 宠,当然不会拆她的台,直接点头坐实了李瑞的身份:“正是族兄。” 李瑞这下也品出了什么,不过龙须酥占了嘴巴,他只能加快速度吃。 龙杉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抿唇偷笑。 这个人,还真是......直率呢。 跟直率的人相处也不错,毕竟后面还有一辈子呢,松快些好。 龙杉的这个想法,是连江初禾都没想到的。 她竟然已经把李瑞当做自己未来的丈夫来看了,对于她来说不管是谁,只要能拯救她于水火,自己便会用一辈子来报答。 李瑞总算从手脚僵硬、心脏砰砰直跳的状态中缓过来,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倒还不错。 尤其是李瑞也是个有礼貌有教养的人,加之他阅历丰富、贪图不俗,龙杉是越看越满意。 一顿饭吃完,龙杉便私下对江初禾悄悄道:“禾娘,要是瑞郎君对我也感觉不错的话,烦请你从中牵线,让他在后天的早晨去瑞王府提亲。” “后天早上?这么急?”江初禾有点诧异,她都还没跟龙杉说之后的打算,她这就计划好了? 龙杉局促的笑笑:“是啊,老王妃信道,后天是个好日子,要是上门她答应的几率要大些。” 道家讲究顺其自然,好日子好事水到渠成,老王妃答应了,两边一定瑞王府有再多的计划都没用。 江初禾本想说让她再等等,自己把计划掰扯明白了再来说提亲的事。 可是一抬头看见了龙杉那两分期盼八分悲哀的眼神,一下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头。 她虽然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可是也能想象出来,龙杉的日子过的有多煎熬。 算了,不管李瑞怎么想的了。 反正都是借他的名义把人给娶过来,反正到时候媒人从傅家选,对方应该不会反对的。 瑞王妃也不是傻子,为了龙樾也不会驳了傅家的面子。 “行,我回头就问他,如果他愿意我就让人去瑞王府提亲!”江初禾没有再说什么,一口就答应下来。 第387章 我帮帮她吧 龙杉走了,好像把李瑞的魂也给带走了。 江初禾这才看出了他的不正常,问道:“李瑞,啊不,沈瑞,你不会是......喜欢杉娘吧?” 不会吧不会吧,她这乱点的鸳鸯谱,歪打正着了? 想着龙杉也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甚至迫不及待的考虑起了提亲的事情,这一位也......??? “喜欢杉娘?”李瑞毫无意识的重复了这句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 他那健康的肤色上浮起了一丝红晕,不过没一会儿就褪去了。 都到这份上了,他干脆点点头承认了:“是,我喜欢她。” 得了,不装了,摊牌了,也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江初禾看他那中二的样子,有点没眼看,给了他一个暴击:“行,人家也喜欢你,叫你去提亲。 ” 啥? 也喜欢他? 啥? 提亲?! 这信息量过大,李瑞傻了啊,脚下的步子都迈不动了,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么么?提什么?!”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提亲,把她给娶回来!”江初禾大手一挥,有点霸气。 完了,李瑞本来就不慎灵光的大脑,彻底宕机。 还是沈牧心疼兄弟,摸摸江初禾的小脑袋道:“禾娘,别欺负呆子,他就是过来玩几天的,哪里会娶人家小娘子?” 听李瑞说喜欢龙杉他都有点意外了,因为从大学到现在,喜欢李瑞的姑娘并不少,可是从没见他喜欢谁。 现在竟然喜欢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古代小娘子?! 不过他相信李瑞是有分寸的,喜欢归喜欢,但是跟家里的父母、现代的生活比起来,他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谁知,这个有分寸的兄弟,立刻反驳他:\"不,不不不!我要去提亲,我要娶龙杉!\" 李瑞的语速很快,生怕自己不把这句话快速的喊出来,自己就会后悔。 可是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全都愣了一下。 江初禾更是被这货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等等,等等,我......我是说假成亲!\" “......在你离开龙元朝之前,把龙杉娶过来,也算是救她一命了。”她简单的把龙杉可怜的身世一说,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可是看李瑞这个样子,别是要假戏真做啊。 这......这就麻烦了!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茫。 这下可怎么办? 尤其是沈牧,他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李瑞的父母,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把他们的宝贝儿子拐到了古代,估计要恨死他了。 李瑞听了江初禾的话,却更加心疼龙杉:“她过的这么不好吗?” 本应该是金尊玉贵的王爷之女,却过的不如普通的使女,实在是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李瑞,你冷静点,”沈牧不得不亲自劝道:“你这是恋爱脑上头了,你不是说最看不起恋爱脑的吗?” \"我......\"李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纠结的表情。 是啊,自己最讨厌的就是恋爱脑。 他只是过来这边旅游的,这段经历只会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段短暂的回忆。 试问,他难道真的能为了一个姑娘,而留在这个落后、愚昧,没有亲人的世界? 不能,他听见自己脑海里有个清晰的声音告诉自己,他不能! 可是他真的很喜欢杉娘,“我帮帮她吧,能让她离开瑞王府,已经很好了。” 难得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即使不能在一起天长地久,帮她一场也好。 以后要是知道她过得好,自己也能释怀了。 江初禾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好好,多谢了,我尽量在十天内解决,不耽误你回去!\" 她还没说完,李瑞便笑笑恢复了原来那玩世不恭的模样道:\"什么十天,我就不能多玩一段时间嘛?都到这儿了,怎么也要度一个月的假啊!\"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去,头也不回,显然是要再好好逛一逛这龙元朝的街了。 江初禾愣在原地,抬头看了看沈牧:\"这......他的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的吗?\" 怎么能这么善变呢? 刚刚还着急忙慌的要娶人家呢,这下就放下了?! \"唉,\"沈牧却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我看这事儿,不会那么顺利。\" 要是李瑞要死要活,被这感情冲昏了头脑,非要闹着留下来娶龙杉,他倒不那么担心。 因为热情真的是来的快去得快,他自己都会后悔离开。 可是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节好了情绪,从为了龙杉的角度出发考虑,显然不那么简单...... 这一天江初禾和沈牧陪李瑞逛了个尽兴,这才回了傅府,听说了朝堂上的事儿。 等到傅爷爷高兴的喝了一大碗茶,她这才提起李瑞:“沈瑞是牧哥儿的族兄,跟瑞王府的大娘子龙杉一见倾心,想着是不是可以结为连理。” “大娘子?”傅爷爷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禾娘,跟瑞王府联姻,你不要命了?” 那一府的人,说不定就是要诛九族的,这时候去联姻这不是找死嘛?! 江初禾有点尴尬道:“爷爷,大娘子跟瑞王府的人不一样,而且罪不及出嫁女,大不了我们早点让他们成礼。” 只要不是明面上造反,一般不会判诛九族吧。 而且瑞王是皇室子弟,也不可能诛九族啊,毕竟那可是要诛到皇帝自己头上的。 就像是这次的康王造反,也没有把康王的子孙杀个精光,最有可能是留一些圈禁起来。 “哦?”傅爷爷这倒来了兴趣,笑呵呵道:“哪怕最后他们只能归隐乡野也行?” 他自己有过刻骨铭心的爱,对小辈的爱情就更加宽容,倒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江初禾这下不说话了,抬眼示意李瑞,李瑞果然站了出来:“是,请傅大人成全。” 在说这话的时候,李瑞不禁想,要是真的能跟龙杉在一起,好像归隐乡野,种种田也是不错的生活。 第388章 不同意 “不行!我不同意!”瑞王妃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还觉得不解气,一挥袖子拂开。 小桌子上摆的是她近期最喜欢的一套瓷白的茶具,此时应声落地,碎裂开来。 瑞王看她这个样子,却没有发怒,而是皱了皱眉:“蓉娘,你这是何必,她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嫁的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夫......” “何必?”瑞王妃满脸的狰狞,愤怒的瞪着眼睛:“你说我何必?” “这是她们娘俩两个贱人欠我的,我的桧哥儿没了,她却还活的好好的,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的。” “她就该孤独终老,这是她应得的下场!” “还想着嫁给好人家,长命百岁、子孙满堂不成?!” 她每天一闭眼就能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儿,他伸着莲藕般白胖的胳膊,让她抱抱,还喊自己“娘亲”。 可是当她抱起来,那人又会变成浑身青紫只有手掌大小的桧哥儿! 那是她的儿子,她一辈子的痛! 瑞王看她又疯疯癫癫的说这个,也不耐烦跟她掰扯:“这么多年了,我看你也胡闹够了,这事儿母亲已经同意,亲事已经定下,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沈瑞本人可能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人家有个好弟弟,能娶得了傅家的嫡女。 只要把一个没什么用的龙杉嫁过去,两家成了姻亲,傅家可就算是牢牢绑在了他这条船上了。 那樾儿立太子的事,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 “你......”瑞王妃还想再说什么。 瑞王却是不想再听了,一挥手道:“王妃这段时间累了,需要休息,就在这院子里歇歇吧。” 说完,也不管瑞王妃是个什么反应,给了左右一个眼神,就匆匆出了门。 瑞王妃看着他这么轻慢,气的胸口隐隐作痛,半躺在贵妃榻上,良久都没缓过来。 等到夕阳西下,最后一抹金光洒在她的脸上,这才惊醒,沙哑着声音喊:“翠微,翠微!” 女官翠微连忙从屋外进来,行了一礼上前把她扶起来:“王妃娘娘,您可好些了?” 瑞王妃时常会一个人在屋里待上大半天,都是翠微在门外守着,不让人打扰。 “王爷出门去了哪里?”瑞王妃使劲儿的闭上眼睛,复而又睁开。 “这......”翠微有些心疼她,踌躇着不说话。 瑞王妃更是盯着她,严厉道:“说!” “去了侧妃那里,不曾......出来,”翠微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果然,那位的儿子要当太子了,可不是要多陪陪?”瑞王妃自嘲的一笑:“你说她当真能有那么好命吗?” “一介庶女,无才无德,没有一丁点儿出挑的地方,偏偏就有这个命,又偏偏王爷也伤心。” “儿女双全,还会成为整个龙元最为尊贵的女人!” 她不甘心呐! 明明是自己过了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的嫁给了瑞王,可是就是因为没了那个孩子,一辈子都不能再生。 而这个庶妹,因为自己不能生顺势一台小轿从角门抬进来了。 二十年前她是看不起她的,再是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低她一头,儿女都是庶出。 可是现在...... “王妃娘娘,您别想左了,王爷也是因着您的关系,这才宠侧妃一分的,”翠微只能这样劝着:“再者樾哥儿从小就跟您亲,他当太子了,您也是母后皇太后!” 听到翠微这样说,瑞王妃这才好受一点。 龙樾虽然不是她一手养大的,可是从小到大她也是无微不至的关心的,无数次犯错都是自己摆平的。 想来,他们之间应该还是有些情谊的,龙樾当太子总比其他两个要好。 瑞王妃思量了好久,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样也罢。” 转瞬都已经过了半生,有再多的遗憾又能怎么样? 翠微见她情绪不再激动,也松了一口气,劝着她去用膳休息。 等到把瑞王妃服侍睡下,自己才去了小书房。 . 京城,瑞王府,龙樾气的把手里的酒坛子都给砸了。 “你说那个姓沈的,怎的如此顽固?1”龙樾是越想越气,恨不得沈首辅就像手里的这个酒坛子,一砸就碎。 身旁的谋士生怕惹怒他,只能小声劝:“二世子,您别气坏了自己。” “不就是说您没有后代吗?这都是正常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孩子?!” “只要您这段时间努力,那不是能用事实堵住姓沈的的的嘴?!” 龙樾哪里肯听:“他光知道逮着我不放,就他推荐的龙栐,别说有孩子了,他连个婆娘都没有,怎么不说?!” 谋士面上没有说话,心里却不以为然。 人家三世子没有孩子,正是因为没有成婚。 而你成婚多年,后院妻妾众多,却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甚至连有孕的消息都不曾有,的确有点问题啊。 不过再怎么傻,他也不会把这话说出口,不然就是火上浇油,上赶着找打。 “您别急,这不是还有傅家力挺您嘛?”谋士赶紧捡好听的说。 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是能让二世子高兴,那也是本事了。 果然,龙樾听了这话,脸色才算是缓和了一点,想到自己那个大姐,竟然还有机会帮他加深跟傅家的关系,他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傅家跟沈首辅比起来,虽然在政事上沈首辅更厉害一点。 可是就凭傅家是后族,那他们的意见就是昭皇后的意见,而昭皇后几乎就能做皇上的主。 所以,只要把傅家给哄好了,那再来两个沈首辅也不是对手! “那倒是,父王肯定会同意的,”二世子信心满满。 正巧,外面的侍从从来传话,手里还拿着一只眼熟的信鸽。 “可是王府那里传来了消息?”二世子立刻站起身子,起身过来接过信鸽脚上的信件。 他迫不及待的把卷起来的信件展开,却越看越是脸色难看。 站在一边的谋士观察的他的脸色,机灵的躲到了角落,生怕被他给殃及池鱼。 第389章 我好好帮帮你 “贱人!”二世子用力的攥紧了手里的信,恶狠狠的说:“她就是看不得我好!” 谋士此时恨不得自己不在房内,缩在角落尽量当自己不存在。 而侍从则赶紧上前帮他顺气:“爷,爷,不要激动,注意身体!” 二世子最近的身体不是很好,激动就容易晕倒。 正是争取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刻,也不敢招太医,只能让府医给瞧。 二世子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才稳下来,怒道:“我能不激动吗?” “你来看看那个老虔婆干的什么事儿?!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为我好,结果不过是把龙杉嫁个农夫,她都不乐意!” “我看呐,她就是巴不得我们跟她那个早死的短命鬼儿子一样,都受苦才好!” 从前他还觉得瑞王妃对自己挺好,要不是阿娘帮他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恐怕到今天他还蒙在鼓里呢。 而且从翠微的信来看,要不是她极力劝阻,恐怕那老虔婆一定会用阴谋诡计,坏了这件事! “不行,你去磨墨,这个女人我是一天都忍不了了,让翠微再加快点速度!”二世子激动的进了内室。 谋士听的是冷汗直流,悄悄摸摸的离开了书房,路上就被刘竹青给拦住了。 “李先生,您辛苦了,二世子可忙着呢?”刘竹青亲自提溜着灯笼,一个人等在小道上,显然是来等二世子的。 李先生是可以在内院行走的,总是见到刘竹青,甚至有时候二世子嗨了跟她颠鸾倒凤,也不避讳他。 刘竹青又被调教的甚是孟浪,那一口黏腻的嗓音,在李先生的梦里都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 此时见到穿着轻纱半壁的刘竹青,他甚至都不觉得害怕了,嗓子发干道:“二世子有事呢,今天怕是没空出来了。” 心想这小蹄子是真的浪,一天都离不开二世子啊,就这么饥渴吗? 刘竹青可不是着急嘛,她自从年前被江初禾闹得一场失了世子欢心,一下子沉寂了好几个月。 好不容易在那味药的帮助下,重新获了荣宠,为的就是尽快怀上孩子。 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什么宠爱根本比不上孩子来的重要。 更绝的是,二世子眼看就要立太子了,要是此时怀上孩子,那生的可是未来的皇帝。 这样一来,可不就是更着急了吗?! “李先生,二世子现在心情怎么样?”刘竹青轻轻的拉了一下李先生的手,眼角含魅的问。 她早就看出来李先生看她的目光不对,但是知道他是二世子身边 的第一谋士,所以时常也给他一个眼神。 今天见四下无人,更是大胆的用手拉了拉他的手,给他点甜头。 李先生刚刚在二世子那先喝了酒,此时被刘竹青一勾,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他本就是个那方面很强的人,天天住在二世子府里,也不敢乱来,还经常被迫看活春宫。 时常在夜里想的,恨不得怼穿床板。 此时看看刘竹青,再想想二世子这么多妻妾还没有孩子,便道:“青娘子不知道吧,二世子正在为没有孩子的事头疼呢!” 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刘竹青那轻薄的纱衣,里面若隐若现的风景,让他一股热情不停的往上涌,便试探着说了这话。 “果真?”刘竹青听他这么说,真是意外之喜,随即又有点犯愁:“可是这事儿也急不来啊,府里姐姐妹妹全都没有。” 其实她心里还有些害怕,是不是她用的那个药有什么妨碍,才使得二世子没有孩子。 可是转念一想,她进门还不到一年,二世子之前也没个一儿半女,想来也不是她害的。 可是这样一来,又难免担心,二世子是不是......生不出啊! 那自己可就算是白混了,没孩子加持,一辈子也比不过世子妃啊! 李先生更是脑子一热道:“青娘子,我看呐,这说不准就是二世子他......” 他伸出一只手,在刘竹青面前摇了摇,意思是二世子不行。 刘竹青更是懊恼了:“那......那可怎么办呐!” 真是急死个人了,她手上的药可就要用完了,现在二世子要立太子了,府里不比之前还能随意进出,那药可就拿不到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落到个被冷藏的下场吗?! “青娘子,要是信得过在下,我倒是有一计,能帮!”李先生一边说这话,一颗心火热的跳动起来。 刘竹青惊喜道:“你有什么办法?!” “要是能帮我,我一定好好感谢你的!”说着她甚至用两只手拉住了李先生的手,摇了摇。 李先生本就脑袋都快热冒烟了,看到两只雪白的柔胰,这样来来回回立刻想起了曾经看到那血脉喷张的一幕,差点飙出鼻血来。 他反客为主,一把拉着刘竹青就往自己院子里去,“青娘子,你来,我好好帮帮你!” 刘竹青不明所以,但自信对方已经被自己迷倒了,也就跟了过去。、谁知一进了内室,李先生直接把她扛了起来,扔在了床上。 “啊~~你......你干什么?!”刘竹青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小心的没有大声呼喊,只是轻轻的用气声问。 李先生早就忍不住了,飞快的扯掉身上的衣服,俯身下去:“干什么?帮你怀上孩子啊!” “你都说了,二世子怕是没本事,不能让女人有孕,这不我可以啊!” 刘竹青被这个变故弄得一愣,又听到他这话,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弯来。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木已成舟。 而他的确比二世子强多了,简直要有两倍还多! 她在闺中虽然有心机,可二世子也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那事儿做的多了,虽然觉得跟话本子上描述的感觉相去甚远,可也只是认为话本子那是人家吹牛的。 可是现在显然跟二世子是天壤之别,让她不禁沉沦。 动静渐大,刘竹青很快就没心思想别的了,她只拼了全部心神让自己别喊闹的满院子都知道才好。 第390章 聘礼 江初禾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清点聘礼需要的东西。 除了下聘的一对大雁需要李瑞自己去抓,其他的她都帮忙准备的差不多了。 \"大小姐,瑞王府传来消息了,日子定下来了,\"专门忙活此事的赵嬷嬷满面春风的过来:\"听说男女双方都老大不小了,专门挑了个本月的好日子,就在一旬后呢!\" 一旬后? 对于一般的嫁娶来说,一旬的时间准备,那可太仓促了。 尤其是女方,会觉得男方不重视,难免不高兴。 但是对于瑞王府来说,这日子还是越早越好,千万不要出什么变故。 而且龙杉也的确老大不小了,快点也没什么关系。 \"那就把一应事宜准备起来,千万不能因为时间紧而怠慢了对方,\"江初禾把手里聘礼的单子递给赵嬷嬷,道:\" 这是我这两天对照经常的礼单琢磨的,您给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的?\" 虽然瑞王府不做人,可是龙杉好不容易出嫁,总不能让她脸上无光。 赵嬷嬷接过单子,仔细打量了一番道:\"大小姐,这礼单已经很周全了,贵重的很。\" 这单子上金银器物、瓷器绸缎都不少,顶得上京城官员的聘礼了。 要说娶王爷之女可能是不够,可是沈家本也就不是权贵豪富之家,拿出这样的礼来已经是诚意十足了。 再说这瑞王府大娘子,已经二十有六,搁在谁家也就是做个填房的命,能当正头娘子娶已经很不错了。 \"那再添一套店面和一套宅子吧,\"江初禾想了想,又对她道:\"店面我有现成的,宅子你帮我再寻摸寻摸,要位置好的,大小倒是不用太苛刻。\" 毕竟等李瑞走了之后,宅子也就是龙杉一个人住,大小没什么太大关系。 倒不是她钱多了咬手,而是李瑞在现代也是眼都不眨的给她和沈牧准备房子的。 那在古代,她也应该要为他准备,李瑞不住给他名义上的妻子住,没毛病。 \"这......这也太贵重了,\"赵嬷嬷斟酌着建议道:\"这么丰厚的聘礼,就是娶二娘子都够了......\" \"别这么说,大娘子不论是品行还是相貌,都不比二娘子差!\"江初禾打住了她的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赵嬷嬷立刻惊醒,知道自己逾矩了,立马恭敬的点头答应:“是。” 她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说的也是,人家是王爷的女儿,就算年纪大了哪里轮得到她来说三道四呢? 再说了,人家沈家娶亲,虽然是让傅家人帮忙,可是一分一毫都没用傅家的银钱,她又有什么好多嘴的? 江初禾点了点头,让赵嬷嬷出去,便着人开始整理屋子里的物品,分成一担一担的。 一直到晚膳时间,江初禾才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帖。 \"禾娘,忙完了,吃饭吧,\"沈牧端着晚饭过来,他白天跟李瑞去抓大雁,这时候也才刚回来。 李瑞也端了不少菜跟在后面,一脸的喜笑颜开,想来大雁抓的还算顺利。 江初禾立刻站起来道:“怎么要你们俩亲自端饭?” 倒不是她现在日子好过了,非要下人服侍,而是傅府就是这个规矩,总不好抢了仆从的活计。 沈牧摇摇头道:“还不是这个家伙,精力旺盛的没事干,看到有仆从端了饭菜过来,就闲不住想自己干。” 看着送饭的人手足无措的跟着,他也就干脆端了过来,让他们回去,还自在些。 \"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李瑞哼唧着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认识沈牧的表情:\"日子虽然过好了,可是灵魂不能腐朽啊!\" \"你在酒吧纸醉金迷的时候,咋不想想灵魂有没有腐朽?!\"沈牧瞪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揭穿道。 李瑞撇撇嘴,不好意思道:\"我那不是逢场作戏嘛,那是应酬应酬!\" 家里做生意的,这个二代那个世交,人家组好了局总不能次次都不去吧。 而且他去了也只是喝酒,反正他酒量好,千杯不醉,把一群人喝倒还能清醒回家。 “嫂子,我只是喝酒,很洁身自好的!”他看江初禾露出疑惑的表情,赶紧解释。 虽然跟龙杉可能是有缘无份了,但是留个好印象还是有必要的。 \"嗯,\"沈牧拿着筷子给江初禾夹了一筷子菜,这才道:\"行,开始你的表演,我专门给你要的一坛子酒。\" \"什么酒?!\"李瑞小时候被他爷爷抱在手上就用筷子喂酒了,平常就爱小酌一点,来了古代还没喝过酒呢,一时间有点嘴馋。 江初禾起身把今天下午仆从送来的“醉春风”拿来,沈牧帮着他打开倒上,一阵醇厚的酒香就弥漫开来。 李瑞拿起杯子晃了一晃,放在鼻尖闻了闻,赞道:“倒是香的很,老大懂我!” “你们俩着未成年的样子,我也不好叫你们陪我喝,就自己来了。” 说完他就一口闷了,品味了一番夸道:“味道不错,香醇,就是这力道好像不太足。” 他从小就是娶偷爷爷酒喝的,遗传的酒量再加上后天的锻炼,说一句海量都不为过。 “这时候还没有蒸馏的技术,所以度数都高不了,这醉春风是龙元朝最纯的酒了,”沈牧笑笑解释道。 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就好这口,他可是在京城搜罗了好几天,这才搞到了两坛子醉春风的。 李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眯起了眼睛:“度不度数的不打紧,你好歹给我多弄点儿。” “不然回去之后,我可不好吹牛了!” “你想跟谁吹?告诉别人你一千年前,喝酒能喝两大车?!”沈牧简直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这事儿就是喝醉了说出来,也没人信啊,这不是发癫了嘛。 李瑞想想也是,也就闭口不谈,三人高高兴兴的吃完饭。 江初禾也把今天的事儿跟他们说了,而且大雁这种鸟儿不太好养。 今天抓来了,还是明天趁着还活蹦乱跳的,就把聘礼给送了去,省的再出什么变故。 第391章 嫁不出去排行榜 翌日一早,傅府早早的打开了大门,李瑞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下聘的队伍就往瑞王府去。 路边的行人都被这鱼贯而出的聘礼给惊到了,纷纷开启了八卦模式。 “噢哟,真是稀奇了,没听说哪家权贵最近要结亲啊,怎的这么大的阵仗?”一个妇人急急的从人群中挤出来,跟着下聘的队伍走。 这样高规格的下聘,可是要沿途派发喜钱和喜糖的,不管是哪一样,那都是不能错过的。 另外跟着的妇人跟她解释:“听说是傅家,不知道是傅家哪位公子下聘,可真是开眼了。” “可不是嘛,你看前头那一挑带土带瓦的,一间铺面一套 宅院呢,”更有跟着的小子羡慕道:“谁家下聘还给产业啊!” 跟过来的妇人没看着前头的,听他这么一说,也伸长了脖子去看前面那一挑,“还真是,女方到底是谁啊,这么好的福气!” 虽然说高门大户下了聘礼,人家女方都是会原封不动给女儿陪嫁回来的。 可是那也不是十成十的,一般人家金银器物给足也就是了,谁也不会把家里儿孙的产业给到媳妇的嫁妆里去。 一是对方万一不还回来,那可就自己气自己了;二是一家子不分家的,下聘给产业那就相当于把家产分薄了,这事儿不能干。 显然,女方是真的让傅家满意,这才添上了产业铺面。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几乎人人手里都拿到了下聘队伍派发的喜钱和喜糖。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傅家到底谁要娶亲,又是娶的谁家小娘子,所以都兴致勃勃的跟着,想搞清楚这个热闹。 下聘的队伍越走越靠近权贵中心,等到走到了瑞王府那条街,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傅家是要跟瑞王结亲了。 这条街有四个宅院,住的是瑞王的亲娘,还有三个儿子家,没旁人了。 “哎呀,就说傅家怎么这么力挺二世子呢,原来是要娶二娘子了!” “可不是嘛,现在娶那是娶二娘子,往后那可就是二公主了!” “什么二公主,说不定就是长公主呢,大娘子可不顶事的。” “话说,这大娘子都没嫁呢,你们为什么说娶的是二娘子,就不能娶大娘子吗?!”跟着过来的小子好奇,他嘴里一边一个糖喊着,含糊不清的问。 这下,几个老嫂子回头就冲他笑:“哎哟,笑死我了,哥儿是外地来的吧,京城最难嫁的三个贵女,你都不知道吗?” “是啊,第三难得是林府那个克夫的,算是已经要嫁出去了,这瑞王府的老姑娘排第二,可真是没人敢提呢!” “还有这种说法?!”问话的小子的确是外地来的,闻言就愣愣道:“那排第一的是谁啊?!” “排第一的可不就是当......咳咳,哥儿别问的太多,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一个嫂子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看了看周边的人,把话憋在了喉咙里。 问话的小子更急了:“唉,怎么说一半啊,莫不是看我是外地的诓我玩儿吧?” “哼,说不定啊,今天这位爷,娶的就是瑞王府的大娘子呢!” “唉?你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妇人一听就不高兴了,眼睛一转道:“不服就打个赌,要是娶的是大娘子,我把我的喜糖都给你,要不是,你就把你的喜钱给我!” 这小子仗着人小机灵,抢了不少撒地上的喜钱,都拿在手里呢。 而这个妇人则是脸皮厚口条溜,惹得送喜糖的给了她不老少。 周围的人看他们这样赌起来了,都在起哄,恨不得再有些热闹看看。 小哥儿也不服,“好,那就赌赌,就是娶大娘子的!” 大家一听就是哄堂大笑,谁也不相信,傅家的人会娶一个二十大几的老姑娘。 别说是从傅府正门出来的,就算是傅家的旁支也不可能干这事儿的。 不少人一脸同情的看着小哥儿,觉得他手上的那十几文 钱,是保不住了。 下聘的队伍很快在瑞王府的大门前停下,前面的赵婆子嗓门响亮:“华南府沈氏沈瑞,前来求娶瑞王府大娘子!” 好家伙! 这一声求娶大娘子,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抽打在了围观的人脸上。 谁能想到,经常老大难嫁的老姑娘,她不声不响的就下聘了。 一点风声也没有啊! 周围那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就冷下来,大家的脑子都转不过弯来,街道上安静了下来。 知道打赌的小哥儿兴奋的喊了一句:“是求娶大娘子的,我就说嘛!我赢了!我赢了!给糖给糖!” 他蹦过去,把那妇人手里的十几颗糖果全夺了过来,高兴的当场剥开一粒放嘴里,剩下的全装进了兜里。 有了这么一遭,周遭的人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般,这才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沈氏?哪来的沈氏?!” “不是从傅府出来的嘛,这两家啥时候是一家了?” “我去,娶个二十大几的老姑娘,下这么大的血本?!” “这下好了,嫁不出去的可就一个了,皇上的脸往哪里搁啊?1” ...... 原来,这京城难嫁的三位贵女,排第一的竟然是当今的爱女,康长公主! 康长公主带着使女混迹在人群中,冷不丁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脸色蓦的变得很难看。 她气的都不想看下聘了,拉着使女石楠就跑。 跑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这才破口大骂:“气死我了!到底是谁排的这个难嫁的排行榜,我凭什么排第一?!” 今天没什么事,本来是准备去外家玩的,到了傅府门口这才发现今天有人娶亲下聘。 想着跟过去,看看是哪个表哥,没想到遇上了这一出! “公......小姐,这排的没什么不对啊,现在前两个不都要嫁出去了吗?”石楠挠了挠脑袋,觉得这排行榜好像有点道理。 第三的先定下了,现在第二的也有着落了,当然是她们家公主排第一啊! 康长公主更是气个倒仰,拨了拨石楠的小揪揪:“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显得你长嘴了呢!” 第392章 打晕,咱扛回去 石楠后知后觉的闭上嘴巴,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康长公主,悄悄问:“小姐......你想嫁人了呀?!” 也对,京城三大难嫁贵女,其余两个都要嫁人了,可不就她们公主没着落了吗? 她像模像样的出起了主意:“叫我说啊,您这样高贵的身份,怎么可能没人娶呢?” “旁的不说,就说傅家的三个表哥,你想挑谁那不是手到擒来?!” 傅家家风那么好,还是看着公主从小长大的,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 “你懂个屁啊!”康长公主也犯愁:“跟三个表哥太熟了,实在是不好下手。” 坑人总不能坑自己人吧! 她是龙元朝唯一的公主,在宫里宫外都是说一不二的,要是让她嫁人生子伏低做小,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而世家大族,谁家娶个宗妇,不是为了开枝散叶打理内务的? 所以大表哥是不可能娶她的,但是嫁给二表哥或者三表哥,自己势必是会比嫂子强势,会闹的家宅不宁。 反正啊,她这脾气,最好是不要嫁人了。 “不行,我要是不嫁了,岂不是真的被这些人说中了,嫁不出去了?!”康长公主是越想越气。 自己不嫁人是自己的自由,可是那可不是嫁不出去啊! 可是这事儿也没办法解释,总不能让老爹昭告天下,说自己是嫁得出去但就是不想嫁吧?! 就......好气哦! 石楠挠了挠不太灵光的脑袋,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小姐,既然不嫁出去,那咱们就娶一个回来!” “反正我们公主府够大,娶回来也有地方住,到时候管他吃管他喝,还给他生个胖娃娃,这谁不愿意干呐!” 自古以来,都是男的挣钱养家,就算是入赘的,最后也会把家业给孙辈继承。 说到底,娶亲和入赘,主要还是男的干活,撑起一个家。 现在,她们公主这么有本事,赚钱养家那是不在话下。 而且赘婿又不用干活,还不用怀孕生娃,在家好生躺着,就能有好日子过,赚大发了! 康长公主看了看石楠,见她是真的这么想的,自己也不禁被绕进去了。 是啊,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干呐! 可惜,下一秒也就被现实打醒——这样的好事还真就没人想干! 别说世家大族的子孙了,就是一些小官小户,只要有出息的,老爹都明里暗里问过了。 人家就不同意呢! 难道是脑子都被驴踢了吗?! 石楠看康长公主不吭声,就知道这条路也行不通,这样一来只有最后一条路了:“小姐,我们就去樊楼门前守着,看到顺眼的,小的就把人打晕,咱扛回去!” 虽然公主不是山大王,可是压寨夫人......不,压寨郎君也是可以搞一个的。 反正扛回去之后,生米煮成熟饭,那公主说要娶就要娶,人家可没借口了。 “石楠!你小子!”康长公主眼睛一瞪,巴掌一拍:“可以啊!就这么干了!” . 江初禾和沈牧今天又来了樊楼,不过这一次不是特意来吃饭,而是跟沈首辅来叙叙感情。 沈首辅不是很愿意每次都偷摸的去傅家,所以后来他们见面的地方就变成了私密性很好的樊楼。 “这也是我自己的产业,你们以后尽管来,我已经跟掌柜的打好招呼了,”沈首辅笑的一脸慈爱。 这要是被朝堂上其他人看到,一定要拼命揉一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老狐狸、笑面虎、活阎罗......他可以奸笑、狞笑、骇笑,就是绝对不可能笑的这么慈爱。 这不是大灰狼要吃小孩了嘛!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沈首辅的亲儿子沈铭恩也有点不适应,实在是这段时间阿爹对他可太好了,拼命的补上这么多年缺失的感情。 说实话,沈铭恩是完完全全遗传了沈首辅的,他本就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这样一来实在有些难受。 现在看到阿爹那充沛的感情,有了别的地方倾泻,他这才松了口气。 “铭恩,这是你表哥,在阿爹心里,他跟你们兄妹俩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亲儿子,”沈首辅拉着沈牧的手,嘱咐儿子:“以后希望你们能相互扶持。” 沈铭恩点点头,他对父亲很是崇拜,也多次听说伯父和伯母的恩情,就是自己的名字也是表达了父亲对他们一家的感谢。 所以,对于沈牧他是一点抵触都没有,两人相谈甚欢。 沈牧也是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人,正对沈铭恩的胃口,一时间真就兄友弟恭起来。 沈首辅那个心里啊,就像是吃了蜜一般,连平时不喜欢的茶水都喝了两大碗。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聊,叔叔还有事就先去忙了,”沈首辅跟沈牧说完,又交代沈铭恩:“恩哥儿,你在京城呆的时间长,要好好带带哥哥。” “知道了,阿爹,”沈铭恩点点头,一脸沉稳。 沈首辅看了看准备走,终究还是在他身旁停下来,伸手在他圆圆的发髻上撸了一把。 “好,那阿爹走了!” 沈首辅昂首阔步的走了,留下沈铭恩老大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老爹诶,他已经十七岁了! 不是七岁,怎么还能撸他的头发呢?! 还在哥哥嫂子面前,这......这不是丢脸了嘛! 好在江初禾和沈牧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沈铭恩也不是脸皮薄的人,这才没有闹出个红脸。 不过,沈铭恩也着实尴尬了一下,踱步到窗子跟前,假装在看外面的风景。 恩?! 那是什么?! 樊楼门口,两个清秀的哥儿,蒙着面正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 别说站在高处的沈铭恩看的清清楚楚,就连路过的人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龙元朝也不禁男风,断袖之癖甚至结为契兄契弟的,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可是两个清秀的哥儿,在人家大酒楼门口,堂而皇之的对着进出的男子评头论足,这可就有点惹眼了! 第393章 过节 沈铭恩本是在窗前随便看看,好缓一缓自己的尴尬。 可是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这两个人......貌似行为不太妥当啊! 这可是樊楼,进出之人非富即贵,惹到不该惹的,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本着主人翁精神,沈铭恩转头对沈牧道:“牧哥,外面好像有人闹事,我下去看看。” 江初禾和沈牧当然不会阻拦,也跟在他后头下了楼。 楼外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只见两个清秀哥儿拉着一个男子,正在拉拉扯扯。 那男子的话更是让人咋舌:“光天化日的,你们竟然敢谋财害命?!” “啊?我......我们哪有?!”康长公主倒是不慌,可是总有一种会被人发现的紧张。 男子是定安侯嫡次子吴修德,他捂着后脑勺气道:“还哪有?你看看我后脑勺的包?!” “要不是反应快躲开了,你那一砖头下来,我的脑袋都要砸扁了!” “大家伙快帮我拦住他们,我这就送他们去京兆府,给我好好审审!” 他堂堂侯爷嫡子,在京城被两个小毛贼砸了青砖,要是不好好惩治惩治对方让他们掉一层皮,那定安侯府的面子往哪里搁?! “我......我真没有,这不是不小心丢到你了嘛!”康长公主强行解释。 沈牧和江初禾对望一眼,都认出了这二位,一时间有点无奈。 堂堂一国长公主,女扮男装上街......拿砖头砸人?! 这这这......也太丢脸了! \"你当我是傻子嘛?这是樊楼,你没事跑这里来丢砖头干什么?!\"吴修德气呼呼地嚷嚷道。 他看起来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也没有傻到这个份上吧?! \"我......因为我跟樊楼的主人有过节,我是来砸场子的,你自己撞上了,不能怪我吧?!\"康长公主看了看一旁的沈铭恩,立刻眼珠子一转想出了这个好借口。 这个姓沈的在这儿,她刚好跟他有过节,可以一试! \"哼,你这口气也大过头了吧?!\"吴修德一挥手,指着她们说:\"就你们俩,能跟樊楼有过节?!滑天下之大稽!\"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们配跟樊楼有过节吗?” 那可是连京城王公贵族都不敢招惹的存在,两个毛头小子,口气比脚气还大! \"我就是跟他有过节!\"康长公主气定神闲的指了指沈铭恩。 吴修德转身一看,好家伙,沈郎君啊! \"沈大公子,您怎么今天在这里?\"他拱手作揖,态度很是谦卑。 沈铭恩淡淡一笑:\"樊楼开门做生意,得罪了不少人,让吴郎君受牵连了。\" “来人,把吴郎君送到最好的医馆去,一应费用从我账上走。” “诶?!等下等下!人是我们打的,我们来送医馆!”康长公主哪里肯同意的。 她蹲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蹲到一个看着还算顺眼,家里有名无权,又是个嫡次子的。 这样不起眼、没啥用还看得顺眼的男子,在全京城她都找不到几个。 好不容易打了一半了,怎么能因为姓沈的,就功亏一篑呢?! 这可是她抢回去养在家里,给她开枝散叶打理庶务的驸马呀! 吴修德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真当我傻?我是被你打了,跟你有仇了好不好?\" “我不跟沈郎君去医馆,跟你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打我一顿把我丢了?!” 额,这个吴修德读书不怎么行,看问题还是很透彻的嘛。 额,她的确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给他来一下,好扛回公主府去。 这就尴尬了,一下子被拆穿! 眼看着康长公主不再言语,吴修德还特意睨了她一眼,这才跟沈铭恩道:“有劳沈郎君了。” \"都是樊楼的错,您多担待!\"沈铭恩摇摇扇子,两个伙计便上前扶着吴修德走了。 康长公主目送吴修德离开,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没了精神。 她看着沈铭恩,要不是对方长得好看,真想一拳揍扁他。 真是~ 好不容易找到的好人选,又被这个讨厌鬼给搅黄了! 算了算了,老爹说了,惹谁都行,千万别惹沈首辅家的人。 不然就算是老爹阿娘拼命护短,人家也能有办法让她受到教训。 “石楠,我们走!”康长公主用眼神狠狠地威胁了沈铭恩一番,这才拉着小使女想走。 沈铭恩却叫住了她:“这位小哥,走什么啊?我们不是有过节嘛?不解开再走?!” \"不解开?!解你个大头鬼!\"康长公主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这个家伙还敢提过节这件事? 沈铭恩却毫无所觉的点点头:“解什么都行,只要你今后别蹲在樊楼大门口,砸砖头就好!” 康长公主一噎,咬着牙齿说道:\"你......你还想怎么解?\" 沈铭恩一听,顿时笑了,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别说是正对面的康长公主了,就是江初禾和沈牧都能感受到这股君子如兰的气息。 江初禾甚至还对比了一下 沈牧和沈铭恩,你别说还真不愧是堂兄弟,美貌不相上下呀! \"这样吧,在街上也不好多言,我们还是进去坐着谈吧?”沈铭恩看着围观的人群,有点不适应的皱了皱眉,提议道。 康长公主见自己今天的目的没有达成,周围人来人往难免有人认出自己,便点头应下。 沈铭恩转头往樊楼走,康长公主可不是什么讲诚信的君子,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拉着石楠就跑了。 她速度本就快,又是出其不备,一溜烟就跑进了小巷子里。 “真是!怎么又跟这个讨厌鬼撞上了!真是晦气!”康长公主拂了拂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 石楠有点不解:“公主,沈郎君芝兰毓秀的!怎么就是讨厌鬼了?!” 那可是沈郎君啊,京城里的小娘子最想嫁的两个郎君之一呢! 一个是傅家嫡长子傅南星,另一个就是沈铭恩。 而沈铭恩屈居第二也不是因为他哪里比傅南星差,而是他老爹名声不如傅家好而已。 “芝兰毓秀?!好啊,石楠,是本公主小看你了,你还专门为了他学了个成语?!”康长公主有点佩服了。 这小妮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儿,别说成语诗歌了,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竟然能说出一个这么难的成语?! 还夸的是那个讨厌鬼?! 第394章 晕倒 眼看着要进门的两人一溜烟跑了,沈铭恩就算是反应再快,转过身也就没人影了。 “牧哥,他们往哪里跑了?”沈铭恩有点焦急的问。 江初禾和沈牧因为没打算掺和,所以还真就看到人从哪里走了。 沈牧有点纠结,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 人家毕竟是公主,还是龙元朝唯一的公主,跑了就跑了吧。 江初禾却看出来端倪,一拉沈牧的袖子,指了康长公主溜掉的方向:“往那边去了,你要追吗?!” 这个架势,根本不像是有过节,而是有意思啊! “追!”沈铭恩来不及解释,朝那边就追了过去。 江初禾和沈牧都来了兴趣,也提脚就跟着,坠在沈铭恩的后头。 沈铭恩速度也不差,很快就追上了康长公主,只不过他看到人停下了,就转身躲在了墙角。 江初禾和沈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停下来躲在一旁。 康长公主刚刚数落了石楠一通,说她胳膊肘往外拐,把石楠数落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石楠小心翼翼的抬眼瞅了瞅她,担心的问:“公主,别说这些了,咱们的大计可怎么办?” “漏过了这一个,还上哪里去打晕一个郎君,扛回公主府啊?” 唉,她都替公主发愁,这样下去还真嫁不出去了! 康长公主也发愁,咬了咬下唇道:“实在不行,我就不在大街上打,去军中挑一挑好了。” “是啊!还是公主聪明,反正不少官宦子弟都会送去军中历练,那是我们的底盘,好操作!”石楠一拍巴掌,吹起了彩虹屁。 这主仆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自己的计划给吐露的干干净净。 这些别说沈铭恩没想到了,就连江初禾叹为观止——还是公主玩的花啊! 沈铭恩看着那边侃侃而谈的康长公主,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打晕一个郎君,而后扛回公主府的光景。 想到这里,一向理智大于情感的他,忍不住迈开了脚步。 “你......你站住!”沈铭恩冷不丁的冲了出来,大喊着跑向康长公主二人。 然而他跑的太快,一不小心踩中了路上的石子,直直的朝二人倒去。 康长公主眼疾手快,拉着石楠就躲到了一旁,沈铭恩“轰隆”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没了动静。 康长公主本来是准备跑的,可是跑了两步看后面没人追,这才发现了不对。 “喂!姓沈的!你别想再碰瓷哦!”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威胁着说。 地上的沈铭恩一声不吭,像是出了什么事一般。 康长公主斟酌了一下,小心的喊:“你起来,摔倒就摔倒了,本公主不笑话你!” 嘻嘻,这当然是假话,他要是起来了,自己第一个要好好笑话笑话他! 沈铭恩还是没什么反应,这下康长公主有点慌了,石楠也暗暗着急。 她拉了拉康长公主的衣袖:“公主,听说有人摔一跤就摔死了,沈郎君这么柔弱,该不会......” 呜呜,她如若天神下凡的沈郎君啊,不会就这么回天上去了吧?! 完了完了完了,她们害死了沈郎君,沈首辅那么心狠手辣,公主是金枝玉叶不会有事,可是自己会死很惨的! 脑补了一下沈首辅那张阎罗脸,石楠绷不住了呀,赶紧跑上前去,把沈铭恩给翻了一面。 还颤抖着双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石楠感受到了手指尖那微弱的呼吸声,这才松了口气:“公主,沈郎君还活着,好像就是晕倒了!” 康长公主也提心吊胆的,这下听说没事,这才大阔步的走过来,在他脸上胡乱摸了两把。 “嘿嘿~这就晕了?!可惜这张小脸,好看是好看,怎么就长在他身上?”康长公主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小脸蛋,有点遗憾。 石楠却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指着沈铭恩道:“公主,沈郎君已经晕过去了!” “是啊,我长眼睛了,看得见,”康长公主又摸了两把小脸蛋,回道。 石楠恨铁不成钢:“一个郎君,晕过去了!就在您面前!” “啊?那姓沈的身体不太好啊,摔一跤就晕倒了,啧啧~”康长公主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恨不得把这事儿昭告天下。 石楠见自己的暗示全都不见效,只能开门见山道:“公主,您需要扛一个晕了的郎君回公主府,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了吗?” 要去军营里选,那还得费力气去挑,是不是很麻烦? 还有,挑了之后,也不一定就能顺顺利利,万一像今天一样弄巧成拙呢?! 这里有个现成的, 不扛白不扛啊?! “他?你让我把沈铭恩扛回去?!”康长公主指了指沈铭恩又指了指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是,我说石楠,你脑子烧坏了?!那可是沈首辅的嫡长子,我脖子上镶金了,敢绑了他?”康长公主又不傻,这事儿不能做。 石楠摇摇头:“公主,你想啊,你要是娶了沈郎君当驸马,那沈首辅叫你什么?” “叫我去死?”康长公主思考了一会儿道。 “......”石楠无语了,“他叫你儿媳妇啊!” “那是什么?那你就跟沈首辅是一家人了!” “沈首辅对家里人好那是出了名的,说不定他都不扶持那个三世子当太子了,直接让你当!” “这么好的事儿,也就我们运气好,现在沈郎君晕过去了,不然我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啊?好小子,你还有这志向呐!”康长公主被她说的心里一跳,接着又踌躇道:“可是这是讨厌鬼啊,我要是把他娶回去了,天天挨他说教,那可怎么办?” 想起从前在国子监上学,这个同桌可是她的噩梦。 不管是哪一科,她拼命努力都比不过他,还要时不时忍受来自他的碾压式轻蔑。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亏得她不需要考功名,转头去骑马射箭掌管麒麟娘子军了。 不然天天跟他待一起,那命都要短两年! 第395章 封地出嫁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要抢咱就要抢最好的!” 石楠的口号一喊出来,康长公主都觉得热血沸腾。 可不是嘛,自己可是长公主! 抢咱就要抢最好的! 等等! “你小子偷换概念啊,他沈铭恩怎么就成最好的了?”康长公主差点让这小妮子给绕进去。 抢最好的没错,可是沈铭恩怎么能算最好的呢?! 石楠眨了眨纯洁无辜的眼睛:“他的学问是不是适龄郎君中最好的?” “额......那倒是!”康长公主没办法抵赖。 这家伙在国子监里,就门门都是第一,最后十六岁就中了状元。 这一辈年轻人中,的确是学问最好的。 石楠又问:“那论起权势,沈家是不是最好的?” “这......”康长公主点点头。 能不是最好的嘛,别说她这公主了,就连老爹皇帝,都有点怵人家沈首辅。 论起权谋,沈首辅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因为说了他不一定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石楠仰起头:“那这长相身段,是不是最好的?!” 颜狗康长公主沉默了,这是连想说违心的话都说不了啊,这长的的确好啊! “抢吧,我给您垫后!”石楠快速的把沈铭恩往康长公主怀里一塞,大功告成! 康长公主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那是丢了也不好抱着也别扭,“别啊,咱再考虑考虑,我怕我跟他过不下去啊!” 她只要一看见沈铭恩的脸,就想起在国子监被他压制的恐惧,这日子没法过了呀! 石楠大手一挥:“别害怕,公主!这人娶回去了,还不是你说了算。” “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让他撵鸡他不敢打狗。” “不就是四书五经读不过他嘛,咱就让他扎马步、骑马射箭,那......嘿嘿嘿~” “对啊!我干嘛拿我的弱项跟他的强项比啊,田忌赛马还不会嘛?!”康长公主当即就乐了。 这下她再看沈铭恩这张脸,那是越看越顺眼了。 这么高的颜值,娶回去天天看着都开心啊! 沈铭恩的眼皮子动了动,一副要幽幽转醒的架势,康长公主都已经计划好了,哪里肯让他醒。 一把抱起他,在他后颈脖子上毫不犹豫的砸了一记手刀。 沈铭恩的脑袋彻底垂了下去,被康长公主扛着就跑。 沈牧和江初禾躲在后面,把整个事情看的是清清楚楚。 沈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张口就想把康长公主喊住,好歹发扬下兄弟情,拯救一下这个堂弟。 江初禾却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等到人走远了才放开:“你干嘛?别坏了公主的好事啊!” 她在这边看着,那是对这两人磕的不行,好不容易要生米煮成熟饭了,可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对公主那是好事,对我堂弟可不见得啊!”沈牧有点着急。 也不知道现在去跟沈首辅报告,他能不能闯进公主府,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抢回来。 江初禾仔细看了看他,见他是认真的,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吧,你看不出来你堂弟的心思吗?”江初禾真是长见识了,“他刚刚摔的那一跤就是装的啊,这说不定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可是平地,而且沈铭恩虽然是状元,可也不是柔弱书生。 从他刚刚追过来的速度来看,就算不是什么练武高手,也是有点底子在的。 就这样的人,能在短短十几步的距离,踩一颗小石子跌一跤,还跌晕了? 鬼信! 沈牧这下也转过弯来,喃喃道:“叔叔的腹黑,算是让他学了个十成十。” 沈首辅小时候的计策更是层出不穷,要不是他阿爹阿娘教育的好,说不定就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现在......这个堂弟也不简单呐! “行了行了,不管黑还是白,他们的好事快到了!”江初禾高兴的拍拍小巴掌。 康长公主这么直率的人,还真就需要找个腹黑的驸马。 这样一来,不管以后是她的哪个堂兄弟上位,她都能有好日子过了。 两人掰扯明白,也都默默给他们二位送了祝福,这才回了傅家。 一到家,李瑞就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瑞王妃坚持要让龙杉回华南府去,说让她在封地出嫁!” “尤其是听说我......不,是沈瑞没有父母高堂,就更要求我去接,接完就在华南府城成亲。” 这事儿吧,说起来是有道理的。 因为瑞王府虽然在京城有宅院,可是他们自己是不在这里住的。 婚姻嫁娶,要拜父母高堂,要是李瑞父母在,拜他们当然也行。 可是现在李瑞父母不在,要是瑞王夫妇也不在,难免说出去不好听。 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看似还是为了龙杉好,沈家是一句话都不好多说。 “去就去吧,送佛送到西,”沈牧斟酌了一下道。 他一开始是不太赞成假结婚的,可是事情都办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因为这个要求就不娶了,这对龙杉可就打击太大了。 江初禾也说:“反正我们也准备回源口村了,那就去华南府迎亲,带她去源口村玩玩。” 再说了,到时候时间到了李瑞回现代,总要找个借口说他死了或是失踪了。 待在京城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操作,回到小地方就好操作多了。 “对了,这是你的户籍,沈首辅帮忙都打点好了,你就是我的堂哥,”沈牧拿出户籍给李瑞。 这才是今天他们去找沈首辅的原因,他手眼通天,有些事情办起来才顺利。 李瑞拿了户籍,这才松了口气:“那好,龙杉那边今天下午就启程去华南府,我们也要准备起来了。” “行,明白你意思,最好是能一起上路对吧?!”江初禾捂着嘴巴笑了笑。 一共在龙元朝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李瑞当然想要能跟龙杉相处相处。 瑞王府高门大院不好进,现在都在路上,未婚夫妻一起结伴而行,总是合情合理的! 第396章 穷 宽敞的官道边,停着十几架马车,声势浩大。 江初禾一行四人,正在路边歇息。 “天气这么热,让禾娘你们受苦了,”龙杉看着大家头上豆大的汗珠,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从京城到华南府,走京杭大运河是最方便的,只需要在陆地上走从余杭到华南府那段路就好。 可是瑞王府那边说了,为了赶这个月的好日子,还剩下八天时间,还是走官道快马加鞭来的快些。 所以,江初禾等人只能抛却一些东西,轻车上路一切从简。 “别这么说,我们还是第一次走陆路呢,见识见识也不错,”江初禾笑着安慰道:“不过就是行李少了,怕那边的人看轻你。” 想要走的快,东西就不能带多,马匹拉着车本来就重,东西一多可跑不动。 龙杉赶紧摆摆手:“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纵使是有家财万贯,那位也从来是看我不顺眼的。” “再说了,以后我就跟着瑞哥儿过活,就是在你们源口村当个村妇,其他人怎么看我才不管呢!” 龙杉说着又看了看一旁的李瑞,心里不禁对日后的日子有了期盼。 这样的日子她连做梦都没有想过,要是能跟着丈夫在乡野里,自由自在、儿女绕膝,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从前就算是在梦里,她不是被瑞王妃卖给老翁,就是配给凶横的屠夫之流。 李瑞这样的,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虽然江初禾已经跟自己说了,他叫李瑞,根本不是沈家的人,但是家族本也不在她的眼中。 这样已经很好了! 李瑞看着她这样的表现,更是狠狠戳中一个小心脏,赶紧道:“没事儿,等咱们到了华南府,从那边再采购,一定不能让杉娘丢脸啊!” 说着,他又看看沈牧和江初禾,意思是请求他们帮着出钱。 反正他已经说好了,等到了现代就采买一批黄金,把这段时间给自己花的钱补上。 江初禾当然不会让他丢了脸面,点点头:“放心,我已经写信给我师傅,有他着人帮忙采买,到了就能带走。” “不用了,禾娘,真的不需要。”龙杉赶紧拒绝,更羞愧了:“他们不会给我多少嫁妆的,你们的钱可别打了水漂!” 从前不知道李瑞不是沈家人还算了,现在知道李瑞跟他们只是朋友,他自己又没有钱,那就更不能接受了。 “不会吧,那可是瑞王府,还贪这一点聘礼?”李瑞不太明白,挠挠头道。 他虽然不是龙元朝本地人,可是这几天也好好打听了一下,小门小户就不说了,大户人家谁不是聘礼全返还再陪不少嫁妆的? 龙杉有点抬不起头:“那是别人家,瑞王府看起富贵,可是就连老王妃的吃穿用度都尚且不能保证。” “这些儿女中,除了沈樾是不差钱,想用多少用多少的,其他人哪个不是抠抠搜搜的活着?” “其他人还算有亲娘可以帮衬,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月例银子是一文没有,要不是老王妃看我可怜偶尔漏个一点,我根本活不下去。” 说起这个,龙杉就觉得从前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说起来是瑞王府的大娘子,可是前二十年是在庄子上当个农家女。 后面的这几年,虽然在金子做的王府里,可是过的还不如在庄子里的时候。 李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瑞王府这么穷的吗?” 不应该啊,这可是皇权社会,瑞王又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当今皇上的亲叔叔,怎么可能会没钱花? 不说别的,就是他封地的赋税,那都是在他自己手里攥着的,一辈子啥也不干也够用了。 龙杉把两鬓的碎发捋到耳后,“倒也不是穷,反正瑞王把银钱把控的很紧,除了侧妃有的用,我看王妃都是用自己嫁妆的。” 江初禾想起了龙槿帮龙樾送过来的那个镯子,疑惑道:“要说都没钱,也不可能全给侧妃,侧妃也不可能全贴补儿子吧?” 这时候的人想法不一样,儿子那是老爹的责任,给钱给房给娶媳妇儿。 女儿那就是阿娘的责任了,日常生活小娘子银钱不凑手都是当母亲的补贴,还有嫁妆也是留给女儿的。 龙槿头上那些个点翠,想来都是瑞王侧妃补贴的。 “侧妃当然也会补贴龙槿,不过龙樾开销也不全是侧妃补贴,他娶的世子妃就是商户,当初可是带了巨多财产进来的,”龙杉不免有点羡慕:“听人说她加进来后,每年家里生意也是照旧给她红利的。” 所以龙樾根本不缺钱,养幕僚都不知道养了多少,平常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最高等的。 “啧~~”江初禾听了,对这个便宜弟子的印象就更差了。 这家伙靠着正房太太吃饭,竟然还娶小妾,结合瑞王府没什么钱给他,那不就是拿着大老婆的钱养小老婆吗? 再想想那天看到刘竹青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显然是大老婆出了钱,还要受小老婆的气。 这人啊,真是不要脸! 沈牧听了,却道:“那瑞王可是有什么需要花大钱的爱好?不然瑞王府根本不可能缺钱啊。” “花钱的爱好?沈郎君真是聪明,”龙杉想了想道:“瑞王就喜欢古董字画,而且他是只凭喜好来买,常常花大价钱买些不是很值钱的古董来。” “老王妃的院子里,还有几个儿女那里,都被他送了不少挂起来。” 她自嘲一笑:“别的不说,他这点倒是一视同仁了,我连件新衣服都没得过,却得了不少他送来的字画。” “不过啊,我看瑞王也是个傻的,都是被人骗的!” 她从不认为瑞王和瑞王妃是她的父母,所以从来都没叫过一声爹娘。 江初禾皱了皱眉:“怎么是被人骗的?谁还有胆子来骗瑞王?” 古董字画当然不是那么好收藏的,需要一定的眼力和见识。 但那是对一般人来说,到了瑞王的这种地位,自然有人帮他掌眼,不让他上当受骗。 第397章 恨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把他给我院子里的摆设和字画都拿去当过,全都是假货!”龙杉想起来还有点生气。 送来的十几件东西,但凡有一件真的,她这些年也能过的好一些。 “不过想想我还有点解气,那个不可一世的瑞王,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一堆假货,还不知道,有点好笑!”龙杉真的笑出了声儿。 江初禾却觉得这里面不简单,但是自己从来没接触这个方面的事,只是觉得有点蹊跷。 倒是正在喝水的李瑞,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啥啊!他可不一定是被骗了,就是故意给人家送钱吧?” 这种事他见多了好嘛,一般都是不好直接给钱,但是又要维持关系。 刚好对方喜欢鼓捣古董,或是写字画画,那就买吧。 反正古董字画这种东西是很难定价的,都说千金难买心头好。 我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东西花钱,即使你说它一文不值,但我就是不一样的烟火! 江初禾被他这么一提醒,一下子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怎么查他都没露出马脚。” 甚至傅爷爷还说越查越觉得瑞王像个傻子,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跟傻子计较。 原来他所谓的那些附庸风雅、不聪明,却正是他拉拢朝廷官员的保护色! 这个道理傅家和沈首辅一下没看出来,还不是因为不聪明。 而是瑞王藏得太深了,他真不是只跟自己拉拢的人买,而是营造出了附庸风雅的人设。 这些年他的大部分银钱,都用来买这些“假货”,这里面有一大部分还真是正经交易,只不过他被骗了。 而藏匿在这些交易之中的那些察觉不到的拉拢,甚至是另有谋划,就不容易被识破了。 毕竟想要保护一滴水,最好的办法就是丢进大海里。 大海捞针这事儿,即使是沈首辅这样的聪明人,也办不到啊。 龙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不是被骗了?是有意为之?” 这样一来,自己那些苦中作乐的嘲笑,好像都错付了。 那个混蛋,宁愿花大价钱做局,也不愿意施舍哪怕一点儿,让她这个女儿能过的好些。 明明......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真正错了害了那两个可怜的女人和一个无辜的孩子的,就是瑞王他自己! “是啊,不过他做的这些事,肯定都会有报应的,你别不高兴,”李瑞敏锐的发现了龙杉那悲哀的情绪,赶紧安慰道。 龙杉摇摇头:“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些都是假的,事实就是作恶的人总能活的好好的,无辜的人只能受难。” 就像是她的阿娘,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作为王府的使女,瑞王爷想要她,她就只能默默忍受。 有了她这个孩子,阿娘也只能听从瑞王爷的吩咐,或者打掉或者生下来。 “明明是他让我阿娘生下来的,明明是他答应的!”龙杉想着泪珠就不停的往下滚。 李瑞这也是第一次见龙杉这伤心的模样,一颗心像是被人攥在手里,发紧发疼。 此时他也顾不得旁人,一把把龙杉揽进了怀里,轻声安慰着。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靠在一起转过身去。 好一会儿,龙杉才缓过劲儿来,她擦干了眼泪,理智的问:“禾娘,是不是有人要对付瑞王爷了?他要倒了?” 龙杉不傻,相反的她能一个人活成现在的局面,就是个聪明人。 刚刚她还没注意,现在回过味来,一下子就捕捉到刚刚江初禾说的“查来查去”的意思。 谁会没事去查瑞王,肯定是他的政敌出手了! “这......”江初禾一时不察,透露了一些事儿,有点不好说。 再怎么说,也不能当着人家女儿的面,就说些要对付她老爹的话吧。 龙杉却笑笑:“禾娘,我见过你阿爹阿娘,他们是那么好那么爱你。”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爹娘都是这样的,你也别把自己对阿爹的心套在我身上,瑞王他根本不配!” “我阿娘的死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从让我阿娘怀孕,到让她生下来,再在她生产之日让王妃来闹,都是他设计的!” “所以我活在瑞王府,可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龌龊肮脏的地方,能彻底覆灭!” 可是这太难的,皇上的亲叔叔,就连皇上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发难于他。 自己一个不受重视、随时可能被碾死的庶女,又有什么办法帮阿娘报仇呢? 江初禾三人都没想到,龙杉母女的悲剧,竟然不是后院女人相争引起的,罪魁祸首竟然是瑞王爷。 “不是,他图什么啊?”江初禾瞪大了眼睛,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王妃可是怀了他的孩子,那是嫡长子!” 要是有嫡长子在,皇上无子的情况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选嫡长子的。 根本不需要现在三个庶子在这里,跟其他郡王的嫡长子争一个太子之位。 龙杉木木道:“什么嫡长子,他才不会在乎这些呢。” “这太子之位,他只想让龙樾当,其他两个儿子要不是拿来当诱饵的,头一个就会被他处理掉。” “这么些年,他爱的始终只有王妃的妹妹,也就是刘侧妃。” 刘侧妃是刘家庶女,阿娘是地位低下的舞女,生下她都没机会升为姨娘的那种。 所以要是王妃生下了嫡子,刘侧妃想要进瑞王府的门,那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男人的爱有时候是真可怕,为了帮这个庶女铺路,他从王妃还未进门就设计了我阿娘怀孕。” “等王妃也怀孕了,又设计她发现、害死我阿娘,害的她自己失了孩子,从此不能生育。” “而他爱的那个女人,顺顺利利的进了门,儿女双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龙杉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她恨瑞王妃,要是瑞王妃大度一点,自己阿娘也不会死,对方也能保住孩子。 但是她更恨的是瑞王,恨不得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398章 带回去? 瑞王要是真喜欢刘侧妃,明明可以抗争,可以让刘侧妃当正妃的。 这样一来,龙杉的娘还有瑞王妃都可以避免这样悲剧的命运的。 江初禾和沈牧都被她这话中的悲哀和恨意震惊,而李瑞听了心里更是堵的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了龙杉冰凉颤抖的手:“杉娘,别这么想,你爹......瑞王只是个例!” “像我就不会,我老大也不会,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我们想要的日子!” 要是他是瑞王,就算这婚事是皇上指的,那该不娶就是不娶! “真的吗?”龙杉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眼里,第一次看清了李瑞的脸。 在此之前,她认为李瑞是她逃离瑞王府的跳板,是她往后余生最好的依靠。 她从来没有去关心李瑞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是个品行正常、没有不良嗜好的人,是谁都行。 就像你知道自己有房子,下半辈子可以遮风避雨了,但是也不会去过多关注房子本身。 可是现在,她有点想要了解这个房子了。 李瑞激动的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 说着他还想再承诺些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只能在这边待一个月,又闭上了嘴巴。 有些承诺一旦说出口,如果不能实现,恐怕会让他愧疚一生。 “你什么?”龙杉一双清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李瑞,想知道他能不能答应自己。 就算是......就算是骗自己也好啊! 李瑞不敢跟她对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把她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 龙杉到底没有再追问,她这一生都想要别人的爱,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此时接着心里的恨,追问一声已经是极限,再多的也不敢要了。 . 江初禾看着二人,心下叹息,时空不同的爱恋,真是有点心酸。 要是龙杉是现代人就好了,凭她的性格,在那里她一定能凭自己的努力活动很好。 嗯? 等等? 现代人?! 江初禾有点犹豫不决,忍了又忍,等到跟沈牧两个人单独在车里这才道:“牧哥哥,你说......” “说什么?”沈牧摸摸她的头,知道她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了。 江初禾又问:“你说李瑞是不是真的爱上龙杉了啊?” 虽然她不是个对浪漫过敏的人,跟沈牧也常常你侬我侬的,但是李瑞那个拉丝的眼神,让人感到肉麻。 “恐怕是的,”沈牧有点头疼,提起这个便有点自责。 要是当初顶着被李瑞骂八辈子祖宗的压力,不让他跑到这个地方就好了。 现在看着李瑞一步步陷进去,真是不敢说也不敢提,生怕越说他越上心。 江初禾问:“你觉得他有可能会留在龙元朝吗?” “不可能!”沈牧想也没想就道:“别的不说,他家里的父母就不可能舍下。” 别说留在这儿了,就算是定居国外他都不可能做的。 爱情和亲情两难的情况,他自是体会不了,可是李瑞应该割舍不下父母的。 江初禾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你觉得......龙杉去现代......怎么样?” 去现代? 沈牧眼睛一瞪:“你是说......” 是啊! 龙杉既然对龙元朝、对瑞王府一点留恋都没有,也许可以跟着李瑞一起去现代啊。 “你觉得怎么样?”江初禾想好了后路:“反正只要在她睡着的时候,将她送过去,也就不会暴露我们了。” 她也不是傻子,能为自己考虑的也会为自己考虑。 “我看可以,但是此时还需从长计议,”沈牧点点头:“我找机会跟李瑞提上一提。” “而且这事儿也得确认李瑞是真的爱上了龙杉,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不然龙杉一个人到了现代,相当于啥也没有的舍弃所有,要是他事后再辜负人家,那......” 是啊,那样跟瑞王对龙杉的阿娘所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初禾也意识到自己想的不够周到,赶紧点头:“那行,我们先观察观察,你到时候再提醒提醒李瑞。” 龙杉是个豁达的,一路上除了这一次,倒没有再提及这件事。 一行人早晚都加急赶路,终于在吉日之前,赶到了华南府城。 好在谢帝师是个靠谱的,早就着人把东西都采买好了,还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宅院给他们暂时落脚。 江初禾带着人一到,就有谢帝师的仆从来迎接,迎他们到准备好的宅院落脚。 一路上,李瑞和龙杉的接触越多,就越是喜欢龙杉,此时到了华南府城。 他们也不好再待在一起,龙杉和护送她的人,必须得去瑞王府待嫁。 “杉娘,到了瑞王府,这一晚上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李瑞有点不放心,“其他人不怕,瑞王妃恨你入骨,说不定就要发疯的。” 有软肋讲道理的人不怕,怕的就是这样一无所有,随时能疯给你看的癫婆。 龙杉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道:“我可不会去惹她的,一定躲着她走。” “你也不必担心,她从没有把我看在眼里,很大可能是连见都不会见我的。” 更何况,这婚事瑞王妃纵使有万般不愿,瑞王可是愿意的很,他可不会让一个女人坏了事。 李瑞点点头,看着龙杉上了马车离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晚间,他提着酒坛子就拉着沈牧去了屋顶上:“怎么办?我是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他喝了一大口酒,看着天上垂的低低的月亮,长叹了一口气。 从前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场景,今朝直接摆在了眼前,这样的日子真是让人沉溺啊。 “是嘛?是喜欢这里还是喜欢龙杉姑娘?”沈牧也浅浅的喝了一口,叹息一声问道。 这样的景色虽然难得,但是看过也就过了,谁会想着天天看年年看? 恐怕只有心中的那个人,才会想着朝朝暮暮都待在一起吧? 李瑞愣了一下, 无奈道:“你再说,我可真的不想回去了。” 第399章 难堪 “不!你一定要回去!”沈牧敲了一下他的头,“你爸妈还等着呢,最好是能把媳妇儿一起带回去。” “什么?什么媳妇儿?”李瑞的脑子有点打劫了,这才两口酒,总不会是喝醉了吧? 那老大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沈牧笑笑:“你不是吧?媳妇娶了难道就不管了?我跟你嫂子可不会帮你善后。” “你自己执意要娶的人,娶了就带回去,也给你爸妈一个交代。” 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 把龙杉带回去?! 靠!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瑞两只眼睛都放光了,“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那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是把人带回去,还是你自己离开一辈子不相见,你再好好想想吧。”沈牧并没有再多说,转身下了屋顶,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李瑞如同呆了一般,躺在屋顶上,满脑子都是带着龙杉回了现代,日子该多么美。 “干!就该这么干!”他酒也不喝了,一翻身就下了屋顶回房呼呼大睡。 大丈夫悲春伤秋干什么,要的就是干! . 翌日一早,江初禾这边吹吹打打就出门了,一路上好不热闹。 华南府的百姓都知道了,瑞王的长女要出嫁了,嫁的还是华南府下面一个小镇上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 “哎哟,听说那大娘子年纪大不说,还是个麻子脸,这么大年纪才嫁出去。” “可不是嘛,连个镇上的村夫都肯嫁,早知道也给我家哥儿争取一下了。” ...... 热热闹闹的迎亲,瑞王府倒是不曾刻意刁难,只见瑞王是个儒雅的中年美男,和蔼的对着李瑞道:“女婿,你们一路旅途劳顿,在这边也没有宅院,不如就在王府成礼吧。” “本王全都准备妥当了,只需大家留下即可。” 瑞王虽然看着很热情,其实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群人中他唯一注意着的就是江初禾。 所以,他根本不听李瑞怎么回答,反正他提出这话根本不是要对同意的,而是一种通知。 说完了也就不管李瑞,到了江初禾跟前:“哎哟,是禾娘吧?真是跟你奶奶长得一模一样!” “我听说你爷爷把你们一家找了回来,就恨不得回京跟他喝上三天三夜,可惜藩王无召不得入京呐。” “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江初禾对他行了一礼,笑笑道:“瑞王爷安,爷爷也总是提起您,让我替他给您带好,有劳您了。” “请起请起,以我们两家的交情,说这些可就见外了,快请进请进......” 瑞王爷看起来亲切的像是邻家的伯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心思深沉到会通过买假古董字画,来拉拢人心甚至培植势力的人。 不过,都是千年的王八,要真是被自己看出来了,那他早就被沈首辅等人扒几层皮了。 江初禾看了他两眼,也就没有再特意看向他,而是跟着沈牧进去。 这场婚宴规格很大,又是在王府办的,一点都不像是嫁女儿,反而像是娶亲的。 更加诡异的是,一般的拜天地父母的程序都没有走,想来瑞王妃是绝对不会喝这个喜酒的。 不过李瑞可不管这些,他家里就是做生意的,最不会的就是怯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行。 所以宴会现场还算是热闹,他又有海量,跟谁都是先喝一杯——我干了,你随意,一度成为所有人的中心。 . 瑞王府后院,听着吹吹打打喜庆的声音,瑞王妃头痛的要命。 “翠微,去叫那些人把丝竹停了,本宫头疼!”她气的又把桌上的苏绣小桌屏给摔在了地上。 翠微听到声音赶紧跑进来道:“王妃娘娘,今天是大娘子出嫁的日子,这些都是王爷吩咐的......” “出嫁?!她出嫁就出嫁,我们府里这么热闹干什么?!”瑞王妃气个倒仰。 为了龙樾、为了当太后她忍了让龙杉出嫁,可是忍让是一回事,这么喜庆热闹干什么?! 翠微小心翼翼道:“王妃娘娘,王爷说沈家在府城没有屋舍宅院,一路来迎亲又多有劳累,便没有让他们把人迎回源口镇去,而是在王府行的礼。” “待礼成,休息一段时日,再启程回......” 瑞王妃猛的一脚踹向了翠微:“放屁!除了嫡子,谁能在王府成亲?!她一个卑贱的庶女,也配?!” 别说一介庶女了,就算是龙樾当初大婚,她也是坚决不同意在王府办的,那是王爷嫡子的权利! 所以,龙樾大婚的时候,也是在自己的世子宅子里办的,办完后再带着妻子过来请安的。 “这......”翠微心窝子被踢了一脚,痛的弓起身子伏在地上,慌乱的想解释。 这个老虔婆,当初拦着不让二世子在王府成亲,现在又来发疯! 瑞王妃突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哈哈哈~原来如此,什么没有宅院、什么多有劳累,不过是他故意给我难堪,扎我的心!” “那个贱人,想要让她的儿子享受我儿子的待遇,却舍不得记到我的,名下给我养!” “既然不是王妃所出嫡子,那我不让他在王府成亲,又有什么错?” “现在借着龙杉这个小贱人,来让我难堪、伤心?!” 瑞王妃不知道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当初那个站在花园小桥上对着她笑的瑞王,为何能如此狠心?! “我要杀了她!我儿不能活,她也别想活!”瑞王妃再也忍不住了,拔腿就朝外走去。 翠微想要拉住她,可是刚刚那当心一脚,着实让她没办法承受,这会儿别说是追出去了,就是开口喊人都做不到。 她就这样忍着莫大的疼痛,眼睁睁的看瑞王妃出了门。 瑞王妃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女主人,三两下就问清楚了龙杉所在之地,找过去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小贱人,凭你也敢给我难堪?!”她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龙凤剪刀,就朝龙杉冲了过去。 第400章 原来如此 龙杉盖着盖头坐在床上,满心都是欢喜。 虽然李瑞嘴上没有说什么,更是没有半句承诺。 可是看人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能明显感受到李瑞的一颗真心,可能他就是嘴巴比较笨的人吧。 那也无所谓,只要以后得日子两个人一起努力,肯定能过好的! 龙杉以前从来没有参与过别人的婚事,冷不丁听到有人推门,还以为是前面的酒席结束了。 她坐在床上等着李瑞来掀盖头,听到瑞王妃那怨毒的话,这才反应过来。 瑞王妃发疯了?! 龙杉一把扯掉自己的盖头,迎上的就是一把泛着银光的剪刀。 好在瑞王妃平常身体就不是很好,速度并不快,她机灵的往床上一躺,横着滚了出去。 滚到床边,一个闪身,匆忙躲在拔步床的柱子后面。 龙杉的声音颤抖却很大:“你干什么?!” 她身边没有侍女,即使出嫁了瑞王府安排随从送她来了华南府,可是刚刚进了房间人就散了。 所以,这么大的院子,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在,想要喊人来都不能够。 瑞王妃两眼充血,冷笑一声:“干什么?!让你给我儿偿命!” 这么多年,她动过无数次要除了龙杉给孩子陪葬的念头,可是想着不能给瑞王留下心狠手辣的印象,都忍住了。 今天,这碍眼的存在,成了瑞王用来刺向自己、刺向孩子的刀,她可管不了别的了! “你为什么总是恨我,该恨的是谁你不知道吗?”龙杉知道瑞王妃不会善罢甘休,一边躲闪一边问。 瑞王妃倒也不急,冷哼一声:“恨谁?恨谁都有你的份!你的存在就是罪!”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投身到那个小贱人的肚子里!” 龙杉本来只想躲开瑞王妃,可是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辱骂可怜的阿娘。 她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呸!你这个傻子!你是真的眼瞎还是装瞎?!” “瑞王对你一丝情谊也无,他从一开始爱上的就是刘侧妃,为了她能进府,谋划了这一切。” “他用我阿娘的一条命,和你肚子里的一个死胎,把一个舞女的孩子拱上了侧妃的宝座。” “现在,他还想把那个女人的孩子扶上皇位,让那个女人当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而你,我看你气虚面白,想来都不知道中毒多久了,到时候就可以下去陪你的儿子了!” 这些当然是龙杉瞎说的,反正随便猜随便说,又不犯法。 但是这些话也的确像一把把尖刀,一刀刀的扎进了瑞王妃的心里。 她一时怔愣住,手里的剪刀应声落地:“你......你说什么?!” “他爱的是那个女人?!你可有证据?!” 接着她又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婚前他对我那么温柔的笑,那不会是假的!” 她一双怨毒的眸子死死盯在龙杉身上,像是下一秒就会化身恶鬼,将她拆吃入腹。 “怎么不可能?其他的看不清楚,这么多年最后谁过的最好,获得的宠爱最多,你还不明白吗?!”龙杉丝毫不惧。 她看事情从来不看表面,看到的就是最后实实在在的利益。 瑞王府一个正妃一个侧妃,还有两个都是没名号的如夫人。 两个如夫人,一个是王妃弄死自己阿娘又落胎后,老王妃送了身边的婢女过来敲打的。 另一个是一位将军送给瑞王的舞姬,宠幸一夜怀上孩子,便置之不理了。 堂堂王爷,几十年来只独宠那位侧妃,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瑞王妃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事儿,她认为王爷选择从她家挑选一位妹妹做侧妃,是对自己的爱屋及乌。 而选中了身份最为低微的刘侧妃,更是因为对自己的爱重,生怕后来人给自己气受。 可是...... 可是这么多年,即使自己一开始的确是因为落胎伤了身子,后来也已经调理好了,他却从未在自己这里过夜。 原来是这样,原来...... “不对!他婚前明明是对我笑的!那充满爱意的眼神,我不会看错的!”瑞王妃很快冷静了下来,她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年就像个傻子一样。 对,这些年她就是靠着那个眼神、那一抹笑撑下来的,她没有看错! 龙杉愣了一下,立刻反驳:“你能确定他是对你笑嘛?在场就你一个人?你们独处他对你说什么了?” 她可以百分百保证,瑞王妃没有跟瑞王独处,因为要是独处不可能只有一个眼神一抹笑,两人又不是没有长嘴巴! “当然没人,你......”瑞王妃根本不想听,可是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是啊,那天他们打了个照面,瑞王对着她那般充满爱意的笑。 当时的确是没人,可他偏偏转头就走了,没有上前来跟她说什么。 之后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 对了,她心如鹿撞的走了两步,遇上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妹,觉得她打扰了自己,一脚将她踢到了池子里。 天寒地冻的,庶妹病了很久,等再次见面已经是她跟瑞王大婚的日子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瑞王那天的笑,明明是给刘侧妃的,自己却对号入座了。 要是自己不出现,瑞王肯定会过了那座小桥,他们还会有嘤嘤私语。 可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庶妹躲了起来,瑞王这才掉头就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瑞王妃自己把这一切串了起来,流下了苦涩的眼泪:“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讨苦吃!” 为了那个笑,她跪在父母面前求了三天,水米未进,这才让他们求来圣旨,如愿成了瑞王妃。 为了那个笑,她对在她之前怀孕的使女嫉妒的发狂,让她活活流血而死。 为了那个笑,她失去了自己六个月大的儿子,让他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 为了那个笑,她大半辈子独身一人,看着他儿女双全。 “好啊!龙天麒!你好的很呐!” 第401章 脑子坏了?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瑞王妃如怨如诉的声音,龙杉这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床边上。 她看着瑞王妃几乎疯魔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王妃娘娘,你现在也搞清楚了,你......想不想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瑞王妃眼神一闪,摸着拿起了地上的剪刀,“都是我自己傻,怨不得旁人......” 她抚摸着剪刀,龙杉有点害怕她自杀,便率先开口道:“王妃娘娘,这一切都是瑞王害的,你不想他得到报应吗?!” 从前她即使想报仇也不会对瑞王妃说,可是现在有人要对付瑞王,瑞王妃又搞明白了往事,说不定就能帮上忙呢? 瑞王妃手里的剪刀一顿,看了龙杉一眼:“怎么?你倒有办法报仇了?” 一个比使女还不如的庶女,能有办法报仇? “倒不是我有多大本事,可是他早就通过买卖假书画的方式,布局了什么大事,要是能揪出来,他这个王爷也就当到头了!”龙杉并不天真,可是她更相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过她也算谨慎,并没有说调查瑞王爷的是谁,只是真真假假的说了一些。 瑞王妃顿了一下,又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他的宝贝儿子眼看着就要当太子了,从前那些肯定是不会再沾手了。” 从前皇帝还年轻,还有着子嗣的可能,这些个王爷蠢蠢欲动的也就是想自己上位。 现在皇上几乎不可能再拥有亲子,而龙樾当上太子的几率最大,瑞王可不会再傻到干出些什么来。 “那如果,龙樾没有机会了呢?”龙杉挑了挑眉,笑道:“只要现在趁他懈怠的时候,拿到了从前的证据。” “等到龙樾没了上位的机会,那这些证据就是他不满皇上决定,造反的绝佳佐证!” 龙杉不知道龙樾会不会成功成为太子,可是现在跟瑞王妃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她站在自己这一边。 毕竟她在瑞王府经营多年,瑞王就算是防备着其他人,也不可能防备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病秧子。 瑞王妃把手上的剪刀放在了地上,抬起眼道:“好,我们一起扳倒他!” 这个男人,还有那个该死的女人,以及那些儿女,一个也别想逃! 她想了想又说:“你说我中毒了,你懂医术?” 她身边用的都是自己人,按理说不可能被下毒,而且自己的身体好好坏坏,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 “额,略懂,我看您还是找个外面的大夫看看才好,”龙杉哪里懂这些,但是张口就胡诌:“而且有时候您最信任的人,说不定就是背刺你的那个人!” 话本上就是这么说的,她又道:“您想要是自己要做什么对刘侧妃那边不好的决定,都有人劝你的话,那个人肯定就是背叛你了!” 真正跟你亲近的人,就算是明知道你这事儿做的不对,但是涉及不到你的利益,也不会去劝阻的。 龙杉从小就知道站在哪边能够获利,所以她看所有的一切都会略过表面的辞藻掩饰,直接看到利益分配。 就像当初在崔府的宴会上,明明江初禾跟龙槿有说有笑,看起来跟她更加亲近。 可是她的行为,却让自己得到了一个道歉,还有两根实打实的点翠簪子。 正是因为她能直击利益点,所以她才会赌一赌,能不能跟江初禾搭上话。 果然,瑞王妃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就有了怀疑对象:“翠微,呵~” 怪不得每次一怀疑龙樾的孝心,翠微就会出来说他的好话,而在那之后龙樾也总会赶紧找补。 再一想翠微掌管着她身边的饮食起居,自己是不是中毒了,这事儿还是要看过才知道。 瑞王妃从小就是个要强的,不仅仅是只脾气,还有行动力。 自己看上的人,立马要抢过来,自己要干的事,也会当即去干。 她站了起来,还把龙杉给扶了起来,轻柔的将她的头发捋捋:“好孩子,你受苦了,你跟我的孩子一样,都是苦命的人!” “你放心,从前是母妃错了,以后你就是母妃的亲女儿,我们要联起手来,手刃仇人!” 龙杉这辈子都没有被谁这么温柔对待过,她从前看那些庄子里的母子,总是会羡慕的看了又看。 现在,即使已经二十多岁,可是从小缺失被爱的感觉,现在也是不停的渴望着。 即使她清楚的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害死她母亲的仇人,可是她又觉得她也不过是颗棋子,跟她一样是受害者。 “好,你没了孩子,我没了阿娘,以后你就是我母妃了!”龙杉扑了过去,第一次感受到了母亲那温暖的怀抱。 瑞王妃紧紧的抱住她,“要是我儿活下来,也跟你一样大了,杉娘~” 等到江初禾被翠微拉着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瑞王妃跟龙杉抱头痛哭,整个人都有点斯巴达了。 外男是不能进王府后院的,所以她是带着女眷赶来的,其中刘侧妃身份最高,站在前面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她人虽然柔弱,说话却很好听:“王妃姐姐,您这是做什么?今儿个是杉娘出嫁的好日子,可不兴这么哭。” 她给身边的女官一个眼神,两人便上前去扶瑞王妃和龙杉。 瑞王妃倒也不至于伤心欲绝,很顺从的就跟龙杉一起起来,坐在了凳子上。 她抹了一把眼泪,声音沙哑道:“这么些年,因为怕我想起自己的亲子,所以杉娘不敢在我面前多待,怕惹我伤心。” “可是今天见到,倒觉得很是有些缘分,可怜她这么多年孝心有加,我干脆就把她记在我名下,当个嫡女。” 瑞王妃果然不是吃白饭的,一席话颠倒黑白,假的也说成了真的。 就连刘侧妃都觉得她是脑子坏了,从前最恨龙杉的可不就是王妃嘛,现在要记到名下当嫡女? 当初她要自己的樾哥儿子不肯,但是愿意把槿儿给她记在名下,她却看不上。 现在,把一个仇人的女儿当亲女儿养? 这么些年,她脑子终于彻底坏了?! 第402章 嫡女 江初禾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实在是有点搞不明白,这个瑞王妃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啊! 恨得时候恨得要死,这下子又爱的死去活来,还要让龙杉当嫡女了? 要不是她认识龙杉,知道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娘子,还以为她有天大的本事,给瑞王妃下蛊了呢! 这下好了,要是瑞王妃要打要杀,刘侧妃还是能让人拦着处理的。 现在她要认嫡女,刘侧妃倒是不好办了,只能着人去请瑞王。 好在前面的酒席已经差不多到尾声,瑞王赶忙带着李瑞和沈牧过来。 “你到底......”瑞王本想着上来就给瑞王妃个大比兜,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傻眼了。 那个总是对着龙杉喊打喊杀的疯婆子,竟然像是亲娘一样,拉着龙杉的手,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看着眼前的场景,即使是城府颇深的瑞王,都感觉有点不寒而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刚刚喝的酒也醒了大半。 瑞王妃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还笑的撒娇:“王爷,您快答应人家,我要把龙杉记在我的名下,给她嫡女的尊荣。”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刘侧妃那难看的脸色,心里很是满意。 抬举一个庶女很容易,给她嫡女的身份就行,而这个身份是刘侧妃跟龙槿这些年磨破嘴皮子都想得到的! 她就是要让这两人看看,他们想扎向自己的刀,最终又扎回自己怀里。 果然,瑞王听了这话,脸色有点难看,但是江初禾可不管这些,能为姐妹争取福利,当然义不容辞。 她高兴的对着瑞王拱拱手:“多谢瑞王和王妃,那嫂子的身份可就更加尊贵了!” 龙杉受了这么多年委屈,都是瑞王两口子欠她的,不管瑞王妃为啥脑子秀逗了,今天能拿回来多少就多少。 瑞王本来想把这事儿往后面一推,可是有了江初禾的掺和,为了得到傅家的助力,也只得点头认了。 “好,好!我就说杉娘这些年因为你给她受了不少委屈,你能醒悟就好,”瑞王虽然同意了,但还是给瑞王妃留了个不好的名声,故意说她不慈。 这也是给龙杉和江初禾提醒,让她们别把这个恩情记到瑞王妃头上去。 不过江初禾可不管这些,好处照拿,恩情她是一概不记的,反正自己是没享受一点儿好处的。 而龙杉,她恨毒了瑞王,只能是表面上感谢了。 一场闹剧结束,龙杉和李瑞成了最大的赢家,藩王嫡女的规格其他的不说,至少嫁妆那是翻了十几倍都不止。 这些瑞王妃可不会出,只能是瑞王头疼的去东拼西凑,愁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晚间,众人都休息了,刘侧妃躺在床上有些不高兴。 但是她不高兴是不会说的,只是做出忧愁的姿态,宛如西子捧心一般,让人怜爱。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瑞王最是吃这一套,一下子就心疼了:“嫚娘,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刘侧妃摇摇头,两滴泪就滚了下来,无声无息。 “怎么了?你可急死夫君了!”瑞王哪里受得了心爱的人这么哭,心都快碎了。 这一辈子,刘侧妃只哭过两次,一次是王妃要把龙樾抱走记名为嫡子的时候,另一次是要封龙栐的娘为侧妃的时候。 当然了,那两次因为刘侧妃的这两滴泪,事情当然是没办成的。 现在,她又哭了。 他看刘侧妃不说话,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轻声的哄着:“快跟夫君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刘侧妃这才脸色好转一些,轻声为难的说:“倒不是我不心疼龙杉这孩子,她在外面也的确受了不少苦,如今能得记在王妃名下,倒是苦尽甘来了。” “我这一辈子低姐姐一头倒还习惯了,可是,我的槿儿是庶女,以后岂不是......” 瑞王听到这里,就更加心疼了——是啊,自己心爱的人一辈子都只是个侧妃,那是自己无能啊! 还有自己的亲亲女儿,只能是个庶女,以后婚嫁的嫁妆都不能越过一个使女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个刘夏薇,真是会给他添堵! “你放心,再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了,你定能当正妃,到时候槿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瑞王也不藏着掖着。 反正到时候时机+成熟,他直接就把王妃给处理了,想必也没什么人敢说闲话。 刘侧妃听了他的这个保证,心里也舒畅了不少,反正女儿现在还没谈婚论嫁,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段时间。 她这才扬起了一个轻容的笑,翻身爬上了瑞王那边...... 月夜,后花园假山处。 清冷的月辉留下一片银色,一个青衣的身影到了假山的第二个洞里,拿起一支竹笛吹了起来。 这支竹笛虽然被吹奏,可是却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 不过,在片刻之后,便有一个黑衣男子到了假山洞外:“属下严明,拜见王妃娘娘。” “进来,”瑞王妃的声音很是虚弱,但是却多了不少威严。 “娘娘,您终于肯见我了!” 严明也是个中年男子,身子板正、脚步有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此时他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激动,目光热切的看着瑞王妃。 瑞王妃仔细打量着他,似乎是在思考这个人是不是可靠。 良久才出声道:“严明,我......是不是还可以相信你?” “当然!奴永远是您最忠实的狗!”严明激动的恨不得立刻把信剖开给她看看。 瑞王妃长叹一声:“这么多年,我身边的人各个都换了一副心肠,你真的还会听我的吗?!” “会!不管其他人如何便,奴严明,就算是海枯石烂,都誓死忠于娘娘!”严明急的不行,额上汗水都滚了下来。 似乎对瑞王妃不相信他这件事,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瑞王妃这才道:“好,那就好,那我身边还算有人可以依靠!” 说着她就激动的靠在了严明的怀里,晕了过去。 第403章 春归 严明是瑞王妃年少出行时捡回来的,却因为资质过人,被刘家家主看中并着重培养,练得一身好武艺。 他这辈子最听的就是瑞王妃的话,从十几岁开始就是瑞王妃的贴身护卫。 等到瑞王妃嫁入了瑞王府,他也作为贴身护卫过来,一向事无巨细的保护着瑞王妃。 可是瑞王妃失去孩子的那一天,他因为一点儿私事请假不在,这才造成了瑞王妃小产的悲剧。 为此,瑞王妃将他罚去后院刷马,这一刷就是几十年。 可即使是在刷马的日子里,他也是关注着瑞王妃的,却因为没有她的召见而不敢上前。 现在,她终于又需要自己了! 严明抱着瑞王妃,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脸色一变,抱着她一个闪身,就站在了墙头上,跳出了王府。 . 江初禾等人根本没睡,一个个都躲在新房里,就着龙凤烛的光亮,小声商议着。 “杉娘,这是怎么回事?瑞王妃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好?”江初禾都好奇死了。 沈牧和李瑞也是一脸的求知欲,这事不符合常理啊! 龙杉挠了挠脸蛋道:“她一进来的时候可是想杀我的呢!我想保命,就是把我自己的猜测说了说,她还真信了!” 瑞王妃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听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猜的跟瑞王妃那边的情况真能对上,全部猜准了! “那她也不可能这么大反应吧?”江初禾有点搞不懂瑞王妃的脑回路。 再怎么说,她恨瑞王,也不会就不恨龙杉了吧? 龙杉回味着那个温暖的怀抱,斟酌道:“也许,她是觉得这么多年都恨错了人,想给我点补偿吧。”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觉得这不太可能,可是看了看龙杉的神色也没有多说。 龙杉又道:“她还说了,要帮我们找瑞王的证据,她说瑞王早年是有个账本的。” “当初她不小心看到过,都是一些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古董字画的记录。” “真的?那她可知道账本在哪?”江初禾这才有点激动起来,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龙杉挠挠头:“她说之前是放在书房的,被她撞破一次,后来估计就换了地方,再没看见过。” “有线索就好,总比我们如无头苍蝇一样来的好!”李瑞高兴的拍了拍龙杉的肩膀。 龙杉又道:“不过她记得一个名字,叫李三石,因为里面写着很多某某将军,这个名字也是个将军,很好记就记住了。” “李三石?”江初禾绞尽脑汁的想,也想不起来是谁,“我写信回去,让爷爷他们去查吧。” 她们几人毕竟不是很关心朝堂的事儿,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只能交给专业的人去查。 龙杉也是这个想法,顺从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李瑞。 江初禾和沈牧看着两人的眼神,再看看这个通红的新房,也知道自己二人的存在多少有点不合适了。 两人对视一眼,站起来就告辞,李瑞这才惊醒。 他虽然已经有了要把龙杉带回家的决心,可是这会儿却不想借着成亲的名义,占了人家的便宜。 这样想着,他就跟着站了起来:“杉娘,我帮你离开瑞王府,也是权宜之计,现在也不好污你清白。” “我就在隔壁找个耳房凑合一下,告辞了!” 李瑞一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匆匆就跟着江初禾和沈牧出去,随便找了个房间躺下。 他想着这会儿不能跟龙杉说,不能暴露江初禾穿越的能力,反正到了现代总能交代清楚了。 不过在那之后,他也不会再见沈牧和江初禾了,这个秘密谁也不能知道。 龙杉来不及说话,就看到李瑞避之不及的离开,一张脸白的没了血色。 她看着李瑞离开的背影,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攥紧了盖头——他连盖头都没给自己掀。 “嘶啦~” 一个不察,手里真丝的盖头,竟然被扯破了。 “盖头破了?”龙杉看着手里的盖头,就像是看见了自己曾经憧憬过无数次的新生活。 瑞王府的危机解除,龙杉重新审视了一下之前的想法——李瑞真的靠得住吗? 她从来没有了解过李瑞,对江初禾的了解也仅仅是因为她是傅家人,想要攀附依靠她。 更重要的是,她在江初禾他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也是他们想要看到的那一面。 而那个真实的自己,真的甘心嫁给白丁,当一个乡野村妇吗? 江初禾他们也一开始就在骗自己,要嫁的人甚至都不姓沈,连世家都不是。 现在,瑞王妃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是不是...... 龙杉一夜无眠,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想东想西。 . 而天亮时分,瑞王妃在自己床上悠悠转醒,一身轻松的仿佛这些年的病都消失了。 她刚刚起来,就有一杯温度适宜的水递到了嘴边,她凑着喝了一口,颦眉道:“严明,我这是怎么了?” “娘娘,您这是被人下了毒,毒名......春归,”严明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是春归?”瑞王妃听到这个名字,冷不丁的一抖,这才开口问道。 严明顿了顿还是诚实道:“中了春归的人,会经常乏力、虚弱,严重了会头疼甚至晕厥,最后......最后......” “最后怎么样?”瑞王妃的眼神严厉起来,冷声问道。 严明咬咬牙道:“最后会终日昏睡,直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耗空所有的精神,好似油尽灯枯一般死去。” 油尽灯枯,一般是老人的死法,变成一个瘦瘦干干的老头老太太,自然死去。 可是这春归,却是利用外力把一个壮年的人,给活生生熬死,到了最后严重的时候就没有一天是好受的,活着就是一种痛苦! 下此毒的人,就是要瑞王妃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瑞王妃搞清楚了这些,眼里的怨毒更甚:“没想到啊,到最后连一个舒适的死法都不愿意给我,那我又何必再留情?” “严明,你去找个人来,把我身边的翠微给替了,再把她弄出去好好审审!” “还有,瑞王那里有本账本,你趁着晚上好好查查,不管是书房还是他的院子。” “哦,对了,还有刘侧妃的院子,都给仔细的搜搜,找到就拿给我!” 第404章 配不上大娘子 “是!”严明抬头看了看瑞王妃,看到她那张苍白老去的脸,暗暗攥起了拳头。 即使瑞王妃早就韶华不在,可是在他的心里,还是及笄之年,那张明媚的笑靥。 当年他还是食不果腹的少年,被同族富户欺辱,是她一节长鞭救了下来。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用鞭子抽人的滋味儿,也是第一次知道吃饱饭能有多么幸福。 从那天起,他便告诉自己,这一辈子什么事都可以不干,但是大小姐一定要护好。 可是转瞬已经人生过半,大小姐过成了这样,他——真该死啊! “啪!”严明抬手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娘娘,您受苦了!” 在他被大小姐放逐,甘愿每天当个马夫的时候,大小姐在被人下毒。 这是他的失职! 瑞王妃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任何不的表示,而严明却掏出了匕首,狠狠地扎了自己的大腿一刀。 “娘娘,这一刀是奴当初失职的赔罪,奴日后再不会有一刻不经心!” 严明的这句话,终于让瑞王妃有了反应,她想起那个被瑞王亲自设计害死的孩子。 冷笑一声:“不必再多想,那个孩子也是那个畜生的后代,从此不必再提。” 对于一个刚刚成形的孩子,瑞王妃根本没有多大的感情,这么多年她痛苦是因为那个她跟瑞王的孩子。 她以为,那个孩子是她跟瑞王爱的结晶,是她本可以拥有幸福生活的存在而已。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瑞王的爱本来就是假的,那么那个孩子也就成了她厌恶的存在。 从此以后,再也没什么能够伤的到她! “是!”严明诧异的看了看瑞王妃,发现她是真的不伤心,很快便拔出了匕首,按住了伤口。 瑞王妃这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好好给我查,本宫要快!” “对了,听说内力可以疗伤,你应该有吧?” 严明愣了一下,“娘娘,内力疗伤需要宽衣,这......” “怎么?你不愿意?”瑞王妃冷笑一声,斜睨了他一眼。 严明怎么可能不愿意,只要瑞王妃愿意,他做什么都行。 他颤抖着站了起来,凑过去:“娘娘,多有得罪......” 瑞王妃看着他那年轻的脸,心里是一阵阵的嫉妒,明明他只比自己小几岁,可是现在他们俩站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两代人。 . 江初禾等人早早就起来了,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不好起来晚了。 再说瑞王府待着还真是不自在,倒不如早早收拾好辞行来的好。 用过早膳,江初禾一行人就过去跟瑞王请求启程回家。 瑞王笑着打了个哈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沈牧,“贤婿,这才待了一天,何必如此着急?” “再说了,碍于宗室规矩,杉娘从小就没在我们身边长大,你也总得让我们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叙一叙父女之情。” 江初禾暗暗皱眉,看着有些奇怪的瑞王爷,硬着头皮道:“王爷,倒不是我们小辈无礼,实在是家中还有幼弟,放心不下。” “平常就顽劣不堪,这下没了大人在家,不知道要如何上房揭瓦了。” 按瑞王的意思,恐怕还真是想让他们留下了,可是不说别的,就单说李瑞。 他已经在龙元朝待了大半个月了,还有十来天就要回现代去的,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那好......”瑞王听到这话倒不好再多说什么,想着要不就放人算了,这时一席锦衣华服的瑞王妃走了进来。 “好孩子,快到母妃这里来,”她今天的气色好的昨日成婚的是她一般,一进来就坐在瑞王爷边上,伸手喊龙杉过去。 龙杉心里本就想法颇多,此时看到瑞王妃温温柔柔的喊她,犹豫了一下直接过去了,“母妃。” 瑞王妃看着她的眼神慈爱极了,像是真的在看自己的亲女儿一般,把瑞王看的心里的毛毛的。 要不是他亲自设计的,还以为之前是搞错了,其实龙杉才是瑞王妃的亲女儿呢。 瑞王妃慈爱的摸了摸龙杉的头,又看了看江初禾等人:“本宫听说你们着急回去,倒也不好拦着,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土仪带回去。” “不过杉娘就不跟你们回去了,我们母女昨天才刚刚认下,总得好好相处一番才行。” “再说昨天的婚礼仪式,实在是太仓促了,跟王爷嫡女的规制不符,甚至都没有拜天地父母。” “我想,我们还是再选个良辰吉日,好好准备准备,再重新成礼吧。” 这话一出,在场落针可闻,江初禾是真没想到瑞王妃冷不丁的来这一手。 就连瑞王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有点着急道:“王妃,这婚礼已办,怎可如此儿戏?”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龙杉打包送给傅家,可是这疯婆子偏偏这时候发疯。 “王爷说笑了,这么仓促的婚礼才是儿戏,我儿堂堂王爷嫡女,怎么能受的了这样的轻待?!”瑞王妃说着,话锋一转把主动权交给了龙杉。 龙杉咬了咬泛白的下唇,看了看一脸焦急的瑞王爷,又看了看江初禾二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李瑞的身上。 从前她自然觉得李瑞千好万好,可是现在瑞王妃把她当亲女儿,李瑞的真心却不可捉摸。 她从小到大看的都是利益,这件事当然是按瑞王妃说的利益最大。 即使瑞王妃话里有水分,或者并不是真心把她当女儿。 可是亲王嫡女、规制嫁妆都是实打实的好处,而跟着李瑞离开,得到的是未卜的前程。 她定了定心神,移开了目光:“女儿......女儿都听母妃的。” 她心里甚至有小小的雀跃——从今以后,她也是拥有母亲的人了。 人人都说母亲的爱,是世界上最最无私、最最温暖的爱。 她,也能有了! 江初禾听到她这样的话,突然觉得龙杉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跟她在崔府见到的那个乐观有趣的小娘子相去甚远。 李瑞听了,却眉头一皱,“既然如此,这桩婚事还请瑞王再考虑考虑吧,是某配不上大娘子了!” 第405章 有什么诡计吧? 这话一出,别说毫无准备的江初禾和沈牧了,就连瑞王都是心头一跳。 江初禾瞪着眼睛看向李瑞,眼里闪过无奈,希望他能改口服服软,别把话说的那么死。 而李瑞却当做没看见,甚至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龙杉,只是盯着瑞王看。 瑞王的脸色很难看,即使他再看不上龙杉,那也是他的大女人,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要是傅家人这么说话,他为了龙樾还可能忍一忍,区区一个无名小卒,胆敢这么说,不是在打他脸吗?! “禾娘,你意下如何?”他忍了忍,还是对江初禾道。 江初禾看了一眼龙杉,她却垂下了眼眸。 “既是这样,我大哥在求娶之前,以为对方只是王爷庶女,如今她成了嫡女,那自是高攀不起。” “瑞大哥,我们走!” 江初禾也不是不懂眉眼高低的人,龙杉今天的表现,很显然是找到了更大的靠山,不愿意再跟着一个无名小卒了。 瑞王听了她的话,心往下一沉,没有再挽留,端起了茶杯:“送客!” 江初禾三人当即带着随从走了,所有带来、采买的东西都又带回了谢帝师给准备的宅院。 到了宅院里,沈牧这才出声:“李瑞,你怎么想的?” 他现在甚至有点恨自己嘴快了,把可以带龙杉回现代的话说的太早、太随便。 其实用脑子想想,这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龙杉跟李瑞是不同的,李瑞跟他是生死之交,认识了十年,人品、性格一清二楚。 而龙杉呢? 他们认识不过才半个多月,就因为李瑞喜欢她,就如此轻率,实在是错的离谱。 李瑞笑笑:“我没怎么想,当初同意娶她,为的就是给她更好的生活。” “现在她既然能在瑞王府过的更好,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说实话!”沈牧又踹了他一脚。 李瑞往边上一躲,这才道:“我觉得我们的三观还是有点对不上的,你看啊......我是绝对不可能把我老爸的另一个女人......当妈的。” 可以这么说,一般大脑正常的人,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不会把老爸的其他女人当做自己亲妈。 更离谱的是,那个女人还是害死龙杉亲娘的凶手,这都能忍? 但是,经过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观察,李瑞发现龙杉这丫头,是真心实意投入情感的。 这......就很难评。 “这......万一她只是演戏呢?也许龙杉只是想通过跟瑞王妃示好,来得到更多的好处?”江初禾思忖了一会儿,猜测道。 李瑞摇摇头:“那就更可怕了,她能在瑞王妃面前演的那么好,那之前在我们面前,是不是也是演的?” 他现在想想自己之前的喜欢,后背就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他面前的龙杉,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又有几分......是演的呢? “也许她从来就不是需要我们去拯救的小白兔,既然她现在有了更好的身份,那么嫁给更好的人也是不错的,”李瑞还是有点伤心,不过还是洒脱的祝福。 江初禾有点无奈:“可是刚刚跟她说好,可以帮忙找瑞王爷的罪证,不知道还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瑞王我们迟早是要扳倒的,龙杉要是早点找人嫁了还好说,要是没出嫁也是要连坐的。” 沈牧扶住她的肩膀劝道:“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把这段时间的消息先传回去,让叔叔和爷爷他们去查一查再说。” 好在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虽然只知道一个人名,但也算是一个突破口了。 等他们把信写好着人送出去,李瑞这才犹疑的说:“老大,不知道你刚刚有没有察觉,那个瑞王好像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 “怎么说?”江初禾比沈牧还紧张,凑上来焦急的问。 李瑞回忆了一下,分析道:“按理来说,我是他女婿,嫂子身份高,他应该会多多留意我们俩人才对,他昨天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今天早上,从我们一进大厅开始,他的眼神就有意无意的落到了老大的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悄悄打量,这其中不会有什么诡计吧?” .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蹊跷!”瑞王一脚踹倒了放茶盏的小桌子,勃然大怒:“我本来还想着让杉娘嫁过去好探探虚实,就被你们给搅黄了!” 昨天他倒是没在意江初禾的那个夫婿,可是嫚娘看了一眼,就觉得他跟昭皇后有七八分相像。 今天本想好好观察一番,最好是能把人留下,再不济让杉娘嫁过去再了解了解。 现在,全完了! “哼,你说的倒轻巧,他跟昭皇后像不像、是什么关系,你自己派人去打探罢了,何必搭上杉娘的后半辈子?!”瑞王妃像是一只护犊子的母狼,眼神恨不得上前去撕下瑞王的一口肉来。 瑞王气个倒仰:“什么搭上杉娘的后半辈子?那不是她自己选的夫婿、亲自点头答应的吗?怎么就赖我的不是?!” 说起来倒是好笑,这两人看不上沈瑞穷小子的身份,可是这一切不都是瑞王妃以前做下的,而人也是龙杉自己选的吗? 怎么?演个母慈女孝,还成真了? 瑞王爷没想到,瑞王妃还真是当真了,她拉着龙杉的手道:“从前怎么样我不管,可是杉娘现在是我的孩子,那我一定要给她挑个如意郎君。” “别说沈瑞这个不知道哪个山沟来的穷小子,就算是官宦子弟,我都要亲自挑选才行的,我要杉娘一辈子如意安康。” “杉娘,你说好不好?” 龙杉人生二十几年,从来没听人说过这样的话,思绪如潮水一般起起伏伏。 如意安康? 这是一个娘亲对亲子才有的念想吧,自己竟然也能得到这样的祝福吗? 她抬起眼看着端坐着的瑞王妃,灿烂的阳光穿过窗棱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光。 那是阿娘温暖的模样! 第406章 翠微 “好个屁!”瑞王真是烦死这两个女人了,“翠微,送你们娘娘回去,她身子虚要好好休息。” 翠微从外面进来,低着头扶起了瑞王妃,瑞王妃也没有再多说,被她扶着,拉着龙杉离开了。 瑞王看她这态度,气个倒仰,等人走远了,吩咐身边的林管事:“真是愈发猖狂了,你让跟翠微交代好,让她再加大些剂量,我不想她能出席中秋宴!” 林管事在黑暗中,点点头:“是。” 他接受命令,匆匆出门,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使女,在瑞王妃窗外给翠微使眼色。 瑞王妃拉着龙杉坐在避光处看的一清二楚,翠微也看到了,朝小使女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了瑞王妃,无声的询问。 “你去瞧瞧,那边是如何吩咐的,”瑞王妃闭了闭眼睛,对着眼前的“翠微”说。 “翠微”点点头,身形袅袅的出去,跟着小使女出了院门。 龙杉看着左右无人,这才悄声问道:“王妃,这是?” 她没看懂其中的哑谜,但是想到瑞王妃根本没避讳自己的存在,也就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瑞王妃优雅的拿起桌上的白瓷茶杯,那杯子上是一抹鲜艳的红梅,缠绕着杯身,迤逦至极。 她的红唇印在上面,浅尝一口道:“那边又想要催命了,我想看看这回又是什么招数?” “背主的翠微已经被处理掉了,而现在这个,是新的‘翠微’。” 严明的另一个绝技就是易容,他找来身形相像的使女,给她一番操作,新的“翠微”就出现了。 而此时,背主的翠微正在后院马棚底下的水牢里,被严明一把把脑袋按进了水里。 “啊.....咕噜咕噜......”翠微屏住呼吸,不希望自己就这么被呛死。 等到她肺里的氧气消耗殆尽,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严明这才大发慈悲的把她的头捞了出来。 “咳咳咳~呵啊~呵啊~”翠微的眼睛已经瞎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肺里火辣辣的疼:“饶命,壮士饶命!”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只不过是去给瑞王妃提早膳的功夫,就被人给掳了。 而且对方心狠手辣,下手极狠,甚至都没打个照面,就把她的眼睛用针刺瞎了。 接着又打断了她的手脚,压根就没给过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水刑,按进水里又提上来,按进水里又提上来,循环往复。 翠微是真的怕了,就算是死她也不想就这样被无穷无尽的折磨! “饶命?我饶了你,你又何曾饶过王妃?!”严明的声音里全是怒气。 他放在手心里想要呵护一辈子的王妃,就是被这个背信弃义的奴才,一点点的下了毒药。 一想到瑞王妃因为这个使女,而遭受的那么多痛苦,他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翠微明白了其中原委,知道是给瑞王妃下毒的事儿东窗事发的,赶忙求饶:“爷,爷饶命!奴......奴只是一把刀啊!” “奴也不想的,可是奴不去做,他们也会找别人做的,要不是奴每次都没有听那边的话,总是放放停停,王妃早就没命了!” 她说的倒不是假话,这毒药要是按照瑞王爷下的剂量,瑞王妃都要死三回了。 是她一次次的没有听对方吩咐,喂一点倒一点儿,甚至有时候一点都不喂,瑞王妃这才保住了这条命。 “哦?那你还护主有功了?!”严明冷冰冰的看着她,不为所动。 翠微挣扎道:“我不敢说我没有背主,可是我真的也已经尽力了!” “王妃娘娘周围的人背叛的背叛换的换,我要是不从我就会死,我死了王妃又怎么活?” “刘家家主根本不管王妃,他女儿是侧妃还生了二世子,连主母都已经卧床多年,谁能管王妃?” “也就是我的存在,劝住王妃不要跟侧妃作对,没有碍对方的眼,这才维系了这么多年!” 道理还真是这么个道理,翠微这么多年做的就真的是在平衡瑞王、王妃和侧妃之间的关系,也的确保住了王妃的性命。 可是她这么做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忠心耿耿,而是她知道一旦王妃死了,自己这把刀也就没用处。 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只有王妃活着,王爷和世子才会需要她,她才能跟世子搭上话! 可惜,现在是不能了。 严明被她这么一说,倒是犹豫起来,从新“翠微”那里得来的消息,按照瑞王说的剂量,的确只要一两年就能让人死透。 能活这么多年,有机会再次召唤他,能捡回一条命,还真是翠微做的。 不过...... “那我记你一功,只要你把之前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严明把手里的匕首“啪”的一下扔在了边上。 翠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而庆幸,将瑞王和二世子给她交代的任务都全盘托出。 她本身也不是个重要的人,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只不过是侧面印证了瑞王对刘侧妃的爱宠,和当初他就是喜欢刘侧妃才经常出入刘家的事实。 严明听完,从桌子上拿过来一沓宣纸,拿起一张放入水里,然后糊在了翠微的脸上。 “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我给你留个全尸!” 翠微冷不丁被糊了一张纸在脸上,连忙大力呼吸弄破了纸张,挣扎起来:“你......你言而无信!你说记我一功的!我全都说了,你放我一马,求你了!”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当然记了一功,不然现在迎接你的就是桌上的那把刀子,凌迟改为加官,难道不算是放你一马了吗?!”严明手很稳,一张张的把宣纸打湿糊在翠微的脸上。 “嗯嗯嗯~~嗯 ~~” 一张一张的宣纸,一层一层的糊,渐渐的翠微的动静越来越小,到最后没了任何声响。 严明这才停下了手:“便宜你了,你的痛苦比之王妃所受的,不足十之一二!” 第407章 打猎 虽然把亲事退了,可是一应物什都已经采买好了,带着这么多东西回去别人还以为是江初禾自己成亲了呢。 为了避免误会也是为了轻装上路,她便让傅府的管事带着马车和东西回了京城,自己三人则是只要了一匹马一辆车会源口镇去。 上了路,没了旁人,三人这才轻松多了,沈牧见李瑞的确没为情所困,也松了口气。 “到源口村玩两天就回家去,听见没?”沈牧始终有点后悔带他过来,让他多少白白受了情伤。 李瑞知道沈牧是担心他,赶紧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保证乖乖回去!” 玩也玩了看也看了,即使对龙杉还有那么一点喜欢,但知道她有自保的能力,也放心了。 其实想想也是,她能在瑞王府这个龙潭虎穴平平安安长这么大,就不可能是个单纯的人。 是他,没有足够了解,就昏头了。 这回,他回去了,把这一切当做一个绮丽的梦,再不会踏足再不会提起了。 江初禾一路上也在观察他,见他真的没有伤心难过,这才安心了。 心里也暗自告诫自己:以后再不能不了解别人的情况下,就随便想着要去救赎。 说到底,自己又不是老天爷,这天下可怜的人这么多,难道见一个救一个? 龙杉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可是她这二十多年也的确背靠着瑞王府能吃饱肚子。 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却都吃不饱饭,她要做的就是让地瓜发展下去,让龙元的百姓吃饱喝足、安居乐业。 再说了,要是自己没有机遇能有小泉,其实她的日子还真不一定过的比龙杉好,哪有资格去同情别人? 想通了这些,江初禾也就不钻牛角尖了,可能在龙杉看来,人往高处走是无可厚非的。 从前她没机会选,现在成了瑞王嫡女,当然不愿意跟李瑞这样一个乡野村夫了。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对这样的人以后不深交就行,倒也不至于结仇。 车马很快,不出一天功夫,就到了临江县地域,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江初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是家里好啊!前面就是牛头岭了,我们歇息一下再走吧。” 牛头岭正是冬天的时候,他们跟傅爷爷二人落脚,遇上罗元娘被害的地方。 时隔半年多,这里的破庙还被修缮了一番,早就看不出来曾经死过那么多要犯了。 三人停下来把马车和马拴好,升起了火堆烧水,李瑞就闲不下来了。 “你们说这林子里有狍子?”他听江初禾说了冬天的事儿,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钻进林子里去。 沈牧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泼了冷水:“你手上啥也没有,拿你两条腿追狍子,用手扑嘛?!” 冬天狍子冻傻了,这才能逮住,这会儿正是仲夏,它往林子里一钻,人可追不上。 “啊~真可惜!”李瑞有点失望的咂咂嘴。 他现在只想着发泄自己的精力,打猎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沈牧向他保证:“等到了源口村,我就带你进山去,那边山上野物也很多。” “有狍子嘛?”李瑞眼睛一亮。 沈牧有点犹豫:“那倒不曾看见,不过有山羊、野猪、野鸡,够你嚯嚯了。” “我就是想见见课文里的傻狍子,还是上学的时候学北大荒的时候听说过呢!”李瑞有点失望。 当初上学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在雪地里冻傻了的狍子,真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啊! 可惜长大后国家对这样的野生动物管的很严,再没机会去了。 江初禾见他如此失望,想了想道:“牧哥哥,我还留了两副弓两桶箭,你们去试试吧,就当散散心了。” “你们等着,我去车上拿!” 两副弓是在剑南府打仗的时候的,她一直放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此时拿来用用也行。 反正李瑞为了避嫌一路上都是骑马的,她就说是放在马车上的他也不知道。 李瑞脸上立刻堆起了一副笑脸:“哎呀,多谢嫂子!” 说着又转头对沈牧道:“还是嫂子准备充分,老大你今后就排在嫂子之后了!” 江初禾看着两人打闹,自己去了马车上,把弓箭拿了出来,又抱下了车。 她下车之后,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的声响,想来又一队人马从山下过来。 临江县是个小地方,马匹不算多,就算是大户人家也是养骡子的多。 因为骡子在山区其实更加方便,耐力和稳定性更加好,更适合华南府的环境。 江初禾有点好奇,抱着弓箭到官道外面,朝山林下望去,只见路上有不少灰尘扬起,想来来的人不少。 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转头就进了破庙。 把弓箭递给了沈牧二人,这才坐下来道:“我们往边上挪一点吧,我看官道上来了一队人,给他们让个位置。” 牛头岭是这条官道的必经之路,行路的人一般都会在这里歇歇脚。 不管是吃顿简单的饭还是像他们一样烧点水喝,都能让自己舒坦一点。 他们三个是为了烧点水喝,但是这时候的人仲夏都是直接喝凉水的。 生个火堆屋里温度高了不少,恐怕打扰别人,所以沈牧听了就把火堆往边上挪了挪。 “来了多少人?这条路过去就是清河镇,是有商队来?”沈牧随口问了一句。 江初禾摇摇头:“不像是商队,都是单骑,速度很快,估计很快就能到了。” 沈牧二人点点头,没再在意即将过来的过路人。 三人喝了水,一边打理着手里的弓和箭,一边说着无意义的闲话。 好不容易把弓箭都打理好了,沈牧才道:“不是说已经到山脚下了吗?怎么还没到这里?” “对哦,奇怪,也没听到门外有马蹄经过的声音,”江初禾站起来看了看破庙外面的官道,并没有人影。 李瑞不在乎这些:“管他们呢,估计是在下面找地方歇息了吧?我们走我们走!” 沈牧犹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行,林子里草木葱茏,就别骑马了,直接进去吧。” 第408章 被骗 其实牛头岭的山林还算平坦,要是骑马进去打猎肯定要舒服些。 但是沈牧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决定还是走路进去,要是有什么事,躲藏起来也方便一点。 李瑞无可无不可,他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而且说是打猎其实就为了好玩而已,怎么样都行。 江初禾就更不在意了,她手上连弓箭都没有,就是个陪玩的,走路还舒坦些。 达成一致,三人就从破庙后门钻进了山林里,,沿着蜿蜒崎岖的小径,走向山谷的深处。 江初禾和沈牧还好,李瑞就像是一只从大城市回到山林的狗,到处跑到处看。 他所到之处,都能惊起一堆的野鸟,要不是还要一点脸,估计能发出嚎叫声来。 “老大,那是不是狍子?!”突然,李瑞发现一个灌木丛后面,露出了一只傻狍子的头。 傻狍子嘴里嚼着浆果树叶,蠢萌的眼神跟李瑞直接对上了。 沈牧看了看,没有出声儿,无声的冲着他点点头。 李瑞看他跟江初禾牵着的手,露出一个理解的笑:“老大,我自己玩玩去,你们别管我哈!” 说完,他也不等沈牧和江初禾回应,冲着那只傻狍子追了出去。 傻狍子虽然说傻,可是猛然受惊当然不会待在原地,转头撒丫子就跑。 而李瑞也不是纯粹想要杀狍子吃肉,更多的是想跟这种久闻大名却没有真正见过的萌物玩玩。 所以一狍子一人,它逃他追,它插翅难飞..... 转眼间,狍子和李瑞两人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丛林里了,沈牧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没心没肺!”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为情所困借酒消愁来的要好。 “你不是说他从来没喜欢过人嘛,怎么一点不伤心啊,”江初禾有点疑虑:“该不会是在我们面前装作洒脱吧?” 将心比心,这事儿要是代入自己,那估计要伤心好久了。 沈牧摇摇头,分析道:“是我们搞错了,他对龙杉的喜欢,估计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一样的姑娘,有点好奇罢了。” “他这样的人,要是真的喜欢,可不会管有什么后果,第一时间就会给承诺了。” 倒不是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一见钟情,而是真的一见钟情可不会顾虑那么多,根本忍不住。 不说爱情,就算是友情也是这样。 当初在学校里,沈牧因为长得好学习又优秀,被那些二代欺负。 李瑞可不管对方是谁,会不会对自己家有什么影响,上去就是硬刚的。 想来面对爱情也是一样,瞻前顾后的也不是真爱。 “那就好,刚好龙杉也不是很爱,这样也算不错,”江初禾深刻忏悔:“都怪我,因为她捡了我的戒指,就昏了头了。” “以后这样的事情,我可再也不做了,不管是谁我都不乱牵线了!” “不怪你,想来你也是被龙杉骗了,”沈牧听她说起这个,摸了摸她的头,还是说了出来。 江初禾愣了,“什么?什么骗了?” 虽然说龙杉后来做的不太好,但是要说龙杉骗了她什么,应该也没有吧? “你想想你那个戒指,是我们一起去买的,大小正好,不存在无故掉下来的情况,”沈牧叹口气道:“怎么刚好就被她给捡到了呢?” 那可是他精心挑选的,戒圈大小完全合适,江初禾好端端的甚至没沾水,怎么会整个掉了? 一般这样的戒指丢失,要么是有事脱下来放一边忘了,要么就是钻石没镶牢掉下来。 整个掉了,不太可能。 “你是说,是她趁我不备拿走的?”江初禾心里一跳,“怎么......怎么会?” 不过此时再回想,江初禾还真的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戒指掉了。 而且她跟谢若兰提出离开,也是出其不意的,对方又怎么会刚好追出来找她呢? 当时因为戒指的事她太激动,甚至都没去思考这期间的事儿,此时想起来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我要追究呢?”江初禾想不明白,这人心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沈牧笑笑:“你在宴会上帮了她,她肯定就看出来你这种善良的天性。” “而且你在在场的贵女里,身份最高,搞这一手你要是程青,她不就搭上你了吗?” “更重要的是,因为你善良,要是被你识破了,她就说自己过的不好又悔悟了,想来你也不会多做计较。” 其实江初禾当初提了这事儿,沈牧就有点怀疑了,只不过没有证据、李瑞又昏头了他就没提。 “是我大意了,看来能在后宅活下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江初禾是一阵后怕。 是她托大了,现代那些小说里不是已经说了嘛,后宅女人尤其是王府后宅,那都是人精子。 亏她巴巴的往人家圈套里跳,在龙杉眼里,自己恐怕就是可以被随便骗的傻子吧。 想到这里,江初禾还有点恼:“你知道怎么不说啊,要是李瑞真的带她到现代去了呢?” 要是瑞王妃每天突然来这一手,李瑞岂不是跟她成亲,又把人带走了? “真要嫁给了李瑞,她没什么倚仗,只能依靠你我,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沈牧无奈的笑了:“这样懂得弯弯绕绕有心眼的人,总比傻乎乎的傻白甜好啊。” “好啊,你是说我傻咯?!”江初禾气的去拧沈牧腰间的软肉。 沈牧一边躲一边求饶:“没有没有,你只是没什么心眼子,其实聪明又伶俐啊!” “一家人有一个有心眼的就够了,不然过的有多累啊!” 他们家他有心眼,配江初禾正好,而李瑞几乎就是半傻的,配个有心眼的另一半,才正合适。 这也是沈牧后来没有多说的原因,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龙杉突然就回归王府了。 这下他才说出来,不然这两个实心眼的,说不定还在心里感到愧疚,以后见面要吃亏的。 “哼!这还差不多,一肚子坏水儿!”江初禾跺了跺脚,放过了他的软肉。 两人又打打闹闹的往前走,不多时,沈牧突然停下来了。 他用力的勾着江初禾,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道:“禾娘,有人跟踪我们。” 第409章 正面刚 “跟踪?”江初禾心下一凛,没有出声儿。 迅速跟上沈牧的脚步,专门往植被茂密的地方去。 沈牧对丛林很是熟悉,知道要往什么地方躲,才能隔绝跟踪之人的视线。 两人到了一个转弯处,迅速的上了树,躲在了茂密的树冠上。 江初禾的外衣正好是白色的,她一拽沈牧,两人就一起进到了空间里。 她把外衣脱下换了一身灰扑扑不起眼的,“怎么回事儿?是冲着我们来的?” 她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三人能有什么价值,值得人家出人跟踪他们。 沈牧思考片刻道:“大概率是瑞王,李瑞说话太直得罪他了。” 说到底人家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平常手底下人是连顶嘴都不敢的。 李瑞这个乡下人,竟然敢直接拒了他女儿的亲事,还说的一点都不委婉,想来没当场手刃他们已经是看在傅家的面子上了。 现在过去大半天了,再派人来装成盗匪,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瑞王就算是小气,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得罪傅家,我看是另有原因,”江初禾觉得瑞王不会这么不理智,摇摇头:“对了,是不是他早上总看你的原因?” 瑞王如此能忍,平常就算是被人嘲笑,也要立附庸风雅的老大粗的人设,怎么会因为李瑞的话就如此冲动? 想来还是沈牧这儿出了状况,就是不知道是何原因了。 “不管怎么样,他的杀心是无疑的,”沈牧皱了皱眉头:“跟在后头的有十几人,煞气很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死士了。” 江初禾一听,再联想到电视剧里的那些死士,不自主的紧张起来:“我们还好说,李瑞还在外面呢!” 他们俩躲在空间里是没事的,可是李瑞追着傻狍子出去了,该如何是好? “那就只能......杀了!”沈牧的眼里聚起一层冷光,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江初禾闻言点点头,她也不再是第一次杀了恶徒,就惊慌失措跑回家的人了。 她迅速的找到了一把弓箭,将箭筒熟练的背在身上,又给沈牧多拿了一些箭。 “这是两把匕首,廖姐夫专门给我定制的,一人一把?”江初禾拿出了两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给了沈牧一把。 沈牧点点头接下,正准备出去,顿了一下道:“把枪也备上吧,我觉得......” 他说不好这种感觉,可是总觉得背后跟踪的人没那么简单。 从前就听养父说过,这个世界有练武术到极致产生内力的人,那是世上少有的高手。 自己从小也跟着养父习武,可是从来都没有产生过有内力的感觉。 江初禾愣了下道:“你是说......有爷爷说的那种高手?” 据傅爷爷说,傅家拳法练到极致能产生内力,他老人家的祖父就是靠着一身拳脚功夫,这才跟着先皇立下了汗马功劳。 江初禾他们都觉得他是在吹牛,因为把傅家拳练的最好的傅爷爷,也并没有什么内力。 不过傅爷爷只是神秘一笑,并表示厉害的人都是隐士,并不会经常出来走动。 江初禾迅速拿起两把枪,给了沈牧一把,自己的藏好:“带着,有备无患!” 反正外面那些人全都得死,能留下时间给他们打扫战场,不被人发现子弹的存在。 “好!”沈牧也不犹豫了,把枪往怀里一揣,站在了江初禾身边。 江初禾一挥手,两人又躲在了大树上,两人背靠着背,弯弓揽箭对准了底下跟踪的人。 “嗖~” “嗖~” 两支带着劲风的箭破空而去,深深的扎在了两个黑衣人的要害处。 随着“啊~”的两声痛呼,敌人应声倒地。 随即,对方领头的人发现了状况不对,立刻打了手势让大家躲起来:“注意!对方有弓箭!” “东南方,高空,朝那个方向聚拢!” 对方的这群人堪称训练有素,在死了两个同伴后,迅速确定了江初禾二人的方位。 并且通过树木石头等遮挡物,蹲下或趴下朝他们这里聚拢。 且在这个过程中,做到了没有大的声响。 江初禾和沈牧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只躲在这一棵树上,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江初禾的速度和力气占优,让她直接可以从这棵树蹦到另一棵树上,像是飞过去的般。 她从前从来没这么试过,此时跳过去后还觉得不可思议,这快起来还真跟飞无异了。 见状,她也不避讳了,“嗖嗖嗖~”的蹦到了原方程,终于看见了一个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的黑衣人。 她挽起弓箭,一箭结果了这个人,又继续朝其他方位“飞”去! 而沈牧看着她这番操作,也难免瞳孔地震——这还是人嘛? 不过一想穿越时空、拥有空间,也不是人可以做到的,也就稳下心神。 他虽然不是什么高手,可是单兵作战能力很强,通过树藤也可以荡到隔壁树上。 不过对于远攻的弓箭,他更喜欢近战。 一看到灌木丛中的身影,他就快速绕到背后,手起刀落、一刀割喉。 这样一来,对方连一声“痛呼”都不出来,就被扔在了一边。 江初禾和沈牧犹如地狱来的黑白无常,飞快的收割着对方的人头。 这时候对方统领的人才察觉不对,他动了动耳朵听到了极小的痛呼。 赶忙开口:“龙十三!龙十四!” 然而丛林中只有风的声音,十三十四并没有回应他。 刘统领这才惊呼不妙,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只要活着肯定会应他。 现在没了回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没命了! 短短片刻,他们的人已经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了。 这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的失策,对方一共才三个人,而他们足足二十个好手,躲什么躲? 直接干才是硬道理! “兄弟们!亮家伙!直接冲上去!”刘统领悔的肠子都青了,站起来唰的抽出大刀,怒喝一声。 躲在灌木丛里的黑衣人也受够了躲躲藏藏,直接抽出佩剑佩刀,四面八方的乱砍起来。 第410章 高手 江初禾见状又换了几个方向,这才躲在了一个大石头后面,盯着这些站起来的人。 到这时候她才看清楚,这些人可不就是刚刚在官道上骑着马匹飞驰的那一队人马吗? 合着她好心好意的跟沈牧李瑞两人把破庙里的位置都让了让,这些人却在山脚下把马弃了,悄无声息的摸上来要他们的命。 再往前想一想,他们早就跟上了自己等人,算准了自己会在破庙里歇息,专门在这荒山野岭里杀人的! 江初禾是越想越气,手上的弓是越挽越紧。 她力气大速度快,箭矢像是下雨一般往外射出,站着的人一开始还能拿刀挡,但是后来却根本拦不住,只能中箭身亡倒地。 沈牧这边因为对方有长剑,近身当然做不到了,也回到了树上,利用弓箭御敌。 刘统领那个气啊,果断也爬上了树:“兄弟们,上树隐藏!”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从高处射杀地上的人容易,但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射杀高空的人却很难。 虽然对方只剩下了七八个人,但是对江初禾和沈牧来说,此时已经陷入了僵局。 就在江初禾准备利用速度,拿匕首一个个给扎个透心凉时,李瑞的欢呼声传来。 “老大!我猎到狍子了!”他兴冲冲的拎着一只小炮子,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朝这边跑来。 沈牧暗道不好,只能大喊一声:“李瑞!掩体!” 这是曾经实战演练的时候,他们俩的暗号。 只要一方这么说,那么附近就一定有敌军的人。 那时候是为了躲避彩弹,因为被彩弹打到,这个人就算是“死了”。 在龙元朝,这句话就意味着——真死了! 因此,李瑞一听立刻丢掉了手里的狍子,一窜就跑了出去。 “上!”刘统领可不认为人多打不过人少,只不过敌方在暗他们在明吃了亏。 此时李瑞和沈牧一时间暴露,他就立刻安排人追了过去,来个逐个击破。 李瑞感受到身后的长剑劈出来的风,就地一滚就落在了灌木丛里。 他手里只有一张弓,此时太近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张开弓一跃而起套住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用力一绞,活活勒死了对方,从他手里夺过了长刀。 对于这种类似砍刀的长刀,他们也是练过的,因为毒枭们在境内不能用枪,用长刀的也很普遍。 上面为了让他们能多样防身技能,也开了这项训练,李瑞此时用起来还顺手的很。 沈牧跟他也是一样的想法,随口捡了一把长刀,就跟对方拼杀了起来。 刘统领看着属下去缠着了两个男子,自己则是去搜寻那个女子。 他刻板的认为,刚刚射杀了那么多属下的,肯定是沈牧而不是江初禾。 所以现在有人牵制着沈牧了,他也不在树上躲藏,直接跳下了树,搜寻起来。 江初禾看着他明目张胆的在树下翻找,冷笑一声,稳稳的站在树梢,三箭齐发射了出去。 “嗖嗖嗖~!” 刘统领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对上的是树叶遮挡下江初禾那冷漠的眼神。 “你......”他嘴里流出鲜血,手慢慢的捂住了胸口的那种箭矢。 倒在地上,意识消散之前,他还在想着——不可能,这样一个神箭手,怎么可能是个小娘子?! 黑衣人没了刘统领,就像是没头的苍蝇,有着江初禾的配合,沈牧二人很快也就解决了其他人。 “牛逼啊!”李瑞气喘吁吁的一下子躺倒在地,“三个人干十几个,痛快!” 他最最牛逼的战绩,就是大学时候,跟沈牧两个人对抗隔壁学校十个人的围殴。 不过那时候大家是赤手空拳的,哪有这里真刀真枪来的痛快?! 江初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打赢了叫痛快,打输了那叫投胎!” 她只是个柔弱无骨的小娘子啊,真的不想打打杀杀杀杀杀! 沈牧也踢了李瑞一脚:“快起来,此地不宜久留,对方发现这一波人不行,说不定会再派人来!” “是啊,我们要快点翻过牛头岭!”江初禾把手里的弓往背上一背,“他们在之前的城镇不敢动手,说明害怕别人知道。” 翻过了牛头岭,就能到清河镇,他们可就不敢再做什么了。 再说了,因为江初禾姐弟在源口村,傅家已经把这里划进自己的地盘了。 傅家家主早就派了不少人在源口村、清河村,有事他们能出手! 李瑞一听哪里敢耽搁,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走走走,小命要紧!”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小命开玩笑! 三人很有默契,马和马车都不要了。 沈牧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南针,辨明方向就带着二人从山里走。 李瑞眼睛瞪老大:“老大,你不是丛林经验丰富,不需要指南针就能辨别方向吗?” “那能有指南针快?!”江初禾翻了个白眼,觉得李瑞关注的重点不对。 她们打仗的时候就知道,带个指南针比别的方面的多,时间就是生命啊! 三人跑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biu~~” 江初禾回头,只见一个信子冲天而起。 “遭了,没死透,他们还有同伙!”沈牧这才反应过来:“这群人本事都不大,但是我感知到的那股气息不是假的,也就是说......” “难缠的还在后面!”江初禾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他们看不起我们,所以让小喽啰来对付我们。” “走,逃不掉,只能躲!”沈牧有些担心。 他虽然没有见过那种高手,可是却知道养父不会骗自己,他当初就是被那种高手打伤的。 “牧儿,遇上这样的人,能跳崖就跳崖,能跳河就跳河,千万不能硬拼也不能逃!”印象中虚弱的养父咳嗽着告诫他。 当初他就是掩护养母带自己走,遇上了这样的高手,能保的一条命,还是另一个高手介入才能跳进河里离开。 从他的描述中来看,这样的高手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现在,他们遇上了! 第411章 死 “什么?!还有这种操作?!”李瑞听了是耳朵都立起来了,“真想见识见识啊!” 沈牧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瞎咧咧什么!走,看看哪里有悬崖!” 跳崖! 虽然听起来好像不太靠谱,可是电视里演的,可能也有一定道理。 江初禾心下一跳道:“要不还是躲空间里吧,渡过这个劫难再说。” 虽然说能保密最好,可是实在不行,让李瑞知道关系也不大。 沈牧犹豫了一下,正想点头,到时候一进去就把李瑞给打晕,不知道最好。 结果,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恐怖的威压。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闪电要落在这个区域,江初禾三人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头发甚至倒竖起来。 “呵!小看你们了!还想逃?!”身后的人甚至看不见人影,只听到一个响亮阴毒的声音。 江初禾和沈牧同时摸出了枪,借着宽大衣袖作为遮掩,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蝼蚁还敢与天争辉?!”他看着二人反抗的样子,似乎有些失笑,不屑道。 也就是这时,一席灰衣的身影才突然明朗起来,竟然就毫不避讳的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朝着他们走来。 李瑞那个气啊,手里的弓箭直接拉满,一只利箭破空而去,直取灰衣人眉心。 “不可!”沈牧急了,心中警铃大作。 而这支箭射到了灰衣人面前,竟然违背了常理,直直的定在了空中。 紧接着,那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着飞了回来,以箭尾扎向了李瑞。 “李瑞!”江初禾和沈牧吓得都忘记了呼吸。 而此时的李瑞,也已经头皮发麻,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虽然这是箭尾,但是被扎也会一命呜呼。 这时候,他也不管什么跳崖不跳崖了,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江初禾看着眼睛都瞪直了,责怪自己没有早点想到把大家都带进空间,害的李瑞落下悬崖。 此时她心里乱糟糟的,不想沈牧再出什么事,拉着他的手就想逃往空间。 沈牧一把拉住她:“不行,不能被看见!” 这个世界有这么厉害的人,要是空间再暴露了,江初禾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果断的抬起手,四枪连发射了出去。 子弹的速度比弓箭快的多,灰衣人没想到还有这种武器。 先是一愣,接着挥挥衣袖躲开,其中有一颗子弹落在了他的右臂处。 “竖子敢尔!”他自从功成,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受伤了,此时感受着手臂的剧痛,恨得咬牙切齿:“我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原本只是完成任务而已,现在,他更想一下下折磨死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 沈牧看他抬手,旋身挡在江初禾的面前,灰衣人飞快的靠近,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 “噗~”沈牧吐出一口鲜血,左手里的匕首却同时送了出去。 灰衣人早有防备,一下子砍掉他的匕首,沈牧右手的最后一发子弹也到了。 江初禾忍住眼泪,跟沈牧配合,利用速度优势拉开距离,跑向了不同方位。 五发子弹,每一发都直指灰衣人的要害。 灰衣人托大,要挡住七个方向的伤害,即使他如同仙人,也还是凡人。 最后江初禾的一发子弹直直的穿过了他的眉心。 鲜血从他还带着不屑的笑容的脸上流下,他那自大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这一刻。 “沈牧!”江初禾根本顾不上他,跑到沈牧的身前,眼泪才敢流下来:“你还好吗?!” 沈牧忍着剧痛,脸色发白,“快,收他进空间,你......躲起来!” 后面还有没有其他人,他们并不知道,可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江初禾抖着手,飞快的将沈牧先带进了空间,接着把灰衣人也收了进去。 周围的子弹和弹壳她也面墙壁收拾了一下,但是一时间也找不完全。 最后因为太担心沈牧,她还是决定不找了,飞快的离开了原地。 她的速度快,草木在她身边掠过,一路跑到了清河镇,这才进城到了江记糖水铺子。 “禾娘,你怎么了?”江林子好不容易看她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她蓬头垢面的,赶忙问道。 江初禾实在着急,不好跟他解释来龙去脉,吩咐道:“林子叔,你去书院找柳哥儿,让他派人去牛头岭下找个人。” “那是我一个朋友,从山上掉下去了,务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江林子一听事态这么严重,也不废话,赶忙跑了出去。 江初禾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从里面反锁,立刻就进了空间。 看到伏在地上的两个身影,江初禾对那灰袍人恨的要命,随手就把他送到了从前那个吸人血肉的地方。 她恨不得这个人现在还是活的,让他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就该让他也尝尝血肉被一点点腐蚀的痛苦,慢慢的折磨他! 江初禾一步步的走向沈牧,忍着泪水蹲下来抱住他:“牧哥哥,牧哥哥,你听得见吗?” 沈牧面如金纸,一动也不动,像是没了生机。 江初禾慌乱极了,她从来没想到这个连枪都没有的世界,会这么危险。 学过生物的她知道,沈牧一定是伤了心肺,这样的病症在龙元朝可能是没救了。 可是在现代还是有办法的,不管是做手术还是换内脏,都有办法的! 但目前离旋涡开启,还有三天,这三天要怎么熬过去呢?! “小泉,小泉!怎么办!”江初禾大声的呼喊着:“你让我提前过去好不好?!” “我求你了,让我提前过去行不行,从此再不能去了也行啊!” 如果能救沈牧的命,就算是让她失去空间、失去穿越时空的机会,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这个空间里也只回荡着她的声音,并没有小泉的回应。 江初禾用手摸着沈牧微弱的脉搏,泪珠成串的往下掉。 就在她心灰意冷时,一个呼吸声渐渐清晰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江.....江初禾。” 第412章 内力 “谁?!!!” 江初禾听到这个声音,头皮都炸了起来,打了个寒颤。 她前后左右环视了一圈,在寂静空旷的空间里,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那个声音又来了:“我......我在这儿!” 江初禾这才找到声音发出的方向,第一时间朝那边看过去。 只见刚刚已经没有了声息的灰袍人,此时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额头上被子弹打出来的洞,还在慢慢的往外渗血! 什么?! 什么鬼?!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中枪都杀不死他,这是什么怪物?! 看到他的一瞬间,江初禾简直被吓的心跳骤停。 她立刻掏出枪,指着对方:“你......你站住,不准动!” 枪里的五发子弹已经用完,但是此时也没有别的能够对抗的武器,想要换弹夹也没那么快。 只能赌一把了! 灰袍人脸上的笑更诡异了:“你拿......拿一个空枪指着我干什么?!” 他怎么知道?! 江初禾真的绝望了,“你胡说什么!不准动!” 她害怕极了,一手碰着沈牧,就想一起躲出空间去。 “你别怕啊!我是小泉啊!”灰袍人的嘴巴不自在的歪了歪,好像没办法控制一般。 小泉?! 江初禾愣在原地,不可思议道:“小......小泉?!” 怎么可能?! “是啊,你不是喊我嘛?我平常又没有实体,哪里会讲话,现在遇上这具能用的躯壳,哈哈,真好!”灰袍人那苍老的身体里,发出的却是少年的声音。 江初禾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只见不一会儿功夫,他就能很好的控制双腿行走,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那么诡异了。 “你......你真的是......”江初禾还有点犹疑。 灰袍人却道:“当然是,我还知道你能跑现代去呢,那枪就是那边带来的!” “太好了!”江初禾一下子喜极而泣,“小泉,快,快帮我打开通道,我要送牧哥哥去医院!” 天无绝人之路! 牧哥哥这下有救了! 小泉摇摇头:“禾娘,我做不到,打开通道的不是我,是规则。” 规则? “也就是说,规则规定了十天才能打开通道,就没有一丁点儿变化的可能?”江初禾瞳孔一缩,“那牧哥哥......真的没救了?” “那倒不会没救了,我能救他呀!”小泉像个孩子一般,呲起了一口大牙乐。 江初禾猛地抬头:“你这么厉害?!快。快来!” 她就说嘛! 好歹小泉是空间之灵,怎么可能没有什么本事呢?! 小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倒不是我厉害,是这具躯壳厉害,他有满满的内力呢!” “沈牧受的是内伤,只要我把内力分他一半,这点伤没两天就好了!” 说罢,他就操控着身子来到了江初禾和沈牧身旁,伸出了手掌,对着沈牧受伤的心肺处覆了上去。 江初禾在边上死死的盯着,只见小泉的手掌间竟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透明的气体,一点点的往沈牧的身体里钻过去。 到这时候她才真的相信,原来傅爷爷说的内劲高手是真的存在的。 接着又是惊起了一身冷汗,这样匪夷所思的存在,要不是他们手里有枪,再加上自己的速度有点非人类,恐怕这次是真的要凉凉了。 内力的传输很快,不一会儿小泉就收回了手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迹:“好了,他一会儿就能醒。” 江初禾看了看沈牧,果然脸色已经好多了,不再是一副随时都可能去阎王爷那报到的模样。 她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了小泉:“小泉,谢谢你了。” “不用谢,你是我的主人,能帮到你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小泉高兴的笑笑,额头上的洞显得很恐怖。 接着他又哀求道:“禾娘,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啊!” 他的一双眼睛黑黝黝的,看起来很是天真,但是挂在一个六旬老人的面容上,着实......没眼看。 江初禾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道:“你先说,是什么请求?” “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玩?我还从来没出去玩过呢!”小泉兴致勃勃的说。 他从有意识开始就是一口泉水,后来干旱那年还消耗了自己的全部修为,陷入了沉睡。 等到再次吸收了灵珠之后,好不容易有了灵智,又没有实体,真的好想出去玩啊! “出去玩?你用这副样子出去吗?”江初禾有点意外:“以前我弄进来那么多人,你怎么没想着出去?” 该不会是这个家伙在装小泉吧,目的是想让自己把他放出去?! “以前的人没有灵台,都是普通人,我夺不了舍!”小泉有点遗憾,还有点嫌弃现在的躯壳。 这个人着实有点老了,不知道胃口还能不能行,那么多美食还能不能吃到! 江初禾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指了指他的额头:“出去倒是可以,可是你这......” 那么大一个血洞,真出去了,别把人吓死! “没事没事,区区外伤,内力修复一会儿就好了!”小泉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内劲高手这么厉害的吗?”江初禾有点后怕的问。 小泉可爱吧唧道:“可不是嘛,要不是你刚好用枪打到了他的灵台,这枪伤他也能恢复的。” “就算是打到了心脏,只要不是心脏当即炸了,他都能恢复过来!” “怎么会这样?!”江初禾叹为观止:“那岂不是跟修仙者差不多了?!” 武功怎么可能挡得住枪,还能修复外伤啊,这不是有悖常理了吗?! “那我不清楚什么修仙者,反正我们这个位面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他有了灵台,生魂在灵台躲着,”小泉指了指额头,“现在我就在这里!” “对了,你牧哥哥现在也有内力了,之所以没醒,也是因为在生成灵台。” “你瞧,马上成功了!” 第413章 一个屁的功夫 江初禾的注意力马上被沈牧吸引过去,只见沈牧的额头处似乎真的隐隐泛着一层白光。 不一会儿,白光消失,沈牧的眼睛也慢慢睁开。 他一眼就看到了江初禾,惊喜道:“禾娘,我还活着?!” 上前挡住灰袍人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希望江初禾能顺利活下来。 没想到,现在还能再次睁开眼睛,真是意外之喜。 “牧哥哥,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江初禾也激动的一把抱住了沈牧。 她顾虑着沈牧胸前的伤,还不敢抱实了,只能死死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 沈牧回抱了她一下,刚想说说话,一抬头就看到了上方用好奇眼神盯着他们看的小泉! 我去! 沈牧抱着江初禾一个转身就飞了出去,滑出老远这才惊讶的盯着自己的手,随即抬头:“他怎么在这里?!” 他满心都认为江初禾的空间肯定是暴露了,这下该怎么办?! 江初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头晕,看到小泉才道:“牧哥哥,你误会了,那不是坏人,坏人死了小泉进去了!” 好在沈牧不是龙元人,对于这句话并没有脑子打结,这才收起了警惕心。 “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泉刚刚练会了嘴巴,赶紧抢话道:“是这样的.......” 经过小泉罗里吧嗦的讲解,沈牧这才明白了始末,他抬起手看着今非昔比的力量。 疑惑道:“也就是说,我现在......也是个高手了?” “对啊对啊!”江初禾和小泉同时点点头。 沈牧愣了一下,对小泉道:“那你既然可以传一半给我,是不是也可以传一半给禾娘?” 从前还不觉得,现在既然知道这个世道这么危险,怎么能不有所准备。 现在自己有了内力,虽然也可以护住江初禾,可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自己总会有疏忽的,倒不如让江初禾也有内力! 好家伙! 这就惦记上了?! 小泉警惕的往后跳了几步,有点舍不得:“你怎么不自己传给禾娘啊,我就剩这一半儿了,传出去我就没了!” 沈牧这才挠挠头道歉:“不好意思,是我的不是,我也可以传那就我传吧。” 倒不是他觊觎小泉那点内力,只不过刚刚并不知道自己也能传给江初禾。 江初禾赶紧道:“没关系的,我没有可以自己练,这个灰袍人既然有内力,肯定有功法的!” 不管是小泉的还是沈牧的,他们得到了总归是他们的机缘,自己想要就自己努力。 沈牧却拉着她的手道:“练的话太慢了,危险却已经逼近。” “再说了,傅爷爷说傅家拳法也能练出内力,他却大半辈子都没练出来。” “想来这内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练的,是吗?”沈牧这句话问的是小泉,江初禾也看向他。 小泉点点头:“是啊,要是那么容易,这高手不是满地走了嘛。” “但是啊......” “但是什么?”江初禾好奇道。 “但是那是别人,禾娘你颇具慧根,肯定可以成功的!”小泉话锋一转:“不劳而获的内力当然好,可是别人的东西自己用起来肯定不顺手的。” “但是自己练出来的可就不一样了,那是如臂指使,指哪打哪,瓶颈也要小的多!” “就比如你牧哥哥,现在虽然已经算厉害了,可是再想再进一步可就难了。” “要是想达到这个灰袍人生前的程度,那更是难如登天。” “但是禾娘你就不一样的,你看这是灰袍人的功法,你练了说不定都比你牧哥哥进步快!” 小泉从灰袍人的怀里掏啊掏,掏出了一本灰扑扑的册子,江初禾和沈牧的目光都盯了上去。 “真的嘛?”江初禾有点激动的伸手接过来,“这是什么功法?” 小泉无所谓的拍拍手:“这是御剑诀,已经是这个位面最上乘的功法了,所以这个灰袍人才会这么厉害。” “要知道他得到这本功法的时候就已经快六十岁了,不到三年就练出了内力,后面的二十年可一点没变老!” 他夺舍之后,也多少“看到”了这位老兄的一些记忆,对他可以说是颇为了解了。 “这么厉害?!”江初禾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自从这次被灰袍人追杀后,她就迫切的希望自己变强。 毕竟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的亲人,她只有变强大了才能护住他们。 沈牧也犹豫了:“那禾娘大概要多久才能练成呢?要是太久了......” 要是太久了,恐怕途中会有变故,还不如就传给她一半儿。 这可难倒小泉了,他挠挠花白的头发:“这我就不知道了,要看每个人资质和悟性的,有的要十几年,有的三五年,更有甚者......”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初禾的身边突然闪起了一层淡淡的白光,接着她原本在看册子的眼睛也已经闭上,整个人呈现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禾娘?!”沈牧看着江初禾,觉得这情景恐怕不会是坏事,试探着问道:“她这是.....顿悟了?” 就算是没经历过,可是他多少也看过小说和电视的,顿悟恐怕就是这个样子吧。 小泉顿了一下直接吱哇乱叫:“啥顿悟啊!她这是直接练成了,开灵台呢!” “好家伙啊!不愧是我小泉的主人,嘿嘿!” “人家三五年甚至一年半载就练成,我主人......她一个屁的功夫就练成了啊!牛逼!”小泉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实在是滑稽。 沈牧这才放下心,失笑道:“那叫一瞬间就练成了!” 什么一个屁的时间,太不雅了! “对对对,就是一瞬间!”小泉兹着两排大牙,高兴的拍了拍手,又蹦又跳。 等江初禾再次睁开眼,她也已经明白了开灵台的感受,周遭的一切在她的眼里更加的清晰。 原本速度就快的她,现在往前一步就像是飘出去的,能瞬间到达十米开外。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是一种功法而已,一本册子才四五页,她就是照着运转了一个周天而已,这就成了?! 第414章 母妃就帮你抢过来 华南府。 一道残影从城门顶上掠过,值守的士兵瞌睡全无,左右看看发现并没有人。 “吓老子一跳,我现在站着都能做梦了?”他疑惑的揉了揉眼睛。 刚刚明明看着一个人从自己身边飞了过去,现在想想这个梦也太假了。 得,继续站着睡觉吧! 此时的残影早就飘出了几里地,很快隐入了一个雕梁画栋的府邸里。 瑞王妃和龙杉端坐着,两人都身着锦衣华服。 龙杉有点紧张的问:“母妃,瑞王真的派人去杀江初禾他们了吗?” 虽然她反悔了不想嫁给李瑞,可是江初禾的情谊她多少还是承受的。 要是瑞王真的...... “当然,现在估计已经得手了吧,”瑞王妃对着手镜,摸了摸鲜嫩起来的脸,心情不错的回答道。 龙杉眼神一暗:“他要杀李瑞可以说是出气,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傅家的风险去杀江初禾?” “还有母妃,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不救他们?”瑞王妃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救?瑞王只有杀了江初禾,才能失去傅家这个助力,我巴不得他干的再利落点,我好早点捅给傅家知道呢。” “傅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父王有的高手他们也有,到时候这两方打起来,才好看呢!” “高手?”龙杉一愣,“是......” 还不待她说话,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了瑞王妃的面前,跪下道:“娘娘,奴回来了。” 龙杉吓得一个激灵,这才看清楚了是护卫严明,心知这个人就是瑞王妃口中的高手,跟瑞王的得力干将一个等级的。 “怎么样?拿到证据没有?”瑞王妃把手里的小镜子往桌子上一丢,兴致勃勃的问。 严明道:“瑞王的人失手了,奴赶到之时,护卫全部死绝,龙王和江初禾等人不见了。” “后来奴一路赶到清河镇,却看到江初禾还活着,其他两人不见踪迹。” “连你都探查不到?”瑞王妃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那岂不是便宜那老货了!” 只要江初禾没事,就不能激起傅家的仇恨! 龙杉在一旁听着,听到李瑞和沈牧不见了,还有点纠结,待听到江初禾没事又松了一口气。 她对江初禾是有点复杂的,江初禾是二十多年来第一个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江初禾没事的。 瑞王妃也是人精,她一下子就看出了龙杉复杂的情绪,冷笑着没说话。 严明却道:“这次奴还知道一件重要的事,娘娘您不必费心,傅家绝对不会帮助龙樾当太子的!” “怎么?”瑞王妃登时就来了兴趣。 “据皇上身边的密探报,那沈牧很可能就是皇上和昭皇后的亲子!”严明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都狠狠地震惊了。 此事一说出口,瑞王妃就站了起来:“此事当真?!” 怪不得啊! 她就说,皇上再怎么样也是男人,更是有皇位要继承的,怎么可能因为皇后不能生了,就不要别的女人帮他生儿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早就有了皇子,只不过养在外头! “妙啊!早早的生了孩子养在外面,孩子就能平平安安长大!”瑞王妃激动的不行,全部脑补完了:“皇子要是生在宫里,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能不能长得大还两说,这样一来......” 说完她又看向了龙杉:“杉娘,看到了吧,皇家就是如此尔虞我诈!” “你把人家当好姐妹,人家却什么都不告诉你的,你傻不傻啊?” “我......”龙杉想反驳,可是又无话可说。 她都和李瑞成亲了,可是傅家的秘密他们却从来都没有提过。 如果不是母妃认她做嫡女,她日后就会成为一个村妇,而江初禾......她会成为皇后! 龙杉的心里密密麻麻都是说不清的滋味儿,瑞王妃一句话戳破:“明白了吧?你将来当个农妇,生的孩子是个山沟里的泥腿子。” “人家会当皇后,生的孩子是太子,你还觉得她是真心为你好吗?” 是啊! 云泥之别。 人家是那么高高在上,随手赏赐解救她的,竟然是个连世家旁支都够不上的村夫。 就这样,他们还想自己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感谢他们吗?! 龙杉的眼里再一次聚齐了怨恨,她的声音沙哑:“母妃,是杉娘太傻了。” 瑞王妃看着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道:“傻孩子,从前犯傻没事,今后可不要犯傻了。” “母妃啊,一定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的,她不是高高在上嘛,母妃就帮你抢过来。” “杉娘,你日后是要当皇后的人,皇后可不能傻。” “皇后?母妃您说什么?”龙杉听到这个消息,眼里先是迷茫然后是巨大的惊喜。 皇后! 这个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位置,哪个女人不想坐上去呢? 龙杉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 “你想不想当皇后?”瑞王妃的话像是魔鬼引诱人堕落的低语。 龙杉刚想点头,却又惊醒:“母妃,我......我也姓龙啊!” 太子肯定是姓龙的,就算沈牧日后身份证实,也是会改姓龙的。 他们是同族的姐弟,想也不可能...... “狗屁的同姓不婚!”瑞王妃才不管这些世俗,“你现在又不知道沈牧是什么人,只要嫁过去了。” “作为原配妻子,日后他就算是登上皇位,也不能休弃于你!” 龙杉愣了一下,随即道:“可是......那孩子......” 同姓生出来的孩子,那可就...... “你怕生出来不好?反正你年纪大了,生孩子多伤身体,”瑞王妃毫不在意:“抬举一个聪明的使女,去母留子,那就是你的亲儿子!” 有过她这一生的遭遇,什么亲生不亲生根本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养在身边。 犹犹豫豫的龙杉,被瑞王妃说的好像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后,狠狠地点了点头:“好,我都听母妃的!” 第415章 是个小娘子? 江初禾和沈牧出了空间,恢复好的小泉也一起出来了,他第一次脚踏实地的踩在地上,高兴的蹦跶了好几下。 江初禾赶紧制止:“小泉,你出来就出来了,可别这样,怪吓人的。” 现在在房间里还好,要是去大街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蹦蹦跳跳的,多少有点奇怪。 “哦,好的,禾娘,我不会这样了!”小泉被她提醒也就收敛了,没有表情的时候一张老脸还挺威严的。 沈牧在一旁摸了摸下巴:“禾娘,我们也不能这么小泉小泉的叫,怪不礼貌的。” “那倒是,”江初禾也明白过来,想了想道:“那就叫他泉爷爷吧。” “好啊,好啊,”小泉高兴的点点头,以他的年纪当江初禾他们的爷爷绰绰有余。 三人对好说辞,因为江初禾已经有爷爷了,小泉就成了沈牧的爷爷,沈泉。 出了门,江林子诧异极了:“禾娘,牧哥儿什么时候来的?” 他明明就是去书院报了个信儿就回来了,沈牧和这个老人家......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江初禾打了个哈哈:“跟我一起来的,怎么样,话带到了吗?” “带到了,柳哥儿已经去召集人了,就是现在已经晚上了,天色不好估计找人不简单。”江林子指了指外面的漆黑的天,摇摇头。 牛头岭的悬崖大家都知道,每年都有人去游玩或是干活掉下去的,一般找到也都是尸体了。 要是白天,大行动快点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可能,现在晚上了,拖一晚上找不到,那估计没命活了。 江初禾听他这么说,也担心的不行:“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去找的。” “我跟牧哥哥还有他爷爷先过去,等下柳哥儿带人来了,你让他们直接点了火把过去找。” 说着又把荷包拿了出来:“你在镇上也帮我找点人手,工钱好说。” 李瑞是她带过来的,龙杉的事儿是她撮合的,结果惹来了这么大的事儿,李瑞她一定要找到! 江林子知道她着急,拿到也没再多嘴,急忙出门去打点找人手了。 谁家遇上这事儿都心急,这要是一般人他就劝别人没了再丢了钱。 可是禾娘也不差钱,还是花钱买安心的好,就算是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但至少自己尽力了。 江初禾三人赶到牛头岭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即使是用上了强光手电筒,再茂密的树林里找个人也是比登天还难。 沈牧抬头看着高高的悬崖,皱了皱眉:“这么高,底下还没有河流......” 只能期望坠落的路线上有树木阻拦了,不然直线掉下来现在都要过奈何桥了。 江初禾心里忐忑,拿出一只大喇叭,“李瑞!你在哪儿!” “李瑞!李瑞!” 机械的声音在山谷里飘了很远很远...... . 沈秀娘抱着自己的手臂蹲在地上,拨弄着火堆里的木柴。 此时看着地上那个男人面色发青,心里忐忑不安。 她就是出来猎个狍子,没想到狍子没射着,射着个人。 偏偏这个男人高大的很,她抱不动也背不动,又怕把人甩在这儿出去找人来的功夫,他就被野兽给吃了。 只能点起了篝火,在这里凑合一晚上再说:“希望我今晚没回家,柳哥儿能发现,明天能派人来找我。” 这大半年哥哥嫂子都不在家,自己负责家里的生意还有几个哥儿的生活。 前几天跟榆哥儿打赌,他背了一整篇课文,自己输给他一头狍子,说好了给他烤狍子肉吃的。 这才趁着今天没什么事来牛头岭下碰碰运气,没想到...... 沈秀娘回过神,好像听见了远处有声音传来——“李瑞......” 李瑞? 李瑞是谁?! 不过,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沈秀娘觉得自己耳朵可能是坏掉了,她怎么好像听到了禾娘的声音? 渐渐地这个声音越来越近,她听的真真切切! 真的是禾娘的声音! 她当即跳了起来,高声呼喊回应:“禾娘!哥!我在这里!” 可是她的声音在山谷里的传播并不如江初禾那么远,嗓子都喊干了,还是没被听见。 耳朵听着的声音也好像转了个方向,不再往这边来了,急的沈秀娘是团团转。 她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和火堆,灵机一动拿起了一根长木棍点着。 接着又把点着的木棍拿起来慢慢挥舞着:“禾娘!我在这里啊!哥哥!” 江初禾三人找了好久,后面都已经有援助的人来了,三人只好关掉了手电筒和大喇叭。 “不知道李瑞到底怎么样了!”她看着漆黑的大山,犹如一个吃人的黑色怪物,心里犯了愁。 多耽搁一会儿李瑞就多一分危险。 沈牧突然对着一个方向道:“我们的人是从后面来的,前方那里怎么会有火光?!” 也就是他们现在都有灵台,感观全部提了上来,不然那么远的距离可什么都看不见。 江初禾和小泉闻言也凑上来仔细辨认,果然看见有隐隐的火光,还在移动。 江初禾一喜:“会不会是李瑞?他还活着?” “等等!”小泉却有点怀疑,“你们别冲动,我听说啊山里晚上有熊瞎子,会装作迷路的人,把人引过去活吃呢!” 他当泉眼都好几百年了,什么样的稀奇事儿都听说过的。 山里大半夜有不正常的人,或者是有不正常火光,那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江初禾一愣,随即敲了他一个爆栗:“你傻啊,我们三个还能怕只熊啊!” 那要是个人还罢了,要是只熊,她刚好为民除害! 三人速度飞快的朝火光的方向赶去,等到了近前时,他们都知道那不是熊了,可也不是李瑞。 “是个小娘子?!”江初禾有点诧异,不知道深更半夜的,小娘子怎么就困在这里了。 沈秀娘大晚上的,挥舞着木棍,整个人都要脱力了,好不容易看见远处有个人影了,这才高兴的大叫:“哥!禾娘!是你们吗?!” 第416章 闯祸 秀娘?! 江初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远处那个挥舞着棍子的人,竟然是沈秀娘! 她加快速度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沈秀娘:“秀娘,你怎么在这里?!” 这大晚上的,要不是刚好被他们给碰见了,岂不是要被狼给叼走?! 沈秀娘一个人担惊受怕、又累又饿,看到了熟悉的哥哥嫂子,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哇~哥,真的是你们来了!”沈秀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吓死我了!” “别哭了别哭了,你怎么在这儿呢?”江初禾是一个头两个大,李瑞那还没消息呢,沈秀娘这又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她甚至害怕是不是秀娘又听了那个郎君的蛊惑,恋爱脑上头,趁他们不在家就私奔了! 那她真的会气死的! “我就是来猎只狍子回去给榆哥儿,不曾想......”沈秀娘这下才想起了地上还受伤晕过去的人,脸更白了。 “对了,哥,快帮我看看这个人怎么样啊,他是不是活不成了?!”沈秀娘一手拉着沈牧,一手拉着江初禾,就朝李瑞去。 江初禾和沈牧朝那边一看,脸朝地上趴着的——可不就是李瑞嘛! “李瑞!”沈牧赶忙冲过去,把他反转过来,果然就是摔下来的李瑞。 他跟江初禾对视一眼,眼看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多问,一把抱着人就朝清河镇去。 江初禾在后面带着沈秀娘,好在沈秀娘现在也魂不守舍的,她干脆把人背起来,飞速的往外跑。 好不容易把李瑞送到了医馆,一诊治,他其他伤都没大碍,最严重的竟然是——箭伤! 江初禾心里一阵后怕:“那老家伙那么厉害的嘛?箭倒着的,都能射穿?!” 她看着李瑞左肩处的那个贯穿伤,想起那支箭是从尾部倒回去的,竟然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真是匪夷所思! “......禾娘,你认真的吗?”沈牧一脸惊奇的看着她,转头把沈秀娘给撸了出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沈秀娘一看该审问自己了,赶紧解释:“我不是去猎狍子嘛,亲眼看见狍子跑进了灌木丛往上去了。” “可是我走近了又没看见,就见高处有活物在动......” 她想着虽然看不见,但是估计就是那只狍子藏起来了,就......射了一箭。 “嘶~~秀娘,那箭是你射的?!”江初禾捂住了嘴巴,“所以他本来掉下来没事,被你一箭射晕了!” “嗯嗯......”沈秀娘也有点无语。 她的箭法一向不太准,没想到这次却箭无虚发。 等到自己好不容易跑到那边一看,哪里有什么狍子啊,自己射着的是个人! “后面你们也知道了,我怕的要命,又背又拖的,带着他走了好远,可是还是没能回到清河镇。”沈秀娘说着眼眶又湿润起来。 她到现在才觉得累,两只胳膊和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又酸又痛,难受的要命。 “走了好远,你还走错了方向!”沈牧简直无语了,“早就跟你说了,教你打猎和认路,你都不认真学,现在知道错了吧?!” 对待猎物,即使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看准了再放箭,就是为了不误伤人类。 在山里行走,白天靠树冠、晚上靠星星都是能辨明方向的,沈秀娘是一点没学到! 沈秀娘抹了把眼泪,狠狠地点头:“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学!” 从前她根本不在意这些,而且也没有兴趣,觉得这些本事虽然很厉害,但是对她来说是没有用的。 从前她总想着自己终归是要嫁人的,嫁的好点可能是嫁个读书人,差一点就是个村夫。 成亲后,自己就会在家里操持家务教养孩子,这辈子可能就不会往外面去,一辈子一晃也就过去了。 到了今天,她才像是被人打了一蒙棍,终于醒了过来。 现在她才知道,人这一生这么长,谁又能知道自己以后会遇上什么呢。 人生际遇是根本说不准的,多学一点学到的本领可是一辈子的。 沈牧看她哭成了个花猫脸,再想想之前也是自己管的不严,想着自己能护着她不学也就不学了,也怪不得她。 这才叹口气道:“知错了就好,这次没造成严重的后果,已经是万幸了。” 只是苦了李瑞了,本来都没受什么伤,白白遭这一份罪。 “好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我等下再给他用点药,”江初禾也松了口气,做着和事佬。 接着又好声好气的把沈秀娘劝去洗漱休息,这才拿了空间里的消炎药和抗生素过来。 “给他吃了吧,好的快些,”江初禾把药递给沈牧。 沈牧接过来又道:“再那一支破伤风,贯穿伤,还是注意点好。” 江初禾拿出一支破伤风针,沈牧熟练的给李瑞注射了,这些以前他们训练的时候都会学。 “秀娘睡了?”沈牧检查了李瑞真没什么事儿,这才问道。 江初禾点点头:“哭着睡了,她自己也累的不行,还是说明天要来照顾李瑞,给他赔罪呢。” 沈秀娘这个性子,以后可不知道要怎么办,要是不找一个知根知底靠得住的丈夫,还真有苦头吃。 “赔罪也是应该的,现在局势一点都不好,她也该长大了,”沈牧思考了片刻又道:“你说......” 江初禾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歪了歪头道:“说什么?” “要不让秀娘跟着李瑞去那边吧,”沈牧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她从小没有父母,这边也没什么亲人,倒不如......” “那怎么行?突然去那边,她非吓死不可!”江初禾赶紧摇头,“再说了,身份怎么解决?” 自己是因为刚好有阿爹在,这才奇迹般的有了身份,沈秀娘去只是个黑户啊! 沈牧道:“身份没关系,我之前还保留了一个身份,那个身份的妹妹也生病去了,但是妹妹的身份我也留了下来。” 第417章 你还是不是我老大啊! 当初要不是江初禾已经有了身份,他还准备让她顶了这个身份,现在让沈秀娘去也行。 江初禾一听倒是犹豫起来:“这么说倒也没错。” 要不是她这一大家子人太多了,倒也想把人送去现代,那里的日子多快活啊。 而且现在阿爹阿娘都在傅府,之后还要出去打仗,阿爹也得了那个什么系统的机遇,想来不必担心。 而柳哥儿和榆哥儿在今年秋闱之后,也就是柳哥儿考上举人之后也会去京城,住在傅府也安全的很。 的确就是秀娘没什么保障。 “她自小就要强,要是让她去住傅府,她必定不肯,要是去我叔叔那里,那我们的关系就暴露了,”沈牧分析道:“但要是让她呆在源口村,必定会被人发现。” 想来想去,都不如让李瑞帮帮忙,带去现代来的安全。 江初禾看了看他,问道:“那要是她去了就不想回来了呢?” 那是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自己要不是当初有这一大家子的责任在,可能也不想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养父养母为了我,隐姓埋名不说,还早早去世了,”沈牧叹了口气:“她本来应该出生在官宦世家,从小受尽宠爱的长大的。” “是我欠她的,她该拥有更美好的生活。” 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沈牧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希望沈秀娘能快乐点,所以才把她养成了这个跳脱的样子。 之前他觉得自己赚大钱,再立下功劳,也能让沈秀娘过上好日子。 可是,现在危险先来了。 “没事,我还有小泉呢,就算她待在那边不回来了,我们还可以去看她!”江初禾拍拍沈牧的肩膀,“你看,这不就解决了嘛?!” “谢谢你,禾娘。”沈牧伸手把江初禾揽过来抱在怀里,悄声道:“我知道你也喜欢那里。” “等这边的事情了了,我们就说出去游玩,也去那边住一段时间。” 是啊。 谁会不喜欢那个自由平等开放的世界呢? 有数不尽的美食,有电有网还有各种好玩的,真叫人向往。 江初禾也想过,自己要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就好了,她也可以像那里的学生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 “好,你答应的,我都记下了!”江初禾把头靠在沈牧的肩膀上,想起来他们那个还没有完结的约会。 听青青姐说,她们那里的情侣结婚了,还会来场蜜月旅行,那可比约会还要浪漫呢! 他们俩也会有的! 两人相互依偎着,守在了李瑞的床前。 天色慢慢泛白,李瑞醒来看见的就是这恋爱的酸臭味儿。 “哎呦喂!你们好歹顾及一下我这个单身狗啊!”李瑞人没什么力气,嘴巴倒是挺精神:“暴击啊!我这是上上加上啊!” “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江初禾跳了起来,跑了过去关心道。 沈牧也站起来:“别贫了,脑子还清醒吗?” 虽然没什么外伤,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要是摔着脑袋了可就不好了。 “清醒!清醒的很!”李瑞脑子好用极了,“对了,你们去找我了,有没有找到那个射了我一箭的王八蛋?!” “好家伙,我没栽在什么高手手里,倒被个打猎的给当成狍子杀了!” 李瑞那个气啊,他好不容易靠着聪明才智逃脱生天,就被人射了一记冷箭。 更可气的是,他在昏迷之前,还能听到那王八蛋的欢呼——“耶耶耶!我猎到狍子咯!就是这么厉害!” 真是杀狍子者,人恒杀之啊,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好了,别一口一个王八蛋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沈牧有点尴尬,“她也知道错了。” 李瑞噎了一下,叫起来:“喂喂喂,你还是不是我老大啊!” “他射了我一箭唉,我差点就要去见阎王了,还不是故意的!” “要是知道错了有用,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他李瑞平生就没受过这样的气,这肩膀疼的都不像自己的了,老大还搁这儿和稀泥。 江初禾看着他这气愤的样子,也开始劝:“这个......人家真不是故意的,我让她来跟你道歉。” “道歉?”李瑞脑子回归了:“咋的?这人你们认识啊?!” 好家伙,大水冲了龙王庙?! 何止是认识啊,李瑞看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娘子,进来就躲在沈牧身后喊他“哥”,眼睛都快瞪脱眶了。 他无力的用左手指着沈秀娘:“老大,这就是你说的妹妹?!” 多少有点暴力了! “李......李大哥,对不住了,是秀娘的错,”沈秀娘一晚上也没睡几分钟,一闭眼睛就是一身是血的李瑞。 这不天不亮就起来跑过来探望,生怕这位再有个三长两短。 “那可不就是你的错嘛,”李瑞无力的放下手,“我从那么高摔下来,用一把弓挂住了三次树干才安全落地。”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歘就中了一箭,魂都吓飞了好嘛!” 他还以为那家伙那么邪乎,自己都到崖底了,那箭就跟那洲际导弹似的,自动追踪目标,怎么也要整死他呢! 当时心里都绝望了好嘛! “实在对不起,李大哥,之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直到你康复为止!”沈秀娘一听更愧疚了,连忙从沈牧身后站出来,对着他就赌咒发誓。 李瑞也不好跟个小了十岁的小姑娘计较,尤其是人家还是老大的宝贝妹子,只能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期间饭你来做,衣服你来洗,听见没有!” 他也有心要给这小丫头一个教训,打猎的时候看不到目标就不能乱放箭! “嗯!好!”沈秀娘点点头,这才放下了心。 这时,门外传来了小泉的声音:“他醒了嘛?我买了烤饼,还热乎着呢,你们吃不吃啊!” 小泉一大早就出去街上寻摸好吃的,试了十几种早餐,觉得这个烤饼最好,这才带了回来。 看着他露面,李瑞抖的跟帕金森似的:“怎么.....怎么回事儿!这天杀的怎么追来了?!” 第418章 回乡 李瑞伤口疼,疼的龇牙咧嘴,脑袋都快急冒烟了! 江初禾和沈牧憋着笑没动,他还以为他们是愣住了,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还是沈秀娘一把按住了他,转头道:“泉爷爷,我要吃,我要吃,我饿了。”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肚子饿的直打鼓,现在李瑞醒了她终于想起来吃东西。 转身又对李瑞道:“李大哥你现在不能吃,我吃饱了去给你煮粥。” 李瑞哆哆嗦嗦的躺在床上,看沈秀娘从“大反派”手里接过两个饼狂吃,下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江初禾看不下去了,把沈秀娘支出去熬粥,这才把小泉拉过来。 “这不是那个人,或许你知道夺舍......” “夺舍?!”李瑞一下子坐了起来,要不是伤痛控制住他,他非要蹦出来不可。 谁没看过修仙小说啊! 那可是夺舍啊! “嘘~秀娘不知道,你别说漏了,”江初禾让他小声点儿。 他这嗓门大的,看起来一点毛病没有,喊得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李瑞捂了捂嘴巴,意会的点点头,悄声道:“知道了,这么大事肯定不能说。” 小泉看着他们这样,才不管这些,把饼放下又自己跑出去了,他还是觉得跟秀娘比较有话聊。 沈牧这才开口:“过两天通道就能打开了,你就回去吧,别让叔叔阿姨着急。” 这个世界太危险,李瑞再待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 “嗳?不是说好玩一个月的嘛,这才二十天就想打发我啊,”李瑞还没玩够呢。 再说了这回还受伤了,躺床上不能动的日子又不能玩儿,老大不让他多待一段日子,反而还让他早点走? 不行,不干! 沈牧叹口气:“你也看到了,这里不是单纯的古代,你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这倒是,但也不是我一个人危险啊,老大你不是更危险?!”李瑞脑子在线了,“你别说这次那个啥高手是冲我来的,那指定是冲你来的啊!” 联想起瑞王之前对沈牧的凝视,这事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冲沈牧来的。 “是啊,你都猜到了,还不赶紧回去?这回是幸运,下一回呢?”沈牧给他倒了一杯水灌下去。 李瑞“咕嘟咕嘟”喝完更急了:“要走一起走,你们要不走我也不走!” “我们家人朋友都在这里,怎么走?”沈牧摊了摊手:“但是你可以......” “不!” “绝不!”李瑞突然就来了脾气:“你休想!” 沈牧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这个家伙这么轴,打死他也不可能同意让他来这边。 江初禾却看出了端倪道:“李瑞,你不会是怕我们死掉吧?” 她在轮船上就看出来了,李瑞对沈牧上一世的死很是愧疚,现在估计是又怕了吧。 李瑞眼睛红红的,撇过头去:“反正我是不会再让你们抛下我,自己去死的!” 上一次在沈牧牺牲后,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恨不得死去的是自己。 好不容易知道沈牧没有死,他真庆幸啊,这一次他不可能再走的! “行了,我们不会死,”沈牧有点无语,“我们有能力自保,你留下就是添乱。” “我不管,我不管,”李瑞完全拒绝沟通。 这次他就算是靠插科打诨、装疯卖傻,也要留下来。 沈牧简直......先有个妹妹再有个不听劝的队友,真的...... 江初禾看他恨不得上去踹李瑞一脚,好把他踹回现代去,只好拉着他的衣袖出去。 劝道:“先让他留下来吧,目前跟我们住一起的时候,应该没什么发问题。” 瑞王已经失手了一次,再说了这种高手又不是大白菜,他还能损失了一个又派一个来? “行吧,在柳哥儿中举后,我们要上京去的时候,就让他带秀娘走,”沈牧也只好答应。 李瑞在房间里竖直了耳朵听,听到不让他回去,这才松了口气躺了下来。 . 李瑞的箭伤既然没什么大碍,大家就回到了源口村家里。 江初禾出去四个月了,乍一回来,不少人都拉着她不让走。 “哎哟,禾娘你可回来了,我们还寻思你去哪里了呢?!”村里有婶子直呼庆幸。 “是啊是啊,要不是你家工厂还在开,我这心里都嘀咕的爬出脚来了。” “对啊,禾娘......” 江初禾才刚进村子呢,这围着的人是越来越多,她都奇怪了:“乡亲们,这是怎么了?我就是出门做生意去了,怎么着,怕我跑了不成?” 这是怎么回事儿? “禾娘,不是我说啊,你其他事都搞得挺好,可是这个什么地瓜啊,唉!”有大爷叹了口气,“那就不是粮食。” 江初禾这才知道问题的症结:“怎么不是粮食?地瓜可是很顶饱的。” “哎哟,哪里啊!我们都挖出来吃过了,小的很还没味道,不好吃!” “是啊是啊,生吃倒是还不错,可是切下来煮熟还不如豆饭呢!” “可不是,吃一餐地瓜,那屁放的比吃豆饭还多!” ...... 江初禾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不在家,这些着急的村民都忍不住挖了地瓜来试试。 可是这时候是九月初,地瓜还没长到时候,煮起来吃的确是没什么味道,口感也不是很好。 而地瓜吃多了,也的确会有点不雅。 她摆摆手道:“乡亲们别急,现在还不是地瓜成熟的时候,而且地瓜也不是跟米一样煮起来就好吃的了,还得进行加工啊!” “加工?!像大米和小麦那样吗?可是这地瓜外面也没有外壳啊?” “就是就是,地瓜里面也全是水,一磨可不就水哒哒的,怎么存啊?” ...... 村民们多少有些失望,今年因为上半年的水灾,小麦的收成少了一大半。 后来稻田进了水、还犯了螺灾,虽说救的及时,可是水稻的产量也少了不少。 幸亏有再生稻,现在田里还长着青绿的稻子。 可是再生稻产量不高,所以大家把期望都放在坡地里的地瓜上,就指着这个渡过难关了。 第419章 榆哥儿 江初禾一直没回家,大家不知道地瓜啥时候成熟。 可是既然是粮食,那么成熟的时间应该都差不多,有那心急的就把地瓜给挖出来了。 结果,大家是大失所望! “好了好了,大家放心吧,当初说好了,你们种我来收,价钱也都是说好的,一文钱一斤,你们就别担心了!”江初禾别的不多说,一针见血的说。 这地瓜种起来可不是个人砸手里的,是由她的地瓜合作社统一收购、加工、销售的。 这些人着急忙慌找到她,担心的是这地瓜跟她预期的不一样,她到时候就不收了,会害他们砸手里。 所以,江初禾这话一出,村民们悬着的心都落了地。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禾娘办事地道,不会诓我们的,这下放心了。” “可不是......” . 好不容易躲过了热情的乡亲们,江初禾一行人才回到了家。 看到了亲切的水泥院墙,江初禾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这是到家后特有的轻松。 打开院门,远远的就能看见院子后面三个哥儿的身影,原来是榆哥儿三人放鸭子回来了。 虽然江初禾出门了,可是榆哥儿三人对于自己养鸭子的任务,那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懈怠。 他们早上把鸭子赶到后面的草甸去,晚上下学了再去喊大白,把鸭子给带回来。 这会儿,显然是一边吃早饭一边把鸭子放出去了。 江初禾好久没见到榆哥儿了,想念的很,看见他就喊:“榆哥儿,阿姐回来了!” 榆哥儿猛地看见江初禾,第一反应却是向后缩,甚至有点不敢看她。 江初禾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快步上前,想要抱一抱他,“怎么了?你不想阿姐吗?” 从前自己出去挣钱,不过是一天没见,榆哥儿就会飞奔着过来接她。 这回出去了差不多半年,他可不得想死自己了?! 可是看着江初禾热情的跑过来,榆哥儿还是躲开了,他那怯生生的眼神似乎觉得吧江初禾是个陌生人。 “你......你怎么了?”江初禾有点难受。 从榆哥儿出生起,阿娘的身体就不太好,柳哥儿还小,全是自己照顾的。 可以说,在这个家里,她付出最多、照顾最多的就是榆哥儿,最最亲近的也是榆哥儿。 可是现在,榆哥儿竟然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柳哥儿也发现了问题,从后面跑过来,还没开口劝,榆哥儿就躲到他的身后去了。 “榆哥儿,你怎么这么不懂礼?阿姐回来了你不喊?”傅爷爷上京后,为了管下三个皮小子,柳哥儿是越来越严厉。 他这话一说,榆哥儿拉着他袍子的手都发白,更是吓得一哆嗦。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看江初禾,也没有喊她。 江初禾急了:“榆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病了吧? 病到不认识她了?! 倒是沈牧看出来一点端倪,拉着想跑过去的江初禾道:“估计是失望太多,一时有点不敢相信了。” 他小时候虽然是在孤儿院长大,但是也是正常上学的。 在那个小县城里,同学中有不少留守儿童,他们平常看起来跟一般孩子无异。 可是有一次快过年了,他亲眼看见一个朋友,站在门口不敢出去。 他就问:“你为什么不回家?我听他们说你妈妈回来了,她是不是来接你放学了?” 那时候他最羡慕的就是同学会有家长来接,还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爸爸妈妈。 可是那个朋友却哭了:“不是的,肯定不是的,又是梦,都是假的!” 他因为害怕门口的那个“妈妈”是假的,就只敢在校门后躲着看。 因为一触碰“妈妈”就会消失,梦也会醒过来。 但是偷偷的躲着看,“妈妈”就能在梦里多存在一段时间。 想来,榆哥儿也是梦到了江初禾很多次,再不敢信了吧。 江初禾听沈牧轻声把这事儿说完,眼睛就红了起来,上前一把抱住了榆哥儿。 “榆哥儿,真的是阿姐,阿姐回来了!” 榆哥儿这时候才呆呆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江初禾:“哇~~~” “呜呜呜嗝~阿姐~阿姐~呜呜呜嗝~” 榆哥儿哭的撕心裂肺,还一边哭一边打嗝,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江初禾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都是阿姐不好,是阿姐食言了。” 当初说好一个月就回来的,可是因为打仗、龙杉这些事儿,一拖再拖,想来榆哥儿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嗝~阿姐,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每天都去城门口等你,可是等啊等啊,你就是没有回来......”榆哥儿委屈的扁着嘴,难受极了。 阿姐说一个月就回来,他每天都用算筹数着,等数过了三十,阿姐还是没回来。 爷爷说剑南府打仗了,阿姐可能是困住了,要再过一个月。 可是又数了三十根,阿姐还是没有回来,反而爷爷也走了。 再后来,他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每天都去城门口等一刻钟,可是......都没有任何消息。 村子里的大爷大婶开始收稻子了,大家都夸阿姐的再生稻。 再生稻抽穗了,村里人又骂阿姐不知跑哪儿去了,该不是见地瓜不好,撇下他们走了吧。 一天、两天......不知道多少天了,他再也不想去城门口了! “都是阿姐不好,是阿姐不好,”江初禾抱着榆哥儿轻轻的哄着,心酸的不行。 沈牧看着姐弟俩抱头痛哭,知道江初禾把亲人看的很重,更坚定了要练好内力,帮她保护家人的心。 不过眼下,他只能帮着打水给江初禾姐弟洗脸擦手,再劝这个劝那个,把两个宝贝都哄笑了。 榆哥儿哭了这一场,终于相信是阿姐回来了,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有点害怕,一直黏在江初禾身上,必须要拉住她的一条胳膊,或是抱住她的腿,反正是寸步不离。 练方哥儿笑话他,他都置之不理,反正就是要姐姐不要面子。 第420章 收购 翌日,榆哥儿睡了一觉,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江初禾还在不在。 好不容易看到在厨房和沈牧一起做饭的江初禾,他这才放心了,拉着方哥儿他们去洗漱放鸭子。 “乖,阿姐回来就不会走了,你快上学去,”江初禾把他的书袋给整理好,摸摸他的头道:“等你晚上回来,我用地瓜给我你做好吃的!” “做什么?是烤地瓜吗?”榆哥儿去年吃过烤地瓜,想念那甜甜的味道。 江初禾笑笑:“烤地瓜也有,阿姐还给你做你没吃过的酸辣粉!” “好!”榆哥儿满意的上学去了。 他是不知道什么叫酸辣粉,可是阿姐每次做出来的吃食,就没让他失望过。 不能再问了,问的太具体,今天上课念着课文会流口水! 看着榆哥儿三人蹦跶着去上学,江初禾才出门去找了江村长。 江村长正在家里拾掇粮食,看着江初禾来了露出一个慈祥的笑:“禾娘回来了,这趟去剑南府怎么样?” “还不错,也赚了些钱,所以想着来看看您老人家,”江初禾打了个哈哈,把给江村长买的一些补药和吃食递过去。 “您年纪也大了,有些重活可不能干,我听说您前段日子在山上晕倒了!”江初禾跟着他坐在院子里的树桩上,关心道。 江村长摆摆手:“你听他们吹!我只是着急的,这满山都是地瓜,要是不好吃那不是糟蹋了嘛!” 江初禾不在家,大家不知道地瓜是个什么章程,这才找到他。 可是他虽然活了这么久,也只之前在江家吃过烤地瓜啊,哪知道要怎么做呢? 结果这地瓜烤出来也不如之前的好吃,煮出来就更不咋地了,急的是团团转。 江初禾摇摇头道:“您啊,也是性子急,这地瓜要是想烤着好吃,也不是挖出来就行的。” “地瓜水分大,挖出来要摆一段时间,最好是有太阳晒,至少要一个月,才会变得香甜。” “这时候不管是烤出来还是蒸出来,都是顶顶好吃的一道美食了。” “但是啊,这也只是做零嘴的一种吃法,想要当做正经粮食来吃,可是要进行再加工的。” 江村长这就更有兴趣了,“怎么个再加工法?!” 江初禾就是他的定心丸,她说这是顶好的粮食,那一定是有她的办法的。 他急的晕倒也不是怕江初禾骗了大家伙儿,而是江初禾不在村里,别让大家糟蹋了好粮食。 “合作社的场地已经准备好了,家伙事儿也都准备好了,您去看过了吧?”江初禾走之前把这事儿托给了江婶娘一家,他们都已经办妥了。 江村长也知道这事儿,一拍巴掌:“我都去了好几次了,可是那里的机器跟粮食加工厂的也差不多啊。” “这除了多了一些大木桶和大锅,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啊!” 反正他看来看去,都没看出来这个地瓜到底要加工成什么样。 “这个啊,我跟您也说不明白,您去看看就知道了,”江初禾说出了今天来的目的:“我听说有些心急的人家把地瓜给挖了些回来,今天我就把他们的都收了。” 江村长一拍大腿高兴的笑了:“可不是嘛,挖回来吃着又不好吃,这吃惯了白米白面的,嘴都养叼了,没灾没病的谁能天天吃这个?” “挖回来只能堆在屋檐下,这不,天天跑我这里来讨说法,老头子剩下的几根头发都要掉光咯!” “都是禾娘的不是,没想到出去的这样久,没安排好,今天的就让大家把收回来的地瓜送合作社去,有多少收多少,”江初禾笑笑:“今天我就给大家加工看看。” 江村长这下笑的更开心了:“好,好,我这就叫人去通知大家!” “你先过去准备好收地瓜,等下我老头子也过去看看!” “诶,好嘞,您可慢些走,”江初禾看着突然一下子就显出老态的江村长,嘱咐道。 去年江村长还是精神矍铄的,看起来才五十多岁的模样,可是今年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龙元朝的人是真的比不上现代的,现代人六十岁了看起来还年轻的很,到了八十可能才算得上是老人。 可是龙元朝人的寿命短很多,衰老也来的比较早。 江初禾心里叹息一声,离开江村长家,回去招呼沈牧等人去了合作社。 合作社也就在江家边上,比粮食加工厂还要再大一些,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为首的是江婶娘和她的大儿媳江赵氏,江婶娘年纪大了其实就是凑个热闹,真正干活的还是江赵氏。 江初禾也是没想到,从前那个老实木讷的江赵氏,还真的是历练出来了。 听柳哥儿说,她平常还跟着两个女儿一起学习,现在连账本都能看懂了。 以后江婶娘家这一支,还真的要靠她立起来呢,真可谓是贤妻旺三代啊。 江初禾对她印象不错,热情的打着招呼:“赵婶子,都准备好了吧?等下乡亲们来卖地瓜,你可要看着点儿。” 江赵氏肚内有货也自信起来,不再畏手畏脚的,说话都大方起来:“禾娘你就放心吧,我现在看秤、算账都可准了。” 真正学了知识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女人也是可以聪明的。 从前她羡慕小叔子能读书,对着他的书本那是碰一下都觉得罪过。 现在两个女儿的书本,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头脑这才清明起来。 “好,那就看婶子的厉害了,”江初禾朝她点点头,又去跟她招来的工人说话。 村民们得到消息,知道江初禾一大早就收地瓜,自己家里的地瓜那是放一天就流失一天的水分,斤两可不就少了吗? 所以大家一得到消息,就急忙背的背扛的扛,火急火燎的朝合作社赶。 其中速度最快的是大头娘,她因为在江初禾家做厨娘,早上做早饭的时候就得知了收地瓜的消息,所以比别人早了一步到。 “禾娘,快来看看我的地瓜,这样的行不行啊?”大头娘气喘吁吁的背着满满一大篓地瓜来。 第421章 亩产两千斤 江初禾看向她的背篓,里面都是大个的地瓜,浅红色的表皮,看起来很不错。 大头娘也不等她上手,自己就把上面的扒拉扒拉,拿到了地上。 嘴里还介绍着:“我挑的这些都是大个的、好的,那些小的、破的,我都自家吃了。” 虽然江初禾当初让大家种的时候,说了只要种出来就能收购。 可是庄户人家,都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收购可不是大大小小好好坏坏都要的,总得挑拣一下不是? 所以大头娘早就挑拣好了,这才背了过来。 江初禾看她从上到下的扒拉开,还真都是品相不错的,不由得又高看了她一眼。 这个以前嘴巴碎、处事不地道的妇人,好像在经历了最亲近的人背叛之后,也彻底变了。 “不错,这些我都要了,赵婶娘帮我过下称,”江初禾朝她笑笑。 周围的人现在没有事情干,所以也跟都围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 江赵氏利落的把地上的地瓜装进了麻袋,又找了个婶子一起,用大秤两人抬起来称了。 “一百二十斤六两,”江赵氏仔细的核对着斤两,这才在账本上记好。 周围的人一下子嚷开了:“嚯,不过一背篓,就有一百多斤啊,真看不出来啊!” “哎哟,那一文钱一斤,岂不是都能有一百多文?” “对啊对啊,这可不老少了,大头娘你这挖了多少地啊?” ...... 大头娘也诧异的很,虽然她背在背上也觉得有点重,可是也没想到能有一百二十多斤,这可不少钱了。 最重要的是,“哎哟,我跟大头两个人,挖了一天,才挖了一拢地,这就有一百多斤?” 这还不算那些被她们吃掉的,还有放了这许多天缺掉的斤两。 虽然她不是很会算,可是这地瓜的产量......不得了啊! “真的?那可真是吓人了!”有那种地经验丰富的大娘,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拢地就能有一百多斤,那一亩地可不得有两千斤?!” 亩产两千斤啊!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庄稼人做梦都不敢往这个产量上做的! 要知道,稻子亩产也才两百斤左右呢。 两千斤,那就差了十倍了!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没人要的坡地上种出来的,又不需要怎么管理,简直是老天爷白送的吃食。 “真的吗?禾娘,真的有亩产两千斤?”江村长带着人来,一进门就听见了大家说的话,一下子惊喜起来。 这些天虽然有些人家都已经心急的去挖地瓜了,但是还真就是挖一点回来试试,没有大规模的开挖。 大家想的都是搞清楚这地瓜是怎么吃的,到底能不能作为主食。 所以,还没人去注意它的亩产,毕竟这东西要是不好吃,产量高也没啥用。 现在,猛地一算,哦豁,不得了啊! 江初禾看大家都震惊完了,这才道:“亩产是比较高的,但是也要看各家各户种的怎么样。” “我看大头娘家的地管理的就很不错,地瓜也都比较大个,所以亩产就会高一点。” “有些人家不怎么管理,或是没有施肥、除草的,那亩产也就会低一点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千五百斤应该是有的。” 大家听了她的话,再认真看看大头娘的这一背篓地瓜,的确是心服口服。 不过大头娘也是因为现实原因,和离的时候水田旱地都没捞着,只分了三亩地瓜坡地,这才有时间精力去精心伺候。 其他人家还有水田旱地要伺候,这坡地上的地瓜反正不用管也长,也就没那么精细,收的也自然没有她家多。 最高兴的现在就是大头娘了,她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几道,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当初和离的时候,除了房子和剩下的粮食,就分到了这么点地。 当时算来算去,就算这地瓜能亩收五百斤,那三亩地一共也才一千五百文,明年他们娘俩可活不了了。 没想到,这亩产能有两千斤,三亩地能拿六两银子,两个人嚼用指定够了。 再加上这半年给江初禾家做饭赚得工钱,甚至大头还能继续上学! “太好了!太好了!禾娘,你可真是救了我们娘俩的命啊!”大头娘激动的一把跪在了江初禾面前,抱住了她的脚。 一番感谢后,又拿巴掌扇自己,一边扇一边道:“从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以后禾娘你说啥我都支持你!就凭你是我和大头的救命恩人!” 周围的人看着她有的好笑,有的却是心酸,一个女人带着半大孩子,会有很多苦吃。 可是现在,因为种了地瓜,还真让她把日子过起来了。 江村长也有点欣慰,虽然大头娘以前是周家媳妇儿,但是现在源口村他还是村长,村里人过的好他当然开心。 点点头道:“行了,大头娘,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听说你平常还不闲着,又多开了两亩地,明年五亩地可更有好日子过了。” “江村长,那您就搞错了,我现在是开了两亩,等地瓜收完了,我冬天还能再开两亩,那可就七亩了!”大头娘被人拉起来,高兴的语无伦次。 她就是要给那对狗男女看看,自己没田没地,还能过得更好! 离开那个烂男人之后,她是真的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那是一定的,”江初禾看着大家都笑开了,这才出面道:“现在江村长也到了,大家就把地瓜都拿来卖吧。” 江村长也高兴的过来说了两句,工人们这才有条不紊的开始收地瓜。 因为这一批的地瓜都是之前大家零零散散的挖的,其实并不算多,江初禾都是让江赵氏当场结算的。 等到看着收了差不多五百斤了,江初禾才指挥削皮、清洗的那两个婶子道:“地瓜的再加工第一步就是削去地瓜皮并清洗干净。” 这一步其实不需要多言大家也知道,两个婶子早就迫不及待了,拿着削皮刀就开始干活。 第422章 流水线 地瓜浅红色的外衣褪去,就露出了里面白生生的地瓜肉。 这是江初禾专门挑选的白心地瓜,是淀粉含量最高的品种,据现代的数据能达到百分之二十三到二十五。 不过龙元朝这边因为加工条件有限,所以出粉率可能会低一些,估计在二十左右。 “前面的两位婶子洗干净后,下一步就是切块。” 江初禾来到下一道工序这边,切块的婶子也很快把一大筐洗干净的地瓜搬过来,“刷刷刷”的切了起来。 她的刀板就在一个大木斗边上,切好的地瓜直接就霍愣到大斗里。 同时沈牧已经帮忙烧开了锅炉,在蒸汽的带动下,大木斗上面的锤子开始上下敲击,把木斗里的地瓜碾碎。 木斗边上的人再根据地瓜的碎裂程度,用一把大铲子把大块的给扒拉到中间去。 江初禾带着一群人参观:“等到地瓜都碾碎了,这一斗就要盛起来。” 木斗的侧边开了一个洞,等到碾碎后,可以把外面的木塞子拔开。 底下就放着木桶,大桶上篱笆,上面垫着棉布,可以直接漏下来。 机器的速度很快,第一波很快就碾碎了,江初禾拔了塞子,漏到了几个大桶里。 “接着就是洗粉,”江初禾和沈牧合作,两人在其中一个桶上演示。 通过加水洗粉,棉布里面的淀粉被洗掉,只剩下地瓜渣。 江初禾指着底下的水桶:“底下的淀粉水等着自然沉淀一晚上,明天早上换水再沉淀一天,就会得到雪白的地瓜淀粉。” “大家都看明白了吗?”演示完了,她再看向几个做洗粉这道工序的婶子,询问道。 这工序不难,婶子们都信心满满,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开工。 江初禾这才把主场让给了她们,大家都忙活开了。 一整条流水线算是有条不紊的开始动起来,大家手上的活计都不敢停,因为一道接一道,停了可就耽误进度了。 地瓜合作社里除了这些干活的工人,其他来卖地瓜的村民也都好奇的站着,对这新鲜玩意儿没有抵抗力。 江村长看大家忙的热火朝天,捋着胡须到处看,最后看向了目前还没有动静的大锅。 他还以为江初禾忘了:“禾娘,那这么多大锅是干啥的?总不是拿来做饭的吧?” 这么多好锅啊,那可都是铁的,盐铁都是官府管制的,这可都是好不容易才凑齐的。 总不能是放着好看,或是就拿来给工人们烧饭吃的吧? 江初禾笑笑:“江村长,这可不是没用的,不过啊,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用不上。” “这要等到淀粉洗出来,才用上这道工序,到时候把水烧热,粉从那些大漏勺里漏下去,就能得到粉丝了。” “看到外面那个大晒场了吗?再把煮好的粉丝晾在晒场上的竹竿上,晾干后收起来粉丝就可以储存好久了。” 村民们最担心的就是地瓜的含水量大,不好储存,一个不好就会全部烂掉。 现在知道加工之后,不仅能做成“粉丝”,还能有利于保存,都觉得开了眼界了。 “哎哟,那这个粉丝,是个什么样儿的啊?”江村长虽然相信江初禾,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什么是粉丝啊。 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就是想象也想不出来啊。 江初禾笑笑:“就跟那面条差不多,不过不是白色的,口感要更劲道一点儿。” “这样吧,量大那是弄不出来的,但是一小盆,还是可以快点做出来的,”江初禾这样说着,就招呼沈牧一起去做。 他们把第一桶上面的水给倒在另一个木桶里,从底下已经有一点儿沉淀的淀粉水里舀出来了一小盆,放一边沉淀。 “大家要是没事儿啊,就在这边耐心的等着,要一会儿才能沉淀出来。”江初禾拿出长板凳给大家坐下,自己也休息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现在活儿也干的差不多了,有空有空!”江村长笑的合不拢嘴。 平常这时候也就是农闲时间,大家都是在家休息休息。整理整理农具什么的,没什么正经事儿。 还是从有了再生稻之后,后面还有一个月的活计要忙。 而现在这半个多月,又多了个地瓜可以挖,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农民最不喜欢的就是闲在家里,能干一些会有收成的事儿,比让他们躺在家里睡觉,可好多了! 江初禾也笑了,指了指地上的地瓜:“大家要是没事儿,这些天可以着手收地瓜了。” “不过因为我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收完,所以大家也不别一下子就挖光了,先捡大的、老的那些拢挖。” “好咧!咱们就等你这句话呢!”有那来等着的,就高兴的吼了起来。 “收地瓜好啊,但是禾娘,这钱可怎么算?是不是现钱呢?!” “是啊,一文钱一斤听着不高,但是架不住斤两足啊,记账咱也记不清楚啊!” ...... 等大家把这股兴奋劲儿闹完了,江初禾的笑容也就收了起来,正色道: “大家伙儿听我说一句,这收购我都是按照统一的价格,而且是每天结清的。” “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因为工厂的工序在这里,所以一天也干不了许多。” “所以收购的时候,那些小的、破的我是不要的。” 这话音一落,就有些人不理解了:“禾娘,这是什么道理,不是最后都要碾碎的吗?” 他们当然知道收购要品相好的,比如说收稻子、木耳这种的。 可是这地瓜不一样啊,最后都是要碾碎的,小的、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初禾耐心的解释道:“小的去皮增加工作量,最后淀粉含量也不高,这就不合适了。” “而破的,我们这边不可能做到日清,肯定是要储存的,怕破的会不好保存,所以请大家来卖之前就先挑选一番。” 这样一解释,村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都 表示理解她的这个规矩。 第423章 粉丝 其实也有人虽然不太赞同,可是这地瓜只有江初禾一个人收,不卖也不行。 好在地瓜的再加工不是很困难,大家刚刚都看明白了,那些留下的就自己加工加工,自己也尝尝这新鲜玩意儿。 沈牧看着江初禾又在跟村民们唠嗑,知道她最享受的就是在这片土地,给这些乡亲带来实惠。 便自己默默的把沉淀好的淀粉上面的水给倒了,倒掉之后又加入了清澈的山泉水,再搅和搅和让它继续沉淀。 期间大家看着都已经正午了,纷纷回去端了饭碗过来,一边吃一边聊一边等,谁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新鲜事物。 江初禾和沈牧失笑,大头娘都做好了午饭,把饭碗给他俩端了过来。 两人也就就这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干掉了一碗饭,这才继续指导干活的婶子们。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盆里的这一遍水再倒掉,就可以看到淀粉已经很白了,呈膏状留在盆底。 沈牧看了看天色,日头都已经偏西,正挂在山头,这才喊道:“禾娘,淀粉已经洗好了,可以开始做粉丝了。” 江初禾正听村里的老人讲古呢,闻言这才站了起来,带着众人去了沈牧那边。 她看着盆地的淀粉,跟大家道:“这次因为比较着急,所以沉淀的时间有点短,损失了不少。” “大家要是在家自己做的时候,也要沉淀一天,第二遍再沉淀一天,不然可就浪费了。” 她这是急着给大家演示,还有就是早上答应了榆哥儿,晚上要给他做酸辣粉。 不然啊,她也舍不得就这么浪费,那些倒出去的水里面也还有不少淀粉呢。 “好好好,我们知道了!”村民们都等不及了,就想看看这稀稀的东西,怎么变成面条。 沈牧知道她心疼粮食,悄声附耳道:“放心吧,那些水我又倒回了大桶里,没浪费。” 反正原来的一大桶,要沉淀上一晚上,倒回去就是了。 江初禾给了他一个惊喜的眼神,笑的更加开心了。 她拿上地步扎满均匀小孔的大漏勺,带着众人到了大锅处。 此时的这口大锅已经烧热,里面是大半锅的热水,不过并没有煮沸,而是八九十度的样子。 “粉丝有很多种方法来做,今天的淀粉是没有晒干的,所以有没有晒干的做法。”江初禾解释道。 她知道村民们都没有见过粉丝,就更别说怎么做了,但是读者知道,评论区别吵架。 “这是湿淀粉,我们加入滚烫的开水,搅和搅和,”江初禾一边做一边介绍,沈牧默默的打着下手。 其他围观的人眼睛珠子都快瞪到盆里面去了,只见那白色的淀粉在搅合这下竟然变成了一种灰色。 “怎么不是白色了?这也没加草木灰进去啊?” “不是灰色,我看着好像是有点透明的,这可真神奇啊。” ...... 江初禾也是第一次做,虽然已经把步骤都学的差不多了,但是自己上手操作还是慢一点。 她拿着大漏勺站在大锅边上,沈牧立刻帮忙用勺子把盆里的淀粉给舀进漏勺里。 接着,在众人的凝视下,漏勺的底部便有条状的粉丝漏了下来。 江初禾一手拿着漏勺,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木锤,在漏勺里的轻轻的敲着,粉丝漏的就更快。 糊状的粉丝落在地上烧着热水的大锅里,立刻就滚熟了,变成了一根根长长的粉丝。 江初禾一边敲一边绕着锅绕圈子,“大家要注意,这一定要烧小火,水开了容易把粉丝煮散、煮烂。” 沈牧在一旁拿出一根一米长的棍子,看着粉丝的长度差不多了,便用棍子一捞,就把锅里的粉丝捞了出来。 边上的大木桶里放着干净的凉水,这一棍子粉丝他就顺势放进了桶里冷却。 过完凉水,这粉丝也就算是制成了。 他长臂一捞,就从水里把粉丝给整整齐齐的捞了出来,一气呵成的挂在了外面晒场上的竹竿上。 众人的目光跟随着他们二人,一个个惊奇的看着这种灰色的“面条”,上面的凉水滴到地上,都惹来惊叹。 “哎哟,原来这就是粉丝啊,老头子我真是长见识了!”江村长看着粉丝,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其他人更是仔仔细细的观察着,生怕自己看漏了哪里,不能记下粉丝的模样。 江初禾和沈牧演示了一番,两位婶子就跃跃欲试了,毕竟她们今天来出工,到现在可啥正事儿也没干上呢。 江初禾见她们这么积极,也就把漏勺递了过去,在边上进行指导。 江赵氏是按她的要求招的工人,这两人算是聪明利索的人,不一会儿就学会了,干的有模有样。 粉丝一点点的挂在了竹竿上,不一会儿就挂满了一根竹竿,今天做的这点淀粉也就告罄了。 “禾娘,那粉丝味道怎么样啊?比面条好吃吗?”江村长咽了口口水,觉得肯定好吃,不然禾娘也不会费这么大劲儿做。 江初禾笑笑:“味道自然不错,不过是不是比面条好吃,那要看个人口味。” “刚好天色也已经晚了,晚上我们家就吃粉丝,江村长你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其他人一听留饭,那都找借口告辞了,毕竟粮食不多的时代,没人会无缘无故留别人家吃饭。 江初禾也不留他们,毕竟她也没能力给所有人准备晚饭。 而且地瓜家家户户都种了,他们回家自己也还能做。 江村长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最后没敌过对粉丝的向往,只能在江初禾的盛情邀请下,去了隔壁江家。 江初禾带走了一部分粉丝,剩下的吩咐江赵氏给来干活的人都带点回去,毕竟上了一天工至少可以尝尝自己做的是什么。 “煮煮就行,跟酸菜一起煮,要是能再放点肉,那就更香了,”江初禾还贴心的教了做法,让大家当菜吃。 带着江村长回到自家院子,烤鸭的香味儿已经飘了出来。 大头娘杀了几只鸭,把鸭血和内脏都料理好了,就等着她回来做酸辣鸭血粉丝。 第424章 酸辣鸭血粉丝 粉丝是中粗的,韧性十足,需要冷水下锅煮,水开后还要再烫一会儿。 等到灰色的粉丝呈现一种透明的样子,就可以捞出,加入鸭骨架熬的高汤。 再把卤过的鸭货放在里面,加上鲜嫩的鸭血,一勺小辣椒这么一放,热油浇上,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哇,阿姐,这是什么?好香啊!”刚刚下学肚子都打鼓了的榆哥儿三人,从上到下排成一排,扒拉在厨房门口。 江初禾转过头,好笑道:“香就对啦,快去把书袋放下,洗手准备吃饭。” 沈牧在边上帮忙切卤好的鸭胗鸭肝等,而小泉和沈秀娘两人就眼巴巴的看着,时不时等他投喂一片。 “秀娘,把做好的端出去吧,劝爷爷你去等着吃,”他真怕小泉会露馅儿。 你看江村长也爱吃,但是长辈的脸面还是端着的,至少人家再着急也是坐在院子里等着吃啊。 沈秀娘高呼一声,一手一碗就端了出去。 小泉就更等不及了,要不是还有点理智,这案板边的五碗他能像表演杂技一般,丢着拿出去。 不过这时候,也只能耐着性子跟沈秀娘一样,一次端两碗出去了。 端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足,这碗也太小了,都不够他吃三口的。 等他飞速的跑回来就道:“禾娘禾娘,你给我弄个大碗装,这碗也太小了。” 嘿嘿,这个身体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有内力,消化根本不是问题。 他真的过上了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的日子,太美了! 江初禾笑着拿出一个装汤的大海碗:“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拿走吧,可以吃饭了。” 等把所有的酸辣鸭血粉丝都端上了桌,又把片好的烤鸭,和烤熟的红薯端过去,这一桌子可就太丰盛了。 江村长和小泉坐在一起,本来还想跟这个同龄人寒暄两句,见他一声不吭就埋头开始吃了,自己也不废话了。 榆哥儿三人更是吃的小嘴油乎乎的,不管是烤鸭还是烤红薯,还有这个新鲜吃食酸辣粉,都是小孩子喜欢的,三人是一个赛一个的吃。 沈秀娘就更是被这酸辣的味道俘虏,一口气嗦了一大碗粉。 这时候,屋内传来了李瑞的声音:“沈秀娘!你们在吃什么好东西?!不带我?!” 李瑞躺在床上不能动,毕竟浑身都还痛着呢,而且还要沈秀娘照顾。 从下午院子里传来烤鸭的香气之后,后面又有卤味的香,后面还有酸辣粉的味道。 他就躺在床上等着,反正有什么好东西,沈秀娘这小丫头片子肯定第一个端过来孝敬他。 可是这回他显然失策了,他明显都听见外面传来了“唏哩呼噜”嗦粉的声音了,这小妮子竟然把自己给忘了! “哦!哎哟,我忘了李大哥还没吃晚饭了!”沈秀娘一下子跳起来,喊道:“来了来了,您可千万别动啊!” 说完,她就想去厨房再端一碗给李瑞送去,沈牧一把拉住她:“你李大哥受伤了,辛辣刺激油腻的食物都不能吃,你去给他盛碗粥去。” “啊?那......那我再给他拿个烤红薯,”沈秀娘觉得自己可太愧疚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只能闻着不能吃,那可太残忍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造成的,真是太对不起李大哥了。 “烤红薯也不行,那是烤出来的火气大,怕他吃了伤口灌脓,”沈牧不为所动。 沈秀娘是以李瑞的身体为重的,沈牧说了吃这些对李瑞不好,那她就是坚决执行的。 此时一听就赶紧去了厨房,拿出一个专用的碗,给李瑞盛了一大碗大米粥。 等她火急火燎的把粥端进了房间,李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嚷嚷着:“不是吧,小妮子,你就给我吃这个?” 他耸了耸鼻子,气歪:“你们吃的烤鸭呢?酸辣粉呢?再不济不是还有烤红薯吗?” “我都吃了好几餐白粥了,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赶紧给我端盘子烤鸭去!” 他可是个无肉不欢的,一天不叫他吃肉就能把人给啃了,喝粥能顶什么用? 沈秀娘摇摇头:“不行,你还有伤呢,哥哥说了不能叫你吃那些。”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你哥那是故意的!”李瑞气的想翻白眼:“这才哪到哪儿啊,吃点肉我还能好的快些!” 从前虽然没受过什么大伤,可是小磕小碰甚至刀伤也有过的,哪里忌讳过吃啥? 这点伤别说吃个烤鸭嗦个粉了,就算是来顿海底捞也行啊! “那我不知道,反正哥哥是这么说的!”沈秀娘坚决不从,她哥说的才是正理。 李瑞那个急啊,“你个傻妮子,你哥说啥就是啥啊?要是你哥把你给卖了呢?!” “卖了?把我卖给谁啊?”沈秀娘竟然没有抵触这个话题,还接上话了。 李瑞气的随口一接:“卖给谁?卖给我了!” “我家住老远的,等我这回好了,就把你带走!” 在他眼里,沈秀娘就是个小孩子,这都是随口吓唬小孩子的话。 可是沈秀娘不知道,她也不觉得她哥是会卖了她的。 不过现在自己射伤了李瑞,人家没有报官追究,肯定是她哥答应了什么条件。 没想到,是把自己抵给他为奴为婢了! 沈秀娘有点难受,不过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来了,为奴为婢也没关系,主要还是要为自己之前的莽撞负责。 “行,行吧,你家那么远,那我哥哥嫂子能送我过去吗?”沈秀娘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壮着胆子问道。 “还有啊,我哥把我卖给你几年啊,到时候你能帮我送个信儿,让他们来接我吗?” 她还没出过远门,可是看哥哥嫂子去外面就知道,只要去了不可能短期回来的。 到时候可不能忘了回家的路,最好是能让哥哥嫂子去接。 李瑞看着她真情实感的,一下子噎住了:“......你来真的啊?” 他正想解释,转念一想,这也是个好办法啊! 第425章 再无饥饿之苦 现在他躺在床上,吃不能吃玩不能玩,就算是赖上十天也没啥用。 倒不如回现代去,就跟嫂子说的把这傻丫头给带上。 他们肯定是要去看这个亲妹子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以帮他带娃了的理由,让他们再带自己来玩玩。 唉嗨,一举两得啊! 这样想着,他也不嫌喝白粥了,反正也就喝这一顿了,明天回去随自己吃香的喝辣的。 房间里李瑞不闹腾了,外面江初禾等人也吃了个肚儿溜圆。 江村长更是忍不住赞叹:“好家伙,这个地瓜还真是个宝贝啊,这么好吃的吃食,是我们村传出去的!” 他也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他们源口村日后单靠粉丝这一项,估摸着就能养活几代人了! “江村长,这地瓜吃法还多着呢,既能像这样当饭吃,也可以做成好几种菜,当做菜吃,”江初禾介绍道:“再有要真是荒年,不加工直接当饭吃也能饱腹。” “最重要的是它不挑地,亩产更是惊人,其他的比如黄豆可真是比不上。” 除了米面这两种主食,龙元朝还有豆、粟等辅助粮食,不过那种就是不挑地但是不太好吃的种类了。 而地瓜加工过后是好吃的粮食,亩产加工折算后算起来还比米面高。 而不加工也是口感一般的粮食,亩产可就比豆、粟等要高上好几倍了。 可以这么说,源口村的两座山的地瓜,荒年能养活全镇的人。 “这要是我们整个源口镇都把地瓜给种上,岂不是一整个县的人都不会挨饿了?”江村长眼睛里都冒光了。 江初禾点点头:“要是我们龙元朝各地都把地瓜给种上,我们龙元可就真的没有挨饿的人了。” 这也是江初禾当初会把地瓜引进的原因,龙元朝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受饥饿的苦的,有了地瓜大家就都能吃饱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江村长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了。 他是吃过饥饿的苦的,荒年间那真是树皮草根都不剩了,易子而食是他亲眼所见的。 他是真的希望,有了地瓜以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人间惨剧。 “放心吧,江村长,傅爷爷会把这些上报给朝廷的,今年我们还要负责育种呢!”江初禾知道他的心思,把之后的安排都跟他说了。 江村长这才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走的时候兴奋的不行,恨不得也学着小泉蹦跶两下才好。 夜幕降临,江初禾和沈牧把一家子的事儿忙完,这才进了李瑞的房间、 李瑞看着他们来,眼刀一横:“哟,你们还想起来这里还有个‘病患’啊!” 他把“病患”这两个字咬的很重,仿佛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咬沈牧的肉。 江初禾看了好笑,“谁能忘了你啊,我们是来问问,明天通道打开,你确定不回去吗?” 她这段时间太忙,也没好好去现代,跟青姐他们的联系都少了,明天肯定是要过去的。 “去!怎么不去?!再不去我要饿死在古代了好嘛!”李瑞一改之前的抵触,举双手双脚赞成回家。 沈牧闻言狐疑了一下,有点犹豫...... 李瑞毫不留情道:“你看看,你看看,之前我不走还赶我走,现在我想吃肉想回家,倒犹豫起来了?” “喂,老大,你该不会就是想趁我现在是个病患,虐待我吧?!” “少贫嘴,”沈牧皱了皱眉道:“想回去就对了,你这伤还是要去医院治疗才是正经。” “我们也不会缝针,别留下老大个疤,到时候娶了媳妇儿再嫌弃你。” “才不会,真心相爱的,那必定是心疼我还来不及,”李瑞可不接受他的观点,“这要是不爱我的,我压根就看不上好嘛。” “行了,嫂子明天带我回去吧,我保证帮你们把妹子养的好好的。” 要不是沈秀娘是真的不认识字,他还能把人家送去读书呢,这个年纪差不多就读初中吧。 “行,那秀娘就拜托你了,”江初禾跟他道谢。 沈牧也朝他点点头:“她要是想吃什么喝什么你都满足她,要是脑子拎不清你也只管教训。” 他现在想起妹妹恋爱脑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头疼,到李家去可千万别犯傻。 “这样吧,你带过去就让她多学点东西,别闲着,闲着我怕她惹事儿。”沈牧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李瑞点点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老大,我办事,你放心。” 晚间,江初禾来到了沈秀娘的屋子里,跟她道:“秀娘,是这样的,你李大哥现在要回家了。” “你也知道他受伤了,这是你的错你自己要负责,所以......”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沈秀娘拿出一个小包袱道:“嫂子,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到了李家,我就洗菜做饭洗碗洗衣服,样样我都抢着干,争取早点让他满意!” 她想着自己是去赎罪的,要是让李瑞满意了,也就能回家来了。 江初禾没想到她还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有点懵的说:“这......倒也不必什么都干,洗菜做饭啥的都有人做,你就勤快点儿就行了。” 李瑞家里有的是钱,饮食起居都是有保姆照顾的,倒也不必让秀娘一个小姑娘全干了。 “好的,我知道了,”沈秀娘点点头没有争辩。 但是她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虽然他家里还有不少人能干活,可是自己多做一点就能早点回来啊! 一晚上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早上沈牧进屋在沈秀娘的后颈捏了一下,她睡得就更死了。 这也多亏了现在已经有了内力,要不然还得给秀娘来一记手刀,醒过来还得疼上好几天。 准备好之后,江初禾这才带着三人按下了旋涡,廖家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把秀娘放在床上睡下,三人才走出了房门,外面一边吃早餐一边等江初禾的青姐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小禾,你......你这回怎么带了两个人出来?” 第426章 妇产科 “青姐,这是沈牧的朋友,之前你们见过的,”江初禾呵呵笑,没有多说。 青姐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见过李瑞,这才邀请他们坐下:“来来来,都没吃早饭吧,新鲜出炉的面包。” “诶?青姐,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啊,廖奶奶和廖姐夫呢?”江初禾拿过一个牛角包,这才问道。 聂青青叹了口气:“廖奶奶这些天不太舒服,昨天很晚才睡下,现在还在睡觉呢。” “你廖姐夫接了个电话,匆匆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 聂青青用小勺子搅着牛奶杯,兴致不是很高。 她总觉得最近廖景彦有事情忙着她,连打电话有时候都偷偷背着她打。 今天明明说好一起等小禾的,都因为有“急事”,而一个人先走了。 “怎么回事儿?是公司出事儿了?”江初禾不太明白,还以为是工作上有什么麻烦。 毕竟现在她可是拿分红的人,公司有什么事她也应该出一份力的。 聂青青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没听说公司有什么事情,可能是他的私事吧。” 她不是个小心眼儿喜欢胡乱猜测的人,可是最近这段时间真是让她不得不往这个方面猜。 他们在一起也已经快一年了,即使是自己再自信,但是因为家世、学历上的不匹配,她也常常陷入自我怀疑。 而现在,激情褪去,这个男人真的会像他承诺的那样,跟她一生一世吗? “私事?什么私事能瞒着青姐你啊?!”江初禾瞪大了眼睛。 她跟沈牧之间是没有私事的,他们做的任何决定都会告知对方,怎么青姐和廖姐夫不是这样? 聂青青看着沈牧和李瑞在,不想多谈这个,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你们今天要出去吗?我刚好有空陪你们逛逛。” 虽然她不是很想当电灯泡,但是心里有些不舒坦,想跟江初禾待着。 江初禾点点头:“我们要送沈瑞去医院,他受伤了去治一治。” “要不要把秀娘叫醒啊?万一她中途醒了,一个人不是害怕?” 沈秀娘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要是有沈牧和江初禾在还好,不然非吓死不可。 “不用,她这一觉估计要睡五六个小时,等我回来说不定还在睡,”沈牧对自己的下手有数。 送李瑞去医院缝针要紧,还是先去了医院,回来再把小的叫醒解释。 “那好吧,”江初禾没有异议。 倒是李瑞道:“隔壁的房子已经准备好了,要不把秀娘挪过去吧?” “说到底这里还是廖家,嫂子在这还算了,秀娘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儿?” 他虽然没说话,可是敏锐的感觉到了聂青青刚刚的情绪。 而且他也搞清楚了,聂青青和廖景彦根本就没有结婚,以后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从前没地方去还罢了,现在他已经叫人准备好了房子,还是搬出去的好。 江初禾有点不好意思,拿眼角余光去看聂青青,生怕她觉得自己是疏远她们了。 谁知聂青青却说:“行吧,搬过去,我也去认认门儿。” 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还不知道自己跟廖景彦能不能走下去。 以后要是自己都不住在廖宅了,也不好让自己的好姐妹还住在这里,那就太尴尬了。 “好哦!”江初禾见她不似作伪,这才高兴起来。 李瑞打了个电话,跟他们道:“他早就办好了,现在密码已经给我了,我们去吧。” 他给江初禾他们准备的房子不远,就在廖家附近,房间的格局也差不多。 因为不差钱,里面装修的甚是豪华,到处都是bulingbuling的。 他们大致参观了一下,这才把沈秀娘给放到了床上,准备出门去医院。 聂青青建议道:“现在去公立医院估计要排很久的队,到时候你们那个小妹子醒了难免哭鼻子。” “还是去廖家投资的私人医院吧,我到那里跟前台说一声就行。”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是廖景彦的女朋友,医院的vvvip她也有,去那边方便。 而且这些事儿都是她自己捕风捉影的,也许廖景彦也没什么事儿呢。 “好呀好呀,”江初禾举双手赞成,“还是青姐对我好。” 私人医院她知道在哪,当初江大郎后期就是在那里治疗的。 李瑞也挂心沈秀娘这个傻丫头会早醒,也就没说去公立医院排队的事儿。 一行人到了医院,有着聂青青的vvvip卡,不管是挂号还是看病,都很是顺利。 接待他们的是外科最好的医生,看着李瑞那撕裂的一塌糊涂,除了包扎没一点缝合的伤口,就差叹气了。 不过他不管怎么说,手艺还是很好的,最后帮他缝合的非常完美。 这些就由着沈牧陪他等,江初禾和聂青青则是在外面。 突然,她转头看到了廖景彦,拉了拉聂青青的衣角道:“咦?廖姐夫来了,青姐你告诉他我们在这里吗?” 廖景彦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个非常负责的姐夫,江初禾还以为他是看他们来医院了,特意放下手上的事儿赶过来的。 “啊?我没跟他说啊?”聂青青还在发呆,回过神来朝江初禾说的地方看去,“没看到他人啊?在哪儿呢?” 她知道自己用卡的事儿廖景彦应该会收到通知,也许是关心她是不是生病了吧。 “在那边呢,刚刚一闪就过去了,”江初禾用手比划着,指了三楼的一个地方。 聂青青朝那边看去,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来。 江初禾这才喃喃的念道:“妇~产~科?” “姐夫一个大男人,去妇产科干什么?!” 哦豁~不得了了! 江初禾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看向聂青青。 聂青青的脸色很不好看,即使她极力劝自己要信任廖景彦,不能胡思乱想,可是也止不住自己发抖的双手。 她听见自己哑着嗓子的声音:“走,小禾,你跟我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427章 受人之托 妇产科是这个私立医院最忙碌的科室,有钱人家的孕妇更想拥有最高品质的服务。 所以妇产科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聂青青和江初禾很快就到了这里,有护士专门进行引导。 “请问挂妇科还是产科?这边可以帮您挂号。”导引的护士很贴心,上前对她们俩进行询问。 江初禾一看年纪就还小,所以她的重点是放在聂青青身上的。 聂青青愣了一下,还是隐忍的对她道:“不需要,我们是来找人的。” 说着她就环视一周,想要把廖景彦给找出来。 “女士,请您登记一下,我们这边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护士小姐也看出来了,在前面挡着。 这里毕竟是私人医院,主打的就是一个优质、私密的服务,妇产科又尤其重要。 她们是不允许别人过来随便找人的,万一中间有冲突,再伤害到其他孕妇,那可就不好了。 聂青青此时虽然气愤,可是还没有失去理智,这里这么多的孕妇,她也不想跟护士小姐争执,再导致别人的无妄之灾。 “我们不进去,就在外面等,”她的脑子乱糟糟的,语气也有点生硬。 护士小姐当然不可能让她在这里等,正想再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三个月?! 廖景彦?! 聂青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喊了一声:“廖景彦!你......好得很!” 她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让她痛的无法呼吸。 廖景彦一脸凝重的走出来,眉头皱的死紧,而他后面跟着的是一个青春洋溢的小女生。 她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一脸的胶原蛋白,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此时亦步亦趋的跟在廖景彦的身后,像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小白兔。 这样的场景,像是一柄利剑,狠狠地扎在了聂青青的心里。 “青青,你怎么在这里?”廖景彦看见了聂青青,先是本能的朝她走过来。 但是下一秒,他又停住了脚步,欲盖弥彰的想挡住身后的那个女孩儿。 聂青青深呼吸一口,还没说话,那个女孩子倒是探出头来道:“廖大哥,这个阿姨是谁啊?” 廖......大哥! 这个......阿姨?! 聂青青本想说什么的,听了这句话却没了反应。 她不禁想,自己真的已经是阿姨了吗? 是啊,十年了,她没日没夜的学习、工作,看起来的确是比不上十八岁的样子。 站在这个女孩面前,自己的确可以被喊一句“阿姨” 了。 江初禾站边上看着聂青青突然的伤感,再也忍不住了,“真可怜啊,姐夫你哪里找来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了。” 虽然她很想跟以前一样,上去就给她一巴掌,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是这里毕竟是妇产科,廖姐夫还说她怀孕了,她只能生生忍下这口气。 廖景彦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个女孩却道:“哪里来的乡巴佬,说话这么难听。” “我眼睛亮着呢,这位年纪也不小了,不会以为人家叫一声小姐姐,就真的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吧?” “刘欣欣,闭嘴!”廖景彦再也听不下去了,严厉的呵斥道。 刘欣欣从来都是被廖景彦温声相待的,冷不丁的被他呵斥,眼里就蓄起了泪水。 抬高头怯生生的仰望他:“廖大哥,你凶我~~” 这样的柔弱作派,真是我见犹怜,聂青青连看都不想再看,拉着江初禾就想走。 廖景彦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欣欣,赶忙上前一把拉住聂青青的手,将她一拉圈在怀里。 “青青,你别误会,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廖景彦这会儿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跟刘欣欣孤男寡女出现在妇产科不太好了。 不过好在他从来都是鉴婊达人,刚刚没注意,此时才发现刘欣欣这小绿茶,说的话是故意针对聂青青的。 聂青青原本冷着一张脸,并不想在外面丢人,要是廖景彦对她不管不问只见新人笑,那她是一滴泪都不会掉的。 可是廖景彦选择了她,第一时间就是护着她在怀里,她的泪水就落了下来,打湿了他名贵的定制西装。 “那你说......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聂青青不是没长嘴,她想知道就一定要问。 廖景彦赶紧解释:“我......我是受人所托,带她过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不合适的事情。 简直就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而一旁的刘欣欣,则是一脸嫉妒的看着聂青青,柔弱道:“真的真的,我真的跟廖大哥没有关系的,他只是好心陪我来而已......” 这样的腔调,虽然嘴里说着的是没关系,可是从眼神到称呼,还有刻意强调的“好心”,都在诉说着这里面有事儿。 要是一般的女人,听到这样的话,那摇摇欲坠的信任,直接就可以落地了。 这样闹一闹吵一吵,这次可能不一定会破裂分手,但是日后也再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 “你可闭嘴吧!”江初禾看着都来气,“是不是我们自己自然会弄清楚,轮不到你来插嘴。” “既然知道我姐夫是好心帮忙,那就不要做恩将仇报的事情!” “还有,就算有什么情况,你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还想着能嫁给我姐夫不成?!” 江初禾说话可不会给人留面子,尤其是这个人还明显对聂青青不友善,说话就是直,直捅心窝子。 “你......你胡说!”刘欣欣哪想到江初禾是一点脸也不给她留啊,气的捂着肚子“哎哟”直叫:“哎哟,哎哟,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见她一个孕妇,表现出这样的反应,正在一旁小心翼翼吃瓜的护士小姐也不能再隐身了,赶忙放下手机跑上来搀扶着刘欣欣。 “女士,女士,您没事吧?来,深呼吸~” 第428章 别伤心 廖景彦看着刘欣欣这副样子,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而刘欣欣一边呼痛,一边朝着他暗送秋波。 聂青青脸色泛白,根本就懒得看他们二人了,此时她甚至都想好了离开这里要去哪里继续开始工作。 江初禾气的不行,推了廖景彦一把:“廖姐夫,你怎么想的,说清楚啊!” 她看小说看电视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男女主不长嘴,一直误会误会误会。 现在看着这样的场面,真是火都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刘欣欣给劈了。 “我没怎么想,”廖景彦叹了口气,对小护士道:“你送她去张医生那儿,刚刚约好的流产手术,把她往前面排。” “刚刚手术的费用我已经交了,还有术前承诺书都已经签好了,直接把人送过去吧!” 啥? 流产手术?! 江初禾的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原来廖姐夫送这个女人过来,不是来检查的,是来流产的。 早说啊! 啊,不对! 那也不应该! 聂青青此时也回过神来,问道:“什么情况?你受谁所托来办这种事?” 不说别的,廖家根本没有亲近的亲戚,他不可能是陪亲朋来做这事儿的。 而且廖景彦跟人交朋友很注意分寸和距离感,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帮任何一个朋友来做这事儿的。 如果说别人觉得他这家医院服务好,他也大可以打电话给前台安排,并不需要自己来。 所以...... 廖景彦叹口气,这才坦白:“都是我的不好,这事儿......是弟弟求我办的。” 弟弟?! 廖景彦根本就没有弟弟! 聂青青的脸色更白了,“是聂鑫鑫让你办的?!” “这个小兔崽子不学好,把人家女孩子肚子搞大了?!还叫你来擦屁股?!” 聂鑫鑫今年才十九岁,去年才考上大学,今年念大二,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他做下这样的错事,竟然没告诉母亲和她,让廖景彦来善后。 这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你别生气,他就是怕你生气,这才越过你来找我的,”廖景彦紧紧的抱住她,生怕她气出个好歹。 当初听聂鑫鑫说起的时候,他也是很抵触的,可是对方毕竟是青青的弟弟,总不好丢开不管。 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磨破了嘴皮子,同意付出一大笔钱才让她同意流产离开。 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却被聂青青给发现了。 聂青青被他捧着,小心翼翼的擦掉她的泪水,此时也平静了一点:“聂鑫鑫人呢?他女朋友流产,他不出面让你一个人来?” 原本在廖景彦面前,她就欠缺了出身和家世,已经是很不自信的存在了。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生家庭带给她的,还不仅仅是贫穷而已。 还有不讲规矩、不顾她脸面的亲人,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承担,甩锅给姐姐的男朋友。 他不知道,他的姐姐本就跟人家门不当户不对,甚至都还没有结婚确定下来。 他因为自己的这些破事,根本就不管姐姐会不会被男方、被男方家里人看不起。 聂青青觉得羞愧极了,又不得不解决这件事。 “他不在这里,我上周去把这人接过来的,”廖景彦揉了揉眉心。 他为了这件事也是奔波了一周了,又要瞒着聂青青,又得妥善解决,还要面对刘欣欣神经质的纠缠。 聂青青拿起手机,就准备给聂鑫鑫打电话,就听护士小姐跑了出来:“廖总,对不起,刚刚那位女士,不知怎么就变卦了,从张医生那边跑了出来。” 她刚刚可是吃了半天瓜了,还以为她们廖总是背着女朋友在外面偷吃,被正主给抓到了。 没想到闹半天,廖总只爱小娇妻,那作妖的竟然是娇妻弟弟的女朋友。 真是好一出家庭伦理大戏啊! 等到廖总喊到她帮忙时,自己那种作为老嬷嬷的使命感一下就上来了,命运就注定要她当刽子手啊! 没想到,都马上上刑场了,“犯人”竟然跑了! “跑哪里去了?”廖景彦这才觉得头更大了。 好不容易摆平的,这下反悔后,恐怕就更不容易劝服了。 他紧张的看向聂青青,聂青青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我的责任。” “谁做下的事儿,就让谁去负责!” “青青,你别说气话,那可是你弟弟,”廖景彦怜爱的摸摸她的头,劝道。 他从前亲缘单薄,但是要是自己有个弟弟干下这事儿,他也不会去管。 不过那是聂青青的弟弟,那是不一样的,要是他不管,聂青青就会为难。难受。 所以,再怎么违背原则,他也管了下来。 聂青青抬起眼睛看着他,忽的笑了:“阿彦,你不该管这些。” “聂鑫鑫已经成年了,他就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可能会觉得他不争气,但是我不会去帮他负责。” “从小,我就是在对我家负责,父亲生病了,我觉得妈妈没文化、弟弟还小,我得负责。” “所以即使我考上了名牌大学,还是辍学去打工养家了。” “这些年,我算是赚了一点钱,可是也全部贴给了家里,父亲走了那要养母亲,还要养弟弟供他上学。” “你是不是觉得,他找了个女朋友有了孩子,我还要养他的老婆孩子?” “我没那么傻,真的......” 廖景彦听着她平静的说着这些话,心如刀绞,因为他知道这个说着“我没那么傻”的女孩儿,就是那么傻。 一个家庭的重担,本不需要她来扛的,她当时可以选择去上学,只要读出来就好了。 打工赚钱后,她还是傻傻的寄出大部分钱养妈妈和弟弟。 等到弟弟上大学了,她为了不让弟弟勤工俭学影响学业,也给了足够的生活费。 就这样,弟弟回报她的是一个孩子! “青青,青青,别伤心,我都知道,”廖景彦心疼的抱着她道:“我会处理好的,她不会影响你弟弟,也不会影响你们家的。” 第429章 背后 聂鑫鑫还在上学,自己都没能力养活自己,怎么可能养活老婆孩子。 聂青青这么看重家庭亲情,到时候肯定是她来兜底。 与其最后出现这样的麻烦,廖景彦当然选择从源头制止。 江初禾在边上看着,既看到了聂青青的挣扎和不易,也看到了廖景彦的呵护与深情。 但是,她想说的是:“廖姐夫,青姐都说了不管了,你可别管。” “有的孩子,你不管他他才会着急,你管了这个麻烦,下一个你还能管的着吗?” 廖景彦的心思当然是好的,他觉得自己有能力,肯定是帮聂青青解决这个问题的好。 可是这件事的本质就不是一个孩子而已,而是聂鑫鑫这么会惹祸,还觉得姐姐攀上了有钱人,自己也直接跃升阶级了。 事实上,聂鑫鑫的大学生活可以说是非常惬意的。 他上大学的时候,聂青青已经在廖氏上班,工资不少,又怕他出门在外过的不好,生活费给的很足。 因为在设计部上班,聂鑫鑫的衣服鞋子做姐姐的也都包了,都是潮牌高档货。 再加上过年的时候,聂青青还会给红包,廖景彦上门后也给了见面红包,平常微信还会转点零花钱。 聂鑫鑫的十八岁,跟聂青青的十八岁,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穿的好用的好,钱还多,在大学里那就很受欢迎。 他在了解了廖家的情况后,就跟从前那紧巴巴的过日子不一样了,三餐吃的都是外面饭店的定制餐。 而出门吃饭聚会就必然是他来请客付钱,不仅如此,从前没去过的酒吧、夜总会,那也都成了家常便饭。 有一次请客,还开了很贵的酒,钱不够还找廖景彦要。 总之,在这次捅出人命来之前,廖景彦已经在背后用钱不知道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了。 在vip室里,聂青青跟廖景彦了解了这大半年来的情况,看着落地窗外面人来人往的车流,恨不得纵身一跃跳下去。 “廖景彦,我明白你是想帮我,”聂青青紧紧的攥着手道:“你觉得我的家庭就是我的累赘,你不想我太累,却想着帮我解决这些麻烦。” “但是你想过嘛?我也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我本身也是......累赘。” “不,你不是......”廖景彦紧张起来,想去拉她的手。 聂青青却道:“你听我说完,好吗?” “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也常常想,我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垂青和喜爱,我做梦都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从前我不觉得,可是过年回家看到那个灰扑扑的小村子,我终于一下子看到了差距。” “我的家庭,有着源源不断的麻烦,一会儿妈妈生病需要就医,一会儿弟弟惹事儿需要解决。” “甚至还有很多其他亲戚,因为我现在有了一点儿出息,就上门提各种各样的要求。” “既然我弟弟都找了你十几次了,我妈妈也找你了吧?” “我猜一猜,是让你给我那些个表哥表弟安排工作吧?你是怎么解决的?” 廖景彦见真的瞒不住了,只得点点头:“我在那边找了几个合作商,给他们安排了一些简单的工作......” “简单的工作?”聂青青笑了,“恐怕就是安排个岗位发工资,让他们吃空饷对吧?!” “廖景彦,你为什么会去做这些事情,这些事你从前连听都懒得听,现在竟然亲自去做?!” “为什么我的妈妈、弟弟甚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提出的这么多的不合理的要求你都照做?” “因为我在乎你,我不想要你为难,青青......”廖景彦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提分手。 聂青青看着他,眼里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怀疑,她扑进廖景彦的怀里,“你怎么这么傻?我有什么好为难的?” “你是我用光了一辈子运气,才终于中到的头等大奖,你怎么会觉得我在那些不合理的要求和你之间会觉得为难呢?” “我妈妈跟我提的所有合理要求,我都有能力去满足她,但是她提的所有不合理要求,我都直接拒绝了。” “我并不觉得不是不想你为难才没有提,而是我本身就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去做。” “包括聂鑫鑫,他的日子已经够好了,我十八岁的时候一双鞋子从春天穿到冬天,大冬天的整个鞋底还在公交车上掉了。” “那天,我光着脚踩着脏污的雪水,走了很久的路才到家。” 所以她给足了聂鑫鑫生活费,费心帮他置办衣服鞋子,为的也是那个在雪地里走了很久的自己。 廖景彦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管是你家的事还是我家的事,我都听你的!” 聂青青这才回抱住他:“傻子,不是听我的,是我们要好好商量,谁有理听谁的。” “好,工作的事儿,我让那边把找个理由给辞了,”廖景彦正色道。 其实这些人也很好解决,他们本身就不干活,迟到早退甚至旷工,想要辞退也很简单。 从前他是不在乎花这两个钱,只要能让岳母满意就行,现在聂青青不乐意他当然也不去当这个慈善家。 聂青青点点头:“聂鑫鑫那里,你不准再给他一分钱,我这边生活费也按标准给他。” “还有那个女孩子的事,让他自己解决,解决不了那就辍学打工养家!” “你舍得啊?”廖景彦还是有点不放心,跟其他亲戚不一样,那可是聂青青的亲弟弟。 聂青青脸色一沉:“没什么舍不得的,他不想吃学习的苦,每天花天酒地,那就去吃生活的苦。” 江初禾在一旁看着聂青青的决定,这才松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头道:“青青姐,真厉害,这不就解决了吗?!”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傻到因为这群拖后腿的,而被迫跟姐夫分手呢!” 第430章 皇宫? 江初禾是看着聂青青和廖景彦相知相爱的,这样的感情从古至今都不多见。 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生怕她青姐这么要强,为了这件事白白错过。 还好还好,青姐只是用这件事,让两人的心更加接近了。 聂青青抹了一把眼泪,露出了冷冷的笑:“那样的女人,我就算是没见过,也在小说电视剧里领教过了。” “当时我就想,要是我我一定不会随便闹误会离开的,那不是太傻了?” 廖景彦赶紧跟着点头:“是啊,太傻了!” 好险啊,好险! 要不是青青有丰富的看小说追剧经验,他老婆就没了啊! 嗯,那样的女人可真的太傻了。 江初禾当然也举双手赞成,至于聂鑫鑫,她又不认识,也不担心他怎么办。 而这时候,她终于想起来了:“哎呀,李瑞的伤应该要看好了,我要跟他们回去了。” “我们一起走吧,陪你们回去,”聂青青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今天就是陪江初禾她们出来的,结果倒是让江初禾陪了她老半天。 “不用了,青姐,后面也没什么事儿了,再说了还有沈牧呢,”江初禾摇摇手表示了拒绝。 误会解除,可是男女朋友间最容易增进感情的时候,她怎么能做不懂事的电灯泡呢? 聂青青还想再说,廖景彦给江初禾使了个眼色,江初禾会意,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快速的回到外科,沈牧和李瑞已经出来了,李瑞看着她急的不行:“嫂子你哪里去了,再不回去我怕那小丫头片子要醒来哭鼻子了。” 那么傻一姑娘,醒来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还在陌生的地方,那得一辈子的阴影吧? “刚刚有事耽搁了,应该不晚,我们赶紧走,”江初禾也有点担心,拔腿就出去打车。 好在紧赶慢赶,回到家的时候,沈秀娘还在呼呼大睡。 李瑞这才松了口气,摸出手机:“马上中午了,点个外卖吃吃得了。” “小孩子估计都喜欢吃汉堡,这个又方便,让她尝尝。” 说着就刷刷刷的下单了啃啃鸡的几个豪华套餐,那模样显然是已经馋的不行了。 沈牧都不想揭穿他,反正不吃辛辣刺激的,他爱吃汉堡就汉堡吧:“行,知道了,小孩子。” 李瑞被他一噎,梗着脖子道:“才不是我要吃,我是看秀娘肯定会喜欢。” “是啊是啊,我也喜欢,”江初禾没吃过几次啃啃鸡,她喜欢吃。 李瑞顿时就扬起头来了,“看吧,嫂子也喜欢!” 啃啃鸡的宅急送速度够快,没一会儿就送到了,浓郁的炸鸡香味儿在房间里蔓延。 “啊啊啊啊~~”沈秀娘惊讶的呼喊声就从房间里传来。 江初禾三人对视一眼,赶紧跑了过去,“秀娘,你醒了?” 沈秀娘这才看见他们,跳起来抱住江初禾:“嫂子,这是什么地方啊?吓死我了,我怎么睡了一觉就到这里了?” “哦,这是李瑞家,我们不是说好了送你过来吗?”江初禾摸摸她的头,安抚道。 沈秀娘疑惑了一下,又道:“那......那我们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我都没感觉到坐马车呢。” 她也不是这么爱睡觉的人,怎么睡一觉就换地方了? 说完又怯生生的看了李瑞一眼,生怕他觉得自己能吃又能睡,再嫌弃自己不会干活。 “到这里也不用马车,”江初禾解释不清楚,干脆就不说了,转移话题道:“哎哟,秀娘你饿了吧?李瑞刚好买了好吃的来。” 沈秀娘对哥哥和嫂子那是无条件信任的,她们说什么自己就信。 此时早上也没吃早饭,的确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江初禾一提起好吃的,那股子诱人的香味儿霸道的往她鼻子里直钻,让她饿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李瑞趁机道:“快去吃东西了,我也饿了。” 一行人去了餐厅,沈秀娘一路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李瑞家难道是住在皇宫里面吗? 这一路上都是金碧辉煌的,那光洁的地面、漂亮的灯,还有那琉璃的窗子,简直...... 她说不上来,可是这样的房子,想来也只有宫殿是这样的吧? 原来李瑞的家世这么好,她不禁想起从前上街,就看到过有员外的儿子被人撞的跌倒。 只不过是擦破一点皮而已,那个员外却把撞到他儿子的人,打的皮开肉绽个去掉了半条命。 再想想自己,一箭把人家肩膀射了个窟窿,要是被他有权有势的父母知道了,会不会给自己开上十几个窟窿? 想到这里,沈秀娘的肩膀都颤抖了起来,她如履薄冰一般的跟着走在了后面。 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就再也见不到哥哥嫂子了。 四人来到餐厅,沈秀娘求生欲非常强,马上跑上前帮李瑞搬开了椅子。 她虽然不知道一把椅子为什么要做的这么金贵,可是她现在的服务意识是很强的。 李瑞果然满意的坐下,来了兴趣道:“哟,傻丫头开窍了,勤快的很嘛。” “嗯,给你个机会,把那个给我递过来,撕开包装啊~” 他手指着桌子上的汉堡,沈秀娘立刻拿了过来,研究了一下,把盒子包装打开。 “哇,这是什么吃食,用这么好的纸来装?”沈秀娘真的是憋不住了。 这一桌子上,她见到最多的就是纸了,全部用来装着、垫着食物。 这让她好不适应,要知道榆哥儿和柳哥儿用纸,那都是非常非常爱惜的。 常常写的整张纸都覆盖满了墨迹才收起来,相比之下,这个李瑞简直是太败家了。 “这都是平常啊,以后跟着你李大哥,你就吃香的喝辣的吧,”李瑞看她这样有趣的反应,笑着打包票。 沈牧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安慰沈秀娘:“秀娘,别担心,这只是另外一个地方,哥哥都帮你交代好了,你知道安心跟着李瑞就行。” “还有,趁这个时间,可以读读书学点知识,别瞎玩儿。” 第431章 密辛 “哥,我还要读书呢?”沈秀娘用食指指向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 之前家里穷没想过这事儿,后来江初禾办了村学,也鼓励让她去学习。 但是一来自己年纪大了,去学堂有点不像样,再一个她更加喜欢干加工厂的活儿,也不想去读书。 没想到到了李瑞家,哥哥竟然要求她开始读书了? 那......还怎么帮李瑞家干活儿? 沈牧看了看她那迷茫的样子,点点头:“是的,在这里不读书没有文化,寸步难行。” 当人个股的,操不完的心,她这大字不识的,总不能天天躺李瑞家里刷手机看小视频吧? “放心放心,我都会安排好的,”李瑞完全不担心。 反正他现在也辞职了,受伤也不能过去公司,沈秀娘的学习那就由他负责了。 哈哈哈,他早就想试试当老师是什么滋味儿了。 小时候老师对着他的那一套,终于也能用在别人身上了! 沈牧看着不太靠谱的李瑞有点担心,不过也只能托付给他,别无选择。 “好,那兄弟你帮我多费心,”沈牧也没有再多说,这些话说多了也没用。 江初禾拿起一个汉堡打开递给沈秀娘,“好了,快吃饭吧,秀娘要饿坏了。” 说着由贴心的教沈秀娘怎么吃,自己也拿了一个开始享受美味。 沈秀娘先是看了看李瑞的举动,见他不反对自己这个“使女”上桌吃饭,这才松了口气把屁股坐实了。 又观察了一会儿要怎么吃这个食物,这才学着他们张大了嘴巴,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个_个)! 这是什么味道?! 饶是沈秀娘认为自己也是吃过很多美食的,也架不住这样奇特的味道。 有一点点奶香,又甜又咸,还有适当的辣味儿,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她匆忙的咀嚼后咽了下去,瞪着一双星星眼看着江初禾,悄声问:“嫂子,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这是她从来没吃过的美味,想来不便宜吧? “这是汉堡,”江初禾也喜欢吃,美美的尝了一口,拿了一杯可乐给她:“配可乐吃!” 说罢就着自己那杯喝了一大口,那种爽快的感觉,让她意犹未尽。 开始是舍不得花钱吃,后来有钱了,又总听青姐红姐说不健康,就没敢多吃。 这回,可以饱餐一顿了! 沈秀娘看着江初禾愉悦的进食,犹豫了一下也学着她喝了一口可乐——这这这是什么?! ...... 等待沈秀娘探索的事务还有很多,但是江初禾和沈牧已经打算回去了。 李瑞已经跟他父母汇报,“既然已经受伤了,我就跟秀娘待在这里吧,省的回家听他们唠叨。” “这样,你们下次来的时候,也能第一时间看见她,好安心。” “好,那我们回去了,”沈牧握起拳头,跟李瑞碰了一下。 沈秀娘已经被支出去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了,江初禾和沈牧这才趁着这个时间,从他们的房间回到了龙元朝。 “希望这个决定没错。” 沈牧难得的有点不坚定,江初禾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放心,正义从来都能战胜邪恶。”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已经着人快马加鞭的送去爷爷那里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调查清楚。” . 京城,傅府。 沈首辅一脸嘲讽的看着傅爷爷:“说你傻还不承认,瑞王这样的人都能把你骗的团团转,吃亏了吧?” “这......谁能想到他能用这种方法来结交重臣呢?”傅爷爷脸涨的通红,反问道:“你不也没想到吗?在这马后炮。” 从传来的人名“李三石”开始,这件事就逐渐明朗起来。 原来江初禾他们不认识李三石,可是李三石其人在朝野之中还是很有名气的。 他是仅次于卢大将军之下的,另一个大将军,不过常年在西北玉龙关驻守,鲜少回来。 “哼,李三石要是真的被瑞王拉拢过去了,”沈首辅根本不与他争论,皱着眉头道:“那这天还真是要变了。” “怎么?他有李大将军,我们卢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傅爷爷纯粹是为了杠而杠了。 沈首辅轻蔑道:“也就是你们把世家看的太重,这才使得人家离了心。” 原来李大将军也是战功赫赫,甚至文韬武略还在卢大将军之上。 更重要的是比起已经年近六旬的卢大将军,他要年轻十几岁,优势要大的多。 但是整个龙元,因为世家把持,李大将军出身寒门,根本没有扬名的机会。 即使他比卢大将军还要勇猛,可是龙元的大将军永远只有卢大将军,甚至有人提起李大将军都要小声着说。 “为人臣子,自当是要尽忠报国的,哪有名气比不过人家,就想着换个天子的?”傅爷爷越想越气,只觉得朝中这群人只关心自己的功名利禄,一点不为百姓着想。 沈首辅看他的眼神都懒得有变化,冷冷道:“其他的东西说再多也没有用,现在只能从李三石这里突破了。” “傅家传承多年,想来也是有高手存在的,有几位?” 他话锋一转,就提起了世家的命脉。 世家为什么能有这么牛,除了祖上积累的财富和名声,一个为世家保驾护航的高手,也是必不可少的。 就像是王家倒台的时候,也是皇家的高手出手,首先控制住了王家的那位,这才顺利起来。 傅爷爷这下不说话了,傅家主沉吟片刻,还是选择坦言相告:“傅家只的确是有一位,可是这样的存在是不会随便出手的。” “你看康王反了的时候,他那边的人完全没有动手,他们已经超脱了,是不能随便插手这样的因果的。” 这个世界上,有得必有失,拥有了武力就会有限制。 而且作为这样的存在,想的自然不是凡世间的功名利禄,而是更上一层的大道。 如果随意掺和人世间的因果,那就会停滞不前,寸步难进。 沈首辅听了不屑道:“可别说这些虚的,当我没听说过呢,前朝不就有人掺和了,还不是屁事没有?” 第432章 传言 前朝绵延三百年,本不是气数已尽的时候。 可是中途有修武者掺和,那人就不管什么因果,到处煽风点火,惹得民不聊生。 这些老百姓是不知道的,可是沈首辅作为一朝首辅,什么密辛没看过? 傅家主也不意味他知道这些,只是道:“这么多年,也就出过这一人,看到他的下场,其他人可就更不敢行差踏错了。” “哦?这又是怎么说?”沈首辅这样倒来了兴趣,没再半眯着眼睛,“不是说是各大世家联手,六大修武者围攻之下,这才将其绳之以法的吗?” 前朝末,也是修武者完全隐退的时候,据说就是因为这个人。 傅家主摇摇头道:“那人武功举世无双,发疯就是因为无论再怎么突破,也没办法悟得大道。” “你想啊,明明已经毫无敌手了,但是修炼却停滞下来,好好的人都要折磨疯了。” “至于其他人,就算是联起手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让他伏诛?” 沈首辅继续问:“那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如坊间传闻所说,开国皇帝是真龙天子,因为他从天而降,所以这才一道雷劈死了大恶人?” 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他是一点不信的,虽然他没见过开国皇帝。 可是现在这个皇帝不也是他的儿子嘛,一看就不可能是天子,缺根筋一样。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是从天而降的不是皇帝,而是元皇后,”傅家主回忆道:“龙家虽然不是枝繁叶茂,可是族里子孙也不少。” “可是元皇后却是突然冒出来的,她孤身一人,却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行军打仗、治国安邦都不在话下。” 沈首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忙问道:“竟然是这样?也就是说老天爷派了他的亲闺女下来,灭了一个修武者?” 这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傅家主既然这么说了,想来是有一定的证据的。 “这倒不好说,只不过当初那人打算毁灭整个神州大地,可是天边突起紫色乌云,接着雷电就劈了下来。” “在场的人那么多,可是那神雷像是长了眼睛,只盯着那个人劈,足足九道神雷,劈到他肉身化为齑粉、魂飞魄散为止。” “后来我们老祖回来,还着实大病了一场,可见天道的威严。” 提起那个场景,即使是祖父那样的硬汉,也会忍不住战栗。 “既然是这样,那又关元皇后什么事儿?”沈首辅都已经糊涂了。 傅爷爷忍不住插嘴:“元皇后就是在神雷消失后突然出现的,而且她还说,这九道神雷本应该是劈干净那人身上的浊气,使他可以飞升上界的。” “没想到这人作恶太多,罪恶早就深入灵魂,这才被劈的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些修武者,再不敢出手对付凡人,因为造的孽总有一天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沈首辅这才明白,不过他又道:“那怕什么,只要不练到极致,岂不是就没有神雷了?” 好家伙! 可真是油盐不进啊! 傅爷爷气个倒仰:“人心都是不满足的,你看着能活到七十,难道就不想活到一百吗?” “修武者寿命能达三百,难道他就不想飞升后活到三千吗?!” 正是因为人类有止不住的欲望,所以才会害怕,才会受约束。 “那还好你修不了,不然天下苍生都给你嚯嚯完了!”傅爷爷终于找到机会怼了出去,心里舒坦多了。 沈首辅斜眼看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能修一样。” “那你们都说修武者不掺和,那瑞王是怎么回事儿?他就那么厉害,能让人不求大道求他?” 就连年纪更大的康王爷都没能办到的事儿,他给办成了? 傅家主也是有点不理解:“禾娘是肯定不会说谎的,她说有就是有,多亏了遇到了另一个修武者才得救。” 江初禾也不可能说是自己跟沈牧用枪杀了对方,便假称是小泉救了他们,目前还保护着他们。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不过瑞王都已经蛰伏这么久了,怎么突然出手对付两个小辈?”傅爷爷有点心疼,想来孙女儿肯定是受到了惊吓。 沈首辅也一脸不悦,毕竟信上说了,瑞王的第一目标就是沈牧,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大侄子差点就死了。 这口气,别人能忍,他不能忍! “指望你们能行吗?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传言是从宫里传来的,说沈牧是皇上的亲儿子!”沈首辅是越想越气。 这事儿要不是别人胡乱臆测的,那就是上面那位故意拉出来饶人视线的,不管哪个他都想打人。 “啊?还有这种事?”傅爷爷是想都不敢想,然后一拍大腿:“这么猜谁都信啊,牧哥儿跟皇后娘娘那么像,还会娶禾娘。” 这让谁看,都是昭皇后生了下一任继承人,刚好再让娘家侄女当下一任皇后,巩固傅家的地位啊。 甚至再阴谋论一点,为什么沈牧会出现在源口村,为什么江大郎一家也在那,说不定就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傅爷爷没想到自己直来直去了一辈子,临老了,竟然还被扣上了心眼比筛子眼还多的帽子。 “哼!这事儿我会去找那位对峙,你们别管了,”沈首辅摆摆手,“不过不管怎么样,瑞王既然信了就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最好着手派人去保护他们,谁也不知道瑞王到底有多少个高手,而且这个路数还是有点诡异。” “你们家的老祖,最好还是能出来一趟的好,不能掺和普通人的因果,那就总能阻止修武者作恶吧?” 这话一出,傅爷爷还是有点伤感,当初荀娘出事,他跪在祠堂门前,希望祖爷爷能出手。 可是祖爷爷吓怕了,根本不敢再过问这些,终究还是没有见他。 不知道这一回,他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决定。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还要再去试一试,“好,这事儿我去办。” 第433章 自立自强 金秋十月,天气已经变冷,浓郁的桂花香在源口村飘荡着。 伴随着这个桂花香一起的,还有一种浓郁的酸辣味儿,一到吃饭的时候就飘到到处都是。 江初禾从烤窑里拿出一个烤地瓜,分给坐在院子里的打坐的沈牧一半。 沈牧不像江初禾在修武一途天赋异禀,再加上现在的内力都是小泉分给他的,所以特别有紧迫感。 除了必须要帮江初禾做的事儿,其他时间都是一刻不休息,抓紧时间修炼的。 此时已经是中午,家里几个孩子都在学堂吃饭,秀娘也不在家了,两人就随便对付一口。 沈牧从修炼的状态中回过神,接过江初禾递过来的烤地瓜,笑道:“禾娘,你说这里的修炼怎么跟小说里不一样呢?” “怎么都已经有内力这么玄而又玄的存在,还会饿肚子呢?” 要是每天能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给利用上,岂不是速度更快一些? “想什么呢?”江初禾啃了一口烤地瓜,“人不吃饭,那还是人嘛?” “如果一个人修炼就是为了永远的活着不吃饭,那有什么意思?” 尤其是现代的修仙小说,真是越看越奇怪,修炼是为了成仙,成仙就换个世界...... 就很难评,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睡觉,那好像机器人也行。 沈牧被她这么一说,愣了一下,“也是,多少人努力一辈子,可不就是为了这一日三餐嘛。” “可不是,你就看酸辣粉,在我们村可流行了,有好吃的谁不愿意吃啊!”江初禾闻着不知道谁家飘来的酸辣味,幸福的很。 沈牧也笑了:“我听说有人家还在集市那租了店面,专门用来卖酸辣粉呢。” “是啊,大头娘就去做了,她家里种的红薯多,除去卖给我的,还剩下了一千多斤,索性自己卖去了,”江初禾想到了大头娘。 “就她家生意最好吧,都是从你这里学过去的,”沈牧宠溺的看了江初禾一眼。 江初禾点点头:“辣椒都是我卖给她的,厉害吧?” “你倒是大方,她那天辞职不干厨娘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生气呢,”沈牧故意逗她,“没想到还挺骄傲。” 江初禾倒是不恼:“当然骄傲,你又不是没在村子里住,这么多年,大头娘是个什么名声清楚吧?” “但是,因为我,她变成了一个自食其力的女强人,不怕苦不怕累的。” “现在更是开起了自己的小店,听说她还跟大头学认字,已经能算明白简单的账了。” 自从她在现代学到了知识,就想为这个时代的小娘子们也做点什么。 看到大头娘的转变,比学堂里多两个小娘子都让她高兴,这是实实在在的标杆。 因为就算是读书,大家也是想看到成效的,小娘子家上了学要是最后还是嫁人生子待在家里。 那么下一代就不会有人愿意花这个钱来送小娘子读书,毕竟读了也没有用。 但是大头娘要是把生意做好了,生活的越来越好,那么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大头娘”能立得起来,知道就算离了男人也能过的好。 “这倒也是,”沈牧三两口解决了烤地瓜,“一年前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大头娘还有明理的一天呢。” “可不是,还得是我啊!”江初禾也把烤地瓜给吃掉了,摸摸肚子,“还没饱,要是这里也有外卖就好了。” 天气冷了,她中午就不想做饭,要是有外卖这日子就更舒坦了。 沈牧刮了刮她的鼻子,“行,我来做,趁着他们不在,我们偷偷吃顿火锅。” 榆哥儿三个还小火力壮,吃了火锅容易上火,不敢给他们多吃,所以江初禾不怎么做。 现在想想天气渐渐凉了,是到了吃火锅的时候。 “好,你去炒锅底,我来准备配菜,”江初禾快乐的跟着沈牧进了厨房。 慢慢的,厨房里飘出了麻辣鲜香的味道,沈牧将锅底放进小铜锅里,在炉子里放上烧红的竹炭。 江初禾这边已经切好了五花肉,又拆了一袋真空包装的嫩牛肉,又洗了一点蔬菜。 “还好早上去集市打了两块豆腐,不然菜还不够呢,”她把盘子端出来,有点庆幸道。 沈牧看她那小馋猫的样子,又多起了一个碳炉子,上面铺上烤肉网,“再拿一袋羊肉串儿,想吃了吧?” 江初禾“哇”的一声,从空间拿了一包羊肉串出来,反正空间里的东西,放进去什么样儿拿出来就是什么样儿,所以就采买了不少好东西放进去。 “还是这样的日子舒坦呀!”她把牛肉夹了不少放进咕嘟冒泡的小火锅里。 沈牧则是动作娴熟的往羊肉串上刷油,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滋滋滋”冒油的声音。 一口火锅一口烤肉,江初禾再一次想起了修炼这个话题。 修炼之后不吃东西? sb! “来者是客,这位朋友不如一同坐下吃顿饭,”江初禾撸掉了手里的串儿,这才叹口气道。 吃顿饭都不能安心,外面的虫鸣鸟叫全部消失,来的人是一丁点儿都不会遮掩啊。 沈牧没有出声儿,只是手里烤肉的动作没有停,还帮江初禾夹了一大筷子煮熟的牛肉。 院子外果然有了动静,一个身穿侍卫衣裳,长得很是平庸的人,慢吞吞的走进了院子。 这人乍一看是一点儿都不起眼,丢进人群都没人能把他记住。 此时就算是江初禾和沈牧能看出他的厉害,可是转头好像又能把他忘记一般。 来人正是严明,他诧异的看了江初禾二人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按下了自己的疑惑。 只见他大大方方的走到了石桌前,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朝他们二人拱拱手:“在下严明,乃瑞王妃的贴身护卫,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他原是奉了瑞王妃的命,过来将江初禾给杀了,再将沈牧给掳回去的。 没想到这两个人却也是同道中人,一时间不敢造次,只得坐了下来。 第434章 不请自来 不过是被严明看了一眼,江初禾便敏锐的感觉到他所带着的不友好的气息,简称杀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杀气仅仅是一瞬间,过后也就消失了。 江初禾并不知道自己和沈牧的实力如何,再者这是源口村,外面就是自己的族人,她也不想起冲突。 “原来是严护卫,不知严护卫远道而来,有何指教?”江初禾分给他一只碗,示意他可以一起吃饭。 严明犹豫了一下,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想了想没有推拒,自然的拿起了筷子。 江初禾这个问题一问,严明卡了一下,不过也不能说瑞王妃叫我来杀你。 苦苦思索,便道:“我是来找你们谈一笔交易的,不知江娘子有没有这个兴趣?” 江初禾二人在外,都是江初禾出面,所以他也自然的看向她。 江初禾又撸了一口串,友善道:“哦?是什么交易?” 她们现在跟瑞王府那是水火不容的,最后都会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瑞王妃貌似也跟瑞王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暂且听他怎么说。 “我知道你们想要瑞王的账本,现在账本就在我手里,”严明吃了一口火锅,辣的差点呛出眼泪。 我去,这是个什么味道? 他狐疑的看着面不改色的江初禾二人,还以为这是什么先进的修炼法子,也只好忍住这股辣味儿不咳嗽。 生生憋了将近三十秒,这才忍住了泪花。 不过奇怪的是,在舌头习惯了这股味道之后,嘴里的牛肉仿佛变成了人间美味。 这,这是什么美食?! 江初禾听到他提起账本,就知道龙杉是把他们卖了个彻底,还好没跟她多说些什么。 不过瑞王妃的人会主动来找他们做交易,想来应该还是有点眉目的。 “那你想要怎么交易呢?”江初禾看着越吃越香的严明,谨慎的问道。 严明感觉自己越吃越饿,好像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听到江初禾问话,这才严肃起来。 “我想要你们扳倒瑞王,但是要放过瑞王妃,”严明看着江初禾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她。” 从前他只是卑微的仰望着瑞王妃,任由她嫁给喜欢的人,又任由她伤心失望。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过还是那个在大街上被欺辱的穷小子,自己根本没机会让瑞王妃过上她想要的日子。 可是这段时间帮瑞王妃恢复生机,他才发现,自己从修炼了那个功法开始,就再也不是那个穷小子了。 他的武功在所有的侍卫中都难遇敌手,甚至可以说他只要一根指头出力,瑞王府的侍卫都打不过他。 全瑞王府,也就是上次被瑞王派出来的龙王,还有轻易不出门的海王比他厉害。 所以,为什么他不能要自己的心上人呢?! 江初禾瞪大眼睛看向严明,虽然他长相很是平凡,但是看起来却是很年轻的。 就算是修武之人看不出来年纪大小,可是严明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竟然喜欢瑞王妃? 瑞王妃比瑞王还大一岁,算起来已经快五十了吧?! 这么刺激的吗?! 也许是她眼里的惊讶太过明显,严明解释道:“我今年已经四十了,我只比娘娘小六岁而已。” “我知道你们很厉害,那你们背后的傅家还有皇家,就更厉害了,我愿意与你们合作,只希望能留瑞王妃一命,并由我带走。” 在见到江初禾和沈牧之后,严明就知道瑞王妃的那些小伎俩,肯定是没有戏的。 什么杀掉江初禾,让龙杉嫁给沈牧,以后当上皇后,那都是白日做梦。 这两个人武功都极高,真要对上,那瑞王妃母女俩绝对连渣都不剩。 看来女人的头脑就是不怎样,从前她选了瑞王结果自己苦了前半生。 现在又打算选一个厉害的敌人,说不定就要苦后半生。 所以,还是自己做主好了,她只要快乐的活着,像从前那样肆意玩乐就够了。 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觉得这事儿好像也太简单了,修武者心高气傲,他就这么甘心跟他们合作? 小心有诈! 她决定周旋一下,试探道:“你作为一个修武者,难道就这么甘心受人驱使?” 她跟沈牧这种半路出家的还算了,严明这样的人,都修炼好久了,怎么可能掺和这些俗事? “修武者?”严明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牛肉都停了一下,又道:“我的确学过武功,这跟我为谁做事有什么关系?” 哦豁~ 原来严明根本就不知道修武者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练到极致可以白日飞升! 江初禾眼里精光一闪,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你师父呢?” 虽然爷爷说现有的六个修武者,四个在世家,两个是皇室的。 但是瑞王那已经冒出一个,现在瑞王妃手下又有一个,别这些小的上面还有老的吧?! “我没有师父,我的武功是刘家家主给我一本秘籍练得,”严明既然想着要取得江初禾信任跟他们合作,便把这些不甚重要又能查到的事儿说的清清楚楚。 “当初我被娘娘带回刘家,跟几十个同龄人一起吃住练武,后来家主从里面选出十个心性坚韧的,给我了我们一本秘籍。” “这本秘籍很是神秘,虽然都是普普通通的字,但是一般人连看一眼都觉得心神难受。” “而想要练成,那就要受到无尽的折磨,经脉、骨骼都要不断摧毁重铸......” 严明虽然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可是想起年少时的这一段经历,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最后,十个人中,其余九个都经受不住,爆体身亡,只有我坚持了下来!” 江初禾看他说的真诚,不由自主的问道:“那......这个秘籍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倒是很奇怪,虽然是武功秘籍,可是叫做‘御剑诀’,”严明倒是不避讳,直接跟他们说:“秘籍我都练完了,还不知道能御什么剑呢。” 第435章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御剑诀? 江初禾有点凌乱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小泉说她练的这个从灰袍人身上拿到的功法,也叫御剑诀?! 要不是知道冒昧跟人家要功法,可能会挨打,她都想叫严明掏出来看看,他们练的是不是同一本了! “额......那你练的这么厉害了,刘家家主同意你跟着瑞王妃去瑞王府里?”江初禾好奇道。 一般一个家族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培养出来了一个练武者——虽然他本人不清楚自己的价值。 可是这样一大资源,怎么可能被当做小娘子的嫁妆,给陪嫁到夫家去了? 怎么想,刘家家主都不是那么爱女儿的人吧? 不然大女儿刚刚流产,还是瑞王的过错,他不找瑞王麻烦就算了,还巴巴的把小女儿也送进了瑞王府。 严明得意一笑:“谁说我练成了?我只是活下来了,并没有告诉他练成了。” “而且那本秘籍也被我藏了起来,他之后再也不能让其他人练了。” “能保护娘娘的,只有我一个人!” 虽然刘家家主一直找人看管着他,还有大夫天天为他们把脉,为的就是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修炼速度。 可是当他真正成功的那一天,什么看管、把脉都是屁,他可以无师自通的骗过那些人的眼睛。 再后来,刘家家主就把秘籍收走了,但是他不知道他收走的那一本本就是自己造出来的假货,真的早就藏了起来。 “那秘籍很是奇怪,根本不能手抄也不能背诵,寻常人完全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严明想想都觉得快意,“我就胡诌得弄了本差不多的,他后面再找人也练不成了。” 当初他们一起训练,几十个人的时候还算了,只是强度大一点,大家都能撑得住,反正为了一口饱饭嘛。 但是最后只剩下十个人的时候,他们一起吃一起住,每天形影不离、交流心得,像是最最亲密的兄弟一般。 可是,这些兄弟有的根本就看不懂秘籍,天天一看就头昏脑涨,却被逼着不停的看,最后两眼流血直接变成废人。 对于这样的人,刘家家主直接会拖出去扔大街上,让他们自生自灭。 严明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样一个手脚俱废的瞎子,在街上根本活不了几天。 后面几个能看下去并且开始修炼的人,无不是经脉损伤、爆体而亡。 在他们苦苦哀求不想练的时候,回答他们的却是无情的拒绝。 所以,严明练成之后,便是再也不让刘家家主有机会折磨第二批人! “哎呀,那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拿到的是本假秘籍,毕竟一个人都没练成嘛,”江初禾好笑的捂住了嘴巴。 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严明,其实肚子里还是有点坏水的嘛。 江初禾突然觉得跟他合作,好像也还不错,毕竟跟一个聪明人打交道,总好过找个猪队友。 就是可惜长了颗恋爱脑,这方面还是要看紧了的,不然容易出事儿。 她又斟酌着说道:“好,我暂且相信你,但是......你又怎么证明自己的诚心呢?” 说了这么多,她也不知道真伪啊,毕竟谁也没听说瑞王妃身边有这么一号人。 那万一严明是跟瑞王一伙儿的,为的就是来扰乱他们的视线呢?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严明的一举一动,希望从中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可惜严明现在是越吃越上头,不停的给自己挟肉,还一脸享受,根本没注意江初禾在盯着他看。 啥也没看出来,这让她有点泄气,但也不能放弃。 沈牧这时候才帮腔道:“对,你至少要告诉我们,瑞王为何无缘无故对我们下死手吧?” 严明这才放下筷子,看了看他的脸道:“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瑞王爷之所以改变主意,不惜冒着得罪傅家的风险也要杀了你们,或者说......想要杀了你。” “是因为宫里有消息传出来,沈牧是皇上和皇后的嫡子!” 嫡子?! 夭寿了! 宫里传出来的,一共就那三个主子,昭皇后和康长公主早就否定了这个办法。 可是向来爱女心切的贤昭皇帝不想这么干,他这是故意的吧? 是吧是吧?!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江初禾询问的看着沈牧,沈牧也一脸的凝重。 爱女心切、女儿奴、护妻狂魔,这可能是个美好属性,可是对于在这一属性下要做出牺牲的沈牧来说,这可就太操蛋了! 江初禾也非常生气,大家都在想办法帮助康长公主,可以说傅家作为外家,是所有能做的都做了。 可是贤昭皇帝却根本不顾这些,在他看来沈牧就是该做出牺牲的,只要为了康长公主,即使他没命也没关系。 “原来是这样!”江初禾有点咬牙切齿。 呵,这个仇她记下了。 现在他是君她是个小人物拿他没办法,可是日后有机会,怎么着也要想办法给他点苦头吃吃! 江初禾这回彻底起了跟严明合作的心思,她觉得皇家还是不能太相信。 那么皇家有两位高手,他们傅家现在三位有两位新兵蛋子,那么再拉拢一位,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江初禾脸上便堆起了笑:“多谢严护卫,那就以此串,祝贺我们合作愉快。” 她拿起沈牧烤的恰到好处的羊肉串,递了一把给严明。 严明眼睛一亮,接了过来,这才道:“好!合作愉快!” 先不说后面合作的事儿,今天这顿饭就吃的挺愉快的。 严明这前四十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小时候吃不饱、练功的时候受折磨,跟着瑞王妃进了瑞王府又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天天茶饭不思的。 后来因为失误瑞王妃掉了孩子,他又只能罚自己用以赎罪,在马棚里干着最下等的活儿。 所以,今天吃的这顿火锅配烧烤,真的是他四十年来,吃过的最最最最好的一顿饭了。 为了以后还能有这么好的吃食,严明都得努力促成这份合作。 他从怀里掏啊掏,随意的掏出一本账本:“账本我刚拿到手,给!” 第436章 时日无多 一本平平无奇的小册子,如果说有什么出众之处,就在于这册子的封页是烫金了。 但是别说王府了,就连一般的富裕人家,家里也有烫金的小册子。 一般是用来记录年节走礼的情况,不然亲戚朋友众多,你来我往的,时间一长记不清楚走礼的多少。 所以每次年节或是婚丧,都需要有人把礼单写下来,等到下次对方办事,就可以还回去相应价值的礼品了。 当然了,这是富裕人家才会干的,毕竟穷人家你来我往的都差不多,也不需要专门去记了。 “这就是瑞王的账册?”江初禾还真是惊到了。 他们想了好久的东西,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赶忙擦了擦手,从严明的手上接了过来,匆匆翻了两页。 不知道瑞王是很自信这册子不会遗失,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这账册上竟然一笔一笔的把人名和金额写的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当初从别人那购入的古董书画,竟然连名字都写在上头。 乍一看,还真像是普通的购买账册呢! 沈牧这下也顾不上吃饭了,站起身来到江初禾的背后,跟着她一起往下看。 只有严明甩开了膀子就捞肉吃,心里是无比崇拜自己的英明决定,果断跟江初禾合作了才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要是一进来一言不合就开打了,这肉可就煮老了,那太浪费了! 听到江初禾无意识的疑惑,严明咽下嘴里的肉,回道:“可不是嘛,他藏得可严实了。” “书房里没有、寝殿也没有,我连刘侧妃那里都去摸了十几遍了,愣是没找着。” “你们猜,他藏哪儿了?!” 江初禾和沈牧好奇了,异口同声道:“藏哪儿了?” 这瑞王还真够谨慎的,连刘侧妃都不知道,怪不得这么多年也就瑞王妃出其不意撞见过。 “嘿,我足足跟了他半个月,这才发现,他经常如厕的时候都非常长,”严明自豪的说:“但是长时间如厕后,他又没有喊使女清理。” “所以我想啊,这肯定不对,哪个好人家愿意在茅厕里待着?” “等他有事带着海王外出之后,我就溜进他的专属茅厕,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番,果然在里面的暗格里找到了这本账册!” 放茅厕里?!!!(?`?Д?′)!! 即使那是瑞王府的茅厕,那......那他也是沾了粪香的啊! 江初禾手快过了脑子,把账册往桌子上一丢,一脸嫌弃:“他还有这癖好?!” 这么重要的东西,可能经常还要看一看复盘一下的,就放茅厕里? 跟现代人上厕所的时候都不忘刷手机一样,没眼看! “这才聪明呢,就算是有心人去找,也不可能找到茅厕去,”沈牧沉声道:“要不是严护卫心细如发,想来这账册还真是安枕无忧呢。” “不过,你把这账册带了出来,瑞王既然天天都要看,那准会发现的......” 严明自来熟的拿了一把羊肉串,一边撸一边摇头:“不怕,他出门去了,听说是皇帝召他回京城,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他也不是傻子,要不是确定瑞出门不回来了,肯定就看一眼就把账册放回去,绝不会就揣怀里带出来了。 他带出来本来是想晚上自己再抄一本的,没想到瑞王妃着急忙慌的让他出任务,这才一并带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江初禾点点头,不过很快发现了不对,“海王?海王是谁?” 龙元朝一共两位王爷,康王已然伏诛,只剩下了瑞王,海王是哪里蹦出来的? “海王是瑞王爷的护卫,跟龙王是孪生兄弟,两人天赋都极高,武功不在我之下,”严明解释道。 当初他是伪装着进瑞王府的,所以那两位在明他在暗,再加上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暴露过,对方没有发现。 “武功不在你之下?”江初禾和沈牧交换了一个眼神,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也不知道这瑞王府是怎么回事,都说天底下只有六位修武者,可是现在单一个瑞王府就冒出来了三位,令人头痛。 严明点点头,“不过海王应该不如龙王厉害,听说龙王练武从来没吃苦头。” “但是海王却总是内力逆行,好几次都差点一命呜呼,不过比我的秘籍,还是要好很多的。” 这是他当初在马棚的时候,偷偷听到两兄弟比武发现的,想来不假。 不过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练武的秘籍各人都是不同的,谁也不会传授给第二个人。 就连龙王和海王两位亲兄弟,得了秘籍之后,也没有互通有无。 而且这秘籍修炼起来也是不同状态,像龙王那样毫无阻碍的有,像他这样九死一生的也有。 江初禾听完有点懵,她怎么感觉这事儿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呢? 不过这时候她无心关注秘籍之事,只是问道:“严明,那瑞王爷平常出门会带上海王吗?” 皇帝传召,连王府的私兵都是不能带进京的,他带个修武者高手去,是想干什么? 再转头一想,皇家的高手,恐怕都是跟傅家先祖一样,不可能插手凡间因果的。 而瑞王的手下那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们可能跟严明一样,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 如果,瑞王在进宫觐见的时候,直接发难——那皇帝岂不是...... “当然不会,武功高强的侍卫,哪里会轻易带出去?”严明的口吻有点嫉妒:“他们在府里好吃好喝这么多年,就像个二主子一样。” 现在想想,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呢,自己这么多年除了吃苦就是伤心,哪里有他们舒服?! “不好,他们是想搞事情了!”江初禾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且这时间不年不节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召见瑞王,他跟这个叔叔也并不亲近。 最大的可能就是,皇帝召见是假,上京搞事情才是真了! 严明愣了一下道:“那应该不会,听说是老王妃时日无多了,皇上才允他上京,见最后一面的。” 第437章 王先生 老王妃时日无多了? 江初禾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因为老王妃今年才六十,年纪根本就不算大。 她十四岁被纳为妾,十六岁生下了瑞王,一生只有这一个孩子。 二十岁上下就独自抚养瑞王,但是因为是老王妃,一应用度全都极高,舒舒服服的活了四十多年。 上面既没有长辈,又没有正室,连糟老头子都早早走了不需要她应付,整天就是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一点糟心事没有。 上次瑞王妃开花宴的时候,江初禾也是见过的,因为优渥舒心的生活,她甚至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的多。 怎么可能突然就时日无多了? 江初禾疑惑的看了沈牧一眼,“有什么病会突然间让人死亡?” 龙元朝医疗水平低下,但那是对普通老百姓而言的,很多病都难治好。 可那是老王妃的,不说宫里的御医每三天都会来给她请平安脉,就连她身边的人都是由府医定期把脉的。 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有常年的病,积累到日子发出来的,因为时常都有御医把关。 而且也不可能染上传染性强的恶疾,因为身边连一个生病的人都留不下。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不管怎么样,瑞王既然已经启程,我们也得快马加鞭上京去,”沈牧也严肃起来,脸上的表情沉重:“不然,这事儿还真大了!” 这下连严明都放下筷子了,要是瑞王得逞了,瑞王妃和他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干! . 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马车正疾驰赶往京城。 瑞王毕竟年纪大了,坐在豪华的马车里,都有点熬不住这赶路的速度。 他盘腿坐在马车里,对着车里另外一人说:“王先生,何必如此着急?您这身子骨也熬不住吧?” 王先生转过头来,一头白发在马车木窗子透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亮眼。 更加诡异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戴着一个鬼面的面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狞笑,让人看着心里就发毛。 “瑞王爷筹谋这么久,这大业就在眼前了,反倒不着急了?”王先生的声音沙哑,仿佛已经半截身子埋土里,说一句话都能咳出土来。 他虽然身子佝偻,头发花白,声音还沙哑,但是面具后面的一双眼睛,却如鹰视狼顾一般,能看进别人心里去。 瑞王爷被他盯着,一时间心里都空了一拍,赶忙低下头错开视线,“是小王想岔了。” “不过小王也是关心王先生您,要是您支撑不住了,千万要告诉我们。” “小王就算是来日能登大宝,也是需要您在身边辅佐的。” 瑞王嘴上说着客气话,还亲自给王先生斟了一盏茶,做出一副敬爱的模样。 可是心里却很是不爽,他的两个最优秀的护卫,王龙和王海,那是打遍全府无敌手。 这么多年,为了笼络他们,自己不仅给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让下人叫他们龙王和海王。 在他看来,这两个就是自己的私有物,是自己一个人的。 结果前些天突然冒出来这个王先生,竟然是王龙和王海的父亲。 王龙出任务失败没回来,王海却是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对着王先生顶礼膜拜了。 自己的大业还要仰仗王海兄弟俩,他也只能把王先生奉为座上宾。 可是这人却一点自觉也没有,话里话外的对他是一点尊重也没有,反而还高高在上。 瑞王有时候都觉得,他看自己好像就像是在看一只阿猫阿狗,根本不是跟他同一层次的人。 作为一个王爷,还是龙元朝唯二的王爷,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要不是现在事态紧急,他还真想将这人治罪,把他的面具扯下来,狠狠地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王先生见瑞王这副做派,却连应酬都懒得应酬,桌上的茶水更是一口都没有喝。 这种凡人还真不够格跟他平起平坐,要不是此次还要用上他,真想直接捏死! 两人面对面坐着,心里都心怀鬼胎,面上却维持着尴尬的和平。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了一整天,等到了天黑的时候,才选择了一个山谷处安营扎寨,原地休息。 瑞王一向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下马车的时候,觉得腰以下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点知觉也没有。 好在外面的侍从准备充分,安排好了人高马大的侍卫来背,直接将他背了起来。 瑞王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王先生和王海了,敷衍的拱拱手:“王先生、海王,本王有点不适,先行一步了。” 他被颠的想吐,一点也不想看见王先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把他给捶了。 还是远离的好! 王先生还是那副处惊不变的模样,他在马车厢里没动,看都没看一眼离开的瑞王。 王海倒是目送瑞王离开,这才上车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父亲,儿背您去歇息吧?” “混账!”王先生不知怎的不顺意,把面前的一杯冷茶,全数摔在了王海的脸上。 以王海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这杯茶,可是出于对父亲的尊敬,他连动都没动一下,被这杯冷茶泼了个正着。 冰冷的茶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绿色的茶汤沾染了他半张脸,而后没入到衣领子里。 九月底了,早晚得天气已经很凉,这样一杯冷茶兜头浇下来,一般人哪里忍得住。 可是王海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关心道:“父亲,您别生气,身子更重要。” 王海的眼睛里是实实在在的孺慕,对王先生的举动是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王先生却更是不足,厉声道:“我能不生气吗?!我又没有跟你们说过,武功一旦练成,就要第一时间告诉为父?!” 三十年前,将功法交给两个儿子的时候,他就叮嘱过了,一旦练成,就要通知他。 可是他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这里两个小子竟然全都练成了,却从来没有告诉他一声! 简直不孝! 第438章 天下第一神功 王海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有点冤枉,解释道:“父亲,我们......我们也不知道练成没有,无法确定啊!” 从小到大,他跟哥哥王海两个人,就是在父亲的训练下长大的。 父亲总是对着一本秘籍看,说那上面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的武功。 他们兄弟二人虽然也练着武,可是那秘籍却是从来都不能看上一眼的。 就连父亲在练功的时候,他们俩也是不能靠近的。 有一次,他好奇想看看父亲到底在干什么,却被他发现用鞭子抽了足足上百鞭,差点丢掉一条命。 后来,他们兄弟二人就不敢再插手父亲的任何事情了。 直到三十年前,他们兄弟俩眼看着就三十五岁了,父亲也已经五旬往上。 他好像知道自己一辈子可能也不能练成神功了,便把两份秘籍交给了他们哥俩,交代一定要好好修炼,练成了告诉他。 兄弟俩那晚高兴极了,兴冲冲的练了一夜,想早点让父亲满意。 结果早上一起来,父亲早就人去楼空,不知道去哪里了。 从那之后,他们兄弟俩只能相依为命,好在练功方面还算顺利,武功越来越高强。 之后被瑞王爷的人发现,请进了瑞王府做了侍卫,舒舒服服的过了三十年。 “你!”王先生被他这句话一噎,怒道:“蠢材!” 骂完犹觉得怒气不减,还狠狠地踹了王海一脚,这才觉得解气了些。 他用嫉妒的眼神看着被踹在地的王海,内心里是一阵不平。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天资卓绝,从小跟着师傅练武,可是一辈子都没有练成? 而这两个儿子,明明从小脑子、身体都不出众,甚至大的那个小时候还傻乎乎的。 他们三十五岁才开始练武,却能在短短三十年间就练成了。 凭什么?! “父亲,我背您下去吧,”王海有点担心的看着王先生,生怕他这么高龄了,再因为生气出点什么好歹。 王先生丝毫不领情,不过这次也没有再拒绝他的请求,让他背下去进了营帐。 “父亲,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儿伺候您洗脚吧,能舒坦些,”王海把热水捧进来,放在了王先生的面前。 王先生矜持的点点头,虽然这一路上他都没走路,但是坐车还得=端着架子,着实不易。 王海就像是得了什么好东西的孩子一般,激动的帮他脱下了鞋子,含着泪水为他洗脚。 等到把人服侍舒坦,给他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伺候他吃完了饭躺上床。 王先生又怒了:“你哥哥呢!我回来都已经三天了,他怎么还没滚过来拜见?!” 这两个儿子,从小就是小儿子要更听话一些,大儿子看来还得好好敲打敲打。 他现在想想,恐怕这两人根本不是因为不清楚练的怎么样才没联系他,而是那王龙搞得鬼。 那小子从小就想着摆脱他的掌控,过了三十年的好日子,想来特意忽悠王海不跟他联系的! 他倒是要把人找出来,往死里罚才行! “不是的,哥哥出任务去了,只不过还没回来,”王海赶紧帮哥哥解释。 事实上,王龙出去的时间着实有点长了,要不是前段时间他刚好内力又逆行了,需要时间巩固,他就出门去找了。 等他好不容易修复好准备出门时,父亲又找到了瑞王府,他这才把这件事放下了。 王先生冷哼一声:“废物!练得一身神功,竟然听一个小小王爷差遣!” “你哥哥更是废物中的废物,不过是去刺杀区区凡人,竟然这么久还没回来?1” 这个世界上一共六位高手,早就被吓破胆子不敢出手了,王龙练得如此神功还能有差池? 笑话! “父亲,不是这样的,哥哥一定是被什么事儿耽搁了,我已经给他飞鸽传书......”王龙手足无措的解释着。 他可以被父亲打被父亲骂,可是他不想哥哥被父亲误会。 哥哥并不是废物! 不是! 王先生却直接打断了他,“好了,闭嘴!这些废话也别多说。” “到了京里,我会安排瑞王带你进宫面圣,你陪他进去,只要一进大殿就出手杀了狗皇帝!” “听懂了没有?!” “什......什么?”王海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跟着瑞王,当然知道不少机密,比如拉拢朝臣,比如囤积粮食,比如招兵买马。 等等,等等,这些事不一而足。 但是,这都是秘密进行的,悄悄的干活,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 现在,父亲要自己干什么?! 当庭刺杀?! 他还不要不要活命了?! 御前那么多侍卫,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王先生看他这个反应,冷笑一声:“怎么?怕了?我就说这神功被你们两个窝囊废兄弟练成了,真是浪费!” “那可是天下第一神功,练成之后天下没有任何人是你们的对手,你还怕什么皇帝?!” 这么说着,他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只卑贱的臭虫。 王海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哆嗦了一下道:“父亲,这怎么可能呢?” 饶是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很厉害,整个瑞王府甚至说整个华南府,都没人能打得过他们兄弟俩。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还是懂的,那可是京城那可是皇宫,怎么可能他最厉害? 说完他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突然间发现,小时候那个威武严厉的父亲,好像早就变了。 他的头发白了、身形佝偻了,就连骂人的声音都不如以前响亮了,甚至踢他都不觉得痛了。 这样一来,王海得出了一个结论——父亲老了! 就像是一座大山,以前自己觉得是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大山,好像也显露出疲态了。 他,好像再也不需要自己仰望了。 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被骂被打,甚至被关进小黑屋没饭吃,哭的睡着的小孩子了! 而且,他不仅老了,还老糊涂了,妄想他窝囊的儿子成了天下第一? 可笑! 第439章 挑拨 夜色静谧。 瑞王大费周章的烧水沐浴,这才解去了八分乏,刘管家送来清淡的燕窝粥。 “王爷,这是侧妃娘娘特意吩咐的,说一路上辛苦您就不爱吃饭,多少喝点燕窝粥补补,”刘管家把温度适宜的燕窝粥摆在了小几上。 瑞王的确没什么胃口,胃里翻江倒海的,嘴里乏味的很,四肢还有点沉重,懒得动弹。 但是刘管家既然说是侧妃安排的,他也就没有拒绝,“也就嫚娘记挂着我。” 刘管家是刘家人,正是刘侧妃乳娘的小儿子,算是她的奶兄,是半个自己人。 刘侧妃地位提高了,把整个瑞王府都把持在手里犹还不足,还向瑞王举荐了刘管家。 瑞王本来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收下的,毕竟他身边可不止一个管家。 可是没想到这刘管家还真有两把刷子,一应事务都处置得当,更是让他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刘侧妃的关心。 时光一晃,他也就适应他的照顾,渐渐的还成了他的大管家。 刘管家见瑞王这么说,还有点怔愣,知道他这是想刘侧妃了,赶紧添把火:“可不是嘛,出来前侧妃娘娘事无巨细的都交代了,奴特意在燕窝粥里加了不少蜂糖。” 外人可能很难想象,一把年纪还颇有威严的瑞王,喜爱的竟然是甜食。 他最喜欢在粥里拌各种糖,一次能吃好几碗。 但是身在高位,他已经丢出去了眼光不行的幌子,再来个嗜甜如命,那就过了,难免惹人怀疑。 所以,他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是从来不露出喜好的。 这也是他只喜欢待在刘侧妃那儿的原因,刘侧妃喜甜,屋子里什么糖啊果的,管够。 他吃了,也只能说是喜怒不形于色,甚至是因为爱宠刘侧妃,而不拒绝她给的甜食。 一听说这燕窝粥里加了不少糖,本来没什么胃口的瑞王,嘴巴里都有了点味道。 他拿过碗,吃了一口立刻就觉得肚子里饿极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等到一碗粥喝完,刘管家已经极为上道的端来了第二碗。 这碗也解决了,这顿饭才算是用好了。 瑞王放下碗,从手上撸下一个扳指,扔给刘管家,“赏你的。” 这顿饭吃的不错,一整天的疲累这才算是全部消完了,心情很好。 “谢爷赏!”刘管家也不推辞,开心的收下的赏赐。 瑞王这会儿不觉得累了,便道:“这个王先生,简直是块石头,跟他待在一辆马车里,着实累的慌!” 上京就算再快马加鞭,因为有马车的拖累,也需要十天时间。 这才跟王先生待了一天他就有点受不了了,接下来还有九天可怎么办?! “爷,王先生不过是个老头子,您是王爷,哪有天天跟他坐同一辆马车的道理?”刘管家早就觉得不合理了。 龙王海王就是再厉害,那也不过是个护卫,王爷只是给个面子让大家称呼他们为“王”而已,又不是真的王爷。 他们的爹,那就更离谱了,就是个普通老头子,怎么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瑞王平起平坐? 平常也就罢了,刘管家绝对不会对瑞王的决定多嘴,可是现在瑞王明显不舒坦了,他就顺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瑞王皱了皱眉,“一个老头子我当然不在意,可那是王龙和王海的爹,我不给他面子,也要给这两兄弟面子。” 王龙和王海这对兄弟的作用,他也只隐隐知道一点,应该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不过这些年他也只是在暗中筹谋,好些事情不能明目张胆的打听,生怕招来那位的怀疑。 可是傅家那个傻子最近不知道受了谁的指点,好像精明一些了,好些话都套不出来了。 这也是他相信宫中传言的原因,傅家肯定是有大动作,这个傻子才被他弟弟给约束起来,不敢在外面乱说了。 不过好在自己在宫中也有暗线,能早早的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现在王龙已经出马了,应该是万无一失,可以干掉沈牧的。 只是王龙这人跟王海不一样,他不是个优先执行任务的人,你让他今天杀人,他出去玩上半年再动手,也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离他派他出去都过了一个月时间了,到现在都没听到动静,真是让人心急。 刘管家见瑞王这么谨慎,有点疑惑道:“王爷,王龙和王海再怎么厉害也只是护卫,就算是绝世宝刀也也得在主人手上才能发挥效用。” “他们俩是厉害,但是离开了瑞王您,能成什么大器?!” 刘管家在府里经营多年,对这些事情那也是打听的清清楚楚的。 那王龙王海兄弟被瑞王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被欺负的房顶都被掀了。 两个大男人,当时都四五十岁了,竟然都没有娶妻,就一起凑合过。 虽然说民间有穷苦的人家,娶不上媳妇儿,为了能有个伴儿,也会结为契兄契弟,一起生活。 可是王龙跟王浩不一样啊,那可是亲兄弟,族人全都看不起他们,整个族里都欺负俩人。 这俩人身手不凡,却赚不到钱来,天天连饭都吃不饱。 要不是瑞王大发慈悲收留了他们,他们说不定就要穷困潦倒、饿死街头了! “哈哈~这话倒是在理,”瑞王被他这马屁一拍,身心舒畅,便道:“说的也是,能请他们阿爹跟我坐一天马车,已经算是给兄弟俩面子了。” “这样吧,你明早从运行李的马车里,匀一辆出来,让王先生单独去坐吧。” 这样一来,自己也能舒坦的躺下,那王先生也一样不用劳累。 刘管家听了就笑着答应:“是,奴一早就去办。” 事情讨论完,瑞王胃里、心里都舒坦了,困劲儿也就上来了。 刘管家赶紧服侍他躺下,这才出了帐子。 帐子外他的小徒弟李得子正恭敬的等着,一见他出来赶紧上前把他手里的锅碗给接过来。 “师傅,您辛苦了,儿子替您拿,”李得子小嘴甜的很,又有眼力见儿,刘管家惯爱带他出来。 第440章 不要脸 “服侍王爷,辛苦那都是应该的,”刘管家得意地一笑,“最好爷身边就我一个人服侍才好呢!” 这做下人的,跟平常人不一样,他们追求的就是第一、唯一! 只有不被其他人挤下去,这才能安安稳稳一辈子。 就连自己收的徒弟,说是干儿子,可那也别想越过他去近身伺候王爷,其他人就更别想了。 李得子闻言就道:“还是师傅厉害,爷身边可不就只留下您了吗?” “光看这次上京就知道了,四大管家,王爷可就带了您,这是多大的脸面啊!” 他自己在路上想想都觉得激动,这可是天赐的机会。 王爷的排场那就小不了,四大管家只来了他师傅一个,自己还怕没有露脸的时候?! “这算什么?”刘管家回到了帐子里,坐下叹道:“要是把王龙王海两兄弟给挤到后边去,那才叫脸面呢!” 他早就看不惯这俩人了,都有权有势了,好好的美娇娘不去娶,竟然还厮混在一起。 两人年纪都不老小了,真是没羞没臊不要脸! 小徒弟早就准备好了洗脚水,蹲下来给刘管家褪去鞋袜,放进水里。 他一边给仔细洗脚,一边促狭一笑:“师傅,你可不就是讨厌那断袖分桃的?” 护卫和管家,那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谁说王爷重视护卫就不重视管家? 跟护卫争宠,那就相当于刘管家去跟刘侧妃争宠,根本犯不着嘛。 他师傅啊,还不是因为人家兄弟俩做契兄契弟,心里觉得犯恶心,故意给他们使绊子呢! “黑,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刘管家也完全不避讳,嫌恶道:“这俩人倒是不要脸,干那档子事儿,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小子你可别好奇去打听,这断袖的是一种病,离太近了可是要传染的,最后会烂屁股的!” 烂屁股?! 李得子有些惊恐,他虽然听说过一些事情,可是也没想到这是一种病,还会烂屁股,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师傅没事肯定不会骗他,李得子赶忙点点头:“师傅,您放心,儿肯定不会往前凑的!” “对了,那您看不惯他们,何不使个手段把这俩人赶走啊?” 这可是会传染的,他们虽然不常照面,可是同为王爷办事总会遇上的,还是赶走他们的好。 刘管家敲了他一个爆栗道:“赶走了,王爷哪有人用?你去给王爷刺杀暗杀?!” “啊~那就这么任由他们恶心我们?”李得子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巴。 刘管家冷哼一声:“哼,我不好找他们的麻烦,王海那老爹还不好整治嘛?” “我都没资格坐上王爷的马车,他一个糟老头子还享受起来了,给他们惯的!” “明天啊,你把装有草料的那辆小马车清理一下,让那王老头去坐。” “对了,别打扫的太干净了,他不配!” 王爷叫他收拾一辆车出来,可是其他马车都各有各的用处。 总不能为了一个护卫的爹,把王爷的东西都撂下了,这能从装草料的马车里搞一辆咯。 “装草料的马车,那怎么坐人啊?那味道可......”李得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又低头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要整治人,可不就是要找不能坐的小车子吗? 要是王海因为他爹这点破事去质问王爷,刘管家也是有话说的。 急行军,本来就没几辆马车,整个队伍里除了瑞王就没第二个坐车的。 总不能你一个护卫的爹要坐车,把王爷用惯的被褥衣服给扔了吧? 也不能把王爷的梳洗器皿、锅碗瓢盆给丢了吧? 那也不能把给王爷带的高档食材、补品、药品给丢了吧? 你看这还连夜给你收拾出一辆车来,已经是很优待了,说破天刘管家都有礼。 刘管家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有些得意:“他王海不是孝顺嘛,他自己能吃苦,他爹可不能。” “这下子叫他看着他爹吃苦,肯定是难受的不行!” 他还藏着一个隐秘的小心思,那王老头看起来都七老八十的,说不定路上颠簸颠簸,就一命呜呼了呢? 到时候,他肯定要好好欣赏欣赏这对兄弟的眼泪,o(n_n)o哈哈~ . 第二天上路,瑞王再没着人去请王先生,只自己上了马车。 李得子倒是带着假笑到了王海的帐前,低着头道:“海王大人,王爷命我来带王先生上马车去。” 他嘴里喊着王先生,其实心里“呸”了一下,一个糟老头子也配他叫先生?! 王海刚刚把王先生穿戴服侍好,听到声音撩开帐子道:“好,有劳你了,不过我父亲年纪大了,我背他过去吧。” 这小子细胳膊细腿的,让他带着父亲走,他不太放心。 李得子当然乐的清闲,他可不想背个糟老头子,立刻应下转身带路,“海王大人,这边请。” 李得子在前面走,王海背着王先生跟在后面,一开始都还好。 可是走着走着,王海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因为瑞王的马车在最前面,而他们明显不是往那个方向去。 他停下来叫住他:“喂,你是不是带错路了,马车不是在前面吗?” 这回上京,可就带了一辆坐人的马车,就是瑞王那辆,这怎么还走偏了呢? “您说笑了,我怎么会走偏呢?”李得子笑的人畜无害,点头哈腰道:“王爷吩咐的,我一早就起来收拾了,专门收拾了一辆马车给王先生坐。” 他说的话还有表情都很客气,王海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王先生冷哼一声:“人家嫌弃我糟老头子呢,让我滚远点自己待着!” 呵,这瑞王要不是留着还有用处,他现在就叫小儿子把人给杀了。 就凭他一个凡夫俗子,还敢嫌弃自己,自己没嫌弃他已经不错了! “别磨叽了,赶紧赶路,老子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还坐不了小马车了不成?” 他现在一心想着的都是筹谋的大事,其他任何仇怨,秋后他自会算账! 第441章 飞 京城的大门已经遥遥在望,江初禾和沈牧还没有适应这飞行的方式。 古语云:有能人异士者,日行千里。 这tm是真的! 江初禾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靠着内力飞起来了,而且飞的特别快。 从源口村到京城,不带马车快马加鞭要八日才行,要是坐马车嘴快要十一二天。 可是现在,不过一天一夜,她就从源口村到了京城! 这.....这难道真的不是在梦里吗?! 昨天听了严明的话,江初禾和沈牧急吼吼的叫小泉回来,打算一人一匹快马,火速进京。 但是,小泉却哈哈大笑道:“快马?什么马能快的过我们啊?” “我们是有内力的,想去京城,那直接飞过去就行了!” 他活了几百上千年,那可不是白活的。 千年前,这个位面的修武者可不少,内力也比现在浑厚的多。 他们除了修武的功法修炼内力,还有用于外部的各类法诀,上天入地进海,无所不能。 他虽然那时候只是一个泉眼,可也是有见识的,还留下了一本五行法诀。 “飞过去?什么意思?”江初禾都有点晕了,虽然小泉说的话她每个字都懂,但是连起来怎么就不懂这意思了呢? “这又不是现代,又没有飞机,怎么飞啊?!” 小泉那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臭屁的笑:“要什么飞机啊,我们飞的比飞机还快呢!” “呐,这可是我珍藏了好几百年的‘五行法诀’,厉害着呢!” 当初他还是一个泉眼,当然不可能去抢人家的法诀,可是耐不住有人在它头上打架。 具体情况实在记不清楚了,只知道这“五行法诀”是个人人都想抢的好东西。 那被围攻的人不敌,最后竟然为了保命,把法诀一丢,刚好丢到了他头上。 “那大奖都砸我头上了,我可不就藏了起来嘛,嘿嘿,”小泉有点得意。 他是天生地长的,成型伊始就自带了空间,把这法诀往空间里一藏,外人是把这片土地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啊。 就这样,这本“五行法诀”就留在了空间里,留到了现在。 江初禾简直叹为观止,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小泉,厉害啊!你这样式的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她可不信,小泉在世上存在了这么多年,就藏了这么一个好东西? “那还是有点多的,时间太久远了,我哪里记得住?”小泉挠挠头,扬了扬眉毛:“不过全在空间里,说不定你啥时候挖挖地,那就挖着了!” 挖地是不可能挖地的,现在空间里的所有空地,都被她种上了地瓜,长得飞快呢。 她这一时半会儿,可舍不得把地给挖了。 反正宝贝就在那里,早挖晚挖都是一样的。 “好,有空我就去挖,不过你现在赶紧想办法把‘五行法诀’教我们一下啊!”江初禾看着日头渐渐往西去,多少有点着急。 小泉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本金册,江初禾和沈牧好奇的看过去。 只见这册子,并不是纸质的也不是丝绸绢布,仿佛是金子制成的,但是却如纸张一样柔软。 上面用黑色的不知名颜料,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初一看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仿若天书。 小泉往后翻了一下,找到一页指着教他们道:“飞行法术,就是这里,运转内力再去看,就能看懂了。” “然后照着它说的做,就能发现自己能飞起来。” 江初禾按照小泉的说法,领悟了差不多半刻钟,就发现自己已然漂浮在了空中。 她惊喜的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发现她现在就好像是一只鸟、一阵风,轻轻松松的在院子上方浮沉。 不一会儿沈牧也领会了,非常熟练的飞上了天,稳稳当当的朝院子外飞了过去。 “太好了!”江初禾高兴的左看看右看看。 她这时候才发现,这“五行法诀”根本就不止五行。 五行指的是“金木水火土”,而他们现在飞行所用的完全跟这五行无关,而是跟衍生的“风”有关。 他们现在的状态,就是催动内力运用了风元素,这才飞了上来。 “走,我们现在就往京城去!”江初禾留下了一封书信给柳哥儿,这才带着沈牧和小泉出门。 至于严明,江初禾已经跟他说好了,叫他回去说服瑞王妃也上京去。 毕竟老王妃病入膏肓要死了,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怎么能还待在华南府呢? 事实上,贤昭帝是让瑞王和瑞瑞王妃一同上京的,可是瑞王才懒得带她。 若是从前的瑞王妃,那就是拼着半条命不要也要跟着回去,在心上人的阿娘面前尽孝。 可是现在,她还懒得动弹,那老太婆的死活与她何干? 不过,江初禾还是要她去的,毕竟到时候瑞王后院不稳,对他干的事也是有影响的嘛。 就这样,江初禾三人就一边学一边飞的上路了,经过一天一夜的锻炼,到京城的时候,已经飞的很稳固了。 沈牧看着前方的城楼,皱了皱眉:“我们来的太快了,路引没准备好。” 在龙元朝,出门在外没有路引,那是别想进城的,在城门口就给压走了。 江初禾偷笑一下道:“牧哥哥,你也太守法了,我们等下找个机会就飞过去,谁还从城门口过?” 反正天已经快黑透了,烛火不明的,飞过去几个人......谁能看清楚啊? 沈牧这才尴尬的笑了:“那倒是,一时间还不适应这么神奇的事情。” 天知道,跟江初禾比起来,沈牧对这些事情的接受程度还真的不高。 江初禾长在龙元朝,对一些怪力乱神的事都有所耳闻,这也导致她第一次到了现代还以为到了仙界。 但是沈牧那可是学着马列长大的,从前就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一下两下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住啊! “放心吧,等我们进了京城,第一个就去找你那可爱(不是)的叔父,他一定能帮我们解决路引问题的!”江初禾对腹黑有着另外的理解。 第442章 道喜 沈府。 沈首辅正在书房研究事情,拿出一个名册交给一人道:“这些人,你带着名册去京兆府,京兆府和大理寺那边都会配合你,直接趁夜把人抓了!” “是,首辅,”领命的人,是金吾卫统领蒋辛。 金吾卫直接受命于皇帝,但那是前朝,本朝贤昭帝懒得烦这些琐事,所以命令他们有事直接跟沈首辅汇报。 原本是跟昭皇后汇报的,但是怕前朝后宫有人闲话,也怕昭皇后太过操劳,所以改成了沈首辅。 蒋辛打开名册,扫了一眼立刻心下一紧,哆嗦道:“大人,这......这也太多了!” 这名册上,密密麻麻都是官员的名字,大到国公、三品大员,小到七品言官、小小将领,竟然有几十人众。 可说,这些人像是一张网一般,在龙元朝的朝廷中各个角落。 一旦把这么多人抓了,明天好些官衙都不能正常开衙了! 沈首辅冷哼一声:“多?这些还是再三确定,已经勾结很深的。” “还有很多只是收了钱没办事,或者收了几次觉得不妥,划清关系的了。” 要是照傅明泽那个牛脾气,这本册子上的人要翻上两番,明天早朝要空一大半。 要不是他和昭皇后极力劝说,明天诏狱和大理寺的牢房根本住不下! “是!”蒋辛心中一凛,微凉的空气中不禁流下一头冷汗。 瑞王之前也跟他结交过,非要买他手里的几张字画,给的价格都远远超过了字画本身的价值。 还好后来他心中警醒,反正瑞王无召不得入京,他又是只在皇城活动,这才没了下文。 想来对方也就是跟他结个善缘,见自己并不贪钱,也就没了拉拢之心。 好险好险,要不是这样,今天在家里等着被抓的,可就是自己了! 蒋辛心中七上八下,迅速的领命退下,不敢再抬头看沈首辅。 沈首辅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嘴角,没有再说话。 这样的人朝中有很多,卖一幅或是收藏、或是自己亲笔的字画,反正瑞王肯出高价,何乐而不为呢? 有些人一次两次之后,看清了瑞王的心思,虽然不知道他会有反心,但是跟藩王结交过密,那是绝对不行的,自动就断了。 但是有的人看清之后,却觉得不过是个藩王,钱照收事不办,不就行了? 可是人啊,欲望都是无止境的,今天儿子成亲要聘礼钱,明天老娘生病要医药费,这都是要真金白银的。 这时候瑞王又要买东西了,但是要你帮忙办点小事、透露一点消息,或是帮他说句好话,都是无伤大雅的事儿,干了就能合理合法的有钱,那不是越干越多了吗? 这些人,都是他们根据江初禾和沈牧送来的账本上,一点点梳理核实后,最终确定的名单。 江初禾和沈牧这才从内室出来,沈牧问:“叔父,要不我跟禾娘也去帮忙吧,人的确有点多......” 五日前他们趁夜进了京城,就到了沈府,交出名册后忙活到现在,才算告一段落。 沈首辅摆摆手道:“你们别掺和了,一来没有身份立场去干,二来牧哥儿你最近不要抛头露面。” “瑞王既然派人刺杀你,此时却一点都没有下文,想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你还是保重自己的要紧。” 其他的事情再怎么重要,在沈首辅的心里,那也比不上沈牧。 贤昭帝惹得祸,自有他手底下拿俸禄的人去解决,用不着沈牧冒着风险去干。 说起来要不是看在侄媳妇的面子上,他倒想让贤昭帝吃吃苦头,好长长记性。 沈牧听他这么说,也就点点头:“对了,叔父,我还没跟您道喜呢,听说铭哥儿尚了公主,不日就要当驸马了。” 这事儿他们虽然也算是参与者,但是没想到康长公主,哦不,是沈铭恩的动作这么快,这就尘埃落定了。 “别提了,”沈首辅听到这事儿就皱眉,“这俩孩子是真心胡闹,还没定下呢就闹一起去了。” “要不是陛下就这一个掌上明珠,铭哥儿少不了一顿好打。” 或者换句话说,要不是康长公主的年纪着实大了,而且沈铭恩本身又是如此优秀,那早被贤昭帝打入诏狱了。 现在贤昭帝倒是高兴的紧,毕竟就算是之前择婿,他也没敢往沈首辅的独子身上想啊。 自己女儿啥样自己知道,虽然在他眼里那是千好万好,可是别人怎么看他也知道。 他也不敢把女儿配沈铭恩,不然沈首辅会拒绝不说,还得小心眼的报复一下。 现在好了,俩人自己看对眼了,那还不赶紧落实了,省的夜长梦多,万一沈铭恩那小子清醒之后反悔了呢?! “那.....既然无事,为何陛下传召,让禾娘明天进宫,说是商议着婚嫁之事?”沈牧有点担心的问道。 刚刚从傅家传来消息,说是陛下知道江初禾回来了,特意召她进宫,商议康长公主的婚嫁事宜。 这事儿吧,也不是说不行,实在是江初禾作为表妹,掺和进表姐的婚事里,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又不是长辈。 沈首辅闻言愣了,思索了好久无果,“这我倒是不曾听闻,不过贤昭帝有昭皇后管着,不会乱来。” “想来是女儿终于要嫁出去了,太高兴就想一出是一出,禾娘去领点赏赐估计就能出来了。” 贤昭帝这个人是不坏的,就是不太适合当皇帝,一点也不威严、小孩子脾气。 而且这样的皇帝,让底下的人不好做事,因为他的脾气不好琢磨。 比如像召江初禾入宫的这事儿,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怎么应对?! “那......叔父觉得我能一起进宫吗?”沈牧斟酌一下问:“毕竟没召我入宫。” 但是,他想去。 倒不是担心江初禾,而是这么大的八卦,不参与感觉怪遗憾的。 沈首辅不知道他的心思,想着小俩口分不开也没关系,点点头:“没事,你也去,傅家人没哪个会拦你。” 第443章 不需要这么麻烦 翌日一早,宫中接人的马车就来了,江初禾和沈牧坐上了车。 从傅家到皇宫的这段距离,短短一刻钟,江初禾就听到了十几次不同的哭声儿。 她撩起帘子朝外边看,只见大街上来去匆匆的都是护卫、差役。 这些人不是正抓着人,就是在去抓人的路上,有些不是很严重的只带走了主犯,家里人就在哭。 有那严重的,一家子都被抓走了,剩下的仆从使女都押在路边,直接核对登记准备发卖,也是哭声一片。 “好好的日子不过,不知道到底想争什么,”江初禾看着这些人,觉得心酸,更很瑞王了。 瑞王一家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一拨了,贤昭帝性情好手又松,那日子不要太快活。 可是他为了争个宝座,却从几十年前就开始筹谋,搅得腥风血雨。 沈牧知道她心软,帮她把帘子放下来,劝道:“别看了,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江初禾点点头,她也明白这些人现在的苦也都是自找的,同情也解决不了问题。 很快,马车就进了皇宫,因为是贤昭帝专门派的车,进了宫门也不必下车,直接到了大殿外。 有贤昭帝身边的小太监,专门等在那里,见他们一下车就赶紧跑了过来:“江娘子、沈郎君,陛下已经等待多时了,请跟奴过来。” 跟着小太监进入大殿,想来贤昭帝已经通传过了,或者他现在就是没什么事专门等她,反正直接进去了。 进去之后,贤昭帝果然没什么事,正坐着发呆,看他们进来这才道:“禾娘、牧哥儿,你们来了,快坐。” 贤昭帝面前早就摆好了两把椅子,想来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江初禾二人也不客气,拜见过后就坐了下来。 “陛下,这次召见......”江初禾恭敬的问。 不过,贤昭帝直接把她打断了:“禾娘,别跟我生分了,叫姑父就好!” “是不是我这次说牧哥儿是我的儿子,你生姑父的气了?” “这的确是我的不好,但是啊,我是真心要将皇位传给牧哥儿的!” 此时殿内一个外人也没有,贤昭帝都安排好了,故意借这个机会来跟江初禾和沈牧说这事儿的。 “啊?”江初禾和沈牧对视一眼,都知道他们上当了。 说什么来商议康长公主的事儿,那都是借口! 贤昭帝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今天你姑姑跟沈首辅有许多事情要忙,我这才把你们俩骗过来,单独商讨这件事嘛?” “我跟你姑姑也提过很多次了,但是她不是不同意就是犹豫,明明我觉得这已经是最佳的办法了。” “可是,沈牧的确不是龙家血脉......”江初禾当然知道昭皇后的顾虑。 虽然他们咬死了,别人也无从证明沈牧不是他们俩的孩子,可是她自己知道真相。 即使别人都不知道,但是出于对贤昭帝的爱,她也不想混淆血统,对不起天地祖宗。 贤昭帝听她这么说,冷哼一声:“龙氏血脉算个球!要我说当皇帝还是要能者居之。” “你看看我,我就当不好皇帝,当初我老爹非要赶鸭子上架,这才让伯父叔父都起了异心。” “要是听我母后的,叫我出去当个将军,找朝中有能力的人当皇帝,那现在别提多快活了!” 就是因为他老爹的“封建思想”,自己不能不被困在宫中这么多年,要不是还有卿卿相伴,那就跟坐牢也差不多了。 不,比坐牢还惨啊,毕竟做来可不会每天有这么多活计要干! “可是,您怎么知道牧哥儿有这等才能呢?”江初禾不认为沈牧能当皇帝。 他的许多想法都太超前了,当了皇帝肯定比贤昭帝更加痛苦。 沈牧自己也推辞:“陛下,我一个乡野之人,字都认不全,完全没能力当皇帝。” “不用!不需要你有什么才能!”贤昭帝乐的嘎嘎笑:“我这不是有个好女婿嘛?事情都交给他做就行!” “你看我们就把事情交给沈首辅,他办的好的很!” “铭哥儿是他儿子,又是他从小亲自教导的,肯定青出于蓝,朝中大事都不需要你操心!” 贤昭帝那个得意啊,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办的事儿,没有一件事不需要他头疼的。 但是择婿这一件,可是实打实让他完全满意的! 这么一个好女婿,别说女儿这辈子了,就是女儿的孩子往下三代,那都不用愁了啊! 认下沈牧单个日子这事儿,之前他还只是想想而已,可是有了这个好女婿之后,那可就直接出手提上日程了! 江初禾二人也是到现在才明白,怪不得一个多月前会传出那样的传言,感情是沈铭恩和康长公主的事情定下了,贤昭帝有恃无恐了呀! 江初禾是又好气又好笑,提醒道:“姑父,您看这事儿闹得,何必转这个弯呢?” “你说沈铭恩有治世之才,那不如直接让他当皇帝啊,这事儿不就解决了?” 既然贤昭帝根本就不是注重血脉传承的人,又有了那么个好女婿,那这题不就破了吗? 结果贤昭帝摇摇头,一脸神秘道:“要说你们还是小孩子想法呢,这女婿啊当然要上进,但是不能太厉害” “他当个首辅,上面也得有个皇帝能压着他,不然要是对我女儿不好怎办?” “到时候我跟卿卿是归西了,还有你们俩可以压他一头,他也就不敢放肆了!” 而且他也是为江初禾考虑过的,毕竟是皇后的亲侄女。 沈牧当了皇帝,但是江初禾知道他血脉不对,这不就有把柄在她手里,即使当了皇帝也不敢欺负她。 江初禾听他这样那样的一解释,觉得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这样一来他们两姐妹,还真的是完美闭环了,一辈子都能有好日子过。 可是,江初禾叹口气道:“姑父,你就没想过不需要这么麻烦吗?” “您完完全全可以让康长公主当皇帝不是嘛?” 第444章 这局还可以这么破 让,康长公主,当,皇帝?! 谁?! 康长公主?! 干啥?! 当皇帝?! 我去! 贤昭帝瞪大了眼睛,显得有点呆:“......这怎么可能?我儿是小娘子,怎么可以......” 要是这样别说宗亲了,就连朝臣也不会答应的。 “怎么不可以?”江初禾早就想说了,“康长公主心胸宽广,又肯听谏言,为人公正却能容错。” “更重要的事,不管是她从军,还是平时,都更把天下百姓放在心里。” “这样一个人,即使没有什么谋略本事,也已经是一个明君人选了。” “她为什么不能当皇帝?!” 什么谋略、权术,那都是当臣子需要的,当皇帝那重要的就是为民的心。 而康长公主,虽然还不够稳重,但是假以时日应该是能当一代明君的! 贤昭帝被她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话,说的是一惊,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吗?!” “是啊,您其实也是一位明君,”江初禾又添了一把火,“好皇帝不是说要建立千秋霸业,也不是要把朝臣耍的团团转。” “因为这些都不是老百姓需要的,老百姓只想要安居乐业,能种地、做生意或是其他,让一家人能够安稳的活下去即可。” “您在位的这些年,边境不曾有大的战事,百姓没有因天灾人祸饿殍千里,您在他们心里就是好皇帝。” 可以说,要不是康王、瑞王这两人不死心,龙元朝大家都过的很不错。 贤昭帝不想着要流芳千古,所以也不会开疆拓土、大兴土木,老百姓的生活真的很不错了。 贤昭帝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这些话从来没人跟他说过,他对比先帝和先太子,总觉得自己要差上许多。 他也不敢去听朝臣的议论,也不敢去听百姓的呼声,生怕他们嘲笑自己是个假把式。 可是现在,江初禾说自己是个好皇帝,是个明君! 这......都是真的吗?! 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昭皇后再也忍不住了,推门进来:“说的好!” 她赞赏的看着江初禾,不再是用看一个亲近的小辈的目光,而是看一个有智慧的人。 “卿卿,你怎么来了?”贤昭帝有点慌,他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就是不想让昭皇后知道。 昭皇后快步上前,拉着他的手道:“玥郎,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你总说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看看,现在我小侄女也是这么想的,外面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那,那我就算是吧,”贤昭帝被娘子夸了有点不好意思,抱着她让她坐在腿上说。 昭皇后在小辈面前有点放不开,不过都是自己人,她也就不多挣扎,只是看向江初禾道:“禾娘,你是真的这么想吗?让公主当皇帝?” “当然,既然您是皇后能理政治国,那公主当皇帝也是可以的!”江初禾坚定的说:“咱不说别的,前朝不也还有女皇吗?” “前朝的女皇还没有皇室血脉呢,康长公主却是实实在在的龙氏。” 而且啊,女子生的孩子才能保证血脉是真的,妃子的孩子嘛就算防的再严,那也不定是谁的种呢! 昭皇后怔愣了片刻,这才喃喃道:“原来,这局还可以这么破!” 她看向江初禾,眼睛里似是有光,目光也更加坚定起来。 贤昭帝最是了解她,见她这样的表现,不可思议道:“卿卿,你别告诉我你觉得这个办法好?!” 让还是个孩子的宝儿当皇帝,那......那画面怎么想都有点渗人呢! “当然是个好办法,还是说你认为你女儿不配当皇帝?”昭皇后瞬间变脸道:“钥郎这是怪我了吧,都怪我不能给你生个尊贵的儿子出来......” 贤昭帝一听就慌了,手忙脚乱的哄:“卿卿,卿卿,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宝儿当然能当皇帝,我今天还非让她当不可了,谁劝也没用!” ...... 看着贤昭帝一步步后退,江初禾朝沈牧吐了吐舌头,这才理解了枕头风的可怕。 这还不是在床上呢,撒两句娇,贤昭帝可就一点原则都没有了。 昭皇后这才抬头要求道:“我要让宝儿当皇帝,而且,她今年就要当!” 好家伙! 连时间都这么紧迫! 哎哟,不对啊! 她今年当,那我岂不是今年就得死啊?! 贤昭帝风中凌乱了:“卿卿,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啊,我......我还想多陪你几年。” “呸!你想什么呢!”昭皇后赶紧打他的嘴,“什么陪几年,你可是要陪我一辈子的。” 贤昭帝都糊涂了,“那我活着,宝儿怎么今年就当皇帝?” “很简单,你禅位给她,”昭皇后说的的理所当然:“这样一来,我们作为太上皇和皇太后,还能帮她治住那些反对之人。” “更重要的是,你就可以不被困在皇宫里了,我想陪着你去你想去的塞外看大漠孤烟,也可以去海上开一条小船。” 贤昭帝听了,是彻底绷不住了。 这些他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已经有人帮他计划好了。 可能卿卿在繁重的政务之余,早就想过千百遍想用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有生之年可以去达。 这样,此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贤昭帝紧紧的握着昭皇后的手,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写禅位的圣旨!” “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去塞外去海上!” 天啊,就光是想想这自由的生活,都觉得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好了,也没这么急,宝儿上位还得我们帮忙稳固呢,”昭皇后失笑道。 贤昭帝撇了撇嘴:“她自有厉害的夫君,我们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也过了刚刚的兴奋劲儿,没有再急着要去写圣旨。 事情到了这里,圆满解决,江初禾和沈牧也偷偷牵起了小手,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445章 粉馆 京城的天变了,这两天街上都没什么人往来。 江初禾和沈牧坐在自己的小茶肆里,看着冷冷清清的大街,觉得生意难做。 这个茶肆她其实也没有上心,都是两个使女在打理,每个月也没什么盈利。 奶茶卖的也没有在临江县的时候好,一个是芋圆粉不多,江初禾不好天天往这里送。 另一个就是京城的人吃的东西多了,这边也有纯正的羊奶熬茶,倒显不出特别来。 而且京城里,大街小巷的茶肆多如牛毛,生意着实不好做。 江初禾让黛青和露白过来:“我让人把粉丝放库房里了,黛青你前两天看我煮过,今天带着露白一起试试。” “多煮几碗,给店里的客人都送一碗尝尝,要是反响不错,我们就改小吃店。” 这开店嘛,这样不行那就换一样。 马上冬天了,鸭血粉丝汤配手工奶茶,也是不错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她空间里那么多的地瓜马上就要成熟了,她挖出来看过。 这空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根本没有施肥浇水,产量却是外面的两倍。 也就是说,空间里两千亩地,差不多能收八百万斤的地瓜。 要不是种和收的时候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这么多事儿也要把江初禾累死。 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这些地瓜成熟做成粉丝之后,也要保证销路。 这还得靠她自己在京城打开局面才行。 “是,”黛青点头应下,便带着露白下去了。 进了厨房,露白有点不高兴,噘着嘴道:“黛青姐姐,从前让我们经营茶肆也还罢了,毕竟点茶也是高雅的事情。” “现在禾娘子这是要改行卖吃食了?烟熏火燎的好没道理!” 她是家生子,虽然之前在庄子上,可是家里兄弟多,从小也是被爱宠着长大的。 家里就是冲着一等使女去培养她的,所以除了学了几道高雅的点心,其他时候都没进过厨房。 原想着成了小姐的贴身使女,日子也能过的不错了。 可是没想到小姐根本不习惯使女伺候,待了没多久就回小村子里去了,万幸没带着她们一起。 可是之前让她们来卖点茶就算了,现在卖吃食,这事儿能干嘛?! 黛青听了,把泡好粉丝的缸放在锅面上,转头看她:“露白,你要是不想干,大可以去找小姐说,让她送你回林家去!” 平日里看露白年纪比自己小,黛青很是照顾她,有活的时候自己多干,没活儿的时候就让她玩去。 多干一点少干一点,黛青都是没有意见的,可是对小姐的决定说三道四,她就不能忍了。 “神气的你!”露白被她一噎,有点不高兴,脸就拉下来:“我们都是一等使女,你不过年纪大些,就爱管教我!” 露白一开始是存了以黛青为首的心思,可是那也得是在小姐身边,让她能看见自己的牺牲,好能得点实惠。 可是这都大半年过去了,小姐的面都见不了几次,谁还耐烦受上头的二主子的气? 黛青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这大半年她们俩人拿一样的月例,可是自己干的活儿能是露白的两倍。 自己不仅要做点茶、揽客的活计,跟掌柜的对账也都要操心。 甚至是原料用完了,还要拿银子采买,这些都没叫露白操心。 可是自己做了这么多,在对方眼里,竟然是自己爱管教? 黛青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她冷笑一声:“随你怎么办?想继续当一等使女,那就干活。” “要是不相干,小姐也在店里,她心善,你去找她就可以不干。” 她多一句话都不想说,露白想往高处走她管不着,但是自己从成了小姐的使女那天起,就坚决维护她的决定。 露白被她说的脸颊通红,看着灶台上一股子腥味儿的鸭血,气血上涌就跑了出去。 江初禾正跟沈牧担心今天瑞王到了之后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就见露白一脸气愤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儿?”江初禾不怎么用的惯使女,对这两个人那是当做一般朋友来处的。 反正也算是缘分,黛青二人要是有个什么事儿,她都会尽力帮忙的。 黛青还算了,露白家光是她老娘体弱求药,自己都给过两回山参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露白憋着一股子气来的,一进门眼泪就落了下来,抽抽噎噎的说:“小姐,求您让我在身边伺候吧,这里......这里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江初禾看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皱了皱眉道:“怎么?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毕竟是开店做生意的,黛青和露白两个姿色都不错,要是有客人言语调戏或是动手动脚,也是有可能的。 要真是这样,江初禾也不是好惹的,定叫那些人付出代价! 露白听她这么说,这才抹了把眼泪道:“没......没人欺负我,不过小姐,求您发发慈悲,别让我在店里了,行吗?” 她也知道自己要是告黛青的状,那是站不住脚的,只把话说的含含糊糊,自由江初禾去猜。 可是江初禾虽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自己人受委屈了,她定是要查清楚的。 想到这里便道:“行,那你回家休息去吧,先把情绪调节好,后面我再通知你做什么活儿。” 露白听了并不觉得满意,她还是想再江初禾身边贴身伺候,但是江初禾说完这话并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客客气气的把她送了下楼。 露白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出了门往家去,等到了家门口才觉得有些后悔——她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家了? 不过这时候再后悔已经晚了,家里人都当差有自己的活儿要干,这会儿也没什么人,她也没人诉说心中苦闷。 只能胡乱洗了把脸,在屋子里点上一个炭盆,这才和衣上床歪着,心里是思绪万千。 而江初禾这边看露白走了,这才转身去了后厨。 第446章 店长 “黛青,忙的过来吗?”江初禾从亮堂的外面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只见黛青飞快了抹了一把眼睛,笑着对她道:“小姐,不忙,一共也没几个客人。” 其实在茶肆里干活,晌午才开门,日落就关门了,要干的活儿比当使女的时候要少的多。 她自己是觉得很好,但是没想到人家是这么想她的。 “客人倒是小事,只是......你们姐妹俩是闹别扭了?”江初禾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人。 即使知道露白刚刚话里话外的作派,就是说黛青欺负她了,而且还哭的更可怜些,她也还是要来问问黛青的。 黛青倒是没有多说,只是道:“露白应该是不擅长做这些厨房的活计,所以觉得有点难。” 她不会主动去给人上眼药,但是主子要问,她也会照实说。 毕竟自己也不是圣人,两个人的工作,有一个人不想干,那就得说清楚。 不然到时出了问题,责任还是两个人承担。 “不擅长?哦。”江初禾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煮个粉丝汤有什么不擅长的? 想来还是嫌弃这个活计腌臜,心里膈应不想干吧? 也是她有点想当然了,这时候大家都想要高雅,就是个使女也不例外。 一般在府里,厨房虽然是个有油水的地方,但是但凡有办法去主子身边伺候的,哪怕是个三等使女,那也是不想去厨房的。 自己突然把一等的使女,拿过来做个厨娘,不乐意也正常。 她想了想问:“黛青,你是不是也不想干这个活儿?” 干活嘛,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的,真要是不相干,她也不勉强。 黛青听了这话,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恭恭敬敬道:“小姐,奴没有这样的想法,小姐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她跟露白不同,是没有家人在的,只靠自己勤勤恳恳走到了今天,可不是来挑活儿干的。 江初禾看她紧张,便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道:“别急,我不是责怪你,而是这干活呢,也是要你自己喜欢才行。” “就像露白她不爱干这个,我也不勉强她,你要是也不喜欢也可以跟我说。” “啊?奴......奴还挺喜欢的,”黛青不是在说假话,“奴从小就吃不饱,这煮饭的活儿干起来都开心。” 从前点茶倒是不是很喜欢,但是煮芋圆做奶茶,闻着香气就叫人心里舒坦。 现在这煮粉丝,香味儿扑鼻,也是喜欢的紧。 江初禾这才放心,“喜欢就好,做好了我给你提月例,有了提成你自存成体己。” 她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本来这个店就是交给黛青和露白管理的,露白不想干,要是黛青也要走,那她还得发愁招人的事儿。 现在既然黛青觉得喜欢,干的也不错,那就...... “以后你就是江记粉馆的店长,店里大小事体都你做主,”江初禾直接任命:“月例的话,是现在的两倍。” 反正露白走了,她的这份月例也就一起给黛青吧,以后生意好了她活儿就更多了,涨工资是应该的。 “多......多谢小姐,”黛青是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自己受一场气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发生。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主子给的不管好坏都要受着,所以也没有推辞。 她原想着自己把人管的不好,要受罚,没想到还被赏了? 虽然不知道店长是个什么职务,而且店里现在一共也就她跟掌柜的两个人,但是钱翻倍了那是事实。 这年头,谁不想要钱啊! 尤其是她这个孤家寡人,露白还有家里人帮衬,就算是月例不够,家里父母哥嫂一贴补,日子就好过了。 只有她,月例银子虽然也不算少,可是每月都得存下大部分,以防有个头疼脑热的能有钱看。 再者,虽然没有什么亲戚,可是小姐妹要做生或是婚丧嫁娶,自己也的出份子,那都是得存下来的。 江初禾看她那感激涕零的样子,赶紧拉她去梳洗:“可别哭了,这是你应得的,这店以后还要你费心了。” “而且改成粉馆之后,客人肯定比现在喝茶的人多了,你就更辛苦了。” “我打算再招一个厨娘、两个伙计,不拘男女,你看着招吧。” 黛青更是愣了一下,露白要是再忍一忍,是不是就不用回家去了? 这都要招厨娘和伙计了,其实她们俩人也就帮忙照顾一下客人就好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小姐,那露白怎么办?让她回来吗?” “不用,她不喜欢干就不干,我不勉强,”江初禾没有勉强别人的爱好,摇摇手:“不过我这边也没有其他活儿给她干,我跟舅母说,她自会安排的。” 虽然说是给自己的使女,可是到底人还是林家的,她懒得管这些。 “是,”黛青没有再多嘴。 即使她知道,这个决定权一交到林家主母那去,那露白最好的下场就是闲赋在家了。 不过她也没必要说这些,她能想到的,小姐自然能想到,不能干涉主子的决定。 “对了,你再店里待的时间多,有什么建议也可以跟我提,”江初禾鼓励她道:“以后这可就是你的店了,干好干坏可是跟你的待遇挂钩的。” 自己有那么多的粉丝等着卖,可不得鼓励属下好好的干活,最好红遍全京城嘛? 黛青听了咬了咬嘴唇,还是鼓起勇气道:“奴......奴倒是有一点建议,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招一个账房。” “毕竟王掌柜的忙的事情多,没有账房的话,这账容易出差错。” 倒不是说王掌柜的故意的,但是他精力跟不上是事实,现在茶肆的生意不好还算了,自己费点心跟他对一对。 但是之后这个粉馆是做吃食生意的,客人定然多不少,这账就容易搞糊涂了。 “行,那你做主,招人的工钱,就按市面上来的,”江初禾直接放权给她。 第447章 教训 正午一过,茶肆的人多了起来,大家都是闻着味儿来的。 虽然现在店门前的牌匾还没有换,可是这里人来人往的吃食已经换了,麻辣鲜香的味道飘出老远。 江初禾坐在二楼往下来,只见路上人越来越多,来这边吃东西的人也多了。 “瑞王估摸着就快到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跟上去?”沈牧喝了一口茶,朝江初禾道。 江初禾也看着外面,“想来人多了,也是因为瑞王进城了,大家出来看个热闹。” 毕竟京城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天的抓人,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再加上皇帝的亲叔叔回来,总能有个热闹看。 沈牧点点头:“他应该是带人直接进宫去,皇宫的修武者不插手其他事情,他要是直接带修武者进宫把贤昭帝给咔嚓了,找谁说理去?” 这事儿放以前他们是不敢相信的,但是现在想想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瑞王身边的人那么厉害,出手就来杀他们俩,也不是不会直接杀皇帝,或者把皇宫屠戮一空。 “走,我们先进宫去,”江初禾手上有昭皇后给的令牌,现在进出宫那是跟康长公主一样,随意的很。 . 江初禾二人走后,瑞王的车驾就进了城,王海跟在一辆小马车边上,里面是累的骨头的散架了的王先生。 “父亲,您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我先护送您去瑞王府休息,”王海一副很是关心的模样,言辞诚恳。 马车里传出一个虚弱却气急败坏的声音:“逆子!我不需要休息!我要的是你要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父亲,您的身体受不了了,其他事情我们以后再说,我先送您要紧,”王海语气很急。 但是他心里却一点不着急,他现在长大了,甚至已经是长老了,可不是小时候那个唯令是从的傻子了。 老头子想让他去皇宫刺杀皇帝,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可是那是万万不能干的。 就算自己真的如他所说,练成了天下第一的神功,可是要干这么大的事儿也要等哥哥回来拿主意才行。 让他自己一个人干? 做梦! 王先生一路上骂骂咧咧,可是这个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油盐不进起来。 气的他本来就不舒服的身子,更是难受了三分,这本来没什么大事的,都要被他气出个好歹来。 眼看着前面瑞王的车架越来越远,王海却是装聋作哑就是不跟上去,王先生也没法子。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指着边上的店道:“既然你不去宫里,那就让我下来歇歇,带我去那个茶肆坐坐。” 王海听他收回了成命,心里一喜,自然就把他给背了出来,转身进了江记茶肆。 黛青一脸笑意的迎上来:“客官,请进。” “有没有雅间,给我们上两盏茶,”王海养尊处优惯了,也不会选择在大堂喝茶。 而王先生则是要找个地方教训儿子,自然也不作声,想要个雅间。 黛青刚想摇头,想起江初禾和沈牧已经走了,刚好有雅间空了下来,便道:“有有有,请跟我来。” 进了雅间,王先生也不耐烦应付黛青,打发她上两盏招牌点茶,不需要其他人伺候。 黛青麻利的准备好,这才退了出去。 “逆子!跪下!”屋里没了人,王先生脸色更坏,出言让他跪下。 王海一愣,自从他们兄弟俩武功大成,就连瑞王爷也没再叫他们跪过。 天天跪下的日子,离他们太远了,远到只要一想起来,都是刺骨的冰冷。 他没有动,只是喝了一口茶,笑道:“父亲,儿现在年纪也大了,腿脚也没那么灵光,再动辄跪来跪去,也不太好吧?” 这一路上,从初见父亲的惊讶和恐惧,到现在早就成了蔑视。 是啊,他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而父亲也不再是一巴掌能把他打趴下的长者。 现在,他们的位置已经倒了过来,他没反过来让他跪下,已经是他忍耐的极致了! “哼,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敢跟老子逞能了?”王先生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支短笛,吹奏起来:“呜呜呜呜~” 凄凉短促的笛声在房间内响起,王海一开始还是笑着的,可是不一会儿就狠狠地捏起了拳头。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冷汗,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湿透。 “别......别吹了.......”王海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更是痛的难以忍受。 这是什么妖术?! 他第一次觉得,这真的是他的亲爹吗? 小时候挨打挨骂挨饿,或是罚跪罚干活,他都能确定这是他们的亲爹。 因为同村同族的人,家里的郎君小娘子也是这么过的,却别是有的爹打的狠些,有的爹手松些。 可是现在,身体里似乎是有东西在爬,在啃噬,四肢百骸都痛苦不已。 这样的痛,真的是当爹的能对儿子下的手吗?! 王先生放下短笛,眼里全是阴云:“你们还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把神功传授给你们?” “我早就在你们身体内种下了毒蛊,要是听我的话还罢了,这蛊永远不会发作。” “可是你偏偏要自作聪明,那也怪不得我了,这毒蛊一旦催动,就会五日发作一次。” “到时候要是没有我的解药,那你们俩就痛的一次比一次长,最后活活痛死!” 王海体内的剧痛还在继续,可是王先生的笛声早就消失了,听了他的话王海才明白,这一切竟然是自己惹出来的。 他拼命忍着剧痛问道:“那哥哥呢?哥哥听不见笛声,也会痛吗?” 自己就在这里,等下服个软也就有解药了,可是哥哥可怎么办?! “当然会痛,你们的蛊是兄弟蛊,弟弟动了哥哥怎么会闲着?”王先生又是一阵冷笑:“但是第一次催动,也就痛个一个时辰,你们俩就一起受着吧!” 他是打定主意这次要给俩兄弟一个教训,第一次是绝对不可能给解药的! 第448章 有事找泉爷 王海痛的满地打滚,可是心里挂念的,却是不知在何方的哥哥王龙。 自己挨着痛,可以说是自己自作自受,有点本事了就忘记这个人的丧心病狂。 可是哥哥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有干,却突然遭受这种疼痛。 更重要的是,哥哥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岂不是还得受惊吓?! 王海这样想着,身上却越来越痛,很快就无暇顾及,只能死死忍住在地上翻滚。 黛青端着面上楼了,习惯性的敲了敲门:“客官,今天主家发话了,进店喝茶的客人,没人送一碗鸭血粉丝汤,我给您送进来?” 大堂里的客人,直接把鸭血粉丝汤送到桌子上还罢了。 这雅间里,本来就注重私密性,他们也不会直接开门进去,要是撞上了贵人的秘事,有几条命赔? 所以,黛青捧着餐盘,在外面等着。 “走开!”王先生正在欣赏王海的痛苦,哪里会理会一个小小茶肆的赠品,直接出声让黛青滚开。 王海听了,却冒出了希望,他再不克制声音,惨叫出声儿。 他又不是傻子,这天底下不管是什么毒,都是有解药的。 这老头子又没武功,现在只要有人发现,他就可以不必忍受疼痛,找大夫治治。 “啊啊啊~~” 王海的惨叫声在房间内响起,黛青正准备退下,听到这个声音就是浑身一抖。 这......这是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叫的这么惨,不会出人命吧? 可是雅间里的客人已经让她离开了,要是非要进去,会不会迁怒于她? 黛青有点犹疑不定,片刻后她决定去——偷看。 自己既不能就抛下这两人不管,也不能直愣愣的闯进去,只能利用隔壁的机关了。 江初禾在装修的时候,特意想了办法,留下了能让店家观察房间内动静的地方。 这样的机关一般是大酒楼才懂得密辛,江初禾也不过是觉得好玩这才试一试的。 茶肆装好后,还没用过这个功能,这不,这就被黛青给用上了。 黛青特意加重了脚步,端着餐盘离开了二楼,接着把餐盘往柜台上一放,轻手轻脚迅速跑到了机关处。 她打开了房间内的一个小暗格,用两枚小镜子,就把屋内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雅间内,王海听外面的人离开的脚步声,一股绝望的情绪涌现上来。 这种痛别说一个小时了,就是一刻钟他都不一定能忍下来。 现在估计才过去了半刻钟,他已经感觉去了半条命。 在王先生面前,他从小就没有什么骨气,此时见没了求救的希望,立刻求饶:“阿爹!阿爹!你饶了儿!” “儿......儿不敢了!儿都......都听您的!您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的脑子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如果说在刺杀皇帝失败被处死,和这样活活被痛死之间选一个,那他愿意选择去死! “哼!!!现在知道为父的厉害了?”王先生冷哼一声,不疾不徐的拿起桌子上的点茶喝了一口,眉眼间全是得意。 接着,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抬眼道:“可惜啊,已经晚了,狗改不了吃屎,要是不给你个深刻的教训,你以后还敢跟为父对着干!” 他从把神功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就在等着一天! 你瞧,你纵使练成了无上神功又怎么样? 还不是会因为这毒蛊,成为他王知恩的走狗?! 经过这样的痛苦之后,从此以后他想要叫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王海已经痛的无法呼吸,在地上趴着,连滚动的力气都没有了,“阿爹!求你!求求......” 痛! 好痛! 杀了他算了! 看着他如此痛苦,仿佛快要死掉,王知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而在外面偷看的黛青,此时已经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吓得叫出声来。 她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雅间里,竟然发生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 趴在地上的那个老人家,此时眼里全部充满了血,而他的手指疼的在地板上抓挠,也全都抓破流血。 雅间的地板上,留下了斑斑驳驳的血迹,控诉着这里发生的惨剧。 黛青不敢再看,迅速的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就想往林家去。 现在江初禾不在,她必须要把这件事报给能做得了主的人知道。 她软着腿几乎是滑着下了楼,跟王掌柜的打招呼:“掌柜的,我回林家一趟,有重要的事情!” “诶?!青娘子,你走了这店里可怎么办?”王掌柜的大冷天额头都忙出汗来了。 实在是这粉丝汤的生意太好了,来喝茶的人早就不喝了,一个个吃完一碗又续一碗,就是不走。 而且今天店里就他们两个人了,这节骨眼上黛青走了,他给客人喝西北风吗?! 黛青苍白着小脸,焦急道:“顾不上这么多了,楼上......楼上出大事儿了,我得回去禀报......” “哎哟,别着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王掌柜的不知道她说什么大事,但是心态很乐观,指了指一个雅间道:“有事去那里找泉爷,江娘子特意吩咐了。” “哦,她原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能给补上去。” “您听听,这牛皮能把天给吹破了,是不是......唉?我还没说完呢,青娘子你跑什么?!” 黛青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找谁才能做主,所以想着要回林家去。 可是王掌柜的说,主子走之前交代了管事的人,她也就不舍近求远了,直接上楼去。 凭着一股子冲劲儿,黛青推开了小泉的房门。 而此时,小泉正一口鲜血喷涌出来,把进门的黛青吓得失声尖叫:“啊啊啊啊啊~~泉爷.......您怎么了?!” 这几天小泉都待在茶肆,时不时的就出去逛个街,然后带着一堆好吃的回来,见者有份。 黛青虽然比较忙,但是也跟他关系不错,此时看他吐血了,直接吓傻了! 第449章 蛊虫 小泉本来正在屋里吃着烤羊腿、嗦着粉,快活的都找不着北了。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那是给个神仙都不换的。 可是还没等他吃饱,突然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曲子,接着自己的全身就都诡异的疼痛起来。 “靠!哪个龟孙儿想害老子?!”小泉傻眼了啊。 自己只是一个快快乐乐的吃货啊,怎么就被人暗害了? 不过好在他是个活了无数年的泉眼,再说这具身体也不是他自己的。 紧闭灵台,大喊“退退退!”,好歹那股子疼痛终于消失了。 等他再冷静下来,就发现了,这具身体里面,竟然有着一种蛊虫。 从前不知怎么蛰伏起来没动静,今天听到了那诡异的笛声,这才剧烈活动起来。 好家伙,这家伙都死去那么久了,自己还给他挡了无妄之灾。 不过,既然知道了是什么东西,那就难不倒他了。 他冷静的躲着,知道了那蛊虫的位置,便用内力一点点的驱赶它,最终将它逼出体外、吐了出来。 黛青一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她今天一天受到这么多的刺激,没当场晕过去已经是万幸了。 此时看到小泉吐血,那眼泪是止都止不住,哗啦啦的往外流。 “呜呜,泉爷爷您怎么样了?”她虽然害怕,但还是靠近想要查探一番。 小泉看她快要踩到蛊虫了,赶紧抹了一把嘴巴上的血迹道:“停停停!别过来了,别踩到了,等下跑到你身体里去,把你活活疼死!” 他盯着地上的那摊鲜血,里面一只肥硕的蠕虫模样的东西,正在那血里翻滚。 这样的蛊虫以血为饲,离开了人体的鲜血供养,要是没能及时找到下一个饲主,就会很快死去。 黛青听到小泉的话,再不敢动,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肥硕的蛊虫。 那蛊虫模样怪异,还伴随着一股子恶臭,冷不丁看过去,简直令人作呕。 “泉......泉爷爷,这是什么?”黛青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限大的伤害,她哆哆嗦嗦的问道。 要不是她刚刚亲眼看见泉爷爷吐出来的,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东西是长在人身体里的。 小泉看着她,故意吓唬道:“这可是南诏国的蛊虫,要是被它给钻进身体,那可就会成为被别人控制的傀儡了。” “对了,不仅仅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了,还会伴随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剧痛,惨啊!” 这些都是他瞎猜了,这些个蛊虫除了养蛊的人自己,其他人根本别想通过它的外观来分辨。 但是啊,蛊虫不就那点子功效? 要么让你听话,要么让你疼痛,也没啥大用。 至于让你死,那就不需要费这么大力气养蛊下蛊了,直接下个毒药要快得多。 但是黛青听了这话,立刻就联想起刚刚那雅间里疼的打滚的人。 她立刻道:“泉爷爷,中了蛊的人都会这样疼吗?刚刚有个雅间里面,有个客人就是这么疼的,您能帮帮他吗?” 天啊! 他会不会活活痛死在店里,那他们这个店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嗯?有个客人?一个人?”小泉敏锐的感觉到,可能遇上了下蛊的那个人,而且受害者还不止他一个人。 “是啊,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一个是个老头,还有一个更老的老头,”黛青飞快的把事情解释了一下。 小泉立刻一脚踩死了蛊虫,率先出了门:“黛青,哪个雅间,快带我去!” 黛青愣了一下,立刻小跑着跟着小泉,指了刚刚那个雅间,这才发现那里已经门户大开了。 “怎么回事儿?人走了?”黛青有点傻眼了。 刚刚那人已经痛的趴地上不能动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就没了?! \"谁知道呢,不管了,先去看看。\"小泉一马当先的冲进了那个雅间。 雅间里的确已经没了人影,甚至是一丁点儿讯息都没留下,搞得像是黛青说谎了一样。 黛青立刻指着地板上的血迹道:“泉爷爷,你看,这就是那个老头子留下的。” “我亲眼看着那个老头疼的打滚,是不是也是蛊?” 小泉蹲下来检查了一番血液,又用手扇了扇闻了闻,一股子蛊虫特有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 显然是蛊虫无疑! \"真是太可惜了!\"小泉叹口气道。 这个人绝对跟自己这具身体有什么关系,可惜来的太晚了。 黛青也不明白他说的可惜是啥意思,不过她想起了一个细节: \"那个老头看样子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但是另一个更老的好像是他的阿爹,手里还拿着一只短笛。\" “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个所谓的爹,就是背后控制之人了,”小泉冷笑一声:“看来是南诏人贼心不死。” 要知道,小泉虽然不是个人,但是他也是龙元朝土地上的泉眼。 什么南诏、东瀛、高句丽,还有北翟,那都跟它不是一家! 自古以来,南诏蹦跶的最厉害,他们的野心,可谓昭然若揭,想要取代龙元朝。 不过,他们也就是做梦吧! \"那泉爷爷,现在该怎么办呀?\"黛青不知道这怎么又跟南诏扯上了关系,还是关心的问道。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掌柜的,\"小泉郑重的嘱咐道:\"禾娘那里我会跟她商量,你就当自己不知道,把这事儿给忘了。\" 黛青心中一凛,立刻乖巧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小泉挥挥手,让她先出去做事,他则是将血迹给一点点清理了。 这些蛊虫的血迹,一般人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准会大病一场。 还是要靠他来一点点清理。 黛青看他这副神情,也不敢多待,转身走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 她下了楼,王掌柜的还一头雾水的问:“青娘子,发生什么事儿了?可有解决?” “哦,解决了,不过是有客人闹事,泉爷全解决了,”她压下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王掌柜的顿时就笑开了花:“那就好那就好,这边还有十份粉丝汤,青娘子快些做了送上来。” 第450章 丧门星 暗处,王海拖着虚弱的身体,背着眼神恶毒的王知恩,看着黛青下楼后的一举一动。 直到她进了厨房没了踪影,王知恩这才声音沙哑道:“看来是巧合,便宜你了,一个时辰的痛,才痛了不到一刻钟。” 王海勉强站着,即使是运转内力,这深入骨髓的疼痛,也让他无法短时间缓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无力:“父亲,需要儿把这些人都解决了吗?” 经过这么一回折磨,王海也已经学乖了,有些事不需要王知恩发话,就主动提出了解决方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别人死和自己死之间,王海还是选择让别人死! “不要节外生枝!”王知恩否定了他的提议,“你要是敢对凡人出手,被那帮老家伙知道了,那这次的事儿可就干不成了。” 王海不知道修武者代表了什么,王知恩却是门儿清的。 修武者被天雷吓破了胆,龟缩起来修炼,再不敢插手凡人的事情。 这些事儿,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都不想沾染因果。 可是要是有其他的修武者胆敢对凡人出手,那么他们一定会替天行道,联手灭了这个人。 而王海,是他手上的一张王牌,除非是在杀了贤昭帝之后,不然是绝不可以对凡人动手,让那些老不死的发现的! “是,父亲,”王海当然也不是杀人狂魔,见王知恩不同意,立刻应下。 再说了,他现在虚弱至极,还要背着这个糟老头子,真的也不想再给自己增加任务量了。 王知恩果然也没有再惹什么幺蛾子,任由他背着回了瑞王府。 . 这一厢,瑞王风尘仆仆的进了宫面见了贤昭帝,江初禾和沈牧就躲在暗处防着。 可是他们等来等去也不见他身边有高人出手,最后竟然等来了瑞王妃和龙杉。 瑞王妃和龙杉是被严明护送过来的,因为严明功夫好,所以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进宫。 瑞王看着她们的到来,大吃一惊:“你......你们怎么来了?” 他在皇宫里,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瑞王妃,连一声“王妃”都不愿意叫。 瑞王妃的脸色却没有一丁点儿变化,她有了严明的内力加持之后,整个人像是焕发了第二春,看起来也才三十几的模样。 从前她看起来老的能当昭皇后的娘,可是现在她看起来却比昭皇后还要精神两分。 “拜见陛下、皇后娘娘,”瑞王妃上来就是一副爽利的模样,“瑞王怕臣妾累着,这才让我落后一步进京,请陛下、娘娘海涵。” 贤昭帝脾气本就不错,此时老王妃已经是弥留之际,根本不会对这俩人有什么苛责。 点点头道:“无妨,赶回来就好。” “朕这边也没什么要事,老王妃时日无多了,估计心里念着你们呢,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御医朕已经派过去一队了,全天都在那边守着,有需要尽管跟朕开口。” 贤昭帝虽然知道瑞王有不臣之心,可是此时老王妃临死,他也不想在这时候发难。 总要让老人家,走的安心。 瑞王不知道这些,只能瞪了瑞王妃一眼,寒暄两句就急忙告退。 江初禾和沈牧在殿内待了半天,结果瑞王是什么动作也没有,都有点迷茫。 不过瑞王人已经到了,两人的决定也很简单,那就是——盯着他。 反正他不管想干什么,总是要发号施令的吧? . 瑞王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他就拉下脸对瑞王妃道:“谁叫你们跟过来的?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在府里好好待着吗?” 瑞王府的那些个侍卫都是吃素的嘛,他前脚走后脚就放瑞王妃离开了? 真是阴魂不散! “婆母都已经病入膏肓,我这个儿媳不来,世人要怎么唾骂呢?!”瑞王妃毫不所动,她现在体内有无尽的力量,再不是那个柔弱可怜的后宅女子了。 瑞王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虚名?我上京也不是为了探病,顾不上你们!” 其实在他心里,能送自己亲娘一程的只有刘侧妃,可是这节骨眼上不带正妃带侧妃,难免落人口舌,对刘侧妃不好。 所以,他才干脆一个都不带,让她们都留在华南府,这样就显不出来自己偏心了。 瑞王妃早就看出来他这个心思,却不像以前一样迎合他,而是凉凉道:“给婆母送终,那是我这个正妃,杉儿这个嫡女分内的事儿,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看顾。” 她故意戳瑞王的心窝子,把“嫡女”两个字说的很重,龙杉现在就是她对付瑞王的一把刀。 果然,听了这话瑞王立刻就不高兴了,“什么嫡女不嫡女,我们哪里有过孩子?” “那都是哄外人的话,皇家是要入宗册的,宗册上她还是使女生的,哪有什么嫡女?” 瑞王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当初是要拉拢傅家才答应的,现在龙杉根本没价值,以前的话哪有什么用? 要是他真的成事,前面有个嫡妃就已经够膈应嫚娘的了,后面再留个嫡女,岂不是让槿儿也不高兴? 干脆翻脸不认账! 这话一出,坐在一旁的龙杉握紧了双手,她抬头看向一脸不耐烦的瑞王。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看什么看?!”瑞王看着龙杉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盛怒的模样,更是恼怒:“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克死你娘,还克死老王妃!” 这话是完全没有道理的,龙杉阿娘是因他而死,现在老王妃更是无端生病,跟龙杉都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瑞王还是为了自己的那一口恶气,而空口白牙的把这些罪责推到龙杉身上。 他说完,又得意的看着瑞王妃,仿佛想看着她心疼恼怒的模样。 谁知道瑞王妃根本不在乎,冷笑一声:“你也知道你生的是个丧门星啊,她还克死了我的儿子。” “哎哟,别哪天把你也克死了,那才叫大快人心呢。” 龙杉没想到这段时间对她比亲娘还好的瑞王妃,会说出这样的话,愣愣的喊道:“母......母妃?” 第451章 秘籍 瑞王妃一张笑脸,笑靥如花,嘴里的话却冰冷至极。 别说这段时间被宠爱着的龙杉受不了,就连瑞王都诧异极了。 他忍不住道:“你什么毛病?刚刚还爱的比亲生的还要好,这下就成仇人了?” 他是不是年纪大了,搞不懂女人了? 从前瑞王妃恨龙杉恨得要死,他也觉得无所谓,反正一个是他不爱的女人,一个是他不爱的女儿,随便斗去。 后来瑞王妃又把龙杉当个宝,那一口一个“嫡女”的架势,恨不得把她当做亲生女儿。 他听了膈应,这才非不认,让她们俩都难受难受。 没想到这下瑞王妃根本就不难受,还高兴的拍手称快,仿佛龙杉伤心他吃瘪,她就快活。 “成仇人?!”瑞王妃好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把你的女儿当做我的孩子吧,她可不就是我的仇人嘛?” 瑞王,还有瑞王的亲人,都是她的仇人! 别说什么龙杉跟瑞王也有仇,有时候仇人的仇人她还是仇人! 龙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瑞王妃,她的一颗渐渐饱满起来的心,就像被这句话戳了一个洞,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 瑞王看着她这副模样,都有点于心不忍了,数落瑞王妃道:“你说说你,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 “既然拿她当仇人,为什么要提什么嫡女不嫡女的,当时让她嫁出去不落个清净?!” 他斜眼看着瑞王妃,越发觉得她诡异起来。 年纪比他还大,还吃了那么久的“春归”,可是她现在看起来却比自己年轻多了。 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活在这副皮囊底下的,可能是只不知道哪里来的艳鬼。 所以,她才越来越容光焕发,越来越肆无忌惮! “我觉得好玩不行吗?”瑞王妃又是一声冷笑:“你也别觉得你的宝贝女儿就是个好的。”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娘是我弄死的,她却干什么?!” “哈哈,认贼做母?甚至还想着我这个贼,能给她什么好处不成?” 瑞王妃戏谑的看着龙杉,就像是在看人世间最精彩的一出好戏。 龙杉的脸红了白,白了又发青,她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是一团浆糊。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的说着。 原来这段日子的幸福,这有娘亲的感觉,都是假的。 曾经她以为,瑞王妃已经改过了,她也很后悔对她阿娘还有她做的一切。 而她把这一切全部怪在瑞王的身上,认为是瑞王害死了阿娘,也是瑞王害了瑞王妃一辈子。 原来不是的,瑞王妃自己也是刽子手,她选择了杀死了阿娘,而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后悔过! 甚至她在自己找到了归宿之后,还想着再来害自己。 而龙杉,她这个大傻子,就这么心急火燎的往火坑里跳,这么相信害死了阿娘的仇人! 瑞王看着她如此哀恸,也有点不耐烦,对着瑞王妃道:“好了,把你那些小心思都给收起来,以后你们俩就离得远些!” 他最近要忙大事,不想后院不稳,便安抚龙杉道:“杉娘你也别急,等本王忙完了这一阵儿,就会给你找个好夫婿的。” 要是成事了,龙杉虽然不受宠,但是好歹也是个公主,招个驸马还不是容易得很? 这时候,就别让这傻子再干出什么傻事来了。 龙杉像是呆了一般,对瑞王和瑞王妃的话,都无动于衷,她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原本她是可以嫁给李瑞,过上自己曾经希冀的生活的。 可是是瑞王,是瑞王妃毁了她最后的希望,他们俩甚至没有再把她当做一个人,而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器物,只是用来置气。 龙杉低着头,眼里掀起了狂风暴雨——她恨! 她想要整个瑞王府的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没有力量,没有力量,她也想要跟严明那样的力量。 如果她有,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定不会是这个下场! 不,她还有机会,她还有那个! 她紧紧的抱住自己怀里的东西,就像是抱住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瑞王妃和瑞王无知无觉,还在你来我往的打嘴仗,最后以瑞王战败告终。 男人哪里能说的过女人,尤其是一个不再爱你的女人。 瑞王妃这会儿已经是很克制,这才没有在马车里就把瑞王跟龙杉给直接杀了。 毕竟,她第一个想杀的,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伪善的让人恶心的——婆母! 马车很快就到了瑞王府,龙杉踉踉跄跄的下了马车,瑞王和瑞王妃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她也不再多说话,自己慢吞吞的就走回了原来在府里的住处。 她的住处是瑞王府最寒酸的地方,是连使女都不想踏足的地方。 所以在她离开的的这两个月,她的住处也没人打理。 推门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子很浓重的霉灰味儿,就像是推开了一具腐朽已久的棺材。 可是龙杉早就不在意这些了,她打开门进去,转身就关起了房门。 接着,她又熟门熟路的点起了桌子上的半截烛火,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奇怪的书册。 要是江初禾在,肯定能一眼就认出来,这书册和她手里的可谓是一脉相承。 “瑞王妃,没想到吧,你的嫁妆里还有这等好东西!”龙杉抱着书册,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 原来这段时间,龙杉还帮助瑞王妃整理的嫁妆,这本书册就是从她繁多的嫁妆里找到的。 想来瑞王妃也早就不记得这回事儿了,但是龙杉却在严明那看过这样的东西,他说这是刘家赐的秘籍。 龙杉这才把书册留了下来,她本是想找个机会给瑞王妃的,结果一路上奔波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没想到这一忘,倒还给自己忘出了一条后路来! “既然严明能练,瑞王妃也能练,那么我,也一样能练!”龙杉眼睛里似是有火光。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苍白的手,打开了这本《御剑诀》。 第452章 戳破 另一边,瑞王和瑞王妃下了马车,就往老王妃院子里去。 老王妃正躺在榻上,脸色灰败,看着就像是不太好的样子。 瑞王对老王妃还是有感情的,一看到亲娘这副模样,立刻就哭着跪到了榻前。 拉着她的手道:“阿娘,您受苦了!” 他哭的情真意切,一时间屋里的使女仆从都红了眼睛,一众人都上前来扶他。 只有瑞王妃进来既不跪也不拜,往榻边的椅子上一坐,摸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就嗑了起来。 “咔嚓~” “咔嚓~” ...... 瑞王即使有再大的悲伤,听着这嗑瓜子的声音,那都哭不下去了。 更何况,他的这一副作派有几分真,有多少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刘氏,你要是不想在这陪母妃,就给我滚回华南府去!”瑞王一整张脸都黑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显得非常滑稽。 瑞王妃听他这么说,却是一丁点儿都不怵,冷哼一声:“我这个人啊,最是实诚。” “我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一点都不装。” “不像有些人啊,明明自己心里乐开了花,却装着掉两滴猫尿,哭给谁看呢?!” 自从有了内力,瑞王妃可就再也不忍了,怼天怼地怼空气,没有她不敢做的! 瑞王听了,恼羞成怒:“放肆!刘氏你是病的不轻!要是再对母妃出言不逊,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他的确因为老王妃病入膏肓而庆幸,不然他找不到这么正当的理由进京。 可是,这样隐秘的小心思在阿娘病榻前被戳破,这就多少有点让人难堪了。 瑞王妃才不鸟他的无能狂怒,“呸”的一声吐出瓜子皮:“不客气?怎么不客气?” “是不是也像对付你老娘一样,给我也下这么重的毒药?!” “你也不想想,你都给我下了这么久的毒了,有点子屁用吗?!” “再看看你老娘,唷,就下了这么点就受不住要死了,可怜呐~” 现在想想,瑞王手里还真是没什么好东西,一个“春归”从媳妇身上用到老娘身上,这还是人嘛?!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瑞王的瞳孔猛地一缩,大声喝止。 接着,他立刻转头看向病榻上的老王妃,老王妃正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 瑞王的心蓦的空了一拍,在她这样凄凉的目光下,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 老王妃疼的浑身都没有力气,原本瑞王和瑞王妃闹这一场,她是不打算插手的。 就像是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她只想自己过的舒坦,并不插手瑞王的抚养和教育。 瑞王长大了,她也不掺和他的妃妾之争,不管是瑞王妃还是刘侧妃,她都不偏不倚。 而对瑞王的孩子、自己的孙辈,她也是尽量不去接触,就算是龙杉也是勉强给口饭吃,并不相帮。 可是到了临终的时候,老王妃这才幡然醒悟——这个家里竟然没有一个真心实意为她的病、为她的生命而哭泣的人。 看到瑞王移开的视线的那一刻,老王妃就知道,瑞王妃说的就是真的。 她这不是什么病,也不是什么命数,而是她的好儿子为了要上京,而给她送的催命符。 她忍着剧痛,喊道:“你们都下去,瑞王和王妃留下!” 屋内的使女仆从立刻像是得了什么赦免一般,鱼贯而出,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阿娘,您别激动,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瑞王再不是人,面对生自己的娘,还是有点愧疚的。 这事儿的确是他做的,要说后悔是不后悔的,只不过心里总归是有点愧疚。 老王妃看着他这副模样,凄凉的笑了:“什么也别多说了,我这辈子,能享受的都享受了,没白来人间这一遭。” “但是你,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有些不该想的就别去想了,人要知足的。” 他知道这个儿子想干什么,从前也是想着懒得去管。 毕竟他要是成功了,自己说不定能捞个皇太后当当,要是失败了,凭她的辈分,也不会连她一起斩杀。 没想到,这儿子为了大事的第一步,就是杀了她这个老娘! 现在想想,有些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瑞王想争辩一二,老王妃却让他闭嘴,自顾自的跟瑞王妃道:“姣娘,当年的事是母妃对不起你,要是我能管一管就好了啊~” 老王妃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发现尚未娶亲的儿子有了妾室,还让妾室怀孕后,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掉。 正因为这一时的犯懒,让瑞王妃失去了嫡子,也郁郁寡欢了一辈子。 也正是这一时的犯懒,让龙杉出生了,一辈子都过的不如意。 “现在想管?恐怕还是晚了点吧?”瑞王妃丝毫不为所动,“你们母子都是一个德性,只顾着自己快活,就能不管别人的生死!” “你,当初既然不喜欢我,喜欢的是庶妹,为何我父亲跟你提的时候,你不说清楚?!” “还不是想着,我是嫡女,到时候能得到我们刘家的支持?!” 她又看向老王妃:“还有你,你既然知道一切,为什么还是当甩手掌柜,甚至连说都不给我说一句?!” “自私自利的母子,你们活该落到这种下场!” 老王妃眼里终于流出了泪,她摇着头道:“怪我,都怪我......” 到了今天,她才知道,感情都是相互的,自己万事不管,最终也就是没有一个人跟她亲近的。 只可惜,这个道理她一辈子都没参透,现在已经是晚了。 “你少说两句!”瑞王把脸一沉道:“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当初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叫你在嫁进王府的时候,把嫚娘作为媵妾陪嫁过来?” “可是你呢?嘴上应下,转身就去把嫚娘打的体无完肤。” “你想着嫚娘比你漂亮那么多,陪嫁过来会分你的宠吧?” “可是你也不想想,要是你按我说的做,我就不会找个使女做局,你也能留着你的嫡长子了!” 第453章 外人 这是瑞王妃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答案,原来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有了选择。 她想起自己听到瑞王提出带媵妾的要求后,回家就拿着鞭子找到了刘嫚娘,把她打得皮开肉绽。 而刘嫚娘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的护住自己的脸,没让她打到分毫。 现在想起来,她只恨当初还是年纪小心太软,早知道就把她打死好了! 瑞王妃才不是个往自己身上找错处的人,她看着眼前的瑞王母子,突然冷笑一声:“那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说着悔改的是不是真悔改,而说着没错的是不是真没错!” 说着她就一把攥住了老王妃的手,朝她的体渡了不少内力,帮她清除了余毒。 “你干什么?!”瑞王又惊又怒,一把打开了她的手。 瑞王妃也不在乎,收回手道:“干什么?我以德报怨,帮你救了你老娘。”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我现在想看的,就是你们母子该怎么演接下来的戏。” . 瑞王妃的病一夜之间就好了起来,甚至可以坐起来吃饭了,十几个御医都没看出门道来。 这外面的传言可就越来越多了,不少人说瑞王妃那是想儿子了装的,弄这么大排场,老糊涂了。 但是更多的人说,瑞王妃那是被下毒了,所以才在瑞王回来之后就好了。 京城里风言风语越来越多,而瑞王也已经焦头烂额。 刚回来的时候消息不够灵通,现在好不容易把老王妃给安抚了,他才终于知道。 自己交好的那些个大臣,抓的抓、贬的贬,几十年的努力一朝全都白费了! “岂有此理!”瑞王发疯了一般,把自己从前花费重金购买的赝品花瓶给砸在了地上。 从前他看这些赝品,眼里全是自得,因为这是他智慧的结晶。 可是现在在看,这些个假货犹如一个个印鉴,明晃晃的嘲笑着他的弱智! “瑞王,何如如此狂怒?”王知恩伏在王海的背上,由他背着由远及近的来到了瑞王跟前。 瑞王不耐烦应酬他,摆摆手:“没你的事儿,你们下去吧,海王你之后陪本王出去一趟。” 他既然回了京城,贤昭帝也不好立时就让他滚,这个时节了,总得过个年再走。 他是断然不会放弃的,这段时间,以海王的身手,还是能有点事儿做的。 “瑞王如果还想要有所作为,我劝你最好跟我谈上一谈,”王知恩不为所动,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 瑞王这才抬起头道:“哦?王先生有什么高招,但说无妨。” 他给了左右仆从一个眼色,他们便退出去,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瑞王多年筹谋毁于一旦,此时不便有大动作,”王知恩上来就让他别轻举妄动。 瑞王有点不屑:“那么说,王先生认为本王就应该俯首称臣咯?!” 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不动,就算跟康王一样死,他也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活一辈子。 前朝的王爷至少还算个王爷,他们有权利能参政,甚至能摄政。 可是本朝,从他们这一辈开始,就只能在封地待着,甚至都没有封地的主事权。 说是封地的赋税归他所有,可是那也是州牧算好收好,最后交给他。 杂七杂八这么一除,再给封地的子民施恩,到手里还剩下几个钱?! 那是个屁的王爷,那就是条狗! 王知恩轻蔑的一笑:“我是让王爷不要轻举妄动,但是别人能动啊~” “什么?谁?”瑞王追问道。 王知恩神秘的说:“既然向内找不到帮手,那瑞王是不是考虑从外面找人合作?” “外面?你是说......”瑞王心口狂跳,没有说出口。 “是啊,南诏、高句丽,哪个不是助力呢?”王知恩的话像是魔鬼的低语,让瑞王找到了知音。 “好好好!要是王先生有这样的本事,那本王来日必定有重谢!”瑞王高兴的拍了拍桌子。 他当然有想过跟外人勾结,可是自己一个闲散王爷,只能待在华南府,一举一动还有人盯着。 你说他买卖古董字画那还有借口说,要是去别的国家买啥东西,那早就被怀疑了。 王知恩笑笑:“南诏和高句丽的使臣已经上路了,在年前就会到达京城。” “在新年宴会上,我希望瑞王能跟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在全龙元朝最最欢欣的日子里,发生最大规模的刺杀,想想都很刺激吧。 就像是多年前一样,那么优秀的继承人,被人一箭钉死在观灯楼上,是多么爽快的事情啊! 瑞王到这时候才正眼看了这个老头子,立刻恭敬的邀他做详细的部署。 门外,一道轻影闪过,守门的人甚至都没发现有这么一个人来过。 轻影掠过花丛、湖面,最后在一个小院子停了下来,她的脸在日光下显现,竟然是龙杉。 龙杉的容貌虽然没有变化,可是气质早就不再相同。 只见她站定身子,敲响了小院的门“叩叩叩~” 屋内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啊?我这边无需伺候!” “严护卫,是我,”龙杉的眼神一转,不再是冰冷怨毒,而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严明正在床上盘腿而坐,雷打不动的练功,听到是龙杉,诧异了一下还是下床开门了。 虽然说瑞王妃现在说了,已经不把龙杉当女儿,但是一路上好歹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也不好不理不睬。 “大娘子,有什么事儿吗?”严明把门打开了一个缝儿,并没有请她进来。 龙杉一抬眼,泪水就滚了下来:“严护卫,您......您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惹娘亲生气的。” “这......主子的事儿,我不好插嘴......”严明有点尴尬,他怎么可能做瑞王妃的主。 龙杉却抹了一把眼睛,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道:“真的,严大哥,我只是看这本书册跟您的那本很像,这才偷偷昧了下来,想送给您。” “谁知母妃觉得我是办事不力弄丢了她的陪嫁,这才生我气的了!” 第454章 交换 “什么?!”严明不欲跟她掰扯正准备关门,看到龙杉手里的这本书册,一把夺了过来。 这种书册,常人根本无法伪造,当初他拿走刘家那本的时候,虽然伪造了一份但是也就是让别人看不出来罢了,他自己是一眼假的。 可是现在龙杉手里的这一本,他一看就知道跟自己手里这本是出自同源的。 所以,也就是说龙杉这本,不可能是他留在刘家的那一本。 那么,刘家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本? 严明抬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别人,事态紧急,便一把把龙杉给拉进了屋子。 “说,你这本秘籍哪里来的?!”严明伸手就扣在了龙杉的喉咙上,五指成爪。 他眼里冰冷一片,死死的盯着龙杉,大有她一说谎话,就直接弄死的架势。 龙杉哆哆嗦嗦的害怕极了,声音都尖利起来:“别,别!我说的都是真的!是母妃陪嫁里的!” “严护卫你也知道,母妃之前就让我帮她收拾打理嫁妆的,我在里面找到的。” 她说的都是真话,当然毫不心虚,严明一时间也有点糊涂了。 要不是他确定自己手里的秘籍还在,肯定会认为这一本才是真的。 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为什么会有两本?刘家竟然有两本秘籍?!”严明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这书册明显是不能复制的,刘家怎么会搜罗两本一样的呢? 除非...... “因为一本是上册,一本是下册啊!”龙杉歪了歪头,目光笃定的说:“我听母妃说过,刘家这两本秘籍都是故意分上下的。” “上册找护卫仆从学习,学成可以保护自己,下册则是在主子手里,用来拿捏......拿捏......” 这些话都是她瞎编的,这书册到底有什么用,龙杉也不清楚,反正她这本练完了,就想着来骗严明的这一本。 严明被她这话一激,眼睛都红了,“原来如此!我就说我怎么这么多年毫无长进,原来这功法本就是不全的!” 他的这本秘籍,早就被他练的滚瓜烂熟,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突破了。 可是他敬爱的主子手里,却偷偷藏了下册,一丁点儿没有告诉她。 再回想起瑞王妃平时要他渡内力过去,或是一起双修,都不着痕迹的想要把这武功练到圆满。 想来就是因为她自己手里有着下册,想着通过他把上册的练好,这样才能拿捏自己吧。 “严护卫,这秘籍对你有用吗?”龙杉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还添了一把火。 瑞王妃对他无情,自己却因为他而被瑞王妃嫌弃,那么......他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吧。 严明回过神来,看着龙杉,冷声道:“有用!当然有用!” “说吧,你想要什么?看在这本秘籍的份上,我可以出手帮你一次。” 严明不是傻子,他活了这么久,可不是随便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存在。 不过龙杉也的的确确帮助了他,作为交换,他也可以让她过的好一些。 “我......我本来就只是想帮您而已,”龙杉低下头道:“不过因为这个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希望,您能把您用完的那本秘籍给我,我也想要拥有力量。” 龙杉的话中有一点儿哀伤,也有一点儿决绝,她好像把自己的一切都赌在了练武上。 “要秘籍?一本换一本,倒是会做买卖,”严明冷笑一声,“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练武的天赋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回想起自己年少时练武的惨状,严明不认为一个小娘子能吃的了这样的苦。 她就算是把自己这个上册的秘籍给要了过去,也只能是折腾自己,除此之外也不会有什么成效。 龙杉却坚定的说道:“我只要秘籍,我想要力量,成与不成我都自己负责!” 她的目光坚定,炯炯有神的看着严明,让严明都无话可说。 他从怀里掏出另一本秘籍,随手就递给了她:“那么......如你所愿,希望你能获得力量吧。” 严明不知道,他的随口祝福,早就是龙杉的志在必得。 龙杉拿走了这本秘籍,离开严明的小院子也是无声无息。 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她才终于笑出了声儿:“哈哈哈哈~我就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严明、刘姣娘,你们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最后一本秘籍里,会记载着这个秘籍的真相!” “可惜啊,真相被我毁掉了,你们一辈子从也不会再知道。” “不对,你们的一辈子也没多久了呢~” 原来《御剑诀》在世间一共有四本,两本被这位前辈的徒弟给带走了。 剩下两本便流落到了刘家,刘家的人看不懂,便以为这是一本秘籍的上下两册。 这才拿出其中一册来给招揽来的孤儿们练,另一册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不过可惜的是,这秘籍练起来并不容易,刘家家主认为那么多人都没成功,估计是没什么屁用的。 所以,最后才被塞到了瑞王妃的嫁妆里面去。 但是因为不在嫁妆单子上,其实连瑞王妃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事儿,倒是龙杉运气好给翻出来了。 “也亏得我还真有练武的天赋,这几天功夫就把第一册给练好了,”龙杉的脸在幽暗的室内,得意的快要冒光,“谁能想到这些秘籍其余的人都练错了呢?!” 原来这四册秘籍,正确的修炼顺序竟然是从她手里这这一册开始。 而且她这一册才是总纲,练完了这一册,其他的就不需要分顺序了。 但是其余修炼的那些人,全都错了,运气好的也就只能止步于那一册得成就。 运气不好的却会筋脉寸断、甚至直接丧命! 她龙杉,才是那个受天命之人,是天选之人! “听师傅写着,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修炼之人,等我把剩下的三册修炼完毕, 你的仇徒儿来帮你报!” 第455章 怀孕? 严明迫不及待的拿起手里的秘籍,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拿到下册。 他匆匆翻看了一遍,再次确认了这是真的。 但是此时他也不急着修炼,因为他心里的疑问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自己喜欢了一辈子的人,如果真的只是利用自己,那么即使他如此卑微,也会伤心的。 而且,他自己长了嘴,有些话自然会去问瑞王妃。 瑞王妃刚从老王妃那里回来,高高兴兴的喝着茶水:“那个老虔婆,又被我噎的无话可说了,真是痛快!” “前面的几十年,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却被她当做空气。” “现在天天把她气个倒仰,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说着,她就把一整壶的茶水给喝了个干干净净,毕竟刚刚除了说话就是嗑瓜子,这嘴巴啊干巴的很! 她抬起头看见一旁侍候的翠微没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严明,便嗔道:“你怎么来了?我跟翠微的话还没说完呢!” 往常这时候,翠微就该顺着她的话,把那老虔婆和老头子给骂上一顿,她啊,是舒坦加倍! 现在严明来了,肯定没这好事了。 嘁,真是扫兴! “这几日王妃娘娘都没召见奴,奴便想着过来看一看,”严明不动声色的帮她把手里的小茶壶放下,一如既往的恭敬。 瑞王妃不耐烦的把手里的帕子往小桌子上一丢,“没劲儿,这武功一直不长进,召见你有什么用?” 瑞王妃本就没有练武的天赋,她的内力都是严明渡给她的。 就像小泉说的,没有根基,被强行渡了内力的人,一般都没什么进步空间。 所以她一天天的都没啥长进,自然就觉得练武无趣,懒得召见严明了。 “不长进?王妃娘娘该不是找到了其他秘籍,看不上奴了吧?”严明还是不动声色,敲边鼓一般的问道。 他只是想知道,这秘籍的下册,瑞王妃到底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放在手里不给他的。 瑞王妃懒洋洋的说:“我哪还有什么秘籍啊,当初我阿爹还说了,刘家的秘籍都是假的,不知道哪个有本事的人,故意弄来寻我们凡人开心的呢!” “可是没想到你还真练成了,我有了内力的日子真是好极了!” “以前啊,这个时间本宫就觉得很冷了,离开了炭盆那是没日子过的。” “现在这日子可就舒坦了,你不知道,刚刚我在那老虔婆那里,身上都出汗了呢!” 瑞王妃的态度很是坦荡,严明确信她没有说谎,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那本秘籍。 “你看,这是什么?!” 瑞王妃不太感兴趣:“能是什么啊,不就是你那破秘籍嘛?!” “我是不想练了,这段日子总是身上没劲儿,不知道是犯了猫冬,还是以前的毒没有清干净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觉得更困了,甚至想不吃晚饭就直接躺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 严明死死的盯住瑞王妃的反应,确信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听到瑞王妃觉得身子不舒服,他又紧张的不行,上前握住她的手:“我看看是不是余毒未清,给你把把脉,趁着冬天也可以补补......” 随着探摸脉象,严明的话戛然而止,瑞王妃却屏住了呼吸,有点紧张的催促:“怎么了?严明!你快说,本宫莫不是病入膏肓了?!” 瑞王妃着实有点害怕,她好不容易觉得生活有了点盼头,是真的不想死啊! “你......你.......”严明脸上的神色不明,既有惊又有喜。 瑞王妃气的捶了他两下:“严明,本宫命令你,有话快说!” 她的心就像是被猫挠着一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娘娘,你怀孕了!”严明死死的克制着自己语气里的激动。 他抬起眼悄悄的看瑞王妃的神色,想要知道她对这件事儿是怎么看的。 瑞王早就不往她屋里来了,她能怀孕,那么这个孩子一定是自己的。 严明对孩子向来没什么感觉,好像他武功大成之后,对于延续后代就没什么执念了。 可是,如果这个孩子是瑞王妃......不,是留姣娘生的,那他真的无法想象! 瑞王妃也愣住了,她从失去了那个成型男胎之后,看过无数的大夫,得出的结论是她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些年她伤心又失望,看过无数的名医,却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渐渐地,瑞王妃自己都相信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肯定是不会再有孩子了。 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天! 严明看着瑞王妃脸上脸色的变幻,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您是不是不想要?我可以帮您......” 他即使再想要这个孩子,但要是刘姣娘说一个“不”字,他就能狠下心去。 因为严明知道,自己想要这辈子一起度过的是刘姣娘,而不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模样的孩子。 “闭嘴!”瑞王妃狠狠的打断了严明,冷哼一声:“我不想要?!我做梦都想要!” 一个孩子! 她求了一辈子,都没有等到的孩子! 阿娘说过,这辈子可以没有男人的爱,但是不能没有孩子! 阿娘就没有得到过阿爹的爱,可是她有一双儿女,她就能在后院站稳脚跟。 现在,她也要有孩子了! “好,那就好,”严明松了一口气,作为父亲,孩子能生下来他当然高兴。 不过,“那你什么时候跟瑞王和离?不然这孩子......” 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来养活来的好。 “和离?为什么要和离?”瑞王妃脸上的笑越发诡异,“只要他没了,那么我孩子生下来,就是新的瑞王。” “说不定贤昭帝还觉得我孩子小好控制,让他当太子呢!” 严明的笑容僵在脸上:“娘娘,您说什么呢?孩子是我的啊。” “你的?”瑞王妃却不理会,“不,这个孩子是我的,只要瑞王先一步死了,就没人能说这孩子不是他的种!” 第456章 中看不中用 江初禾和沈牧躲在屋顶上,互相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对方的嘴巴,不发出惊呼。 他们听到了什么?! 瑞王妃跟护卫私通,还老蚌生珠,怀上了孩子? 更重要的是,她还打算把瑞王给做了,让他把这顶绿帽子戴严实了。 高!实在是高啊! 眼看着底下就剩下密谋,瑞王的十八种嘎法了,江初禾和沈牧也就不好再待下去了。 回到家,江初禾还是有点不能理解:“他们就此离开,不管去哪里,凭严明的本事,都是能过好的,为什么非要耗下去?” 如果说瑞王妃对严明是一丝感情也没有,那么应该也不是,可是她却不愿意跟瑞王和离。 而严明呢,明明那么爱瑞王妃,却能甘心忍受自己的孩子变成瑞王的后代。 真的很难评。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的所思所想都是不一样的,理解不了也正常。”沈牧也不能理解,“我们也不要干涉别人的人生。” 就像傅爷爷说的,作为修武之人,是不能插手太多其他人的因果的,别最后对自己有影响。 江初禾想了想,点了点头,反正别人的事儿又不影响她,跟她无关。 “对了,明天康长公主邀请我们过府去赴宴,别忘了啊,”江初禾叮嘱道。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私人聚会,人员也只有康长公主和沈铭恩,但是这可是他们确定关系后跟自己二人第一次见面,她很感兴趣! 沈牧知道江初禾是想去看热闹,只能笑着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忘记。 事实上,他们俩根本就你没机会忘记。 因为康长公主比他们俩兴奋多了,一大早就派了石楠过来接他们。 江初禾早上的小笼包才吃了两个,就被石楠哄着骗着上了马车。 “禾娘子啊,您可快一点儿,不然公主急的能把烤肉的签子给啃了!”石楠虽然有点直女,可是说话还算风趣。 江初禾想象着康长公主把竹签子给啃了,倒是笑出了声儿,早饭没吃好的那点子遗憾也就没有了。 反正康长公主会用一顿烤肉,来弥补她受伤的心灵。 虽然,“石楠,你们公主从哪里学的,大早上请人吃烤肉啊?” 江初禾倒是不计较,可是龙元朝的人,尤其是康长公主长在宫里,平常的膳食都是有人管着的。 有些不合时令的东西都不能入口,像烤肉这等燥热的食物,也是不能随便吃的吧? 石楠可爱吧唧的晃了晃脑袋:“跟谁学的?可不就是跟江大将军学的吗?!” “虽然江大将军现在已经回岭南了,但是我们公主可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这烤肉啊就是跟他学的!” “你没吃过吧,那各种肉啊,切成指肚大小的方块儿,然后腌制入味儿。” “再用削好的竹签子插好,拿竹炭那么烤的滋滋冒油。” “哎哟,真是想起来就能流口水啊!” 江初禾有点好笑,故意逗她道:“石楠啊,你说我姓什么啊?” “啊?禾娘子你姓江啊,”石楠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 嗯,虽然禾娘子回了傅家,但是自己不想改姓傅,还是姓江,没错! 江初禾又道:“那.....江大将军姓什么?” “那当然是姓江啊!”石楠骄傲的扬起了头。 “那你看我们两个都姓江,是什么关系呢?”江初禾两手一摊,无力道。 石楠的脑子像是打了个死结,有点绕不开,“啥啥啥?什么关系?!” 突然,她就想明白了,一拍脑袋道:“哎哟,我给忘了,公主说你们是父女!” 靠! 班门弄斧了! 人家是父女,那烤肉肯定吃的比自己多啊,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马车停了下来,康长公主一眼就看见了石楠通红的小脸,取笑道:“小石楠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脸红呢?倒是有点小娘子的样子了!” 她手底下的这群娘子军,虽然大部分都是英姿飒爽却不失柔美的小娘子。 可也有像石楠这样,一点子都没有开窍的,跟个小哥儿一样,天天就知道哈哈哈。 不错嘛,小石楠现在会脸红了! 石楠不知道康长公主什么意思,但是她这会儿凉飕飕的天差点臊出一身汗,只能装道:“哎哟,好香好香!我要吃烤肉咯!” 康长公主也没抓着这个不放,亲亲热热的上前挽住了江初禾的手臂:“走,禾娘,我们今天玩上一整天!” 到了花园里,沈铭恩一身灰袍,正在做着不符合身份的事情——烤肉! “我说,你能不能行?可别把我的肉给烤焦了!”康长公主看着沈铭恩那淡定的样子就想逗他。 明明都已经选了他不擅长的方面了,怎么扎马步他也能扎,烤肉他也能烤呢?! 沈铭恩看着他们三个结伴过来,把手里烤好的肉串递过来:“公主,江娘子、沈郎君,快来尝尝。” 康长公主活泼的接了过来,递给了江初禾二人。 “哇,好香啊~”康长公主率先撸了一口,立刻烫着嘴赞叹道。 说着还看着沈铭恩,心想这人比人怎么气死人呢? 学问比自己好就算了,怎么烤肉还烤的比自己好吃呢?! 自己好像除了武功,哪里都比不过他呀! 江初禾也尝了一口,觉得非常不错,看来这个小叔子手艺不错啊,今天有口福了。 沈牧见她喜欢吃,把自己那份儿也给她了,自己则是自觉地跟沈铭恩坐在一起忙活起来。 康长公主看他这样,满意的点点头,拉着江初禾就坐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禾娘,你跟你家那位那个......怎么样?”康长公主情窦初开,什么生猛的话都敢说。 江初禾却是一头雾水:“啥?哪个?!” 怎么私底下说话,还打哑谜呢?! “哎哟,别装了,我们亲姐妹间,说这些有什么关系?”康长公主大大咧咧道:“不就是那个嘛,房中事啊!” “等等,等等,你们不会这么久了,还没试过吧?!” “我去,我这个表哥,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吧?!” 第457章 比试比试 卧槽!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江初禾毕竟可是刷过小视频的人,一开始不太懂康长公主的意思,这下一下子转过弯来了。 她倒不害羞,只是摆摆手道:“我们俩还没成亲呢,还没到这一步!” “嘁,谁说要先成亲的?”康长公主语出惊人:“你不会先验验货吗?!” “这匹不匹配、中不中用,婚前试了满意才行,不满意可要赶紧换。” 她说着说着就扬起了嘴角,想来对沈铭恩是很满意了。 江初禾捂住嘴巴笑道:“那你是不是很满意?” 还得是公主啊,当街强抢民男不说,还得试试,不好就换! “咳咳,那什么......一般般吧,勉强能用,”康长公主心虚的加快了语速。 她不自觉的去揉自己的后腰,那次之后后腰酸痛了两三天,现在想起来还有点隐隐作痛呢。 她还想再说几句,却看到沈铭恩目光对了过来,立刻有点心虚,便拉着江初禾又回去坐下吃烤肉。 “听说,是堂哥和嫂子提议立长公主为太子?”吃喝的间隙,沈铭恩还是表示了感谢。 沈牧摇摇头:“都是禾娘的主意,我也觉得甚好,相信你们一定能将龙元治理的很好的。” 康长公主瘪瘪嘴:“这我倒是有信心,就怕那群食古不化的大臣要死谏,让我阿爹为难。” 死谏。 自古以来就是文臣言官的荣耀,要是能把三尺鲜血给溅在大朝殿的石柱子上,那可就流芳千古了嘿。 现在,贤昭帝面对的就是一个死谏的文臣——沈首辅。 原来,早朝的时候贤昭帝终于忍不住,把要立康长公主为太子的话抛了出来。 这话一出大殿上落针可闻,这段时间的确是天天都在讨论立太子的事儿,每次大朝大家都吵的跟菜市场差不多。 每次贤昭帝都是使用“拖”字诀,见他们商量不出个所以然,就容后再议。 这次也是一样,大家先把重要的事情给禀报安排好,正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再来推荐推荐太子人选。 没想到贤昭帝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提了立康长公主为太子! 一个公主! 一个女子?! 立为太子?! 这......这不是开玩笑嘛?! 不过朝臣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都愣住了,不少人在下面偷瞄贤昭帝。 当然了,也有另一半人看的却是沈首辅,要知道沈首辅唯一的儿子可是尚了公主的。 要是公主当了太子又当了皇帝,沈家这是要出一个男皇后啊! 惹贤昭帝,大臣们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什么话都敢说,激烈一点也不怕。 因为皇帝嘛,那是高高在上的,也不好跟他们这些小小臣子计较。 但是大家却不敢跟沈首辅明面上对着干,因为得罪了沈首辅,还真不知道哪天回家就在阴沟里翻船了呢。 所以一时间,大殿上响起了窃窃私语,却没人出来发表言论。 有人低声问:“那两位是不是达成一致了,非要立公主不成?” “那我们还有个屁好争的?当就让她当呗?” “嘁,你说的倒简单,以后那上面坐着的是个小娘子,你心里服气?” “小娘子我不服气,坐个小年轻我也不服气啊,不都一样儿?” “我不管,我不接受,今天我一定要大干一场。” ...... 类似的言论,叽叽喳喳的在大殿上响起,但是没人站出来第一个反驳。 终于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又一位年纪颇大的言官个,颤颤巍巍的就想站出来撞柱子,好死谏一番。 沈首辅就是踩着这个时机站出来的,他的声音又响亮又威严,一开口就是:“陛下,臣死谏!” “哦?沈爱卿有什么想法?”贤昭帝都吓了一跳。 别人死谏是自己死,沈老狐狸死谏,那还不知道死的是谁呢?! 其他大臣也都愣住了,沈首辅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把言官的活儿都给干了。 咦? 不对啊,要是康长公主当皇帝,那沈家岂不是更加水涨船高了,他反对个什么劲儿啊?! 沈首辅铿锵有力道:“臣认为陛下不该为了一己之私,立小娘子为太子!” “ 如果陛下非要一意孤行,那臣只能血溅当场!” 哦豁! 众人没想到,平常笑眯眯阴丝丝的老狐狸,还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这可真是为了江山社稷,不考虑一己之私啊! 大家扪心自问,要是贤昭帝要立自己的媳妇儿为太子,那他们就算不喜形于色,那肯定也是不会反对的。 这样一对比,沈首辅真是高风亮节啊! 连贤昭帝都有点懵了,急忙解释:“沈爱卿,这怎么是一己之私呢?” “朕在此之前可是考虑了好长时间的,康儿不管是文韬武略都不逊于旁人啊,总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子就低人一头吧!” “自古以来,立嫡立长还是立贤,她都占了,这不是顺理成章嘛?!” 贤昭帝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就该他女儿当太子! 其他朝臣听着也觉得好像是哦,康长公主还未及笄就已经掌兵打仗,立下了屡屡战功。 再说文治,她从小在太学跟男子一样上学,每年考绩也就比沈铭恩差。 这...... 嘶,越想越有道理啊! 可是沈首辅不买账,他言之凿凿:“陛下,康长公主是您的女儿,也是您唯一的子嗣,所以您看她是百样都好,甚至比天底下任何人都要优秀。” “可是,这都是您的自我感觉,并没有评判的依据!” 贤昭帝都糊涂了,不过也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只能斟酌着说道:“那沈爱卿你说,要如何才算有评判的依据?!” 众人也都是一头雾水,想死谏的有他在前,自己也不敢抢先,只能看他表演。 沈首辅这才说出了今天的真正目的:“下个月,南诏、高句丽将进京朝见。” “到时候朝中大臣必会参加国宴,不如让几位候选人和康长公主一起,在宗亲、大臣还有外邦使臣面前,好好比试比试。” “到时候,让众人领略我们龙元下一任国主的风采,也让外邦臣服!” 第458章 忽悠瘸了 比试?! 还是宗亲、朝臣、使臣都在的场合比试?! 对啊,这选继承人根本马虎不得。 俗话说是骡子是马,那要拉出来遛遛。 这到底能不能胜任太子,也得拉出来给大家看看,矮子里面选将军嘛。 贤昭帝道这时候才明白了沈首辅的心思,装作思考了一会儿,这才问道:“沈爱卿言之有理,众爱卿还有什么其他意见没有?!” 那当然没有了,沈首辅的方法最为公平公正,这下子再有人强行推自己想要推的人。 那不是赤裸裸的告诉大家,他推的这个人没什么真本事,不敢参加比试嘛? 这样一次立太子的大朝,没有发生一起流血事件,就这么平平安安的渡过去了。 甚至好些朝臣都没反应过来,他们连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默认了康长公主参加比试的资格。 要知道,在此之前,根本没人把康长公主当做继承人选,要是有人提出来肯定是会被群嘲的。 沈首辅的一次“死谏”,就这么轻飘飘的让康长公主可以跟皇室的几个男子一同竞争。 贤昭帝下朝之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吼道:“爽!爽快!” “这个沈爱卿,还真就是个人才啊!有他在,真是万事不愁了!” 昭皇后早就听着大朝上的动静,见没闹出人命来,也就松了口气:“可不是,我也没想到还能这样唱双簧呢!” 她最怕的就是,朝臣中有那硬骨头,在贤昭帝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血溅当场。 那日后只要贤昭帝再提起来,就太难了。 像今天这样,能顺顺利利的争取到公平比试的机会,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沈爱卿,惯爱卖关子,他要是早点告诉我,我还能再发挥的好一点,”贤昭帝摸了摸头上的冷汗。 天知道,当他听到沈首辅说要死谏的时候,那是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想破头也没想过,这么多人中,竟然是沈首辅第一个反对立康长公主为太子。 差点吓得都不敢再往下说了,硬生生的停顿了好长时间。 昭皇后笑笑:“沈爱卿是怕你表演的痕迹太重,被那些个人精子看出来,干脆就不告诉你,让你临场发挥。” 自己的夫君自己知道,贤昭帝倒不是不会演戏,而是喜欢大演特演,容易被朝臣看出来。 那样,虽然也达到了效果,可是朝臣难免会有点逆反心理,有事没事就想跟你唱唱反调。 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大家觉得贤昭帝是真的着急,而沈首辅也是真的不想让儿媳妇当皇帝。 这俩人啊,算是把其他朝臣给忽悠瘸了! 这不出了大朝殿,沈首辅气势汹汹的,一看就不太好招惹。 太师便站出来问:“沈首辅,你可是真心不想让康长公主当太子?” 他年纪大,一般人都给面子,说话也直来直去,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沈首辅眼睛一斜,冷哼一声道:“我可就这么一个嫡子,娶的媳妇儿就是长媳宗妇。” “那可是要帮我沈家开枝散叶,传递沈家香火,帮忙打理内务的。” “你说我想不想让她当太子?!” 边上围观的人多的很,大家听沈首辅这么一说,都狠狠地共情了。 是啊!那可是嫡长子的媳妇儿,尚公主已经是可惜了。 公主是千金之躯,大概率是不会帮夫家生许多孩子的,能生一个嫡子已经不错了。 这也是很多功勋世家不想尚公主的原因,就算是尚也是让家里没啥大用的嫡次子去做牺牲。 但,那是公主,好歹生的孩子还跟你家姓。 可是当了太子甚至皇上,那怎么还一样? 到时候沈铭恩那就是沈皇后,就算康长公主生了儿子,那也是姓龙的,跟沈家没啥关系。 这样一想,这儿媳妇儿当皇帝,沈首辅当然要死谏了! 太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沈首辅的肩膀:“唉,你也不容易。” “不过好在陛下松口了还有比试,康长公主最后也不一定能成功吧。” “那倒未必!”沈首辅冷哼一声道:“什么比试不比试的,还不是陛下说了算?” “就怕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就算陛下指鹿为马,你们这群软骨头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这话说的气急败坏,虽然有一句话群攻了所有人的嫌疑,但是众人也不好在他的气头上跟他置气。 倒是有不少言官支持道:“沈首辅说的对!我们可不能做软骨头!” “的确可以比试,但是比什么、怎么比,谁来评判,那都是要拿出章程来的,可不能陛下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对啊对啊,不然那不就走了个形式嘛?!” “可不是,到时候还有外邦使臣在,丢了我泱泱大国的面子可怎么办?” “对啊......” ......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茬,刚刚在朝会上还是被贤昭帝和沈首辅的斗法给吓到了,都把这些细节给略过了。 沈首辅见大家的情绪都酝酿的差不多了,这才拜托太师:“李太师,您的资历最老,我们朝臣这边,可就靠能来把关了。” “而且您跟皇室宗老关系好,也可以商量着拿出一个章程来,这样陛下也没有理由拒绝了嘛!” 李太师哪里想过这样的好事能落到自己的头上,毕竟从前这些露脸的事情都是沈首辅来出面的。 这回他为了避嫌,竟然推到自己头上来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毕竟是选拔下一任继承人的大事,他之前就没有推举过谁,这次推举出来一个贤者,不管是谁登基后都要给自己面子啊! 沈首辅推荐的,又是刚正不知变通的李太师,其他人有再多的话都不好说,只能认下了。 国宴比试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沈首辅功成身退,大家都还同情的很。 至于贤昭帝,大家觉得连他的亲家都第一个拆台,自己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这事儿的奏折。 而江初禾和沈牧,则是被派到了城门口,检查是否有可疑的人员进出。 第459章 搞破坏 城门口人来人往。 这些天,因为外邦使臣要到来,城门口的生意更是好做了。 比使臣先到来的,是南诏国的商队。 龙元朝是开放的国家,跟附近的国家除了在打仗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友好通商的。 所以平常就经常有外邦的商队,但那都是小规模的。 这次有使臣出使,必然有大量的护卫,一些有能力的商队就会凑钱缴纳费用,以求跟着使团来龙元。 这样一来,路上的安全有了保障,路过各个城池也都更加方便。 所以,这些日子,使臣还没到,先到了都是南诏和高句丽的商队。 “又是一支商队,怎么他们带来的都是布匹宝石?”江初禾有点不太理解。 他们已经看到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商队了,南诏带来的都是布匹、宝石或是饰品。 而高句丽的商队,带来的都是珍珠、高丽参等。 沈牧笑笑:“他们都是小国,哪有什么好东西,能卖的都是这些。” “不过这些商队怎么都非要到京城来?这些东西在南边或是东边的小城镇就能卖了。” 毕竟是京城的百姓,那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这些东西在这里又不会卖出高价。 再说了,南边和东边毕竟路途短,在那边做生意花费的物力人力都要少很多。 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营收根本没有变多,成本却多了很多,那不是傻了嘛?! “对啊,你看要是有真的珍宝,那小地方买不起,送来京城来赚比大的还合理,现在这样......”江初禾说着就愣了。 她跟沈牧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都知道他们找对了方向——这些商队,有猫腻! “走,去看看他们卖了货物之后,买走了些什么!”江初禾灵光一闪,隐隐有些想法却不太真切。 沈牧也是同样的感觉,两人飞身上树,就跟上了其中一支比较大的商队。 这些这支商队像是演练过千百回一般,飞快的把自己带来的货物销售一空,接着就直奔——粮站! “买粮食?”江初禾和沈牧躲在暗处,看着他们分批次从粮站里卖出了一批又一批的粮食。 直到这支商队的所有人都回来了,江初禾二人也没看见他们买了其他东西,一车车鼓鼓囊囊的看起来都是粮食。 等人走了,江初禾和沈牧这才进入他们待的最久的粮店,只见这家粮店的伙计喜滋滋的拿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售空。 江初禾指着疑惑的问道:“小哥儿,你这生意不做了?怎么大早上就摆出个售空的牌子?!” “哟,客官您二位晚了半步,今天小店的粮食的确是卖空了!”伙计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今天这桩大买卖得的赏够他一年嚼用了。 他心情好,反正也没事干,态度就好的很,江初禾问什么他都喜滋滋的回答。 江初禾故意装作惊讶道:“你们这么大的粮店,一天只能卖这么点粮食吗?!这才晌午就没得卖了?!” “哎哟,您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粮店可是全京城最大的粮店了!”伙计被质疑了,飞快的解释道:“今天是遇上大主顾了,把我们店里现有的粮食不拘好坏都给包圆了!” “这几天是没有粮食卖了,您可别跑空了,有需要的话过些天再来吧!” 江初禾这下就更急了:“吹牛!” “你们要是全京城最大的粮店,怎么会把你们店里现货包圆了,就好几天没粮食卖?” “这不就是妥妥的小店嘛!” 这要是平时啊,被这样指着鼻子质疑,小伙计早就跳起来了。 可是他今天心情好,是一点儿都不生气,笑呵呵的解释道:“哎哟,可不是把店里的包圆了,是店里的他们直接运走。” “我们在京城的仓库里还有许多,他们也都包圆了,给了一半儿的定钱,明天就去运呢!” 发财了,发财了! 小伙计一边说是一边笑,心里已经在琢磨着等下中午要去江记粉馆吃顿粉丝了! 江初禾和沈牧不动声色的又寒暄了几句,这才退了出来。 “走,去看看别的!”江初禾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跟沈牧飞身离开。 “这个也是南诏商队,买的倒不是粮食,而是药品。”沈牧指着这条街上最大的药店。 江初禾看人走后,也上前询问:“伙计,你们家怎么也关门了?可是生意不好做?” “什么不好做?是太好做了!”小伙计也一脸喜气,“这南诏的人就是大方,采买这么多药品,都不带讲价的!” 刚刚看着掌柜的老狐狸的样子,一分钱都不让,对方也就真的没有再讲价了,自己在边上看着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最后价格谈下来的时候,小伙计可是死死的掐自己才没有喊出声儿来的。 实在是这里面的利润太大了,这不是坑惨了冤大头,赚大发了嘛! “南诏这么缺药材嘛?要千里迢迢从我们京城买回去?”江初禾不动声色的问道。 小伙计一拍胸脯:“药材应该是不缺的,但是炮制的秘方可不一定有我们的好。” “他们买的都是伤药、刀疤药,我们家其他的药不敢说,可是止血、止创的效果,那是没得说的!” “要不是现在全卖光了,我真想给你们试试......” 小伙计还意犹未尽,江初禾和沈牧已经离开了,他们继续去查探。 “南诏、高句丽,整整十八个商队,全部买的粮食和伤药!”江初禾那叫一个气啊。 “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想在京城发动叛乱,逼宫?!” 短短几天时间,京城的粮价飞涨,好些人家都买不到粮食吃了,各个粮店都在从外地紧急调货。 而粮食的贩卖在龙元朝是有着严格的制度的,别的地区的粮食一时间也进不来,需要一层层的报批。 “他们是分头行动,这样也是为了能合理合法的购买粮食,但是这就更能看出来了,这群人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换而言之,他们就是明目张胆进来搞破坏的! 第460章 贺礼 时间一晃,天气渐冷。 沈牧从屋外进来,抖落一身的风雪,冷风呼呼的从他身旁往屋子里灌。 江初禾穿着大氅,屋里烧着炭盆,还是觉得不暖和,被风一吹就打了个寒颤。 “这天说变就变啊!”她拿着暖手铜炉,懒洋洋的靠在榻上说。 沈牧赶紧转身把房门关上,蹲在炭盆边上暖和暖和,这才走到她边上。 “是啊,后天可就是国宴了,这样的天气在屋内比比文还行,要是去校场上比武,可就受罪了,”沈牧把江初禾面前的水壶放到炭盆上温着,这才说道。 江初禾脸色月事来了,脸色有点苍白,躺着也不想动,想想就觉得不公平:“要是公主刚好来月事,岂不是要吃大亏了?” 平常的时候,她都已经不想动弹了,现在天冷的恨不得就跟猫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冬眠。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公主还未及笄就领兵打仗了,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不怕这些,”沈牧看她担心的样子,赶紧安慰。 其实也是,皇家公主,从出生开始,就有一队太医专门看着,身体肯定是不错的。 江初禾也只是随意发散,并没有纠结这个,“对了,那些人可是都查清楚了?” 前段时间,他们把对南诏、高句丽的商队的怀疑,都告诉的傅爷爷。 傅家、沈家还有皇家的人,这段时间就是在暗地里把这群人给查个底朝天。 “都摸清楚了,藏粮食的地方,藏人的地方,都有人盯着呢,”沈牧这段时间也在帮忙。 倒不是江初禾偷懒不去,而是她这段时间都在公主府,好指导公主的武艺。 此时听到查清楚了,才打起了精神:“怎么?那都是些什么人?想把粮食和药材运回去,跟我们龙元打仗了?” “怎么可能?”沈牧摇摇头:“这点粮食和药材,看起来虽然多,可是我们龙元朝地大物博,随便从其他地方调了过来,就能弥补了。” “他们把粮食、药品给藏匿起来,想来就是想要宫宴上发难了。” 不过现在他们这边提前知晓了,有些事情就可以做出防范。 后天的宫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很快,宫宴的日子到来了。 这天,天公作美,雪后初霁。 一层金光洒在御明园上,这是京城内最大的皇家园林,一般是贤昭帝一家三口游玩的地方。 一般有档次的宫宴,不好让皇宫进那么多人,就会安排在御明园。 当然了,在皇宫里规矩大,御明园里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康长公主拉着江初禾的手,不停的说:“我小时候最喜欢来御明园了,母后说我一到这里就像是撒了欢的狗!” 她还是有点紧张,不停的唠叨着,一句话能说好几遍。 江初禾实在看不下去了,拆了一颗巧克力豆,塞进了她的嘴里:“公主,这可是我爹给的好运丹,吃了你今天一天都有好运气!” “什么?好运丹?!”康长公主惊了,含着巧克力豆越吃越甜,“好甜啊!” 江初禾一本正经的说:“是啊,你就别紧张了,今天一定顺顺利利。” 这是她看一本外国儿童文学名着学的,在重大的事件前,给参与人信心是非常重要的。 尤其是这个人她本身就有实力,而且她在之前也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这样一来自信一点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果然,对于江大郎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物品,康长公主还是有点了解的。 “哇!那太好了!”康长公主顿时就放心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他们去了国宴。 宴会上,高句丽使团为首的是他们的三皇子,也是南诏宫中母妃身份最低下的一位皇子。 高句丽的规矩同龙元朝不太一样,龙元世家的孩子,不管生母如何,孩子都是从父的,都是家里的主子。 而高句丽是从母的,母亲是贵族,孩子就是贵族,母亲是奴隶孩子也一样。 即使是皇族李氏,母妃身份低下,三皇子李三奴就是整个皇宫最低下的存在。 不过好在他人争气,长得俊美如铸,还有几分脑子,才能在皇宫站稳脚跟,揽下这个出使龙元朝的差事。 而南诏使团的皇族有两位,一位是南诏皇帝的亲皇叔,另一位则是南诏皇帝的亲妹妹。 李三奴没什么话,但是这位赵皇叔就不一样了,“天朝皇帝,此次我等前来,就是给您送来珍宝的,请容我们献礼!” 贤昭帝和一众宗亲大臣都有点无聊,因为龙元朝啥好东西都有,其实不太耐烦看南诏这种小地方送来的“珍宝”。 要知道上一次,他们来朝见也送了珍宝,送的是一颗“超大”的珍珠。 结果那珍珠还真就是“大”而已,光泽、外形那是一言难尽。 当时南诏使臣兴致勃勃的献礼,围观的人是沉默不语,不知道要如何反应才能不伤了他们的面子。 不过还好的是,南诏使臣认为珍珠一打开,龙元上下鸦雀无声是因为被震撼到了,倒还算是皆大欢喜。 最后受伤的只有贤昭帝,因为这丑珍珠是他国送来的国礼,还只能好好放着,不能丢到一边去。 不过好在,皇宫地方大,光他的库房就有十几个,找个地方放总是没问题的。 今年,又送个什么鬼东西来? 贤昭帝的笑容都有点勉强了,还是客气道:“大老远的来已经不容易了,什么礼不礼的就不需要了!”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烦,送嘛送的又不咋滴,那你送了龙元朝总得还礼吧。 每次都满载而归的走,他也心疼的好不! 还不如就像高句丽一样,送点日用品,到时候他回点丝绸陶瓷也就罢了。 赵皇叔就像是看不懂人脸色似的,感激涕零道:“天朝皇帝仁慈!但是礼不可废!” “这次,我们南诏送上的是我们国家最为珍贵的明珠!” 好家伙! 听到珠,贤昭帝等人就头疼。 上次那个珍珠还放着堆灰呢,这次这个明珠,可咋整?! 第461章 明珠 赵皇叔激动的喷了一大殿的口水,赵公主也跟着他站着,亭亭玉立的模样。 不过,虽然不是很期待什么明珠,大家也都瞪大眼等着,想看看这回送的又是什么奇葩。 但是南诏使团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送的是......看不见的明珠?! 贤昭帝有点尴尬的咳嗽一声道:“赵皇叔,这明珠怎么还没送上来啊?” 他心里有些不耐烦,希望南诏能识相一点,赶紧送完坐好,他可是要开始比试,立太子了呢! “回禀皇帝,这明珠我已经送上了,可不是正在您的眼前吗?!”赵皇叔语出惊人,指着赵公主道:“赵明珠,我南诏第一美人,献给皇上!” 皇侄儿交代了,天朝皇帝年近五十无子,只有一个公主。 肯定是龙元朝的女人生的不够美,把赵明珠送给皇帝,要是能生下皇子,那龙元朝可就有一半在南诏手里了。 再加上赵明珠从小就对南诏死心塌地,等老皇帝双脚一蹬仙逝了,那就是大半个龙元都在南诏手里了! 赵明珠一双妙目露在雪白的面纱之下,犹如一汪春水,清澈勾人,直勾勾的盯着贤昭帝。 随着赵皇叔的话音落下,她脸上的面纱无风自动,在手没有动作的前提下,竟然飞了出去。 江初禾瞪大了眼睛看着,原来古装剧中,面纱飞走的慢动作还真的在现实上演了。 她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大腿,这才没笑出声儿,跟沈牧遥遥对视一眼,都懂了对方眼里的揶揄。 而其他人就没这个觉悟了,他们可忍不住自己的惊讶,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搞得江初禾都觉得这大殿里暖和了一些,因为冷气都被大家抽完了。 “嘶嘶嘶~” “嘶嘶嘶~” ...... 清一色的抽气声儿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毒蛇洞了。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赵皇叔和赵公主很是满意。 他们认为肯定是赵公主的美貌,把龙元的宗亲大臣都给震住了,都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 “皇帝,您对我们南诏的明珠,可还满意?!”赵皇叔骄傲的扬起了头,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贤昭帝这下子连礼貌的微笑都挂不住了,要不是昭皇后掐了他一下,他甚至要不顾场面叫人把这两人拿下了。 贤昭帝腰间吃痛,水润可怜的眼睛就转向了昭皇后,小狗狗一样的眼神里,全是委屈巴巴。 昭皇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率先开口:“赵皇叔有心了,这南诏的明珠还真是美丽无双。” “不过我们龙元朝只有一位公主,并不需要第二位......” “娘娘此言差矣!”赵皇叔看昭皇后的话锋是想拒绝,立刻就出言阻止。 一边说,还一边用眼神示意贤昭帝,他认为以赵明珠的美貌,没人能够拒绝。 尤其是贤昭帝都是快五十的糟老头子了,年纪比他还大,喜欢美丽的年轻女子无可厚非。 谁知,贤昭帝一点不看她,随口就道:“行了,那这明珠既然送到了龙元,朕就把她赐给李三皇子吧!” “都是龙元的属国,一个公主一个皇子,郎才女貌的,也算是合适。” 金口玉言! 这话一出,李三奴都懵逼了,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高句丽的贵女都不想嫁给他。 来出使一趟龙元,竟然得了个南诏公主媳妇儿回去,那可真是...... “谢皇帝恩赐!”李三皇子毫不犹豫的就跪了下来磕头。 他年纪又不大,对龙元朝那可是恭敬的很,毕竟连他亲爹都没给他找个好婚事,现在龙元朝皇帝帮他解决的。 这下,在李三奴的心里,贤昭帝就是比他爹还要高大的存在! “免礼免礼!”贤昭帝一招釜底抽薪,解决了自己面前的困境,心情舒畅的哈哈大笑:“这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做媒,不错不错!” 赵皇叔傻了啊,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贤昭帝,心里直犯嘀咕。 这贤昭帝莫不是力不从心了吧,怎么对着赵明珠这样的没人不屑一顾呢?! 要知道这赵明珠,根本不是南诏皇帝的亲妹子,而是他们在全国上下搜罗的美丽女子。 上千名美丽的幼女,全部接到都城,由全国最媚的鸨娘教养,直到最后选出最美的一名。 这位赵明珠,就是最后的魁首,被接入宫中,顶替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就这样改头换面成了最美的公主。 这专门给龙元朝皇帝设下的美人计,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转手赐给了旁人! “多谢皇帝赐婚,”赵明珠显然比赵皇叔要沉得住气,她率先谢恩,拉着赵皇叔就退回了南诏使团的位置。 赵皇叔无法,只能冷着一张脸回到了座位上。 陡然间,大殿里的丝竹乐声就响亮了起来,宗亲大臣们也都开始推杯换盏,一下子热闹的氛围就上来了。 赵皇叔那个气啊,看着别人的热闹,心里恨这些人间烟火都与自己无关。 赵明珠给他斟了一杯美酒,劝道:“叔父何必如此忧愁?贤昭帝耙耳朵,那是天下闻名的,这些都在意料之中罢了。” “你不懂!要是能这样打入龙元,可不就不需要大动干戈了?”赵皇叔心里犯愁,把一整杯酒一饮而尽。 他虽然是个王爷,可是南诏百姓的命他看的比谁都重。 南诏地方小、环境又恶劣,本身人口增长就不容易,打仗那简直是以卵击石! 赵明珠却是乐观:“他不要,你也不能硬塞啊!” 她从小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这么多年的洗脑教育下来,她看似听话的很,但是内里还是那个自我。 嫁给年近五十的糟老头子,和嫁给弱冠之年的俊俏郎君,她还是知道谁好谁坏的! 而且这婚事是天朝皇帝赐的,谁也不敢反对,她这是要苦尽甘来了。 至于南诏国的那点子小心思,说实话,她可不认为能打得过龙元。 毕竟把南诏加高句丽捆一块儿,也没有一个龙元朝的州府能打的,真是异想天开! 第462章 比试 这场宴会中,吃的最开心的就是南诏赵明珠,和高句丽的李三奴。 他们俩在国内就低微的很,能吃饱饭都已经是好日子了,这下这么多美食珍馐,可不可劲儿吃。 再者两人出使一趟,本以为是个苦差事,结果连终身大事都有了着落,那真是意外之喜啊。 更重要的是,在席间,昭皇后因为贤昭帝乱点鸳鸯谱,绝对对不起这两人,还给他们赐了不少贺礼。 听着那一斗珍珠,金银点翠头面,丝绸、瓷器等等等等,两人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好不容易等吃吃喝喝尽了兴了,沈首辅就开始唱白脸,板着个死人脸就开始上谏:“听闻各位宗室贵子贵女都准备了才艺,刚巧属国来贺,不如让大家也都热闹热闹。” 废话别多说,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不是吃饭喝酒,是要来选太子的,大家别忘了。 正在喝酒听歌的宗亲一听,酒都醒了一半儿,纷纷看向自己支持的宗室子。 宗室子像龙樾、龙栐等,也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贤昭帝也等不及想看他的宝儿大杀四方,从上到下一拍即合,很快种子选手们就上场了。 第一场是文斗,斗的就是一个字。 龙元朝的人认为,字如其人。 一个人写出什么样的字,代表这个人的风骨、人品、能力,等等等等。 甚至有的大师,能从你写的字中,看出你以后一生的运势。 李太师就特别相信这个,要不是请大师来看字显得不太庄重,他恨不得都别比别的了,直接让着几个候选人写个字,就看看谁能当皇帝得了! 这个比字,就是李太师极力要求的项目。 他高高兴兴的站起来,兴奋的介绍:“请各位贵子用身前的笔墨,写一副字,内容不限,时间为半炷香!” 内容不限,考的就不是字写的好不好看的问题,而是要考这个人的眼界如何了。 而半炷香内,既要构思内容,又要磨墨写字,这就更是焦灼了。 能上场的人不多,年纪大的首先就被pass了,毕竟贤昭帝年纪不大,要是把太子先熬死了怎办? 年纪太小的也不行,能力就不足,比了也白比。 所以在场上的,加上康长公主一起,一共有五位候选人。 其中瑞王的两个儿子占了两个位置,龙樾和龙栐都在苦思冥想。 另外的两位,一个是廉嗣王的次子龙柏,一位是福嗣王的嫡长子龙杨。 这两位都是不怎么有名的嗣王,在朝廷没什么存在感,封地也只有亲王的一半儿,还都是在荒凉之地。 龙柏和龙杨在京城本就低调的很,但是这次有机会被推上来,也都在尽力发挥。 五人一边思索着,一边亲自磨墨,紧张的手都在抖。 最终,龙栐有点憋不住气,率先行动了。 他的学问最差,字写的也不咋地,此时脑子里一团浆糊,没啥好写的,就直接挥笔写了个“皇恩”字。 这两个字他平时写的最多,因为他犯错被罚抄的时候,一般的书籍里这两个字出现的最多,他就练得最好。 此时一写出来,倒是龙飞凤舞的,看起来不错。 接着是年纪更小一点的龙杨,他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挥笔就写了个“龙”字。 这是国姓,他从小就练的多,写的也算不错。 康长公主吃了“好运丹”,在场上连余光都懒得分给别人。 自顾自的把墨给磨得差不多了,就挥笔写下了心中所想——国泰民安! 这是父皇母后毕生的梦想,也是她从懂事起一直希望能办成的事情。 所以,她从小就像男子一般争强好胜,从军平战,为的就是这“国泰民安”四字。 龙樾就比较鸡贼了,他一直用余光偷瞄别人的作品。 其他的倒还算了,见康长公主写了“国泰民安”,自己也有样学样,写了一副一样的。 他的字可是下了苦功,而且是瑞王请了好几位名师手把手教的,专门给他定制了适合的字体的。 他的字那可以说在同龄人中,只有沈铭恩能比他强了,对付康长公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的信心满满,同样一副字,他跟康长公主写出来,自己完胜! 龙柏是最后一个落笔的,他写了一句有感而发的原创绝句,看的人都叫绝。 “好,半柱香时间未到,大家都已经停笔了,”李太师在场上走来走去,满意的点点头:“那么,请我们的评审人员上前查看!” 贤昭帝都惊了,他没想到比试就比试了,竟然还专门准备了评审人员。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没通知他,要不然他高低都得掺和一脚啊! 评审人员都是在沈首辅的授意下, 由李太师精心挑选的,都是一些刚正不阿、一根筋的老顽固。 他们看字,那就是看好不好,可不会说看是谁写的。 而且,在他们上台之前,李太师早就命人将字收好,并不知道哪一副是哪个人写的。 再说这些人之前也不可能认识这五人的字,因为他们都是在龙元朝的犄角旮旯做着并不重要的事情。 在这次上大殿之前,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是评审成员,就连他们自己也是早上进了御明园被请过去才知道的。 可以说,这就是最大的公平了! 这九个人上了台,听了题目内容,就开始评定。 字的摆放是按照时间顺序的,第一个就是龙樾的“皇恩”。 “这两个字写的倒是妙,而且第一个下笔,显得勇气十足,”一位山羊胡子的大臣评价道:“但是皇恩显得站位低了一些,不算上等。” “是是是,而且这字风骨也是不足,并称不上一个好字!” ...... 第一副的基调定了下来,第二副的“龙”字,字倒是不错,但是缺点就是太简单了,胸无丘壑。 到了第三副,康长公主的“国泰民安”,第一次让这些人集体喊了个“好”字。 “这字气势恢弘,书写之人的凌云壮志扑面而来,且此人意志坚定、心胸宽广,实乃我龙元百姓之福啊!” 第463章 骑射 “李太师,我们一致决定,这副‘国泰民安’当为魁首,”评审团里的团长,最终做出了当庭汇报。 当然了,在座的都有自己的眼睛,这五个人写的这副字到底咋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可是龙樾不服了,在李太师即将公布最终结果之前,他提出了异议:“李太师,我觉得不公平,这两副字都是‘国泰民安’,明明另一副的字要更胜一筹,凭什么这一副才是魁首?!” 认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的龙樾,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最后,他认为这评审的人员弄虚作假,故意给他为难。 团长是个一根筋的,看他质疑,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另一副字的确是要好上一点儿,但是那也就是副字而已,没有半点儿意境。” “而魁首这一副,一看就有那种忧国忧民的意境在里面,他的国是风调雨顺的,百姓是安居乐业的。” “用技巧和意境比,朽木不可雕也!” 好家伙! 龙樾想破头都没明白,怎么同样的字,康长公主那副就忧国忧民,自己这副就啥也没有了。 最后还被明晃晃的骂了,真是气死个人! 李太师也制止了他:“二世子还是坐下的好,我们的比试是绝对公平公正的,如果不公正皇上那关也过不去不是?” “而且这才第一场,每场都是有不同分数的,最后相加算总分才是最终的结果。” 李太师话说到这儿了,龙樾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这副字还真就比不过康长公主龙榕了。 不然以李太师的性子,他也不可能这么平和的说出这番话。 最终,第一场的成绩,以龙榕九分,龙樾八分,龙柏七分,龙樾和龙杨六分告终。 贤昭帝那叫一个开心啊,带头鼓掌,又赏赐了众大臣不少美酒佳肴。 第二场比的是时政,对今年洪涝以及螺灾的看法,说一说后续的解决措施。 这一道题,大家在之前的复习中应该考虑到了,估计都找专业人员辅导过了,大家都有信心能答好。 这一场倒是抽签上的,第一个签是最有优势的,因为只要他答得好,后面的人基本上只能鹦鹉学舌。 幸运之神明显站在了龙樾这一边,他抽到的是头签,而康长公主龙榕,是最末一位。 这回不是书写的,评审团是坐在下面听他们现场讲述,气氛一下子就焦灼起来。 龙樾倒不是个草包,这道题早就研究的滚瓜烂熟,为了给后面的人制造困难,他把能说的全都说了。 讲述流利,观点中规中矩,也提出了可行的举措,表现不错。 后面分别是龙杨、龙柏、龙栐,虽然也都熟练的很,可是奈何龙樾珠玉在前,就显得拾人牙慧。 而轮到康长公主龙榕的时候,就连评审团的人都觉得她是没什么新意了,毕竟前面四个也都是八仙过海,已经各显神通了。 可是康长公主不怕啊,她前有江大郎拿着系统的知识库,实战教学,后有江初禾这个智囊,直接帮忙解决麻烦。 对于洪涝和螺灾,他们不仅仅是提出建议,今年在华南府、剑南府,早就推行了养鸭子治螺灾。 而这些,还没有随着年终汇报大会报上来,车马不快消息不畅的今天,前面四个人是一点儿不知道。 所以康长公主不仅说出了新的可行办法,还把今年的数据都给报了出来。 其中剑南府是她自己去的,华南府是她外家去的,都不是走的捷径。 众人听的是“哦哟哦哟”,看向龙樾和龙栐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华南府可是瑞王的封地,他们对封地百姓是一点儿不管啊,不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法子?! 龙栐还好说,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就是来陪跑的,可是龙樾气炸了呀。 父王到底在华南府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而且这次父王回来,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冷淡,好几天都见不了一次面。 更重要的事,父王上京之前,还写信跟自己说不带母妃也不带瑞王妃来。 他虽然有点遗憾,但是也知道王妃的名分在这里,自己不能强求。 可是人到了之后,瑞王妃竟然也来了,只有自己母妃孤零零的待在华南府! 再看瑞王妃的脸色,那是一个常年中毒还郁郁寡欢的人该有的?! 龙樾第一次怀疑起了,瑞王对自己的父爱,他看起来根本不关心自己能否当上这个太子! 当然了,不管龙樾心里如何巨浪滔天,这一题康长公主又是第一,他还是棋差一着。 “好!”最高兴的当然就是贤昭帝了,嘴角那叫一个难压啊。 一共就三场比试,康长公主赢了两场了,最后一场是骑射,那必须不输的! 他的宝贝女儿,就要当皇太子了! 啊啊啊啊~~ 江初禾坐在下方看着贤昭帝,知道他内心有一只土拨鼠正在尖叫。 她自己其实也激动的想要尖叫,虽然之前就对康长公主很有信心,但是亲眼看见一个小娘子把一群郎君都给比了下去,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自己的女人自己才知道其中的苦,同样的条件一路走来,能做到这个程度,比男子要辛苦太多。 她真的希望占据高位的女子多一些、再多一些,这样之后的女子才会拥有话语权,才能有跟男子同样的起点。 康长公主,就要做到了! 前面两场的比试落下帷幕,康长公主十八分排第一,龙樾十六分排第二,龙柏十四分排第三,而龙栐和龙杨都是十三分,挂在末尾。 宗亲朝臣们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康长公主一个女娘,他们之前从未放在眼里过,却真的实实在在的打败了男子们。 在他们的眼中,康长公主也从一个公主,成了有名有姓的——龙榕。 李太师看她都不像是在看一个女娘了,而是激动的说:“两场比试结束,众人也吃饱喝足了,请大家移步校场,开始我们的最后一场——骑射比试!” 第464章 手脚 贤昭帝把今天国宴的场地选在御明园,也是有点子私心在里面的。 康长公主的骑射从小就是在御明园里面练的,这对于她来说就是妥妥的主场优势。 对场地、靶子都更加熟悉,心情也会更加放松,她赢的把握就更大了! 这边正在换骑射服的龙樾心情就不太美妙了,他一把扔掉了手里换下来的长袍,阴森森道:“叫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他身边的仆从赶紧接住衣服,小声回禀:“二世子,马场的看守实在是太严格了。” “不仅有李太师和宗老的人,还有皇帝的人,傅家、沈家更是围的水泄不通。” “别说是安排人进去了,就是一只苍蝇飞进去,恐怕都能被发现!” 反正事情没办成,肯定不是自己的缘故,而是对方太周密了。 龙樾此时更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喃喃道:“难道都到了这一步了,我龙樾真的要把皇位拱手让给一个女娘吗?!” 论骑射,龙樾还真的没有信心能比的过龙榕,更何况自己前面的比分还处于劣势。 “二世子,虽然我们的人没能办成,但是王爷已经传来消息,叫您只管安心上场,他早就把安排好了,”仆从之所以没远远躲开,就是这个原因。 他鬼精鬼精的,平常任务完不成,他早就找借口溜了,省的等下挨打。 但是刚刚想溜的时候,却意外收到了瑞王身边的口信,这才喜滋滋的留了下来,专门报告了这一喜讯。 龙樾这时候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父王他是怎么说的?你给我细细说来!” “瑞王已经安排了人对马匹做了手脚,到时候您就装作不知道,安心上场就行,”仆从说的很是轻松。 “那就好,那就好!”龙樾真是喜上眉梢。 要知道这考的可是骑射,而且是混战、移动靶,马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临时选的马,本来跟骑它的人磨合的就不好,再做个手脚,对方别说赢了,就连活下来都不一定能保证! 没想到父王还是爱自己的,之前没有多关心,原来都是把劲儿使在刀刃上了。 龙樾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意气风发的穿着一身骑射服就出去了。 五个人都到齐了,贤昭帝等人都坐在周围的看台上,评审团的人倒是离的近些。 其实骑射也没什么好评审的,毕竟每个人的箭尾都是不一样的颜色,谁射中谁没射中,那是一目了然。 但是其中的公平性还是要保证的,评审团的作用就体现在这里。 “请各位贵子抽签,按抽签序号选择马匹,”李太师解释着,让人把号签给拿了上来。 这次龙樾不是第一个,第一个是龙杨,龙樾第三,康长公主就在他后边。 马匹都是精心挑选的,年纪、速度、性格方面都大差不差,为的就是尽量保持公正。 五匹马被牵上来之前,都已经被打理的油光水亮,一看就精神头十足。 龙杨高高兴兴的上去选了一匹全黑的,龙栐也随着自己心意选了。 龙樾倒是听瑞王爷的话,没选那匹枣红色的,但是又担心康长公主选不上那匹。 牵着自己的小黑马下来的时候,龙樾还有点担心。 后面两匹,一匹枣红色一匹白色,康长公主会选哪一匹呢?! 康长公主见他下来了,毫不犹豫的就想选择枣红色。 因为她初学骑马的第一匹小马,就是枣红色,对这样的马有点滤镜。 不过康长公主却没有得逞,那枣红小马看着她,往后退了两步打了个响鼻。 这是马儿烦躁、不喜欢眼前人的表现,康长公主愣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要是平常她还有耐心驯上一驯,可是这会儿就要上场比试,不能在这上面耽搁时间。 康长公主转身牵走了那匹白色的,最后那一匹枣红色的就留给了龙柏。 龙樾屏住呼吸看着康长公主上去下来,面色也由晴转阴。 凭什么! 凭什么好运气都被她给占了! 投身在皇后肚子里,出生就是最尊贵的人。 好在是个女娘不能继承皇位,他为此不知道庆幸过多少个日夜。 可是现在,她却能跟自己并肩比试,去争那个位置。 为什么不叫她死了才好?! 龙樾再怎么气的肺炸,也只能按捺下来,牵着自己的小黑马上了场。 校场上,马蹄声渐起,五道身影在其间飞驰。 因为靶子是在轨道上移动的,一共只有三十个靶子,大家都凭本事得分。 射中靶心算两分,靶心之外都只算一分,而每个人都只有矢志箭。 所以这一场比试,不仅要射中,还得正中靶心,不然箭射了,分数也是上不去的。 更重要的是,靶子出来了,还得靠反应速度,飞快的拿下,因为一旦有人射中,不管是不是靶心,这个靶子就作废了! 可以说,这一场比试,对反应能力、箭术、大局观都是全面考核的。 难为李太师等人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了,当然了沈首辅在后面的推波助澜,也是功不可没的。 很快,轨道移动了起来,一个靶子飞快的从一个方向冒了出来,这也是随机的,完全无法预判。 \"嗖......\" 一支箭破空而至,在半路中却被另一支箭从尾部破开截断。 “夺~” 那支箭断了一支箭后,却还是稳稳的射在了靶心上。 这就是一刹那的事情,众位观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箭就已经在靶心上了。 这时候,才发现那箭尾上是金色的尾羽! 显然,这支箭的主人是康长公主龙榕。 而那支被断掉的箭是龙柏的,他的速度很快,箭法也是很准的,不过可惜被康长公主给断了。 \"啪啪啪......\" 掌声从四周响了起来。 无数人都激情澎湃的站了起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看看龙元长公主的风姿。 就连龙柏都鼓起了掌,这一箭他失的心服口服。 龙杨和龙栐两个小的就更别说了,他们连看靶子从哪里来都有点费劲儿,只能是跟着看热闹了。 第465章 危险 康长公主拿了头彩,心里自然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驱使着小白马在场上跑了一小圈。 等她停下来,抬眸朝劲敌龙樾看去,就看到了龙樾那张阴沉的面孔。 康长公主挑了挑眉毛,看着龙樾的样子,她突然觉得有趣。 自己得罪过龙樾吗?让他这么讨厌自己? 或者说,为了一个皇位,他就恨不得自己死? 这样的人,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康长公主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都要赢过他,还要让他大输特输,一定要让他尝尝挫败感! 接下来,每一次移动靶的出现,五人间都充满了硝烟。 而康长公主就像是盯上了龙樾一般,只要他出手的,她也必定出手。 要么就是比他先一步射中靶心,要么就是将他的箭给打了下去。 场上已经放出了二十个移动靶,康长公主中了七箭,都是正中靶心。 而龙柏射出六箭,中了四箭,龙杨射出五箭中了三箭,龙栐则是射出七箭,中了六箭,不过他箭法差,六箭有五箭都没中红心。 只有龙樾,他射出了五箭,一箭没中,连靶子的边都没挨上,全被康长公主给破坏了。 康长公主的这个表现,让很多人都惊叹不已。 作为一个女子,她的箭法箭无虚发,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龙柏龙杨龙栐三人,直接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比自己厉害一点的人可能会被嫉妒,但是厉害这么多的,那就只剩赞赏了! 康长公主这一轮的表现,让贤昭帝那是快慰不已,现在谁要再敢说一句他生不出儿子。 他就能回上一句——生个女儿,可比你生的那块叉烧好! 龙樾的眼睛微眯,看着康长公主那双凤眸里闪过一抹杀意。 为什么不是她选上那匹有问题的马?! 这样想着,他又看向了正在一旁傻笑的龙杨,顿时心中怨气也大增。 这个女人只顾着收拾自己,对那三个人却都没有刻意为难。 第三场比试马上结束,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他的分数还是挂着零蛋。 这个女人,就是存心想让自己丢脸,而龙杨是她的走狗才会笑的这么开心。 “既然你不仁,可就别怪我不义了!”龙樾在心里冷哼一声。 瑞王的人给了他一个装了药的荷包,只要在场上把里面的药撒下,有问题的马就会发狂。 但是刚刚康长公主并没有选到有问题的马,所以龙樾也就没有把药拿出来。 可是现在龙杨笑的那么开心,龙樾就想让他这个该死的笑容消失。 “不知道见了阎王,你会不会还笑的这般开心,要怪就怪你走错了路!” 龙杨心一横,悄悄将腰上的荷包开了个口子,随着马匹的颠簸,无数药粉飞扬出来,飘荡在校场上。 这些都是一些奇花异草炼制成粉末,配上瑞王之前的动作对有致幻作用,只需要一点就能让马发狂。 龙樾看着龙杨,心里一阵快意,故意驱马朝他那边跑去。 药粉抖得到处都是,场上的马匹都有点兴奋起来。 龙樾的马越跑越快,他的注意力都在龙杨身上,就想看他怎么死的,完全没注意自己的马已经不对了。 \"怎么回事儿?\" 康长公主在看到龙樾朝龙杨跑去,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人的目光简直在说话,恨不得龙杨去死,这是在干嘛呢,难道想把他踹下马? 龙樾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他现在只顾着得意洋洋,觉得龙杨的死期到了。 而龙杨看着龙樾,露出了一个傻笑,看着龙樾越跑越近,龙杨也慢悠悠的朝他骑的马追了过去。 反正他年纪最小、身份最低,家里人告诉他,看着其他人就笑,谁上台了对他都没啥影响。 而龙樾则是奇了怪了,龙杨的那匹枣红小马对这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在龙杨悠哉游哉的放养下,还不紧不慢的吃了口草。 靠! 不是说会发狂的吗? 发狂的吃草吗?! 在他紧追龙杨的时候,康长公主虽然奇怪,但是毫不含糊,剩下的三支箭也都射了出去,全中靶心。 这场比试到了这里其实已经没必要进行下去了,因为最后还剩下七个靶子,而前两场跟她分数差距不大的龙樾还是零分。 剩下的七个靶子到底由谁射中,对 最后的比分早就没有了影响。 康长公主,提前锁定了胜利! 全场都欢呼了起来,无数的宗亲朝臣甚至都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迎接他们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就连南诏国和高句丽的使团,都看的激动人心,一里哇啦的喊着什么。 现场欢腾一片,就像是煮沸了的开水,根本平静不下来。 就是这个时候康长公主感受到了底下小白马的不对劲儿,不过她以为是被人群的声音吓着了,还在尽力安抚。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在场的除了那匹枣红小马,其他的马都躁动不安的嘶鸣起来。 尤其是龙樾,他的马受惊最严重,疯狂的嘶吼着,撒开蹄子就朝前奔跑而去。 而校场的尽头是一片湖,湖水深不可测,要是跑进去,连人带马都会没命。 康长公主虽然不喜欢龙樾,可是一想到他会死在比试里,也有点不自在,便驱马追了上去。 但是她的马也同样有问题,所以在路过龙杨身边时,她飞身就上了龙杨的马。 随即双臂用力,就将身量尚小的龙杨从马上举高,贯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康长公主的力道控制的好,而龙杨也机灵,落地的时候就地一滚,安全着陆了。 而龙柏和龙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马已经出了问题,可是看到龙杨被扔了下去,都赶紧下马去扶他。 好在两人心地不错,下马没一会儿,他们原先的马匹也都陷入了癫狂,四处疯跑起来。 直到这时候,大家才知道,这一场比试用的五匹马,除了龙杨的那匹棕红小马,其他的马竟然都出了问题。 好在比赛提前结束,其中三人都已经安全,唯一一个还在危险中的,就是瑞王二世子龙樾! 第466章 冰湖 龙樾在马上飞驰,紧紧的拉住缰绳,才让自己没有摔下马去。 他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父王明明交代了不要选枣红马,出事的却是自己的马。 难道,只有枣红马才是没问题的那一匹?! 龙樾想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可是他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因为他的马已经疯了,直直的冲出了校场的围栏,再往前去就是御明园的镜湖了。 怎么办?怎么办?! 龙樾从来没想过今天这场比试,最终死在这里的会是他。 他不住的祈求上天,希望能让他有被人救下的运气。 这时候他想起了值守的那些侍卫,希望他们中有那不是酒囊饭袋的,可以不要命的冲上来救人。 可是,没人有这个自信,用肉体凡躯拦在一匹发了疯的马前面。 龙樾一咬牙,一脚踢向自己身下的马肚子,希望马儿能因为吃痛而停下。 但是,他的判断错了,运气也并没有因此变好,那匹马不仅还在往前冲,甚至还跳跃着想将这个弄痛它的人甩下去。 龙樾的马越跑越快,最后直接撞破镜湖边上的围栏,掉入了湖中。 \"啊......救命......救命啊......\"在掉进湖之前,他终于忍不住呼叫起来。 好在马掉进湖里终于是跑不起来了,龙樾喝了一口水后,也终于离开了马背。 但是龙樾却并没有因此开心,因为作为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世子,他完全不会水。 龙樾在湖中僵硬的像块石头,不停的往下沉,挣扎了几下之后,知道不能再动,只好放松飘起来。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冬天的镜湖上面是冰,下面却是流水,一下就被飘到了冰面底下,没了踪影。 .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吓坏了周围围观的宗亲大臣,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龙樾的马突然发疯跑了,康长公主还弃了自己的马,专门抢了龙杨的马去追。 康长公主这边速度也很快,但是枣红小马是有理智的,跑的就不可能有龙樾那匹快。 等她赶到的时候,龙樾已经泡在冰冷的湖水里了。 冬天的镜湖上全是冰,龙樾掉进去是因为马匹踏碎了冰,而现在他已经昏迷在了厚厚的冰层下。 这种情况,可比淹在水里要严重的多。 “快!来人,快来凿冰!”康长公主雷厉风行的下了马,呼叫周围值守的侍卫。 侍卫们匆忙赶了过来,他们也没想到有人的马突然发疯了,而且还冲进了湖中。 不多久,湖岸边的侍卫就闻讯赶了过来,都纷纷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请罪。 “别耽搁了,这怪不了你们,快去准备工具凿冰,找人!”康长公主迅速做出部署。 等侍卫们领命下去,江初禾和沈牧也赶到了。 虽然说龙樾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在宫宴上死了,这对康长公主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初禾皱了皱眉:“幕后之人恐怕要的就是这样的局面,要是龙樾死了,这一切就可以说是公主你们的阴谋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让龙樾活下来!”康长公主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当机立断追出来就是为了救龙樾。 因为不管龙樾如何,只要他活着,自己就有话好说!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并不是她想救就能够救下来的了。 江初禾看了一眼正在冰面上搜寻龙樾的侍卫,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镜湖是天然湖,湖水是流动的,人在里面是会被水流带着走的,无疑加大了救人的难度。 再加上冰面太厚,破冰还是有一点难度的,最重要的是时间耽搁了,人就更难救回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侍卫们四散开来在冰面上打洞,希望能刚好捞到人。 另有一队人跟着冰面下龙樾的身影,不至于把他丢了。 \"我先下去试试!\"康长公主说完,便转身向镜湖走去。 要是她跳下去了,不管龙樾最终如何,至少不会再有人怀疑是她的阴谋。 \"不行!\"江初禾赶紧伸手拉住了她,\"公主,你的身子更重要,其他的都不及你。\" 江初禾看见她这副样子,又道:\"要不这样吧,我先潜进水里试试!\" 她会武功,龙樾说到底也是自己的徒弟,她下去最合适。 \"不行,你月事还没好呢,\"康长公主摇头否定道。 小娘子本就偏寒,冬天的冰水,想想都会让江初禾更痛苦。 江初禾和龙樾,康长公主用膝盖想都知道要选谁。 沈牧也拉过江初禾的手道:“还是我去吧,禾娘你配合我。” 他虽然内力不如江初禾,也是高手,水性也不差,救人应该能行。 \"不行,......\"康长公主自然也不肯同意。 沈牧却不管她的意见,跟江初禾交代好,也没有耽搁,来到了离龙樾最近的冰洞,纵身跃入了水中。 \"皇上驾到!\"随着这一声喊,贤昭帝等人终于姗姗来迟。 他一到,康长公主连忙迎上去,道:\"父皇,你身体受不得寒,快到水榭里坐着。\" 她说完,便向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立刻会意,将皇帝和一众朝中大臣引到了一旁的水榭上坐下。 康长公主心里担忧江初禾和沈牧,魂不守舍的轻声对皇帝说:\"父皇,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马匹有那么多人盯着,怎么可能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四匹马都下了药?! 这是她完全想不通的一点,而且这群人也是脑子有点子大病的,害她一个要害死这么多人吗? 再说了,一共五匹马四匹有问题,那不是还有一匹好的。 要么你就全部都下,这留一匹是什么意思? “要是我选中了那匹没问题的,那人不得气死?”康长公主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贤昭帝就更不明白了,他此时也是庆幸,幸好女儿本事大早早结束了比试,这才没受到那匹马的伤害。 而匆匆追过来的沈首辅才说出了真相:“他们想让你选的,就是那匹没问题的!” 第467章 真相 枣红的小母马,脾气温顺,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你,一看就想选她。 再加上康长公主第一匹小马就是枣红色的,后面的马匹中枣红色的更多,说明她很喜欢这个颜色。 所以这匹马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为的就是其他四个人全部出事甚至死亡,而只有康长公主一个人安然无恙? “他们这是干什么?”康长公主听着沈首辅调查来的真相,觉得自己脑子都快打结了,“就为了陷害我,把这四个都弄死,那最后还不是我当太子?” 这招也太傻了吧,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万吗?! 就算最后只有她活下来了,也不可能因为愧疚就不当太子了吧? 沈首辅冷笑一声:“龙元朝的宗亲,又不是只有这四个人。” “这四个出事了,你又是罪魁祸首,那不是还能有别人上位吗?” 宗室的人,没什么事干,可不就是使劲娶小妾、生孩子嘛。 所以龙家在成为皇家之前,可能族人并不怎么丰足。 可是成为皇族之后,反正生出来就有俸禄领,经过了三代人,那人可多着呢。 “沈首辅,你是说,还有其他宗亲设计了这件事儿?”贤昭帝急吼吼的问。 好家伙,他还以为是瑞王或是那两个嗣王干的,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其他呢? 要知道其他人,那都已经跟贤昭帝出了五服了,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还不能确定,不过依我看瑞王的可能性最大,”沈首辅不再卖关子,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康长公主和贤昭帝也猜是瑞王,可是一时间又不敢相信,瑞王可是有两个儿子在场的。 虎毒还不食子呢,瑞王这是要用两个儿子的命来陷害康长公主? 贤昭帝觉得不能理解:“他这是图什么?两个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呵,他又不止两个儿子!”沈首辅笑了。 . 而此时瑞王府里,王知恩也轻飘飘道:“你又不是只有两个儿子。” “你懂什么?!”瑞王暴跳如雷:“其他的都算了,我樾哥儿不能出事儿!” “你要是早就设计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让樾哥儿退出,让老大去!” 他满心欢喜的在家里等着,等到的却是龙樾出事了的消息,而罪魁祸首还在他面前笑嘻嘻?! 王知恩冷笑一声:“临时退出,换一个人去,你是嫌别人没那么快猜到你身上来吗?” “再说了,世人都知道龙樾是你最宠爱的孩子,只有他死了你去闹,大家才会同情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想要那个位置就要做出取舍。” “没有了樾哥儿,我要这皇位有什么用?!”瑞王却完全不能理解,“我要争这一切,就是为了他!” 在龙樾没有出生的时候,瑞王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当一个王爷有什么憋屈的。 反正他就是小妾生小妾养的,自己本人又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 一出生,兄长就靠自己打下了江山当了皇帝,还给他们这些兄弟都封了王。 这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富贵好命了,当个王爷真是快活似神仙。 可是生了龙樾之后,看着那小小的人儿,被自己爱的人抱在怀里,那种满足的感觉真是无人能懂。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知道什么是天伦之乐,他把龙樾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对他寄予厚望。 可是他知道,这个孩子小的时候还罢了,长到十几岁肯定是要上京去的。 离开父母,他还那么小,可怎么办呢? 这时候,他才滋生了不甘心! 凭什么皇帝就可以跟自己的骨肉在一起,王爷就要把孩子送入京城为质。 要是他能当皇帝就好了,就可以把孩子留在身边了! “为了他?”王知恩不买账,“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拿别人当借口,你就是想要当皇帝而已,那是你自己的狼子野心!” 一切的其他理由,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不敢直视内心的窝囊废! 什么为了孩子为了子女,你想要在一起没有别的办法吗?只能争皇位当皇帝? 你明明还可以不要封地不当王爷,就到京城当一个闲散宗室。 又舍不得现在的皇权富贵,又想要其他的,既要又要的,吃相怪难看的。 “我!我不管!”瑞王懒得跟他掰扯这个,他只要龙樾活着:“要是樾哥儿没事还好,要是他有事你也给我去下面陪他!” 他这一辈子,刘侧妃、龙樾、龙槿三人,就是他的命! 尤其是龙樾,他冒着抄家的风险去争那个位置,以后就是要传给他的。 要是龙樾死了,他还不如趁早收手,还能安享晚年! “儿子嘛,你又不止是这一个,”王知恩根本不在乎,“别说你还有个老大在,就算是没有。” “你最爱刘侧妃是吧,你们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我给你一副药,再生一个完全没问题。” “别瞎操心了!” 瑞王觉得王知恩简直就是个疯子,他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就罢了,还想让他也跟他一样? 做梦! 别说刘侧妃已经不能生了,就算是能生他也不会让她生了。 生孩子那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吗? 那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儿,生一次都是在赌命,儿女双全后他专门给调理了,叫她不生好保持元气的。 瑞王怨毒的看着王知恩,知道自己可能是上错了贼船。 这个王知恩,根本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但是现在王海对他言听计从,王龙又还没回来,他也只能按下不表,先着人去探听消息才是。 他焦急的在屋子里踱步,心里是忐忑不安,时不时还朝外面张望张望,希望能有好消息传来。 好在,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禀报:“王爷,御明园传来消息了!” “怎么说?世子有没有事儿?!”瑞王一颗心立刻紧了起来,急吼吼的叫人进来。 来人赶紧说了结果:“小世子没什么事,只是受到了惊吓,二世子先是被疯马带走落了水,好在最后被救了上来。” 第468章 割以永治 “落水了?!”瑞王一听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这可是寒冬腊月啊,先是在校场上跑的一身汗,最后还落入了冰水,那人还不元气大伤?! 瑞王一个大男人,眼泪还当即滚了下来:“哎哟!我的儿啊!” “快,来人!给本王备马,我要去御明园!” 今天本来瑞王也应该要去参加宫宴的,可是他想搞点小动作,这才为了避嫌故意请了病假没去。 现在想想真是后悔不迭,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好飞到儿子身边去。 \"王爷,您现在不能......\"王知恩急了,大声阻拦。 他后面可是已经设计好的,只要御明园里一出事,就让街上的人散布谣言的。 现在瑞王跑过去,岂不是太显眼了?! \"放肆!\"瑞王怒斥,\"本王要去哪里还用你多嘴,本王才是王爷!\" 他最近一定是太给这个王知恩脸了,他早就忘了自己才是主子,他只是一个幕僚而已了! “王爷,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你去了,这个皇位可就不一定能争到手了,”王知恩威胁道。 他还安排了后手,买通了御医故意把受伤的人治死。 其他人当然不会那么在意龙樾等人的死活,可是瑞王去了,说不定就要坏菜。 一定不能让他去! 瑞王却完全不买账:“滚!” 这句“滚”在他嘴里绕了好久了,终于吐了出来,畅快! 他没有再多耽搁,风风火火的就骑马去御明园。 王知恩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吩咐王海道:“去,让传谣言的小童开始行动。” “要是龙樾能活着回来,你晚上就去把他弄死!” 反正在御明园死了,和回来再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王海现在对他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心思,木讷的点点头:“是!” ...... 御明园,龙樾已经醒过来了,可是脸色苍白,眼睛通红,显然刚才是吓坏了。 他半坐在床上,一脸迷茫,手脚好像都有些不听指挥。 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在期盼着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他又抓不住。 这样的感觉太糟糕了,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二世子,您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的仆从看他这副模样心痛极了,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一半是在哭二世子受了大罪,更多的是在哭自己,今天是自己当值,二世子出了这么大事自己肯定活不成了。 希望他能看在自己尽心尽力的份上,好好善待自己的家人! \"我怎么了?我还活着?\"龙樾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恨不得把刚刚缺的都一并给吸回来。 接着他就是一阵狂喜,这么大的磨难他都熬过来了,他太幸运了! “世子,你......”仆从看着他脸上狂喜的表情,更不敢说出目前的情况,只能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龙樾沉浸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那么多,只是庆幸自己还活着。 而外面,瑞王恨不得一掌劈了桌子,“什么?!你再跟本王说一遍,我儿怎么了?” “二世子,子孙根冻坏了,恐怕......”御医那叫一个冷汗涔涔。 龙樾虽然被沈牧救了起来,可是在冰水里还是待了太久,后来还晕了过去,四肢和子孙根都冻到了。 四肢还能经过治疗,可是他本来肾气就不足,那家伙也不是很康健,直接治不了了。 这下子...... \"我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瑞王不敢说出那句话,他儿子可是连一个孩子都没留下来,就没了子孙根?! 作为一个男人,没了这个能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瑞王,您要尽快拿个主意,冻坏了的子孙根要尽快割除,不然会有性命之忧!”御医没办法,但是为了龙樾的命,还是顶住压力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割除?!放肆!”瑞王大发雷霆,朝御医的心窝子就踹了一脚。 男人割除了子孙根,那是什么?! 那是太监,是最卑贱的存在! 他的儿子,他最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太监! 御医被踹的一个跟头,还是跪下抖着道:“瑞王,请您尽快做出决定,要是殇症上来了,那可就没命了。” 这个器官既然已经坏死,还刚好是子孙根,那还有救治的可能。 要不然,等邪风入体,影响了其他部位,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回来了。 江初禾等人在外面等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知道所谓的邪风,就是现代说的细菌,自己手上的确有抗生素等药物。 可是里面的人是龙樾,还有瑞王在,江初禾是绝对不敢冒险给他用药的。 只能眼睁睁看着龙樾,变成一个太监了~ 康长公主也有点懵,她也没想到在场上不可一世的龙樾,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瑞王还是爱龙樾的,在儿子的命和他的子孙根中,他选择了保住儿子的命。 “儿啊,你相信父王,父王一定会给你报仇的!”瑞王心疼的不行,抱着龙樾赌咒发誓。 他心里最恨的是王知恩,都是他搞出来的事儿害的龙樾受了伤。 后面的还有贤昭帝、沈牧、康长公主等等等等,他们也都有份儿! 龙樾听了瑞王的话早就傻了,他不可置信道:“父王!你在说什么?!” “我明明好好的,你就要让人给我割了做太监?!你什么毛病?!” “儿啊,你没感觉,是因为已经坏死了,”瑞王那叫一个难受啊,但还是耐着性子跟龙樾解释。 龙樾完全没办法接受,他只是拼命否认:“没有!你别听那些人胡说!我好好的,真的!” “我不割!你们是不是疯了!好不好我自己不知道吗?!”龙樾拼命的挣扎,可是他虚弱的很,哪里能挣的过御医等人。 瑞王叹口气不敢再看,退了出去:“儿啊,你就安心等着吧,我跟御医已经商量好了,不会让你痛苦的!” 第469章 谣言 龙樾的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脑袋里一片混乱,他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怎么办?! 他不想变成太监啊! 这是要逼死他的节奏吗?! 龙樾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方法,只能大声呼喊:“父王!我真的没病!真的......呜呜呜.....” 他很快就被堵上了嘴巴,就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任人施为。 ...... 既然龙樾没有性命之忧,其他人一点儿事没有,那这责任也就相当于没有。 至少在贤昭帝看来,那是松了一口气了,他最想干的还是庆祝康长公主赢得了比试。 现在他恨不得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他好在大朝会上再提立康长公主为太子的事儿。 沈首辅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还想这好事,今天这意外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度过的。” “沈首辅,你可别吓朕啊,”贤昭帝不开心了,“这龙樾不是没事儿了吗?” “而且还是我宝儿和禾娘牧哥儿救的,瑞王还能借题发挥?!” 沈首辅叹了口气道:“还没事,他子孙根冻坏了,现在御医正在切除呢!” “嘶~”贤昭帝听的胯下一凉。 可能对于江初禾和康长公主这两个小娘子来说,听到龙樾的遭遇只是觉得好像有点苦逼。 但是对于贤昭帝这样的男子来讲,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已经不亚于龙樾丧命了。 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到底是龙樾死在了湖里,还是切除了子孙根更严重了。 “怎么会这样?不就是掉湖里了吗?”贤昭帝有点傻眼了,“朕的御医都是吃干饭的嘛?这么点小事儿就得切除了?” 汤药呢?抹的药呢?! 平常御医们层出不穷的新药呢,就冻这下,就统统不管用了?! 沈首辅摇摇头:“我又不是御医,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说要切那不就是要切吗?” “你想想怎么安抚安抚瑞王吧,我怕他会闹起来!” “闹?这事儿不就是他干的嘛?他闹个啥?!”贤昭帝气鼓鼓的,像只青蛙。 这上上下下都已经查过一遍了,根本没有旁人,不是瑞王他干的是谁? “这是你猜的,没有证据,他就是能闹,”沈首辅也有点头疼。 他是真的没想到上上下下全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一丁点儿证据,这个瑞王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手段了? 这样手眼通天,还能下狠心牺牲自己的亲儿子,这是个劲敌! “闹个屁!他倒是有这个脸!”贤昭帝气的是吹胡子瞪眼。 可是他再怎么说,沈首辅就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他自己只能安静下来。 “那......那你说怎么办?”贤昭帝发了一通脾气,还是只能妥协,找沈首辅拿主意。 沈首辅这才道:“等下你就下诏书,给龙樾封嗣王,安抚人心。” “嗣王?!”贤昭帝惊道:“他才多大?而且嗣王从来都是立嫡立长的,他非嫡非长......” 亲王去世之后,他的儿子中,选取嫡长,才能立为嗣王。 这龙樾根本没有资格当嗣王,更何况瑞王离死还早着呢。 沈首辅扯了扯嘴唇:“他没了子孙根,又没留下孩子,封了他也就到这一代为止了,损失不大。” “甚至以后瑞王要是听话还好,就从他的子孙里再封一个,要是不听话,您可以说已经封过一个了,其他就没有了。” 总之,给出一个爵位,把目前可能会激化的矛盾给压下去,就好。 “那......”贤昭帝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也行。 反正他年中的时候才撸了一个康王,收回了一大块封地,现在封个嗣王损失也不多。 “来人,拟招书!” 他的诏书还没有写完,沈牧和江初禾就匆匆赶了过来:“回禀陛下,街上出现了污蔑公主的谣言!” “什么谣言?!”贤昭帝大急,康长公主可是他的眼珠子。 沈首辅也有点不淡定了,这可是自己的亲儿媳妇。 江初禾急忙回道:“是街头乞儿,正在传唱一首歌谣,大意是说公主牡鸡司晨,害死了宗室郎君,上天将降灾于龙元。” “还有另一则谣言,则是说京城早就断了粮食,大家都得活活饿死!” 这两则谣言,不管是哪一则单出,对他们的打击都是挺大的。 现在更是两个一起出现,显然是想把京城缺粮的这一矛盾,转嫁到康长公主当太子上来,好让她背锅。 “沈首辅,这可如何是好,你可有应对之策?!”贤昭帝急了。 让他打打杀杀行,搞这些暗地里害人传谣的事儿,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啊! 沈首辅也皱起了眉头:“应对之法倒是有,可是谣言这东西不是禁就能禁下去的。” “粮食我们早有准备,不会让京城的百姓真的饿死,明早粮署开门放粮,自然能不攻自破。” “可是康长公主这谣言,恐怕......” “沈首辅,您看能不能这样?”江初禾想起了热搜,蔫坏的说:“能不能用另一个更大的消息,压过这一个?!” 这可都是某平台的惯用伎俩,真的发生什么大事,就搞个别的大新闻出来顶锅,分散注意力。 “什么?你是说......龙樾?!”沈首辅眼睛一瞪,直呼自己没有想到。 这谣言也不是大大咧咧的就指名道姓说康长公主的,只是说这主人公不是个男人,还想当皇帝。 现在不是男人还想当皇帝的,可不只有康长公主一个,那龙樾不也是吗? 现在歌谣已经传出来了,他们也不需要去费力气制止,只要再找人去加上一条,说龙樾已经成了太监。 宗室贵子,曾经在京城风头无两的瑞王二世子,一朝成了太监,多么劲爆啊! 这两个消息一连,康长公主就可以完美隐身了! “妙啊!就这么办!”贤昭帝高兴的竖起了大拇指,要不是时机不合适,他真想大笑三声。 不过干坏事儿嘛,还是不要太高调了,免得被瑞王那个孙子看出端倪。 第470章 救命稻草 “喂,你听说了吗?我们京城断粮了!再不买点粮食这个冬天家里老小非饿死不可!”天不亮,崇贤坊里就有人着急忙慌的出门了。 路人有点不解:“怎么会?兄弟哪里来的消息,这么大的都城,还能说断粮就断粮?” 作为京城人士,家里有钱谁为粮食担心过? 这可是龙元朝的都城,要是两都城都断粮了,那其他地方早就饿殍千里了! “你可别说啊!是我姑丈的三姨夫的邻居说的,听说去年今年龙元朝各地都没有什么收成,粮食早就不够了!”那人压低声音,悄声解释。 听的人不信:“嘿,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要是去年就没粮食了,那其他地方不都已经灾荒了?我们就一丁点儿消息都听不见?!” “您这话说的,你在京城住着,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况?”那人还是劝,“听说已经空了好几座城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这.....”路人看他说的头头是道的,有点犹豫起来。 住在京城,图的就是一个方便,买粮食从来都是吃完再买的,不会囤积太多。 毕竟谁不想吃新鲜的米粮呢? 但是现在听这人这么一说,要是到时候真的没粮食卖了,现在离冬小麦成熟还有四个多月,岂不是要饿死?! 要不......他也多买点儿? 那人见他犹豫,又加了把火道:“还是一起去买吧,反正家里天天都要吃的,大不了多吃些日子!” “你还不知道吧,之所以天降荒灾,就是因为上面有人啊,人心不足,想要贪恋不该得的位置!” 他说的隐晦,但是路人立刻就跳了起来:“唉?!这个我还真知道。” “听说就是那个......”他伸手比了个“二”的手势,一脸猥琐的笑道:“他啊,已经成了太监了!” “你说一个好好的贵人,都是太监了,还想着那真龙位置,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想要买粮食的人,一听这个可就不着急买粮食了,他还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呢! 这自古以来,都是穷人家的儿子多到养不起,只能切掉那活送进宫去,好歹能有口饭吃。 现在皇家贵胄,竟然也有了这样的人,还妄想当皇上? 这可不就是宦官乱政嘛,原来这灾星应在这里啊! ...... 京城的各个角落,把这三条谣言传的轰轰烈烈,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好在天一亮,粮署就开门放粮了,放出来的消息就是京城粮食管够。 大家见真的谁去都能买到粮食,而且价格也跟平常无异,都把信放到了肚子里。 闲来无事,另外两条谣言,那就更是被传的出了十七八个版本。 深宅大院里,也听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我们二世子成了......成了......”二世子妃钱氏抖着嘴唇,不敢问出那句话。 她不敢相信,二世子竟然出了这般大事! 地上跪着哭的小丫头道:“就是的啊!奴听的真真的!王爷现在还在御明园呢!” “听说进进出出的御医都有几十个,光是血水就捧出来好几盆,二世子这这一次......” 她哭哭啼啼的不敢再说,钱氏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她拿起手帕子就开始抹眼泪,“加进来七八年了,我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过,二世子要是真出事儿了,我也不活了!” 后宅的女人,一辈子也就是活一个孩子。 别看她现在还算风光,可是没有孩子,以后不管是抱养还是过继,别人家的孩子可没那么容易养熟。 她一边哭,边上的使女就一边劝,最后一个穿着青衣的使女心一横道:“世子妃,您别哭了,我看那刘氏,好似是有孕了!” “青儿,你说的是真的?!”钱氏一听立马就不哭了。 虽然她自己是没那个运气生个孩子了,可是她是世子妃,这个后院的所有人生出孩子来,那都是要叫她阿娘的! 从前她是不会重视刘氏的孩子,能不去害她流产已经是自己仁慈不计较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就这么说吧,要是没有孩子,到时候二世子要是因为身体不好两腿一蹬,嘎了。 那她可是要青灯古佛、吃斋念佛一辈子的,别的妾室就更惨了,那是要送去陪葬的。 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寡居,但是养孩子总不能天天吃糠咽菜吧。 到了孩子长大了,他就是一府之主,到时候大门一关只要别太过分,她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青儿点点头:“是的,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换洗了,我琢磨着她应该是想等三个月胎像稳固了,才说出来。” “你这小蹄子!她要等三个月,你也帮她等三个月不成?不早点说?!”红儿有点不高兴了,瞪着眼睛看她。 青儿赶紧道:“我这不是帮她,是帮世子妃啊,她身份低微生的孩子又算不了什么,要是我说了被其他人知道了,人家再使个坏,那岂不是又怪在世子妃头上?” 世子妃自己手里有钱,也不是那种要害孩子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去害刘氏的。 可是其他人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能有什么想法,到时候二世子还不是要怪罪世子妃? 所以青儿干脆就一个人都没说,还帮着刘氏那边打掩护,让她顺顺利利的瞒了两个多月! “你......”红儿还是有点气不过。 不过钱氏制止了她:“好了,其他都不说了,这也算是好事!” “真要是这唯一一个孩子,被后院那些个乌烟瘴气的弄掉了,那我后半辈子可就没有指望了!” “对了,你们等下派人去后院各个院子都嘱咐一下,把二世子的情况说一下,再说说陪葬的事儿!” “最后刘竹青这个孩子,大家都搭把手,让她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第471章 密谋 瑞王的书房里,满地狼藉。 他指着王知恩的鼻子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计谋,计谋成功了吗?” “谣言,谣言有用吗?!” 整个计谋中,只有他儿子受到了最大的伤害。 一想起樾哥儿郁郁寡欢、生无可恋的样子,瑞王的心就千疮百孔的疼。 还有那谣言,原本他还想着帮樾哥儿遮掩的。 这事儿事关男子的尊严和脸面,只要不传出去,樾哥儿也不至于没脸见人。 可是这个家伙着急忙慌的传播谣言,竟然传的满京城都是风言风语,现在樾哥儿还不知道,知道了可不一定要怎么办呢! 都是王知恩这个老匹夫害的! 王知恩此时也没了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明明算无遗策的,怎么这世界上就有这么多巧合。 先是康长公主没有选枣红小马,再是龙樾放药的时机太晚,其他人都躲过了一劫。 接着谣言那里又出了问题,他根本就不知道京城里的粮食都被采买干净了,粮署里为什么又还有那么多的粮食! 更是把另一则谣言也都给带偏了,导致那康长公主顺顺利利的被封为太子,竟然不日就要登基了! “现在你高兴了吧?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你就是我那大侄子派过来的间客!”瑞王气的的两眼都发黑。 你瞧他这一桩桩一件件做的,根本就是在帮康长公主! 王知恩知道自己算错了,不过他是不会被别人pua的,自己是肯定没错的,错的一定都是别人。 这回干脆直接道:“那就别来什么阴谋诡计了,你们这群人就知道帮倒忙!” “十日后不是太子登基大典吗?我们就直接来硬的!” “刚好现在粮署里的粮食估计也卖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出其不意的直接逼宫,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瑞王看了看王海,见他没有反应,只能再相信王知恩一次:“那本王姑且就再听你一回!” “但是这南诏和高句丽的人到底可不可靠,那个什么赵皇叔、赵公主还有李三皇子,看着都不是硬气的人啊。” 这段日子虽然忙龙樾的事情有些心力交瘁,可是他也抽时间去跟两国使团结交了一番。 可是也不知道对方是太谨慎,还是根本不知道有合作这回事儿,跟他都是不冷不热的。 尤其是那个赵公主,对他根本就是视若无睹,成天想的就如何快速的嫁给李三皇子。 要不是龙元朝正在忙太子大典,她恨不得求贤昭帝让他们俩就在京城完婚,直接不回南诏,跟着李三皇子直接嫁去高句丽好了。 “他们?”王知恩冷笑一声,“他们能知道什么?” “这两国也不是傻的,使团里派的人都是毫不知情的,且对国家来说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人。” “他们就是摆在明面上,迷惑龙元朝的人。” “你看那李三奴,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他在高句丽没有一个人看得起,随便一个贵族的子女都能欺辱于他。” “还有那个赵公主,不过是个养女,皇族血脉都没有,还有什么赵皇叔,就是个喜欢指手画脚的老头子。” “简而言之,这些都是人家送来的炮灰。” “到时候他们在宫里,这边开始逼宫了,他们当然就被杀了咯。” 瑞王这才如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那两边的主事者是谁?!人手又在哪里?” 他一个藩王,手里只有五十护卫,想靠这点人逼宫,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不会以为商队的人,就真的只是过来采买粮食的吧?”王知恩冷笑一声:“那可都是两国的精锐士兵。” “不过,武器就需要瑞王您多费心了,相信这么多年,你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我自然早已将各项准备妥当,只不过......\" 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当,这些年来省吃俭用,甚至不惜克扣妃妾子女的用度,这才好不容易存下来的。 要是这一次不成,那可真是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别犹豫了,这次不成你也没命在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王知恩冷哼一声,\"不管如何,贤昭帝和什么女太子,我儿都会解决的。\" “对吗?王海?!” 王海被叫到名字,这才抬起头道:“是,王爷、父亲,我一定完成任务。” 自从尝试了几次蚀骨疼痛,王海再也不敢违逆王知恩的任何命令。 这一次的御明园做手脚,也是他单枪匹马去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的行动,让他见识到了自己能力的无敌。 明明那些侍卫也已经是龙元朝最顶尖的存在了,可是自己小心翼翼的经过,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这一趟顺利的让他感觉对方可能是设下了什么陷阱,故意视若无睹的让他轻松办成了。 但是后来他又自己独闯了一次皇宫,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如此厉害。 难道这王知恩说的是真的,他和哥哥练得,真的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功?! 他真的成天下第一了?! “好,到时候,你不用管旁人,只要杀他们两个就行!”王知恩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这样解气的一天。 王海这才回过神来,想想自己就算是天下第一也没用,自己还是要受制于王知恩。 甚至他还得想方设法的去保住王知恩的命,不然他哪天去见阎王了,自己和哥哥就得活活痛死! 瑞王见王海答应了下来,虽然还有一些疑虑,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反正他现在就是憋着一股气,自己的儿子凭什么要受这么大的罪?! 贤昭帝那一家子,也都别想好! 甚至说京城所有的人,也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好!那就干吧!”瑞王心一横,就把全家人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了。 这边腥风血雨即将到来,而另一边赵公主正满心欢喜的给自己绣着嫁衣,赵皇叔在边上苦口婆心: “明珠,你吃了这么多苦,真的甘心嫁给一个毫无权势,甚至是一无所有的人吗?” 第472章 打听 赵明珠可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在南诏国也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 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往上爬,并且忠于南诏国,在南诏国的利益和自己的人生面前,是得以南诏国为重的。 所有的被收罗来的小娘子,都是受这般教育长大的,赵明珠更是其中翘楚,考核最完美这才脱颖而出的。 但是,这只是她应付考核的,她内心真正想要的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赵皇叔,您也知道,南诏国就是龙元的附属国,这宗主国国主都已经发话了,我能怎么办?”赵明珠再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贤昭帝的赐婚。 “你想想办法啊!”赵皇叔不甘心。 这么一个“公主”培养起来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结果还没发挥效用,直接“歘”被送给了高句丽一个不收点检的皇子,搁谁谁都呕的慌。 赵明珠知道赵皇叔人不坏,就是对南诏太忠诚,也不跟他争吵,反问道:“皇叔,那您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但凡您有办法,明珠都听您差遣。” 反正现在在京城,他想要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嘛谁不会? 但是干了之后,出几分力、干不干的好,那就不能怪她了~ “这样吧,我看龙元朝的瑞王权势也是不错的,”赵皇叔早就想好了,“这几天他也一直试探,想要跟我们结交。” “你看这龙元朝只有他一个亲王,你嫁不了皇帝,嫁给亲王也是极好的了!” 瑞王?! 五十多的糟老头子?! 那还不如贤昭帝呢! 赵明珠当然是不乐意的,但是她也没表现出来,而是听话道:“那就劳烦皇叔帮忙安排了,明珠一定努力。” “不过这瑞王从前咱们南诏也没听说过,您还是着人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不是有实权吧。” 先应下,又给赵皇叔出个难题,这事儿就能往后拖延一下了。 再说了,就算是见了面,她早就被贤昭帝赐婚了,瑞王又真的敢怎么样嘛? 反正不跟赵皇叔起冲突,其他的还不是她做主? 果然,赵皇叔听了她的话,连连夸赞:“还是明珠懂事啊!南诏真的没有白培养你!” “你等着,皇叔明天就去打听,一定搞清楚瑞王的事儿,也不会让你跳火坑的!” “要是实在不行,那你就嫁给那个李三吧,不过就算是去了高句丽也别忘了帮南诏争取利益。” “皇叔放心吧,现在看李三皇子不怎么样,可是有我的加入,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当高句丽的王上呢,”赵明珠也不忘给自己这边加加码,“那不比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王爷好多了?” 赵皇叔听了更是感动,决心要去帮赵明珠好好打听打听瑞王的事儿。 可是他出了门,就看到了自己一路上京的商队领队,便热情招呼:“赵领队,你这是去哪里啊?” 赵领队本就是南诏皇室暗卫头领,对皇家人都要客气几分,不过赵皇叔是不认识他的。 他见赵皇叔询问,便斟酌了一下道:“瑞王请我们外商会见,想来是要问问有什么奇珍异宝。” 其实他今天就是借此宴请,去跟瑞王等人商议逼宫大事的,不过这就不好说了。 “嗳?赵领队你认识瑞王?1”赵皇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拉着他道:“那可以带着我一起吗?我也正想拜见拜见 瑞王?” 他正愁眉地方拜山头,好能了解了解瑞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但是赵领队是不可能让他去的,因为明面上他们可不是南诏的人,还要赵皇叔他们迷惑朝廷的人呢。 他装作为难道:“这......瑞王给的帖子也就只能让我一个人去,不好临时加人......” “宴请还这么严格啊?”赵皇叔有点失望,又纠缠道:“那我装作你的仆从?!” 反正他就是想去看看阵仗,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再说了,他一个小小属国的边缘王爷,在宗主国的王爷面前,哪里有什么面子? 赵领队一下子差点噎住,还是拒绝道:“王爷,您别为难小的了,瑞王的脾气出了名的不好,我可不敢惹他。” “哦?脾气不好?”赵皇叔看赵领队对瑞王很了解的样子,赶忙问道:“赵领队,你对瑞王很了解吗?能跟我说说吗?” 赵领队当然了解,毕竟他们都已经交流了好几天了,现在看赵皇叔这个模样,心里暗道不好。 他们可是在暗戳戳办大事的,要是被赵皇叔给坏了好事,让朝廷注意到瑞王,那可不就是见了鬼了嘛。 所以,赵领队眼睛滴溜溜一转道:“了解,当然了解,您想要知道什么,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想着赵皇叔无非是自己也是王爷,所以对宗主国的王爷有点兴趣,自己往差了说,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也就罢了。 赵皇叔喜道:“那好,你知道瑞王在龙元的权力怎么样?” “不行!他哪有权利啊!”赵领队一开口就是摇头:“龙元的藩王可不像我们南诏,那是不能参政议政的。” “就连这京城,还是他老娘老王妃差点死了,这才能上京来的,年后就得滚蛋了。” “还有啊,他虽然有封地,但是都是州牧代为管理,一年的税收银子都没几个。” “人呢,也不够聪明,到处买古董字画,听说啊大部分都还是假的。” “龙元的人都喜欢跟他做生意,蠢的让人白赚啊,这不我也就想办法去分一杯羹了!” 这一套解释下来,赵皇叔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点儿劲儿也提不起来。 得,就这样的草包王爷,还是个年纪比皇帝还大的,赵明珠可不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还真是如她说的,去高句丽使使劲儿,说不定能当个一国之主的大妃当当。 “行吧,那你快去,祝你大赚一笔,”赵皇叔失去了兴趣,也就挥挥手让赵领队走了,自己回头进了驿馆。 赵领队看着他打消了这份心思,这才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说的都是事实,不禁对他们和瑞王的合作有点担心起来。 第473章 察觉 赵皇叔回了驿馆,赵明珠正在写拜帖,她打算拜访拜访傅家,看看能不能跟江初禾攀上点关系。 看到赵皇叔这么快回来了,她惊了一下,关心道:“皇叔,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丧着个脸?您不是去打听瑞王的事儿了吗?” 赵皇叔往凳子上一坐,倒了一杯冷茶水灌下去,这才叹口气道:“都打听清楚了!这瑞王啊,你不用考虑了!” “怎么了?皇叔怎么还没出去就改变主意了?”赵明珠虽然高兴,但是还是问道。 赵皇叔哭丧着脸道:“打听了!我们一起上京的那个赵领队,你知道吧?” “他跟瑞王熟,还要去参加他的宴请呢,他说啊瑞王就是个草包,他.......” 听着赵皇叔把赵领队对瑞王的描述一说,赵明珠的心里就是一跳。 赵皇叔不知道赵领队的身份,可是赵明珠生活在皇宫里,自己也不是笨人,多少还是了解到了一些内幕。 她知道赵领队的身份特殊,本以为是南诏皇帝特意派了暗卫,乔装打扮好保护他们的。 可是到了京城,商队的人跟他们使团就分开了,现在商队的人还在接触龙元朝的王爷,这事儿就有点变味儿了。 赵明珠很是聪慧,稍微往深里面一想,就猜到了南诏皇帝肯定是有别的动作。 而且他还没有告诉赵皇叔跟她,想来所图谋的事情并不是仅仅要跟龙元朝的王爷结交而已。 在想想商队里那些训练有素的伙计,以及他们到京城后反常的大肆采买粮食。 这些反常的举动,赵明珠从前并没有在意,此时想起来,不禁感觉心惊肉跳! 她安抚了赵皇叔两句,便飞快的写好帖子递到了傅府。 江初禾接到帖子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不过她对这个异国公主还是很有好感的,倒不觉得她此举不妥。 沈牧也鼓励她:“南诏国也有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你最近不是猫在家里无聊嘛,正好让她过来陪你说说话。” 要是在现代,只要有钱,出个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这是古代,想要去别的国家游玩,先不说有多困难,就是去了人家原住民大惊小怪的,也没了兴致。 倒是听这个赵公主说一说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南诏国虽然不大,倒是有不少有趣的传说和风俗。 于是江初禾答应下来,提笔就回了帖子,邀请赵明珠明天来府上小聚。 这个赵明珠还真是有点意思,收到后就立刻写了一首小诗送来,念起来还风趣的很。 \"这位明珠公主性子倒是很好,一点都不娇纵,人也有趣,\"江初禾跟沈牧夸,沈牧点点头。 “南诏和高句丽都是龙元的附属国,到了宗主国,可不要夹着尾巴做人?” 江初禾撇撇嘴,“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再怎么是附属国,要是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自视甚高的可大有人在呢。” 她那么多小说可不是白看的,这个明珠公主可是送来和亲的,结果龙元朝没和上,被点给了高句丽,要是别人可得气死了不可。 结果这位明珠公主还挺高兴,江初禾专门观察 过,她不是装的,那是真的高兴啊! “这倒也是,不过她也的确不错,被赐婚给李三奴还能有笑脸,”沈牧也附和道。 江初禾给了他一拐子,问道:“怎么?这个李三奴有这么不堪?好歹是个皇子吧?” “李三奴人品才华都没得说,但是他的出身在高句丽可是硬伤,他们俩日后回高句丽了,还是要吃苦头的,”沈牧了解了一些李家的内幕,有点惋惜。 这个李三奴要是生在龙元,不管是世家还是寒门,至少都还有出头的机会。 可是他在高句丽,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机缘,恐怕只能谨小慎微一辈子了。 好在赵明珠是南诏贵女,她的身份加持之下,他们的孩子日后的地位也能上来一些,日子也不是没有盼头。 “那倒是,李三奴,那个好人家拿奴字给皇子当名字?”江初禾皱了皱鼻子,“那他们以后岂不是要吃苦头了?” “那就要看这个明珠公主,是不是个厉害人了,”沈牧也不能下定论。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了,明珠公主强势,那他们还是能过好的。 江初禾叹口气:“还是现代好,不管怎么样,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有好日子过。” 虽然在哪里都不会有真的人人平等,可是比在龙元,更比高句丽要好多了。 “你也不用过于同情,要是她明天来找你是有什么过分的请求,也不用理会,”沈牧怕江初禾心软,看人家可怜给算计了。 江初禾点点头:“知道了,我又没什么大能耐,顶多也给她添个妆呗。” 送两套首饰,就算是感谢赵明珠给她讲述异国风情了。 翌日,赵明珠打扮的清清爽爽的就准备出门。 赵皇叔还有点担心:“明珠啊,你这么素净的上门做客能行吗?” “听说那江初禾可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侄女,皇帝陛下都颇为宠爱啊。” “傅家又是龙元第一世家,你不会被他们看不起吧?” 他这样嘱咐着,又不禁埋怨远在南诏的皇帝,这出使都不给花钱置办点唬人的行头。 谁家公主连套像样的头面都没有啊,这不是丢人吗?! 真是抠门! 赵明珠笑笑,不在意的摇摇头:“皇叔不必担心,我看那位娘子本身也不爱穿金戴银的,我这叫投其所好,说不定就入了她的眼了呢?” “唉,你觉得好就行,那你自己去了,皇叔在驿馆等你,”赵皇叔不敢耽搁她的时间,见她自己不觉得难为情,也就不再念叨。 赵明珠坐着驿馆准备的马车,看着赵皇叔回了驿馆,这才放下了车帘子。 她不为别的,就为了赵皇叔,也要把这事儿给捅出去。 不然南诏国事情败露,自己倒是一条贱命,这么好的皇叔岂不是也要白白送掉一条命?! 第474章 投诚 江初禾也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明珠公主前来拜访,她也没搞得多大阵仗,只不过请她在院子里赏梅煮雪。 要不是谢若兰前几天生产了,她是打算邀她一起来的。 可惜,谢若兰此时正在坐月子,是不能出来了。 赵明珠此行有交好的意思,但是更多的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投诚的渠道,所以对只有她和江初禾两个人,感到更加满意。 两人坐下来,赵明珠就发挥了自己长袖善舞的本事,察觉到江初禾是对南诏感兴趣,便主动说起了不少趣事儿。 从好玩的景点、当地的风俗,还有神秘的苗疆女等等,说的江初禾跟听小说一样,引人入胜。 “明珠,你真是有趣,”江初禾听她说完一个苗疆女痴恋龙元书生的故事,笑的眼泪都下来了,连连夸赞。 还悄摸摸的问:“真的有这种蛊吗?可以控制别人的思想?” 她可从未听说过这些,真是有趣极了。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说了这句话之后,赵明珠看着左右无人,突然就给她跪了下来:“江娘子,真的有这种蛊,我的皇兄,就被这种蛊控制住了!” “我来找您,也是希望您能跟皇帝陛下禀报,希望他能帮忙我皇兄!” 赵明珠想来想去,也只能用南诏皇帝昏头了这种借口,来解释他为什么要联合瑞王反对朝廷。 可是昏头了还是有罪,但是被人用蛊给控制了,这罪可就不算主动了。 就算最后南诏皇帝还是会死,可是至少南诏皇族的错处并不大,这样赵皇叔的命就能保下来了。 江初禾正听的津津有味,见她来这一出,皱着眉道:“明珠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能动不动就跪下呢?” 赵明珠还想再跪,却被江初禾不由分说的扶了起来,她是个识时务的人,见江初禾不容拒绝,也站了起来。 抹着眼泪道:“江娘子,对不住,是我太激动了,我只不过不知道要找什么人帮忙才好。” “我皇兄他......他被人控制了,竟然想着......想着要造......造反!” “造反?”江初禾倒是不意外,但是意外的是赵明珠的说法。 据他们调查来看,赵明珠的使团一行人,还真的不知道商队的事儿,没想到她倒是聪慧察觉了。 更没想到她察觉之后,竟然不是隐瞒下来,而是来找她通风报信儿。 赵明珠偏了偏头,落泪道:“是啊,他......他派来的商队,恐怕都是精英士兵,他们......他们跟贵国的反叛者合作,要谋反呢!” 这些都是她猜的,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反正她相信只要宗主国的陛下早点注意,那这些人是一定不会成功的。 倒不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变好,而是目前的状况已经够好了。 龙元朝的强大是事实,不管谁当皇帝,南诏都别想占据主导地位。 而现在的贤昭帝并不是个好大喜功,喜欢开疆拓土的,对待他们这些附属国,都好的很。 现在大家都生活的非常好,百姓安居乐业的。 要是换个别人上去,他还是比南诏厉害,但是那人的脾气就要重新琢磨了。 再说了,得位不正的人,就会想着证明自己。 那怎么证明呢? 最快最省力的办法就是把边上国家打下来,把版图扩张,那南诏不就是首当其冲吗? 她决不允许此事发生! “反叛者?你知道是谁?!”江初禾是真没想到南诏的人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其实别说她了,就是沈首辅等人也没想过这个可能。 他们真的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南诏和高句丽要送士兵来,还采买药物粮食。 毕竟这么点人,就算是把京城打下来了,那外面将军回防,岂不是白干? 后来他们想,可能这两个国家就是想着恶心恶心龙元,没想到还真是里应外合。 关键是,谁那么傻,想着跟这两个小不点合作啊?! “是......是贵国的瑞王,”赵明珠也不藏着掖着,把知道的都吐露个干净。 最后她也不忘为自己国家争取利益,“江娘子,求您看在我禀报及时的份上,帮我们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我皇兄是真的被控制的,我跟皇叔都是不知情的,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辩白能有几分说服力,可是这是她唯一能为自己争取的了。 她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江初禾,江初禾却嫣然一笑:“放心吧,我相信你,你的请求我会告诉陛下的。” 就算是不相信赵明珠,她也相信沈首辅和傅爷爷的调查,他们都说没问题那这俩人是真的没问题。 现在赵明珠还提前一步报信,扫除了他们的盲点,算是立下一大功了。 这场宴请到这里也就匆匆结束,江初禾安排人送了不少礼物,送赵明珠回了驿馆。 自己则是急忙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傅家和沈首辅。 沈首辅冷哼一声,对瑞王喷洒毒液:“这个家伙,还是这么蠢!” “不知道谁在后面挑拨的,跟南诏和高句丽合作,这下不让他死都难了。” 原本就算是谋反失败,那也跟康王一样,大不了一死嘛。 没看康王家的虽然都死了,但是至少埋进了祖坟,宗室每年也得给扫扫墓给点贡品。 这就是血脉的好处,纵使你活着有再大的罪,人死账消,自家人总不能让他们成为孤魂野鬼的。 可是这通敌卖国就不一样了,跟南诏高句丽合作,那落败了可不是死这么简单。 首先要处以极刑,然后昭告天下,再史书上也会被大骂特骂。 最后宗族也是容不下这等通敌卖国的不孝子孙的,除族之后,身后事也是没人会管的。 这一家子也就是孤魂野鬼的命了。 江初禾在一旁听着,她能通两界,当然更加敬畏鬼神。 也许人死之后还真的会去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那身后事说不定也是真的。 这个瑞王,真是蠢得连身后的骂名和香火都不管了! 第475章 来啊来啊,先抓我,杀我! “他蠢死了活该,但是这一旦逼宫,死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其他人何其无辜?!”傅爷爷有点难受。 倒不是说他一个大男人还有圣母心,而是他真的觉得为了瑞王害死这么多人不值。 那些个侍卫、士兵平时看着人头攒动,好似整个龙元有无数这种人,可是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那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论是死了谁,对于他的家来说,都是伤痛。 “那你说怎么办?趁他还没动手就把人给砍了?”沈首辅也没办法。 那可是王爷,没凭没据的,上去把人给砍了,就算是贤昭帝亲自动的手,那也要被天下人骂够呛。 众人陷入了沉思,他们都明白,任何战争都会造成流血伤亡。 而龙元朝今年已经经历了一场大战,现在更是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尤其是在京城,这里人口密集,瑞王的叛乱要是不成功,很可能直接损毁房屋、杀害百姓,无数无辜的人将会丧生。 “他们最有可能的就是立太子大典的当天,当天事多且杂,可能无暇顾及他们,成事的可能性就大,”沈牧分析道:“还有,就算是不成功,大典当天死了那么多人,那就不吉利,康长公主一辈子都不能直起腰来。” 这个猜测很合理,要是他们要造反,也会选在这一天比较合适。 傅爷爷皱着眉头,思索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少人员伤亡。 江初禾建议道:“目前那些所谓的客商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之前只是盯着他们,要是能在当天直接抓起来......” “不妥,那些客商和之前就藏匿过来的人,再加上瑞王的私兵等加起来有近万人,监视只用的了几十人,但要是直接抓起来,恐怕需要两万人!”沈首辅觉得不行,“整个京城也没有两万兵马,就算从最近的郊外调兵动静也太大了!” 贤昭帝的金吾卫一共也才五千人,还得护卫皇宫安危呢,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手。 “那我跟沈牧去......”江初禾想出一份力。 傅爷爷直接打断:“不行!你们不能插手凡人的事儿!”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间接插手倒还算了,主动插手凡人的事儿,九天神雷可不长眼睛! 沈牧点点头,提出了一个方法道:“我们可以在大典举行地周围设立弓箭手,监控瑞王的一举一动,一旦他又轻举妄动,立刻击毙。” 都说擒贼先擒王,瑞王死了,跟着他的那些个部下,想来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傅爷爷和沈首辅都赞同地点头,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计划。 但是其实这样做,该流的血还是要流,只能说减少一点伤亡。 毕竟人家南诏和高句丽的士兵,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他们可不管瑞王是不是失败了。 可是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的减少伤亡,而不能完全避免。 经过两天两夜的商议和讨论,他们才终于制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 每个细节都被仔细推敲和考虑,设卡、埋伏、路线都已经设计的很完美。 他们决定在立太子大典前夜先实施行动,以确保计划的顺利进行。 夜幕降临,流总管带领着一支由贤昭帝私兵组成的小队,在宫内各个地方进行清查。 他们一个个房间进行搜索,仔细检查每一个人的背景和可疑行为,一经发现就先行抓起来,容后再辨。 很快,不少可疑的人被揪出来,确认为瑞王的亲信的,直接就地斩杀。 不能确定跟瑞王有关系的,则被严密监禁,等待进一步的审问。 他们将这些亲信关押在宫内密室,以防止他们与外界联系。 整个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没有引起任何风声,甚至有些宫女太监都没有察觉,还是有条不紊的做自己的事儿。 翌日,晴空万里,如钦天监所说是个极好的天气。 立太子大典按期到来,皇宫内外都做好了准备,当然也加强了守卫,士兵、侍卫分布在每个角落。 明面上的侍卫并没有变多,但是暗地里却加强了一倍,都各自在角落里,监视着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瑞王这次倒是不称病了,他嚣张地走上自己的宝座,不知道还以为今天立太子的人是他。 周围的宗亲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都能体谅他儿子的惨事儿,不好给他火上浇油。 可是,别人不热帖,他自己倒是不痛快的说:“嘁~一个女娘,还搞这么大的阵仗!” 这话平常私底下说说,那也就罢了,今天这个场合,瑞王这话一出,其他人看天的看天、谈话的谈话,就是不敢接他的话茬。 瑞王见他们这副模样,不由得哼哼道:\"看你们这副怂样,我就知道,没种!\" 众人听了这句话,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可是自己的确不敢反驳康长公主立太子的事儿,又只能咽下这口气。 倒是有个不怕死的,梗着脖子就道:“我们有没有种不知道,但是你儿子是肯定没种了!” 大家都是宗亲,那都是皇亲贵胄,平时脾气就不怎么好,嘴巴快也就骂回去了。 只是这话刚骂出口,他就察觉了一股杀气,又缩起了脖子。 倒是其他人,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听这话就捧腹大笑。 \"好!好得很!\"瑞王怒极反笑:\"你们既然胆敢公然嘲笑本王,那我就让你们瞧瞧厉害!” “来人啊!给本王拿下他们,杀无赦!\" 一群宗亲也不是吓大的,虽然眼前是个王爷,但是往上那都可是留着一个祖先的血,谁怕谁啊? 再说了,这里可是皇宫,今天可是立太子的大日子,瑞王怎么敢在今天见血?! 于是,还有人跳起来造作道:“来啊来啊,先抓我,杀我!” “老子倒要看看,你个老匹夫有没有这个胆子给陛下不痛快!” 台上坐着的事皇帝皇后,底下跪着的是朝臣百官,而外面是全京城的百姓,谁不为今天这个日子欢呼雀跃? 他就不信了,瑞王这个草包,还敢在今天闹事不成? 那恐怕是不想回华南府,想去岭南府待着了! 第476章 他骗你的啊喂!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瑞王的确是不想在华南府待了。 他想要待的是繁华的京城,是有着无上权力的皇宫! 瑞王眼里闪过一抹狞笑,他身边的护卫,听了他的命令,立刻上前。 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就干掉了那个站出来的宗亲。 “还有谁想要试一试我敢不敢杀你吗?”瑞王脸上溅了一串血,嘴角却是压都压不住。 他这诡异又猖狂的笑声在皇宫中回荡,众宗亲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笼罩在心头。 “你,你疯了吗?!”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口角,你竟然滥杀族人?!” “这可是立太子大典,你这是对陛下对殿下不敬!” ...... 所有的宗亲都朝后退了好几步,继而是指责瑞王的行为,他们看向瑞王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 瑞王却粲然一笑:“杀!” 那些指责他的人,又一次被他的护卫杀了,温热的鲜血撒了一地! 宗亲们这才察觉到了不对,他们逃命一般的四散开来,一边跑一边喊:“瑞王疯了!” “瑞王要造反!他是叛逆!” ...... 整个大殿中,回荡着惨叫和哭声,还有一声声的怒吼和尖叫。 这下子连远处的朝臣都知道事情不对味儿了,一个个都四散开来,躲避瑞王。 但是进入大殿,所有的宗亲和大臣都是放下了利器的,所以他们面对瑞王有备而来的侍卫,都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朝着大殿外的侍卫投去希冀的目光,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只能东躲西逃。 然而,他们都清楚,就这么点地方,下一个总会轮到自己,便有人想着准备低头顺从。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着华丽的宫装,目光坚定而威严——正是康长公主,不,是太子!! 太子一出现,整个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因为她手持利剑,安全感爆棚。 \"瑞王,你这是何意?纵容护卫带兵器入宫,是打算行刺陛下吗?!\"龙榕的声音寒冷而威严,如洪钟一般响亮。 虽然父皇早就提醒她瑞王今天要搞事情,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敢公然斩杀宗亲。 那可都是同气连枝的族人! 瑞王冷笑一声,目光中满是不屑和嘲讽:“行刺?,我可不是要行刺,我是要亮明造反!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和你的好阿爹吗?” “实话告诉你吧,今天这个大典,就是你们一家三口长眠之地!” 掐指一算,他的大军,恐怕已经打到宫门口了! 从今以后,他就是这个皇宫、整个国家的主人,他就是这个天下说一不二的人! 至于这个龙榕,害他儿子成了废人,真是该死了! “做梦!”龙榕可不是草包,冷笑一声:“就凭你,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你!” 说罢,龙榕再也不犹豫,手里的剑一挥,一个闪身就欺身上前,跟瑞王的护卫缠斗起来。 “给我抓住她!要活的!就这么死还便宜她的!”瑞王眼里的怨毒化作了实质。 这个女人,他也要让她尝尝龙樾的痛苦,活活从她身上刮下肉来。 一想到龙樾,瑞王就心痛不已,还好龙樾的妾室有了身孕,算是给他留下了后人。 等自己百年之后,还是可以传位给龙樾,毕竟他还有后代的...... 瑞王浮想联翩,龙榕却不是个菜鸡,即使对方有十几个人也没那么快能拿下她。 但是躲在暗处的弓箭手,此时已经乱了分寸,他早就瞄准瑞王准备射杀了。 可是太子龙榕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毕竟他们离的太近了,自己不能保证出手后,能够精准的射杀瑞王还能不伤太子分毫。 弓箭手的手都在抖,可是即使如此还是不敢出手。 时间一长,太子一个人对付对方一群,恐怕要落入下风。 正当他准备赌赌运气,随便射出一箭的时候,手里的弓箭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拿走了。 “我来!” 弓箭手抬头一看,就见一身霏衣的沈铭恩,手里的弓张成了满月。 “嗖~” 一声破风的声音响起,矢如流星一般射出,瞬间洞穿了瑞王的喉咙,应声倒地的是刚刚还意气风发的瑞王。 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都转头一看,沈铭恩已经又换上了箭。 “嗖~” “嗖~” “嗖~” 每一支箭射出去,就有一个敌人毙命,龙榕的压力也越来越小,瑞王的护卫被他们俩合作全数击毙。 瑞王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他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如泉涌般喷涌而出。 众人看着他的下场,以及大殿里的血迹,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一时间,大殿里除了众人的呼吸声,落针可闻。 而龙榕则是盯着沈铭恩,眼里是满满的惊讶。 “你......”你会武功?! 她还没问出口,沈铭恩立刻把弓箭往边上一丢,从容道:“哎呀,罪过罪过。” “你什么毛病?”龙榕怒了,“你装作不会武功?!” 好家伙,她还以为自己平常的为难真不是个人呢,没想到人家的是装的。 那些在床上的退让,那些自己自得的指点,都特么是个笑话! 好气! 沈铭恩被她一问,一抬头眼睛都湿润了,“没有没有,君子六艺,骑射都是要学的嘛。” “只不过我不喜欢,觉得很煎熬,今天是想救你,才......才发挥超常的!” 额! 这么一说~ 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龙榕放心了,呼出一口气道:“那好吧,这次是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不让你碰这些了!” 沈铭恩这才松了一口气,快步跑到龙榕的身边,拉着她前前后后的检查,问她有没有受伤。 倒在一旁的众人:我是谁?我在哪儿?! 公主!不,太子! 他骗你的啊喂! 他那么好的箭术,年年都是第一啊,见鬼的发挥超常! 可是众人有意见却不敢说,那可是未来的皇后,比沈首辅还奸诈的皇后。 得罪了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是把嘴巴闭紧一点吧! 第477章 当那九天神雷是摆设吗?! 瑞王的首级被龙榕割了下来,她拿到了宫门城墙上,对着楼下的大军喊道:“首恶瑞王已经伏诛,其余反叛者,投降不杀!” 瑞王的反叛军有近一万人,可是守城的人才八千,但是好在守比攻要容易一些。 再加上,朝廷这方早就做足了准备,所以还算是有优势。 但是要是再拖延上一会儿,绝对是要落入下风的。 现在城楼下,无数士兵都在拼杀,说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此时听到这话,一个个都停下了手里的拼杀,抬头看上城楼。 龙榕一身华服,袍子早就都扔掉了,头发高高竖起,一脸肃杀。 手上拿着的人头,正是死不瞑目的瑞王!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底下正在苦战的士兵们当即高举武器,齐声呼喊,“太子千岁、太子千岁!”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心里更加坚信了,即使太子是个女娘,那也是承天之命! 看着这个场景,沈铭恩不由得露出欣慰的微笑。 而那些瑞王的私兵和南诏、高句丽的士兵,也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样,城楼下的混战终于结束了。 守城的将士们,一个个都累瘫在地,有的甚至连爬都站不起来了。 而那些瑞王的手下,则是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龙榕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甩袍袖,把瑞王的首级挂在了城楼上,以儆效尤。 江初禾和沈牧混在人群里,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这场风波总算是停了下来。 虽然说有点伤亡,可是因为龙榕来的及时,伤亡也不算惨重,好些士兵也只是受了伤,好好治疗都是能救回来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一道苍老但是洪亮的声音响起:“哈哈哈~瑞王死了,你们怎么不看看狗皇帝是不是还活着呢?!” “你说什么?!”龙榕的心漏了一拍,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 江初禾和沈牧再也忍不住了,飞身也上了城楼,看向大殿上。 今天怕贤昭帝和昭皇后有危险,他们一直待在内殿,有两千精兵守护,应该是最安全的。 但是此时贤昭帝和昭皇后被一个脸色苍白的老头子架住,另一个老翁更是嚣张的直接坐在了龙椅上。 “你是谁?!放开我父皇!”龙榕从背上抽出一支弓箭,瞄准目标,威胁道。 江初禾却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劫持贤昭帝和昭皇后的人,那人的模样跟小泉现在的躯壳有八分像。 想来两人应该是兄弟,再联想到之前严明说过,瑞王身边有两大高手。 王龙是修武者,想来这王海也不例外了! 修武者能有多可怕,没人比自己身为修武者的江初禾更加清楚。 她的瞳孔一缩,生怕对方一个用力,贤昭帝和昭皇后就去见阎王了。 那龙元朝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而在身边的龙榕,恐怕也要疯魔了! “放开我父皇母后!不然你们插翅难逃!”龙榕的手在抖,可是说出的话却异常冷静。 王知恩仰天长笑:“哈哈哈~无知小娘!你知道我身边的人是谁吗?!” “那可是修了无上神功的修武者,你区区一个凡人,拿一支箭,就想威胁我们?!” “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修武者。” “因为你的老祖宗啊,被这神功给吓破了胆,躲在乌龟壳子里不敢出来!” 王知恩知道自从他师父陨落之后,再没人敢对凡人出手。 那些个修武者虽然有着漫长的寿命,可是却活的像一棵树或是一块石头,恐怕生不如死呢! 而龙榕,这个曾经的小公主,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事的! “你......你胡说!”龙榕从来不知道什么修武者,可是她也听明白了,对方说那个人很厉害。 她还想再说什么,王知恩直接对王海示意,让他给点震慑。 王海右手的刀没动,但是左手朝着龙榕做了一个手势,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龙榕手里的弓箭刹那间灰飞烟灭。 “怎么可能?!”龙榕看着手里化作齑粉的弓箭,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可是实打实的弓箭! 对方甚至都没碰到,就化作了齑粉?! 龙榕的脑子简直卡壳了,江初禾赶忙拍了她一下,一股暖流流入她的身体里,才让她不至于被这一掌失了心智。 江初禾见已经是修武者的对决,挺身而出道:“老头子别聒噪了!” “修武者是厉害没错,可是不能插手凡人的因果,你让这两人杀了陛下和娘娘,当那九天神雷是摆设吗?!” 按照傅家祖先所说,想来只要胆敢亲手杀害凡人,那九天神雷就会降下,把修武者劈的渣滓都不剩吧? 搞得江初禾现在都谨慎起来了,从前她对付人渣从来都不敢手软,现在只能收进空间,让空间规则对付了。 自己是绝对不敢插手的,等于说学了这个《御剑诀》,还多出了一个枷锁。 王海听到江初禾这么说,立刻手上一顿,问道:“真的?这是真的吗?” 王海手里的刀非常犹豫,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修武者,还以为自己只是练了比较厉害的武功。 更别说这什么天道规则了,被雷劈更是闻所未闻! “你听她瞎叫唤!”王知恩丝毫不在乎:“小女娘很懂行啊,但是你家长辈没告诉你吗?” “那是把功法练到极致之后,才会有的雷罚,可是这功法被我师父拆成了四份儿,一个人只练一份儿。” “这时间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功德圆满的人,再也不会有九天神雷。” “当然就可以为所欲为,让这世间变成炼狱了!” 江初禾看着老头子如此癫狂,想来正是现代所说的那什么反社会人格,跟他说道理根本说不清楚。 而且,看他说的丝毫不恐惧,想来这卡bug的情况,也是真的。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们从王龙身上得来的是《御剑诀》,而严明也练得是御剑诀了。 而且听他所说,王龙和王海还练得不是同一份儿,再加上严明一份儿,四份已经出了三份儿了! 第478章 凭什么就只劈我师父一个! 江初禾也没想到,原来还真的能这样卡bug,自己曾经的猜测算是一语成谶了。 但是王海这小老头,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诈他一诈:“你别听他的,他骗你的!” “作为修武者,杀了凡人,为天地所不容,天道可不管你有没有修到圆满,都会降下雷劫的。” 反正现在还没杀,能阻止他杀皇帝和皇后就好了,想来人都是惜命的。 王海听了,明显犹豫起来,他实在不知道他们谁说的是真话。 江初禾等都是敌人,说的话不能全信,但是王知恩这个老王八蛋,那更不是个东西,从来没把他和哥哥当人看,也不见得说的就是真的。 毕竟他都给自己下蛊了,也不会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天打雷劈。 王知恩皱了皱眉:“别听这个臭娘们胡说,那都是无稽之谈!” “该杀就杀,修武者就是高人一等,就算是杀掉了天底下所有凡人,那也是弱肉强食!” “呸!修武者高人一等,凭什么要听你这个凡人老头子的差遣?!”贤昭帝终于忍不住怼他了。 他从在后殿被挟持之后,就一直观察这两个歹徒。 明明这个小老头才是修武者,才是更加厉害的那个。 而这个老老头呢,不过是个寻常的练家子,而且脾气还不好,对这个修武者呼来喝去的。 可是,这小老头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还必须听他的。 现在眼看着小老头有点犹豫了,他找准机会,立刻要来挑拨离间。 “啪~” 王知恩毫不犹豫的甩了贤昭帝一个嘴巴子,冷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海,这两个人,立刻杀一个,你杀了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雷劫了。” 好家伙!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倒简单! 真要是有雷劫,到时候还能让人活过来不成?! 王海还是没敢动,王知恩眼刀一横:“我说杀!你不想要解药了?!” 什么雷劫那都是不确定的,但是体内的蛊毒却是事实存在的。 今天又是蛊毒发作的日子,不听他的话,那疼痛能深入骨髓。 王海没办法反抗,只能收紧扣住贤昭帝喉咙的那只手。 “呃呃呃~~~” 贤昭帝年轻时也是骁勇善战的人,这么多年也都没有松懈锻炼。 可是在小老头模样的王海手里,却像是一只小鸡一样,被扼住命运的咽喉。 龙榕见他被这么对待,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你放开我父皇!放开!” 城楼离大殿距离不算远,可是她手上没了武器,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恐怕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梦魇。 “哈哈哈~放开?”王知恩欣赏的看着他们的痛苦的表情,仰天大笑。 “是不是感觉自己的人生很失败啊?没有力量、任人宰割的感觉很难受吧?” “但是!这都是你们龙家人应得的!” 当年,他的师父,是多么的风华绝代啊! 可是那个女人,就是背叛了师父,说他只知道练功,跟别人好上了。 师父震怒,杀了那对狗男女,有什么错?! 可是那些人就是揪着这件事不放,非要逼他偿命! 笑话! 他师傅是高贵的修武者,怎么可能因为杀了两个凡人,就赔上自己的命呢?! 他们配吗?! 可是...... “你胡说!我龙家开国一来,兢兢业业,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有什么做的不好吗?!”龙榕恨得眼睛冒出火来,可还是条理清晰的反驳了王知恩。 她看到王知恩不注意的时候,王海手上的力度又稍稍松开了一点,所以故意引王知恩说话,好拖延时间。 虽然她不知道拖延了时间有没有用,可是自己的父皇,就算是有一丝丝的机会,她也要救。 王知恩听龙榕这么说,脸上的愤怒如有实质,他咆哮道:“龙家没错?!龙家人娶了那个女人,就是天大的错!” “什么元皇后,那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妖女!” “就是因为她的到来,这才引来了雷劫,害死了我的师父!” “而那个妖女,还大言不惭的说,这些都是因为他罪孽深重,才降下的雷劫!” “我师父没错!他只是杀了奸夫淫妇而已,有什么错?!” 王知恩至今记得,那时候他年纪尚幼,资质也不好,可是师父在路边捡到了饿的奄奄一息的自己,便养了起来。 说是师徒,其实就相当于父子! 师父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给他吃喝、教他识字,让他拥有了跟臭水沟里的乞丐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是这么美好的时光,只有五年,在他十三岁那年,毁在了那个女人手里! “从那天亲眼看着师父被雷劈成粉末开始,我就发誓,终有一天,我要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后代,血债血偿!” “你要怪,就怪你不该有那样一个祖宗吧!” 江初禾等人听着他如同疯魔一般,歇斯底里的说着埋在心底的仇恨,只觉得不可理喻。 明明雷劫在前,元皇后到来在后,可是他却把一切怪罪在了元皇后身上。 沈铭恩揽住激动的龙榕,从容问道:“你师父杀了奸夫淫妇没错,可是他后来杀的那么多的人,难道都有罪吗?” “光说最后那一个村子,上到八十老叟,下到刚出生的婴儿,他一个也没放过,屠了一整个村子。” “这样的杀孽,他还不止造了这一处,这雷难道劈的不对吗?!” 沈铭恩也了解过那段血色的历史,此时反驳起来有理有据,王知恩恼羞成怒! “放屁!我师父本意不是杀那些人,可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修武者,追的实在是太紧了!”王知恩疯狂道:“他只是迫不得已,才拿那些村民威胁的!” “可是那些修武者也完全不是个东西!他们完全不在乎凡人的生死,联起手来就是要害我师父。” “对!就是这样,都是他们的错,那些杀孽都是全部修武者做的,他们都该死,凭什么就只劈我师父一个!” 第479章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凭什么?! 明明那些修武者也不都是正义的人,他们手上也有人命,他们也从没把凡人的生死放在眼里,为什么只劈我师父一人?!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都是她搞得鬼! 王知恩从十三岁开始,心里就种下的仇恨的种子。 即使后来他娶妻生子,有了两儿子,可是在他眼里,为师父报仇,才是最最最大的事儿。 “可是,你师父就是罪魁祸首!”沈铭恩还是不听,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你所说的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你知道这段历史是怎么记载的吗?” “你师父在杀了那对奸夫淫妇之后就疯了,走在路上看见恩爱的夫妻,他就要杀人!” “他走到哪里杀到哪里,他不仅杀,还要吸食凡人的鲜血。” “修武者们看不下去了,纷纷出手阻拦他,可是他的功法厉害,大家连起来都打不过。” “你师父就像是恶魔一般,不管走到哪里,都大肆杀人吸血,所有的修武者加起来都不能将他杀死。” “最后,天道看不下去了,降下雷劫让他灰飞烟灭,这是他应得的下场,跟元皇后完全无关!” 这些都是沈铭恩得知这事儿后,费了很大的功夫来了解到的。 当时如果不是有雷劫,那整个世界已经是一片血海,早就没有什么龙元朝了。 “你胡说!你这是污蔑!”王知恩完全不相信,他激动道:“因为我师父死了,死无对证,所以那些人才会这么乱说!” “他们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师父头上,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师父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一定是污蔑,都是他们乱说的! 他们是胜利者,他们活下来了,这些话还不是随便他们说?! “再怎么乱说,不都是要有根据的吗?!”沈铭恩丝毫不惧,继续道:“你既然跟在你师父身边,那些死掉的人是不是他杀的?!” “他是不是会陷入疯魔,然后吸食人血?!这些难道也是假的吗?!” “不,不,不,他是迫不得已的!”王知恩疯狂摇头,他当然看到过那些死掉的人,午夜梦回也会记得那些毫无血色苍白的脸。 可是,可是师父不是有意的,他是不得已的,真的! “好一个不得已!”王知恩的身边,突然冒出了两个人,正是沈牧和江初禾。 江初禾和沈牧一左一右,将王海治住,贤昭帝和昭皇后被救下。 江初禾则是用一把短匕首,横在了王知恩的脖颈之间,“现在,轮到你被修武者制服了!” 王知恩这才察觉,原来对面的人不知不觉少了两个,而沈铭恩不停的跟他对话,也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 “哼!老夫一条贱命,早就活够本了,要杀要剐都随你们!”王知恩丝毫不觉得害怕。 他的心,早就在十三岁的时候,随着师父的离去一起死了,从那以后七十多年都是想要复仇的行尸走肉罢了! 现在,他多年的筹谋成功了,活不活着对他来说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你根本没报完仇?你甘心?!”江初禾是真的搞不懂这个人了,这下就看开了? 刚刚还不是非要要了贤昭帝和昭皇后的命?现在就完全不在乎报仇了?! “谁说我没报仇?”王知恩又是哈哈大笑:“你们还真以为我筹谋这么多年,就弄这么小的阵仗?!” “实话告诉你们吧,南诏和高句丽的大军,恐怕已经踏进了龙元。” “还有北翟,他们的骑兵大军,也能横扫中原!” “龙元朝的覆灭,势不可挡!你们龙家人,一个都不会剩下来!” “就算活下来,也许还会觉得不如死了呢!” 这么多年,他东西南北的游走,亲手布下的棋局,终于可以动起来了! “是吗?!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一道威严洪亮的声音,从宫墙外传来。 众人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铠甲的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身上了城楼。 他一上来就跪下,高声禀报:“陛下,臣幸不辱命,直击高句丽和南诏王宫,意欲叛逆的李氏、赵氏,全部诛杀!” “高句丽和南诏两个属国,已经在我宗主国的控制之下,等待陛下封王!” 原来来人正是江大郎,他这段时间并不是回岭南了,而是出其不意直捣黄龙。 直接到了南诏和高句丽的老巢,把狼子野心的两个皇室,全部给一锅端了。 也就是说,现在高句丽李氏直系,只剩下了来出使的李三奴。 而南诏皇室,也只剩下了到了四十还是老光棍的赵皇叔! 贤昭帝爽的高声直呼:“好好好!江爱卿功高志伟!” 哎呀呀,刚刚听王知恩吹牛他还担心呢,下一秒南诏和高句丽这两个威胁,就直接被江大郎干完了,爽啊! 王知恩听了这话,却是急了,他都顾不得江初禾还拿匕首横在他脖颈处, 匆匆上前想核对真假。 “不会的!不可能的!我筹谋了这么多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漏,你怎么会先一步去诛杀南诏和高句丽?!”王知恩觉得不可置信,他拒绝接受这个结果。 可是对于江大郎来说,他绑定的就是大将军系统,系统的地图一开。 哪里正在准备反叛,哪里正在集结人马,哪里有粮草伤药运输,一览无余。 别说南诏和高句丽了,就连北翟,他也去了一趟了,“哦,你说还有北翟吧?” “北翟的大汗,已经跟我签好了互不侵犯条约,并且作为战败国,献上了马匹三万,羊十万只!” “此后,北翟也会像南诏和高句丽一样,年年都带着礼物和贡品,来我龙元朝朝见陛下!” “至于你说的什么大战,估计是打不起来了,我生擒北翟大汗七次,又放了七次,想来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打仗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知恩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完全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你在骗我!你骗我的!” 第480章 该不该死啊? 江大郎声如洪钟:“我能骗你,难道还能骗全天下的百姓不成?” “不过可惜的是,你罪孽深重,恐怕是看不到河清海晏,四海来朝的盛景了!” 江大郎眼里强大的自信,让王知恩一贯以来的自信和自得,轰然崩塌。 这下都不需要江初禾出手,王知恩自己就被活活气死,口吐鲜血了! “怎么会这样?!”王知恩轰然倒在地上,嘴里鲜血直流,还在喃喃的念叨:“师父,师父......” “都怪徒儿没本事,不能给您......给您......报仇了~” 王海原本在边上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看到王知恩倒地不起,赶忙冲了上来。 趴在他身上喊着:“父亲!你告诉我解药在哪儿?!这蛊毒的解药呢?!” “你不能就这么死了!求求你!放过我和哥哥!哥哥不知道已经疼了多少次了!求你了!” 王海的撕心裂肺并没有换来王知恩的良心,王知恩此时早就断了气,带着无尽的遗憾滚到了黄泉路上去。 王海疯了一般的拉扯着他的尸体:“你说话啊!我就算了!我哥哥怎么办?!你让他怎么办?!” 此时他心里是无尽的后悔,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听王知恩的话,让他把蛊毒给引发了! 要是自己一直听话,这蛊毒就一直是休眠状态,他和哥哥也不会陷入如此痛苦之中! 现在罪魁祸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死了,留下他还有不知道在哪里的哥哥,该何去何从?! 王海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恨意和恐惧,不停的拍打着王知恩的尸体,那哭嚎声儿听的在场的人都齿冷。 龙榕和沈铭恩从城楼上赶了过来,龙榕飞扑过来扑进了贤昭帝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会失去父皇了! 贤昭帝和昭皇后也是劫后余生,拥抱着女儿,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太好了!父皇!你和母后没事!”龙榕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什么,有点语无伦次。 沈铭恩也陪着她,让她好宣泄自己的情绪。 江初禾和沈牧正想过去,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城楼。 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三个人! 江初禾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严明、瑞王妃和......龙杉? 她跟沈牧对视一眼,心中有点奇怪。 早就听严明说,瑞王妃和龙杉早就闹翻了,简直水火不容,怎么一同出现了?! “真感人啊!一家团圆,好羡慕!”龙杉的声音有点诡异。 明明不是很洪亮的声音,却在城楼那边轻轻说着,在大殿上的人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那是瑞王的大娘子?”贤昭帝把龙榕和昭皇后护在身后,奇怪的问。 龙杉一手提溜着一个,从城楼那边直接飞到了大殿上,不消片刻就到了他们跟前。 “哟,你们这是一家三口,我身边这也是一家三口呢?!”龙杉说着,用手挑开了瑞王妃的衣襟。 瑞王妃的披风里面,赫然是挺着孕肚的模样。 “什么?你怀孕了?”贤昭帝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惊讶道。 要知道瑞王妃可都快五十了,绝经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怀孕?! 龙杉轻声一笑道:“对啊,我这个母妃啊,不仅怀孕了,怀的还是一个低贱的护卫的孩子,瑞王死了头上还是好大一顶绿帽呢!” “哈哈哈哈哈~~”她笑的很开心! 瑞王妃终于忍不住了,啐道:“闭嘴!你这个贱人!” 瑞王妃没想到自己会栽在龙杉手上,她要是知道会是这样,那天在回府的马车上,就把瑞王和龙杉全都杀了!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后悔药,她只能被这个贱人吸干内力,任她鱼肉! 死她是不怕,只是可惜自己的孩子,又是七个月,又没能活下来...... 严明此时早就没了内力,跟凡人无异,他贪婪的看着瑞王妃和她的肚子,眼里也是无尽的后悔。 龙杉,这个他曾经从来没有正眼看的小娘子,却成了最厉害的人。 今天他准备带着瑞王妃离开的时候,被龙杉抓住,她的武功深不可测。 明明上个月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受了委屈只能自己偷偷的抹泪。 可是今天,她就像是一只跟猎物玩耍的猫,戏耍着他和瑞王妃,让他们反抗被压制,再反抗再被压制。 到了最后,她好像是玩够了,又或是终于摸清了她自己的真正实力。 这才毫不犹豫的吸干了他们的内力,带着他们来到了皇宫。 龙杉被瑞王妃骂了这一句,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将她扇在地上,转头却对贤昭帝道:“陛下,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该不该死啊?!” 贤昭帝皱着眉头看着龙杉,他可不会傻到以为龙杉是特意跑他面前来告状,让他给瑞王做主的。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杉娘,你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再害死她的孩子一次啊!”龙杉笑的很灿烂,转向地上的瑞王妃:“你不是说过吗?” “啊,我是害死你孩子的仇人,现在我再害一次啊!” “很绝望吧?对我一出生,就害死了你七个月大的儿子。” “现在,又像是新生一般,你的孩子又要倒霉了呢!” 龙杉一边谈笑风生,一边用手往瑞王妃的肚子上一滑....... “啊啊啊啊~~~” 瑞王妃凄厉的惨叫,响彻了皇宫的上空。 贤昭帝飞快的遮住了昭皇后的眼睛,而沈铭恩和沈牧也不约而同的挡在了龙榕和江初禾的面前。 严明疯狂的反抗起来,好不容易挣脱了绳索,扑到瑞王妃身边,她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而龙杉手里拿着一个红通通的小小的尸体,“啧啧啧,真丑~还是死了呢~” “我还想说,要是这样能活下来,就饶你一命呢,可惜了~像你的亲哥哥一样倒霉~” 瑞王妃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小尸体,泪眼模糊,转头看向严明:“孩......孩子......” 第481章 疯子 “啊~~~”严明的眼里流出两行血泪。 他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面前,看着她最爱的孩子像只小猫一样被人捏死,看着这一切无力回天。 江初禾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叹息,可是她也没办法去阻止龙杉。 她已经是修武者,从说要杀人,到掏出了瑞王妃的孩子,期间只隔了一秒钟。 别说江初禾等人没反应过来,就算是反应过来了,从一个修武者手中救下一个凡人,也是不太可能。 更何况,江初禾心中对现在的龙杉有着隐隐的忌惮,她觉得龙杉的内力深不可测,可能比她和沈牧加起来还要厉害。 所以她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是此时再不忍,也没敢轻举妄动。 江初禾的目光却落在了龙杉的身上,想看看这个曾经豁达的小娘子,到底是怎么了。 龙杉的面容用容光焕发来说一点都不为过,她今年也是二十大几的人了,可是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二八年华差不多。 江初禾曾经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对她的状态大为惊异。 虽然五官还是那样,可是看起来有一种妖异的美。 她轻启朱唇,对着严明的心窝就是一脚:“吵死了!我送你下去,一家三口团聚!” 严明睁着一双血目,死不瞑目的看着江初禾这边,像是在求她帮忙报仇。 而龙杉却做出了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她把手里的小小尸体放到了嘴边——吸起了血。 “呕~” “yue~”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儿,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这样的场面都受不了。 江初禾再也忍不住了,质问道:“龙杉!你疯了吗?!” 瑞王妃跟龙杉之间,说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江初禾虽然不赞成龙杉杀人报仇,可是也能理解她这么多年的痛苦想要复仇。 可是人都已经死了,尤其是肚子里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杀了他已经是不对。 她竟然......竟然变态到吸食血液?! 再联想到刚刚沈铭恩说的以前那个魔头,难道龙杉也已经疯了吗?! “疯了?!”龙杉把手里的尸体随手一丢,冷笑一声:“江初禾,你不会以为我还是个毫无能力的凡人吧?” “就像是人吃鸡、吃鱼一样,那些都是人类的食物,能给人类带来力量。” “我现在是修武者,是更高层次的存在,人类对我来说,跟食物也无异。” “凡人虽然没什么用,可是他们的血液能让我保持良好的状态,我的皮肤都白嫩了许多呢!” “你真是疯了!”江初禾简直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 鸡鸭鱼肉的确是人类的食物,但那是不同的物种。 可是他们在修炼之前,也的的确确是个人啊,怎么可能因为修炼就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龙杉根本懒得搭理她,转身就想吸食瑞王妃和严明,这两个人都曾是修武者,他们的血液会有更好的效果! 江初禾和沈牧看着她的动作,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一左一右的朝她攻击而去。 “住手!”江初禾冷喝一声,“你想要报仇我们不管,可是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就休怪我们无情。” 江初禾和龙杉还有着之前的一点好感,虽然她之前临时变卦伤害了李瑞,可是她也没有怪她。 现在造成龙杉一生悲剧的瑞王和瑞王妃,都已经死了,她自己也因为机缘得到了更好的发展。 这一切,该到此为止了! 龙杉像看笑话一般看向江初禾二人,面对他们凌厉的攻势,她不过是挥了挥衣袖,江初禾和沈牧就飞了出去。 江初禾倒还好,沈牧的功力都是小泉送的,根基本就不稳,此时被她一击,吐出一口鲜血。 江初禾赶忙一个旋身接住他,“牧哥哥,你没事吧?” 沈牧稳住自己体内紊乱的气息,摇摇头:“无碍。” “真是碍眼!”龙杉看着江初禾二人的相互扶持,眼里露出了厌恶的光。 她又想起了瑞王妃的话,江初禾看似是帮助自己,却把自己配给一个来历不明的李瑞。 而她自己呢,嫁给的是皇帝的儿子,是高贵的皇子!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她当做朋友。 而现在,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女,想要给自己指点江山! 讨厌极了! 不如...... “江初禾,你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龙杉上下打量了江初禾,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多管闲事能让你更有成就感吧?” “就像当初你管教龙槿,帮我当掉那些首饰一样,觉得自己很伟大吧?” 刚刚认识的一切,好似还历历在目,龙杉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你瞧,她多么厉害啊,傅家嫡女,高高在上没人敢得罪她。 就连一直欺负自己的龙槿,都对她俯首帖耳,能低下头给自己赔罪。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为龙槿的低头而开心,因为那不是靠她自己的本事让她低头的,靠的是江初禾的同情。 而同情这东西,是别人想给就给,想收回去就收回去的东西,她不稀罕! “我没有!”江初禾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龙杉是这样想的。 那么,那些所谓的感激、豁达,想来都是演来骗自己的吧? 江初禾的后背竖起了汗毛,只觉得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龙杉。 龙杉却不容她辩解,打断道:“你不知道吧,你那个戒指就是我故意拿的!” “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天之骄女,丢了自己重要的首饰,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不过可惜的是,龙槿又跟我说了她要把我嫁给老鳏夫的事儿,我这才用戒指换得了你的......友情。” “原来是这样!”江初禾真是大开眼界了。 他们之前猜到了龙杉是故意偷了她的戒指,借此想要求得她的帮助和庇护。 没想到还是想的不够深,原来龙杉的本意仅仅只是也要让她长个教训而已。 这个人,从内里就是扭曲变态的人! 第482章 天道?那是什么东西?! “曾经如何,现在说起来也没有意思,”江初禾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道:“你现在只是报了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别越错越深。” 不管龙杉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她不继续错下去,一切都还有回头的机会。 “越错越深?你还是觉得自己对!”龙杉丝毫不买账,“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 “世俗的什么狗屁道德,什么仁义礼智信,都是那些愚蠢的凡夫俗子应该遵守的,而不是我!” 现在,她才是强的那个,她才是天下第一! “从此以后,我就是全天下的女皇!我说什么就是说,谁也不能反抗!”龙杉举起双手,仰天长笑:“违逆者,死!” “当然了,现在的皇帝和皇后,先死!” 她突然把目光转向了贤昭帝和昭皇后,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 就在一瞬间,贤昭帝就挡在了昭皇后的面前,胸口是破开的大洞! 就连江初禾都没看出来龙杉的动作,可是贤昭帝感觉到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想要杀他的爱人,所以他以非人的速度,挡在了昭皇后的面前。 贤昭帝的死很快,他最后的眼神,看着的还是呆愣的昭皇后。 这是他的爱人,他想在临走前,眼里装着她的模样。 “不!不......”昭皇后从不可置信中醒过来,可是再次接触,却是贤昭帝冰冷的指尖。 龙榕更是疯了,“阿爹!阿爹!”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她转过来,把祈求的目光对准了沈铭恩。 沈铭恩的脸黑如锅底,他没有看龙榕,而是不动声色的转向龙杉,把龙榕和昭皇后护在身后。 “真是让人感动的......爱情啊~”龙杉都被贤昭帝惊了一下,难得的没有继续动手杀昭皇后。 江初禾和沈牧这才反应过来,站到了大家的面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江初禾再也不能把眼前这个疯子,跟曾经的龙榕联系起来,“你说过贤昭帝和昭皇后是之前唯一对你好的人,你都忘了吗?” 难道龙杉回报对她好的人,就是杀了他们吗?! 龙杉没有说话,龙榕却站了起来:“是因为我对不对?!” “是因为嫉妒我,跟我比起来,我父皇和母后对你的那一丁点儿好,根本算不上什么,对不对?!” “你可以嫉妒我、讨厌我,甚至恨我,你也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杀我阿爹?!”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龙杉竟然会出手杀她阿爹,要是她能想到,她绝对会挡在阿爹阿娘面前! 龙杉看着她,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啧啧”冷笑:“哼哼哼~你说的没错,就是因为你!” “你不知道吧,你阿爹阿娘都看我可怜,但是他们也不好管瑞王府内部的事情。” “尤其是瑞王跟他们不是平辈,而是长辈。” “他们只能在规矩以内,给我一点儿赏赐,好让我过的好一些。” “不管是在山庄上,还是后来在瑞王府里,都是他们的那点赏赐,才能让我熬下来。” “我原来也非常感激,我知道都是因为帝后,我才能有命活这么大。” “毕竟那个贱人就算是再恨我,也不敢在帝后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我,那可是残害皇族血脉的大罪!” “甚至我获得了无上的力量,我也没想过要杀了他们!” “但是,你瞧啊!他们对我的一点施舍,跟对你的宠爱相比,何其微不足道啊?” “他们给你的,是整个天下,帮你排除万难,想让你当女皇!” “凭什么?!” 就在不久之前,龙杉就算是神功大成,想到的也不是夺得什么天下。 她想着的,是把江初禾干掉,然后逼沈牧娶自己,再把沈牧皇子的身份昭告天下,自己就能当太子妃、当皇后了。 可是她没想到,贤昭帝和昭皇后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们竟然排除了万难,让龙榕当太子! 也正是这个时候,龙杉才知道,原来女子的成就不仅仅是嫁给一个对的人! 是啊,她为什么不自己当皇帝呢?! 从此以后,她不仅有无上的力量,还有无上的权力! 她才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女帝,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而且她的寿命是凡人的好几倍,她能统治这天下几百年! 她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她! 而想要当女帝,第一步就是要干掉贤昭帝和昭皇后,干掉龙榕、沈铭恩、江初禾他们,让他们这些世家都无法翻身! 龙杉一步一步的朝着江初禾和沈牧走过去,每走一步,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都在变化。 她脚下的地砖仿佛都受到她的影响似的,纷纷碎裂开来。 江初禾的心跳加速,她知道,龙杉这是要来真的了。 果不其然,龙杉走到两人的面前,右手一抬,一股让人惊骇的压力就扑面而来。 江初禾和沈牧死死抗住,却还是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半步,勉强稳住脚步。 江初禾咬紧牙关:\"龙杉,你休想如愿!\" \"哈哈,休想?!可是你们两个的武功,确实不是我的对手!\" “怎么?要拿你的命来拼吗?!” \"我们的确不是你的对手,\"江初禾的语气坚定:\"可是我们头顶上有天,天道不会放过你的!\" 江初禾心中焦急无比,看来王知恩说的还真不是假话。 这《御剑诀》要是不把四本练完,就练不到大圆满,那么就算作恶多端,天道也不会去管的! “天道?那是什么东西?!”龙杉有些犹豫的停了手,警惕的问道。 她接触修武者还是太少,身边又没有懂行的人,所以对这些知之甚少。 这下听江初禾说的言之凿凿,一下子倒是不急着杀人了。 反正对她来说,这下子杀,跟等下再杀,反而还多欣赏了一下他们的恐惧。 江初禾见她停手,松了一口气道:“你不会以为修武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天道对凡人没有约束,对修武者可是毫不留情的。” “要是罪孽深重,那等待你的就是天打雷劈!” 第483章 超出本位面规则 龙杉皱了皱眉,“真的?” 她心里有点没底,因为她是从瑞王妃那里得到了第一本秘籍,根本没人教这些。 而那个师父的遗志是杀遍天下负心人,虽然她觉得这个遗志很蠢,可还是决定照做。 这要是修武者不能随意造杀孽,那这个师父岂不是在害她? “真的,你不知道,就在几十年前,有一位修武者滥杀无辜,最后被天降神雷劈死,”江初禾举了例子。 龙杉闻言,狡诈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江初禾哪里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啊,她只是听傅爷爷说的,傅爷爷自己都不知道呢! 就当她卡壳之时,她身后的沈铭恩道:“那人名叫王念之,出自琅琊王氏。” 这是他找了无数资料,自己拼凑出来的。 王念之出身名门,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修武大成之后。 更是修改了功法,武功一日千里。 别人修炼,都是跟着祖上流传下来的功法,苦苦修行。 只有他,修炼到修不通的地方,那就自己改,改完就能继续了。 整篇功法改下来,王念之知道,这功夫就算是傻子也能练会,而且还是速成的。 但是他没有再传给王家族人,而是随便找了个孤儿养着,想传给他。 可是这个家伙是一丁点儿天赋也没有,连看功法都看不懂。 最后,他见实在学不会,就把功法分成了四份,其中两份留给了徒弟。 另外两份,在真正的开头上,写下自己的生平,正是——王念之! 正当龙杉想要放下手的时候,角落里传来了王海的声音:“你别听他们的!那都是无稽之谈!” “你看你都杀了四个人,其中三个都是无辜之人,什么天劫、天雷的,你看见了吗?!” “我们联手,杀了他们!” 王海早就不是刚刚那伤心焦急的模样了,他知道王知恩死了,他跟他哥哥的一生也就完了。 甚至他哥哥没有解药,早就在第一次发作的时候就没了命。 而他呢,今天晚上就是毒蛊发作的时候,他大概率也不会想活下去。 那么,在这之前,杀了这些杀了王知恩的人,也算是为自己和哥哥报仇了! “你是?”龙杉真的有点分不清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了。 王海狞笑道:“你不要管我是谁,只要知道你现在练的功法,就是我父亲的师父传下来的。” 他刚刚弄明白了来龙去脉,按照王知恩说的,这天底下的功法都是很难练的。 只有他师傅这个旷世奇才,修修改改自创出了这套绝世武功。 这套功法,但凡有一丁点儿修炼天赋,就能再去爱短短月余速成,还威力巨大。 那么这个原来过的那么凄惨的龙杉,练的就正是这套功法。 虽然不知道她练得是哪一部分,但是第二部分在自己这里,她就不可能把四本都练全了,所以她就绝不可能大圆满! “原来是这样,那你先杀一个给我看看!”龙杉有点相信他的话,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王海早就不想活了,随手就灭了身边两个侍卫,两个无辜的侍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化作了一道血雾。 龙杉这才安心,转头对准了江初,冷笑一声:“江初禾,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差一点就被你骗到了。” “不过这一回,我再不会给你狡辩的机会!” 龙杉练了两部分的功法,内力醇厚无比,江初禾和沈牧两人靠着心有灵犀联手缠斗,这才勉强跟她缠斗在一起。 而王海则是颇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见江初禾二人露出疲相,这才准备上前火上浇油。 但是他一出手,就被一只长枪拦下,正是隐匿多时的江大郎。 江大郎体内的系统正在疯狂警报:“警告!警告!未知对手,超出本位面规则!” “宿主,我可以带你逃离,待我跟总部汇报,投诉给天外天,会有规则之神来灭了他们!” 江大郎心念一动:“要多久?!” “一个时辰!”大将军系统觉得自己要是有实体,肯定是满头冷汗。 他当系统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上超出位面的存在。 倒不是说他没去过高武和玄幻的位面,但是去那些位面的时候,他自带的武器库和商城里面,都有同等水平的功法和武器。 可是这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古代位面,最厉害的武器也只能是冷兵器。 再多的奖励也只能是武力值,可是寻常武力值,在这些修武者的眼里,毫无用处! 江大郎的眼神凛冽,他讪笑一声道:“一个时辰,那我的禾娘哪里还有命在?!” “系统,你先上报吧,如果我死了,请你把宿主换成禾娘,带她逃!” 系统惊呼一声,想要再劝,江大郎已经不再回复它,冲了出去拦住了王海。 “你的对手是我!”江大郎的声势犹如千军万马,澎湃的冲向了王海。 可是这威势再大,也不过是凡人的招数,王海甚至都不需要用武器,就空手将他花光了所有点数兑换的神枪斩断。 不过他遮掩干的举动,倒是让王海感兴趣起来,他自小就崇拜将军。 此时,见江大郎有真才实学,那边又不需要他出多少力,一时间起了逗逗这个凡人的心思。 毕竟有时候,一下子把人杀死,哪有给他希望又一次次让他绝望,来的有趣? 王海没有再用内力,而是空手跟江大郎打斗起来。 江大郎也不管对方是在逗自己玩儿,他只知道不管因为什么,自己的举动已经成功为江初禾他们分担了压力。 江大郎全心全意的缠斗着王海,每一招都是凌厉无比的杀招,让没有用内力的王海也需要全力招架。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海毕竟年纪大了,体力竟然跟不上,被江大郎找到一个破绽,直指咽喉。 王海见自己一个修武者竟然输给了凡人,恼羞成怒,体内的内力如风云乍起,狂风暴雨般的威压就砸向了江大郎...... 第484章 修武者 江初禾眼看着江大郎就要被王海手刃,可是这边龙杉的攻势越来越凌厉,让她根本无法脱身。 “不!”江初禾手上的招式没停,瞳孔却硬生生放大。 江大郎是真没想到,修武者会是如此的变态,明明他的半截长枪已经扎上了他的喉咙。 可是因为他的内力高涨,那被誉为神兵的半截长枪,愣是没有划破王海一丁点儿皮。 反而王海刚刚都是在戏耍他,此时刚认真起来,他却连一丁点儿反抗都做不到。 江大郎在心里默默嘱咐着:“系统,你答应我,跟我解除绑定后,一定要带着禾娘逃。” 系统是没有实体的,所以就算是宿主死了,它只需要剥离原宿主就好了。 而且因为不是完成了任务后的离开,所以它还有机会再次绑定在场最合适的一个人。 所以对于江大郎的托孤,系统是完全能做到的,它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江大郎在得到了系统的肯定回答之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平静的等待着王海的杀招。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力量,拦下了王海的攻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挡在了江大郎的身前。 “想要欺负我傅家子孙,先过了我傅守德这一关!”傅守德仙风道骨,是个精瘦的小老头。 可是对于知道一点内情的人,都无比的惊讶。 要知道傅守德是前朝大将军,至今应该有将近两百岁了,竟然还活着? 王海被他这一挡,后退一步,冷笑道:“原来是手下败将的修武者,你们不是被我父亲的师父吓破了胆吗?” “哦,对了,听说是当作缩头乌龟,再不插手凡间事宜了,怎么?现在出来插手,是不想活了吗?” 王海这段时间跟王知恩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听到他翻来覆去的谩骂,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东西。 此时说起来,竟是满满的嘲讽。 “不过是死是活,我都活了小两百岁,已经够本了!”傅守德丝毫不为他的话所破防,捋捋胡子,拉开了架势。 转头却是对着四周喊着:“各位老友,别看热闹了,今天不出手,难道要干看着天下覆灭,百姓流离失所吗?!” 王海这才惊觉,原来四周早就没了看热闹的人,所有的蝉鸣鸟叫也都早就消失了。 傅守德的这一句话,好似拉开了某个屏障,在这大殿的各个角落,渐渐显现出了五个人。 这下子不仅是王海,就连龙杉都吓了一跳,她警惕的停下了手,观望着。 江初禾也不追着她,因为沈牧明显受伤颇重,她趁着这个喘息的机会,过去给他疗伤。 她现在心里有点着急,不停的呼唤着小泉,现在的情况可太棘手了,要是小泉在,他们三个联起手来,这才有胜龙杉的可能。 好在,因为傅家先祖的存在,现在这么多修武者都已经来了。 场上的这么些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一场混战就开始了! “王家的,没来?”傅守德冷哼一声,觉得王家人真是罪魁祸首。 当初就是王家老祖,包庇那个王念之,才没能让大家在他还没那么疯的时候把他干掉。 后来等王念之犯下大错,那王家老祖这才悔不当初。 后来王家的路越走越偏,王家老祖却完全不管,只等到王家灭族了,又来游说大家,说不能这么绝情。 其他人谁都不插手凡人之事,谁会为他说话? 而他自己也不敢插手,却在王家真的灭族之后,又恨上了他们,一个人不知所踪。 龙家的老祖平静道:“我们不插手这些事已经快百年了,王家的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我劝你也不要管,世间万物总有他们自己的运转,我们不能插手太多。” 龙家老祖是夫妻一对,两人携手,看了看龙蓉,又看了看大杀四方的龙杉,并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 但是他们虽然没有表示支持谁,可此时要求傅家老祖不要参与的话,很明确的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对于龙家老祖来说,不管是龙蓉还是龙杉,她们都是龙家的血脉,都是龙氏的后人。 俗世中皇位可能是最宝贵的东西,但对于修武者来说,修为才是最重要的。 龙蓉一介凡人,就算支持她当了皇帝,那她也不过几十年时间。 但是龙杉,这个才二十多岁就内力大成的小娘子,前途不可限量! 到底帮谁比较划得来,那真是一览无余! “你们疯了?!”傅守德眉头一皱,“这个女人,此时的表现,已经跟当初的王念之一模一样了。” “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步入王念之的后尘吗?!” 傅守德是真的没想到,龙家这一对会干出这样的事来,曾经的教训还不够深吗? 龙家老祖面对他的质问,很是平静:“我们不插手凡人之事,是当初大家盟誓的,现在你想要违反誓约吗?!”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他们虽然作为修武之人,也不能免俗。 自己后代争气,那就算是犯了些许错误,也要保住。 就算是傅守德也不例外,要不是江大郎、江初禾和沈牧都算是他家的,他也不可能会出手。 而对于龙家老祖来说,龙杉也是自己家的,也得保住。 “哼!我看你们都昏头了!”傅守德冷哼一声,把目光对准了其他人,“你们又怎么说?!” 其余四人,分别是沈家一位、卢家一位、谢家两位,可是他们四个都用沉默来应对着傅守德。 其中卢家老祖,跟傅守德也算是至交,沉吟片刻道:“我们既然发了誓,还是要遵守的好。” “好好好!一帮子缩头乌龟!”傅守德大笑三声,道:“我们的誓约说的是不插手凡人之事。” “但是你们可睁眼看看,这些人是凡人嘛?这已经是修武者之间的事儿了。” “可惜啊,你们一个个都吓破了胆,再不敢踏出一步。” “无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傅守德是过够了这么窝囊的日子了!” 第485章 哥哥 窝囊到,他最喜爱的曾孙,求他帮忙寻找爱妻,他却不敢出手。 看着曾孙一点点的失去往日的鲜活,傅守德那之后,心头就如同一块大石头压住一般,喘不过气来。 这一回,曾孙的儿子、孙女,眼看着就要丧命,自己绝不会再窝囊一回! 就算是拼上自己这条老命,也要阻止这个妖女! 即使是傅守德都已经这么说了,可是那四位还是没有出手的打算。 龙杉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这方的优势,“呀,你们多了一个帮手,我可是多了两个。” 说罢,就又把目光对向江初禾和沈牧:“沈牧,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要是你舍弃江初禾,站到我这一边,我向你保证,皇后的位置就是你的!” 自从瑞王妃提过沈牧,龙杉再想起沈牧的时候,总是把他规划为自己未来的另一半。 这下子知道他也是修武者,又长得如此芝兰玉树,那就更要从江初禾那里抢过来了! 沈牧受了一点儿伤,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呸!” 他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跟她说,这样的女人,他深恨自己没有在刚刚认识的时候,就提醒江初禾远离。 当时只是想着,反正凭着傅家的家世,江初禾也不会吃亏的,顶多是被占点便宜而已,就没有多做干涉。 人教人很难教会,可是吃了亏就能记住了。 没想到,现在却吃了这么大的亏,沈牧隐隐有些责怪当时的自己。 因为回想起来,要是没有江初禾的帮忙,龙杉根本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机缘。 龙杉看他这副模样,再不想废话:“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咯!” “你们三个人,我们四个,呀,从数量上看都是碾压呢!” 更别说她的内力已是深厚无比了! 江初禾和沈牧恢复了一会儿,此时也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三人战四人有一点压力,但是她还有空间。 只要能碰到对方,把他们收进空间,再就可以利用空间的优势,想来也还能有点胜算。 傅守德也将江大郎放到了身后,来到了江初禾二人身边,一起面对对方的四个人。 气氛好似在空中凝结,等着龙杉的一个动作,两边就会大战起来。 龙杉却不着急开始,她很是享受这样胜券在握的时刻,看着对面江初禾他们凝重的表情,那种滋味儿就像是吃了蜜一般,甘甜舒爽。 她冷笑着,刚想出手,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就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在了江初禾的身边:“谁说是三对四的?明明是四对四,公平的很!” 来人正是小泉,他以为今天没什么大事,早早起来就去城外寻觅好吃的去了。 等到江初禾不停的呼叫他,才发觉出了大事,紧赶慢赶的赶了回来。 还好还好,总算是给他赶上了。 小泉的出现,让江初禾等人松了一口气,而龙杉虽然皱起了眉头,但是却不觉得压力。 说实话,她知道自己在这群人里面,可能是最厉害的。 那对方人数跟自己这边相当,应该也还是有胜算的。 可是王海就不一样了,他看到踏风而来的小泉,一双眼睛都直了。 “是哥哥!”王海不知道为什么王龙会帮助江初禾,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按捺住自己的眼神。 哥哥王龙明明是被瑞王派去暗杀江初禾和沈牧的,可是最后却跟他们站在了一个战线,想来自然有他的考量。 从小到大,他都是听哥哥的话,所有的规划都是哥哥做好的,他只要跟着他去就好了。 不管他是要跟着瑞王造反,还是现在又站在了正统那一边,他王海都义无反顾的跟随! 不过他知道龙杉的厉害,此时也就没有表现出来,队友的反水,可比光明正大的敌人来的要威胁要大。 他暗暗的给了小泉一个眼神,小泉有这具身体的部分记忆,当然知道对方是他的弟弟。 此时也不管什么武德不武德了,也会意的回了他一个眼神,便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争斗中。 好在沈铭恩是个聪明又冷静的人,他早就趁着傅守德跟那群凡人打嘴仗的时候,带着所有凡人后撤到了很远的地方。 再者那四个修武者虽然说不插手凡人之事,但是多少还有一点怜悯之心。 他们并没有插手战局,可是站着观战的位置,却恰好选在了他们和沈铭恩等人之间,算是一种别样的保护了。 龙杉眼看着对方帮手越来越多,心里有一种越来越不好的预感,不再耽搁率先出手,直取江初禾的咽喉。 江初禾一个旋身,躲开她指尖凌厉的气劲儿外化,接着长臂一伸,从侧面回击了龙杉。 不过龙杉内里醇厚,腰部竟然也有着厚厚的保护,江初禾的攻击不痛不痒。 沈牧想上前帮忙,龙家女先祖却用一根白绸,拦住了他的去路,沈牧只好跟她过上了招。 傅守德就不用说了,他一上来就跟龙家老祖宗飞上了上空。 他们都是老对手了,对彼此的招数都很了解,一时间打的风云变色,好在两人你来我往势均力敌,无暇再顾及他人。 剩下的就是王海和小泉了,小泉知道了他的心思,自己自然是出工不出力的。 而王海呢,是绝对不可能对自己哥哥出手的,手里根本就没放内里,也是在装模作样关注着战局。 小泉见这小子还不错,也就没有再防范,专心看着江初禾那边,想找个机会偷袭一下龙杉。 王海却有点担心他,悄悄在间隙问:“哥哥,你有没有被蛊毒折磨?还好吗?” 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哥哥不堪蛊毒困扰,忍不下去自我了断了。 现在看到哥哥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真是意外之喜,但是还是忍不住关心。 小泉愣了一下,想起了在粉馆的时候,被自己逼出来的那只蛊虫。 这才道:“你怎么知道?那人给你也种下了?!” 第486章 吸收 王海见他这个反应,想起自己还没告诉哥哥,王知恩的事情,赶忙趁着交手的间隙,三言两语的说了个明白。 小泉这才把来龙去脉给连了起来,看了看王海,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潇洒也是借了人家哥哥的躯壳。 现在对方还看在这躯壳的份上,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那就送他个好处吧! 他这样想着,手上就凝聚了内力,一掌拍在了王海的胸口,找到那只熟悉的蛊虫。 小泉的突然出手,让王海一时间不知所措,但是常年对哥哥的信任和爱,让他忍住了想反抗的本能。 在他心里,只要是哥哥,就算是让他立刻去死,他也愿意做到。 小泉右手帮助,左手早就做好了应对他反击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愣了一下有松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直接把蛊虫从王海的心脏处逼了出来。 紧接着就从王海的嘴里逼了出来,王海“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红的血。 这一切都发生的让人猝不及防,除了王海明白哥哥这是帮他解决了蛊虫,其他人都认为他是被小泉打的。 小泉眼疾手快的一脚踩在他吐出来的血里,碾死了那只蛊虫,其他人就彻底看不出来了。 “你还好吧?这是江初禾教我的,我们要报答他!”小泉灵机一动,找了个反水站在江初禾那边的借口。 王海听了没说话,只是暗暗的点了点头,心里畅快无比。 并不是自己从此摆脱的蛊毒的痛苦,而是哥哥发作的时候就遇上了能帮他解决的人,根本没有受苦。 太好了,让他用命来报答江初禾都行! 就这样,借着吐出来的一口老血,王海装作被小泉打倒,夸张的飞了出去,倒在大殿的角落里。 “你......你好毒!”他说出这句话,便头一歪装作晕了过去。 龙杉本来占了上风,转头却看见了这样让她吐血的一幕,不禁骂道:“废物!” 说完,她更是加快了自己的攻势,可惜这也没能维持几秒,因为小泉已经赶了过来。 小泉的内力虽然只有一半,但是他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见多识广,很是难缠。 江初禾在小泉的帮助下,压力陡然减轻,渐渐的能偶尔伤到龙杉了。 龙杉顿觉有点难受,她看着周边,一眼就看见正在凑热闹的四位修武者。 她的内力,自己修来的只有一大半,吸收来的也能顶用,所以她落了下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从别人身上找一点。 场上的对手,自然不会给她近身的机会,而龙家老祖二人又是帮她的,她也不会削弱他们。 而躺在角落的王海,早就不知道是生是死了,要是死了可就没内力给她吸了。 那么,只有站在边上碍事额这四个血包了! 龙杉跟江初禾虚晃一招,突然就飞了出去,到了沈家先祖的身边。 《御剑诀》这个功法,是要倒着练的,最后一册的第一篇就是吸收功力的方法。 只有练成了这个,后面的修炼才会一日千里。 对于创始人王念之来说,这个吸收功力的方法,并不是用来吸别人的,而是吸取天地间的精气,以壮大自身。 可是龙杉不一样,她不懂什么修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修武者,她从练会这吸收功力的方法之后,心心念念的就是把瑞王妃的内力的给吸收了。 最后,她果然如愿了,这功法可不就是为吸收别人的内力而生的吗? 她花了那么长时间练会了第一册秘籍,原以为第二册也要花那么多时间,可是吸收了严明和瑞王妃的内力后,第二册的功法立刻就大成了。 现在,自己的不够,那当然是拿别人的来补了! 沈家先祖根本没想到,自己就是站着看个热闹,龙杉突然冲着他来了。 即使是这个小娘子到了身前,他也以为对方只是打累了,想个办法休息一下,并没有太多防备。 可是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大意了,龙杉的手跟他接触,自己体内的内力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渠道,源源不断的朝她倾泄而去。 “你......你怎么......”沈家老祖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内力会无缘无故的流向她。 而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龙杉不一会儿就把他吸成了个人干。 而沈家老祖跟严明和瑞王妃不一样,瑞王妃二人本就才四五十岁,内力没了,人无非苍老些也还活着。 可是沈家老祖快两百岁了,人类没有这么漫长的寿命,无非就是靠着内里的滋养活着。 现在冷不丁的被龙杉吸干了内力,维持这副皮相的力量一朝消散,他也魂归故里了。 这一变故,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了,一击之下直接灭掉了一个修武者。 虽然这是沈家先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可是这也很骇人了。 大家都不清楚龙杉是能吸收内力的,对她突然就对观战的人出手,都觉得不能理解。 甚至龙家女先祖还劝她:“杉娘!不要节外生枝!” 龙杉也是到这时候才明白,这部功法的独一无二的特质原来在这里,所有人都不不知道她干掉这个人,自己还能变强! 她没有回女先祖的话,而是把目标对准了卢家先祖,出其不意的又对他出手了。 饶是卢家先祖起了一点防备之心,但是没想到龙杉还真的胆大包天到这副模样。 卢家先祖面对龙杉的攻击,第一反应就是抬手阻挡! 他还不信了,自己修炼了近两百年,还抵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片子。 他自信满满的跟龙杉对掌,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手像是破了个大洞,内力源源不断的消失。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撤手,可是那股强大的吸力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再撒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赫赫威名无数年的卢家先祖,也跟沈家先祖一样,变成了一具白骨,落在了角落里。 龙杉感受到体内强大的力量,一头长发在风中飞舞,每一根汗毛都舒畅无比! 第487章 欲罢不能 如此妖异! 这些别说是站在她边上的谢家两位老祖慌了,就连龙家的两位老祖都停下了动作,有点狐疑的看着这边。 谢家两位老祖也是一对,不过他们都是男的,两人互为后背,警惕的盯着龙杉。 龙杉笑笑,嘴里还是之前吸食血液的红色,显得更加诡异。 稍高点的谢家先祖交涉道:“我们无怨无仇,不必大动干戈!” 他是想破脑袋都没想出原因,为什么这个疯子,突然就不对付其他人,而来对付他们这些中立的人。 龙杉当然也不是好心解释的人,她可不管对方说什么,她现在感受到了体内澎湃的力量,早就不在乎什么别的了。 甚至她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就像是小时候饿肚子的时候遇上的那只烤鸡,让她食指大动,毫无理智。 那是个一个初雪的天气,她又冷又饿,趁着庄子上看管她的仆妇不注意,跑了出去。 在路过破庙的时候,看到了一只烤鸡,人却不在,好香啊! 她毫无理智,完全不在乎这鸡有没有烤熟,也不在乎那棍子烧的那么烫。 她把烤鸡藏在怀里,一直跑一直跑,终于到了庄子外,躲在狗洞处,开始享受自己的大餐。 那只鸡还没有烤熟,里面还带着血水,龙杉手脚并用的撕扯着,随便嚼几口就吞进肚子里。 那是她从小到大吃的最饱的一次,那种吃饱的感觉,让她回味一生! 现在,吸收了这两个人的内力,让她又有了这种饱腹的感觉! 欲罢不能! 谢家两位先祖警惕起来,他们都从龙杉的眼里,看出了危险。 龙杉再也按捺不住,直奔二人命门而去。 江初禾也从中看出了不对,她没有上帝视角,但是从龙杉越战越强的表现来看,她杀人好像并不是那么单纯。 “这个世界,有吸星大法?!”她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得益于在现代看了不少电视剧,什么吸星大法、移花接木,都是能吸取他人的功力为自己所用的。 结合龙杉这样的表现,她所修炼的功法,很可能就有这样的功效! “阻止她!”江初禾跟沈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 江初禾和小泉率先冲了过去,沈牧和傅守德却被龙家两位先祖阻拦了下来。 龙家二人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可是占上风的始终是龙杉,他们当然不会任由其他人破坏。 傅守德气的哇哇大叫:“龙老头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你那个破曾孙女,这么诡异你都不管?!” “废话少说,等分出胜负,我自然会搞明白来龙去脉!”龙家先祖分毫不让。 在他心里,龙杉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家出息的孩子,先要一致对外。 到时候尘埃落定了,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再来管教,到时候她自然会听话的。 傅守德跟他说不通,气的手上的招式让人眼花缭乱,恨不得赶紧把他干掉,自己哈过去帮忙。 另一边,江初禾和小泉的加入,让龙杉一对四,不能短时间拿下谢家的人。 江初禾还看出了她迫切想要接触他们身体的想法,提醒道:“小心,她可能是要通过肢体接触,来吸取我们的内力!” 这样的话一出口,谢家二老立刻就后撤了两步,他们从来没想过是这样的可能! “吸取内力?怎么可能?!”高个子那个在缠斗的间隙,忍不住问道。 几百年来,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功法,就连当初天资逆天的王念之,也没有过这样的武功啊! 龙杉见江初禾叫破了,竟然丝毫不惧,干脆不隐瞒了,狂笑道:“哈哈哈~我现在一个人比四个人还厉害,只要再吸取一个,你们全部都要死!” “哈哈哈哈~” 龙杉的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这是她的高光时刻。 可是接下来她就发现,这四个人都狡猾起来,她虽然能敌的过,但是却不能再碰到他们的分毫了。 缠斗片刻,龙杉都找不到办法,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是打到地老天荒也不一定能成功。 更何况对方是个四个人配合,甚至能轮流休息恢复一下。 而自己就算是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而且吸取的内力并不一样,时间一长可能会落入下风。 这样想着,她把目光就对准了另一边的四个人——那里的人,才是她强大的希望! 龙杉又跟刚刚一样,虚晃一招,逃出了四人的包围圈,落在了龙家女老祖的身边。 女老祖以为她是过来帮忙的,正想一鼓作气把沈牧给拿下,谁知背后却接到了龙杉的一掌。 她诧异的转过头,不可思议道:“你......你.......” 她的瞳孔渐渐放大,到死都想不通,为什么龙杉会在他们占优势的情况下,选择伤害自己人。 龙杉扯了扯嘴角,再一次体会力量在体内澎湃的感觉,随手扔掉了龙家女老祖的白骨。 龙家老祖正在跟傅守德激斗,此时内心狂跳,转头就看到了女老祖行空中坠落的身影! “芊芊~~!”他喊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也顾不上傅守德的攻势,飞速朝女老祖飞去。 傅守德想要收回手上的动作,可是这下也来不及了,减了一半攻势的一掌,还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龙家老祖的背上。 龙家老祖根本就全部撤了防御,受了这一掌吐出一口鲜血,却坚定不移的飞到了女老祖坠落的路线。 他一把抱住女老祖包裹着衣裳的白骨,旋转着落到了大殿上:“芊芊~芊芊~......” 芊芊再也没了声响,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的是一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 龙家老祖看着周围一团乱麻的皇宫,此时眼里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要是知道......要是知道这场争斗会失去芊芊,他一定会头也不回的带着她远离是非。 什么龙氏族人,什么皇位,什么龙杉,关他们什么事儿啊?! 这一定是老天爷对他不遵守盟誓的惩罚,他们就不该插手这些的! 第488章 言而无信 傅守德看着他这副模样,既恨他又有点担心,看着龙杉朝他飞过去,急的大喊: “龙老头,你不要命了?快躲开啊!” 龙家先祖抬头看向傅守德,却没有动,抱着芊芊:“芊芊没了,我也不想活了,但是你要争气啊!” 这个打了一辈子的老朋友,是自己糊涂了,要是他一开始就站在同一战线就好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他没有反抗,龙杉轻而易举都又吸收了一个人的内力,这下子,她的存在已经是用恐怖来形容了。 江初禾等人站在一起,都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风云变色,龙杉站在他们的面前,已经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了。 那种感觉,好像他们面对的是一头远古凶兽,对方只要抬一抬爪子,就能将他们撕成碎片。 江初禾等人都知道,今天要是不团结一心,他们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龙杉的实力,即使他们再怎么努力,龙杉还是逐个击破,先是处在边缘的谢家二位,先后被她吸干。 接着是傅守德,也在她越战越强的情况下,被抓到吸干。 龙杉好似故意将江初禾和沈牧留在最后,这样看着他们无能为力的痛苦表情,可能会让她滋生一种变态的爽意。 她带着快意的笑道:“江初禾,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到现在你还没有很痛苦吧?因为这些人就算是死了,也跟你没什么大关系。” “但是啊,你觉得我会就这么让你痛快的死吗?!” “你什么意思?!”江初禾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转头看了看后面,那里有她的阿爹,还有昭皇后等人。 龙杉冷笑一声:“为了你,我可是做足了功课的,不仅仅是你的阿爹呢!” “你怎么不看看这边,你的阿娘弟弟,哦,还有朋友,是叫谢若兰对吧?!” “喏,还有她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都在那里呢!” 江初禾才看见大殿之下,竟然有一群人被困在那里,就那么堆在一起。 不知道龙杉是使了什么障眼法,在她说出这番话之前,没人注意到这些人的存在。 而他们明明手脚都不受限制,可是说的话根本没人听得见,也走不出那个角落。 而此时,他们都流着泪看着江初禾,眼里是恐惧和不舍。 “龙杉!你到底要干什么?!”江初禾完全不知道龙杉到底想要怎么样,可是她的确是拿捏到了自己的软肋。 前面、后面都是自己最最爱的家人啊! “干什么?啊,问倒我了,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呢!”龙杉咯咯咯的笑起来,像是一个毫无心事的少女。 “我只是想看看,高贵善良的江初禾,敢不敢为了这些亲人朋友爱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江初禾听着她这句话,冷静的问:“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死了,你就放了他们?” “嗯,我想想,虽然有点吃亏,但是......我觉得可以,”龙杉盯着江初禾,想看出她是不是以后一点儿不愿意。 但是江初禾完全同意,她张开双臂道:“好,成交!” 如果自己死了,能平息龙杉的怨气,能让她放了大家,那么,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沈牧不愿意,他拉住江初禾的衣袖:“你别信,疯子的话不可信!” 他用上一辈子的命,悟出了“疯子不适合做交易”这句话。 如果要死,那就痛痛快快的战死,就算是失败也要撕下对方的一块肉来,让她日后想起来就会隐隐作痛! “哟哟哟,不相信我,那你就先去死吧!”龙杉下手毫不留情,甚至她觉得自己内力够多了,都没想吸走沈牧的,直接凝气成箭,一箭了结了沈牧。 “沈牧!”江初禾眼睁睁的看着沈牧在眼前倒下,她脑中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是沈牧?! 这一辈子,她从来没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可是这时候她后悔了。 要是,要是当初在谢府,她不管龙杉就好了! 什么善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些跟沈牧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如果......如果当初她能遇见到这样的结局,她一定会在初见,就杀了龙杉! “你!言而无信!”江初禾抱着沈牧渐渐冰冷的身体,一双血红的眼睛的,死死的盯住龙杉。 “这是对你犹豫的处罚!从现在开始,只要你犹豫一瞬,我就会杀了你一个亲人!”龙杉癫狂道:“那么,开始!” 有了沈牧的前车之鉴,江初禾怎么可能会再相信这样一个女人,她把目光转向了小泉。 此时连小泉都没了主意,他只能把心一横,“禾娘,你试试能不能带她进去。” 江初禾此时也没了别的办法,她此时一心只想着复仇,而沈牧已经死了,她自己也无所畏惧。 只要把龙杉带进空间,就算她还是比自己厉害,杀了她。 那么她这个主人死了,龙杉一辈子也就只能被困在空间里,一个人——孤寂到老到死!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触碰到龙杉。 小泉突然冲出来,跪在了龙杉面前,把后背露在了江初禾面前,江初禾立刻会意,踏上了他的背。 小泉使尽浑身解数,用力将江初禾送了出去,出其不意的利用一个时间差,让江初禾碰到了龙杉的袍角。 “进去!”江初禾用了最大的意念,坚定的想要将龙杉给送进空间去。 可是,如果说江初禾曾经带进空间的东西只是一粒尘埃,那么龙杉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她再怎么努力,可是对方还是岿然不动。 接着,一股强大的威压,压到了江初禾的灵台上,龙杉的袍角撕裂消失,她的人却还是好好的站在那里。 倒是江初禾被她这么一击,整个灵台就像是地震了一样,难受的呕吐不止。 “这是什么招数?!”龙杉也感受到了灵台的震动,可是她有那么多的内力,倒是没有难受。 可是她还是惊奇的看着江初禾,因为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感受过。 第489章 筑基 小泉见这样也没有用,最后看了一眼江初禾,用意念告诉她:“禾娘,让她吸收了我的内力吧,再想办法让她吸收那个王海的。” “为什么?”江初禾的头还很痛,但是她听出了小泉话里的决绝。 小泉道:“我虽然把原躯壳里的内力传了一半给沈牧,可是这段时间我又练到了大圆满。” “只要龙杉吸收了我和王海的内力,她就能把《御剑诀》练圆满,她做了这么多坏事,天道不会放过她的!” 既然王知恩说只有练到大圆满天道才会管,那么他们就送龙杉一个大圆满。 “那你会怎么样?”江初禾紧张的问道:“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即使现在沈牧已经离去了,江初禾也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她还是不希望小泉会出事。 因为她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多奇妙的遭遇,都是小泉为她带来的。 她有缘遇上了小泉,过了一段这么快乐、奇妙的时光,现在即使是死也死而无憾。 但是小泉不一样,他被自己遇上纯粹是倒霉催的,要不是自己他根本不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不会,我可是灵泉,这具躯壳又不是我的!”小泉笑着对她道。 江初禾这才放心下来,小泉就第一个跪了下来,“陛下,我本就是瑞王的属下,您收下我吧!” “哦?你倒是识时务,”龙杉被这变故惊了一下,但是下一秒看着江初禾那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是舒爽了。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要的,饶有兴趣的问道:“但是,我接下你的投诚,你又能为我带来什么呢?!” 现在她显而易见的已经要成为最后的赢家了,这个人的投诚除了让江初禾难受,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实质作用了。 小泉认真的五体投地,这才道:“我把我的内力献给您!” “哦?你舍得?”龙杉显然有点惊诧了,要是愿意把内力献出来,那投不投诚还有什么区别? 小泉回道:“是,小的只想保住性命就好,还有我弟弟的命,希望您高抬贵手!” “海哥儿,过来,我们把内力都送给主上!” 王海在角落里装死装了全场,此时看小泉的动作,便听话的跪爬了过来。 他丝毫不觉得小泉的举动不对,他们这一辈子相互扶持,从来不管什么尊严不尊严。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能活下去,他们什么都不愿意做。 要是哥哥真的为江初禾出生入死,他才会觉得奇怪,现在临阵倒戈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而且哥哥还带上了自己,他们只要把内力献上,留一条命岂不是很划算了?! 江初禾看出了龙杉的疑虑,加了一把火:“呸!没骨气的狗!” “龙杉,你不会连这样的狗,都会接纳吧?!” 她眼里的嘲讽,狠狠的刺激到了龙杉,龙杉怒极反笑:“狗?!狗好啊,狗才够听话!” 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狗不会,狗只要主人够强大,就会一直听话! “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们的上供吧?!”龙杉突然蹲了下来一手一个,将小泉二人抓在手里,催动功法。 不消片刻,龙杉就站了起来,她感受到了同源内力的好处。 这两股内力进入她的丹田,却并不像之前那些人的各自为政,而是跟她自己修炼出来的那些合二为一,渐渐在丹田里凝结。 龙杉似有所感,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肯定到了什么玄妙的境界,狂喜的内视着自己的丹田。 而江初禾则是悄悄拉着小泉和王海后撤,躲到了一边,她抬头看向了天空。 那里再也不是平静一片,而是无数的黑云涌动,隐隐有雷电交加。 她知道这个计策,肯定是成了! 沈牧的尸体被她收进了空间,亲眼看着龙杉灰飞烟灭,她再去跟他相聚! 龙杉还不知道天上的雷劫,她只知道自己的丹田里正在发生一场聚变。 原来似水汽一般的内力,此时已经慢慢凝实,成了一颗小小的珠子,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是她知道这一定是有好处的。 小泉为江初禾解释着:“她这是在凝气了,就是所谓的筑基!” 他从前不是在这个位面,因为有时空之力,他在各个位面跳跃,有些位面灵气很足,筑基很是容易,甚至金丹元婴也不再话下。 可是自从他受了那次伤,回到原形到了这个位面,再也没见过筑基的人。 “原来是这样!”江初禾无悲无喜的看着雷劫。 她就说这什么修武,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原来这就是披着皮的玄幻。 龙杉笼罩在狂喜之中,甚至都没有空看江初禾的表情了,但是下一秒她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来酝酿了好久的九天神雷,终于落了下来,那紫色的粗壮的闪电落下,直直的砸在她的头上。 “啊啊啊啊~”龙杉冷不丁被电到,四肢百骸的疼痛不已。 这种痛并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痛的深入骨髓,甚至是灵魂。 第一道雷,龙杉浑身血肉模糊,一双眼睛直接瞎了。 第二道,她的四肢焦黑,没了行动能力。 第三道,她的血肉已经消失大半,地上一片模糊。 第四道...... 第五道.... ....... 九道神雷结束,风云翻去,阳光从上而下的倾泻下来,地上连一丁点儿血迹都不存在了。 龙杉——灰飞烟灭。 她在这个世界,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 所有人的心都是沉重的,可是也都如释重负,因为这样一个恐怖的女人消失的,老天爷还是开眼了的。 只有江初禾,她知道,并不是老天爷开眼了,而是小泉的计策生效了。 可是即使龙杉死了,沈牧,沈牧也不在了......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小泉的声音在耳朵里响起:“禾娘,再见了。” 江初禾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也许是看出了她有了死志,在跟她告别吧。 她不想管了,好累,她好想去陪沈牧...... 第490章 大结局 江初禾像是从一架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醒来,懒懒散散的喊着:“牧哥哥,牧哥哥......” 接着,她便惊醒了,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沈牧? 可是马车外有马蹄声传来,有人纵马来到了马车边上,熟悉的声音响起:“禾娘,你醒了?” 清澈的少年音,江初禾一听到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梦吗? 她又听到了沈牧的声音,她把手放到了马车的窗帘上,却迟迟不敢打开。 如果这是梦,她希望这个梦能更长一些,会不会一打开帘子,那个“沈牧”就消失不见了? 外面的人见江初禾久久没有出声儿,有点着急,直接往前去下了马,随即跳上了马车进来。 沈牧的模样映在了江初禾含泪的眸子里,她失声道:“牧哥哥!” 随即,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滚落进尘埃里。 沈牧有点着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哄着:“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最近根本没什么事情,禾娘怎么会哭?! “我们在哪里?”江初禾贪婪的看着沈牧,生怕自己错过一分一秒。 沈牧拿出帕子帮她擦干了眼泪,笑笑道:“你这是睡迷糊了?我们在去华南府城的路上啊。” “老大!前面有个山谷,我们休息一下吧?”外面传来了李瑞活泼的声音,还是那么跳脱。 江初禾一个激灵,立刻跳了起来:“外面是谁?!” 怎么会是李瑞?李瑞已经带着秀娘去现代了! “还能是谁?是李瑞啊,他跟着龙杉的马车呢,”沈牧整了整她炸毛的头发,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好脾气的解释道。 江初禾觉得自己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出现了灵异事件。 她竟然回到了今年的夏天,他们护送着龙杉去华南府城的时候,那么...... 外面除了李瑞,还有......龙杉! 江初禾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把短刃藏在袖子里,推开了沈牧,下了车立刻就问道:“龙杉在哪儿?!” “嫂子?怎么了?龙杉在车里呢!”李瑞策马过来,扬起一路灰尘。 江初禾立刻朝龙杉的马车去,二话不说就爬了上去,掀开帘子,龙杉的面容出现在面前,她反手就是一刀,手刃了还不会武功的龙杉! 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看着龙杉死不瞑目的表情,她这才放心下来。 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沈牧和李瑞,如释重负的笑了:“牧哥哥,她死了,你安全了!你就不会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她知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沈牧现在还活着,只要龙杉死了他就安全了。 李瑞瞳孔地震,结结巴巴道:“嫂......嫂子,你什么意思?!” 上午还好姐妹呢,下午就上刀了?! “禾娘,你怎么了?!”沈牧也有点不解,可是他百分百相信江初禾,担心的不是龙杉而是江初禾的状态。 江初禾扑进他的怀里,还没来的及体会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场景又转换了。 这一次,是谢府门前,她正往外走,后边有人喊:“江娘子!江娘子!你东西掉了!” 江初禾回过头,龙杉一脸局促的拿着她的钻戒,她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让她走到了自己身前。 “戒指?!”江初禾把戒指接过来,冷笑一声:“好本事,能趁我不注意偷我手上的东西!” “我......我没有,这是我捡到的,”龙杉有点惊讶,但是表情里并没有惊慌,有的是掩饰过的无辜。 江初禾再去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之前有多傻了,这么明显的演戏,她却看不清。 可惜,之前看不清,现在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眼睛比心还要明亮。 她凭空抽出一把剑,一剑就扎进了龙杉的心脏:“捡到的,也可以去死!” ...... 江初禾不停的在各个时间段重复,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每一次遇上龙杉,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斩杀。 就算是她会永远困在这时空的洪流里,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掉龙杉,确保沈牧能活下去。 最后一次,她再次毫不犹豫的杀掉了龙杉,她记不清楚到底多少次了,可是那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却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江初禾冷笑一声,又在等待场景的转变,可是这一次并没有转变,而是听到了小泉的声音:“你看到了吗?一百次了,她还是这个选择!” “执念罢了!”另一个声音很陌生,似是孩童又似是老者。 “这你别管,我们打赌的就是,她会不会杀一百次龙杉!”小泉的声音里有着些许得意。 另一个声音却很平静:“是,你赢了,我答应你。” “哼,本就是你的失职,被人发现了还要跟我打赌!”小泉有点不高兴,“我帮了你,你可要记住,不管是千年万年,我都会讨回来的!” “好!” ...... 江初禾发现自己回到了空间,这一次再也没有龙杉了,她喊着:“小泉!小泉!你在吗?” “禾娘,我帮你把沈牧抢回来了,他一会儿就能醒了!”小泉的声音里有着眷念,“但是你们不能再呆在龙元朝了。” “他也很难做的,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不好,所以我会送你们去现代。” “真的吗?!”江初禾忍不住喜极而泣,“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回来了?我阿爹阿娘他们还好吗?”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时空的洪流里流浪了多久,此时也想起了亲人,忍不住询问。 “他们都不错,我也告诉了江大郎的系统,他们知道你们还活着,”小泉全都安排好了,“以后你们不能再回来了,送你们走后,时空通道就会关闭。” “那你呢?时空通道为什么会关闭?”江初禾有种不详的预感,急忙问道。 小泉不在乎道:“我要去完成我的使命了,禾娘,很高兴认识你,再见了。” 这句话落下,江初禾就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在一次睁开眼,自己就出现在了现代的别墅里。 她抬手看向手心,那里再没了旋涡,取而代之的是手上有一颗碧绿的珠子。 她知道,这一辈子恐怕是再也见不到小泉了。 “禾娘~” 江初禾转头,正是沈牧靠在床头,正在温柔的呼唤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