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西征》 小说 蒙古人西征 目录 (第一卷) 第一章 传说中美丽的花拉子模城 一、风雪交加的沙漠中,一支驼队遭遇袭击,商人被碰巧路过的乞丐搭救 二、原野中孤立的一顶毡房不怎么起眼,但在危难时刻却救了王储的一命 三、独往独来、骑艺超群的沙漠大盗 四、衙门断事官判案公允,被人们称道 五、年迈的御用修史官 第二章 刚愎自用的国王 一、 国王在寝宫里做了个美梦 二、 奏响欢快的“努巴”,缅怀伟大的伊斯坎德尔英雄 三、 断头台上十四个人头落地,图甘侥幸赦免捡了一条命 四、 正当走投无路时,不曾想在街头巧遇阿吉转时运,相伴而行 五、苦行僧能说会道,大商人慷慨解囊相助 六、 母后巧施一计,立推王储,国王无奈应允 七、 后宫妃子三百人,国王却痴迷于一土库曼少女 八、 少女被关在“毡子房屋”与一只老虎作伴,关键时刻,江洋大盗挺身救美女 第三章 伊尔吉斯河大战 一、 废黜王储扎兰丁在花园里设宴欢歌,前来投诚的蒙古战俘却说出真相 二、 撒马尔罕起事端,国王出兵征伐钦察草原,蔑儿乞部被外蛮夷劫掠 三、征途中遭遇突袭,情急中与之被迫交火 第四章 蒙古大军重兵压境 一、 蒙古大军集结边界,准备发兵 二、 黑额尔齐斯河畔,惊现成吉思汗“库伦”,毡房星星点点密布 三、可汗遣使布哈拉,意欲建立互利商贸大 通道 三、 国王与来使深夜密谈,刺探成吉思汗及蒙古部落虚实 四、 马哈穆德 耶鲁瓦西出使西域折返,可汗设宴款待 五、 出征前夕,成吉思汗宣布恰合泰为继承人,引发长子、次子等人不满 六、 妃子忽兰以出走相要挟,欲以谋取私利,暗中挑拨可汗与术赤隔阂 七、 可汗半夜下令调兵马,扳指头计数,千户长率部齐刷刷列队等候 八、 蒙古首个骆驼商队启程,在奥塔尔遭劫持,除一人逃脱外,其余被害 九、 蒙古再出使问缘故,一个被当众捅死,两个被遗弃在边关野外 十、 可汗怒斥铁匠擅自离队,赐予二十棍棒敲打长记性 十一、出征前,成吉思汗拜谒神山祈祷,与苍天沟通,得一启示 十二、国王在近臣的陪伴下,视察城防设施,勉励做好迎战准备 十三、一夜间,种地的农民库尔班,摇身一变,却成了一名骑兵 第五章 天兵天将,一路杀来 一、 战争爆发,国王率部众在广场上作动员,将迎敌抗击 二、 一开战,国王不战而退,率众向南部克里法一带撤离 三、 可汗令两公子率部围攻奥塔尔,又遣长子南下,其余前往各地 四、 成吉思汗率大兵团横穿沙漠,长途奔袭 五、 蒙古军包抄布哈拉城,围而不打,逼其投降 六、 布哈拉城不攻自破,蒙古骑兵长驱直入 七、 转战南北,远方故乡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第二卷 ) 第一章 举起上帝之鞭,狠狠抽打,尝尝什么是皮肉之苦 一、 不甘做皮鞭下的奴隶 二、 攻取布哈拉后,调转兵马直指撒马尔罕城 三、 国王率部继续南逃,蒙古军紧随其后,追击不止 四、历经万险来到海上孤岛,不料却被一群麻风病人纠缠致死 五、解甲归田,库尔班不想再为国王卖命了 六、蒙古军步步逼近,母后不得不放弃玉龙杰赤,仓皇出逃 第二章 花拉子模城陷落 一、被迫迎战,蒙古军巧用离间计,分化对手 二、辛德一仗,蒙古军打出了军威,歼灭了扎兰丁大部 三、在朝中人的庇护下,昔日的苦行曾挑起大梁,当了军中书吏 四、忠实于自己的诺言,说到做到 五、民间神化传说 六、三子不和,各行其是 七、 故事完美的结局 八、火攻玉龙杰赤城 九、冲击“永恒塔”,美女被解救 十、初识少年拔都,年纪虽小志向远大 第三章 卡尔卡之战 一、可汗下令追讨国王,上天入地也要将其抓铺回来 二、他们砥砺奋进,从未放弃找寻陆地上“最后一片海洋” 三、对沿途诸部,或采取拉拢、或离间等策略,各个击破 四、在海边,蒙古骑兵稍时休整,速布台、哲别琢磨着下个行动 五、抓了不少俘虏,或许从他们那儿敲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来 六、蒙古勇士们聚首一堂,献计献策,准备拿下基辅城 七、蒙古军设计圈套,佯装败退,诱敌深入 八、卡尔卡决战前夕,一场短病相接的搏斗瞬间爆发,打的难解难分 九、蒙古军卡尔卡之战大捷庆功欢宴,奉可汗令班师打道回府 十、可汗下诏书,广开言路招能人,辅佐征服、治理天下 十一成吉思汗率部胜利凯旋,折返草原,灭西夏成他最后一次征战 十二、“流离失所的人们,宛如失去方向的船只,漂泊多久才是个头啊?” 十三、图甘和女友形影相随,这天夜里,他们要到死人坑将师傅解救出来 序(萨拉姆,致读者!) “假如雄鹰没有翅膀就难以飞上青天展翅高飞;假如一个勇敢的骑手没有坐骑也不可能在辽阔的大地上自由驰骋,尽情飞奔。入世间凡诸事起始皆有因缘。这就好比拿一根绳索来作比喻一样,有头便有尾。假设在人生的历程中走对了道儿,哪怕是穿林过海,披荆斩棘,历经九死一生的千难万险,即使对一个流浪汉子而言,在其追逐自己梦想的道儿上义无反顾地拼命奔波,到头儿来也会找到自己心中孜孜以求的那一个梦想;假设走错了道儿,那末,行走在追梦过程中,也会因各种阴差阳错以及疏漏大意等缘故发生诸多变故,无论他是谁,也逃脱不了误入歧途,举步维艰这一厄运的困境,最终不可避免地陷进自生自灭的结局,即使是流浪汉也不会例外。 “譬如说,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他曾经亲眼耳闻目睹了一座座繁华的城郭顷刻间被一团团火山吞没、灾难深重的民众也被逼无奈,揭竿而起,纷纷拿起武器试图与兵强马壮的统治者奋力抗争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的英勇场面,看到这一血腥场景的人哪有不为之震撼伤悲不落泪的?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此前从未听说过的一个异常凶悍的外族,一夜之间就如天兵天将闯进我们自古以来就一直处在和平宁静的家园,而且随着他们骑兵马队马蹄声款款而来的一队队大军先后开拔到这里,就在这一带大开杀戒,一场史无前例的血腥大屠杀将随之展开,村镇灭尽,哀鸿遍野,在目睹了这一惨不忍睹的画面后,他也该问心无愧地把这些一路上所见所闻的奇人奇事告诉别人,或诉诸笔端,记录在案,而且更应该把这这一举动看做自己义不容辞的一个天职。如若他才学疏浅,对自己笔墨之能事儿感到非常惭愧和遗憾,他也应当尽己所能,哪怕走遍天下,到民间中找寻那些有笔墨才能的录事者或者是文人墨客,把这一神圣使命托付给他们,任凭他们尽其所能,潜下心来,静心思考并将这一切悉数诉诸笔端,记录下来,整理成册,世代流传,以此来警醒世人并告诫后来者,以达到前车之鉴,后人勿忘之目的。也算是没有白来这世上。 “让人意想不到得是这人间就有这么一些人,虽然他们有过一些亲眼目睹大事件的难能可贵的机遇以及有一段让人难以忘怀的奇遇经历,他们至始至终却故作出一副毫无知晓之可怜相,说透了这种人到头来与那些吝啬鬼没有区别,即使到了命数殆尽,死神不得不出面并将伸出它那冰冷的双手触摸他的头颅时,他依然会把隐藏在自己大脑里存储着千万个记忆的芯片用长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知道他那些秘密似的,以便从中窥探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出来,直至自己长眠于冰冷的黄泉之下后,这才感到有些后悔莫及了。到这时 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可是,当我削尖芦笔杆、饱蘸墨水准备下笔之时,我不禁便犹豫不觉,声色不定,真不知这事儿该从何处说起.....这心里时常也感到极度迷茫,也不知自己这心里头是否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勇气,超人的胆识以及相当厚重的文笔等诸多心境来做这件事儿,以此来向世人诉说,讲述曾几何时有一支来自东方的强悍的蒙古铁骑军在其首领成吉思汗率领下,自踏上这片沃土后残酷地蹂躏这一带众多部族的那一段暗无天日的往事,让人丢魂失魄的那一幕幕血腥场面?来自北方大漠的那一支英勇的远征军在其长满火红胡须的统帅指挥下如天兵天将下凡且一夜之间飞驰而至,个个视死如归的勇敢无比的军士骑着那一匹匹似乎永无疲倦的蒙古种身材矮小的战马,穿越马维兰纳赫尔以及花拉子模等处辽阔、宁静的崇山峻岭以及那绵延的大山谷徐徐而来,他们的骑兵队伍一队接着一队接踵而来,人马似乎望不断尽头,他们所到之处变成了失魂遍野的荒原,大地上堆满了难以计数的横七八竖的尸首,给这片大地制造了一个又一个骇人听闻的一场场血腥恐怖场面,以至于当人们在荒山野外彼此偶遇时,人们在心底里就会情不自禁地这样犯嘀咕:“难道这世间从此便再无晴天之日了?莫非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了?”------要是在路上真遇上他们那该多么可怕啊!” “也有不少人总想来说服我,试图要我把成吉思汗及蒙古铁骑军闯入这地方的全过程以及当年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悉数记录下来。每每一想到这儿,我这心里头总是忐忑不安,踌躇不决,久久不敢下笔书写......可事到如今,我已经完全想开了,我再也不想这样默默无闻地沉默下去了,这样既于此事无补,也毫无意义。于是,经过良久的冷静思考后 ,我已定下心来,决定借机发声,把这场有史以来的前所未闻、整个人类尤其是在(你们)世居在这片土地上平民百姓遭遇的那场前无古人的大苦难以及掠过花拉子模大地的这场大浩劫,大灾难以及与此伴生的各种各样的奇事异闻、轶事、传说等用鄙人的这支笔墨一一记录下来,其用意也是显而易见的,就不用在这儿多说了,仅是为了...... “为避免跑题和多余的废话,至此暂且搁笔。也期望至今仍健在的那些老年寿星们出面为这事儿作证,我在这儿所讲的这一切经历确实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完全可以说这是一个真人真事的复述,记录和追忆。 “凡有毅力、有耐心的人一定会很幸运,终会看到剧情中圆满结局以及收场的那一幕时刻的到来,而那些充满好奇心的探究者也一定会因阅读此书而增加和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的 .......” 第一章 传说中的美丽花拉子摸城 一、风雪交加的沙漠中,一支驼队遭遇袭击,商人被碰巧路过的乞丐搭救 神秘的金雕令牌 在阿拉伯古老的古籍中有一段这样的文字记载,流传至今,不妨让我们借此摘录一段,以餐读者----就像反传的一件旧皮大衣一样,我们居住的地球表面确实是由高低不平的无数个岛屿等构成。 在广袤无垠的卡拉库姆平原的一处死寂般的沙丘上又突降起了在早春季节常有的一场暴风雪,随着风雪疾风猛烈地吹打着在一片沙土里扎下根的稀稀拉拉扎堆、歪斜着的灌木丛林,不时地发出嘶嘶响声,野外顿时下起了漫天大雪,白色的雪花刚落在地上就被强风吹得到处飞扬,飘忽不定,忽隐忽现的。十几个骆驼紧靠在带拱形屋顶的一堵土房子墙边挤成一团,避着强冷风雪的侵袭,哎,真是奇怪了,怎么不见驼队向导的去向了,这会儿他究竟会跑哪儿去了呢?赶骆驼的人真是的,为何还没有把驼背上沉重的货物卸下来后再去歇脚呢?眼前的情形真让人起疑心啊。 此时此刻,骆驼们抬起沾满雪花的毛茸茸的头部,发出了一连串呜呜的求救的哭泣声来,它们制造的嘶鸣声与风暴怒吼声遥相呼应,交织在一起,若在空旷的原野里听到这种混合声响让人全身哆嗦,听了会不寒而栗的。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阵清澈的驼铃声,由远而至,站在墙边的骆驼们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朝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不远处,一头黑毛色的毛驴正向这边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毛驴身后,走着一个穿着长袍、头戴尖顶形帽、帽子上缠着一圈白布、满脸胡子的流浪汉,只见他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缓慢走来,他的这身打扮尤其是头部缠着白色布条头饰标志显然表明他是曾到阿拉伯麦加朝过圣的虔诚的一个伊斯兰信徒。 “快走!加把劲往前走!再走十步我就给你喂口草料,我忠实的的别克尔朋友,你往前看那!我们俩看到谁了?骆驼!我们遇到驼队啦!驼队的主人肯定就在附近,也许这时候仆人已经燃起了炉灶里的火。假设围着火炉一旁坐着十个人,而且只备了十个人的饭食,没有多余的,我去了不就多出了一个吃饭的人来嘛。喂!这里有人吗?虔诚的人请答应我一声!” 一直没有听到一个回音。吊挂在领头骆驼脖子上的铃铛这时却发出了沉闷的“嘭”的一个声响。 这位满身挂满雪花的赶路的人随手赶着毛驴绕着这座带低矮土围墙院子缓步转了一圈。只见雕花大门门闩从里反扣着。房屋后面有一座土堆围起来的平台子,平台子旁边静静地矗立着有一排用白色、黑色等芦苇子经由人精心修缮装饰过的一个坟墓堆。 “一个名叫哈吉.拉希姆.巴格达迪流浪汉来这儿了---与你们在这幽静的峡谷里沉睡百年的诸位神仙会面来了!”大声说完这句话后,这位过路人把自己的毛驴顺手便拴在一个芦苇杆上并自言自语地嘟囔道:“这个静悄悄房屋的看守究竟跑什麽地方去了?或许,这阵子儿他正在屋里忙乎呢?何不妨现在到里边去看个究竟啊?” 说着,这位流浪汉从包里拿出一块干囊,掰碎后,放到途中喂食用的花布兜里,给毛驴挂在脖子上并对毛驴说道:“这是剩下的最后一点食物了,我的忠实的朋友!给你吃吧。你更需要吃点东西。假如今晚我俩走运不冻死在这儿,明天早起你还得驮着我赶路呢。现在,我已被曾在富庶的阿拉伯故乡因那炎热天气躲在棕榈树下乘凉的那段美好回忆给弄的热血沸腾了,身上一点寒意都没有了。” 这时流浪汉猛地拔掉门闩推开门走进房屋。屋内平常燃着火堆的地方烟火早已熄灭了,只剩下一堆灰烬了。房屋屋顶呈圆形并向天空伸展,屋顶有一个排烟口。屋内靠墙边一共蹲坐着四个人来。 “真主保佑!祝诸位一路平安!”流浪汉先开口与他们打招呼。奇怪的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应答。他向前又走了一步。只见那些人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脸色苍白,看到眼前这一形状可把流浪汉给吓死了。他急忙收住脚步,就想拔腿急忙往外逃窜,夺门而去。 “哈吉.拉希姆,敬请你原谅。这四个都是快要死去的人。就等着有人来帮着把他们用白纱布缠绕给掩埋到墓地下面。现在,虽说你依旧是一个流浪汉,处境也很寒蝉,但毕竟你还是有些气力的,你还有机会在茫茫人世间去周游列国的…现在,你身边就留下了一支没有主的驼队。只要你心诚,你就能成为这些骆驼的新主人。其实,对于一个追求真理的流浪汉来说,他什么都不需要。他仍将会继续过他那一无所有的穷苦日子,嘴里哼着小曲儿会继续往前走下去的。不过,这几十个骆驼倒让人觉得太可怜了,多让人同情啊!” 这个名叫阿吉的人绕着这些仍站在院落前扎堆的骆驼转了一圈,然后他让骆驼四肢一一卧在地上,有些吃力地把栓挂在它们肚背上的缰绳一一解开,仔细察看了托运的这些货物,从中惊奇地发现了有一袋燕麦。他立即动手解开了这一布袋,给每个骆驼分发了少许饲料供它们食用。 “假如有人问起哈吉.拉希姆这一辈子做过那些好事时,这些骆驼就可以站出来为他作证,我相信他们会这样做的,还会说:‘就是他,在这寒冷的暴风雪中就是这位阿吉曾用燕麦喂养过我们,我们因此而活了下来。” 阿吉躺在一捆芦苇上,背紧贴着盘窝在地上打盹的毛驴身旁,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寒冷的夜晚。清晨,当一缕玫瑰色掠过墓地上空,东方露出了温暖的一道霞光。 阿吉睁开双眼,便一跃起身。 “别吉尔!该醒醒了,我们该上路了!” 把剩余的多半袋燕麦驮到驴背上并用绳索加固后,阿吉又朝土屋放眼望去。墙根下原来蹲坐着的四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人影,这人深棕色的一双眼睛,茫然地直勾勾注视着前方,眼皮一动不动地望着。 “那三个人去哪儿了?不会自己钻到坟墓堆里就这样消失的不见踪影了吧?哎,算了,哈吉.拉希姆再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他还要继续赶路去呢,这时他多么想尽快赶到花拉子模城去。到了那儿,他会遇到许多快活的人,并且还能从当地一些先知人那里打听到鲜如牛奶的更多的新鲜话题儿。” “喂!正教徒,行行好,快来救救我!”这时他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嘶哑颤巍的话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转过身子定睛一看,说话的是那个仍蹲坐在墙根下的那一个幸存者。说话时,他那大胡子像河水里的波浪一般左右晃动着。 “你叫什么名字?” “穆哈迈德...”那人很费劲地回答道 “你从花拉子模那边过来的?” “我身上带着一个金雕牌子.....” “啊!”阿吉感到很吃惊且又感叹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惦记着自己的那块金雕呢!赶紧喝口水吧!” 这病人费劲巴力地拿起水葫芦,喝了几口水后,仍用他那茫然若失的一对眼神死死盯住看这个阿吉。 “我说,我在途中我遭遇了卡拉.昆恰克那一帮强盗们的袭击,这身上受了重伤.....我的三个同伴也受伤了,有人把门从外面反扣上了,我们无法逃脱出去 当时......看你像个正儿八经的正教徒,倘若你见死不救,这比杀人的罪孽还要深重......《神圣卷宗》中就是这么说的......” 他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然后将自己的双手哀求般向阿吉伸了过去。不一会儿,他的手又缓缓地垂落下来,随后身体也缓缓向一侧无力地倒了下去。 这时,阿吉将病人胸前的毛布长袍拉开一看,发现他胸口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正从伤口向外渗出。 “得先把渗出的血止住,可伤口用什么包扎呢?” 旁边正好从病人的头上一条白色缠头布脱落到地上。阿吉拾起这块缠头布,用手拉起来展开。 一枚呈椭圆形的金牌从质地细腻的一条缠头布匹中突然抖落出来,随机掉落在地上。阿吉迅速随手将掉到地上的金牌捡了起来,仔细端详起来。只见金牌上面精心雕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图形,图案下书写着在恰似在弯曲道儿上奔跑着蚂蚁似的一行古怪字体。 看着这金牌,阿吉顿时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他抬头便朝病人望去,并端详了好一会儿。 “此人身上火气冲天,预示着人世间未来将有一场大灾难降临。原来,他垂死挣扎的缘由在此啊。”阿吉不禁自言自语道,“这是当今至高无上蒙古大汗颁发的一枚金牌啊。我一定要替他妥善保存好这枚刻着雄鹰的金牌子,直到这位病人恢复元气,重新振作起来为止,到时候再设法把这枚金牌还给他。”说完,阿吉顺手把金牌随机放到自己宽大的腰带肚兜里藏了起来,又把裤腰带勒了勒。 他在这个病人身旁忙乱了好长时间,最终用质地细腻的缠头布把他胸口上的伤口好不容易地包扎起来。之后,他出了门开始吆喝起骆驼来,把一匹骆驼牵到房门口,让其卧下待用;再将这位病人抱出来,安稳的将其放在驼峰上坐好,然后再用绳索拴住病人,以免人从驼峰上掉落下来。 当红日爬上沙丘上空后,阿吉已经沿着隐约可见的融雪小道缓步上路了。他走在前面,小毛驴迈着碎步紧随其后。毛驴后面,躯体高大的骆驼跨着大步跟进。驼峰上坐着的那个病人无奈地也随着骆驼的行走的身躯动作前后晃动着。 “快点走,别吉尔!我们就要到玉龙杰赤了,到了那儿我就给你喂一把三叶蓝干草料。这儿太危险了。卡拉-孔恰尔强盗就躲在沙丘后面,我们随时都会遭到他们的突袭的,一旦遭遇袭击,你的主人就会变成奴隶,你的皮毛就会被人家活活拔掉的。快走,赶快离开这儿!” 二、原野中孤立的一顶毡房不怎么起眼,在危难之际却救了王储一命 这时候,花拉子模沙赫王皇儿子-杰拉勒.艾丁.布尔尼带着一群人马正在卡拉库姆大漠中进行狩猎活动,陪他参与狩猎就有二百名彪悍的骑手,他们个个骑着精壮烈马,与此同时,不曾想这些骑手还带着一项秘密使命---就是密切关注周边,绝不能发生让这位王子轻易跨越花拉子模国的边界的这一意外事故。带着国王部署的这项使命,这些剽悍的青年骑手围成大半圆形向前推进,随后将猎场内的黄羊野驴等猎物统统追赶到了一片沙丘开阔地内。而在那沙丘一侧,仆人们早就把黑围栏、白色帐顶等准备妥当,人们一大早儿起来,就为今天参加狩猎的王子等猎手们准备一顿丰盛的野餐而忙碌不停,现在就等着猎手们出其不意,满载而归呢。 随着春天暖风的吹拂,沙漠上各种野生花卉竞相绽放,星星点点,随处可见。炙热的阳光眼看着就要把残存地面上的积雪赶进地里去了。时至今日狩猎活动已经是第三天了,天空突然布满乌云,不知不觉中一股寒流从北方--钦查草原地区那边滚滚而来,霎时间野外飘起了漫天大雪,大片雪花哗啦哗啦地下个不停,像一道天幕挂在天边,别样风情。 扎兰丁骑着一匹性子暴烈的乌黑的马儿,正盯着追赶着一只受伤的母黄羊,在不知不觉的围猎中,他竟然把跟随自己左右的伴儿远远甩在了身后头,他看见那只受伤的母羊一边一瘸一拐地向前逃生,一边又竖起双耳不时地向后警觉地察看。眼看着猎物就要到手了,不料那只黄羊突然改变方向,向大漠深处不要命地全力飞奔而去。这让扎兰丁怒不可遏,怒火万丈,只见他极力挥动着马鞭,催促着全身已经是大汗淋漓的坐骑紧追不舍,正在前方逃窜的那只黄羊,摆动着黑色尾巴时隐时现,不时地在他眼前晃动身影向前奔跑着。 最终,这只黄羊被扎兰丁射中,身子翻滚了一下倒地。这只黄羊作为战利品被很快吊挂在他的马鞍上一侧。到这时,原野上的暴风雪越刮越猛,在耳边呼呼作响,羊肠小路被大雪完全掩埋。这时扎兰丁才醒悟到,他已经迷路了。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天气若再持续几天,他有可能就会冻死在荒郊野外。眼下他只能牵着马儿,顶着风雪向前走去。天边夜幕渐渐降临,视觉有些模糊起来。扎兰丁费尽气力地好不容易打开马被,动手将马被覆盖在马背上,自己却在地上蹲着,就这样他在野外顶风冒雪地好不容易熬过了一整夜。 第二天旭日东升,风雪强度渐渐减弱下来,地上的雪儿一见到太阳就开始融化起来,沙丘间融化的雪水汇成小溪流,顺势而下。扎兰丁踮起脚向远处眺望,发现了远处一个用树枝和骨头堆起的路标,路标旁有一条向远处隐约延伸的小路,这或许是浩瀚如海的沙漠中唯一一条生路。他骑上马朝那条路那个方向走去。顺着那条道走着走着,终于在沙丘之间一条泥泞路上看到了被黑烟熏得如碳的四个破旧毡房。 在一片犬叫声中,一位上了年纪的土库曼牧民从毡房里走了出来。只见他一手抓着肩上的羊皮外衣,大方从容地走到来访之客骑手跟前,伸手拉了拉骑手的马缰绳以示礼遇。 “尊贵的老爷,倘若不嫌敝舍寒酸,请入室内歇脚便用!”老人邀请来客说道。来客豪华衣着打扮让老人顿感诧异:只见他上身着一件质地上乘布料上衣,下穿红色厚绸缎灯笼裤,瞧,那匹乌鸦般漆黑的马儿,在这一带听说只有苏丹等上等人才配坐骑。 “萨兰姆!你家有燕麦吗?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买一点。” “在这荒芜之地粮草贵于金钱。但对你这个贵客,我情愿效劳。你的马匹只能配用小麦精饲料喂养才是,而不能用燕麦......” 从隔壁毡房传了一阵阵磨面石磨面的声响,妇女们在用手工磨小麦呢。 “喂!来人啊,把这马牵走拴在柱子上!” 话音未落,从隔壁帐篷里跑出来两个妇女。他们都身穿长到甚至可以把脚后跟都遮蔽起来的长袍,胸前缀满银币和银质装饰,随着脚步的走动叮叮作响,头上披着半透明的头巾,还用头巾一角还将半脸部遮掩着。这两个妇女径直走到马头部两侧,抓起缰绳,便牵着马走开了。 扎兰丁跨过门槛走进毡房。屋内一股暖流迎面扑来。地上生着火堆,燃烧着的树根里渗出的油脂在火苗上欢快地噼里啪啦地作响,靠墙壁一侧毡毯子上还横着躺卧着一个人。他下巴留着漆黑的胡须,脸色苍白,双手交叉在胸前,似乎给人以行将死去的不祥之兆。他紧一阵、慢一阵地大口做呼吸,似乎在他那虚弱的肉体上正在激烈地进行着一场生与死的搏斗。 在这位病人的脚部下方空位上坐着一位脸上蓄着大胡须的阿吉。他头上戴着高耸的尖顶帽,帽子上还缠绕着一圈白布带,这是阿吉特有身份服饰外表特征。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袍,长袍上打的五颜六色的补丁很是显眼。 “阿萨拉姆马里库木!”扎兰丁向屋内在座的人打着招呼,便挨着病人身边,在地上铺着毡子上找了个空闲地上边坐了下来。这时遮着额头的一个女奴爬过来,帮他利落地脱下那双被雪水打湿的靴子后便迅速走开了。随后,扎兰丁自己动手解下挂着腰刀的皮带,安放在身旁一侧。 “请问你是何许人也?”他转身与阿吉打招呼道,“看你这身扮相,想必你是到过很多地方见过世面的不俗之人啊?” “恕我直言。我是个云游四方,欲在谎言之海中极力寻找一个真理岛屿之人......”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去何处?” “我名叫阿吉 拉希姆,我曾在巴格达城读过书,人们又叫我巴格达迪。我拜师求学的师长都是些品德高尚、心胸开阔、知识渊博的人士。我对很多学问颇感兴趣并做过一些研究,阅读过阿拉伯、突厥、波斯以及古代巴列维等文字的古籍。不过,我现在为幼年时代荒废而懊悔不已,至今一事无成啊......”听着这番话,扎兰丁皱了眉头,狐疑地看着他,接着问道:“你到底要到哪里去?将来有何打算?” “在有生之年,我要走遍五洋环绕的广袤大地,尽情走遍天下城郭、绿洲、沙漠,寻找并投靠那些胸怀大志、具有远大抱负之人士麾下。我多么向往亲眼经历和目睹令人震撼的伟大事件,并拜访天下名副其实的英雄豪杰以及忠实守信者。眼下我正打算到玉龙杰赤城去看看。听人讲,那里是花拉子模国和人世间最富庶、最美好的一个城郭。我还听说,到了玉龙杰赤我还可以有机会与更多博学多才的圣人相识,还可以欣赏美丽城市令人感叹的浑厚建筑艺术,开拓眼界,说不定还可以碰上技术精湛的一些能工巧匠......” “你有没有想拜见并结识那些在沙场上用刀剑创建丰功伟绩的功臣的意思?”扎兰丁接着问道。沉思片刻后,他又问道:“你能不能用你那充满激情的美丽诗歌为这些功臣歌功颂德”?用你那传世之作让世代青年们传唱不已?你的诗歌是否能感染和激励那些在沙场上拼杀的勇士斗志百倍,越战越勇?也使行将入土的老人对未来生活充满更多美好的寄托? 随后,阿吉用吟诗对此作了回答: 鲁杰吉的诗作固然超群洒脱 鄙人与之相比毫无逊色 彼虽失目,却名扬四海 我火炉旁吟诗,听客满屋。 这时,房主儿将扎兰丁的捕获的战利品-黄羊拖进房内来。黄羊肢体已被解刨完毕,剥去皮子,剔除内脏,收拾停当。 “我想趁肉新鲜,剔几块好肉为你备一顿晚饭,来官意下如何?” “把这只整羊都拿去下锅,让我们在坐大伙一起享用!”扎兰丁顿时回答道:“说实话,我不是伯克的手下的猎手,实际上,我本人官阶就是伯克,而且是位大伯克之子,说实话,我不曾承担过向主子进贡猎物的义务......”说着,只见他麻利地从刀鞘拔出短匕首,从黄羊脊背处切下几块肉块,插到柳条上,便放在火堆上熏烤起来。 按照当地礼节,扎兰丁与主人儿寒暄几句后,问道:“恕我冒昧,我这是在哪儿?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家的主人是谁?” “这里是我家,我是这沙漠方圆里游牧的一个普通牧人,人们叫我科尔库杜克牧羊人。这儿距通往尼谢城的商道仅有一夜的路程。” 突然,门外牧羊犬狂叫起来,喊声、哭泣声、嚎哭声不绝入耳,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至,随后停了下来。门口响起了吆呼声: “帐内有人吗?科尔库杜克牧羊人!你出来说话呀!” 三、独往独来、骑手超群的沙漠大盗 老人起身向外走去。门外传来一阵阵隐隐约约说话声。 “他怎么跑你这儿来了?”听来人用嘶哑的嗓音压低声问道,“莫非他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们三儿是我的客人。” “等着瞧吧!我倒想让他们尝尝,安拉将让他们遭遇怎样的罪受......” “你千万不能惊动他们---- 你那五个俘虏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五个人都是身怀绝技的工匠,有的是铜匠,有人是火器手。他们跟一个商人路过这儿。我想给他们‘刮刮胡子’,没想到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神态英武的伯克带着二百来个骑手来这儿进行狩猎,追杀黄羊,害得我只好把骆驼丢弃了,牵拉骆驼的人也给吓得跑散了,最后只剩下这五个人了,眼下我正准备把他们弄到马鲁那边出手,也买个好价钱。” “愿安拉赐福于你!” 言毕,主人陪着这位来客一起走进毡房内。 这位新来的客人年轻,个头高大,方肩细腰,腰一侧坠挂着用上等山羊皮制作的剑鞘。鞘中插着一把长柄利剑。只见他脚穿一双驼皮鞣制而成的细长黄色皮靴;头戴高顶绵羊皮帽子;身上穿一件式样别致的黑色农家人上衣---这身装束俨然说明他是一个突厥蛮人。他脸色黝黑、前骨突出,这特征已足以说明他是当地土着土库曼族的身份。 “来这儿坐,到火炉旁暖暖身子。”主人邀请他就近席地而坐。 但来客并未按主人的吩咐就坐,人依旧站在门坎站立着,橡根柱子似得纹丝不动。他瞪大眼睛,活像一只夜猫子仔细端详着屋内的一切。 “请问你是哪一路神仙?”扎兰丁插了一句,说话时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一个草原上的普通人。” “是一般牧人还是在做其他营生的?” “鄙人是专做给过路的驼队‘刮胡子’行当的.......” 实际上,按照当地草原地区时兴的风俗,这种交谈方式是极其粗鲁无礼的。从这一带约定俗成的习俗上来讲,草原上的人们在火堆旁凡遇到陌生人,即使遇到一个衣物破旧的人,也要平等地互致问候,就近况如何、家里畜群营生如何、家人安康等平常的寒暄话都要客客气气地相互交流一番的。看样子,这个不速之客不是等闲之辈,分明是在找茬儿,恨不得挑起某个事端来才善甘罢休似的。 扎兰丁向他瞥了一眼,又垂下眼皮。嘴角处似乎抽搐了一下。一个位高尊贵的王爷值得和一个混迹于大漠草原腹地的普通牧民发生口角吗? 扎兰丁虽说年轻气盛,但他那坐骑因追逐黄羊已经跑得精疲力竭了。在这儿歇息一宿,况且这儿也比较安全,最起码作为客人不会受到人身侵害。一旦上路离开,他有可能会遭到这个土着牧人像打猎时追逐黄羊一般的追击。一想到这儿,他马上回答说: “现在我不想动身去玉龙杰赤。” “这个在一直不停地呻吟着的病人是哪一位啊?” “这个人不幸啊,在途中遭到了强盗的袭击,身子还受了重伤。”阿吉回答道,“可以肯定,这一定是那个亡命之徒卡拉 孔恰尔一手干的。听说,这只沙漠之虎谁都不会放过的。” “照你说,他就不怕别人收拾他啦?” 阿吉回答道: “我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漂泊在草原旷野被命运追逐的空洞果壳,我真不知该怎样回答你。” “卡拉 孔恰尔深藏于干旱、人迹罕至盐碱地一带深处。他生性多疑,诡计,从不相信任何人,他就像沙漠中的蜥蜴一般在沙漠中游刃有余,或者犹如藏匿在芦苇草丛里的蟒蛇一样让人捉摸不透的。谁也摸不准他的任何踪迹,而他却能在这片荒原这般鬼使神差般地来去自由。” “凡杀人越货者,都没有好下场。他的尸首必将遭到钉在木桩上并悬挂在玉龙杰赤城墙上示众的这一结果的。”扎兰丁似若无其事地说道,并翻动着手中握着的正在熏烤的羊肉串柳条。 “卡拉 孔恰尔就像黑影一样会对付恶棍的,他总像一把对付仇人的匕首,长矛、利剑。现在,卡拉 孔恰尔孤身一人,形单影只。膝下无子,也无跟随的兄弟。将来有一天,他偶遇不测,他所在的地方就会变成荒无人烟不毛之地。意下如何感想?” “我以为这不会太好。” “今非昔比啦。过去卡拉 孔恰尔上有白发苍苍的父辈,又有卖命的兄弟陪伴,身边还有亲情的姐妹们围着纠缠着,那时他的日子过的有多惬意啊。有一次,穆哈默德沙赫国王派人来捎口信,说要他备齐百匹良马,尔后又率领钦查人马来到我们的草场,强行带走了三百匹良马。强行搜刮了这一带妇女们的金银首饰,托词说这是对上次一位殷实的钦查汗遭遇此地无名游牧民抢劫行为的一个报复。沙赫国王还嫌后宫三百多名后妃不够,下令强行劫走了此地远近闻名的一个待嫁的美人儿-贾马尔,这儿一百个骑士都为她美貌而倾倒,且未经女子父母应允,就将其粗暴地纳入自己的后宫,为此,他常在人面前炫耀,说什么他的后宫三百妃子里又增添了一个佳丽。你说他这样为非作歹今后结局将该如何收场,啊?” “这不好。”听到这儿扎兰丁毫无声色地说了一句,这事儿也真蹊跷,那一百个骑士也够窝囊的,眼巴巴地让人家把这个美人从自己属地盘上抢走,这事儿不妙。” “人家钦查人也够狡猾的,知道我们的骑手们已外出,就此乘虚而入,下毒手了。” “骑手,让我说上几句”扎兰丁提议道:“你说你曾有过父母兄弟姐妹,是吧?那他们后来怎么了?现在在哪儿?” “我那白发苍苍的年迈的老爸被沙赫国王的人抓去,在玉龙杰赤广场上被处以凌迟,碎尸万段。兄弟们流亡外地,各奔东西,姐妹们个个被钦察骑兵霸占。你说这遭遇让人心寒不?我真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真多让人怜悯啊。” “蓝天之下哪儿是我的好去处?我时常迷茫,倘佯。” 扎兰丁有些激动,借着他的话这样说道: “你想用你那闪着寒光的刀剑为本族的部落而战,你还想耍一些小聪明在这商道儿上玩点花样,想成为我沙赫国王绿色靡下一名勇敢的骑手,那么,我现在给你指一条道儿,到玉龙杰赤城去找我。我会给你出一些如何名扬天下的点子。” “伯克骑士!你听我再说几句。”土库曼蛮人用袖子使劲地擦了嘴唇后说道:“即使如此,我到了玉龙杰赤城,沙赫国王手下的那些名曰‘扎苏斯’的暗探们就像豺狼似的盯住我的,我生性倔强,也不会轻易屈服他们的,我宁可搏斗死去---你说这样做有这个必要么?” “我说了,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扎兰丁坚定地回答,“你走到玉龙杰赤城西口,就会看到一个花园,长满高大苍天白杨树林。那门口有人把守,你对守门人说:“这是沙赫新宫提拉利亚花园吗?请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同时,把这张纸条递给他。” 扎兰丁随后从自己红花色缠头缝隙里抽出一张纸,再从大拇指上摘掉一枚金戒指,拿起一根烧红的树枝条,靠近戒指的花纹熏了一下,再用口水将纸张的一角弄湿,把戒指按在潮湿纸上,这样,纸上清晰地留下了用花体字篆刻的一行墨色文字。他把纸条卷成圆筒形状,对折后用手在膝盖上按了按,就手递到了土库曼蛮人手上。土库曼人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到自己的前额和嘴唇等处轻轻地接触了一下,立即将它塞进挎在腰带上金属小盒里珍藏起来了。” “伯克骑士,萨拉姆!我相信你,方便时我定会拜访你的。”说毕,土库曼蛮人转身出门,立刻消失在门外原野中。 房主儿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出去,直到不见其身影为止才返回到毡房内。毡房前架着黄铜大铁锅,柴火在铁国霞噼里啪啦地燃烧,锅里的水在翻滚着嗤嗤作响。火堆旁五个被俘的人坐在地上。他们身心疲惫,衣衫破烂,双手在身后用绳索反捆绑着,脖子上还套着绳索,绳索一端与套马绳相连接,俘虏旁边正站着一匹火红色高头大马,马脖颈上套着一个银质的项圈,缰绳呈绷直状拴扣在马鞍上,与栓扣俘虏的绳索一头也跟马鞍相连。土库曼蛮人跃起身子上马。 “起身走!你们这些畜生,异教徒。假如你们想耍赖,小心我砍掉你们的脑壳子,让你们横尸荒野。” 那五个俘虏站立起来,随着吆喝声一个接一个拖着步子向前走去。土库曼蛮人挥了挥手手中的皮鞭,他们一行人不久便消失在前面一座沙丘后面,房主儿随后返身回到毡房里。 “尊贵的客人,远处有二百来人的马队,正向我们这边过来。” “我知道了。他们正是沙赫王手下的骑手,是来找我的,倒不必惊慌。你能告诉我,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人是谁?” “他呀?”这时房主儿有意压低嗓音,担心那个土库曼蛮人会突然站在他的身后:“他就是卡拉库姆沙漠中号称的沙漠之虎,是这一商道上的一个吃人的魔鬼----那个大名鼎鼎的卡拉.孔恰尔人氏也。愿安拉真主惩治他!” 四、衙门断事官判案公允,被人们称道 哈吉.拉希姆离开留宿的牧人毡房后,又踏上再沙漠腹地上蜿蜒小道继续往前赶路,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位于北方的忽占河流域的一个绿洲。在这块肥沃的绿洲上星罗密布地布满大小城郭、村庄,这是花拉子模国的中心区域,人口较为稠密。小毛驴步履蹒跚地走在前面,紧跟在毛驴身后是稳健行走的一个骆驼。坐在驼峰上的此前受过伤的那个商人仍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中,嘴里时不时地偶尔哼着阿拉伯、波斯民谣,阿吉不停地向前眺望,急切地盼着何时能在眼前刷地显露出花剌子模城清真教堂上特有的圆形屋顶轮廓。自打上路以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到了第三天,山区中的那条小道渐渐变宽。阿吉走到一个到处布满小石块的高地向远处张望。远处荒野中野生植物花朵竞相绽放,眼前呈现出一片令人愉悦的美丽景色,让人浮想联翩,赏心悦目。远处一簇簇果木林、灌木丛和一块块平整的农田等景象尽收眼底,平顶小屋、淹没在绿树成荫的中炊烟萦绕的黑色毡房、殷实的钦查汗庭院里四角矗立的高耸的塔楼宛如要塞随处可见。还有几处,外形如长矛般的高塔直往云端伸展,塔下用五颜六色瓷砖镶面的清真寺墙体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辉。成片的一块块水田活像一面巨型镜子反射出太阳亮光。在远处,一群衣裳破旧、脚系铁链的人在水田中忙碌着。 阿吉心底此时被这眼前的美景所震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神态有些呆滞地尽情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致。 “这里曾经是人们向往的天堂般的一片沃土,”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而现在却成了让人痛苦和流泪的一座地狱。早在十五年前,我曾经从这儿像一个犯了罪的逃犯一样仓皇地逃走的。现在我又回到这里来了。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这里各方面也都发生很大变化,这里还有谁还会记得当年曾被大伊玛目诅咒的那个年轻人呢?走,比吉尔!让我们赶路吧。傍晚前,我们要赶到那城中之城的地方,并在号称人间天堂的玉龙杰赤城门口过夜。这座城池也是花拉子模沙赫穆哈穆德居住地,听人说这位国王是整个穆斯林国家中实力最为强势也是心狠手毒的一个独裁者......” 阿吉伴随着他的小毛驴接着继续赶路了。一路上,他看见好几辆牛拉的双轮大车迎面走过、徒步行走的人们、穿着时髦盛装且骑着高头大马的骑手、骑着瘦骨如柴毛驴的肤色黝黑的农民,沿途不时地传来牛羊儿的呼唤声以及途中驱赶牲畜群牧羊人的吆呼声彼此起伏,不绝于耳。眼看就要接近热闹非凡的城区边缘了。 阿吉刚走进沿途遇到的第一个村庄,就被手拿白色长柄棍棍的一群人围了起来。这时他感到有些不妙,立即警觉起来。 “你是打哪儿来?兴许,你是个贫困潦倒的阿吉,是吧?为啥手里还牵着一只骆驼?跟我们走一趟!这样吧!让我们把他带到官府衙门去,看看究竟,说不定衙门会查办他或判个死罪什么的。” 说着,他便被这些人带到四面被土墙围起来的一个庭院里来了。院子里正面有一个台子,台子地面上铺着宽大的地毯,地毯上正经坐着一位消瘦的老人,他正盘着双腿、腰杆直挺、上身穿着一件花条状长袍,头上裹着一个白色大缠头布,脸颊上留着一把精心梳理过的整齐的花白色胡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过动作稍有些迟缓----来到这儿,这里的场景却让那些参拜的人浑身震颤,不由自主地双漆下跪。老者的身边一侧端坐着一位年轻的录事,现场里只见录事手握芦杆笔,做好了随时把断事官判案的判决记录下来的一切准备。庭院里弥漫着某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请问你是哪一位?”这位衙门官对着来人开始问起话来。 “衙门大人!恕我直言。我是一位慈祥母亲的不孝之子,我叫哈吉 拉希姆 巴格达迪,曾师从巴格达城的一些着名的沙赫手下。我曾往返游离于这个无止境的大千世界,一生极力追寻那些愤世嫉俗宗教传播者的足迹。” 官吏有些狐疑地皱起自己的眉头,用眼睛盯着这位阿吉看了看。 “那个驼背上驮着的病人,他是什么人?他头上为何没有打缠头头饰?是笃行伊斯兰教义的一个穆斯林还是个异教徒?我曾听人讲,是你将他打伤的,然后将他全部财产据为己有,而且都卖给别人了,中饱私囊,有这等事儿吗?” “无所不知的真主啊!大人啊!现在只有你才可以为我做主了!那些善于进谗言的小人真是太可恶了,真让人伤心不已,谗言者完全不知情,他们不了解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以及我心里的种种苦衷。” 这位官吏一语双关地向他伸出食指,压低自己的嗓音问道: “你听好了。你现在要把这个受伤人的来历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将法办你进地狱的。听明白了!” 听到这儿,阿吉于是把如何遇到被劫的驼队、又如何抢救这个垂死挣扎人的经过等详情给这位衙门官吏详尽地又复述了一通。 “这么说来,这位受伤者倒是一位能通天的受人尊崇的大人物了?能让我跟他见识一番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穿上鞋子,立刻从台阶上走下了,来到骆驼旁仔细端详着这个人的脸庞神情。就在这时候,这儿忽然聚集了不少围观的村民们,他们环绕围着他,相互推搡着,大声议论开来。有人说道: “我们认得这个人,他叫穆哈穆德 约勒瓦西,是玉龙杰赤城的大富翁啊。你们瞧这儿,骆驼上还有他做的特殊标记符号呢。他家光骆驼就有二三百头,常年他带着驼队往返于不力什、不里阿耳等地,还曾到过圣地巴格达城做过买卖呢。” 一边听着村人的这一番议论,沉默片刻,努努嘴唇,这位大人郑重其事地对这件事儿做了以下最终判决,与此同时,录事也紧随其后将衙门大人作出的这一宣判结果详细作了书面笔录: “据此间一些知情人和德高望重的人士提供的相关情况判断,这位受伤者乃是玉龙杰赤城大名鼎鼎的商贾穆哈迈德 约勒瓦西人也,本官对此做一下宣判:宣判后立即将这位驼峰上躺着的伤病者小心翼翼地从驼背上抬下来,直接安排在我的卧室内静养数日,即刻派人把本地医生请来给他看伤治疗;对阿吉本人因其及时行善,抢救这位正教徒这件善事,准予放行;他的这一善举理应得到商贾本人的酬谢。至于这只骆驼暂时由我寄养,待这位商贾痊愈后另行处理。阿吉所属的这只毛驴作为质押物,收留衙门处置,以作为本案判决、印章等支出费用抵扣。” “记下来没有?”这时官吏侧身问道。 “记录妥当,我的主儿。” 官吏再次补充说道: “博学多才的阿吉,你可以从我衙门微薄的公用资助费用中领取迪尔赫姆铜币一枚。” 这是阿吉 拉希姆接过一枚铜币,用这枚铜币依次在自己的额头、嘴唇轻轻接触后,使劲地握在手心中,跪拜答谢道: “哎呀呀,官府大人!跪谢了。你智慧英明,断事果断,这为我不仅解除了照料商人和骆驼的操心事,至此,也使我从此从伺候毛驴等烦心事儿中完全解脱出来。虽然毛驴可供我骑乘,减轻走路的劳顿之苦,但我还要为此付出准备饲料、喂养它等多项义务。说实话,我是仅仅一个卑微的无足轻重落魄之魂,就好像从慷慨大方的一个施舍者手中不经意地滑落到讨饭乞丐木碗中的一枚铜币一样微乎其微。而你却不同,你那慷慨解囊施舍他人的慈善之心如此高尚纯洁,就像你胡须色泽一样洁白。即然这样,那就请大人现在允许我把这枚迪尔赫姆铜币立刻变成一枚第纳尔金币好了。” 说毕,哈吉.拉希姆张开五指。他手心中确有一枚金灿灿的一枚金币。 “可贵的官人,我实话告诉你,我衷心祝福你所在的这方土地从此将年年五谷丰登,人丁兴旺。” 哈吉 拉希姆再一次把金币紧紧攥在手中,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这时,这个地方官员与围观在一旁的村民们相互对视了一会儿,一会儿又朝阿吉紧握的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在场的人们被眼前的场景惊讶地目瞪口呆了,不知所以然了。 “刚才我给了他一枚陈旧的迪尔赫姆铜币,这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们大家也都看到了,现在这枚铜币却变成了一枚第纳尔金币了,你说怪不怪?”地方官员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话音刚落下,只见这位官员一反常态,不顾自己长者的身份,突然向阿吉猛扑过去,用手抓着阿吉的那只手使劲地往外掰。 “把这枚金币给我!就全当用这枚金币扣抵审案的一切花费好了。” 就在这时候,阿吉小心翼翼地松开紧握的手心,只见这官员一把夺过这个钱币,定睛一看,金币又变成铜币了。官员气喘吁吁地呸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又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阿吉.拉希姆起身回到小毛驴身旁,取出干粮袋,搭在肩上,骑着毛驴又上路去了,高昂着头朝着玉龙杰赤城方向走去。他边走,边念念有词地哼起古兰经中的呼语: “亚古乌!亚哈克!来以来西 以来胡乌!”(这是古兰经阿拉伯语的一句语录,意即:是啊,除了安拉,没有比他更公正的人了!) 来到玉龙杰赤城一条僻静空旷的小巷子里,哈吉 拉希姆倚靠在一座有高土墙宅邸墙外上向周边张望,思忖着。 “这里仍还保持着多年前的模样,一点没有变化。从前的平房依旧挺立在杏树、桑树浓密的绿荫中,蔚蓝的天空中成群的白鸽嗡嗡地在空中做盘旋飞翔,在白鸽上方高空中还不时地掠过老鹰身影,一边发出恐吓的鸣叫声.....院墙上依旧爬满洋槐树浓密的枝叶,洋槐树下那座小院依旧散发出从前一样温馨的气息,历经风雨的那扇雕花的灰色门板上花纹图案仍依稀可见。当年,那个经常出入这家庭园的一位身穿红色上衣、头戴紫红色面罩姑娘,不知她现在怎样了?还跟从前一样美丽动人吗?不知她现在何处?”这一串联思绪在他脑海里不停地翻滚,上下起伏不停。 就在这时,这扇门被人打开了,从门后走出来一位年轻姑娘。她穿着粉红色的长袍,头上披着红色的面纱,手里还拿着一把铲子。面部微微突出的鹳骨、上调的双眼以及服饰装扮和面纱打结式样,使内行人一看她这身装束完全是当地一个地地道道的土库曼女人的外在行头扮相。只见这姑娘嘴里边哼着小曲,边用铲子清理通往院子里的一个水渠。不一会儿,排水沟的清水潺潺地流进她的院墙内来了。 陡地,姑娘挺直腰杆,用她那纤细、黝黑的手指执在眼眉上遮着耀眼的光线,抬头朝巷子尽头远远望去。 那边传来一支高亢而婉转的歌声。悠扬的歌里这样唱到: 每逢夜晚,我辗转反侧 盯着天空,神不守舍 星空中又闪烁着新月 想起你那乌黑的眉毛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世间悲欢离合真难预料 巷子尽头闪现出一个骑马的年轻人的身影。他上身穿一件深绿色杰克曼外衣,腰上系着花色腰带,脑门上歪斜地扣着一顶羊皮帽,骑着一匹深褐色的小马款款走来。突然间,他扬鞭催马,向前奔跑起来。骑马跑到姑娘身旁勒马嘎然而止,突然停下来。 姑娘见此状,吓得迅即扔下铲子,跑进院子去了,拴上院门门栓,躲藏起来不见人影了。见到这一情形,骑手感到很沮丧,无奈,只见他把羊皮帽推到后脑勺部位,松开紧握的马缰绳,任马信步顺着小巷道儿向前无精打采地走去。 等他走开后,那扇院门又静悄悄被推开,姑娘探出头来向院门四周张望。她仔细地朝巷子两头望去,急忙走过来捡起刚才撂在地上的铲子,灵巧地钻进小院内里隐去了。 就在这时,这位脸上蓄着大胡子,头戴尖顶帽,帽子上还缠着显示阿吉身份标志的白色布带,身上披着件用杂色碎布条打着补丁的长袍,因常年风吹日晒阿吉的这张脸变得黝黑黝黑的模样,这时他正拄着长手杖,像盲人一样一瘸一拐走过来。他径直走到院落门口,仔细地端详了四周,见周边无人,随即将自己头顶上披挂的一块粉红色布条摘下来,揣进怀里后,这才放心地站在那里端详。 “是啊,”他自言自语说道,“这儿一切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变,那棵树仍在原地矗立着,似乎树干长高了一些,树叶更浓密了一些,院门还是从前的老样子,不过门上的装饰色彩图案有些退化了,甚至有的地方都已脱落下来。门框开始变形,向一边微微倾斜过去。这个姑娘一举一动多么像十六年前我曾爱恋过得那个姑娘啊,多可惜啊!这不是她本人。当年那个腰间上经常挎着装着杏子篮子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就像成熟的杏子一样多让人神不守舍啊!真不知她到底去哪儿了?这儿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啊,就连清真寺尖形塔楼上空盘旋的老鹰跟从前一样仍在空中做盘旋运动。要说变化确实有,那就是哈吉 拉希姆本人已经变得让人确实认不出来了......” 阿吉举起手中的拐杖对着院门连续敲了几下。稍许,这扇已破旧的榆木门板后面,似乎传出老者的一声咳嗽声响。随后,一位精瘦的驼背老人站在院门口。 “亚古乌!亚哈克!”阿吉念念有词地启用古兰经上的一句古语与这位老人打招呼道。 老人一边用自己昏花的眼睛端详着来人,一边把自己枯黄色的颤巍巍的一只手指伸进腰布袋并从中拿出一个破旧的皮夹子,从里拿出了一枚呈黑色状的陈旧铜币。 “阿来库姆 萨兰姆!”阿吉用穆斯林教民间惯用的习俗用语回敬对方,算是应答。遂伸手接过这枚铜币,分别在自己的额头、嘴唇依次轻轻触摸后便说道:“请问,这宅邸的房主是是哪位贵人啊?我将以天下唯独尊大的真主名义为他虔诚祈祷祝福。” “不过,我在此借住,这宅邸并不属于我名下,是铁匠卡雷 马克苏木私宅的。在这一带,卡雷 马克苏木经营的铁匠铺子和兵器仿确是颇有名气的,没有不知道他的人。听说,他对神职人士的施舍历来就很大方,从不吝啬。” “请问这位超人阿吉的尊姓大名。” “长者,请不要用超人大师的名号折煞我,这让鄙人担当不起。先前,我曾在皇宫为国王做过修史官,名曰米尔赞 玉苏普。至于我个人过去的经历,在这儿可借用一位诗人的几句诗来说明: “为家庭生计,起早贪黑 一生忍辱负重,忙忙碌碌 清贫如洗,除了一间破屋 度日如年,苦海无边 何时是个头,真难让人捉摸....... “哪里哪里!长老才是名副其实的一位大师,”阿吉说道,“这一枚乌黑的铜币就是您刚才施舍给我的,正是您怀着一颗纯正无邪心底施舍了这枚铜币,然而,依我来看,这个铜币就应当变成成色十足的一枚金币才对啊!。” 刚说完这句话,这位长老就蹲下腰身,贴近阿吉那一只酷似鹰爪一般的手仔细端详,果然他的手心里握着一枚上面印有一行文字符号的金币。 “之前鄙人虽未在各圣地有机会阅读过变戏法的有关文字记载,说实话,我这一生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曾经历过不少磨难,但眼前的场景确实从未遇见过,真让人开眼,神奇啊!阿吉啊!你确实让我大开眼界啦。你现场就能把铜币变成金币,这戏法真让人震撼啊,这真是名不虚传啊。你不该像闹市区中专营此等事儿的变戏法人一样把我这个眼力不济的老头儿戏弄一番吧。啊?” “既然这么讲,那不妨用这钱到集市上买点什么,不是有眼见为实的说法嘛。你打发仆人到集市上去一遭儿,他一定能用这枚金币给带来一把烤羊肉串、炒面、甜瓜等几种食物的。而当这些美味佳肴真正摆在你面前时,你也会信以为真的,兴许,你还会赏赐我----这个来自远方巴格达城的穷苦的浪人一口饭吃的。” 五、年迈的御用修史官 这位长者吃力地挪动穿着鹿皮靴子的一双脚,一步一步地向院内深处走去,然后拾级而上,走到土台子上。 “你跟我来,流浪人。” 阿吉随着长者的脚步走进一间房内。屋内地面铺着砖块。沿四周墙角的地面铺着一条条长方形地毯。壁橱内摆放着两个银质罐、一个伊拉克产的玻璃花瓶。圆形屋顶采用彩色圆木材质设计建造。屋顶中心留有一处烟口。屋中心部位有一个呈方形的土炕。土炕中炭火正在燃烧,火苗青烟缭绕。北墙脚下摆放着三个外包铁艺的木箱,箱口敞开着,里头用金黄色包皮封印一些古籍等物件顿时映入我的眼帘。 阿吉将手杖等物品放在门口墙角处,脱鞋,径直走到长者身旁,遂盘腿席地就坐。 “本特 詹吉扎!”老人大声喊道。 这时一个男孩模样的仆人应声走了进来。只见他穿这件拖地的条格长袍,头戴蓝色缠头带,双手交叉地放在腹部,做出随时听候吩咐的一副神态模样来。 “你拿着这枚金币,马上到街头老撒克拉普那儿并告诉他说:撒克拉普老爷,劳驾您到兑换金银币的印度人摊位上走一趟,那些兑换钱币人就有卖赌博用的陀螺、骨头码。他们当中有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年纪算最大的,把金币拿给他让看看,看看这是不是真货,如是真货,当场就把金币兑换成银币。然后,再让撒克拉普到街上按接待亲兄弟的规矩规格买上一些招待客人的食物,尽量买全点,然后立即赶回来。” “小人听后大师吩咐,不知该买些何等食物?”小仆人问阿吉道。 阿吉这才开始注意观察这个男孩的模样。男孩有张善良的一副面孔。阿吉不知不觉地感觉到,不知在哪儿曾见过这个男孩,到底在哪儿呢?他在自己的大脑记忆里里极力搜索着,回忆着。随后,阿吉回答道: “让老仆人提上一个篮子,就像要见他多年未曾见过的亲兄弟一样,多弄些好吃的食物来。至于具体买些啥,让他看着办吧。” 长者把男孩子叫到身边,对着他的耳朵静悄悄地耳语道:“等撒克拉普买完东西从市场上回来后,还要告诉他收拾一下,穿上我的那件旧长袍再过来到这儿见客人,别邋里邋遢的,尽量别给我丢脸。去吧!把这枚金币交给他,再随身带上墨水、笔和纸张到我这儿来听使唤。你要竖起耳朵仔细听,把阿吉讲的故事详细地给记录下来。” 小男孩退出房间。不一会儿,带着墨水、笔以及纸张又走进了这间房屋。 “云游者,请问尊姓大名,说说来自何方以及怎么到神圣巴格达城的?” “好吧。我叫哈吉 拉希姆 巴格达迪。我出生地就在巴士拉附近的一个村庄。我很乐意和你交流,回答您的提问。不过,请允许我先随便讲一讲以及让我这心里头始终搁不下的一件事儿。好吗?” “可以啊!” “在巴格达求学期间,我曾从师于高等宗教学校一批有名望的导师。在我们这批学生中有一个性格内向,谦虚谨慎,学习用功的年轻人。有一次,他对我说,我打算腰系云游者特有的腰带,手拿浪人的手杖,到远近闻名的玉龙杰赤、神秘的布哈拉以及美丽的撒马尔罕等地走一趟,开开眼界。他还对我说,“哈吉 拉希姆 巴格达迪!假如你有机会到花拉子模国的富庶之地玉龙杰赤城,在集市和西城门之间第三个胡同里有一个经营铁匠铺兼营兵器的师傅,他名叫卡雷 马克苏木。一定要设法打听到他的详尽住址,并向他打听我的父母安在否?之后将打听到的实情设法告诉他。等你回到这儿,再把得到的情况转告我。我当时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后来就这样就离开巴格达城了。离开那里后,天有不测风云,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我带到了世界各地,流落他乡。我曾经到过印度,那里阳光直射,天气炎热;还去过鞑靼里亚--蒙古草原内陆地区,甚至还到过中原大地,见识了那里的人们为防止蒙古鞑靼蛮人侵扰而修建的一座长城,到过海浪波涛汹涌澎湃的海岸边,也到过到处是崇山峻岭的天山山脉一带;在各地,所到之处我曾遇见过不少穆斯林。风风雨雨,经过多少年后,我现在这不终于有机会回到了玉龙杰赤城,想到我朋友的父母家里去看看。所以,就这样来到了这里,于是,就有了与您相见的缘份,也有了向您倾诉这段离奇经历的难得的机会。我想,您还记得一个人吧--他年轻时曾在这个院子度过了一段时光,早在十五年前就曾从这座城离开远走他乡的一个年轻人。啊?” “这个人叫啥名字?”长者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在高级宗教学校人们就叫他扎法尔 花拉子莫。” “哎呀,原来你说的他呀!”长者一反常态地大声说道,话语中先流露出有些情绪激动语气。“你可不知道,他是个大逆不道的小子。他年轻时,他做了不少坏事,不仅毁了个人的名声,也让家人陷入了极其难堪的境地,而且几乎把所有这儿的亲戚险些拖进了苦难深渊的边缘里了。” “那是他年轻不经事儿。他哪会做些大逆不道的蠢事儿--他杀人了还是对有钱主儿人有过下手的坏念头?” “就事儿而论,这个叫阿布 扎法尔孩提时代就显露出了过人的天资,他曾好学,勤奋,他曾从师于当地德高望重的一位导师学习,学习过阅读、书写,还钻研过宏大巨着《古兰经》精髓要义。他各项学科成绩优异,他曾模仿菲尔多西、鲁杰吉、阿布.赛义德等诗人的写作风格学习写诗。但是,他写的诗歌不是为了劝解世人从善积德,而是为了哗众取宠,迷惑一些青年人......” 长者继续小声滴说道: “后来,当这个年轻人有了一点名气后开始浮躁起来,干出了很多蠢事儿。甚至还发生了与乌利马和伊玛目争吵等事儿。他的这些愚蠢行为,还给一些没头没脑的学生们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使他们产生了各种怪异的一些想法和念头。”当地伊玛目曾严厉告诫他,并说:“你这样下去,死后不仅不会升天,只能坠入地狱之门的。”可他对此不以为然,还公开宣称:“请自便吧。对你不送我进天堂我内心已感激不尽了。每当你在哪儿大谈什么念珠啊,祈祷啊、净心节欲的时候,我的心早已跑到了穆罕穆德的清真寺里了,或者躲到摩西的犹太教堂里了呢。我以为,在哪儿都一样的。我试着到处寻找上帝,可上帝在哪儿呢?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上帝之说。上帝只是人们为了宣扬他的声誉而自个儿杜撰出来的一种神秘东西。阿布 阿里 伊本西那才是我心中的指路明灯、我的人生向导。”于是乎,这位年轻人遭到了伊玛目们的一个恶毒诅咒,他们一直要求将他囚禁起来。他们准备把他弄到广场上,当着众人的面将其散布谣言的恶毒舌头割掉,剁掉他的双手,使其不能再写作蛊惑人心的歪诗。就在这时,阿布 扎法尔就像蛇一般灵机地逃掉了。最初,当地人猜测他父亲因怜悯儿子把他藏匿了起来,以躲过这一劫难。当花拉子模国王穆哈穆德从当地伊玛目口中听说这件事后,便下令将其父投入牢房,囚禁起来。其父为儿背黑锅,脚带镣铐,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牌子,上面醒目地写着“终身监禁”等一行字。当地衙门作了这样一项决定,假如其父 提前在狱中死亡,就由其近亲替代坐牢,直至抓到阿布 法扎尔为止。真让人为他一家人捏把汗呐” “这么说来,他的父亲还关在大牢里?”低声问道。他直瞪瞪睁着双眼,眼眸里时而闪烁出光亮,盯着长者看,而脸色因扭曲变得极其丑陋,像死人一样呈现出灰白色模样。 “自入大牢以来,老人哪里经得起大牢里潮湿、阴暗以及跳蚤、壁虱等折磨和困扰,入狱后不久就死去了。按照国王的手谕,这帮刽子手又把他叔叔图甘抓来投入到曾关押他父亲的大牢里历经磨难。” “真是作孽啊!”阿吉打抱不平地长叹一声。 “我对图甘这孩子的处境感到很忧虑,”长者继续叙说着,“曾多次设法关照过他。为了避免他重蹈哥哥的遭遇,我尽力开导他。从前,我曾教他认字、读书。我发现他善于摆弄火器,擅长学手艺货的秉性。于是,我把他介绍给老铁匠卡雷 马克苏木,要他在作坊里当学徒工。在这位老铁匠的一番悉心关照下,他学习了精准兵器制作手艺,我还收留了一个女奴留下的孤儿,她叫本特 詹吉扎,用她来替代图甘,帮我做些事儿。这个女孩秉性聪慧,认字读书很是用功,教过她学的各种诗歌小曲她都能铭刻心间,过目不忘。时光荏苒,星斗转移,我的眼力日渐衰减,星空中的月牙有时会在我眼里变成三个影子,我自叹不如。本特 詹吉扎就成了我身边的唯一靠得住一个帮手,做些文字记录等杂务。具体说来,就是帮我记录、整理谈话记录,有时还抄写文献古籍。这不,手拿芦柑笔,端坐在你的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本人。 直到这时,阿吉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头上缠着蓝色缠布带的录事就是在院门前见过的那位手拿着铁铲子的小姑娘啊。阿吉看着眼前这位姑娘,心情多少显得有些动容,他这时地提高自己嗓门说道: “你才是真正的奇迹的制造者!你把这位姑娘培养成一个有用才女,能写会读,很不容易啊!只有她、只有米尔赞这种身份的人才有佩戴这种缠头装饰的资格。打进这屋以来,我一直被这儿充满书香的氛围所感染。” 长者双手十指交叉,凝视着这位阿吉。 “请继续刚才的话题。今后你还有些哪些打算?还想继续这样过流落他乡的苦日子吗?” 阿吉不时地点点头,满头的蓬松毛发也跟着前后晃动,一边用他那闪烁的眼睛对视着老者的眼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我的父亲让我养成了云游于荒原忍饥挨饿的秉性,母亲使我饱尝不能吸吮乳汁而倔强地哭喊着--哭红眼而经历的那些吃不饱肚子的困境使我养成了善于吃苦坚强的性格和毅力,当从师于某一老师膝下,他像一位刽子手高举着寒光凌凌刀剑杀人的恐怖场景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即使在我深陷最困难的时候,我耳边总能响起这种声音:阿吉,不要伤悲,不要气馁!相信你定能创造出值得你自豪的奇迹来的。” 米尔赞长老听完这话摇了摇头,插话说: “凭你现有的渊博知识和能力,只要肯放下架子,你完全可以成为某一法官或地方官员的合格录事的候选人。说实话,我就可以把你推荐到国王图书馆当一名录事员,在那儿专职从事抄录古籍事务。那儿有很多连书名都没听说过的珍藏善本典籍;现在,为了使这些古籍不失传于人间,急需人去把这些典籍誊抄下来。你为啥还这么执拗,还想继续浪迹于天下呢?至今还迷恋着过这种住无所居、跋山涉水、颠簸流离的苦日子呢?” 阿吉压低自己的嗓音后回答道: “我曾记得有这样一句诗句:为何不用五彩缤纷的花毯打扮你的居所?要知道,当远处传来骑手厮杀的呼喊声,即使是镇静自若的歌手也很难做到放声高歌一曲的,当骑手们策马奔赴杀场,我怎能不动声色地静卧玫瑰丛中?” 听完他这一席话,长老无奈地摊开双手,脸上浮现出一副大惑不解的表情。 “既然话题说到开战问题,迄今为止,有谁胆敢发兵挑起威胁天下穆斯林世界里最强势、最富足的苏丹王国的事端?至于说是否真要打仗,那要看苏丹大人的意思了。只要他有这个心智,战火的火苗才会在别国的军营中点燃起火......” “始源自东方的一场可怕的战火不可避免,如一旦爆发,引发的这场战火就会毁灭这里的一切。”长老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目前这仅仅是一种猜测而已。因为花拉子模国王沙赫的利剑已经挂起,马维兰纳赫尔的山谷还是花拉子模的周边地域,都会平安无事的。” 正在这时,一个老仆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里来。只见他脚上系着沉重脚镣,脚镣一头系在腰带系上,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用变来的金币买来的各种食物。仆人瘦条高个身上披着一件短小方格袍子上衣,一头散乱的华发散落在仆人肩头上。他把一块绸缎方布摊开放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然后依次在上面摆放了囊饼子、杏仁点心,装着蜂蜜、莲子、杏仁、葡萄干以及甜香瓜等小碟子一一端上来了。 “远道而来的尊客!请允许我仆人说上几句。” “请问大叔是何许人,来自何方?”阿吉问道。 “我的祖籍在北方俄罗斯,离这儿很遥远。先父曾是个渔夫,我家在居住在伏尔加河岸边,当地人把这条江河称作伊提勒河。那时我还是一个孩子,就被邻近的一个叫苏兹达里公爵的手下人强行带走。当地的公爵官阶就相当于这里本地王宫里的汗王或者伯克。我们那边有很多公国,公爵们之间经常连年混战。假设一个公爵打胜仗了,那么,他就会把败下阵来的王公所属的男人、女人、老太婆、姑娘、孩子统统抢去充当自己名下的奴隶,随后这些人便成了他发财赚钱的一个好机会,其中有很多人就会被他卖到外地去换来钱财的。就这样,当时我和我妹被公爵的部下卖给了一个保加利亚富商做奴隶。这个商人又把我们用船运到商业繁华的比列尔城,到了比列尔城我们这些奴隶又被送往玉龙杰赤城,途径荒无人烟的大沙漠戈壁。我和妹妹在这儿失散了,不知她现在在哪儿,至今杳无音讯。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虽然现在我已华发垂肩,像老山羊一样衰老,但有时我还总会自个儿爬上陡峭的河岸上向故乡的方向眺望。这些年来,经过颠簸流离生活的磨练,我已学会了用当地突厥、波斯等部族话交流的一点技能,此外,这儿还有几个俄罗斯人,到市场上还可以跟他们聊一聊天,否则,我就会把本族的俄语忘得一干二净的。有时候,在街面上偶遇几个老乡还可以寒暄几句,聊天什么的,来这儿的俄罗斯的俘虏还不少,经常可以遇到脚上带着脚镣的一些俘虏。” “你叫什么名字?”阿吉关切地问起。 “当地人习惯叫我撒克拉普,熟悉我的俄国老乡叫我斯拉夫卡老爷。恕我坦言,”只见老仆人向阿吉行叩头礼,并问道:“我听别人讲,你云游四方,见识广泛,像圣人一样,还会把铜钱变成金币。假设果真如此,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会把我从现在的主人儿赎出来。我求求你,把我赎出来吧,从此我会忠心耿耿,一心为你效劳到老,终身不忘你施与的赎救大恩大德。或许,你会有机会到俄国去的,假如这样,就求你开恩,把我带回我的老家去吧!谢恩了!” “你休想拐骗他!”主人皱起眉头说了一句。 “我哪里顾得上他呢,”阿吉马上答话到,“我不过是一个贫苦潦倒的乞丐而已,自个儿还靠施舍活命呢,哪敢有此等奢望呢。 “这么说来,我这把老骨头只好丢在远离故乡的异国他乡了。哎!真背啊!”撒克拉普长长地叹口气,嘴里嘟囔着。过一会儿,他大声地吆呼了一句:“这是我们当地的美味佳肴,请慢用。”他恭敬地在地毯上挪动着脚步,端来了一个铜盆、一个雕花水壶。 米尔赞 玉苏普和阿吉在老仆人的伺候下用水壶清洗双手,再用绣花毛巾把手擦拭干净,坐回原位,默不作声地享用饭食等食物,阿吉一一品尝了端来的饭食后,遂向主人道谢,并请求允许离开一会儿。 他走到空旷的巷子,望着那扇已破旧的院门门板,矗立在树荫底下沉思了许久。 “让我最后好好看看这院子,也许,离开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这里了。回想当年,也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有一位老者曾悉心教我写字,从此,我学会儿用笔书写字母。我确实用尽了心计,用一枚金币赢得了他的信任,以便有机会继续待在在他身边服侍,聆听他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现在看来,当时这样做是值得的......这不现在,我还得上路往前走,有啥法子。” 米尔赞 玉苏普朝着云游客人离开的那扇门,久久不能忘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时,本特 詹吉扎走了过来,遂说道: “我心地善良的爷爷!我心里头不知名状地产生了一个怪念头,这个名叫哈吉 拉希姆 巴格达迪的阿吉老人很像从前从我们这儿逃跑的阿布.扎法尔本人,那时他是有多么张狂啊!不像他吗?经过岁月的侵蚀,他已经变老了,面色乌黑,头发花白,他那原先年轻时的模样早已荡然无从了.......” “别再说了,不然,灾难就会光顾这所房屋的!我真是老了,难道我和那个大逆不道、受到伊玛目们诅咒的孽子和颜悦色地拉了半天家常不成,啊?从此以后,你再不许给我提起这个不速之客来访的事儿。我们生活的这个天地实在不太平啊!或许,在每一个墙孔旁就竖着一双不怀好意的耳朵悉数地偷听我们聊过的每一句轻狂的耳语。我们应当永远牢记一位诗人说过的寓意深远的一句话:沉默寡言是金,其余是虚的。” “难道在朋友面前也要沉默寡言吗?我记得这位诗人还说过,在他人面前始终要紧闭自己的一张嘴,除知心朋友外。一辈子沉默不语是难以做到的,其实,死亡并不可怕,不过,应当愉悦地面对死亡才对啊!” “住口,住口!”老人这时大声嚷嚷起来。 “啊,我的真主啊,求求你助我一臂之力吧!我多么孤单无助啊!这黑夜啥时候才是个尽头啊,就连强盛的花拉子模国王的故事也让人看不到一个美好未来。我多期待着他能有所建树啊!可在现实中,看到的只有杀戮,这让人感到有多失望啊!我真为他们捏把汗,或许有一天即使是英雄也变成了一尊石质偶像,腹中空空如也,除了飞蛾在里头乱飞,毒蝎爬进爬出。安拉!求你回应我,给我启迪!” 第2章 刚愎自用的国王 一、国王在寝宫里鼾声如雷,美少女惊恐欲以逃脱 伺候君王切记住两点,一是随时寻机谋取丰厚俸禄;二是要随时注意保全自己的性命。 ----萨阿迪 十三世纪 踏着清晨蒙蒙夜色,三个年长的伊玛目在玉龙杰赤城一个狭长的巷道里走着。仆人提着发出昏暗光亮的一盏油灯走在前引路。一个伊玛目一手提起宽肥长袍的前襟,不时地用力趟过一几条潺潺流淌河水的沟坎。 在黎明前天蒙蒙亮,他们一行人很快穿过尚未开门接客的进行辣椒、生姜、油漆等用品贸易的一排排小商铺门口,每当从这儿走过,一股又香又辣的浓烈气味扑鼻而来,紧接着又路过专门销售挽具、马鞍、马靴等用品的一排商铺,这里却处处洋溢着皮革上特有的一股气味。又走一会儿,不久就来到了广场,这时传来一个人的粗嗓音,让他们几个停了下来。 “站住!在这深更半夜的,你们这时是要干嘛去的,啊?” “我们是大清真寺的伊玛目教职人员,要到王宫去做晨祷仪式。” “哦,那去吧。” 三个伊玛目来到宏伟宫殿建筑门前,停下脚步,等待来人接他们进去。还没到进去做礼拜的时辰,就未必要急着敲门进去,这样也不必为有失身份而陷入尴尬境地。他们哪里知道,这时宫廷大门半敞开着,嗖地从黑暗的大门里冲出几个骑马的骑士出来,转眼功夫,他们的影子便隐没在广场里一片暗黑的晨雾中不见踪影了。在接到“信仰及正义伟大而卓着的守护神”的一个圣旨后,这些骑手才备好马匹从宫里紧急出动,朝着一个外人无法知晓的某个地方飞驰而去。 他们三个脚踏着河中竖立的几个大石块好不容易地走过一片水滩地后,才来到并进入宫门内。走进宽阔的宫廷院墙内,他们才看到一队队国王的士兵在列队后走过,真不知他们究竟在忙些什么。就在这时,只见有两个士兵模样的人走过来,本想打招呼来着。当得知他们是被请来做礼拜仪式的神职人员,什么也没问,便让他们走了过去。这三个人又穿过了好几个庭院。而且每过一个院子门口,就可以看到一些睡眼惺忪地把守吱呀地扭动着钥匙,为他们打开沉重大门,放他们走过。 那座双扇门的王宫恢弘大建筑的影子远远地就映入人们的眼帘了。远远望去,只见在宫殿入口处的两侧,站着身穿盔甲、手拿长矛的两个士兵,活像两根石柱一般纹丝不动,矗立在门旁。 这时,一个仆人向他们走来。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瓷质油灯,灯捻子已被烟火熏得炭黑一般乌黑。见到来人,他们先相互恭维一番,他开口说道: “信仰的保护神要等一会才能出来,劳驾你们再等一会儿。” “这无妨,我们可以再等等的。”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说着,他们脱掉鞋子,走上铺着地毯的上席,压着双腿坐下来。坐下来后,他们随手打开了用皮布做封面、用铜纽扣做扣眼的大开本书本,随手将其摊开,有序地摆在各自的面前,等待仆人的二次呼唤并拜谒国王本人。 “听说,昨天四个阴谋叛乱的汗王已把幼小的王子送来做了人质。国王沙赫大喜,摆宴款待来客,一顿饭就准备了十二只烤全羊,这有多奢侈啊。”一个伊玛目开口说道。 “真不知他今天还要耍什么新花样?”第二个伊玛目压低嗓门接话说。 “眼前最主要的是,要顺着毛撸,不能和他发生任何争执。”第三个深深叹口气说。 此时此刻,国王沙赫在皇宫的寝室里云游在自己的梦乡里。在梦中,他站在草原上沙丘上,四周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群仰望着他。晚霞映照着天边,放射出青铜色的一缕缕余晖,仍光彩照人,只见夕阳慢慢地向下坠落,掉落到色调单纯的原野山丘后面。 “国王万岁,万万岁!”密密麻麻攒动着的人群中不时地爆发出阵阵欢呼声,由远而近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人们边欢呼,边慢慢地弯下腰在地上叩头,渐渐地红色的脸部被白色的缠头所替代,场面甚是蔚为壮观。 围绕国王四周叩头的人群,像白花花像雪片似的落到地上,酷似花拉子模海水中自发地拨动着的海浪一样在沙漠中翻滚。 “国王万岁!”当人群的欢呼声由远而近传递着,到最后像回音一样悄然消失,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万籁俱寂。余晖下沉,草原渐渐被暮色和寂静所笼罩,借着即将淹没的余晖光亮,国王看到,叩头伏在地上的人群这时正沿着沙丘坡面向他涌来。 “别胡来,赶快退下!”国王沙赫厉色地呼喊道。然而,身着条形方格大衣、腰系黄色腰带不见首尾的人群正从四面八方向他这边走来。国王沙赫害怕极了,仿佛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怀揣利剑,要谋害他。他一鼓作气,瞅着前面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猛地一脚踢过去,那人的大衣像鸟一般长了翅膀似的忽然飘动起来了,陡地向空中飞去,大衣下面啥都没有。紧接着,国王向其余大衣一一用力踢去,那些大衣下面,跟前面的大衣一样,空空如也。 “不管怎么说,他们当中总会有人偷偷地爬过来,想把利剑捅进我心脏的,这梦境就像把利剑向花拉子模国王沙赫代表着这一荣耀家族万世永存而跳动的那一颗心脏刺去一样。” “别胡来!我是沙赫国王,立即从这儿滚开!”国王低沉的恐吓声响起。霎时间,这一场景一下子消散的不见踪影了,虚惊一场。从空中向下看,周边凄凉荒野、土灰色调、冷漠以及野生植物茎枝等就像留在地上的抓痕一般历历入目。此刻,独自站在在原野上的国王沙赫,身边没有一匹马相伴,孤单形影。在离他不远的某处,也许,就在某个沙丘背后,或者就在浅紫色土洼某处,总会有人隐藏在那儿,一直想杀死他.......其实,大伙们都希望这个沙赫早点死去,实际上,真正动手想杀死他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到底藏在哪儿呢? 像回音一样,这时又传来了人群的一片欢呼声: “扎兰丁千岁!光荣永远属于花拉子模国王勇武的公子和王储扎兰丁!” “看来,我快要被他们遗忘掉了。这不他们开始向吾儿宣誓效忠了!岂有此理。不许这般无礼。现在该是收场的时候了。我要把试图阻止我的路上的一切绊脚石要统统收拾掉---无论他是巴格达的哈里发还是我那桀骜不驯的皇儿!绝不许无礼!.......” 沙赫仍半醒半睡的初醒着,似乎他这时感觉到了身边有沙沙声响,还感觉有冰凉的一个物体在触碰到了他的脸部,感到恐怖以及某种求生欲望使他猛然醒来,他忽地在床上坐了起来。他睁开眼睛,惊恐不安地向房屋内阴暗的角落望去,定睛看着。 壁炉里燃烧的火红的煤块散发出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使房间充满暖洋洋的一股热气,壁炉旁坐着一个人。她是昨天被带进宫殿里的荒野上的一个野姑娘。见沙赫坐起来,她吓得用手捂着自己的小脸蛋,身子往后紧缩了一下。 “你是什么人?” “请真主保佑!我叫古丽 加马乐,来自草原,是一个土库曼女子。昨晚你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搀扶回来,摊在床上睡过去了。你鼾声大作,呼呼作响,就像一个死人一般,令人恐吓,也许是中了夜鬼的魔法。每到夜晚,夜鬼就会出来游荡,在这屋内来回走动观察,只要发现有缝隙的地方它就会很随便地钻进去折磨人的,尤其是要狠狠折磨那些心怀鬼胎的恶人,让他整夜安身不得,无法入睡。”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说着,沙赫一把抓住了她的两个小手。 “疼死我了,松开我的手!” “让我看看,你手里拿的啥?” “我手里啥都没有,不信你看嘛。如你想听歌,我给你唱首歌。我给你唱一支草原民谣—歌名叫夜莺爱上玫瑰。要不,我给你来讲段波斯王子在镜子里所看到的中国公主的一个故事,好吗?” “我不想听你的什么玫瑰小曲或者什么王子的故事.......啊!我发现你手里有一个刀削。大胆,究敢带着匕首到我这儿来?” “放开我!古人说得好--你鞭打马儿,便会失去挚友。.........” 倔强的加马乐姑娘挣脱出双手,便向外飞快地跑去。 “哎呀!你快把我掐死了!真吓死我了.......” 她边喊,边向大门口跑。推开门板,一下撞倒了在门外偷听的一个女仆。 沙赫气喘吁吁走到壁炉跟前,熊熊燃烧的火焰反射在他那双牛一般大的眼睛里闪闪晃动着,他拿起芦柑棒在铜腕上敲了几下。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年长仆人走过来,两手手心着地跪倒在地上听后吩咐。 “晚上把那个女人弄到寝宫伺候。维吉尔、大维吉尔(阿拉伯语,意即大臣)到了吗?” “早在外恭候呢!圣明的国王。此外,邮政大臣、三个伊玛目也在宫殿里恭候多时了。” “扎兰丁还没回来?” “报告陛下,还没到呢。” “让他们几个等着。给我把理发师、按摩师找来,我要染发,搓搓背,解解乏。” 说完,国王向隔壁房间走去。瘦骨如柴,弯腰驼背并长着一对风泪眼的一个仆人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床前收拾床铺等什物,叠好塞进壁橱里。地毯上有个闪着光亮的东西,定睛一看,把他吓了一跳。他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一把象牙骨手柄的寒光凌凌的一把匕首。 “从这把刀的外表形状来看,可以断定这是一把出自突厥部族的匕首。哎!这些突厥人!他们的复仇怒火就像当地的一种叫哈拉-库尔塔毒蜘蛛一样见了让人感到恐惧。我该怎么处理这把匕首呢?让我想想看---直接交给维切尔呢还是先藏起来以后再说呢?” 沙赫把宽肥的灯笼裤腰带系紧,还在肥胖的腰部系着花色腰带,再把一把插着匕首的别到腰带上,并将一件貂皮大衣披在肩上。他从橱柜里拿出一件精心缠绕的白色缠头,熟练地扣在自己的脑门上,以此遮住了头发中的几个花白长发。如此打扮一番。 沙赫用手握着冷冰冰的匕首手柄,凝神静气地站在房门旁细心听着门外的声音。 “谨慎的人会随时做好对付袭击的各项准备的,在这王宫里阴暗的曲折的胡同里随时都有可能藏匿着我的死敌--巴格达哈里发伊斯马伊勒教派派来潜伏的刺客会随时对我采取刺杀袭击的.....” “维吉尔,你在吗?”他低声问道。 “我早在此恭候呢!国王!” 沙赫拉开木质门栓,把门推开。这时他看到,在两盏昏暗灯光下,他几个近臣们已在门后恭候多时了,一看到国王他们弯下腰俯,首迎接呢。 穆哈穆德光着脚穿着夜里凉透了的硬邦邦的便鞋,挪动着步子向另一个房间走去。那儿,早已有仆人在等候呢。一个仆人手提着瓷质的油灯,另一个手里端着银质脸盆,第三个手提曲颈罐子在等候国王洗涮。国王洗完脸,水从地面石缝缝隙中溜走。第四个仆人手上捧着绣花丝质毛巾并递给国王,与此同时,给国王脚上穿上花色毛袜子。 在国王穿戴的功夫,维切尔趁机简短地将刚收到的新消息禀报给了国王。 “外面天气寒冷,昨夜还下了霜冻......前厅有三个伊玛目在恭候您的吩咐呢!监狱长官也在等候拜见呢.......昨夜里从保加利亚那边来了一支挺大的商队,共有三百多骆驼,运来了一匹上等山羊皮靴,还带过来一批俄国俘虏。俘虏在押送期间,尽管每天能保障吃上享有粥等食物,在半途中还是发生了二百多个俘虏意外死亡的事故。此前,还有一支商队,途径这儿时,还遭到了土库曼人的猛烈袭击呢,这件事儿很可能就是一起由卡拉 孔恰尔所为的袭击事件啊。” “近期准备对土库曼草原采取一次大的行动,也让他们尝尝本国王的厉害。不过,最不让我放心的是那些从巴格达来的香客们。有无来自巴格达的阿吉流浪汉有关新线索?他们这些人都是巴格达派到这里的间隙、密探。他们总想找机会干掉我。” 沙赫穿戴完毕,就沿着通常走惯了路线行走:先穿过一个走廊、然后再登上盘旋的石梯。维切尔和几个手提煤油灯的宫监走在最前面,为沙赫开门等伺候,到最后,沙赫登上望月楼的顶层。 二、 奏起欢快的“努巴”曲儿,缅怀伊斯坎德尔英雄 在宫殿内由几个墙体构成的平台上,二十七个年幼的汗王子沿着墙体呈半圆形依次排列地正站着。这些王子们分别来自古尔、哥吉宁、巴尔黑、范彦、铁尔梅兹等分封领地领主家族,沙赫通过把这些青年、儿童关押到宫墙内作为人质的方式,严加监管,以此来达到牵扯、制约各地地方官员忠心耿耿地臣服国王统治,彻底丢掉试图揭竿而起,分庭抗礼地闹独立的一切幻想。就在此时此刻,这些人质收到了人人必须手拿大鼓、铃鼓站在那儿等候的一道命令。在台子上一侧,则站着手拿号角、乐管、铜镲等乐器器具的乐师们。几个沙赫的军事主将紧挨着乐师身旁站立着。沙赫国王在月台上刚一露头,场下的所有人齐声呼喊起来: “信仰的保护神-战无不胜的国王万岁!” 沙赫国王用阴郁的眼神向全场环视了一下,问了一句: “帖木尔.梅里克在哪儿?” “陛下!我在这儿。” 这位身材魁梧、性格爽朗的穆哈穆德的贴身随从-帖木尔-梅里克从人群里走出来向沙赫施礼。他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牵着沙赫的幼子,前一个是宫中沙赫国王最年轻的钦查妃子所生之子,另一个是沙赫国王的孙子,是沙赫之子--扎兰丁与一突厥女人所生之子。看见他们,沙赫俯下身子,慈祥地用手抚摸着这个皇子的那张小脸蛋,又看到孙子,他声音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不悦地问道: “扎兰丁去哪儿了?” “我爸出去打猎去了,”孙子回答道。他用乌黑的眼睛从缠头布眼角凝视着眼前的国王。 “帖木尔-梅里克!我命令派出一支骑兵,兵分三路,马上出发去找扎兰丁汗!最近一个时期以来,对路过的商队突厥人频繁地采取袭击行动,不排除他们对我儿也采取同样的举动。” “遵命,陛下!” 这时仿佛是从云端里传来了一个如童声般的嗓音:精力充沛的人欢乐无比,夜里不眠者幸福无边。 外观像蜡烛般的那座高耸的大清真寺塔楼顶部闪闪放射着光芒,这光亮穿越远山折射出旭日般的玫瑰光泽,让人赏心悦目。与之相比,塔楼周边其他建筑这时却湮没在清晨的烟雾中,显得格外朦朦胧胧。 这队王子人质中年龄稍大一些的一个皇儿将一面大鼓作为礼品献给了国王沙赫。沙赫接过大鼓,有些激动地高呼到: “光荣属于伟大的伊斯坎德尔王公!光荣属于世界的征服者!伊斯坎德尔曾率军踏遍包括忽赞河、金河在内的伊朗全境。伊斯坎德尔是我们后人极力推崇和仿效的楷模,是我们的一个伟大导师。今天我们缅怀这位伟大的先知,为歌颂他创立的丰功伟绩,请乐队做好演奏准备,请连续演奏三遍努巴阅兵曲,以示我们崇敬缅怀之情。” 于是,顷刻间由大鼓、铃鼓、号角、管乐等乐器组成的乐队奏起了努巴阅兵曲来,乐鼓齐鸣,场面颇为壮观,为缅怀这位马其顿勇武的统帅乐曲连奏了三遍。当这首阅兵曲演奏毕,这首乐曲的余音似乎仍在高耸的塔楼上方萦绕,这时帖木尔.梅里克接着提高嗓音大声说道: “通过我们刚才演奏乐曲缅怀了这位伟大的鲁米人双角王---伊斯坎德尔的丰功伟绩。我们全体祝愿他在天之灵安息!令人可惜的是因诸多缘故,他英年早逝,他生前立下的宏伟夙愿仅仅实现了一半。现在,我们却幸运地找到了这样一个伟大的战士、统帅、万世永存的花拉子模国的缔造者穆哈穆德!请真主保佑这位伊斯兰世界最强盛的国王万岁!万万岁!为表示我们对这位沙赫国王的爱戴和崇敬,下面请乐队再演奏三遍努巴迎宾曲。” 刚恢复宁静的小广场,此时又响起了因乐队演奏而引发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穆哈穆德站在箭剁一侧,双肩笔挺,表情威严,面部显现一丝若有所思的模样,一副在那白色缠头布下紧紧缠绕的脑门中似乎又重新闪烁出某种光辉思想的神态溢于言表。 “诸位,祝你们平安顺遂!退下。”花拉子模国沙赫发了话。 在场的人做双手交叉在腹部的动作,以示恭敬,随后迈着小碎步子,依次走到沙赫的跟前,亲吻他的大衣前襟,后退一步,从小广场上一一渐渐离去,走到昏暗的城墙楼梯口旁人影便渐渐隐去,消散不见了。随后,帖木尔.梅里克手上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也陆续离开了。 “大大曾答应待一会儿给我带来一只黄羊的。”沙赫的孙子喃喃滴说。 “父王说要给我带回来一只猎豹.....吃完你的黄羊后,还要把你这个小兔崽子一起吃了!” 沙赫用胳膊肘撑着护栏站在平台上向下望。他俯身望去,远处一个个屋顶连成一片,而王宫与之相比却显得恢弘无比,王宫一侧则由一个个低矮的附属建筑物构成,像一条条细线似的走廊从这些建筑中向各处伸展过去。一堵陈旧的高城墙沿着王宫四周环绕一周将这座王宫与外界严严实实地隔离开来。围墙角落上还耸立着高大的了望塔。城墙上随时有卫兵把守,这些手握长矛的士兵像铁柱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日夜守候。黎明前空中显现出非常清晰的一些剪影图像,颇为壮观。 沙赫久久凝视着远方,看着这座正在苏醒的城池的景色、望着平顶民房上袅袅升起瞬间又扩散在城池上空的一缕缕炊烟而陷入到某一持续的思绪当中。突然,他把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一座小型庭院上久久不能释怀。因为就在长着一棵高大白杨树的院落里,有一个白色的房屋,那个从他宫殿里逃跑的黝黑脸庞的那一个土库曼姑娘,号称后宫的一颗明珠,古丽 加马乐的家就在这儿。她对宫中阴暗无光的生活方式讨厌极了。她曾提出在宫中搭建一个毡房的要求。虽然身处宫里,她却想跟土库曼那些身上散发着汗腺臭味的姑娘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她从心底里憎恶后宫那些“伊甸园玫瑰”们过得那种生活。她性格粗犷豪爽,进宫不久,不习惯,也不熟谙宫里的规矩,常遭到母后塔尔亨哈腾的鄙视和冷落。 “这个狂妄的野兔!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倒要看看,当我把可爱的豹子放进她的卧室后,看她将如何应付,不吓死也会吓的她噢噢乱叫的......” 就在这时,从下面阁楼中传出一阵阵呼唤声。呼唤的声音彻底打破了这清晨宁静的夜空。 “正教徒们,请你们仔细听好了!穆哈穆德违背伊斯兰教规,采纳和实行哈里发阿里后人什叶派的邪说。他对满口胡言的波斯人毕恭毕敬,甚至还把钦查异教徒视为知己。他生父铁奇什其实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库曼人,而穆哈穆德却逆天了,从瞧不起本族人。你们不要轻信他的胡言!” “这是谁呀?维吉尔你在哪儿?这到底是谁啊?” 维吉尔低头哈腰,似乎在求情地答应道: “这是阿吉 舍赫米尔扎丁从地下室里喊叫出来的声音。他这人性格刚硬,不怕镣铐,也不怕坐牢。而且,母后塔尔亨哈腾对他优待有加,即便这样,他依然口出狂言,一直在对抗国王。昨天城中的一些阿吉们到郊外聚餐,曾扬言要集体抢劫监狱,企图施救这个关押在地下室的阿吉 舍赫米尔扎。” 穆哈穆德用他那双手手用力地摇曳着维吉尔身板,一边威胁地说到:“你这个糊涂蛋!赶紧去找行刑总监吉汗皮赫利万,就说是我要求把这个关押犯严刑处理,而且处置要果断,干脆,别再走漏任何风声,就让那些阿吉们前来营救他的计划彻底落空,免得他们鼓捣出什么其他事端来。” 花拉子模沙赫从望月台上走下来,径直来到了会见厅。只见大厅里四周墙壁上挂着红呢子壁毯,显得庄严肃穆。厅内一侧三个白发苍苍的伊玛目早已等候多时想在这儿等候沙赫国王的接见。在迈进大厅门槛后,沙赫就在门口处脱下脚上穿的一双便鞋,来到大厅中央,在地上铺着的毯子找个位置落座下来,顺便把自己的脚伸向墙边叠落的一床丝棉被子下面。这条被子正好盖在送暖气孔上面,被子里头暖洋洋的热乎,正好地板下方摆放着烧的正旺的一个火炉。 “尊贵的导师们,让你们在这儿久等了!来上座就坐下!”沙赫客气地面向这三个伊玛目打招呼。 这时正在地毯边缘上仍站着的一个伊玛目走过来,嘴里还不时地用阿拉伯语念念有词地嘟囔着,一边坐了下来,随即也把一双脚顺势掖到背后叠着的被子下面。 “沙赫国王!那现在就让我们就开始祷告仪式吧,”听完这话,沙赫说道,“今天请你们几个来这儿主要讲一讲,目前我作为伊斯兰国家势力最强大的一国之沙赫,我想从现在起,让巴格达的哈里发遵从我的号令,以你们看,这样做或者有什么比这儿更好的说法?然后,再请你们讲讲,一旦巴格达的哈里发不臣服我,在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应该采取哪些应对措施,啊?” 这三位伊玛目都低头迅速翻阅着摊开在自己膝下厚厚的一册古籍并寻找相关答案,尔后一个接着一个轮流拿腔拿调地向国王读起古兰经相关章节段落,以此竭尽全力地说明国王沙赫穆哈穆德是真主在人间的唯一代言人,是天下万国之主,他真理在握,他所签发的每道指令甚至每个词语都代表着神的旨意,而且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接见厅里灯光昏暗,只有靠从天窗上反射进来的一缕光线才能隐隐约约辨别出国王的脸庞轮廓。这时放在青铜灯台上的油灯在颤巍巍摇晃着发出一丝阴暗的光亮。三个伊玛目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地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古兰经,一边拖着声调大声地朗诵着古兰经古籍中的有关章节。沙赫国王左右始终站着两个贴身官吏,其中一位是神情庄重的“布莱者”--沙赫的御膳总管,他可以用一句话或一个眼神就可以随意指使在国王地毯上伺候主子的进进出出的仆人们。另一位则是传菜服侍,主要任务是从大司厨手中接过用银盘盛装的各种菜肴。门外,还有一批等待沙赫接见的宾客在等候,显而易见,有些因为等的时间太长了,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还不时地揪着门缝朝里张望呢。 一个皮肤黝黑的戴着银鼻环奴仆抬着一张又厚又矮的一张桌子走了过来,摆在地毯中心位置,这位“传菜员”麻利地拿过一个名曰达斯塔尔汗的丝质餐桌布,展开并立刻平铺盖在餐桌上。这时候,那位“传菜员”被派上用场了,只见他把一个银质托盘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沙赫面对的桌面上,托盘里放着几个不同用途的茶杯,茶杯里盛着热茶,热茶里伴着奶油、盐。紧接着,他又端来一叠用羊油烤制的黄酥油烤饼也同时摆放在餐桌上,分别盛装牛油、奶油、蜂蜜罐子也一一端上来,有序地依次摆放在用餐桌子上面。 沙赫边与伊玛目谈话,边吃着烤饼,一碗又一碗地喝着热茶。霎时间,热茶和火炉把国王全身弄得暖洋洋的,舒坦极了。为了更舒适地参与谈话,他不自觉地靠在丝质被上睡意大作,酣然睡过去了。这一场景意味着国王对与这几个学识博大的伊玛目们的谈话结果表示极其满意。看这情形,这几位伊玛目只好识相地离开座位,他们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餐厅,离开了这个大厅。那张铺着达斯塔尔汗的餐桌也被静静地搬走了。陪同沙赫一同来的官员、仆人们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儿只有皮肤黝黑的奴仆人却蹲在门口等待这位伊斯兰各国最伟大的国王随时被 召唤和吩咐。 三、断头台上十四个人随着“咔嚓”一声人头落地,图甘侥幸赦免捡了一条命 在玉龙杰赤这座城里,大广场就坐落在王宫附近,广场上有一座被称之为“长忘塔”的又高又阴森的一座建筑,当地没有人不知道这座塔楼的。 在这座塔楼的下方用铁皮严严实实地包装过的低矮的一扇门。这扇门始终上着一个大铁锁,门钥匙总是挂在看守的脖子上。只见看守坐在门边的台阶上,一把早已生锈的短柄矛子靠在墙上放着。看守面前铺着一张破旧的毯子,摊子上放着过路人施舍的各种东西,一碗酸奶子、几块烤饼、一把新鲜葱、一把铜钱等等。偶尔,看守队那些慷慨施舍的人靠近关押犯人的铁窗前与犯人聊上几句的事儿睁一眼闭一眼,见怪不怪的。 塔楼下面还有几处留着用于换气孔的几个黑洞,这些洞口用铁栅栏拦着。有时从地牢中偶尔会传来几声叫骂声。只要有人走路路过这儿,地牢里的声响和动静就会越来越大,几个瘦弱的手指有时也会从圆孔里伸出来在空中挥舞几下,吓人一跳。 这时,一个身穿条格长袍、头上缠着一条褪色的布条的村民和一位穿着白色肥大长袍的毛拉一起走过来,给看守丢下几枚铜钱,静静地走到圆孔前面,将随身携带过来的面包递给从圆孔里向外伸出来几双又瘦又黑的手里。之后,从圆孔里又传来大嗓音的喊叫声。哭喊声中夹杂着里头无法靠近圆孔跟前人的一片埋怨声。 “行行好!给这些看不见光明的人施舍一点吃的吧!” “请拿一件旧衬衣来吧!这儿的壁虱快咬死人了!” “哎呀!哎呀!你把人快踩死了!” 就在这时刻,从旁边一个巷道里传来一阵人的嘈杂声响。紧接着,一群头上戴着尖顶帽、手持长形拐杖的阿吉们急冲冲地来到广场上空地聚集起来。他们在这儿齐声咏唱祷告词。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还有的来回跑来跑去的。这些阿吉们又冲到牢房门口,捡起石块不停滴朝牢门砸去,想以此把门砸开,还有的来到出气孔朝里看,一边高声喊道: “沙赫米尔扎丁 巴格达迪!你还活着吗?我们这几个就是来为你这个为了信仰和真理而蒙受苦难的兄弟来鼎力相助的!我们马上就把你从这儿救出去!你可要挺住啊!” 此时,从地下囚牢里的深处传来一阵深沉的而久远的祷告声: “愿真主诅咒那些残酷欺压百姓的伯克!愿真主用他充满愤怒的强大雷电杀死那些胆敢向哈里发举刀剑示威的人们!愿人间的刽子手、强盗都见鬼去吧!” 看到这情形,那个被阿吉们的这些举动吓坏了的看守,拔腿就跑,头都不回向宫殿方向拼命跑去。没过多久,只见钦察一队人马从王宫大门向这边飞奔而来。沿途他们策马挥鞭驱赶着聚集在这儿的一群人。阿吉们鬼哭狼嚎地从广场向四处逃窜而去。 宫廷高楼上方箭孔处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一个身穿紫色长袍高个子走在前列。他周边恭敬地站着几个双手交叉在腹部的官员,似乎在随时等待他的吩咐和指派。这是花拉子模国沙赫国王登场了。一旦他出现在这种场合,就意味着有坏消息要发生了----有人头要落地了。 果不然,这是从宫门走出了一队当地人称之为“江达儿”------沙赫御用的刽子手。只见这些人一个个体形魁梧、健壮有力,身着蓝色短衫 ,袖子卷到上臂上,下身穿着黄色灯笼裤,裤子上绣着红色花纹图案。他们肩上个个扛着大刀,他们把聚集在广场上人们赶到广场四周空地,并把守着广场周边不让人群窜入场内来。大刽子手大摇大摆地最后一个出场。这个人就是被当地人称作“魔鬼”的马赫木 吉汗.彼赫利万(意即世界大力士)。大力士可谓身材高瘦、端肩背驼、臂膀健壮有力,是这一带臭名昭着的一个杀人狂。他上衣下摆塞进黄色鹿皮灯笼裤腰里,腰部系着一条宽腰带。双肩上搭着由毯子制成的褡裢。他这身打扮,让人看了都恐怖不已。那褡裢分明是要把砍下的人头装在里头,拿过去让国王亲自过目的。多残忍呐。 广场中央有一个呈正方形的阴森森地坑。断头台就设在地坑旁边,紧挨断头台矗立着四根木柱子,柱子上牢牢地架着一根横梁。两个衣不着体、脚上戴着镣铐的奴隶费劲地拖过来两个柳条筐,放在断头台一侧。 看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着铁皮的低矮的牢门。在几个助手们的陪伴下,大刽子手走进地下牢房。紧接着,从牢房里传来一阵吆喝声,打破了刚才短暂的宁静时空。刽子手们从牢房里一下子牵出十五个囚犯。每个囚犯右脚都系在一条长长的铁链上。 囚犯个个浑身沾满泥土,衣衫破烂,头发蓬松凌乱。他们相互依偎着,眯着眼睛躲避着阳光发射出的强光,拖着缓慢的步子向广场走去。牢房门砰地一声又紧紧地关闭了,重又上上了大铁锁,地下牢房里紧接着又一次传来了断续的呼喊声。 卫队走在囚犯的两侧。这时,囚犯中有一个头发蓬松、身体虚弱的老人脚被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向前倒去,同时也把前后几个囚犯也一起拉倒在地上。他们被押送卫队一顿拳打脚踢,即便这样,囚犯仍然颤巍巍地挣扎地站立了起来,继续向刑场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到了刑场,他们被压倒在地,跪在地上。刽子手们用手使劲地揪着囚犯的头发,将囚犯拉向断头台上,再由那个“江大儿”双手起大刀,随着大刀咔嚓一声,囚犯的头部应声落地。站在一旁的揪着囚犯头发的刽子手随即将砍下的尸首提起来,举到空中向周边围观人们示众,随后撂倒在一侧放着的柳条筐里完事儿。 这时,人群中有人问起:“那个叫沙赫米乌扎兰丁 巴格达迪的囚犯在哪儿?啊!”因囚犯常年关押地牢,个个饥寒交迫,病魔缠身,脸色似乎一模一样很难辨认,真看不出他到底在哪儿呢! 当对十四个囚犯行刑结束后,一个声音顿时传遍广场上空:“传来国王圣旨!传来国王圣旨!” 这时,人们的目光自然转向位于宫门上方的平台远远望去。只见平台上,国王沙赫手拿着一块花色手绢在空中摇晃着。那意思是说,要停止行刑了。沙赫要释放囚犯了。 那个刽子手一边用红布擦拭着沾满血红血迹的大刀,一边向身边的人大声呼喊道:“快去把铁匠叫来!” 原来,第十五个囚犯就是米尔赞 玉苏普一手抚养起来的名叫图甘的人。图甘即使到了广场断头台,还是一副孩子模样,他瞪着大眼睛看着周边,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 “还不赶快叩谢国王大赦之恩!”刽子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图甘面朝宫殿方向头按下去。这时铁匠师傅赶到,准备给他把脚上的镣铐砸开。 “站住!你要干啥去?我这还没把脚镣给你取下来呢。”铁匠喊了一句。图甘一看自己不再被锁定在与囚犯相连的铁链上,就一下子从断头台上跳进人群里。在身后不断传来的呼喊声中,他猫着腰,企图从密集的人群中挤过去,极力想从广场离开,躲藏到远远的人见不着的一个隐蔽去处。 聚集在广场上看热闹的人群这时渐渐散去。这儿只留下了那个手上仍然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短矛的牢房看守孤苦的单个儿身影。 这时候,顺着宫墙边走过来一个小姑娘。姑娘脸上罩着长面纱,面纱一直盖在眼皮子上,她走到塔楼下面出气孔附近,向图甘低声喊了一句: “图甘!火器匠图甘!” 只见从出气孔里伸出来一双干枯的手,用绝望的声音回答道: “你的图甘早已被砍脑袋了!把好吃的留给我吧,我们会给他祈祷祝好运的。” 小姑娘俯下身子,对着出气孔绝地大声喊道: “图甘,你是不是还活着,你说话呀!” 从地牢里又传来声响: “行行好!把你带来的食物留给我们用吧。你的图甘现在啥也不需要了。现在他正在天堂花园里和神仙一起吃抓饭呢.......” 小姑娘把带来的面包和甜瓜递到从出气孔伸出来的囚犯手里,走到看守跟前。 “告诉我,纳扎尔爷爷!那个关押在这儿的叫图甘的男孩真的死了么?” “八成已被砍了头的,可怜的孩子。他跟其他囚犯就是从从这儿被押解到刑场去的......”看守用手指指了指广场方向。 这时,向他们这边走来一个上了岁数的阿吉,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币,随又将铜币塞到看守的手里,然后附到他的耳朵旁小声道: “我们敬仰的那位沙赫乌扎丁没在这批行刑的犯人当中?或许他的行刑期被延迟了还是被沙赫国王赦免了呢?” 看守把手里的铜币塞进裤腰带里,然后嘟囔地说道: “沙赫所做的咒语让国王气的快要疯了。所以,国王抢在阿吉们动手解救他之前就已经下令秘密处决了他。” “他还活着?” “早已死啦!就在刽子手们从地下牢房提走囚犯的时候,那个名叫吉汗 皮赫力万刽子手就在地牢里就把令人敬仰的沙赫给掐死了.......” 四、正当走投无路时,不曾想在街头巧遇阿吉转时运,结伴而行 在玉龙杰赤这座城里,大广场就坐落在王宫附近,广场上有一座被称之为“长忘塔”的又高又阴森的一座建筑,当地没有人不知道这座塔楼的。 在这座塔楼的下方用铁皮严严实实地包装过的低矮的一扇门。这扇门始终上着一个大铁锁,门钥匙总是挂在看守的脖子上。只见看守坐在门边的台阶上,一把早已生锈的短柄矛子靠在墙上放着。看守面前铺着一张破旧的毯子,摊子上放着过路人施舍的各种东西,一碗酸奶子、几个烤饼、一把新鲜葱、一把铜钱等等。看守有时对那些慷慨施舍的人靠近关押犯人的铁窗前与犯人聊上几句的事儿睁一眼闭一眼,见怪不怪。 塔楼下面还有几处留着用于换气孔的几个黑洞,这些洞口用铁栅栏紧闭着。有时从地牢中偶尔会传来几声叫骂声。只要有人走路路过这儿,地牢里的声响和动静就会越来越大,几个瘦弱的手指有时也会从圆孔里伸出来在空中舞动几下。 这时,一个身穿条格长袍、头上缠着一条褪色的布条的村民和一位穿着白色肥大长袍的毛拉一起走过来,给看守丢下几枚铜钱,静静地走到圆孔前面,将随身携带过来的面包递给从圆孔里向外伸出来几双又瘦又黑的手里。之后,从圆孔里又传来大嗓音的喊叫声。哭喊声中夹杂着里头无法靠近圆孔跟前人的一片埋怨声。 “行行好!给这些看不见光明的人施舍一点吃的吧!” “请拿一件旧衬衣来吧!这儿的壁虱快咬死人了!” “哎呀!哎呀!你把人快踩死了!” 就在这时刻,从旁边一个巷道里传来一阵人的嘈杂声响。紧接着,一群头上戴着尖顶帽、手持长形拐杖的阿吉们急冲冲地来到广场上空地聚集起来。他们在这儿齐声咏唱祷告词。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还有的来回跑来跑去。这些阿吉们又冲到牢房门口,捡起石块不停滴朝牢门砸去,想以此把门砸开,还有的来到出气孔朝里看,一边高声喊道: “沙赫米尔扎丁.巴格达迪!你还活着?我们这几个就是来为你这个为了信仰和真理而蒙受苦难的兄弟来鼎力相助的!我们马上就把你从这儿救出去!你要挺住啊!” 此时,从地下囚牢里的深处传来一阵深沉的而久远的祷告声: “愿真主诅咒那些残酷欺压百姓的伯克!愿真主用他充满愤怒的强大雷电杀死那些胆敢向哈里发举刀剑示威的人们!愿人间的刽子手、强盗见鬼去吧!” 看到这情形,那个被阿吉们的这些举动吓坏了的看守,拔腿就向宫殿方向拼命跑去。没过多久,只见钦察一队人马从王宫大门向这边飞奔而来。沿途他们策马挥鞭驱赶着聚集在这儿的部众。阿吉们鬼哭狼嚎地从广场向四处逃窜。 宫廷高楼上方箭孔处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一个身穿紫色长袍高个子走在前列。他周边恭敬地站着几个双手交叉在腹部的官员,似乎在随时等待他的吩咐和指派。这是花拉子模国沙赫国王登场了。一旦他出现在这种场合,就意味着有坏消息要发生了----有人头要落地了。 果不然,这是从宫门走出了一队当地人称之为“江达儿”------沙河御用的刽子手。只见这些人一个个体形魁梧、健壮有力,身着蓝色短衫 ,袖子卷到上臂上,下身穿着黄色灯笼裤,裤子上绣着红色花纹图案。他们肩上个个扛着大刀,他们把聚集在广场上人们赶到广场四周空地,并把守着广场不让人群窜入场内来。大刽子手大摇大摆地最后一个出场。这个人就是被当地人称作“魔鬼”的马赫木.吉汗.彼赫利万(意即世界大力士)。大力士可谓身材高瘦、端肩背驼、臂膀健壮有力,是这一带臭名昭着的杀人狂。他上衣下摆塞进黄色鹿皮灯笼裤腰里,腰部系着一条宽腰带。双肩上搭着由毯子制成的褡裢。他这身打扮,让人看了恐怖不已。那褡裢分明是要把砍下的人头装在里头,拿过去让国王亲自过目的。太残忍了。 广场中央有一个呈正方形的阴森森地坑。断头台就设在地坑旁边,紧挨断头台矗立着四根木柱子,柱子上牢牢地架着一根横梁。两个衣不着体、脚上戴着镣铐的奴隶费劲地拖过来两个柳条筐,放在断头台一侧。 看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着铁皮的低矮的牢门。在几个助手们的陪伴下,大刽子手走进地下牢房。紧接着,从牢房里传来一阵吆喝声,打破了刚才短暂的宁静时空。刽子手们从牢房里一下子牵出十五个囚犯。每个囚犯右脚都系在一条长长的铁链上。 囚犯个个浑身沾满泥土,衣衫破烂,头发蓬松凌乱。他们相互依偎着,眯着眼睛躲避着阳光发射出的强光,拖着缓慢的步子向广场走去。牢房门砰地一声又紧紧地关闭了,重又上上了大铁锁,地下牢房里紧接着又一次传来了断续的呼喊声。 卫队押着囚犯行走在侧旁。这时,囚犯中有一个头发蓬松、身体虚弱的老人脚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向前倒去,同时也把前后几个囚犯也一起拉倒在地上。随后他们被押送卫队一顿拳打脚踢,即便这样,囚犯仍然颤巍巍地挣扎地站立了起来,继续向刑场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到了刑场,他们被压倒在地,跪在地上。刽子手们用手使劲地揪着囚犯的头发,将囚犯拉倒断头台上,再由那个“江大儿”双手起大刀,随着大刀咔嚓一声,囚犯的头部应声落地。站在一旁的揪着囚犯头发的刽子手随即将砍下的尸首提起来,举到空中向周边围观人们示众,随后撂倒在一侧放着的柳条筐里完事儿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问起:“那位名沙赫米乌扎兰丁.巴格达迪的囚犯在哪儿?啊!”因囚犯常年关押地牢,个个饥寒交迫,病魔缠身,脸色似乎一模一样很难辨认,真看不出他在哪儿呢! 当对十四个囚犯行刑结束后,一个声音顿时传遍广场上空:“传来国王圣旨!传来国王圣旨!” 这时,人们的目光自然转向位于宫门上方的平台远远望去。只见平台上,国王沙赫手拿着一块花色手绢在空中摇晃着。那意思是说,要停止行刑了。沙赫要赦免释放囚犯了。 那个刽子手一边用红布擦拭着沾满血红血迹的大刀,一边向身边的人大声呼喊道:“快去把铁匠叫来!” 原来,第十五个囚犯就是米尔赞 玉苏普一手抚养起来的名叫图甘的人。图甘即使到了广场断头台,还是一副孩子模样,他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边,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 “还不赶快叩谢国王大赦之恩!”刽子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图甘面朝宫殿方向头按下去。这时铁匠师傅赶到,准备给他把脚上的镣铐砸开。 “站住!你要去哪里?我这还没把脚镣给你取下来呢。”铁匠喊了一句。图甘一看自己不再被锁定在与囚犯相连的铁链上,就一下子从断头台上钻进人群里,不见人影了。在身后不断传来的呼喊声中,他猫着腰,试图从密集的堆积在一起的人群中挤过去,极力想从广场迅速离开,躲藏到远远的一个人耶见不着的一个隐蔽去处。 聚集在广场上看热闹的人群这时渐渐散去。这儿只留下了那个手上仍然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短矛的牢房看守孤苦的单个儿身影。 这时候,顺着宫墙边走过来一个小姑娘。姑娘脸上罩着长面纱,面纱一直盖在眼皮子上,她走到塔楼下面出气孔附近,向图甘低声喊了一句: “图甘!火器匠图甘!” 只见从出气孔里伸出来一双干枯的手,用绝望的声音回答道: “你的图甘早已被砍脑袋了!把好吃的留给我吧,我们会给他祈祷祝好运的。” 小姑娘俯下身子,对着出气孔绝地大声喊道: “图甘,你是不是还活着,你快说话呀!” 从地牢里又传来声响: “行行好!把你带来的食物留给我们用吧。你的图甘现在啥也不需要了。现在他正在天堂花园里和神仙一起吃抓饭呢.......” 小姑娘把带来的面包和甜瓜递到从出气孔伸出来的囚犯手里,走到看守跟前。 “告诉我,纳扎尔爷爷!那个关押在这儿的叫图甘的男孩真的死了?” “八成已被砍了头的,可怜的孩子。他跟其他囚犯就是从从这儿被押解到刑场去的......”看守用手指指了指广场方向。 这时,向他们这边走来一个上了岁数的阿吉,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币,谁又将铜币塞到看守的手里,然后附到他的耳朵旁小声道: “我们敬仰的那位沙赫乌扎丁没在这批行刑的犯人当中?或许他的行刑期被延迟了还是被沙赫国王赦免了呢?” 看守把手里的铜币塞进裤腰带里,然后嘟囔地说道: “沙赫所做的咒语让国王气的快要疯了。所以,国王抢在阿吉们动手解救他之前就已经下令秘密处决了他。” “他还活着?” “早已死啦!就在刽子手们从地下牢房提走囚犯的时候,那个名叫吉汗.皮赫力万刽子手就在地牢里就把令人敬仰的沙赫给掐死了.......” 据说是来自东部,已迁徙到那儿了,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土地,占用了优良草场,迫使钦察部落所属牲畜群不得不转移到其他草场......” “最好是让父王趁机采取行动,将这些钦察部落全都从花拉子模地区撵走,一走了之,在没有他们的干扰下好好治理和办好自己的事儿。”扎兰丁深有感触地说道,“有些钦察人变了,总想贪图享乐。一旦发生危机,他们这些就会立马倒戈,与父王作对。”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帖木儿? 梅里克对他说:别吝啬,多说些好话,让见到你的人高兴一会,因为从此以后,你再也见不着他了。(摘录一则东方谚语) 自从人群堆里逃出来后,图甘一口气跑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街面上来了。只见这街面上两边全是清一色土墙构成。走过大街,图甘径直跑到渡河口岸边。 河道岸堤居高临下,河道里的河水浑浊不清。不远处,在缓慢流淌的水面上,静悄悄驶来一个外形狭长、沉重的小船。船上满满当当装满各种货包、树枝、干草以及密实堆集在一起儿的棉衣等货物。 “我要是能搭上这艘小船远走高飞、流落他乡那该多好哇!可是,我现在这个模样--浑身肮脏、衣裤破旧、遍体伤痕,有谁会怜悯我呢......”他在心里思忖道。 河岸附近不远处,有一片沙滩,图甘看在眼里,他决定到那儿好好洗个澡,把身上的脏衣服好好洗干净、晒干。他也静下心来,想了很久,思考着未来的出路: “一个刚从牢房里获释死囚犯该到哪儿去呢?哪里是我栖身的合适之处啊?现在有谁敢雇佣一个死囚犯呢?这地方又小,活儿就那么一丁点儿,不过想找活活命的机会确实也不少,谁都想手捧一碗抓饭喂饱自己肚子呢......”想到这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到脚上还戴着一个沉重的脚镣,脚镣上打印的那几个“终身监禁”一行字清晰可见。“我的养父--年迈的米尔赞.玉苏普看到我这个囚犯儿子,恐怕连面都不想见的,更不要说交谈了。再想想,或许,活着的人当中只有本特.詹吉扎一个人才会怜悯我,体贴我。可我现在这个可怜相---我满身伤疤,活像一个患麻风病的一个病人,咋好意思在她眼前露面呢,我这身扮相确实会让人家耻笑的。话又说回来,我还是先去找东家卡拉 马合苏木现实一点,让他帮忙想办法把这个脚镣尽快去掉才是正事。” 说着,图甘便来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商业街面上,找寻机会。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两边都是小铺面,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比比皆是。有的店主直接坐在铺着毡子的柜台面上吆喝着,有的货物直接悬挂在门板上向过往人们展示,还有一些货物则整齐地沿着墙边摆放在货架上,让人顿感这儿浓厚的商业气息和买卖兴隆的情景。 街面上小店铺顶部则用席子遮盖着,店面内部光线显得幽暗,模糊。阳光光线穿透席子缝隙照射下来,使得那些用红绿丝线绣着各种图案的手工缝制的黄色皮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使得那些镶嵌古兰经词句的银质圆形盾牌闪闪发着光亮,投射在货物上,使得那些条形布料光泽鲜亮,不断吸引过往的顾客眼球。这儿生意兴隆。卖货的老板殷勤可嘉,火热地招呼着一位头戴狼皮帽牧人,不断变换着角度给他展示各种布匹,又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士们前来店铺欣赏并心细地挑选各种布料。 卡拉.马合苏木的铁匠铺就坐落在铁匠铺大街的尽头。到了这儿,你可以随时可以欣赏到从铁匠铺里不时地传来的铁锤叮咚作响的热闹场景。这儿腰刀、匕首、矛头等兵器琳琅满目,品种繁多,顾客挑选的余地也很大。 下身穿着灯笼裤、上身披着一件随处可见窟窿的皮革围裙的奴隶们在干活--他们大都来自波斯、俄罗斯等地。只见他们俯在面前的铁墩子用小铁锤在铜盒边缘上敲打着,经他们一双灵巧的双手还可以在上面敲打出精美的花纹,令人不可思议。在一个铁匠铺里,有两个师傅还正喘着粗气,抡起沉重的大铁锤头,对着烧红的铁皮不停地锻打着。而小徒弟满脸烟灰则站在一旁,拉着风箱,不时地向火炉添加炭火,时不时地还要用水桶到渠边提水以备铁器淬火之用,总之忙绿个不停。 卡拉.马合苏木老人身体虽说显得有些臃肿肥胖,但虎背熊腰的,脸上还留着个花白胡子,胡子边梢则用染成红色。这时他正坐在铺了一块毡布的土炕上吆呼着,查看制作的产品,不时地责怪手下的做工不精细,一面又应付着过往的顾客询问等。他手下还有两个奴隶。一个年轻,他额头上刻着一个烙印(因过去企图逃脱遗留下的疤痕),另一个,年纪稍大,脸色灰暗,面目表情显露出有些茫然,痴呆。这两个人站在不紧不慢地用小铁锤敲打着一把铁丝。他们正在制作一件很有实用价值的一个物件,这种活儿与传统的制作方法不同,而是采用一种“冷加工法”的加工工艺方法来制作着名的大马士革花纹钢,当地人把这种活儿叫做“扎乌哈尔”。 “你来这儿干嘛?快走开!”老头子大声喊道,“你以为我这个铁匠铺会坦然接受并收留一个曾经坐过地牢的囚犯吗?” “劳驾!让我用一下你的铁锤,我自己来砸开这个脚铐。行吗?” “滚开!休想用你那沾满罪恶的双手玷污我的铁锤。不然,我会用火红的钳子烫伤你。” 图甘怀着无端凌辱激起的内心愤恨无奈地从这个铁匠铺走开。他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边走边看,突然无意识地在墙角边看到坐着一个阿吉。在阳光照射下,他那用各种花色碎布条缝缀的花斗篷显得与众不同,显得多有个性。 只见这位阿吉一边你念念有词地默读着圣人的遗训,一边在一片已褪色蓝色、棕色和绿色补丁上用玫瑰红色布条打着补丁。 图甘便走到阿吉面前,停住脚步,站了下来。这时心中充满绝望的情绪和难以倾诉的委屈的他,身子似乎站也站不稳,在阳光光线的照射下,这时他的影子恰好落在阿吉的膝盖部位左右来回晃悠着。 “孩子!你看”阿吉规劝地说道,“在我把一块补丁补在我的斗篷上,你的影子恰好也落在我的这件斗篷上了,于是,在打补丁时,我也把你的影子缝到这件斗篷里了。从现在起,你的命运与我紧紧连在一起了;到了将来,你就会像你的影子一样会紧随我身后的。就是这样。” 听完这话,图甘扑到阿吉身上,紧紧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这话当真还是在开玩笑呢?只要你肯收留我,我就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就会按你的意思行事儿!” 而后,阿吉摇了摇头,看着他无语。 “到了这儿,我曾听到了那个蛮横无理的铁匠老板撵你走时说的那些话了。你有啥可悲的呢?这世界大得很,从此,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引领人吧。我们俩从这儿离开,去远处被人称作“令人神往的布哈拉城”。再不要留恋让你伤心的这个地方,要用百倍的信心去大胆与那些呼唤你的人们打交道.......你已经被我缝在这件斗篷里了,你全新的流浪生活从此已经开始。跟着我走,我的小兄弟!” 阿吉用手杖敲打着路面,向前走去,身体还很虚弱的图甘跟在身后,一瘸一拐挪动着步子。走过几家铁匠铺子后,他们俩在街面的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这儿有一处小场子,场里头只见一个满脸灰尘的走街串户的铁匠师傅在一个手动式打铁炉旁忙碌着。他这个人瘦弱的像一个皮包骨头。却有一双灵巧的双手在横竖联第操控着锤子和钳子,模样很是感人,正围着一块铁墩子干着活呢。经这位师傅双手做出来的黑色铁钉一粒儿又一粒儿,整整齐齐并快速丢进盛着冰凉水的木盆里。 “老兄,你好!乌斯塔!你看,能不能把这孩子脚上的这个铁环给砸开,而且不伤及孩子的脚。” “如你能为这个给我两个黑德尔哈姆,我就给你去掉这个脚环。”铁匠师傅边说着,便凑近脚环处仔细观察。“国王肯用上好的铁做的脚铐,这铁是块好铁,且做的很牢靠。假如你能再多给我一块银质第纳尔,我就用这块好铁给你打一把好刀。” 阿吉从腰间掏出钱包,给铁匠一个银币。 “好,就按你说的.......不过,你看到铁脚镣上锻打的—“此为死囚,终生羁押”几个字了吗?在打制这把刀具时,最好也能把这几个字保留下来。我将感激不尽的。” “可以的。到时候真打出来了,你就知道了。”铁匠师傅一边嘟囔了一句,一边用手推了一把图甘,让他摆好姿势。“你把脚抬到铁墩上!”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就让这个“终生羁押”“死囚”跟国王以及他的刽子手们好好斗一场吧!...” 五、苦行曾能说会道,大商人慷慨解囊相助 苦行僧阿吉 拉希姆边用手杖敲击着路面,正在位于玉龙界赤广场一侧的中心市场上的一条狭窄的街面上行走。 市场上卖铜器、铜盆、铜托盘以及铜罐等制品的店铺,摆在店铺里的那些铮亮铜制品活像燃烧的火焰一样泛着红光,铜制品正面精致地篆刻着各种花纹,让人耳目一新。除此外,这儿还紧挨着出售绘着各种精美图案、形状各异的铜制烛台、陶制盆、碟子、陶制碗等制品的店面、叫卖来自中原地区的白色、青色等花色的精致器皿以及能发出清脆声响的伊拉克产的玻璃制品。还坐落着弥散着一股特殊香味的店面,从里面摆放着各种药材、香料等物料中散发出来的各种混合气味,弥散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的确,在这儿有各种珍贵药材在交易,譬如有出售西夏的大黄、蓖麻油、玫瑰油以及当地人称之为“加苏里”的一种从盐碱地植物中提取出来的洗涤用粉末,其具有诸多保健疗效作用,除了可以治疗各种皮肤疾病外,还可以作为医治牙龈疾病以及胃病的良药。在这儿还可以买到与香料混合而制成的泥土面团,洗澡时专用的一种珍品。波斯产的绿色泥土秘方药剂,瞬间可以脱去头发。布哈拉产的固发专用油,涂抹在发髻根部以用于护发固精的秘方,西藏产的麝香、印度产的龙筵香以及有麻醉功效的黑色大麻泥丸等等货物琳琅满目,看的眼花缭乱的。 来到并置身于市场中来往的熙熙攘攘、穿着五颜六色的人群当中,阿吉 ?拉希姆的眼球却被眼前的这热闹的景致所深深吸引,他不由自主地在一家店面商铺前停下脚步。这情形酷似一副期盼过往行人能给他多一些施舍似的模样,实际上,他是在利用这种机会对周边那些进行买卖生意人们举动进行仔细观察的同时,而在自个儿心中多么急切在这人群当中期盼并找到一个此刻极力想见到的那个人的身影。 紧接着他便来到一个专门从事布匹、呢绒买卖的店铺跟前,停了下来。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过来,那些双脚交叉坐在店铺里的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商人们便随手丢给他几个铜币,有人对着他吼道:“快走开!” 他们很担心这个苦行僧会用他那肮脏的手去触摸被称之为“斯密丘斯”银白色丝绸以及给当地显贵伯克大人进贡打点用的金黄色面料,别惹上什么厄运。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也就是在这家店铺里那个他要见面的人就坐在眼前。只见这人坐在几个生意人当中,腰部还垫着丝绸面料的靠枕。他脸色消瘦,面色苍白犹如撒马尔罕产的白纸一般,毫无血色。双眼塌陷,眼皮暗黑,这一切说明他不久前曾经生过一场大病,目前身体正处在恢复阶段。而坐在他身旁左右的其他人,则显露出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殷勤和尊崇神态,众人热情地用扁桃仁馅儿的蒸包子、夹杂调料、蜂蜜的甜食、核桃以及阿月浑子等干果食品招呼款待他。看来这个人来头不小。这个商人模样的人上身穿着一件质地上乘淡灰色毛线衣,用花色绸布缠头巾裹着自己头部。一手端着中原产的青色茶碗并喝着茶水。而他食指上戴着一枚具有神奇护身功效的硕大蓝色绿松石戒指。 不知咋地,苦行僧仍执意地站在店铺一角久久不忍离去。商人们又往他乞讨碗碟里扔了几枚铜币,示意其走开。而苦行僧一声不吭地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不肯挪动步子半步。 “走开!”几个商人烦躁地又吼了一句。“已经给你铜币了。走吧。到别处去吧!” 最终那个大病初愈的商人将自己的目光对着这个乞丐看了起来。他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顿时出奇地瞪起来,愈加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乞丐。 “你想从我这儿要点什么呢?”商人盯着他问道。 “我听说你是一个大人物,有生之年曾带着驼队周游列国,见多识广。” 阿吉?拉希姆开口说道,“劳驾大人,请容鄙人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我就十分荣幸了。” “假如你让我给你解读圣书,我不敢当,因为博学的乌里玛老师和令人崇敬的伊玛目—他们在这方面学问比我要大,得找他们求教。我只不过是一介商人,只会算账,量布。仅此而已。” “好啦!圣明的苦行僧!还是知趣地一点,走开吧!”商人们大声地喊了起来,“我们为你尽力而为了。”之后,他们还在他的要饭碗里放了几个蒸包子和几粒核桃块,劝其立马离去。 “不!我想要你答复的结果。敬重的商人!因为我的这一问题必将与您本人息息相关。” “有点意思,那你说说看。” “假如你有一个朋友,他人忠诚且可靠,曾与你同甘苦、共命运,历尽千辛万苦...你将如何对待这种人?” “这还用说?我将十分敬重这种人。”商人饶有兴趣地回复说,“请你接着说下去。” 于是,这个苦行僧对着在座的商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下这番话: “期盼诸位每日快乐幸福,口福幸福人人羡慕,每日早晨醒来心情好,早餐可口圆满,好胃口。诸位想想啊!这人世间人人有别,人与人相比差别太大气死人啊。有些人家境富裕,对人关怀备至,自己心里悠然自在,住在舒适的住宅,宅院一旁紧挨着一个美丽的花园,每逢夜晚必定大摆筵席,天天如此,享尽人间悠哉快乐啊。相比之下,我命运不济,雪上加霜。一直以来蒙受厄运这根长鞭的鞭笞、各种灾难、嫉妒的侵扰和纠缠不已,苦不堪言。在接连不断苦难灾星的侵袭和折磨下,至今已破落到了两手清空、庭院衰败、花园荒芜废弃、亲友们弃我而去、孤苦伶仃的一贫如洗的境地。从此,一切全变了。我便陷入极度悲伤中,常常饥肠辘辘,食不腹果,夜不成寐,连连失眠,脸色苍白。即便这样,至今我仍有一个好朋友。即使在那些颠沛流离、远走他乡、一路充满荆棘丛林的流浪人生中,他始终未弃我而去。即使在踏上向往的神圣之城巴格达途中以及虔诚地跪拜在香客们日夜思念祈祷的麦加城时,我的这个朋友始终跟随在我身前身后。在那漫长且遥远的路途中,他成为我须臾不可离、为我解忧的好伙伴,在那寒冬腊月成为我御寒的一个暖宝。多少年我期盼的幸运之星仍未闲暇顾及我。那一次,当我一踏入富饶的花拉子模平原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雷雨使我与这个形影不离的朋友走失,分手。自失去我平生唯一到了夜里可以遮挡寒风的依靠后,从此到今,我已沦落到极度贫穷、再也无法翻身的地步。我苦命啊...” 于是,这个一脸病容的商人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致起来,他接着问起:“你为何跟你这个朋友分手了呢?假设他真到过伊斯兰先知的故乡朝觐过,他是可以戴上白色布标,以此向世人告示朝圣者应佩戴着标示‘阿吉’这一身份的标志啊。看那个胆大的看到佩戴这个标志后还再敢贸然欺负你们。” “我和朋友分手也是源于一个商人的缘故。” “那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儿,请继续往下讲讲。” “虽说我是个命苦的倒霉蛋,在旅途中我还发现了比我还命苦的一个商人。在半道儿上他遇上了盗匪被打伤,待随身携带物品洗劫一空后,被遗弃在荒无人烟的荒野一隅。我在途径路上遇到了他,竭尽全力为他包扎了伤口,想把他带到玉龙杰赤,至今在我这儿......保留一枚‘金雕’......” 这位刚才还全神贯注第倾听他诉说的商人,这时全身似乎忽然壤颤栗起来,只见他蓦然挥手打断了乞丐的故事,说道; “别再往下说了。商人后来所发生的故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说的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刻就在你眼前坐着呢。你认出来没有?说实话,我早就想找机会想方设法找到你,想重重对你救命之恩致谢。可总是没有这个机会。那么,你那位朋友现在在哪儿?他是何许人也?说不定我能帮衬你一下,将其从苦难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呢” “看来只有你才能帮我找到我那失去的朋友。他没法佩戴白色标示,也不能将其称之为‘阿吉’,因为这个恶魔还长着一个尾巴呢。它就是我的贴身毛驴。就是那个将你挽留并治病养伤的地方官吏,他这人呐贪心不足,正是他把我的毛驴抢占去了。假如你能给我弄一个毛驴,我就知足啦。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很快就会见到你那头毛驴了。我已经将其差人从那个官吏那儿赎了出来。毛驴就圈养在我的院子里呢。你听,它好像知道你来了,在院子真嚎叫起来了。依我看,仅仅把你毛驴还给你还远远不够意思。你可以在这个铺子里随意挑选你看中的任何物件,譬如,说用质地上乘的面料裁制的衣服或者用上等山羊皮缝制的皮鞋子还是各种布匹面料,随你任意挑选,看上啥就拿走啥。好吗?” “我是一个苦行僧!没啥讲究。身上只要有一件粗布面料的毛线斗篷就足够了。不过,我倒求你慷慨解囊一次,鄙人将感激不尽。为我这赤身裸体的影子备一件衣服就够了。我这个影子与我形影不离,可现在却连一件可以遮掩他那一身瘦骨如柴骨头架衣服都没有,他有多可怜。” 围在一边的商人们顿时失声笑了起来。 “你真会善于开玩笑哇,圣人苦行僧!你的影子怎么能穿衣服呢,啊?” “你们看呐!这就是我的影子,”说着,苦行僧一边用手指指了指店铺一角胆怯地站着的一个苦孩子,他就是图甘。 这个一脸病态的商人顿时拍了一下手掌,示意手下人听着。 “哈桑,”他对过来的仆人吩咐道,“即刻将这个孩子带到成人衣店铺按照即将云游他乡的游客所需待遇一样,给他弄一套衣裤。” “给他弄一整套衣裤,是吧?” “按索尔塔帕伊(从头到脚)的规矩置办。整套服装包括切克曼上衣、衬衫、灯笼裤、袜子、皮鞋、腰带、缠头等件数。我敬重的‘世间漫游者’!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能否请你今晚到我那儿坐坐,叙叙旧。待一会儿,哈桑会告诉你到哪儿去找我等详情。” 随着这个仆人的引导,他们仨走到一间小铺子,图甘不知所措地带着一脸羞涩表情跟着走进店内。小店铺从外表上看去不大,里面墙壁处却灌满了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的各式服装衣物,包括男人、女人以及儿童穿用的式样和尺寸各异的服饰。哈桑向他们俩介绍并提供了店内现有上档次的衣物样品,苦行僧端详着这里的服饰,只看中一件便于旅行的一件经久耐用的衣物。当图甘从这间小店铺走出时,就像玉龙杰赤当地土着居民孩儿穿着风格一模一样,一身崭新的服饰,头戴着青色缠头,人完全变了模样。哈桑随后将一个皮质的钱袋子递给苦行僧手里并叮嘱道:“我家主人-令人尊崇的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吩咐我将着五个金第纳尔交给你做盘缠,以备路上应急所用。另外,你的毛驴早已备好,在我家主人院子内拴着呢,就等你有空去牵走好上路。看来,你是我家主人的救命大恩人。我跟随他多年,了解他,他从未对人这么大方过。” 到了傍晚,阿吉?拉希姆专门到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商人驻处拜访了他。在偌大庭院里,在一个漂亮的亭子里,这个商人接待了他。在他们喝完一杯金黄色茶水后,服侍的仆人耶因事儿忙绿离开,耶鲁瓦西趁机压低嗓音向苦行僧问了一句:人了他。在偌大的花园里一处漂亮的亭子里这个商人接待了他。在他们喝完了一杯金黄色茶水后,服侍的仆人也因事儿忙着走开,耶鲁瓦西商人趁机压低嗓音问了一句: “今天白天你提到的那个‘金鹰’是咋一回事儿?” 听完这话,苦行僧随从自己的腰带里掏出了上面刻着鹰形图案的一块金牌子,并顺手递到了马赫穆德?耶鲁瓦西手上。看到这金牌,商人迅速拿过来,随后将其立刻揣进自己怀兜里去了。 “请牢牢记住我说过的话,”他接着说道,“不论世间发生何等大事儿,即便是世界发生爆炸这样可怕的大事,只要有机会找到我,你可随时来我处所这儿找我。我随时会给你接济。在这儿,在玉龙杰赤,你还有啥事儿要办吗?” “我明早儿就打算离开这儿,要去布哈拉。留在这儿总让人安稳不下,老觉得这头上悬着一把刀剑,随时掉落下来似的,不问青红皂白,对与错。就是这样。我迷恋于云游人手中拿着的一把拐杖和周游列国的长途的生活,这样会更好些。” 五、母后巧施以计,立推看中的王储,国王无奈只好应允 在如此聪明过人,譬如在图康夫人的直接参与下,(钦察)军事贵族的政治影响日益凸显,给现任国王王位形成了严重潜在威胁。钦察人打着解放者的名义,肆无忌惮地抢占他们所属领地,以此方式,玷污国王声誉,使国王威望每况愈下,渐渐成为百姓眼中钉肉中刺。 拱形双扇大门被陡然打开,头戴雪白色羊皮帽、身穿条纹红色大衣、腰间挎着金光灿灿的战刀、个个骑坐着彪悍体壮的公马的骑兵队伍正从大门口朝外驶走去。 花拉子模国的穆哈穆德国王,一位身材魁梧、仪表威严,正骑着一匹鞍座华丽入时的枣红马,他头顶上戴着一顶周边缀满名贵宝石串珠的白色缠头,上身穿着一件镶着珠宝玉石饰物一件深红色锦缎外套,眼见一侧缀挂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刀,脸部表情阴沉坐在马鞍上率部行走着。 紧跟在这位国王身后是两位年轻的骑手。再往后看,走来一个脸色黝黑的年轻彪悍骑手,灵巧地稳坐在一匹头部戴着银质项圈的土库曼品种的公马背上。此公便是土库曼王妃之子,也是未来国王的继承人,王储名叫扎兰丁。在紧挨这位王储的身旁,并行着一位身穿锦缎长袍的男孩儿,他骑着一匹将脖颈上一长串黑鬃梳编成一束鬃辫异域品种的花马小走马。此人就是国王年龄最小、最受国王宠爱的由钦察王妃所生的小王储。 马队队形渐渐拖长,后面紧跟着便是一群花拉子模国王的重臣显贵们。他们骑坐着马背上一律垫着清一色红色鞍垫马鞍的马匹,跟着队形前行。 国王的千人骑兵卫队呈两列纵队。前部分走在马队前面,通过城中市场路段,负责护卫的骑兵先期抵达过往途经的路段,以便到城区沿街各路段维持看热闹人群的秩序。其余骑兵队伍则处在相对断后的路段上行进。 见国王马队走过,街面上行人匍匐在地,将头部着地行叩头礼。当地有着这样一个规矩,当伊斯兰教世界最强盛国家的国王路过某一地区或者某个地段时,严禁平头百姓抬头平视走过的国王面容。当皮革长号奏起号乐、大鼓发出轰鸣响声后,沿街所有商铺商人都被要求在自己店铺对着的马路上铺上一块地毯,即使是一段泥泞不堪路面也罢,以此视为对国王的尊重,也准备迎接路过此地的国王的马队一行。 对这一效忠国王欢呼和热烈场面,穆哈穆德国王早已习以为常,这心里感到有些不以为然。这时他用冰冷的目光对跪拜在他枣红马马蹄前的披着条纹长袍的一大片臣民背后扫视了一眼就走过去了。在他那臃肿近似呆滞的脸面上很难看出有何新变化。而在头顶雪白的缠头布的映衬下,他那一撮乌黑的胡须倒是与雪白的缠头布显露出极大反差,黑白极其分明。 据说花拉子模铠甲在当时以刀枪不入的坚固而蜚声内外。此时此刻,一队青壮的钦察卫兵身披铠甲、头戴护鼻头盔、手握长矛正在国王皇母后宅邸门前守候,煞是威风凛凛,不在话下。 “战无不胜的穆罕穆德国王万岁!”围成人墙的民众跟着士兵们齐声欢呼起来,还有不少百姓闻声而至,有的从小巷子跑出来,急忙爬到屋顶上或着土墙上想亲眼目睹眼前这一热闹的场面。 这时,穆哈穆德才发现,他周边钦察士兵的数量与他的卫队相比多出了好几倍,这一反常现象到让他大吃一惊,脊背顿时发凉。“这儿聚集着这么多钦察军人是什么意思?这里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如此时立即调转马头,原路返回还不算太晚,是不是?不。你看你是不是又多心了,我看倒没什么更值得令人怀疑的蛛丝马迹。走,往前走,走走再说。国王这心里又犯起嘀咕来。这母后该不会在这时后给我设计挖个陷阱来坑害自己亲生儿子不成?想想看,在父王—特开什去世后,母后是不是因为未能享受到与国王儿子同等王权尊贵待遇而心怀不满,进而耿耿于怀呢?母后康居家族所属的钦察部队伍未曾参加过父王组织的远征行动,倒是在返回故里时却带走了就连父王都不曾想象的份额巨大的一笔财富,难道这还不够吗?不。既来之则安之。不能半途折回。到里头看看究竟也不枉此行。” 到了宫邸大门前,只见他突然挥动着手中的皮鞭,抽打了马背一两下,只见挨鞭子的枣红马跃起前腿,有力蹬踏后腿,飞速地驰入内宫里来了。 几个年事已高身穿盛装的钦察部落长者加快步伐朝他迎了上来,及时拉住马缰绳,给国王施礼。只见花拉子模国王嗖地从马鞍上跳了下来,双脚稳稳地踏在地上迎贵客时铺着的长副绒布上。虽说已上了年纪,他也顾不上这些了,依然跟年轻时一样挺直身板、双脚踏地有力地朝着两侧矗立着雕刻各种装饰图案列柱的大厅楼台走去。仆人们一路上跪拜在地上迎接国王的到来,他来到宫中一个外厅。这时一个鼻子上戴着金黄色鼻环饰物的黑人女仆迎面走过来,走到他跟前施见面礼。 “母后正在过来迎你呢。陛下!萨拉姆!”黑女仆顺手掀开门帘,大声禀报道: “人间至尊者!信仰的守护神!伊斯兰教的庇护者驾到!” 国王自然而然地往前挪动了几步。在墙壁用光滑木板装饰一新以及室内墙壁处开着格子状窗户、光线呈现出半暗半明的室内一处,坐着一个身材娇小、一身金黄色锦缎服饰的女人。在她两侧成半圆形依次排开在地上跪拜着二十个世袭贵族王汗。穆哈穆德见此情形,立即将双手交叉胸前,弓着上身,迈开细小的碎步向母后王位方向迎了过去,一边压低嗓音说道:“萨拉姆,母后夫人。您是天下美德的化身、正义之楷模!儿前来向您请安了!” 听完国王的问候,母后夫人在座位上弄出了一点动静出来。她微微向前倾了倾上身,这时她象征苏丹爵位插着鸵鸟羽毛头巾快要挨到衣襟上了,后她又抬起头来看着前来请安的国王,停顿了一会后说道: “你可知道,你母亲如今是可怜的一个寡妇。自当上人世间最伟大的统治者来,难的来光顾你这寡母。来!坐在我身旁。让母后好好开开心,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好时光。” 穆哈穆德挺起腰身,抬起头来,渐渐才看清楚出坐在眼前母后那一张铺满胭脂和白粉末瘦削的面孔以及一双充满火热神态且灼灼逼人的眼睛。身材丰腴的夫人遂将两脚收起并盘腿坐在托盘形状的一个金黄色八角宝座上。从礼仪上讲,穆哈穆德作为一国之君本应挨着母后身旁落座。但宝座旁已经没有可以落座的位置了。即使有这些空座也被母后随身携带的绫罗绸缎衣物等物件堆满占着。国王只好委屈地落坐在一旁铺着地毯的空地上。肥胖的夫人看到这里这心里不知有多满意,她这样做也想给在场的钦察部落大臣们看看,虽然他是一国之君,但在我面前还低下头,还得对我毕恭毕敬的。 国王穆哈穆德将双手掌面朝天,默念了数句祷告词,然后用右手指捋了捋胡须。在场的王公贵族也跟着国王小声地默读了祷告词一遍。 坐在宝座上的肥胖夫人这时晃动着脑袋,用轻柔且委婉的声调开口讲话。这时,她身上穿戴的锦缎衣服随着她上身的晃动发出了匀称的沙沙声响,头顶纱巾上插着的羽毛也跟着抖动起来。 她说道:“我可敬的孩儿—伟大国君。这次大劳你驾来这儿,母后想利用这机会跟你商定几件大事。说起来,这些事儿极其重要,因为这将关系到我花拉子模王室家族部落社稷兴旺发达、代代相传以及你手下那些忠贞不渝钦察部落王公贵族今后命运归宿等重大问题。我们家族的王位、王权以及我们的利益同盟必须时时刻刻得到有效保护和维持才是。” 屋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偶尔从墙上格子窗户传来远处响起的“花拉子模国王万岁”的众人呼欢声。 “睿智的母后!请继续讲!” “寄居寒舍,近来本母后得知,听说你将带兵去远方征战,使你有了骑乘战马驰骋沙场重振昔日辉煌的大好机会。可要知道,世事多变,命运难料。(无人知晓神圣预知者在其‘命数要本’中每人享用的天数究竟是多少)但是,在征战中一旦有所闪失,将后悔莫及。还不趁现在尚未出征,将社稷等诸多要事安排妥当为上,以免今后节外生枝,险情环生。即使在发生为正教而殉难等不测之事时,也不至于在王宫中发生篡权等兵变。但愿安拉保佑我们避免和摆脱陷入这场战争的泥坑里去的厄运。我还听人说我们一直引以为自豪的孙儿—哲拉勒 艾 丁进来与土库曼部落来往密切,与其联盟欲将我钦察部落斩尽杀绝。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废掉这个孙儿,重新设立王储,为花拉子模国江山社稷着想为好。此事宜早不宜迟,是不是?” “至理名言,所讲即是。”台下钦察诸汗齐声呼应道。 “因此,”母后接着说道,“我已经与一些亲族名望汗王商量过,今天借此机会,我至高无上孩儿在此,我将钦察部落这一诉求当面转达给你,将你钦察王妃之子立储,将哲拉勒 艾 丁差派至边远省份理事,请你定夺。他对我们社稷的安宁已经构成了威胁。这对你、对我们都好!” 在场的人都屏息静气,静静地等待穆哈穆德国王的裁定。而这时穆哈穆德国王脸色凝重,一言未发,陷入深度的思绪当中,不时地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花白的胡须以安抚因激动引发的不安心情。 “若你否定这一部族请求,钦察部落将举族离开花拉子模国,迁徙并回到先祖世居的草原地区,我也会像落单的乞丐一样跟他们踏上流落他乡的征途......” 见穆哈穆德一副漠然当断不断的神态,肥胖夫人转过身去,向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年轻侍从做手势示意。这个年轻人名叫穆哈穆德 本 萨利赫,原先做‘古力阿木’(高级仆人)后因其面相姣好,得到母后的喜爱,被推举到庄园总管当差。他对母后的手势心知肚明,迅速走出房间,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返回到室内,身边还带着身穿锦缎长袍、年龄七岁左右的一个男孩走了过来。 “他就是我们要立的的新王储。”这时候,图康夫人音高八度且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语气向在场的人宣布道,“在此我正式向钦察诸汗、伯克、全体将士以及臣民宣告,花拉子模国王已钦定并正式立他为王储了。” 在场的诸王公贵族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一拥而上,将新王储捧在手里并将其向空中连续抛了好几次,以示庆贺。 “总算后继有人了。祝我们同一血脉钦察部落苏丹万岁,江山永存!” 穆哈穆德国王也站立起来,用双手捧住儿子,将其拥抱并安坐在母后祖母的身旁。 “诸汗、伯克们!你们给我听好了!”穆哈穆德说道,“你们都亲眼见证了刚才那一难忘的时刻。你们的心愿已完全实现。不过,借此机会,我也对你们提出一个请求,希望诸位王公贵族也能让我如愿以偿。长期以来,我的宿敌--巴格达哈里发纳斯尔亡我之心不死,一直与我作对,不时地挑起事端,挑逗并怂恿花拉子模臣民滋事。只要恶霸纳斯尔在一天,花拉子模国就无一日安宁。那些忠实于国王、精于宗教事务且经我们遴选任用的神职人员就有机会成为哈里发。因此,在此郑重我发誓,从现在起,不彻底打败哈里发势力直至将我利剑插入巴格达这片神圣之地前我绝不善感罢休,鸣锣收兵的。” 这时眼力不济、清瘦身躯、脸上须着山羊胡子的钦察部落的一个长老发声,他站出来插话道: “只要你挥起你那无坚不摧的有力之手,指向哪里,我们钦察部落就会万众一心,冲向那里。不过,眼下最要紧是把我们游牧草原安稳住,安抚和接济受惊吓的民众才是。近期从钦察草原那边驶来了几个信使。他们带来消息说,近来好像是来自东边的一些陌生部众侵入到了他们的草场领地。他们有的赶着畜群、有人骑乘骆驼还有的驾着牛车来到这一带的。他们的畜群侵占了我们的草场,我们的牧人不得不从牧放点撤离,被迫迁移到别处去了。要立刻采取对策应对这一现状,将这些擅自闯入他人草场领地强行撵走,霸占他们的畜群及妻儿,将这些人发配给我们士兵做奴隶。” “现在就该把军队拉到草原去,给他们颜色瞧瞧。”有几个汗王早已耐不住性子厉声喊了起来。 这时宫内御用一文书拿着纸和笔,来到国王前鞠躬施礼,礼毕后向他递交了一张密密麻麻写着文字的呈文。 “这是什么?”国王不解地问道。 “这是刚起草的关于您溺爱的幼子库特比 阿德 丁立王储及继承王位等有关事项的一道圣旨呈文,请国王奏准。在幼子尚未成年之阶段,由他祖母-你母后图康夫人暂行代行王权并充当幼年王储监护人。由母后王宫现总管穆哈穆德 本 萨利赫代行本王储国师、花拉子模国宰相等职位。钦此。” “母后我为你这远大志向抱负的儿啊!花拉子模战无不胜的国王敬佩!这也好,使你可以腾出更多时间和精力,考虑远征诸国等事关社稷存亡等大事,尽收那些不愿臣服以及与我作对等蛮夷部落。国内诸事就交给我们放心好了,不再为这等烦事而操劳过度。” 穆哈穆德接过呈文,看都没看,顺手就在呈文上大笔一挥签上名字。将芦柑笔递交到母后手中。母后接过笔并用大字体强劲有力地在呈文上签下以下一行字: “世界妇女之主、万国主宰肥胖夫人!” 穆哈穆德环视四周,找寻自己的长子哲拉勒 艾 丁。说实话,在这时候他心里真害怕与长子的那双眼睛碰撞。可这位长子此时根本不在现场,倒让他心里舒了一口气。这时宰相走过来伏在国王耳边解释道: “哲拉勒 艾 丁长子看到宫门聚集了众多钦察士兵把守,当场就撂了一句话,说‘我绝不做自投罗网、任钦察人在布设的屠宰场上等待宰杀的绵羊,’说完,当即调转马头,像一阵风儿似地飞驰而去。” 七、后宫妃子三百人,国王却痴迷于一土库曼少女 除了日常需处理的各项繁杂事务外,宰相还承担着抚慰和照料宫内国王三百妃子的一项重任。此外,还包括要对她们日常生活中的一言一行细致入微关注和监督,生怕她们捅出什么事端出来,因此,一发现任何值得可疑的迹象,他随时都会把这一情况及时禀报给国王本人,不得有丝毫马虎。 一次,他受到国王的一项授意,要他尽快把那个最近从土库曼大草原劫掠过来的一个年轻姑娘的底细摸清,自她来后宫后始终不愿开口、总是唉声叹气或者心思重重等一副根本不愿在宫里多待一天的真实理由等统统搞清楚,再及时禀报给国王本人。为了顺利交差,他不得不把宫中老道的女巫婆--一个名叫依兰 托儿赤的算命女人叫到身边讨教,商议良策。此女可谓非等闲之辈之人,她熟谙占卜,能看病就医,此外还能说会道,能讲各种有趣、恐怖等古今各种轶事,可以说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听完大臣让人莫名其妙的一番言语后,她感到犹如坠入灰蒙蒙云团似的,一时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了,也弄清楚了让这位重臣颇为伤脑的几件事。她梳理了一下,总共也就三件事儿颇让这位大臣感到左右为难,不知咋办好。一是这个叫古丽 加玛的年轻女子初来乍到,肯定不适应这儿的环境,此外,是不是在那边,在草原家乡有个让她日夜思念的一个英俊男儿让她牵肠挂肚,陌生的内宫反而加重了她的乡愁,使她使唉声叹气的?她是不是还在与那些生来就有自由不羁豪情的土库曼部落人进行私下秘密来往?那天国王醉酒的夜晚,那一晚上她是不是随身携带了匕首进入国王寝室的? “我弄明白了,”这女巫边说,便把手向大臣轻轻地伸过去了。 看见这一情形,大臣随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几枚硬币丢进她的手里。 “怎么硬币中连一枚金币也舍不得给,啊?” “等给我捎来有价值的重要消息,你自然就会得到金币的.....” 这一占卜人虽说上了年纪,身材却保持着健美的清瘦,有一副黝黑的脸庞、双耳还佩戴着一副硕大银耳环。这时只见她走进被誉为“新珍珠闺阁”院落里,停下脚步,环视着周边景色。她先是眯缝着一对黑眼睛将这座高墙环抱、森严壁垒的庭院仔细打量了一番。与国王别处后宫妃子的居所相比,这里依旧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之处,院落里一边坐落着一排没有窗户的平房,房前有一个凉台,其敞开的五扇门将与平房相连接。院落中一条小溪流淌,徐徐流入环形水池当中。周边摆放着两个花坛,玫瑰花朵盛开绽放。靠近高耸围墙一隅,在一棵高大枝叶繁茂的杨树绿荫下,搭建了一座土库曼式华丽帐篷,帐篷外装饰则启用清一色白色毡毯,毡毯上则用五颜六色毛线绳交叉地捆绑,用以固定和强化毡屋的稳固性。 依兰 ?托儿赤用手捋了捋条形纹理长袍,便迈开步子向水池边走去。水池边石台子上坐着一个身段娇小、脸色黝黑、一双乌黑眼仁的姑娘。她正在用手指捡起青色喀什噶尔小碗里盛装米饭颗粒不时地扔进水池里,喂养水池里正在水池里游动的几个鲫鱼鱼苗。在欣赏鱼苗的同时,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儿。依兰?托儿赤扑通一声跪拜在石板上,一边亲吻着姑娘身上那件暗红色衬衣衣角,一边用夜莺般嗓音柔声细气说道: “近来过的如何,还好吗?你这让人百看不厌的‘魔笑之神’!来!让我亲吻你这光滑如玉的手臂,触摸你魔力般的身影!” 随后,占仆女在姑娘身旁坐了下来。她使出浑身解数,极尽阿谀奉承之事儿,说尽好话,试图以此来感动眼前这个美人儿,与此同时,占卜女在心里想:“让人纳闷的是国王怎么被她迷上的?她个头矮小,这脸蛋肤色黑的像个杏仁儿似的,再说她身上没有一丁点儿闺阁中其他靓丽的妃子所拥有的魔力般丰满以及矫健身段。咱这国王的怪癖、嗜好真让人不可思议啊。” “最近草原上有什么新消息?人们对此有那些议论?”古丽 加玛冷不防地用这句话地打断了占卜女,直接问道。 “不久前,有个汗王派人来将我用骆驼接过去,要我给他治病。他得的是姑娘相思病。到了那儿,我才听说了。当地人还很惦记你呢,说你是个有福之人。他们还说,花拉子模国王很宠爱我们的土库曼美人儿,她五指上戴满了闪着蓝光的各种宝石戒指,搭建起了白色帐篷,地上铺满波斯产的花色地毯,御膳房每天做各式烧烤、油炸的野鸡以及鸭肉里装填阿月浑子果仁等美味佳肴供她尽情享用......” “其实,事实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我只不过是头顶上顶着个国王妃子的空名分而已,论辈分,名次排在第三百零一位。消息很闭塞的草原上的人们哪里知道我现在所处的困境,只知盲目地羡慕虚假的表面。谁能理解我此时此刻那可日夜思念卡拉库姆荒漠上刮起的夹杂着艾蒿及杜鹃花混合味的阵阵清风的这一心思呢?然而,在这儿,每日从国王御膳房冒出的油烟将我熏得头疼难熬。身处那顶白帐蓬里,除了能看到那一堵灰色院墙、了望塔以及这棵白杨树外,什么也看不到,这心里总是感到空荡荡的,无依无靠的。即使住在白帐蓬里有啥益处?还有一次,我还想爬到这棵杨树上去眺望我那远在天边的青色的草原故乡。还没等爬上去,却被太监们给拽了下来。到后来,他们把荡秋千的两根绳索也给拆掉了,连这都不让我玩了。你说,我在这儿还能好过吗?” “假如我有你这百分之一的福分,我就知足了,就会感恩戴天的。你想想,谁会把夹着阿月浑子果仁的这等野味美食送给我享受?这世上没人会这么做的。” “姑娘们!古丽 加玛大声招呼起来,“把餐桌收拾好,弄些好吃的来!作为一个女人,我请你给我算个命吧!” 听这话,紧接着有两个女仆向白色帐篷方向跑去。这时,一个头上扎着缀着银币饰件红色头巾的、有个有一定岁数的土库曼女人也走过来,就地坐了下来。她好奇并带着仔细观察的神态看着眼前这占卜女算命时的一举一动和异样的神态。 这时,只见这位占卜女挥舞着双手并熟练地将一块橙黄色方头巾铺在石板上,紧接着又顺手从红色小布口袋里拿出一把夹杂红黑两种颜色的豆子,撒在头巾上。一面用一个骨质的细棒在豆子上画着圆圈动作,一面又用留里(今阿富汗境内的一支游牧部落称名)部落方言在嘴里念念有词地念叨着。过一会儿,她睁开那双充满火焰的一双黑眼睛,转动着青色的眼珠,用她那嘶哑的嗓音低语道: “这儿的红黑豆告诉我说,就像老年人曾教过我一样。在那草原地区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他虽年少,但是个有名勇士。途中遇上老虎,他不慌张,拿起弓箭勇敢地放箭射杀它。即使遇上十个歹徒,他会第一个向他们冲过去与他们厮杀,最终将他们全部杀死。近来这个勇士害了一场相思病把你日夜思念,夜不能寐。巴赫希的情歌让他着迷,欣赏着美妙的歌曲,仰望着星空痴迷.....‘他说,她的眼睛就像天上的这些星辰一样明亮清澈’我看你动情了是不是,唉声叹气的。是不是我猜对你的心思了。” 古丽 加玛全身抽动地颤抖起来。随着上身的晃动,她身上挂缀的金币、银币等饰物相互碰撞而发出叮当声响。只见她用手揪住其中的一枚,狠狠地揪了一下,想把它拽下来,可饰物纹丝不动地仍停留在原处。 “艾尼江!去把剪刀给我拿来!” 这时,迟兰? 托儿赤柔声柔气地说了一句:“你那把白柄匕首呢?草原来的一个姑娘家,该随身带着一把匕首在身边的,是不是,啊?” 这话在古丽加 玛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表情,让人难以猜透其中隐藏的奥秘。土库曼老女人慢腾腾地挺直腰身站立起来,走到帐篷里拿来一把手工制作地毯时使用的大剪刀过来。只见古丽 加玛接过大剪刀,迅速地从衬衣上剪掉一枚金币饰物,紧紧揣在乌黑手心里低头不语。 “你刚才说的害了相思病的勇士是你自己编造一个故事。不然为何不把这个勇士的大名直接说出来呢?” “那是因为这些豆子没能告诉我。不过,你心里很清楚那个人的尊姓大名的。” “钦察部落派人将我强行弄到这座宫殿里的。说实话,在那儿,确实有不少年轻人暗中迷恋着我,还为此大动干戈呢。这些老人们,也不想想,我们心里真心喜欢的人是谁呀?” “你这个花心的喜鹊,少在这儿给我多嘴,满嘴里尽是胡说八道,”土库曼老女人板着长脸插话说道,“作为国王的妃子,这心里头只能有花拉子模穆哈穆德国王一人才是。我们国王-他英俊犹如再生的鲁斯坦,勇气和胆识超群的伊斯坎德尔。这宫里的每个女人就是为他一人活着,为他所思,为他所想。古丽 加玛!别听这阴险的女人胡言乱语,以免受骗上当。” 就在这时,头戴大缠头巾的肥胖太监推门,走进院子里来,他看到占卜女并向她招手示意。占卜女急忙向他走去,她知道得罪不起这宫中拥有生杀大权这个人。他们俩站在那儿悄声细语地交谈起来。没过多久,占卜女又急忙走回来,跪在石板上,扯着古丽加玛的衣袖,又说了起来: “请你别见怪,我是个无用的小人。我现在不得不和你告别,要去给刚刚立为王储的奥兹拉克母后占卜,我想没这福气能跟你尽情享受这静怡美好的时光了......”她虔诚地低头吻了吻手中赐予那枚金灿灿的金币,跟随太监的身后,从这座宫院大门向外走去。 八、少女被关在“毡子房屋”,放老虎进来作伴。关键时刻,江洋大盗挺身来救美女 坐在似乎与外界隔绝、极其安逸、寂静的一间房间里,国王正忙着处理各项政务。“隔墙有耳”话虽这么说,但在这里,在这间房屋里绝不会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地上铺着地毯,房间没有一扇窗户,就好像置身一口井里似的,只有在天井上开了几个便于排气的小口子,到了夜间通过这些小缝隙才能看到夜空里闪烁的星星点点。只有在这样一间神秘的房屋内,国王才可以与前来的刑事总监面对面地交流或者听取王宫大臣有关后宫众多且整天惹是生非那些棘手的妃子近况禀报等诸多事宜。他们在此可以畅所欲言,毫无顾忌。也就在这间房屋内,国王向自己的亲信密密地下达了如下圣旨—将那些在宴会上口出狂言、不知忌讳的大胆汗王给我秘密处死或者对那些用软硬兼施的办法拖延、拒绝向国王敬献金条的吝啬伯克采取强征性措施,派出蒙面人恐吓、骚扰他们,使他们不得安生,看他们敢不到宫中进贡。过去常有这类怪事发生。当每次这间房屋门前挂着一个毯子,国王与一些被邀请来的亲信在里秘密会晤后,第二天拂晓,就从高耸入云的塔顶上某个不知其名的人就会被莫名其妙地推下去,在发出声嘶力竭的惨烈求饶声后便一头栽倒地上摔死。这种事儿屡屡发生。有好几次,在黎明月光朦胧的时分,看国王那些刽子手们又动手了,他们把国王厌恶的那些人装入麻口袋里,拉到船上,将船驶到杰浑河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河段将麻袋抛入水中。开阔的河面上忽然响起歌谣,歌中唱到: 春天百花齐放,迎来夜莺放声歌唱 美丽的花园朵朵玫瑰竞相开放 船夫们接着拉起歌来,唱到: 啊!花拉子模是多么美丽的地方! 这一夜,国王阴个脸,躲在这间房屋内心事沉重的,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见宫殿大臣禀报,说有人到他儿子扎兰丁那儿拜会。 “骑着高头大马的三个土库曼人曾拜访过他。其中一个还挺神秘的,还用纱巾蒙着大脸。不过,他的模样倒是很年轻,有一双鹰一样明锐的眼睛,身材匀称,硬朗。” “为何当时没逮住这个人?” “不好动手。就在附近的小树林里还有接应的一队人马。约莫有四十来个不要命的土库曼秃小子。我手下有个眼线,常去土库曼人聚集的市场上的一个叫麦尔丹的茶馆。听他回来给我讲,那儿的人们议论说,多次提到了卡拉? 昆洽尔这一名字......” “是他呀!卡拉 昆恰尔,他是这一带商队的一个大刺儿头。” “陛下!是这样。要不就让王储.....” “别提他了。他已被废黜了。” “你的圣旨就代表了真主的意志。既然这样,作为一个有伯克的身份,他不该跟一个在商道上出没的盗贼有交际往来,这不合体统啊......”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啥事儿都会发生啊!” “国王陛下!譬如说,派他到遥远的地方当差,去麦加圣地朝觐先知棺木后,他会不会不再与那些土库曼部落的人打交道了?” “我已经想好了,准备把他派到与印度交界的加兹尼任总督。即使到了那儿,他还会把那些与本国王作对的诸汗纠结在自己身边 ,鼓动他们去征讨中原地盘。到那时,花拉子模国就仿佛被切开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诸侯为王的。如此看来,还是把他留在身边好一些的,至少我可以随时掌握他的一举一动的。” “这招高明。” “总是摇着尾巴卖乖的,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倘若有关卡拉 昆恰尔像出入游牧草原大鸣大放地来往于玉龙杰赤这一带这样的传言再度传到我的耳边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你这个带着一副死鱼眼睛的脑袋有可能就会搬家,被牢牢地钉在扎兰丁王宫门前的树桩上去的。你要小心着点!” “安拉保佑,使我免于遭遇到这种惩罚!”大臣边嘟囔,边起身退了出去。 这时,一个年长的太监走进并禀报说: “遵照陛下的旨意,已安排古丽 加玛妃子陛下寝室等候,请吩咐。” 国王不情愿地欠了欠身,站了起来。 “现在你去把她带到这边来,直接到门上挂着毯子的那间屋里好了。” 国王走到廊庭,驼着腰背,推开一扇狭窄的板门走了进去,而后沿着旋转楼梯口拾级而上。他走进一间小屋,俯身贴在一个细长雕刻花纹的木制栅栏跟前,屏住呼吸,窥视着眼前在这间铺着地毯的房屋内将要发生的一切。 这时只见一个驼背弯腰,脸上未蓄胡子,宽大的胯骨上系着克什米尔产的长纱巾的老头儿走了过来,他利索地打开雕花门板锁扣。手里拿着银烛台,银烛台上的四支蜡烛火苗忽右忽左闪动着。 他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这个身材矮小、头上披着花布头巾的姑娘,很是同情,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走吧!再往前走!”他尖声尖气地嘟囔了一句。 他举起烛台,顺手用力地推开有些笨重的门帘走了屋内。好像有意逃避天花板上安装的暗器撞击似的,进门时古丽 加玛自然而然地垂低腰背,溜了进去,脱下鞋子,放在门口,向前走了两步,环视着屋内的陈设。 房屋很小。墙上四周挂满了布哈拉产的各式红色地毯。这间屋像个玩具房似的。屋顶显得高耸入云,很高很高的,快要触到天井上了。 这时,老太监转身走了出去。只听一声咔嚓门被锁死了。在高空处,从一扇雕花木制栅栏外面呈半圆形的窗户透射出一丝光线。兴许,太监把烛台放在那儿了。在亮着烛台光线的对面也有这么一扇窗口,透出来的光线却很暗淡。该不会有人从这扇窗口向这儿里窥视呢? 古丽 加玛早已听说过宫中流传出来的有“毯子房屋”的传言。在后宫里的妃子们中曾有这样的说法,说那些行为不端的宫中女常常会在这间房屋内被刽子手击汗? 皮赫列万下毒手。在这个刽子手掐死女子时,国王就会躲藏在高处木制栅栏窗口里偷看这间房屋里发生的一切。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她想这间房会不会是那个后宫女们传说中说的那间“毯子房屋”呢? 古丽 加玛绕着房屋走了一圈。地上铺着几块地毯,便于平时做祷告时方便。她思忖着半夜将掐死的宫女尸体抬走时可能就是用这些地毯裹挟着拿出去的,多可怕啊。想到这儿,她心里即刻渗出不寒而栗的某种感觉。 古丽 加玛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随后她做了一些应急的准备。便随手将几个花缎枕头拢在一起,摆到了墙角下,而后坐在上面静候,等待。任何一个小动静,都会把她吓的半死,颤抖不已。 突然,似乎挂在门上的毯子有动静了,一个毛茸茸的野兽脑袋从毯子下部露出头来。在昏暗的光线下,这只野兽的两个眼睛突然放射出绿色的光亮出来。太槮人了。 古丽 加玛被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极力将身子紧贴在墙体上屏息静气站着不动。这是一只一身黄毛色夹带着黑色花纹横道,静悄悄地钻进屋内,就地卧下,前爪向前伸展,将头部伏在爪子上躺卧了下来。长条尾巴晃动着,不时地敲打地面。 真是一只老虎!古丽 加玛不假思索地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这是只狩猎虎。还会把人吃掉的。这个坚强的土库曼女人面对猛兽毫不畏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并未失措,反倒是显得更冷静了一些。她跪在地上,用两手紧紧抓住地上毯子的一角做好了应对野兽的准备。老虎发出低沉的唔噜声,向前逼近。 “喂!来人啊!”古丽 加玛因恐惧大声嚎了起来,顺手将地毯一角掀起来,保护自己。老虎顺势往前纵身一跳,将她扑倒在地。倒在地上的她,卷缩身躯,立刻钻到毯子里躲了起来。老虎用前爪猛地拨拉着毯子,极力想撕开毯子。 “求救了!我快要死了!”古丽 加玛声嘶力竭地哭泣道。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门外有急切的敲门声响以及一阵熙攘的嘈杂声.....人们呼喊声和老虎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这声响变得越来越大.....到后来,喧闹声渐渐消失了......有人掀开了毯子。 一个身材瘦挑、头上戴黑色羊皮帽、脸颊上从鬓角到下巴颏儿有一道划破的伤痕的小伙子蹲在她身边,正在用毯子的一角擦拭他手中拿着的被誉为‘昆洽尔’的一把利剑。老太监拽住他的衣袖,正极力把他从这儿向外推搡出去。 “你好大胆啊!怎么敢擅自闯入这禁地,啊?你这蠢货,看你干的好事儿!你究敢杀死国王的宠物老虎,我看你是不要这小命了。国王定会砍下你这小脑袋,并将你脑壳楔在木桩上去。等着瞧吧。” “你给我住手!你这嘴上没毛的老家伙!要不然,别怪我把你脑壳给砍下来。” 古丽 加玛挣扎地想站起来,不曾想全身无力,又瘫倒在软绵绵的靠背枕芯上。地上死去的这只老虎,像是极力用自己的爪子抓住被砍掉的脑壳似的躺在眼前。它全身仍在那儿抽动着,还没彻底断气。 “你还活着,夫人?” “勇敢的小伙子!你受伤了!你这脸上还流着血呢。” “唉!没啥大碍。脸上挂彩是战士的一个荣誉标记。” 宫廷卫队长帖木儿? 梅里克跑了进来。有几个士兵也聚集到了门口。 “你是什么人?是怎么到这儿的?你怎么敢打伤门卫。立即把武器交出来。” 小伙子不慌不忙地把剑插进刀鞘,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请问你是哪一位?该不会是宫廷卫队长帖木儿? 梅里克,大人啊?萨拉姆!鄙人向你问安了!我要面见国王,有要事禀报。从撒马尔罕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是哪个这个胆大妄为之徒再次口吐狂言,是何许人?”这时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威风十足的话音。紧接着,花拉子模国王迈着大步走进来‘毯子房屋’里。他的一只手一直紧紧握在短剑花柄上不松手。 “萨拉姆!伟大的国王!”小伙子双手按在胸前,微微弓下上身施礼。然后,他迅即挺直了腰身。“当你在这儿找乐子穷开心,用草原上老虎惊吓这个胆小的弱女子之时,世间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商道上,我曾经与来自撒马尔罕的信使相遇了。他为了把这口信及时送到,日夜兼程,坐骑也撑不住了,却累死在途中,他接着徒步前行直至走不动为止。他像一个疯子,一再重复地说,‘撒马尔罕那边起事了。钦察人被斩尽杀绝了,就像肉铺子吊挂待售的整只羊一样人的尸首吊挂在树枝上示街。你的驸马—撒马尔罕镇守奥斯曼苏丹就是起事头目。他还想谋害你千金。幸亏,她带着百十来个精兵强将固守要塞,孤军日夜奋战。这儿有你女儿给你捎来的一封亲笔信......’” 国王一把夺过小伙子手中拿的这封卷成滚筒的信件,用短剑将信封拆开。 “看他们敢造反!”他嘟囔了一句,便借着微弱的光线读起信来。“撒马尔罕一直是暴乱者制造暴动的巢穴。帖木儿? 梅里克!你给我听好了!立即动员集结钦察队伍!我要征讨撒马尔罕。我要把那些敢向安拉遣派到地上行使统治的人动手不计后果的胆大妄为之徒斩尽杀绝,毫不留情,将其尸首一一吊挂在撒马尔罕的树木上示众......至于这个女人,立刻将其先送回白色帐篷歇息。找御医给她看看。小伙子,你叫啥名字?” “不足挂齿。凡人一个。草原上一个无名小辈。” “你这次给我带来的是‘凶信’不吉利啊。照旧习,理应不问清白斩首。此外,你还杀死了我心爱的这只老虎。该当何罪,让我很为难呐......” “陛下!这事儿我知道该咋办。”帖木儿? 蔑力==梅里克抢白地插了一句说道,“那就容我说一句。” “英勇的帖木儿? 梅里克!你就以我的名义向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宣告所犯罪过。” “从军事角度来讲,哪怕错过一天甚至一小时的战机,就会失去获胜的一个机会。这个小伙子冒着生命风险,能及时给陛下送来这么有重要价值的信件,着实了不起。信中说你千金安然无恙,像一个战士那样与反叛之敌进行英勇搏斗。我伟大的国王。假如现在想往那边发兵,兴许还能来得及保住你娇贵千金之命,击溃暴徒。能及时将这一信件送来,是件了不起大事,很值得称赞。为此,国王应当给这小伙子免一死罪,将功补过。陛下虽失去了心爱的一只老虎,却赢得了比老虎还金贵的一个难得的勇士。陛下!请您宽宏大量。这是个难得的人才。即刻组建一支土库曼百人队。将这支百户队纳入陛下贴身护卫编列。任命他为这支百户队头领。” 听完卫队长的这一番举荐,花拉子模国王不知咋弄的,脸上掠过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不停地用那佩戴一枚宝石戒指的手指捋着自己下巴颏上的黑胡子,一语不发。 “雄鹰从不半道折回,国王的话一言九鼎。”小伙子一副正儿八经地接话说道,“你要把这姑娘打发到哪儿去?” 说完这话,小伙子弯下腰,轻手轻脚地抱起躺在地毯上的被吓坏的姑娘,就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板着面孔,那说话的口气就像对一般平民一样,说道: “陛下!向您请安了。我就是那个在商道上神不知鬼不觉游荡的卡拉? 昆恰尔人也。” 说完这话,他昂着头、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国王盯看着帖木儿? 梅里克的脸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让他好不为难呐。帖木儿 梅里克放声大笑起来。 “看多彪悍的小伙子啊!陛下!我曾经记得您说过,土库曼人靠不住。你手下假如有一批这种士兵,那该多好哇。到那时,您就可以将天下玩于掌心之中不在话下。” 又过去了几日。在一个半月形月亮高悬在清凉的清真寺上方、光线昏暗的夜里,紧挨王宫的一个小巷道里有几个人影在黑暗中鬼鬼祟祟地晃动,走着走着便在一棵老杨树的墙边停了下来。 一头带着铁钩的云梯被甩到宫墙上面,挂在墙脊上。顺着梯子有人爬了上去。只见墙角下白色帐篷烟囱里冒着一缕缕炊烟,墙边缝隙处露出了一丝光亮。院子里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呼唤声音。全身包裹严实的一个中年妇女应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黑暗处传出有人在说话的声响。 “天下土库曼人是一家!萨拉姆!古丽 加玛夫人现在咋样?她还好吗?” “我是她的侍女。我们过得很苦啊!花拉子模国王带兵去征讨撒马尔罕去了,那里发生了暴乱。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现在王宫里由母后夫人在坐镇呐。她这个人心狠毒辣,有一双似猫头鹰的犀利眼睛。她已下令把‘小美人’关在石头塔楼里了,而且看管得更严了。她还说要让古丽 加玛死在塔楼里。” “你一定要设法与她见面。给这是一枚金币,用来收买太监。这是两枚金币,是贿赂门卫的。并转告古丽 加玛夫人,让她请求并说服母后说要到城郊舍赫里墓地做一次祷告。一般来讲,母后夫人对祷告的请求是不会拒绝的。只要古丽 加玛一出城,卡拉? 昆恰尔就有办法救她出来的。” 说完,人影便迅即爬上宫墙头,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侍女低声自言自语道: “这人世间呐,在没有比母后夫人手段更凶恶、更狡猾的人了。她想让谁消失,顷刻间那人就会从这儿不声不响地消失掉的,无人敢与她抗争的。” 第三章 伊尔吉斯河大战 一、废黜王储扎兰丁在花园里设宴欢歌,不曾想被蒙古战俘却说出真相 帖木儿 ?梅里克是个久经沙场的一个老兵。从不惧怕任何危险。曾经历了多少次枪林弹雨的血腥场面和考验,从未惧怕过,不知有多少回敌人的长矛和利剑曾经穿刺过他的盾牌和铠甲,遭遇过猎豹的突然袭击、被咬伤过,老虎曾将其扑倒在地,死神曾多少次光顾过他,用黑压压乌云他遮蔽了他的双眼。曾经历过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他,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事儿呢。帖木儿? 梅里克应邀来到郊外提拉利亚花园,来拜会住在这儿的花拉子模废黜王储扎兰丁,这在当时是件很忌讳的事儿,没人敢冒这个险,这事儿一旦传到国王的耳朵里,定会引发杀身之祸的。 在花园一片花草茂密的林园深处,他见到了年轻的王储。他独自一人,坐在地毯上陷入苦思冥想当中 。见到宫廷卫队长走过来,他敏捷地站起身来,朝他迎了上去。 “萨拉姆!英勇的帖木儿? 梅里克!我曾邀请几个要好来我这儿做客,有的不能赴约,托人捎信来表示歉意,还有的托词有病不能前来。也倒是,有谁还敢到我这儿来呢?我这个废黜的王子还有啥用。我也不曾想到边远的省份当什么差。在我陷入孤寂这期间,只有三个游牧人和你成为我这儿的常客,让我感到倍感欣慰啊。” “国王的意志是神圣不可抗拒的。”帖木儿? 梅里克落坐在地毯上后说道。 “我有啥过错。我母后是土库曼部落人,而钦察人一致要求立钦察血统的人来当王储。就算立钦察人当王储罢了。父王就该让我以普通身份到冲突颇繁、局势紧张的地方去历练一下才对。我自幼就酷爱摆弄刀剑、骑乘烈马和欣赏草原上吹来的清新风儿,压根儿就厌恶卧在华丽毯子上欣赏着老人们讲述的各种神话故事以及动人的民谣等生活方式。” “现在到处是兵荒马乱的,”帖木儿? 蔑力克说,“钦察部落有不少伯克向国王提出了向钦察草原地区出兵的请求。近来有一支无名的部落,据说是来自东部地区,已迁徙到那儿了。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土地,占用了优质草场,迫使钦察部落所属牛羊等牲畜不得不转移至其他地区草场游牧“” “当国家实权落到钦察外族手里,国王又不取信于民之时,国王就会陷入到将自己的羊交给草原上狼群看护的危险境地。其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但收获不了羊毛,还会丢失羊群,甚至自己也会沦落到一群狼盘中餐的地步。” 说完这话,他向站在一旁伺候的古里亚姆使了个眼色。古里亚姆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等候主人的吩咐。 “我让厨师做好了一桌丰盛菜肴,想多请几个客人赏脸,可惜能来的人不多。你去到大街上让他们设岗盘查来往的行人。随便找几个能让我开怀饮宴的人过来。此外,顺便把我那几匹心爱的骏马也给带到这儿来。饮宴时辰已到,还不见邀请的客人如约而至,我就让把这顿菜肴赏赐给我的骏马和过路的穷人享用......” “本人在此,如约而至。”这时传来一个悦耳心平气和的应答声。随着说话声,从花园茂密树丛中走出一个人影来。身材高挑、头上戴着一顶羊皮帽的一个土库曼人。只见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毕恭毕敬地行鞠躬礼。 “很高兴在这儿见到你,沙漠王卡拉? 昆恰尔。” 花拉子模东部边界要塞。要塞十人长阿里? 江正带着五个士兵在商道大路上疾驰。行驶途中,只有在给跑马喂食时,他才能被迫做短暂的停留歇脚。一路上他对此次押送的这个不寻常的俘虏给予了特殊的待遇,生怕在押解途中有什么闪失,不好给玉龙杰赤的上司有个交代。 在押解途中,有好多人驻足观望并围拢过来,对这一押解的俘虏充满奇异的好奇心,想看看到底抓到了何等危险的一个强盗。骑手快马加鞭追赶过来,盯着手脚捆绑的俘虏脸面仔细察看。阿里? 江不得不挥动手中马鞭示意靠过来的骑手走开,不允许靠羁押队太近。 羁押队押着俘虏走过了两个河沟,踏上用木杆、树枝搭建的一座左右摇晃的简易桥梁。又走了一阵子,从远处望,那些隐没在高大茂盛杨树树林里的玉龙杰赤高耸的清真寺尖顶塔上的蓝色琉璃瓦片时隐时现。到了一个十字形路交叉处口,几个身穿深红色上衣、坐骑着一色乌黑马匹、马头部佩戴着白色马具的骑兵队挡住了他们去处。 “请留步,骑手们!” “让开道儿!”阿里? 江厉声喝道,“我以信仰护神者的名义,奉劝你们绝不许拦阻前去迪万? 阿尔兹衙门办理要事,后果自负。” “你们就是我想要找的人,天赐良缘。我们奉王储之命要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就在扎兰丁花园里。” “不行。我们必须要即刻面见帖木儿? 梅里克长官,不得有误。” 这时,阿里? 江坐骑的马缰绳被骑手们逮住并被抓得牢牢的。 “请放心好了。你们要见的这位大人也在这儿,他正好在陪着伯克,欣赏着动人的小曲呢。走吧!朝这边走。再说你呢,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啥。我看你们押送的俘虏一时半会儿他死不了的。说不定,我们这位慷慨的王储大发慈悲,会赏你一件大皮袄的,让你好好吃一顿香喷喷的抓饭,赏赐一把迪拉姆银币。何乐而不为呢。伯克家的抓饭好吃极了。在这一带除了伯克家,你再没机会能吃上这种饭食的。不信走着瞧......” 阿里? 江这时已经嗅到了迎面而来一股香喷喷羊油饭香味,他朝手下骑手招呼道: “走!我们现在就跟他们到庄园去好了。让我们享享清福再说。” 骑兵们带着押送的俘虏随即离开大道,朝着庄园方向驰去。他们不一会来到这座庄园门口,庄园高大门口站着阴沉着脸色的几个门卫,盘查完毕,他们来到庄园前厅下马。夜色笼罩,只见前厅一处空地一字型排开架着六个炉灶,灶火烧的正旺,火红火苗不时地向外乱窜。炉灶旁,一群身穿深红色忙碌者,不时地来回走动。在炉灶火苗的映照下,她们忙碌的身影泛起火红的光泽来。 骑士们见这情形,已是激动万分。他们迅即从马背上落地,牵拉着马并走到拴马柱前将马缰绳牢牢地拴在柱子上。押送的俘虏仍旧躺在马背上。这时这匹驮驾俘虏的马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不时地交替变换着马蹄,上下摆动着头部,伸长脖子啃吃骑士们丢下的一捆干草食料。妇女们发现马背上捆绑的这个俘虏后,纷纷跑过来围观,揪着他那张奇异的脸形细细端详。只见他被一根细绳索捆绑在马鞍上。俘虏身上穿着一件蓝色袍子,袖口上缝补着一些红布条。头上戴着的毡帽,毡毛帽檐上呈向翘的形状。这些特征明显地说明此人是来自域外的一个蛮夷部族。这人脸颊鬓角上垂着两条乌黑的长辫子,形状就像两个牛犄角似的。斜视的那双眼里充满野性的火焰,犀利地盯看着某处连眼都不眨一下,看了让人害怕。 人们围在一起议论道: “这是个死人。” “还活着,正喘气呢。” “跟我来!”仆人对阿里? 江说,“来!把这个怪物也带过去。” 于是,阿里? 江走过来,将驮驾俘虏的马匹缰绳从拴绑柱子上解开,然后 一手牵着马,迈着碎步沿着人行道走去,穿行在绿荫葱郁的花园中。花园里到处长满了枝叶茂密的榆树以及新栽种的桃树苗,一片郁郁葱葱,让人感到十分轻松愉悦。 一座亭子立刻映入眼帘。亭子被环绕的一周的潺潺流水包围。就在亭子前不远处,共有十二匹—六匹黑马、六匹金黄色公马并排拴在低矮的木柱上,这些精壮马儿毛色油亮,宛如绸缎,细腻柔顺,悉心照料的马鬃被马倌梳理的整洁大方,还把暗红色绸带与马鬃梳编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让人流连忘返。两个骑手端着盛装块块香甜瓜瓣的铜盘,来到马身旁细心照料喂养。 看到这些深藏在花园里的骏马,让阿里? 江神不守舍,惊叹不已。这些公马个个英俊潇洒,双眼炯炯有神,充满活力,天鹅般美丽颈项令人惊诧。以至于让他忘却了周边,就连正坐在一棵老榆树树荫下一群人都未曾发觉。 铺着华丽波斯地毯的一处整齐地摆放着银质碗碟以及伊拉克产的精致玻璃花瓶。碟子里装着各种花色的甘蔗糖点心、糖果、鲜果、干果以及诸多甜食。在场的人围成半圆形坐在一起,有一个头上缠着印度式缠头布、着切克曼式样上衣的黝黑脸庞的年轻人独坐一席,显得格外注目。在场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怠慢,就像伺候主子一样神圣无比。一边空地站着几个人,像是乐队,正卖力地演奏着曲目。当中有琴手、笛子手以及两个鼓手,铃鼓上随着鼓手的灵巧敲击声发出了沉重且急速的鼓点。随着乐队的演奏,花园里弥散着美妙、令人陶醉的乐声。 “来来,上座!”黝黑脸庞的年轻人热情地边朝着来人打招呼,边起身迎候。在座的人也跟着起身迎接来客。这时,只见他径直向马背上捆绑着的俘虏马匹方向走去。阿里? 江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庄园的主人—花拉子模国王王子扎兰丁。 “这人是你抓到的?是在哪儿抓的?” “我是在奥特拉尔草原地区碰上他的。他这个人壮实,肥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制服。” “他是什么人?是哪个部落的?打听到啥情况没有?” “自逮住他后,他就一直不说话。” “他脸上已毫无血色。不会就这样死去吧?” “尊贵的汗王。我不知道。这一路上我马不停蹄地一直在赶路呐,就想把他活着交代给花拉子模国王手下交差完事儿。” “一路风尘和颠簸,使他有些撑不住了。最好是让他开口说话才是。” 扎兰丁遂击掌示意。听到掌声,见一仆人匆匆赶来听命。 “你去把御医扎班给我叫到这儿来。让他把救人的药罐等随身带上。就说这儿有人病重,快死了。” “遵命!我这就去找他来。” 这时俘虏活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张着大嘴,发出低沉的声响。紧接着,他发狂似的大声呼喊起来看,极力想挣脱紧紧捆绑在身上的绳索。 “他在呼喊,是想说些啥?”扎兰丁问道。 阿里? 江插话说: “看到你的这些骏马,他很惊讶,‘这马儿多俊,多帅啊!不会过多久,这些骏马全都会归属到战无不胜的成吉思汗的畜群里去的。这些好马也会归他一人享用的。’” “你怎能听懂这异教徒他说的话,在哪儿学的?” “说来话长。我曾随驼队到过中原地区,途中曾穿越过蒙古鞑靼部落的游牧草场。到了这儿,就这样我学会说他们的话了。” “他刚才说的战无不胜成吉思汗是什么人?他为啥能战无不胜呢?此异教徒生性太狂妄,竟敢在这儿信口雌黄?”帖木儿? 梅里克很恼火,插了一句问道,“这人间,只有花拉子模穆罕穆德国王才有资格配得上称万国战无不胜的主宰这一尊号的。叫这个异教徒闭上他的乌鸦嘴,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丢了他这小脑壳。” “随他去吧。”扎兰丁打断他的话说,“这可是天赐良机,我们好从他嘴里毫不费力地得知有关这个战无不胜成吉思汗酋长的更多情况。不是吗?” 就在这时,从花园树林一头传来细长的话音。一个说话语速很快就像是在说绕口令似的人走了过来,见诸位施礼道: “祈愿安拉让当今正统教化身、掌有光明之剑及无以伦比骏马的尊贵国王及其英勇无双的王储以及他们身上兼有如此崇高品德光照人间,使全体穆斯林为此而倍感荣光。” 随着这般礼仪性招呼声,只见一个须着大胡子、头戴大缠头的个头矮小老者站着花园小路朝这儿走了过来。他一手提着一个皮包,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长颈玻璃瓶。随着他移动脚步,身上挂着的各种铜制器皿、小刀、小药瓶便发出叮当响声,正可谓不见人影听其音。他走到扎兰丁面前,施以深鞠躬之礼。 “你的召唤将我从繁忙中解脱。你慷慨大方将我引领到此。听说这儿有个即将垂死病人,请吩咐让我瞧瞧。” 这位医师正欲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扎兰丁摆手打断了。 “扎班医师!就让你这张嘴消停一会儿。过来瞧瞧这人,我要你把使出浑身解数、用最神效药物将这个人给我救过来。记住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鄙人是你的奴仆。你说啥就是啥。我尽全力想着把人救过来。” 人虽矮小,却很机智。他要仆人帮忙把俘虏从马背上卸下。从马背上下来后,俘虏叉开两腿,只能勉强地站立,那情形就像他平时坐在马上的一模一样。仆人们与这个外族人身体有接触时心里总是不自在,他们一面低声祈祷,一面按照医师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绑着把俘虏的外衣脱了下来,将其扶着躺卧在展开的地毯上面。此时俘虏神志不清,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脸颊上双眼明显塌陷下去了。 边念着咒语,将一种清澈透明的药液体泼撒在病人的胸部后,医师启用骨质药勺将病人伤口结块处感染并腐烂生蛆肉块以及蛆虫剔除。 “看这儿都感染生蛆了......圣书上有这样一句话说得好‘在制造诸多疾病的同时,安拉也发明了医制治疗这些病毒的有效药物’。” 病人伤口处流出了鲜血,医师赶紧在伤口处敷上了浸了药水的棉花,吩咐仆人们帮他将病人全身包扎起来。 “我英明睿智的王汗!”医师看着着扎兰丁说道,“鄙人是阿拉伯名医,擅长治疗眼病、剔除等疾病的阿拉伯一个名医。曾对希波克拉特的卢梅人的医书做过研究,掌握了矫正脱臼及起死回生高超医术。作为你的仆人和侍从,我将惟命是从。能否遣人给我拿来一坛陈酒,我将即刻用来配制一剂药液。不久经过我这番治疗,病人将开口说话。一旦开口说话,他会不间断地说上一两天的时辰。之后他是活是死就看安拉的意志了。” 拿着陈酒,与各种药粉混合在一起,一会儿他自己喝起了这种药液,一会儿又拿给病人服用。过一会儿,病人苏醒了过来,开始抽动着嘴唇说起话来。 这病人回过神来了,脸色有些潮红,开始喊了起来,紧接着又唱起来,然后又恢复平静,用缓慢的语调犹如唱诗般地说了起来。一直待在他身旁的阿里? 江边听边翻译他所讲的话。 “我的那故乡是个美丽的地方,这世上再没有比它更好的地方了。”这个俘虏待恢复了元气后盯住远方凝视着,深有感触地接着又说了起来,“在那裹着玫瑰色山脉里镶嵌着三十三个一望无际大草原,那是一片广袤的土地,你就是骑着跑马跑,也很难从这头跑到那边尾部跑下来。水草丰茂的草原成了各种野兽出没的乐园,野兽撕咬和吼叫声威震林海,传到耳边无不让人心惊肉跳,在这片辽阔土地上栖息着七十多种不同毛色的羚羊群和嗓音如夜莺婉转鸣唱的美丽飞鸟。蔚蓝色的天空,不时地成群结队鸣叫着掠过白色天鹅和野鸭飞禽。 ......生活在在这片草原上活物都有自己生存的一席之地,唯独我这个贫穷的牧人没有一条活路。有实力的部落及其强悍的酋长任性地霸占了水草丰茂的好草场,使名下的肥壮的畜群尽情畅游在这些地方。我们这些贫穷的牧人家只好将自己的畜群驱赶到遍地碎石的戈壁滩和岩石峡谷等水草稀少贫瘠地游牧。到了这一带,原本肥壮的畜群填不饱肚皮,勉强度日,掉膘,畜群数量日渐减少。连马儿也吃不消,只能勉强维持生命。这一带自从来了那个自称天下无敌的、长着满脸红胡子的成吉思汗以及其部落蛮横王公后所带来的种种恶果......” “他能不能更详细地谈谈这个叫成吉思汗的酋长。他是什么人?”扎兰丁插话道。阿里 江立即把扎兰丁说的话翻译给俘虏听。俘虏听后,便扯开嗓音说道,“这个叫铁木真? 成吉思汗谁不知晓。我就是从他手里逃出来的。谁胆敢在他面前挺起腰杆、对其毕恭毕敬, 家族中只能留下一个童娃。”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敢如此大胆说成吉思汗酋长的坏话,啊?” “鄙人仅是一个普通自由猎人。我叫古尔康? 巴特尔。我给自个儿做主。好汉做事儿好汉当。我离开他是因为这个整天苦眉愁脸的长着红胡子老头儿曾下令将我父亲和兄长脊背折断,为的是将天下那些漂亮的女子据为其有,做他的女卑服侍他。在这世上,他除了自己的可汗意志外,决不允许他人指手画脚。我要远走高飞,背乡离井,去找寻一处只有野兽和自由猎人和谐共处的天地,到远离成吉思汗诺呼尔(蒙古语,同伴)找不到的地方继续去活下去。” “这个成吉思汗酋长现在什么地方?他有啥打算?”扎兰丁很感兴趣地问起。 “现在吗?成吉思汗汗国就像一个蓄满了水的湖泊,随时将冲垮堤坝一样,蓄势以待。成吉思汗及其部落正在准备,他的士兵磨刀霍霍,只等他一声令下,随时都会开拔到这儿来。他一旦过来,你们及其西域邻国即将面临灭顶之灾,这儿将变成一片灰烬啊。” “给这个年轻的俘虏留条活路,跟我们在一起,”帖木儿 梅里克插话说,“给他娶个土库曼媳妇,让他跟着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卡拉?昆恰尔混个饭吃,在这宽阔的卡拉库姆沙漠上,有他施展才能的好去处,做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猎人好了。” “我第一次听人说成吉思汗的名字,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真让人疑惑不解啊。”扎兰丁极为关切地问道。“刚才听了俘虏说过的这番话真让人感到很不安啊。从现在起必须搞清楚这个人的一切。” “尊重用的汗王!饶我赎罪,”帖木儿.梅里克起身告辞,“我还得把这个俘虏带到‘迪万 阿尔兹’衙门去审问。请放心好了。打听有关成吉思汗蛮人的情况就交给我来办,我一定想方设法让俘虏和盘托出他所知道的一切情况。” “请汗王见谅!”阿里? 江行将告辞,他说,“汗王的慷慨大方和执着以及丰盛的饭食让鄙人感激不尽,今生难忘。马儿吃饱肚皮了,体力也得到充分恢复。请准予我和我的同伴与您告辞,我们准备上路,把这作孽的俘虏赶紧投到玉龙杰赤牢房里,也好让我们交差啊。” “也罢。”扎兰丁回答说,“古里亚姆!去给这位骑士拿件崭新的羊皮大衣来!” 阿里? 江深深鞠躬施礼并说“让鸟儿高空飞翔,对来客一视同仁接待,对主儿施以应有礼遇,不随意耽搁上路的骑士。” 第4章 蒙古大军重兵压境,随时准备出征 一、蒙古大军集结边界,准备发兵 奥夫罗夏布对部众大声喝道:我即将出征!快去将我战马马尾用指甲花尽染,以示壮行。 摘自古波斯民谣 从玉龙杰赤启程后,花拉子模穆哈穆德国王率部众浩浩荡荡,沿着朝向撒马尔罕方向一路马不停蹄地疾驰而来。他倒想利用这一绝佳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那些胆敢与他作对的驸马及其刁民,让他们尽尝暴动的一切恶果。 在把撒马尔罕城团团围困后,国王随后便下了一道圣旨。圣旨说,若城内军民俱不投降,他将屠城,到时包括婴儿,妇女以及外族等人员斩杀勿论。撒马尔罕城军民将原本狭窄的街道启用原木作障碍物,把街面堵得水泄不通,并凭此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这一暴动最终因围城旷日持久,恐兵力悬殊守不住城等诸多缘故而告失败。不得不以退保全为策,由撒马尔罕镇守、驸马奥斯曼汗亲自带人出城,公开向穆哈穆德国王请罪求求饶。奥斯曼一手举着利剑,一手举着白色纱布来见父王,以此来印证他受降的诚意,随时准备承受国王对他的严厉制裁。国王见自己的驸马奥斯曼汗跪拜在地上行大礼请求求饶时,国王耳根子软,顿生怜悯之心,遂宽恕了驸马犯下的罪过。城门很快被打开,仍在城内退守的国王之女苏丹汗率部也趁机反攻,里应外合,冲出反叛者的包围圈,杀出了一条血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父王身旁,父女再度相见。苏丹汗在父王面前不肯饶恕驸马罪过,请求父王严惩之。当天夜里,奥斯曼汗被立即斩首。奥斯曼汗系宗亲及后人等株连九族均被砍头示众。自卡拉汗王朝以来,一直把持撒马尔罕城军政大权的最古老的一支宗亲家族就此销声匿迹了。 随后,跟随国王前来参加讨伐的钦察诸汗率部对撒马尔罕城进行了疯狂的屠杀和掠夺。城内外上万人被砍杀。屠杀仍在持续进行。这时由于睿智且手段强硬而着称的母后出面干预,最终说服了钦察诸汗,这场屠城行径才被制止了下来。 从此以后,撒马尔罕城归顺花拉子模国,成为国王下辖的一个城国。后来,人们在城内兴建了一些着名宫殿建筑群。 这一仗结束后,不甘寂寞的钦察一些汗王又向国王进谏,要求出兵到钦察草原一带,灭掉从东部迁徙至此的鞑靼部族分支蔑儿乞部,收复被他们霸占的大片优质土地和草场。对这一谏言,国王感到比较棘手,于是,总以国事繁忙、建造宫殿等事由开脱自己,无暇顾及,一推再推。一直到后来,母后又召见他,当面再重提此事。 将自己幼小无助的雏鹰置于陡峭山岩无人问津鹰巢后,老练的雌鹰站在山峰顶上用自己的千里眼凝视着山下草原上的一举一动。就像这个雌鹰一样,母后诡计多端、凡事周全,堪称女人的楷模。她无时无刻关注着各地传来的有关平民暴动以及宫廷里那些心怀叵测的汗王们密谋反叛等种种消息,生怕因考虑不周而惹是生非以至丢掉手握大权母后王位。即使发生不测,她也做好了从玉龙杰赤调用信得过钦察部卫队前去镇压的一切准备。将那些胆敢挑战花拉子模战无不胜之国君威望的叛逆杀他个鸡飞蛋打,一败涂地。对于母后提出来事宜,国王不得不慎重考虑,三思而后行。 早春二月,穆哈穆德率部先抵玉龙杰赤,集结完毕后,一支骑兵队伍从这儿出发,朝着钦察草原方向一路开拔。短短的十日内,从这儿开拔的就有十支队伍。每队骑兵约六千人马。辎重车紧跟大队伍后行进,拉运燕麦、小麦、大米、油脂及奶酒皮囊等后勤保障物资。 花拉子模国王有一种癖好,尤其喜欢目睹令人眼花缭乱血腥战争场面,听扣人心弦的战鼓声以及召唤出征的号角声。在万名骑兵大军前列,他骑着一匹宽胸枣红大马,用力地摆动着被涂成鲜红颜色,驰骋在万名骑兵大军行军队伍前,煞是气派,威风凛凛。大块头战马佩戴的金黄色马具以及马具上镶嵌的各种天然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光彩夺目,马腿上系着的银铃随着马的跑动发出清脆的音响。当下巴磕上须着大胡子、头戴雪白缠头、缠头上用细线缀着金刚石饰物的骑士骑着一匹枣红马从你身旁飞驰而过时,居住在花拉子模的人没有谁不认得他的。 他就是传说中的一位伊斯兰教的守护神、正教信徒的顶梁柱、异教徒的死神,曾几何时,他曾经率部众向号称先知的后人、坐镇巴格达城的哈里发纳斯尔发动过一次闪电般的奇袭。就是这个骑手,现在的花拉子模王国的穆哈穆德国王,经过数次浴血奋战,将国王的版图扩大到了就连常胜大将被誉为万国之主的伊斯坎德尔 ?卢米都不曾涉足的荒漠以远诸多地区。 骑兵队伍在紧张的行军途中继续前行,这段路途约有十日的光景。仅一个纵队就有上千号人马,比如,在休整途中,一口井水仅够上千匹马一次性饮用。经过一昼夜的持续不断地积蓄,折扣井里才能重新蓄满足够量的水。 侦察骑兵行驰在队伍最前面。花拉子模国王则跟随第十二支行军队伍行进。此外,行军队伍中还有一支耐长途跋涉的骆驼队构成的后勤保障辎重队。 第十支队伍作为殿后,由桀骜不驯的一支土库曼部族骑兵组成,他们总让人感到极不太放心。因为近日以来国王失宠的扎兰丁王储就随着这支队伍前行。在有人群的地方总有矛盾发生。话说长期以来,土库曼人与钦察人总是弄不到一块去,土库曼人向来一直看不惯他们这些人贪得无厌、飞扬跋扈的德行。到了傍晚,土库曼人燃起了篝火堆,环绕炙热火焰光圈,他们还即兴跳起了士兵舞蹈—他们高唱着军旅之歌,用力地扭动着身躯,跳起了欢乐的圆圈舞,时而激情地将寒光闪烁的弯刀举过头顶挥舞炫耀一番,觉得过瘾。 骑兵队伍陆续来到花拉子模海岸边地带,尔后他们正沿着岸边向前行进。在渡过塞浑河后,这支队伍抵达萨雷?恰恰哈纳克海湾。随后传来国王命令要队伍在此进行休整。在此,国王要等候派出的侦察队带回来的前线消息,也正好可以利用休整时机,到碧海蓝天的海边欣赏着美丽景色,以期驱赶行军途中积攒的疲劳和劳顿,恢复体力,顺便在打几只野味,比如野鸭,大雁等,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放松一下神经。 这时派出去的侦查兵有消息传来,说在伊尔吉斯河下游以北,在切勒卡尔湖河水入口交汇处一带,发现了蔑儿乞部的一群牧放的牲畜。在后续队伍悉数抵达集结地之后,国王决定召集由各部首领参加的一次会议,商讨议定下一步行动方案。封信决定。骑兵队伍按照兵分左中右三路的阵势前进,国王随中路军行进,左路军则由钦察部图尔盖汗都领,右路军由扎兰丁统领。中路军将作为预备队预备,在战役开始并进入转折的关键时刻再开足马力,投入战斗。通过这一布局和设想,穆哈穆德也想在这次行动中,对自己这个骄傲不驯,盲目自信的皇儿进行一次深度考验和考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关键时刻,从玉龙杰赤十万火急急使报信过来,给正在行军的国王捎来母后签发的一项谕旨。这时配随国王的大臣高等亲信跟着国王走进军帐里来。只见穆哈穆德国王启用小刀划开信件,信件里裹着一个用红色绸带包着的小布袋。国王将小布袋举过头顶,在自己额头上轻轻触摸后,在用嘴唇吻了吻,才决定打开布袋子。夹着一封信。这是用大号字体书在长条形纸张上写的一封信。 信中这样写到: 借此机会,向你这位正义信仰的伟大,敬仰的守护者---花拉子模国王艾丁 穆哈穆德致以崇高的敬意,预祝安拉保有你江山永存! 天下各地清真寺伊玛目们也举行各类活动,虔诚地奉行每日向万能的主宰行五次祈祷礼仪,祝愿万能的安拉主宰保佑你江山永存、万寿无疆,祝你马到成功,克敌制胜。万事顺遂。 近日以来,在市井街面上相继捕捉到了哈里发从巴格达遣派到这一带专门进行游说的一个苦行僧。据说该苦行僧曾经向当地孤陋寡闻的诸多平民百姓多次散布谣言,并污蔑说我们受人敬仰的国王却在暗地里接受和采纳了波斯人搞的那一套邪恶教义,为此,国王将面临安拉严惩的命运。为严厉惩罚国王的这一罪恶,亚茹奇、马竹奇等蛮夷各部正朝花拉子模国方向奔袭,最终目的是欲意毁灭我大好河山。行刑总监吉汗?皮赫皮赫里万采取行动里万,派人将这个造谣惑众的苦行僧当即捉拿,对其用刑,割其舌头,将尸首吊挂在广场上示众,以杀一儆百,杜绝这类事件再发生。 目睹这一事件后,众多臣民惊恐万状,惶惶不可终日。其他甚安,勿念。祝你王国及庶民万年安康! 万国妇人之主 母后夫人 清晨,骑兵大军动身,便踏上了征途,加快了行军的步伐。经过两昼夜的急行军,最终抵达伊尔吉斯河流域一带。 每年一到这一时节,草原上青草等植被破土出牙,远看呈现出一派绿绿葱葱、生机勃勃的景象。遍地是雪青色、金色黄菖蒲以及红色的郁金香花等花卉竞相绽放,争奇斗艳,一改冬日里满目苍夷、一派荒凉的景色。在这个时段,太阳似乎有意识地逗人玩似的,一会儿将自己灼热且晃眼的阳光光线洒满大地,一会儿又躲到天空上一簇簇浓厚乌云背后边隐藏了起来,使空中瞬间变得暗淡起来。 此时的伊尔吉斯河面上冰雪融化,脆弱的冰块一个接一个在水面上漂浮,向前游动。当河水遇到冰块是,仍不停地流动,甚至满过冰块不断向前奔流,很快便在河面上形成了一个乌黑的冰窟窿,将准备在此渡河的这支骑兵大军阻挡在河水岸边,束手无策,不知从何下手。 随后花拉子模国王下达旨意,要行军队伍暂停行动,暂时在芦苇荡洼地一带布局,隐蔽起来,等待时机,择机而动,以免打草惊蛇,以免蔑儿乞部落提前发现,趁机逃窜,躲到大草原内陆一带,不见踪影。 就这样,这支队伍接连两昼夜在这一带暂做休整,未生一堆火。到了第三天夜里,天边忽然闪现出一片奇异的光亮。像烧透了的通红煤块一样红彤彤地挂在天边,空中不见一丝乌云,也不见一颗闪烁的星星。这一奇特的天象一直持续到了拂晓才渐渐消失。随大军行进的一名大伊玛乌尔? 伊斯兰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奇特的现象。按照他对此的解释,说这是安拉真主的昭示,预示着花拉子模穆哈穆德国王此次出征将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当这条河水迅速解冻后,经过预先侦查,先遣的侦察兵总算找到了便于大军渡河的浅水滩,各路军便迅速渡过河,在河对岸一带集结。 河对岸为一个宽阔的草原旷野,那边星罗密布地矗立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的小沙丘,这是一片开阔地,万籁寂静,神奇迷人。当各路军集结完毕,便沿着一条羊场小路,向东部方向移动。随着行军队伍的节奏加快,行军队形阵势愈加变得紧凑密集,以便于在战斗打响后立刻展开队形。 队伍行军至某一河谷处,在不远处发现了酷似几顶帐篷乌黑影子。看这情形,像是仓促逃难时被迫丢弃下来的东西。在往前行走一段路途时,沿途随处可见被随地丢弃的毡子、女人衣物以及废弃的布匹等。就在这一带附近处,在地面上还发现横躺着一个人。这人面黄,有一双细眼,脑后勺上还梳着两根长辫子。上身穿一件蓝色长至脚跟的旧袍子,身上有几处像是被刀剑砍伤的痕迹。在离他不远处,还有一辆二轮牛拉车,歪斜地翻倒在路旁一侧。 这时先遣的侦察兵迅速赶到就近一座沙丘顶部,向远处眺望,随后便发出向一侧迂回的信号。行进队伍很快调转队形,形成了一个大半月形队形。 骑兵扬鞭策马没跑两步,遂又减缓了行军速度。就在前方,一片灰土色广袤的平原展现在他们眼前。不远处的的地方上被人遗弃的呈黑色的一些破旧的布料等星星点点散落在地面上。在远处,一匹备着马鞍的马儿不知所措地在向前移动,骑手不知去向。 “可以肯定的是,不久前这儿曾经发生了一场激战。”士兵们议论说,“是神圣的安拉帮他们结束了生命。这是是哪一路人马曾来过这儿的呢,谁这么大胆究敢吞噬本该属于我们的猎物啊!那么其余的畜群、马儿、骆驼怎么咋不见踪影了呢?不会自个儿四处跑散不成?” 队伍继续踏着七零八碎横躺着的尸首向前走去。从远处望去,那些被刀剑、利箭杀死的尸体就像一块破布块一样呈现出一小块黑点,星星点点的。走近一看,有的尸体孤零零地被搁置在地上,还有几十个死尸堆放在一起。其中有的光着身子和双腿,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则被人强行扒掉,顺手被劫走了事了。 到了这一战场,士兵们允许散开独自行动,便于清理打扫战场。有人还捡到了一把利剑,还有的捡了一把长矛,有的是呈圆形状的一个护盾。 花拉子模国王也随着队伍来到了这里,只见他边用手指捋着自己那一撮黑胡子,陷入自己的沉思思绪当中,边又与尾随的随从亲信交头接耳地攀谈起来: “在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蔑儿乞部丢失了上千人马。由此断定,来者不善呐,太狠毒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连重伤者也未幸免于难呐......” 就在这时,见一骑兵飞驰而至,气喘吁吁并大声禀报说:“我见到了还活着的一个蔑儿乞人了,他还能说话。” 听着这一消息,花拉子模国王很是兴奋,边策马跟着骑兵朝外一溜烟儿跑开了。随从们也急忙跟着跑过去了。 到了那儿,只见一个蔑儿乞人立坐在沙丘脚下。他身旁还围着几个钦察军士,正在审讯着俘虏。蔑儿乞人光着脑袋,从脑壳上的伤口里正往下流淌着一股鲜血。 国王走到跟前,迅疾下马。 “他说啥了?他是属于哪个部落的?是什么人来过这儿,他们是被谁杀死的?” 蔑儿乞人见到他们,悲戚地哭诉道: “我的部族曾经是这一带伟大而久有声望的一个部落,可现在转眼间没了,你看呐。我的部落叫蔑儿乞部,托乎图是部落酋长......他带着儿子逃跑了,他儿子叫浩尔吐,是这一带很有声望的一个神猎手......没人敢跟他比枪法。这两个汗王曾对手下的士兵说过,‘你们跟着我们爷俩走吧,别在红胡子成吉思汗手下受窝囊气啦。成吉思汗一定会灭掉我们蔑儿乞部族的.....在西方那边,有个咸海子。从咸海子到大海之间有一个广袤的钦察草原,兴许,到了那边,我们可以为自个儿找到一个安身之处的。那儿有牛羊爱吃的丰润富裕的水草以及稠密的芦苇丛。我部落的牲畜会膘肥体壮,畜群的数量也会发展壮大。钦察人向来生性豪爽,好客,我们和他们可以和睦相处,同吃一锅饭,同饮一壶酒......’我们的汗王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我们无路可走,往后看只有死路一条,往前走迎接我们的快乐和自由自在。 最近以来,有两条凶残的猎狗,凭借其灵敏的嗅觉尾随我们到这儿来的,这两条狗一个叫速布台,还有一个叫脱忽察儿,他们是成吉思汗大公子,名叫术赤的汗王派到这儿来刺探情况的......我们只好朝着西面方向拼命跑啊.....我们一路跑啊,一路上马不停蹄地沿着戈壁滩石子路和红色沙土跑,为的就是想远远彻底甩掉身后尾随的那两条恶狗的追逐。跑着跑着,这马也受不起这么以来的折腾,马也瘦弱下来了,马蹄被戈壁上坚硬的石子扎开裂口子了,行动也没有从前那一股灵气劲儿了......一看这光景,蒙古人一定是恼羞成怒,便向我们猛扑过来。蒙古两万多骑兵像黑压压乌云般厮杀过来的,我们无路可逃,只好坐以待毙。天公不作美,伊尔吉斯河面解冻,河面漂浮着冰碴,河水泛滥成灾。现在渡过河岸去成了一大难题,有的马儿掉到深水淤泥里越陷越深......伟大的蔑儿乞部族从此将销声匿迹了!他们当中有的死于战场,有的做了俘虏被人家带走了......此时红胡子成吉思汗却坐在自己金黄色的军帐里一处,特意为他铺设松软的层叠毡垫上,舒展着双腿,为此而倍受鼓舞,开怀大笑呢。蔑儿乞部自古以来形成的光荣传统从此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她就是蔑儿乞部的叛逆,年轻美貌的库兰!成吉思汗将她娶为自己最后一个妃子了......” 钦察部士兵们齐声呼喊起来: “带我们去收拾这帮土匪去啊!让我们来跟他们算这笔账!他们没走多远。即便上路,带着牛羊和俘虏,也走不到哪儿去的。让我们赶紧过去把那些战利品抢夺回来才是......” “请将士们放心,我们会赶上他们的!”花拉子模国王说道,于是,又下了一道圣旨,停止打扫战场,即刻集结各路将士,整队出发,快马加鞭紧随蒙古军后尘前行。 为此,队伍急行军整整一夜。途中仅做了两次短暂的停歇,为战马喂食饮水。 拂晓时分,草原地区泛起大雾天气。行军队伍中发生了彼此失联、掉队等状况。先遣的侦察兵发明并采用模仿豺狼呼唤声音的方式与掉队人马建立联系,找到彼此。 新鲜的一阵儿风儿徐徐吹来,随机驱散了荒野中弥漫的浓雾气象。位于金色太阳和地平线交叉口的山峦渐渐显现出原本清晰的轮廓出来。在远处,山峦下,无数个如星罗密布的篝火闪烁出无数个火红的光点,行进中的一队队人马、骆驼驼峰以及一辆辆载运货物的高大车轮等渐渐映入眼帘,逐渐变得清晰可见,轮廓分明。 远处那一堆堆篝火便是无名部落歇脚的宿营地。他们早已发现了穆哈穆德国王率领的这支骑兵队伍的到来。透过渐渐消散的雾气,忽然间,那边约莫有三十的人马正朝他们迎面飞奔而来。他们呈三组战斗阵势扬鞭飞驰。在清晨一缕阳光光线的照耀下,他们个个穿着一身蓝色长袍子、身披铁甲、头戴铁盔等看的清清楚楚。他们骑着个头不高、粗腿长鬓马儿。第一组十户队形中,骑着高头土库曼公马、头上缠着缠头布,一身深红色大皮衣,衣上绣着黄色花卉图案,是一位须着花白胡须的穆斯林骑士。紧挨他身旁,跟着一个手握长矛的骑兵,长矛顶尖上挂着一束迎风飘动的雪白马尾标志。 “向你们致敬!”老骑兵大声说道,“我也是个穆斯林。请允许我跟贵军首领会晤。愿安拉保佑。” “我军有诸多将帅。当今世上主宰、伊斯兰守护神、花拉子模国王艾德 丁?穆哈穆德便是我部主帅。” 听这话,老骑兵立刻从马背上跳下地来。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躬身施礼。礼毕,他便向国王坐骑站着的地方靠近。花拉子模国王骑着俊俏的战马,在一群身着盛装诸汗拥戴下显得愈加威风凛凛,盛气凌人模样不言而喻。 “鄙人奉东方诸国主宰之子、蒙古大军统领、大王公子术赤之命,瑾向西方诸国大主宰艾德 丁? 穆哈穆德国王致以崇高的敬意,愿安拉保佑使你国运绵延,江山永存。他向你问候-萨拉姆!” “萨拉姆!”国王也应声回应道。 “术赤汗要我问国王一声,为何国王率领如此强盛的大军不辞疲劳、日夜兼程紧随我蒙古军尾后?” 老骑兵说完这话,等待国王的回复。国王这时却用手指捋着下巴颏一撮乌黑的胡须,用他那威武的眼神瞪着这位蒙古军使者的眼睛,一时间不言语不说话。 “术赤汗还要我转告,他的父王—战无不胜的主宰成吉思汗已下令速布台、托乎恰尔等将军前来此地惩罚企图背离大汗的蔑儿乞部叛匪。等灭掉该部后,蒙古军自然就会返回草原故地去的......” 老骑兵停顿片刻,朝国王威武脸色看了看,接着又说道: “成吉思汗作为天下游牧民主宰已明令禁止,要我们与途中相遇的穆斯林军队和睦相处,不宜武斗。为表达彼此友好之意,术赤汗提议将与贵汗共同分享缴获的战利品和俘虏。” 听到这话,国王挥起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打了坐骑几下。屁股下的枣红马疼的顿时发作起来,只见马儿高高提起前蹄子,做往前飞跃之姿态,还好,在国王穆哈穆德健壮手腕的强力牵制下,才把枣红马安抚下来。紧接着,国王说了几句话,被宫廷御用修史官记录下来,编入<国王武功格言>中。他说; “回去告诉你的长官,说成吉思汗虽未下令要你与我开战,但真主安拉却要我替他做一件事儿,即刻向你们宣战。我将秉承万能的安拉的意志,将消灭你们这帮异教徒!” 通译听后,细细琢磨了国王刚才说过的这几句话后,感到极其震惊,也被吓呆了。 穆哈穆德国王此时调转马头,急速朝着呈战斗队形的队伍方向飞驰而去。 通译立刻转身,加快步伐向一旁等待音讯的骑兵队走去,跃上马背,跟着同来的三十个同伴骑手向宿营地返回。一开始他们骑乘的行进速度比较舒缓慢跑,尔后慢慢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到后来每个骑兵迅疾变换骑乘姿势,将上身弯下几乎紧紧贴在马背上全速地向大军营地飞驰而进,生怕耽搁哪怕是一分钟。 眼看着一场冲突即将爆发。 当穆斯林老人等一行人即将就要抵达蒙古宿营地的功夫,就看见有好几支队伍从宿营地整队出发了,朝着花拉子模国王大军迅速迎了过去,前行到沙丘斜坡一带队伍嘎然而止,停滞不前了。 这时,花拉子模国王正在向集结在他面前的各路诸汗下达如下作战命令: “我部将兵分三路,即左中右三路纵队。左右两纵队的任务是直取敌人宿营地,绝不放过一个活人。我随中路纵队行进,作为战略预备队接应左右各部。根据战场情势随时调遣需要支援方向。预计敌方不敢向我发起正面攻势。我们正想让他们发起正面攻势呢,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将他们统统逼到前面泥泞不堪的的盐碱地围攻消灭之。” 国王策马登上沙丘高地,放眼望去,远处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这是个未来兵家必争之地。国王从马背上下地,在一处铺着地毯的空地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负责饮食等后勤勤务的御用橱子们一看国王入座,便开始忙碌起来,毯子上迅速摆好了一张用餐桌子,桌子上面整洁地铺上了绣花的丝绸台布,托盘上盛装馅儿饼、葡萄干、瓜干等精致食品依次摆放在台面上。国王自己动手,将摆在面前的几只杯盏盛满马奶酒,除自己留一个饮用外,其余杯盏分发给随行的年轻伯克,以示国王对这些自愿跟随国王出征,想在实战中历练自己,以此来提高自己的作战能力的有远大志向的年轻伯克们的奖赏和鼓励。 那些跟随大军出征的驮驾日常用品等物资的健步如飞、极耐劳顿的骆驼们也乘此良机,跪卧四肢,歇脚休息起来。在御用厨子们的招呼下,仆人们齐心合力地很快将驮驾在驼峰上包裹里的金银碗碟、上好食材等物品以及食物有序地拿了出来,准备妥当备用。顺便说一句,这些物资都是特意从宫殿里带来的,是用来在征途中保障供应、伺候国王等而预备备用之需的。 右路纵队指挥扎兰丁,是一位失宠的国王王储。这时正骑着他那喜爱的一身乌黑肤色战马登上山丘上,用手指遮住刺眼的一缕光线,眯缝着眼睛,向即将开战的战场以远场地眺望。 “给我把卡拉? 昆恰尔叫到这儿来!”他朝着身边一个骑兵喝道。 霎时间,从沙丘的一侧,身穿一件红色大衣、身材敦实的年轻的土库曼骑士策马飞驰而去。不一会儿功夫,便跟随一个头戴黑山羊皮帽、上身披着黑披风、身材精壮骑兵走了过来。这个人便是卡拉??昆恰尔。来得好快啊。此人如劲风而至,只见他骑乘一匹好马,站在年轻汗王跟前听候吩咐。他飞速下马,叩首施礼节,倾听着汗王的讲话。卡拉 昆恰尔不动神色,脸面上未显露出一丝激动的表情,尽管在他那鹰隼般褐色眼睛里却闪烁出欢快的火焰。 “你看到远处的那块盐碱滩了吗?”扎兰丁用手指指着远处,说道,“那地方对我们来讲是个决定成败的关键所在。鞑靼蒙古人马不多。我们的兵力是他们的三倍。这仗取胜关键不在人马的多寡。我对手下这些士兵没有一点把握。我听那个垂死的蔑儿乞老人说,蒙古军撑死了也只有两万左右的人马。也就是说,对付我们这一纵队也得让他们投入一半人马。我们仅土库曼部就有六千人马,黑契丹部有五千人。不过这些人也是靠不住的,仅仅由于他们那里发生了粮荒和贫穷迫不得已才投奔到国王靡下的。此次他们出征绝不是诚心诚意地来帮我们来打仗的,只是为了火中取栗,别有用心啊。因此,我决定就让他们打头阵,他们不是想要财富吗,就让他们去跟蒙古人斗,抢他们的财富好了。有好戏看了,我便可坐山观虎斗啊。不过别忘了那个蔑儿乞老人说过的话儿,鞑靼蒙古人可是个‘暴跳如雷的一只老虎’,他们才不会轻易放手的。依我看呐,这是一场恶战,蒙古人肯定会先打黑契丹部的,尔后才会攻打我部的。因此,必须抓住时机,从侧翼向他们发动猛攻,尽量将其牵扯并引向盐碱沼泽地那边。等他们陷入这片死亡之地,我们再集中众多人马将其全部歼灭之。等倒这一仗告捷后,我们再打个回马枪,去解救围困中的父王所部。至此,只好暂且让国王委屈一下,牺牲和放弃欣赏眼前那一顿美食和歇脚所能给他带来的轻松快乐啦。唉!英勇的骑士们!迅速去向土库曼诸王通报,说‘沙漠之虎’卡拉 昆恰克将率领他们投入战斗了!”?说时迟那时快,这六个骑兵像离弓箭一般,飞快地向驻守在沙丘土库曼部各营地飞驰而去。军营里一听说卡拉?卡拉?昆恰尔大名一下子炸开锅了。人们大为震惊,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无人没有听说过这一名字。呼罗珊,阿瑟特拉巴特等地因其到来整个城郭为之而震颤,抖擞。街头巷尾,无人不知,这个曾经身披黑色上衣,骑乘一匹棕红色高挑瘦马以及不善言辞的再卡拉库姆大沙漠是个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风云人物。 这时,卡拉 昆恰克遂策马来到土库曼部宿营地,将他们中几个头目模样的骑士叫到身边,简单地向他们陈述了自己如何打这一仗想法,尔后带着三个骑士迅速躲到山丘后隐蔽起来,直到鞑靼蒙古骑手人影出现为止。 哲拉勒 艾德 丁跨上自己的黑马马背上,旋风似地来到黑契丹部宿营地。 就在这时,头戴毡帽,个个都骑乘着短腿矮马的这些黑契丹骑兵,手里紧握着短矛,乱哄哄一片,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黑契丹勇士们!”哲拉勒 艾德 丁大声呼喊道:,“你们犹如刚下山的猛虎野兽,个个都是战场上的虎将!你们瞧!那些胆小如鼠的流浪汉的营帐就在你们眼皮下。像惯于夜里行窃的盗贼似的,究然敢在大白天行窃,想抢夺我们这里的无数财富,这些财富本该是属于我们的,属于草原上主宰的。现在,我命令你们向他们营地即刻发起攻势,去夺取你们想得到的那些财富吧!” 话音刚落,那些黑契丹骑兵们早已按捺不住了心急如焚的高昂情绪,松开马缰绳,挥舞着马鞭,催促善于奔跑的矮马,一股脑儿朝着鞑靼蒙古营地疾驰而去。随着这一群骑兵你追我赶的向前飞速奔跑,在他们身后的空中腾起了一股股滚滚尘烟。当快接近目标时,又响起伴随着他们野性呐喊声,遮天蔽日,像洪水般冲了过去,到后来渐渐又变成了一片鬼哭狼嚎声响,听了让人心里震颤呐。 这时,花拉子模穆哈穆德国王却舒心地撩开豹皮长大衣衣襟,正舒适地坐在华丽的毯子上,用他那结实且洁白一口好牙全神贯注第啃食着一只野鸭腿肉,尽情享受着美味佳肴的快乐。银盘中另一只腿肉是特意赏赐给留有花白胡须的舍克 乌勒 伊斯兰享用的美味。现在,他可是国王眼前的一个大红人,也是唯一一个能与国王面对面坐在精准小红毯子上进餐的人。就是国王的宠儿帖木儿 梅里克也要让他三分的,虽说帖木儿 梅里克博得了过往的信赖,甚至曾一度荣获了过往的赐予的“国王宝剑玉柄,护身盾牌”。此时此刻,他也只好双手交叉在肚皮上,站在一侧,摸摸底聆听穆哈穆德与宗教大阿訇两人之间进行的寓意深奥的谈话。在这次交谈中,这位神秘的大阿訇一再表示,将继续跟随国王,并虔诚地祈求安拉保佑他此次出征旗开得胜。 花拉子模国王时而朝着草原上聚集起来的敌对阵营方向凝视不语,时而插话逗乐,使早餐气氛显得愈加轻松愉快。在这宁静的清晨,敌方阵营的单兵骑士在各个宿营地来回穿梭以及他们佩戴的圆形盾牌在不同角度反射出的不同亮点,这些情形都被看的清清楚楚,尽收眼底。 刹那间,只见一队蒙古骑兵扬鞭策马飞驰而来。他们与钦察部士兵交火,厮杀起来......忽而刀剑举过头顶砍杀下来,忽而又在头顶上挥舞,寒光凌冽,忽左忽右折马回杀。突然一个骑兵从马背上飞落在地,此时坐骑的马鞍也滑落到马肚皮上,即使如此,可这匹战马显得有些笨拙,但仍未放弃,仍往前奔跑着,拼命地朝着草原开阔地方向狂奔起来。 紧接着,又发起了几次冲锋。钦察部几支队伍同时朝着泛黄的草原方向驰骋。国王看到这一情形,扔下手中的野鸭肉腿,兴奋地大吼起来: “伯克们!给我冲啊!真主安拉定能保佑你们!” 在国王这一圣旨感召下,钦察队队像一只伸展的手臂向前延伸着,对蒙古营地包抄了过去。即使到了这一千钧一发之际,蒙古部似乎毫无察觉,似乎对即将包抄的不妙局势视而不见似的,镇定自若。 可就在这时,蒙古第一支千户骑兵队伍忽地从宿营地风驰电掣般的冲了出来。以每行百人为战斗队形,一共约千名骑兵向前冲了过来。这些骑兵,个个都骑着本地极少见的毛茸茸短腿矮马,身披铁质、皮质等不同铠甲等装备。在他们的猛烈而有气势的攻势下,钦察部在战场上布下的冗长包围圈很快被冲破了。 “咳呼!咳呼!咳呼!”蒙古骑兵冲锋时发出了具有野兽般威力的呼喊声。 不曾想,第二支蒙古千户骑兵队又紧接着发起了冲锋。他们在草原上驰骋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骑兵队伍的钢盔、铁盾以及手中紧握的一把把弯刀寒光闪闪,杀气腾腾的。 站在山丘顶上观战的国王,一队接着一队不断从蒙古营地喷涌出来的队伍,骑兵们嘴里呼喊着“咳呼!咳呼!咳呼!”的战斗号令,以锐不可阻挡之势向前冲去。 钦察队伍顿时乱了阵脚。内侧一支队欲意借此机会冲进蒙古兵营地,对其辎重实施抢劫。没想到的是,另一支蒙古千户骑兵从营地里向外直冲了过来,以同样灵活机动和准确无误的行动迅速并牢牢地切断了钦察队伍的后路。两个阵营间短刀相接地厮杀起来。 战场上遮天蔽日,一片混乱。趁着这尘土飞扬的云团,有些钦察骑兵一看形势不妙,拔腿就跑,他们将头部贴在马背上弓着腰,向草原深处一路疯狂地逃脱而去。 “我从未见过这种打法。这是啥招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国王也坐不住了,遂挺起身子,不由自主地大喊起来。不时地用手捋着胡子,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样子,眺望远处。 蒙古四支骑兵队伍以整齐的战斗队形,迅速且紧凑地朝着国王随行的中路军方向一路杀将猛扑过来。 蒙古骑兵齐声呼喊着“咳呼!咳呼!咳呼!”战斗口令,响声雷鸣般地震天动地,呐喊声越来越近。 国王疑惑地在心里头扪心自问,到底能否抵挡住,并且打退这步步逼近的敌骑兵阵势。他转过身来看了看自己周边的亲信们。帖木尔?蔑力克早已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离开了。骑上战马,他骑着马奔赴战场去了。 几支号称钦察部仅有的精锐队伍也迎了上去,企图阻止蒙古骑兵的勇猛进攻态势。但没怎么抵挡一会儿,便很快败下阵儿来,被杀的溃不成军。蒙古骑兵一路扫清障碍,继续向国王驻守的山丘一带冲击而来,一股势不可挡的劲头。 “给我牵马来!”国王惊慌地喊了起来,“牵马来!”还没等牵马过来,他自个儿就势朝山下跑去。山脚下,两个马倌牵着他的那匹红尾枣红马正等候吩咐呢。 国王迫不及待,上了马背,便扬鞭催马向草原方向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他的一群亲信们也慌乱地坐上马背,紧随他的马背影扬鞭策马而去,顿时盔甲、马具以及铃铛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摆满金银碗碟以及各种美味佳肴饭桌以及地毯等在一片惊慌失措的紧张氛围正中被不经意地遗弃在沙丘山顶上。丝绸花台布一角在山风吹拂下微微摆动着。国王亲信当中唯有一个人没能从这里逃离出去,他就是留着一撮花白胡须的舍克 乌勒?伊斯伊斯兰伊玛目。。当在场的人慌忙紧随国王逃离时,他骑着马却从马背上不慎摔落在地上。没法子,他只好又爬上山丘,将地上铺的的毯子摆弄整齐,跪坐在毯子上做起祈祷仪式来。祈祷毕,他在自己头顶缠头布缝隙处用手摸了一会儿,最终将藏在里头的一个呈椭圆形状的金牌子拿了出来。 这时候,蒙古骑兵也冲到山脚下了,三个长官模样的人以及紧随其后的一个年长的通译一起登上了这座山丘顶上来了。其中有个人,年纪不大,脸色阴郁,有一双贼溜溜黑眼睛,下巴还续着一撮黑胡子。小胡子末端还梳编成小辫子状,吊挂在左耳上。第二个长官是个上了岁数的人,身材略显肥胖,右手稍微向前弯曲。脸上那道红色刀疤十分显眼。一只眼因受过刀伤总是眯缝着看人,另一只眼球向前突出,但他的目光灼灼逼人。第三个官员身材高挑,一身铠甲,威风凛凛。他们是成吉思汗大公子术赤以及随行的曾经威震中原一带的两个虎将---独眼速布台勇士、瘦高个儿托乎恰尔将军。伊玛目人跪拜在毯子上,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做着祈祷仪式。他们随行通译用手指指着他说,“他是随军的神职人员。”这时,伊玛目站立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迈着碎小步走到了蒙古一长官面前。 “鄙人很荣幸,作为世界主宰成吉思汗的忠实奴仆已经三年有余了。”他恭敬地说道,随后便把金牌子递给蒙古长官查看。“我每月都将通过过境的商队向驻守在通往中原大商道上的蒙古第一驿站站长捎去信件。我请求你们让我跟随蒙古大军为其效力。我再也不想再回到花拉子模去了......” 通译即刻将伊玛目的话翻译过去。术赤汗漫不经心地将金牌子接了过去,看了一眼。 “是块小白隼金牌......”他一面移动着眼睛,朝着草原四处遣派出去的急使骑兵方向瞅了一眼,想了一会儿后又自言自语道。尔后,遂将金牌子还给了舍克乌勒伊斯兰,并带着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兰,并斩钉截铁地回答他道: “不!我们很需要你,你要继续讨国王的欢心,跟从前一样。你不仅要回到你国王身边,还要源源不断给我们寄送忠诚的信函过来。” 随即蒙古首领们早已忘却了他们身边的这个伊玛目。这时战斗延伸到了这一山丘附近一带。哲拉勒 艾德 丁率领的土库曼部阻挡并击退了蒙古左翼队伍的攻势,杀死了部分人马,还将一部分残部威逼至盐碱沼泽地附近。 ?山这时,站在山丘上观战的这三个蒙古首领忽然骑上战马从山顶上策马扬鞭,飞驰而下。的这三个将帅忽然骑上战马从山顶飞驰而下。 战斗持续近傍晚时分才渐渐消停下来。土库曼及黑契丹等部作为左路军遂向蒙古骑兵发起正面冲杀,战斗在小股队伍迅即展开,打得你死我活,不分胜负。部分蒙古骑兵迅即退出战斗,向侧翼迂回,尔后突然调过头来,向紧追不舍的土库曼队伍杀个回马枪,不恋战打完便迅速佯装逃跑。随着夜幕降临,蒙古骑兵队伍撤出了战斗,返回到驻扎地宿营。 花拉子模国王重又回到曾经放弃过的山丘顶上,这一夜是在战战兢兢地的气氛中熬过去的。钦察部士兵将各自的战马用绳索将马蹄拴住,遂在山丘附近就地宿营过夜。 在远处旷野,蒙古宿营地燃放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篝火火苗一夜未熄。钦察部有人对此议论纷纷,有人猜测说“蒙古人也许会一大早儿就向我们发动进攻哩。”寂静的夜晚,不时地从各处传来伤兵受伤疼痛的哼哼声,求救的吆喝声。白天的战斗中,半数以上的钦察部队伍或被打伤或被打死,损失惨重。 哲拉勒?艾德?扎兰 丁疾驰而至,向国王禀报并建议说: “蒙古军精锐已受挫,已无法与我部抗衡了。如现在后撤,与给自己抹黑,玷污我们光荣的名誉没有啥两样啊.....他们正在加固自己营地的防御工事呢......我是说何不趁此良机,来个夜袭营地,出其不意地打他个措手不及啊?也好解解我们的闷气。” “我决意已定,天明再战!”穆哈穆德边说着边躺进貂皮大衣准备歇息。 当第二天清晨,当太阳一缕光线投射到广阔的草原大地时,山丘的大脊背挡住了光线,在地上留下了一个长长的黑影儿。花拉子模国王的大军又重新集结,呈三路纵队队形,再次向蒙古营地发起了攻势。 到了现场才发现,蒙古营地早已人去楼空,除了仍在阴燃的火苗外,不见踪影了。真奇怪,一个士兵都不见了,地上留下几具遭受杀害的蔑儿乞人尸首以及几只受伤的骆驼外。 外出探听蒙古军消息的土库曼一支队伍一直到傍晚才返回营地。 “蒙古军向东方撤的真神速啊,我们仅看到了远处尘土飞扬的一团云雾柱啊!” “他们才是真正的斗士。我从未见过他们这样英勇的士兵!”花拉子模国王说完,下令鸣金收兵,打道回府。 “这只是他们的一支侦察部队而已,”哲拉勒? 德? 丁对国王说道,“下一次,蒙古人还会带着大部队来这儿的。我们应尾随其后,弄清他们的真实意图,以便做好应对准备才是。对此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你这毛孩子,懂个屁,”穆哈穆德国王怒怼了一句,说道,“从今以后,蒙古人再也不敢来侵犯我了!” 二、黑额尔齐斯河畔,惊现成吉思汗库伦,毡房星星点点密布 这个皇帝手段残忍,头脑清晰,百战百胜。 摘自波斯民间故事 这是黑色额尔齐斯河上游流域。在青色草原上一座孤独的山岗下,一顶外墙用金黄色丝绸布包皮的大帐置于其间。这一帐顶是成吉思汗从契丹皇帝那儿缴获的一个战利品。在这座金黄色帐顶后边紧挨着两个用白色毡布包皮的蒙古包。其中,一个包里住着成吉思汗的小妃子忽兰(此女为被蒙古人所灭的蔑儿乞部王汗之女)以及她年幼的儿子库里康。另一包里住着七个契丹侍女佣人。 金黄色帐顶前设有一个视野开阔的广场,场地上设有几个祭坛,祭坛上上炭火烧的正旺,火苗不断上窜。按照蒙古习俗规矩,所有前来拜谒这位威武的可汗都必须从这几个祭坛中间走过后,才能允许进入营帐内。皇家御用萨满有种说法,说“火有一种神力,接触它可以帮助人消除心怀歹意者的各种险恶意图,驱逐凶神恶煞,消灾避难。” 头顶戴着尖顶毡帽、身披白色宽大长袍的大萨满别希带领四个年轻萨满正在这里进行祭祀礼仪,他们边走用掌心拍打着大铃鼓,摇响小铃铛,边绕着祭坛来回走动。他们提高嗓门,大声吆喝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进行祈祷,还不时地动手向炭火上添加青嫩松柏树枝以及干枯香花。 在帐顶的一侧矗立着一根包着金面的大柱子,在这根柱子上拴着一匹白马,赐名为“赛特尔”。这匹马可谓金贵,马有着一般马不曾有的火眼金睛,全身呈现出清一色雪白毛色。这匹马太少见了,马背上从未上过马鞍,也从未有人骑乘过。据萨满大师们讲,在成吉思汗率军出征时,人们只见蒙古军队保护神—凡人肉眼无法看见的很灵验的苏力岱战神才有资格坐乘这匹纯正雪白的骏马,在苏力岱战神的指引下,蒙古军赢得了一场又一场胜仗。 在顶帐的另一杆柱子上,拴着一匹名叫“奈曼”的宽胸高头大马,这匹战马总是背着马鞍,这匹马是成吉思汗的最心仪的战马,这匹马是草原地区野种马的遗传下来后代,马匹全身毛色呈黄褐色,四只腿及尾巴等部位为清一色黑毛色,脊背上却有一个长条形黑毛色标志。 在拴着“赛特尔”白马柱子一旁,还竖着一根高高的旗竿,上面挂着收起的一面象征成吉思汗白色战旗。 金帐托尔扈特宿卫兵个个身披铠甲、头戴铁盔,负责担任对这座孤独的山岗周边巡逻岗哨遣派等军务。他们的守护的职责就是预防和监控任何动物闯入,接近可汗居住的这座金帐附近周围。只有手持虎头金牌的人才允许通过由托尔扈特宿卫兵把守的岗哨准予后,才能有机会步入金黄色帐顶所在的这所孤独的山岗地区。 沿着这一山岗四周一带,蒙古黑色帐篷以及棕色西夏帐篷星罗密布且有序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并且形成了以这一山岗为中心的并且向四方辐射,环环相扣大圆圈状布局。这是成吉思汗私人“库伦”所在具体位置。也是经过成吉思汗层层严格精选的千名贴身侍卫且配备清一色白马的重点警卫场所。除此外,这些侍卫都是从各地部落地位显赫的蒙古贵族子弟中逐个遴选出来,可谓精英荟萃。日后,可汗还从这些侍卫中考察、挑选出忠心耿耿、有本领、身强力壮、有已定技能等品行的一批能征善战的宿卫,逐渐提拔,充实到各部队伍并担任各级军事长官等要职。 在往以远地区放眼望去,星星点点地驻扎着其他宗亲王贵族所属的中一级库伦,这些库伦所占的地盘无以计数,从平原地区一直延伸至茂密森林覆盖的山林一带。在这些库伦之间广袤的草地上牧放着包括大批骆驼、花色各异的马群以及牛羊等牲畜。骑着马儿专司放养畜群的马倌们不停地穿梭在畜群当中,不时地对它们发出吆喝、呼叫声管控命令,以防与别人畜群混杂,丢失,与此同时,特别注意关照那些携带小马驹的母马误入马群当中,以免发生踩踏事件。 蒙古可汗在向穆斯林诸国发兵之前,决定采取“先文后武”的这一策略,于是向位于布哈拉地区的花拉子模穆哈穆德国王派出了一个蒙古使团。当这一使团出使时,随行携带了大批厚礼。可汗还任命了他极其信赖的一个穆斯林信徒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作为蒙古使团的首领出使。此公为玉龙杰赤人氏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富商,此前曾经多次向中原等地区遣派过商队,从事买卖生意活动。此次,他受命于成吉思汗,率领蒙古使团前往布哈拉等地除了贸易活动外,还有一个主要使命是进一步弄清楚西方诸国各种动态,军队实力等情况。最主要的是摸清楚花拉子模国王是否做好了打仗的各项准备等。在使团出发之前,成吉思汗还向这些国家秘密派出来不少军事密探。 三、可汗遣使布哈拉,欲意建立互利贸易大通道 从他们服饰缝隙中散发着远方异国他乡的一股沁心花香味来。 摘自波斯民间故事 撒马尔罕城自被降服后,渐渐成了花拉子模末代国王频频莅临的一个陪都。为了庆贺国王率部讨伐举事的撒麻尔罕城这一胜利,穆哈穆德国王遂下令在城中建造一座宏伟的清真寺,此外,另一座大型宫殿也开始动工修建了。 国王总爱把自己与历史上“双角”伊斯坎德尔这位着名的征服者相提并论,总幻想有一天,他亲自带领他可信赖的嫡系钦察各部一直打到天涯海角,使花拉子模的现有疆域进一步扩充,源源不断地延伸至乌云压顶的大海之滨。他始终认为,迄今为止对他构成威胁的主要对手依然是那个死死抱住世界穆斯林头领头衔不放的巴格达哈里发 纳斯尔。当今最要紧的是首先要将纳斯尔彻底打败,将象征自己的那面战无不胜的绿色战旗牢牢地插到巴格达清真寺这块圣地上永远随风飘扬。而后再考虑去征服万里之外的物产丰富闻名天下的的契丹那一片沃土。 穆哈穆德动员和集结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准备远征。打着绿色的战旗,他率领远征大军途经伊朗境内,朝着阿拉伯哈里发所在地—巴格达都城方向一路挺进。 可天公不作美,事与愿违,先遣队伍因对岩土天气气象严重估计不足,途中遭遇到了一股强劲的暴风雪,再加上御寒的装备不充分,行进中队伍不战减员,冻死病死不在其数,况且还在途径地还意外地遭遇到了当地库尔德山民的袭扰。行军途中发生的诸如此类的艰辛和困惑,使穆哈穆德国王对此次远征行动可行性产生了怀疑和动摇,迫使他对哈里发预想发动的这场战争计划不得不重新考虑。本来疑心就很重的他,这时在他心里就已引发出了无数个疑问和困扰,他不由自主地自问道,“莫非真主真的发怒了?”随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和反复琢磨,他毅然决然地发布一道圣旨,要返回布哈拉城住一段时间。到了布哈拉,他只好将手中的权杖暂时“束之高阁封存起来”。 1219年秋(戌寅年,成吉思汗十三年)蒙古、鞑靼、契丹等东方诸部的可汗成吉思汗向穆哈穆德派遣了一支蒙古使团。这一天,庞大的蒙古使团带着国书和珍贵礼品抵达布哈拉城。从此,花拉子模国王便开始与蒙古人交往起来。 高大王宫门前来了三个骑着只有草原地区常见的那种花斑毛色马儿的客人。他们便是成吉思汗派来的使者,他们是带着蒙古可汗的使命来拜谒花拉子模国王的。这三个使者都是穆斯林富商,他们每年从花拉子模国向亚洲大陆各国派出庞大骆驼商队从事易货贸易活动。而且他们三人分别来自玉龙杰赤、布哈拉以及奥塔尔等地,很早就开始为成吉思汗效力了。他们这些富商通过开办贸易商号,从那些想通过投资方式从贸易交易中获取一定利润的投资人收取一定比例的佣金来赚取钱财。无论是在与遥远的东方还是与偏僻的西方诸国做这种易货贸易活动,只要收到正式贸易活动付款合同,他们必须要按照合同付款金额数量及时进行交款手续,这与国库收缴税款速度相比这种付款形式显得更加快捷便利。 此次蒙古使者出使,随身携带了大量贵重礼品,其中准备献给国王的礼品当时是用一百只骆驼以及套着两头牦牛拉的豪华的官车特意从远道运过来的。从使者下榻的郊外行宫到国王的王宫拱门之间确有一段相当的路程距离。当使者将带来的礼品送到国王王宫时,沿途街道上站满了围观看热闹的当地黎民百姓。富商的手下个个穿着中原地区产的丝绸布长袍,显得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到了王宫宫内后,他们从骆驼背上卸下驮驾的众多货物,尔后打开包裹,遂将一件件稀世珍宝等贵重礼品一一搬进宫殿礼宾室存放。 礼品单中包括罕见的色彩斑斓宝石块料、犀牛角、一袋子麝香、红色、玫瑰色珊瑚石、雕花碧玉、玉石小碗、一种被称之为“托儿扈”专供汗王缝制衣物用的采用白色驼毛家纺的精制面料布匹、金丝绣绸布及透明轻薄纱布面料。除此外,搬运工们还抬进来了采自中原矿山里的一大块黄金矿石,其外形尺寸大小跟骆驼脖子一般长短。这块大型黄金矿石是特意用牦牛车拉运来的。 这座宫殿是喀喇汗王朝末代奥斯曼苏丹时代建造的一座宏伟王宫建筑物。花拉子模国王坐在高台上的古老宝座上,在这里举行了拜谒蒙古使臣的隆重欢迎仪式。这一天,国王及其左右大臣穿着华丽的衣裳出席了这一仪式。只见国王坐在宝座上半睁着眼皮,脸上显露出一副冷漠无情且若有所思的倦怠表情,时而将自己的目光投向在台下聚集的人们头顶上方东张西望。宝座两侧依序站着宫廷大臣以及其他王公贵族等。 蒙古三位使臣弯下腰身,跪拜在地行大礼后,向国王说明了蒙古使团的来意。身材高大的使团首领马赫穆德?耶 耶鲁瓦西高声禀报道:瓦西高声禀报道: “兹受蒙古诸部伟大的成吉思汗派遣,我们蒙古特命全权使团前来贵国是来缔结友好、和平和睦关系合约,特此,伟大的可汗通过我们给您-花拉子模国王陛下带来一些礼品和衷心的问候,并授权我使团向您---陛下转达如下深情诚意和意愿......” 马赫穆德?耶鲁瓦西说打这儿,将手中的一卷用白色线绳打了结里面装着一文盖着蜡制蓝色印章戳羊皮纸文书顺手递给站在身旁的一个使者。 第二位使者—阿里 ?霍加 艾尔布哈里打开羊脂皮文书,宣读道:里打开羊皮纸,宣读道: “我悉知您的家族的伟大以及姓氏的高贵。您治下的辽阔土地和您的圣旨的威力皆为天下诸多贵族和部众家喻户晓。与您及贵国建立亲善和睦关系,我以为尤为重要。所以,我爱戴您就如我诸多子嗣中钟爱之子一般深厚......” “什么之子?你这是在在说之子?”国王似乎被这一话的用语所刺激,忽然大声喊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用一只手移到短匕首手柄上,将后仰的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下,用眼睛盯看着宣读信件的这个使臣。看到国王的这一强烈反应,使臣全身惊讶地震颤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镇静,他不慌不忙地接着读了下去: “......您陛下也可能对我有所耳闻了,我降服了中原,攻克了北方重镇京城,与贵国接壤的土地已尽收我汗国治下......” 听到这儿,国王摇了摇头,抬起那只带着戒指的手指抚摸着他下巴颏下的乌黑的一撮胡须,耐着性子听着使臣。 “比其他人,您最清楚,我名下的广袤土地上星罗密布地洒满我那英勇士兵的营地。再这片沃土上到处是取之不尽的银矿。我汗国土地辽阔,物产富饶。仅凭这些资源,我无需到别国上去抢夺财富。伟大睿智的国王!如陛下认为我们双方允许对方商人能畅通无阻地出入两国边界关口,对我们双方都是利好的机会,我们双方从中获利,彼此对开展这一互惠互利活动也会感到十分满意的。” 文书宣读完毕,三名使臣默默地等待这位西方穆斯林诸国最高统治者的回音。国王仍默不作声地坐在宝座上。许久,才抬起头来,转身朝着身旁一侧的宫廷大臣看了一眼,懒散地挥了一下手,手上戴着的金镯子也跟着一起晃动起来。 宫廷大臣庄重地接受了使臣们带来的成吉思汗的这封国书。他拿着国书,抬头望着国王,穆哈穆德国王像驱赶前来叮咬人的苍蝇一样摆了摆手,示意驻足。而后,宫廷大臣弯下腰身,压低嗓音看着首席使臣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说道:?耶鲁瓦西说道: “拜谒仪式到此结束。国王还等着要接见门外等候的其他使臣。” 三个使臣站立起来,恭敬地后退至门坎,然后走进侧门的一间接待室,准备告辞。就在这时,宫廷大臣便来到他们面前,对着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耳语道:“午夜时分听我吩咐!” 四、国王与来使深夜密谈,刺探成吉思汗及蒙古部落虚实 这一天深夜,一个闭口不语模样的仆人来敲门,将马赫穆德?耶鲁瓦西从蒙古使臣下榻的郊外行宫接出,并朝门外走去。老悬铃树下,几匹坐骑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朦胧微弱月光下,蒙古使臣好不容易从这几个骑士当中认出了宫廷大臣本人也在其中。 “来跟我走!”大臣见他来,招呼说“上马。” 他们一行骑着马,沿着暗黑的小巷道行走,穿越布哈拉城一条寂静的街道,走到一处僻静的高墙跟前,停了下来。墙上有一道铁门。有人用暗号敲了几下门把手,铁门轻轻被打开了。铁门里还站着一个身披铠甲、头戴铁盔的门卫,在朦胧的月光下,活像银铸一般立在那儿纹丝不动。尾随宫廷大臣身后,马赫穆德?耶鲁瓦西穿过铁门门坎,走过一带有池塘的花园。花园里的饲养的天鹅似乎在打着盹儿,亭子那边传来女人柔声细语的说话声。 他登上亭子上一头的平台。建造式样别致奇特。掀起厚重的门帘,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用花纹布料饰面的小房间。在高悬的银质蜡台上点燃着几支大蜡烛,时不时地随着火苗噼啪噼啪地作响。上身穿着克什米尔产的花色面纱条格长袍,坐在丝绸软垫座位上等候客人到来。 “来!坐近点!”客人施礼后,国王说道,“我很想与你单独会面,谈几件要紧的事儿。你是我国的臣民,你是花拉子模人,生在玉龙杰赤城,是吧?你是位伊斯兰正教徒。所以,你要向我证明你的灵魂、你的智慧以及所作所为都始终能站在伊斯兰教徒这边说话办事。是不是?” “您说得有理,我的陛下!说实话,我是土生土长的玉龙杰赤人,”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跪拜在国王脚下,回复道。“我诚惶诚恐聆听陛下教诲,肝脑涂地愿为伊斯兰国主宰终生效力。” “如你愿意真实地回答我的疑问,我将不遗余力地赐你不小奖赏。我可以用名义做担保,本王说话算数。”国王说着从金镯上摘下一颗硕大珍珠,伸手递给使臣。“不过,你要千万别忘了,一旦说谎或者背叛我,你明天就休想再见到太阳。” “陛下!我从命便是。我该怎么做?” “本王想从你这儿打听蒙古可汗成吉思汗的所有情况。我想让你做我的眼线和耳目。随时等候你的人能给我报信,将这个成吉思汗的任何动静、打算以及备战等情况悉数给我报来。如能这么做,你现在就给我发誓!” “真主明鉴,给我作证。陛下!我发誓无论是现在以及将来一定为你效力。”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边说边向国王行大礼,跪拜在地上。 “在你行宫的几天里,你可以找我的司书尤素福大人,把你所知道有关成吉思汗的详细情况讲给他听。 “陛下!我一定把我所知的全说出来。” “成吉思汗声称他现在是强大中原地域的唯一主宰,甚至还攻克了中原的京城。这一切都属实吗?还是他在自吹自擂呢?” “我发誓,这都是真的。”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郑重其事地回答道,耶,“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不走漏一点风声的。陛下!有一天你也会相信,这一切确实是真实的。” “那好。就算这是真的。”国王对此颇感兴趣,紧接着便问道,“我花拉子模国国土广袤,势力强盛,这你是知道的。本王是天下穆斯林诸国的最高主宰,可这个不知深浅的一个粗人,游牧部落的异教徒,究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大胆,称我为他的儿子,啊?”国王用自己强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抓住来者的肩膀,把使者拽拉到眼前,死死地盯着他脸庞怒气冲冲地吼道,“你说他的实力比我还强大吗?你说呀?” 马赫穆德?耶鲁耶鲁瓦西顿时从国王的言语中感觉出他此时此刻心底里迸发出来的一种不可遏制的怒火万丈的情绪出来。使臣也担心一旦不小心说错话,惹恼了国王,有可能也把自己身家性命也搭上去的,万万可得小心翼翼才好。使臣赶紧把双手交叉握在胸前,虔诚而又简短地这样做了答复:瓦西顿时从国王的言语里感觉出他此时此刻心里他道: “当然,与你战无不胜势力强盛的军队相比,成吉思汗的队伍只不过是夜幕中飘起的一缕青烟而已......” “说得好。”国王好大喜功,说着便松开了自己的大手。“我的大军不计其数且英勇无比!这是人人皆知目睹的。你这个比喻说得好......再过一天,你就会收到我对蒙古成吉思汗的回复信。我会给你及你的蒙古伙伴货物通商以及出入穆斯林诸国各地的提供各种特权和优惠。现在,你可以随大臣一起去吧。他会把你带到一间圆形房屋去的,我司书玉素普大人就在那儿等着你呐。” 花拉子模国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手掌拍了几下示意伺候上。 大臣带着蒙古使臣穿过宫廷庭院,沿着宫内真让人迷路的曲里拐弯的一条小道上行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一个外形高大呈圆形的房屋面前停下脚步。走进房内,紧靠墙边摆放着几个外皮包着铁皮的黑木箱,壁橱木头架子上落着几捆落满灰尘的卷帙。 “大概,这地方就是国王的书屋吧。”马赫穆德?耶鲁瓦西思忖道。刚才他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心绪平静了许多。马赫穆德?耶鲁瓦西原认为国王会让他到潮湿的地下室盘问他的。 在一张铺着地毯上孤独地坐着一个老人,他瘦弱还驼着背呢。只见他脸上还蓄着一把白胡子,老人长着一双流泪的沙眼。老人身旁还坐着一个眉清目秀、面相犹如少女模样的年轻录事,正伏案看着一摞卷帙。 这时,大臣托词有事儿便走开了。 身材高大的这位蒙古使臣,头戴精致缠头布,穿着一身红色长袍走进屋内,与此同时,他将自己一双绿色鞋子就势脱掉,放在在门坎一角,缓步朝着老者走去。老者见客人过来,便相互施礼问安,让座就坐。使臣应邀席地而坐在地毯上。两人见面后,便压低嗓音念念有词默念着几句常用的祷告词。用手捋了捋胡子,然后寒暄地彼此问候,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使臣先开口说道: “尊贵的陛下要我来这儿见你,顺便给你讲讲我耳闻目睹的有关蒙古汗国的一些事儿。鄙人曾经在蒙古汗国可汗的手下做过通译的差事,此次却作为汗国的使臣奉命而来......” “尊敬的稀客,我洗耳恭听。说实话,我也奉国王之命与你再次见面,为的是同一件事儿,那就让我们开诚布公谈谈,看看你说的这些情况有无我们利用的一些价值,若有我们将记录在案,然后将这一些重要情况一一摘录到宫廷秘史要闻录中以备查阅。” 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低下眼帘,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他思忖道,我在这儿说的用不了几天就会被那些在宫中善于造谣惑众、蛊惑人心的嚼舌头的人打听出来的。假如我什么都不说,就会惹国王生气,得罪他。假如真说了,蒙古可汗不久也会得知深夜密谈的情形,成吉思汗的密探可谓神通广大,无处不在啊。真是让我大伤脑筋,进退两难呐。 此时使臣的脸上浮现出一副郁郁寡欢、心思沉重的神态来,他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拨弄着挂在脖子上的那一串念珠来,揣摩着对方的心思,说道: “我下面要说的都是写让人不可思议的见闻,”他开口说道,“真难以想象啊。很多时候我自己也对这些东西持怀疑的态度,甚至否认它的存在。假如我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你也会刨根问底问我,缘何是无稽之谈的理由。因此,我现在就想借此机会,跟你说一说我的所见所闻吧。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假如有人坚持说他不会犯错,那跟他谈话就没啥意义了。” 说到这儿,马赫穆德?耶 耶鲁瓦西停顿了一下。这时他抬起头看了看,只见那个年轻的笔录,挥舞着芦柑笔在纸张上飞速地滑动着,将他们俩的谈话详尽地记录下来了。鲁瓦西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只见那位年轻的录事挥舞着芦柑笔飞快地在纸张上滑动将他们的谈话记录下来。随着录事手里的笔尖一笔一划的向前移动,一行行工整的阿拉伯花体字耀入眼帘。 “这小伙子手真快啊,把我刚才说的都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了。其实,现在还没到谈及蒙古部落正经话题呢。” “录事不是男娃呢,”司史尤素普纠正地说道“这是个女儿出生,她名叫本特 ?詹希佳.......我上年纪了,眼花了,手也开始抖了,只好叫我的孙女来帮忙了。她像优秀的阿拉伯书法家一样,字儿写得又快又好看。她只能帮我一时,说不准哪一天便会离我而去的。她学习很长进,都学会了写有关‘让人心动的黑眼睛’、‘脸颊上黑痣’等题材的歌词了。我日日担心哪天她真的就要离开我的那一刻的到来......到那时,我也做好了双手交叉胸口,面朝‘圣石’仰望躺在地下的准备......” “爷爷!我不会离开你的。”她一边说,一边忙着埋头在纸上做着笔录。 老者看着使臣说道: “陛下也曾经许诺,只要你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一些重要事情,他就会慷慨地重赏你的。倘若因我们的麻痹大意或者任何疏忽,我们伊斯兰国家突然遭遇强劲敌人的突袭,这是莫大耻辱啊。你和我们都是穆斯林信徒,你一定要替我们着想,能及时向我们提供有利于我们的重要情况。只要你说出来,重赏就会向你微笑的。” “说实话,我本人没啥别的需求。”使臣叹了一口气又说,“对我这常常在异国他乡颠簸流离不辞辛苦的人来说,只要在我到了地狱,站在复活的正教徒之列面临最后审判之日时,那些笃信教义的信徒们能为我虔诚地祈祷一番,我就知足了,我想这是对我的最大赏赐!” 坐在一旁记录的姑娘脸上掠过一丝讥笑的表情。她用某种怀疑的眼神看了一下使臣,这人肥胖的身躯和手上戴着金戒指的双手即刻映入她的眼帘。使臣沉默了片刻,字斟句句地思索着将要说出的每句话。 “但愿如此!”年迈苍老的司史无不同情地回应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精瘦、头上留着灰白长发的佣人端着摆满各种点心食物的银质高脚托盘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客人面前将托盘放下。他将盛装棕红色酒水陶罐端起来,将酒水倒入银质杯子后便默默退下。 “来尝尝鲜,这是宫中地窖贮藏的陈年老窖。”司史对使臣谦让道,“我们最感兴趣的是蒙古、鞑靼诸部是何许人?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部众有多少人?他们的兵卒长什么模样?性格如何?打仗英勇吗?他们该不会像传说中的狡诈的伊普利斯把令人恐惧的亚朱吉-马朱吉从地狱大火中解救出来一样,如天兵天将般地突然在我国边境一带出现。” 听了这番话,使臣紧接着做了一下说明: “蒙古、鞑靼等诸部都是世代在草原逐水草而居的部落,他们与我们比邻而居,与我们这儿相距遥远,在东部地区。他们喜好游牧的生活方式。他们居住的荒漠旷野,土地辽阔,水草丰润,而且这种地方很适宜牧放马群、羊群以及骆驼等牲畜,干旱缺水的独特地域特征有利于这些牲畜的存活、繁衍......” 司史这时插话问道: “他们会不会对我们这一带地区造成什么威胁?” “假如说,与亚朱吉-马朱吉等部落相比,蒙古部不会对我们有多么威胁,那我简直就是在撒谎,我就会背起伊斯兰的叛徒和可耻的说谎者的黑锅,这是不言而喻的......” “全能的安拉快来拯救我们吧!”玉素普老者深有感慨地大声说道。 “说实话,他们天生就是做斗士的一块料。一百年来,草原上连年混战,部落间互不相让,相互仇杀......当今而言,一个蒙古汗王名下就有一千匹马群,一大群羊以及百十来号穷苦的牧人,因为在现实社会中总是有对生活不满和挨饿的人。每一个牧人家里都有饥肠辘辘的老婆和挨饿的孩儿等着吃饭呢......当部族酋长看到自己手下牧羊人过的连牲畜都不如,一家之主受穷痛苦到了苦不堪言的地步,像一只野兽般狂怒发作时,他便会动员这些人跟他一起去征战,他这样号召动员说服他们:‘走吧!我们去打邻近的部落去!等战争结束后,我们不但能吃饱,还会发一笔财的。’于是,部族酋长就会带领他们去征战。战争的结果是很现实的,也很残酷的。打了败仗的酋长连同跟他一起去的牧人就会成为人家的阶下囚,被俘的酋长脖子上就会戴着木枷、他的畜群以及手下的牧人就会被获胜的部族酋长霸占,甚至被卖掉,每个人头仅值四个第纳尔的价钱。与他相邻的部落酋长或者买卖人或者奴隶贩子就会出钱将他们买下来的......” “我看这跟我们说的话题不打杆儿啊。”对他所讲的史史感到有些不满意,于是引导话题说道:“我们对什么奴隶等琐碎的无关紧要的话题毫不感兴趣。说白了,我们就想知道蒙古军队、武器装备、现有军队数量以及战斗能力等诸多情况。” 使臣呷了一口酒,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 “要想到山里去,途中不免会碰到湖泊或者盐碱地等,这时我们不得不绕着走过去,就是说......” “我说尊敬的客人!就别兜圈子了,别再讲什么盐碱地的事儿了。让我们回到老话题上去,先讲讲蒙古汗国的话题吧。” “花拉子模宫中地下贮藏的这酒真不错啊!”马赫穆德?耶耶鲁瓦西不紧不慢夹着往下说道:鲁瓦西: “借此机会衷心祝愿国王江山千秋万代,永世长存......蒙古诸部英武的汗王中有一个汗王,他叫铁木真,他这个人用兵如神,战无不胜,对人慷慨大方,对敌人心狠手毒。这个铁木真早年遭受过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听人讲,年轻时他曾做过奴隶,头戴着木枷被迫在世仇部落的一家铁匠铺打过铁,干过各种粗活脏活,受尽了种种侮辱和欺压。后来,上苍有眼,他用铁索打死了看守,从这部落里逃了出来。再到后来,为了打败其他部落酋长,曾打过多次仗......在他五十岁时,他赢得了部族诸汗的信赖和拥戴,一致推举他为可汗,随后便在他的白帐前竖起了大白旗。草原上那些地位显赫、家族势力雄厚的诸汗希望通过他实现自己的种种夙愿......经过多年拼搏,铁木真降服了诸汗,将他们牢牢置于自己的意志之下,取字号为‘成吉思汗’,按字面意思来解释,就是天命所生之汗,从此以后,在铁木真的率领下,打败和赶跑了那些不愿臣服的部族,将擒获的部族酋长们一一投到滚烫热锅了熬煮,狠狠惩罚了这些顽石,杀鸡给猴子看......” “这真可怕!”司史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你讲了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还是没有涉及到主题,那他的兵力究竟有多少,啊?” 使臣又喝了一杯酒下去。司史看着他的脸色,无不为他担忧。宫中的这些藏酒后劲很大,一旦酒劲发作,不知他能否吃得消啊。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司史想着想着,陷入某种不明状的思绪当中去了。这时老仆人见酒杯已干,慌忙赶来又斟满了一杯酒。 “这不现在我说就是他的兵力情况嘛。”使臣温怒地抢白一句说道,“自打成吉思汗当上可汗宝座后,从前相互敌视、互不相让的鞑靼部落在铁木真的指引下,建成了一个统一指挥的强大部落集团。可汗制定和实行了千户、百户、十户等十进制新政,彻底消除了氏族家长旧制,启用和新任命了一批千户长、百户长及十户长等各级长官。他制定和颁布了扎撒大法,并通过在各地设置驿站和信使使命令等信息及时准确无误传达至各属地,大法明令规定严禁各部落游牧民相互敌视,严禁抢劫或欺骗行为。一经发现这些行径,严惩不贷,砍头惩治。” “这么说,除蒙古部落之外的外族的抢劫和欺诈不受这一法典的惩戒,是不是?” “当然了!”使臣畅快地说道,“对蒙古部落之外的外族进行抢劫、盗窃或者杀害被他们视为一种特殊的果敢行为。” “我现在弄懂了,”司史含糊不清地嘟囔道,“而平民百姓对此何有看法,他们生活状况是不是有所好转了?” “成吉思汗曾昭示天下,凡臣服于他的各部族将统一构成天下唯一一个称之为‘蒙古的部族’,这个部族从此将寓意着不可战胜之意......万国诸部将沦为蒙古奴隶。成吉思汗将对那些不臣服与他的部族的将斩草除根,就像拔掉有毒杂草一样,唯有蒙古部族才能存活下去。” “这么说来,这个蒙古可汗来这儿,就是要我们正教徒屈从于他的要求,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啊?但不要忘了,我们的陛下统领一支强大的军队,在神圣绿色伊斯兰旗帜指引下,能打败任何来犯之敌的。拥有像艾德? ?穆哈穆德这样一个久负盛名统帅以及其靡下英勇无畏的大军,让他屈从与一个野蛮游牧部落酋长,岂不笑话,简直是痴人呓语。圣明先知将保佑我军从胜利走向胜利的。” 使臣将他那双肥厚的手抬起,交叉在胸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双眼养起神来。 “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肯定会把我说的这些当成神话寓言或者传说来看的,不会当回儿事的。” “不!不是这样,尊敬的贵客!请继续说下去。即使你再说的那么神奇,那么不可思议,我也会耐着性子听下去的。” 这时只见使臣挺直了腰板。姑娘也发现,他的眼睛开始闪动着光亮,变得越来越精神起来。可没过多久,他脸上又复现出一副倦怠的神态,双眼微闭,似睁非睁,懒洋洋地撂了一句,说道: “蒙古可汗心里很清楚,自颁布实施了扎撒大法后,他周边仍有些贪婪的诸汗贼心不死,黎民百姓苦难的生活雪上加霜。先前部众在部落间相互残酷争斗中无为消耗殆尽的气力和精气神渐渐有所抬头......为了防止普通百姓联合起来,把矛头指向本部落酋长,为把民众中正在无声息地酝酿成熟的这股强大力量引导到正道儿上,他决定召开由显赫贵族、汗王等上层人士参加的“忽里勒台达”(蒙古语,意即代表会议)。他在代表会议上强调指出,‘你们不久将要进行一次大规模远征。远征结束后,你们将满载而归,个个胸前挂满金银贵重,赶着牛羊马群,附带一技之长的奴隶,胜利凯旋返回家乡。通过远征,我要让一贫如洗的牧人吃饱肚子不挨饿,身穿名贵绸缎衣物不挨冻,每人还拥有女奴若干名......我们将征服那些富庶的诸国,返乡时将士们个个变富有,驼背上载满数不清的缴获的战利品堆如山,驮驾的骆驼不够数,小小的毡屋装不下。’当山坡披上绿装,温暖的春天袭来,成吉思汗率领饥肠辘辘大军向历史悠久、物产丰润的中原开战,他横扫中原,像暴风雨席卷大地,将千余坐城郭夷为平地,仅用了三年时光,就降服了半个中原地区,驮驾难以计数的财富凯旋而归,返回草原驻地......” “愿真主安拉保佑我免受这一苦难。”司史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 “尊敬的马赫穆德?耶鲁耶鲁瓦西!能否给我描述一下这位非凡的成吉思汗的外貌特征如何?瓦西!能否给我描述这位非凡的成吉思汗可汗外貌长得究竟怎样啊?” “他身材魁梧,虽已逾六十,但身体还很健壮。他步履稳健、臂力过人,胜过狗熊,机智高于狐狸,凶狠胜过毒蛇,勇猛赛过老虎,耐劳堪比骆驼,慷慨大方和赏赐有功之臣不亚于护犊的嗜血雌虎。他额头高大,留有长长的胡须,长得瞄一样的黄色眼睛炯炯有神,平静犀利。蒙古诸汗和将士们比害怕大火或雷电一样惧怕他。只要他一声令下,要十个战士向千名敌人发起进攻,战士们会毫不犹豫向敌冲刺,因为他们相信他指挥的战斗一定会取胜,因为成吉思汗是个常胜统帅......” “我活了一辈子,到了这一岁数,”司史感慨地说道,“我这一生中也见过不少英勇无比的将帅,你说的这种奇人,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你说的这些真有点像神话一般。如可以,能不能再说一说,这个一心想把牧人变成富人的神奇务必的蒙古可汗,不远万里,来到我们国界荒芜一隅,其用意何在?” 使臣接着又喝一盅酒后,双目闭合,遂打起盹儿来。司史朝走过来欲斟酒的仆人狠狠瞪了一眼,责怪并示意其退下。就在这时,使臣又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银杯空着,遂向一侧等候服侍的仆人摆了摆手,要他再斟满一杯香甜的红酒。 “请多见谅,我高兴多喝了两杯。既然尊敬的尤素普先生和你这年轻的女助理因诸多缘故滴酒不沾,那请便好了。由我来为你们多喝几盅......” 马赫穆德举着酒盅,身体有些晃动,他开口接着说道: “于是,睿智的可汗在自己游牧地悠闲自得地整整过了三年。他把自己大军的一半滞留在了中原一带,这一带的百姓可谓顽强,始终不肯降服缴械。他带领所剩一半的兵士穿越西北高山荒漠、戈壁沙滩一路向西域这边进发......” 司史抬起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耳朵,低声呻吟起来。 “我预感到了即将要发生一件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大事儿啊!” 使臣接着往下说道: “汗王们的无尽贪心以及普通牧民的饥渴哪有满足的时候啊!士兵们对汗王拿走的最好的战利品总会耿耿于怀,颇有怨气。穷人们只好等待别人挑拣后不要的剩余物品。为平息因分配战利品不均而引发的怨气,减少普通士兵与诸王之间的积怨、纷争,成吉思汗决定把士兵们带到更远的地方......” “到底蒙古军队有多少人马?” 使臣眯缝起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仅抵达西域的各部,目前成吉思汗手下就有十一个‘图绵’(蒙古语,数量词,一千,这里指千户)。一个‘图绵’就有一万个骑兵。每个骑兵还配备了一匹备用马......” “也就是说,蒙古可汗享有十万人马,是不是?”司史提高嗓音说道,“你想想,小巫见大巫,我们的人马多出他四倍啊。假如他胆敢向我部族发动战争,那么,我们的伊斯兰大军必胜无疑。” “我跟当今花拉子模艾德 丁穆哈穆德陛下谈话时,祈福他江山千秋万代,也是这么讲的,与国王现有的人马和实力而言,蒙古大军防腐蚀夜空中一缕青烟而已。说句实话,蒙古军在西征途中大量接纳和吸收了一大批当地各部族青壮年牧人,包括维吾尔,吉尔吉斯,黑契丹等部族人员。随着战事的扩大,他们的人马也在迅速壮大,扩充.....这可不是什么神话啊!” 这时?使臣身体有些摇晃起来,他用双手撑着地毯,身子慢慢向后仰卧而去。姑娘即刻起身,拿起一个绿色的羊皮枕头,垫在他头下。然后她伏在尤素普老人的耳边轻轻说道: “他是一只老狐狸。压根就不想把实情说出来......” “唉!使臣都这个德行儿。这世上无论在哪儿你都难找到一个心直口快的使臣出来。难呐。” 这时,宫廷大臣走了进来。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默不作声,束手无策,都在想下一步该如何对待眼前这位睡在地毯上鼾声大作的使臣呢。 不知过了多久,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突然醒了过来,他站起来,嘟囔地致歉道: “醉酒后我不知给你们胡扯了什么,就连我自己也糊涂了。俗话说,酒话不当真。很抱歉白让你们辛苦了。就把那些记录当废纸烧了算了!都是些胡言乱语,别当真......” 宫廷大臣带着使臣从这儿离开,他们走过狭窄暗黑宫中甬道,又转向幽静的花园一扇小门方向走去。门口有几匹备好的马儿在等候。骑手们费力八经地把身体左右摇晃的马赫穆德?耶耶鲁瓦西扶上马背上安稳地骑坐后。在第二天黎明前的夜空下,这几个骑手穿过已进入沉睡的布哈拉寂静的街道,一直向位于郊外的国王行宫走去。瓦西扶上马背上坐稳当。在黎明前的夜空中,这几个骑手们走过沉睡的布哈拉寂静的街面,一直朝着郊外国王行宫走去。 一天以后,在收到过往的亲笔信函,蒙古使团便踏上了东归返程回故里的征途,他们扬鞭策马,朝着蒙古诸部可汗大营盘方向飞奔而去。 五、马哈穆德 耶鲁瓦西出使西域折返,可汗设宴款待 三名骑士在蒙古鞑靼营帐间的一条小道上飞驰而过。随着飞马的向前驰骋,他们身上披着的斗篷酷似在高空搏击的苍鹰宽大的翅膀一样,随风飞扬起来。在他们飞跑的一个路段上,两个将长矛对折交叉在一起的值守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个骑兵迅即从战马背上飞跃下来,将身上沾满一路风尘的斗篷扔在沙土地上。 一个骑兵用手整了整身上条格红色长袍,大声报告道: “愿可汗名震天下!有重大消息禀报!” 从附近安营的蒙古包里闪出两个身着蓝色皮袄、手臂上有红色袖章的诺呼尔(蒙古语,意即同伴)立马跑了出来。 “我们是可汗派往西域诸国的使臣,就说我们已返回来了。我是使臣马赫穆德?耶鲁耶鲁瓦西瓦西” 金黄色大帐丝质门帘掀起,从里传出了一道指令。金帐顶门前值守的八个哨兵挨个重复着这个指令: “可汗有令,准予放行!” 这三人下了马,弓弯着腰,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颤颤巍巍地朝金帐门口走去。一个中原仆人迎候,将他们引进金帐门内。他们步入金帐门坎,立刻低头跪拜在铺着地毯的地上。 “说吧!”听到一个低沉嗓门发出的说话声。 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抬起头来向前望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威武且抑郁的脸庞,脸颊上长满火红色坚硬的一串胡须,沿着他宽阔坚实肩膀上两根经细心梳理的长辫子垂落下来,头上戴着镶了一块大绿宝石黑帽子帽檐下,一双淡绿黄眼睛专注地盯着看你。 “花拉子模艾德 丁穆哈穆德对陛下馈赠的厚礼和提议感到非常满意。他也答应给出入花拉子模边境关口的商人提供一切优惠和便利。不过,他发大火了,当当....?哈穆德对你馈赠的重礼和讲和的提议非常满意。他也答应了给出入花拉子模边界关口的商人提供一切便利和优惠。不过,他发大火了,当......” “是不是我把他当儿子的称谓一下子把他给惹恼了?” “睿智的可汗!是的,你给猜着了。为此,他恼羞成怒,我险些掉了脑袋。” 可汗眯缝起眼睛看你,双眼聚焦地快要变成了一条细缝。 “你曾想过没有,你有这样的结局了?”可汗边说着边用肥胖的手指做了一条线的手势。 人人都害怕他画这种手势,只要做这种手势,那就意味着成吉思汗对处决的赞同或默许。 “我想方设法总算平息了花拉子模国王的怒火,并把他对你的问候和信函给你捎带过来了。” “你平息了他的怒火?是咋平息的?”问话中带着种种疑问。他用眼睛注视着你,一会儿睁开,一会儿又眯缝了起来。 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向可汗详细地禀报了穆哈穆德国王接见他的经过,讲述了宫廷大臣夜访行宫以及要在宫中夜谈等情形。边说着,他边把国王赐给的那枚硕大的珍珠小心翼翼地递放在成吉思汗宽大结实的手掌上。此外,还将花拉子模国王谈话内容一五一十地 说给可汗听。 马赫穆德?耶耶鲁瓦西虽未抬头,却时时刻刻感到眼前这位威武的可汗一直在凝视着他,像是在更深度地打量着这位使臣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似的。瓦西虽未抬头,却感到这位威武的可汗一直在凝视着他,像是在更深度地窥视这位使者的内心深处隐藏秘密似的。 “这就是你打探到的情况吗?” “如鄙人有所遗忘,可汗海涵我这无能之辈。” 这时可汗的嗓音丝丝作响,听得清清楚楚的。可以由此判断,可汗对他的出使感到很满意。他用他那有力度的大手拍了拍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的肩膀,说道: “你是个机灵的穆斯林。马赫穆德。你刚才说我的大军就像夜幕里的一缕青烟,这话说得好,很中听。暂且让这位国王就这样想去吧。今晚上你们三人来我这儿一起吃饭。” 使臣们告辞,从金帐里退出离开。可汗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他身材高大,有些驼背,穿着一件黑色粗布长袍,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宽边的金色腰带,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廘皮缓慢地迈着内八字步伐踱步。走到金帐门坎,掀开门帘,端详着这三个头戴缠头布、身穿花色面料袍子的使臣们坐上风尘仆仆、一身汗水的马儿离开的背影。 “‘天意吉日’即将临近。‘祥月时辰’一到,我将开拔。” 六、出征前夕,成吉思汗宣布恰和泰为继承人,引发长子、次子等人不满 成吉思汗既不喜欢中原人娇生惯养的那种冒着烟雾的火炕,也不钟爱穆斯林商人们喜爱睡在毛茸茸软弱被窝里。可汗天生就喜欢在肋把骨下那坚硬的土坑上,感觉实在。中原的仆人知道他的这个习性,于是便在地毯上将质地上乘的双层厚毡布铺在毯子上,给他铺床。 往常在这时候,他早已入睡。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常做梦。他让萨满大师或他的国师契丹圣人耶律楚才过来给他解梦。他并不完全相信梦里揭示的有些预兆,总是坚持己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今早拂晓,他一醒来,他就披着暖和的貂皮大衣,他即将率领十万兵马出征,该如何在征战中有效地供给庞大军队粮草问题以及留守在蒙古本土他那五百妃子及男女奴婢等人的生活用度等问题总是在他脑海里萦绕翻滚。在他脑海里还浮现出此前特意派往即将与之开战的诸国的众多密探报送上来的各种情报,想起了他那几个相互嫉妒、相互不和几个公子哥,也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隐隐作痛的腿和关节,甚至还想到了死等问题..... 可汗睁开从不眨眼的那双眼,那双没有眉毛的眼睛盯住一处出神地看呐。他盯着金帐内大帷布露出的缝隙看。金帐天窗一角蓝蓝天空顿时映入眼帘,亮晶晶的星星渐渐隐去。金帐外值更诺呼尔来回走动的身影时隐时现。 近来,一个想法像块沉重石头总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不得安宁。西征前夕,跟平常一样,他那年老发福的老伴儿—孛儿帖和他在一起,有一次,她跟他说了几句分量很重的话儿,真让他难以释怀。她说: “可汗!”她低头跪拜在地上,喘着气儿说道,“你就要领兵出征了,翻山越岭,跋涉荒漠,去陌生的别国去打征战,与别的部族进行可怕的战争。可你想过没有,敌人射发的利剑有可能打穿你那强悍的心脏,有可能异族兵勇会用长剑击碎你头戴的铁质头盔的。因而发生无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她想到了死,但没敢说出口),在人间只会留下一个神圣的英名。在这种情况下,你该让你四子当中由哪个儿子来做你的接班人以及天下万国主宰呢?请你再三考虑,在计日可待的出征前,昭告天下,免得日后在这几个公子当中发生内讧,为夺王权于亲骨肉不顾,相互残杀。” 在这之前,没人敢在他面前哪怕是以暗示的方式说“你已经老了”或者“你剩余的日子屈指可数”等诸如此类话语。人们总是惯于用伟大、无可替代以及没有他这世界将末日到来等华丽词语来取悦他。只有孛儿帖,只有这个年老且忠实的老伴她敢于谈到他的死...... 他真的苍老了,呈现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了?没有。他还年轻着呢。他还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在心里一直嫉妒他的人看看,他还可以轻松地一跃就可以跳到光溜的马背上去,还可以骑马奔跑当中用长矛猎杀野猪,甚至还没等暗黑者动手,就用自己那双钳子般有力的大手扼住咽喉,将其置于死地。谁敢说他年迈体弱,他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处...... 毕竟,贤淑聪慧且有胆识的孛儿帖说到了要害之处,她言之有理,该是好好想想王位接班人的问题了。然而这四子中有谁最适合当继承人呢?长子术赤,年已四十,他生性桀骜不驯,执拗任性。他最希望父王死去。也许,他想从父王手中接过汗国执掌大权,将其送进专为遭老头们起居的一顶营帐里去度过余生。他准备将长子打发到汗帝国边远一隅任职,给个虚高的名分,远离汗帝国权力中心,与此同时,在他身边安插秘密亲信看着他,将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随时禀报给可汗...... 次子恰哈泰与其长兄有隔阂,彼此不和。他期盼长子比盼望父王早死的愿望愈加强烈。他们两人相互争斗、彼此恩仇,反倒对可汗尚构不成什么威胁。三子窝合台倒是个可考虑的人选,他性情温顺、无忧无虑、慷慨好客,喜好饮宴、带着猎隼围猎、善骑,他不会给父王挖坑陷害之。四子托雷性情跟三子差不多。他俩喜好饮宴。对王室中争权夺利之事儿不那么热衷。 在即将出征开拔前,成吉思汗宣布了三子窝合台为蒙古国汗位继承人这一重大决定。圣旨昭示后,引发了长子、次子两人的极度不满,使他不得不时时处处谨小慎微,更加小心,以备预防诸如半夜三更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毒箭射杀或者在金帐门帘处用长矛暗杀或者对他本人暗中实施的暗算等意外...... 从此以后,心中蒙受巨大委屈的长子术赤总是被派到遥远的疆域,统领他管辖的‘土门’兵马,每次征战,他的‘土门’总是处在大军前卫部队之列。他总想出人头地,建功立业,赢得士兵们的爱戴。他正处在精力旺盛,正当年的年龄......年轻真好哇。 可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想起老伴孛儿帖说过的那一席话儿,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死这件事儿。他还想起了草原上那一座座高高的山峦,那是那些长着弯角、步履轻盈的羚羊们出没的家园,在那高高的天空上雄鹰们总是展翅飞翔,缓慢地盘旋在上.....在那些山岗下,一代又一代伟大勇士们长眠于此。从古至今,即使最强盛的部族酋长们也不免于一死。他是这些酋长中最强盛的一代汗王。有谁能与他比高低,迄今为止无人敢比。唯有他才能征服这么广袤的领土。人为何要死?听说,有一些医术高深药师、术士以及占卜等人掌握了点石成金的秘籍。他们还能用秘方配制可返老还童的玉液,采用九十九种药用草本植物熬制能使人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一种神药...... 他—铁木真从前不也是一个普通的诺呼尔,曾是脖子上夹带着木枷锁的一个奴隶,到后来在蒙古‘忽里勒台’(蒙古语,意即代表大会)上作为‘苍天下凡’推举为成吉思汗的吗?既然苍天是永生不灭的,他作为‘苍天下凡’理应如此。着耶律楚才国师立刻起草一份措辞严厉的安民告示,从明日起遣派急使发往蒙古汗国各地昭示天下,要各地凡有高超医术的博学奇才,包括中原的道士、西藏巫师、阿尔泰萨满等地迅速上路,赶往至可汗金帐大本营献计,须随身携带自制的养精补气、返老还童以及长生不老等神药秘方,不得有误。蒙古可汗对这些神奇药物的博学奇才者将给予重赏,重赏的赏金比以往历朝历代帝王将相给予的还要大...... 想到这些,他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就这样折腾了很久,最后才勉强有些睡意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脚上的大拇指有隐隐约约的一阵疼感。拇指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游牧民当中惯用的一种暗示手法。可汗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漆黑的夜色中什么也没看清楚。他至死也忘不了这个暗号,他年轻时就曾这样掐过他那心爱的未婚妻孛儿帖的脚趾甲,那时她轻盈活泼,活像草原上活蹦乱跳的一只跳鼠。那时候,一家人都在孛儿帖她那严厉的父亲戴瑟钦毡屋里睡在一起。地上铺着毡毯,上面再铺上铺盖,毡屋内漆黑一团。 这会儿谁会蹲在他的脚边上呢?他是谁呢? 他轻手轻脚地伸出了一只手去抚摸,掌心上摸到的是一件女人薄丝绸上衣一角,她双肩消瘦,头上梳着别样的发式,她是谁?他将她朝自己这边引了过来,这时她结结巴巴地用不太熟练的蒙古语低声对他说: “你那‘霍苏勒图’(蒙古语,意即意中人),你心爱人,忽兰哈敦,想不开要寻死。你是不是要去一趟......或许你该去安慰一下什么的......你是太阳,‘霍苏勒图’就是月亮......” 他是来自中原一代的女仆,在被称之为“霍苏勒图”忽兰年轻妃子哈敦那儿服侍的女奴。她是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钻进大帐里来的。显然这是忽兰妃子使的一计谋,是想即刻见到可汗。 可汗遂起身,穿上宽大里为毡布衬里的皮鞋,小心翼翼地向大帐门外走去。他边走,边愈加谨慎,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吵醒与他并排睡在他一侧的两个儿子窝合台及托雷他们。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来,朝他们看了看,便走出门去。 七、妃子忽兰以出走相要挟,欲以谋取私利,暗中挑拨可汗与术赤隔阂 静静地夜色中弥漫着从远处皑皑山峰袭来的阵阵寒意。月亮隐没到浓雾云彩中去。夜空中稀疏的几颗星星仍闪烁着暗淡的光辉。中原女子走在前边给他引路,她身后散发出绽开的茉莉花一股柔和清香气味迎面而来。 这时有两个人影忽地从地上飞跃而起。 “谁?谁在哪儿?” “‘黑暗的额尔齐斯河’......”中原女子低声回答道。 “‘征服世界’。”值守的士兵应声回答暗号。而后,这两个士兵便散去了。 可汗一边朝一顶白色的蒙古包帐顶走去,边在自己脑海里想啊,这个‘霍苏勒图’今天不知又要耍啥花招出来。往日,当他与诸将谈话结束后,他来到她的帐顶时,她总会每每出新招,变着花样来迎接他,譬如,她会将自己打扮得象中原女子穿着打扮模样,身上或穿着奇异怪装图案的丝绸衣;或哼哼唧唧地呻吟着身上盖着貂皮大衣躺在那儿,称自己病的很重,要他那强壮的手心放在她的心口上才成;或双手抱着头,泪流满面地坐在那儿,痴迷地听着老年蒙古妇人唱起的碧绿的克鲁伦河,辽阔草原上孤独的游牧民等悠扬伤悲的几首蒙古古老的民谣。 中原女仆顺手掀开这顶蒙古包的门帘,让可汗入内。蒙古包内中心空地上有一处火堆,从灌木丛干枯的根茎燃起的火堆里正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清香油脂气味,烟雾袅袅,迅速向头顶上方圆形天窗飘散开去。忽兰哈敦正双手抱膝,坐在毯子上,眯缝着眼睛出神地望着火堆里跳跃闪动的火苗。往日常见的丝质地毯被替换成三条平常的花色毯子。一旁摆放着几个收拾妥当,随时动身以待路上备用的皮质袋子。 可汗走过门坎,停下脚步。他那猫一般闪烁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愉悦的光亮。“瞧!她又玩起了新花样!”他心里想着。 忽兰哈敦这时才回过神来,见他来到,赶紧用掌心抹了抹着双眼部位以及描摹的快要到鬓角处的细长的眉毛。她赶紧起身,重又跪拜在地上,遂仰起头部,用双手抱住可汗的双腿。 “英明的、无可替代的、举世无双的可汗!请你海量,饶恕我这个小女人,这也许打扰了你的睡眠,或许打断了你的思绪或者一次重要军事会议。我实在在这儿待不下去了。死亡每时每刻都在威胁着我和我的孩儿的生存,在这四周,每面墙的缝隙都让人不得安神。就让我去吧,我只要身边带着一个忠实的女奴,哪怕是像一个乞丐一样可怜兮兮地离去,到一个偏僻的陌生的草原上流浪也比这强啊。” “慢!你给我来一碗中原茶水喝。让我坐在你身旁,要你把你害怕的或者谁在迫害你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可汗绕着火堆走了一圈,便坐在毯子上。他细心地观察到,原先地上铺着的四条毯子不见了,四面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绣着花鸟图案的帷幔也不见了。就在这一时刻,这个蒙古包一下子让给他想起了四十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极其平常的牧人时住过的那顶里头陈设简陋的蒙古包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忽兰听这话,将自己蜷曲的缩成一团,用她那狞猫似的凶狠眼睛盯看着可汗。年幼的小儿子库里康依偎在她身旁,他赤身裸体、一身黝黑肤色,头被踢的光溜溜的,除了耳上边特意地留下两根小辫子外,尤其引人注目。忽兰这才压低嗓门、用特制的委婉腔调哭诉道: “我没啥指望,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父母双亡,几个兄弟中现只有一个亲人活着,职位鄙微,仅仅是谋了个一般诺呼尔职位而已。早先他可不是这样,光手下就有数千个诺呼尔。我这兄弟也快被人害死了。” “他为啥遭人毒害?” “说来话长,我们蔑儿乞部落,命真苦啊。我们部落就是败在你那长着一双老虎眼睛、铁面无私、手段残忍的儿子--术赤部下的。听说这个术赤很快就要来这儿的。我还要忍着杀害我父亲以及我们部落的心仇大恨,跟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见面。我咋那么傻,仍忍气吞声地留在随时可能坍塌并将我碾成粉身碎骨的悬崖边上呢?请可汗高抬贵手,放手吧!卑职所有用的东西已备齐,可随时动身上路。” “术赤汗他不会来这儿的。他现在伊尔吉斯河畔,正准备出征呢。再说了,本王我还健在,我掌控着大局,这还不够吗?你还要什么庇护?” “你那个兄弟,贾马勒 ?阿吉,我想过,准备过段时间让他做我贴身护卫千户第六百户的百户长。明天我就找千户长恰汗谈,让这六百户护卫来负责你以及你的库里康小勇士安全等事宜。在我的庇护下,还有啥可怕的呢?” 忽兰垂下双眼,颤巍巍地低语道: “你自己也要当心啊,暗箭难防......” “什么暗箭,你说,那儿的暗箭啊?”可汗将手放在呼兰的肩膀上追问道。 她咬紧双唇,将身体扭转过去,从可汗的手中摆脱出来,从地上站立起来,闪到一边躲避。她身后一条乌黑的细长辫子像一条蛇神舞动似的在摊子上摆动着。可汗迅即用脚踩住她的边梢,再次压低嗓门问她: “你说,谁是想加害我?” 忽兰转过脸,背贴着顶帐墙壁栅栏,站在一边。 “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英明可汗!天下诸部以及军队无论有多强大,遇到你都会在你脚下发抖震颤,你就像秋风扫落叶无敌天下,横扫他们。可是,那些跟你同处一屋檐地下、日夜窥视你行踪的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防不胜防,倍加小心才是。只有我对你忠心耿耿,爱戴你,就像爱戴我故乡阿尔泰雄伟壮观、终年白雪皑皑大山一样。这世上唯有你才能保护我,没有你,我就像个路边上一个小石子一样被人任意遗弃。我说得这些难道不是实情吗?你有天眼般神力,啥都躲不过你的眼睛,无论是低语的风儿还是飞鸟、蛇的鸣唱,你都会神通。我说的没错吧?”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可汗依旧用脚踩着她的辫子一端,将嗓子压低地说道。 忽兰哈敦的眼睛里闪烁出某种幸灾乐祸的绿色光亮。 “世居草原的智者长老曾想出了绝妙好主意,汗王众多儿子中的最小儿子理应成为家室守灶人,而儿子们长大后因承担为父亲牵拉马缰绳的义务。所以,待男孩儿们当长大后,给他们备好毡房并在与大帐保持一定距离的范围内搭建一顶帐篷,好让他们独立门户,过自己的小日子。至于说到小儿子,在父亲操持牲畜群牧放过程中,身边的小儿子也会渐渐长大。你曾奖赏过很多人,你儿子们都被分封了‘乌鲁斯’(蒙古语,意即封地),却把你这个年幼的小儿子库里康忘在脑后了!” 听到这儿,可汗将踩着她辫梢的脚移开。只见可汗呼哧呼哧地缠着粗气,半天不做声,想了想他这样说: “我一直在每时每刻关注和呵护着小儿子和你......正因为这样,处于慎重考虑,我没有宣布将其作为我的法定继承人。蒙古部众不会喜欢也不会听从蔑儿乞部落女人后嗣的。” 忽兰迅即跪拜在地上。放开嗓音说道: “而我却堂堂正正爱着这天底下唯一一个出类拔萃、无可比拟的你,虽如今你是苍天下凡的主宰,可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流淌着蔑儿乞部落的血液。你亲生母亲,伟大的孛儿帖是蔑儿乞部落人,而非蒙古部落。” 成吉思汗嗓音里发出丝丝的喘气声,站立起身。 “你说的有些道理。人们也渐渐淡忘了,也没有必要再想起来了......你说的话我将铭记在心。你再别胡思乱想了。把收起来的地毯收拾停当等着我回来。我跟诸将召集一个军事会议,会后我来你这儿。我的狞猫。我亲爱的,我的‘霍苏勒图’!” 说完,可汗踏着沉重的步履,向门外走去,走出蒙古包。 忽兰站立起来,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慢慢地用手将自己拖拽在地上的细长黑辫子缠绕在手心上。她朝女奴睡的方向喊了一声。中原女奴卷曲一团,在帐壁一隅睡的正香呢。忽兰走过来用脚踹了一下她,说道: “真粗野。你看快把我手臂弄折了。起来,帮我把这地上重新给我收拾干净,把收起的毯子重新铺展。帮我在辫子里再接上一撮马尾,梳编整齐。刚才差一点叫那个粗野人快把它给拽断掉了。明天我要参加招待几位外国大使的盛宴。把那件蓝底上面绣着银色花朵图案中原式样的上衣给找出来,我有用......” 八、可汗半夜下令调兵马,扳指头计数,千户长率部齐刷刷列队等候 可汗边走边思考着“怒不可遏的狞猫”曾经对他讲过的那些话,绕过山坡向前走去。一个黑影又闪现在他前面。他们相互对答约定的口令: “‘黑色的额尔齐斯河’!” “‘征服世界’!” 从口令对答的腔调中可汗认出了他,这个诺呼尔是经曾随他转战南北的一个老兵。 “听到什么了?还看到什么了?” “远处山里那边,看到了很多篝火烟雾四起。你看那一串串像星星一样大小串连在一块了。他们就是本地牧民,他们害怕我们,所以,匆忙地赶着畜群往山里去了。” “最近在诺呼尔们当中有些什么说法?还听说了什么?” “他们说我们快把绵羊吃光了,马群也快把草场的青草饲料吃完了,没吃的了,就连草根也快吃完了。就连刀剑也想沾点血腥味了。他们议论说可汗比我们英明,他能洞察一切,很快就会带着我们到能让战马吃饱肚子的地方去的。” “说得不错。可汗洞察一切。你现在就去找你们的千户长恰汗。就说我让他带上六百户过来。” “我这就去。可汗!” “等等!你还给他讲就说我在这个山头的小水潭前扳指头数数呢,要他赶过来。” 蒙古老兵飞快地倒着罗圈腿步子,跑下山去。成吉思汗沉稳地席地而坐,边竖起耳朵,注意谛听夜色中传来的各种声响。口里念念有词地数起数字来,一,二、三、四.....每数到整一百数,他就压下手上的一个指头。 月亮在太空中缓慢地移动,一会儿跑到在彩云的后背躲藏起来,一会又高高地悬挂在在黑暗的星空里,在忽暗忽亮的月光下,沿这一山丘周边呈四面辐射状展开的一个个蒙古诺呼尔的毡房,环绕金帐形成了大圆圈形状,那些毡房忽而让人看的真真切切,近在眼前,忽而又变得模糊不清,远离视线,渐渐变成一个个小圆点向远方伸展。 当可汗数数一直数到二百,扳下第二个指头时,远处毡房空隙中似有一群人影在晃动,几个诺呼尔骑着战马朝着晨雾弥漫后又渐渐变得暗黑的草原方向飞驰而去。营地忽然传来一串连急促的呼喊声音: “警报!警报!警报!” 可汗纹丝不动,依旧坐在地上掰着指头数着数字。当他数到了三百、四百......这时从远处响起隐隐约约的轰鸣声过来,渐渐变得越来越大。可汗心里明白,这是上千匹战马群跑动而发出的巨大轰鸣声。马群向这边跑来,而且声响越来越近。在一瞬间,千匹战马齐刷刷地停在山丘脚下,等待指令。坐在这儿的可汗,一下子闻到了战马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强烈的汗水味儿。马群跑动掀起的尘土烟雾瞬间劈天盖地将营地的半边天遮盖住了。 可汗仍在数着数字,扳着手指,马群中时不时地响起马儿嘶鸣声以及马儿相互踢腿而发出的声响。可汗用低沉嘶哑的嗓音喊道: “喂!恰汗!喂!恰汗!” “哦!我在这儿呢!”黑暗处即刻传来应答声。 “咋过来的这么慢啊?我在这儿都数到了六个指头了!” “再有扳两个指头的功夫,我们全班人马就会到齐!” 这时月亮忽地从云雾中露出头来,将自己光辉洒满大地,将毡房和周边空地照的通亮。空地上,仍在有人从四面八方朝这儿急忙赶来。有的人在胸前抱着马鞍和马垫子,还有的牵拉着战马走到自己毡房一侧停顿下来,有的已经骑着战马抵达指定的位置等待命令。 可汗还在数着数字。当他将手指扳到第七个手指上时,忽然听背后有人走动的脚步声,遂转过头来。他的坐骑黑鬃黄褐马被两个诺呼尔牵拉过来了。他随手牢牢地抓住马鬃,迅疾上马,坐上马鞍,慢慢骑到陡峭山崖边缘停了下来。七个诺呼尔紧跟在身后,其中一个还举着一面战旗,迎风飘扬。 从山丘上往下看去,山脚下聚集着黑压压一片骑兵和战马,仍有骑兵在走动,并迅速调整到自己所属的战斗队形里。还没等成吉思汗板着手指数到第八指头上时,全队骑兵已整齐地排列在他面前。全队共排成六列纵队,每列纵队共一百名骑兵。千户长恰汗站在队列前头。他身旁还有几名贴身托儿扈特。(蒙古语,意即贴身卫兵) “恰汗!到我这儿来!”成吉思汗大声喊道。 一听这命令,恰汗飞快地策马朝沙丘上奔去。在离可汗三步距离的地方停驻,等候命令。 “你现在就带人过去到那座山看看。那山里头有不少哈尔丘(蒙古语,意即贫穷牧人、平民)和长着长耳朵草原野兔。去把他们及畜群一个不剩地赶到这儿来。现在就去!” “听好了,所有人跟我走!” 在月光的照耀下,这支骑兵队伍一行接一行、一个百户队身后跟着下一个百户队,乌央乌央地朝着那山方向疾驰而去。成吉思汗一动不动地站在山崖旁,继续用手指数着数字,板着手指计算着时间,直到最后一名骑兵身影从视野中消失为止,他共扳了第十个指头。 “花拉子模国王!你有这样神速的骑兵吗?就让我们两军在布哈拉的战斗中一见分晓。” 九、蒙古首个骆队启程,在奥塔尔被劫持。除一人逃脱外,其余被害 蒙古可汗下达指令,要向西域穆斯林诸国派出第一支骆驼贸易商队。精选了一批熟悉当地风土人情以及语言的穆斯林做蒙古的使臣,准备前往接西域诸国洽谈贸易等事宜,打开西域通道,便于开展国与国之间双边贸易活动。要使臣们做好出使前的各项准备,尽量将货物备齐,备好上路载货的骆驼,以去远道的花拉子模国进行贸易可不是闹着玩的。同时,可汗吩咐将中原一带获得的一批金银财宝等货物交给即将出使的这一批穆斯林买卖人,要他们用这些货物买卖所得,换回本地所需的布匹、面料等日用品,也好借此让可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那些有功的将士们。 载运货物的骆驼迅速准备妥当,就等吉日到来上路了。这宗买卖经办人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也给即将出发的驼队准备了大量货物要他们顺路捎去。他自己本人就来自花拉子模城,此前也曾经到那儿去过多次。后来还受蒙古可汗的委派出使去过那儿,曾经拜谒过花拉子模的国王本人。自那次出使返回后,他和他两个同伴在毡房里深居简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呻吟,常对别人抱怨说,他们在布哈拉被人害了,吃了有毒食物,浑身上下很不自在。此次上路,远走西域,蒙古人事先准备了由五百只骆驼组成的一个大型货运商队,此外,跟随驼队出行的还有四百五十号人马,可谓有史以来,首次出行,浩浩荡荡,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货运商队出行。为了到当地探探虚实,这些人将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跟市井上常见的商人、伙计等人衣着打扮一模一样,毫无区别。可汗非常看重此次商队远行,还特意指派手下的诺呼尔乌孙来领衔这支驼队的总头领一职,可谓任重道远。 自踏上征途后以来,这支骆驼商队经过数日辛劳,翻越天山山脉,来到了边远地区一个穆斯林城郭,叫一个奥塔尔的地方。这里设有一个哨卡关口,对过往人员和货物进行例行检查。骆驼队‘巴什’(突厥语,意即头目)乌孙向该城镇守出示了由花拉子模国王签发并盖有官方衙门大印等文书。文书上白纸黑字明白地写着国王准予蒙古汗国商人“来去自由,到花拉子模国各城郭进行贸易时,免征杂税。”等字样。 当时奥塔尔城以贸易市场发达而远近闻名。每年一到春季、秋季包括远地的游牧民都会来这儿赶集进行易货贸易。每到赶集时机,他们便会把成群的羊群及奴隶,皮革、绒毛、各种兽皮皮货、地毯等带到市场上进行买卖交易,再用这些货物进行交换并换成布料、皮鞋、兵器、斧头、叫道、缝衣针、别针、碗碟、铜质、陶制器具等所需日用物品。当时这些物品都产自马维拉纳赫尔以及花拉子模等地,都是出自这些城市手艺人精湛工匠们的精心制作和心血结晶。 对西域奥塔尔城当地市场来说,这支商队的到来具有非凡的划时代意义。商人们在卖货摊子上摆出当地人从未见过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商品和货物,招来不少人的围观和热议。由于好奇,来货摊看热闹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他们被眼前的这些稀世珍宝所震撼,所瞩目,惊诧不已。这里摆放的那一尊面上镀了金的金属小圣像,就像纯金制作的一模一样,玉质如意弯形权杖、小花瓶、鼻烟壶,翡翠玉雕人物像、中原瓷质茶壶、茶碗、金柄剑、把柄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此外,还有海狸、玄狐等兽皮皮货、各式男女厚绸缎衬里的貂皮大衣等精致衣物。还有一些其他罕见的贵重货物等等诸如此类,稀奇古怪,不胜枚举。人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说啥都有。还有的说道: “这些都是蒙古鞑靼从中原皇宫中掠来的财宝。说不定这些富丽堂皇的服饰衣物上还粘着人家的血迹呢。兵痞子将这些抢来的战利品一味地贱卖给商人,商人再把这些货物兜售到这儿来,想大发横财咯。” “为啥我们的大军不打过去,”有人议论地说道,“我们也可以弄到这些财宝的。” “假如蒙古鞑靼人按半价在市场上出售这些奢饰品,那当地商人有啥赚头。那还有谁去光顾本地货摊了。是不是啊?” 一些草原上从事牲畜交易的人到了货摊上,摇着头惊叹道: “谁要这些货物呢?除了那些王公贵族以及大法官、伊玛目等人外,他们才会买这些货物。为了买到这些昂贵的奢侈品,他们又要狠狠盘剥我们啦,眼看着这上交税赋又要加重咯。” 时任这座城的镇守是花拉子模国母后塔尔汗哈敦的一个亲侄儿,名叫伊纳奇克? 伊尔汗。话说在这一天,他带着几个亲信到市场上兜了一圈,来到蒙古商人的货摊上驻足欣赏起来,待收到商人们的馈赠礼品后方才摇摇摆摆离去。回到城堡后,他心情沉重复杂,久久不能平静下来,遂向国王递交了一封奏折。这份奏折中有这么一段文字,说: “最近以来,当地出现了一些穿着商人外衣来到奥塔尔做买卖的人,看上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买卖人,倒像是可蒙古可汗派来的一帮密探。他们举止粗俗,傲慢,一个印度来的商人见我,毫无礼节,竟然直呼起我的大名来,简直不把我当‘汗’来看待,当即让我用鞭子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看他还敢再这么无礼。其他摊子上的做买卖的人时常与顾客闲聊过程中,打探一些与买卖毫无相关的一切事情。当他们跟黎民百姓独处时,会偶尔威胁他们说‘你们知道不,时下正酝酿着天变的大事啊,不信走着瞧吧,谁也无法抵抗住的......’” 当这份奏折递上去后,着实让花拉子模的国王吓了一跳,他立即下令将这支蒙古商队秘密扣留在奥塔尔城。从此,包括蒙古汗国来的四百五十个商人以及商队头目乌孙在内的全部人马和货物到了奥塔尔城堡,便消失的无踪无影了,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了。商人们却被关在地牢了,运来的货物全被抢劫一空,被卡伊尔汗镇守运到布哈拉城出手了,赚了一大笔钱财,不在话下。货物赚到的钱财全部悉数进了花拉子模国王一人腰包里了还是去哪里了,只有天晓得。 不幸中的万辛,只有一个驾驭骆驼的伙计命大,捡了一条命活了下来。他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所幸的是,他呀没命地逃了出来,紧接着一口气跑到了蒙古军守卫的一个驿站哨卡里来了(蒙古当时在全国范围内,在主要交通干线上均设置了驿站,以便使信使迅速传递命令,信息,这个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兵站)。到了这儿,守军知晓了他的来意后,立即给他备了一匹脖颈上佩戴着小银铃马儿,朝着蒙古大军驻地方向飞驰而去,十万火急,立即将在这儿,在奥塔尔城发生的这一惊天动地的消息即刻禀报给成吉思汗可汗。 十、蒙古再出使问缘故,一个被当众用刀捅死,两个被遗弃在边关野外 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残月,时辰尚未满月,遂后蒙古可汗紧接着又向布哈拉遣派了另一个使臣—伊本?基弗里吉 ?布赫拉出使。话说这位使臣的来历,此公先父曾经在花拉子模国王父王帖克夏手下当过高官。一同与使臣前往布哈拉的还有两个蒙古贵族王爷。 在拜见蒙古使臣之前,花拉子模国王与钦察首领们进行了一番商议。钦察首领们听后,建议国王在接待蒙古来使时,要有高傲、威严的大国国王的气质和姿态才成。不过,还要不失礼节,认真听取使臣的陈述,以弄清蒙古可汗此次派使臣来的真实意图和来意。 蒙古使臣昂首阔步地率先走入殿堂。这一次场面有些异样,使臣未向国王施跪拜礼,而是站在国王面前,那神态就像摆出一副要决斗的架势,极其明显。他随身佩戴的武器均按宫廷大臣的要求进门时被门卫收留保管。 “西域诸国主宰!”使臣一进来对着国王开门见山地大声说道,“我此次出使拜谒国王,就是为了向陛下提醒一件事儿---蒙古汗国来贵国奥塔尔城做买卖生意的商人们身份合法,而且所有文书都是经国王本人签发加盖入境衙门印章的,是合法有效的。仅凭这一文书,就可以允许我汗国商人自由出入边关,进行贸易活动。沿线理应对他们礼仪善待之。不料此次商队却在贵国境内惨遭劫持,人马遭到杀戮,财物尽数被掠劫。孰可忍孰不可忍。若背叛是一种被人唾弃的卑劣勾当,在国王本人的指使下干出这等事儿,尤其可恶。” 花拉子模国王忍不住厉声吼叫道: “无耻之徒!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大胆。竟敢在大庭广众面前将小人之过栽在我的头上。” “英明的国王!如此看来,你是不打自招承认了奥塔尔镇守所作所为已经违背了国王的意愿。这太好了。那请国王高抬贵手,把这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伊纳奇克?卡伊尔汗交给我们好了。我们的英明可汗懂得如何惩治他的。如你要说个不字,那请做好应战的准备吧。自然,在战争中肯定会有一批勇士为此而倒下去的。要知道,我们蒙古士兵的刀枪是神圣的,弹无虚发的。” 花拉子模国王听完这一席铿锵有力的话,不由自主地陷入深沉的思绪中。在场的所有人木呆呆站在在原地不动。他们心里都明白,打还是不打即刻见分晓。就在这时,有几个狂妄自大的钦察诸汗大喊起来: “杀死这吹牛皮的家伙!他竟然敢威胁我们的国王。国王啊!伊纳奇克?卡 伊尔汗是母后的亲侄儿啊!你真要把他交给他们,忍心让这帮异教徒恣意糟蹋他不成?你快下令吧,别犹豫,杀死这厚颜无耻的家伙。不然,要不我们自己动手把他干掉!” 一听这话,花拉子模国王脸色顿时苍白,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国王王位上,如同死尸一般。他嘴唇抖动着,低声嘟囔了一句道: “不!伊纳奇克? 卡伊尔汗是我的忠实奴仆,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卡伊尔我忠实奴仆,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 这话刚一出口,一个钦察汗站出来,径直走到蒙古使臣的面前,一把用手揪住他的胡须,抽出腰间的匕首,咔嚓一声将其胡须割了下来,恶狠狠朝他脸上扔了过去。这蒙古使臣本是个彪悍勇士,哪能容忍得了这等侮辱,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便大声申辩又说道: “圣书名曰:两国交恶,不斩来使。” 钦察诸汗齐声大喊: “你不是使臣,你是蒙古可汗鞋跟上的一粒灰尘!作为一个穆斯林,你为何替敌人效劳,啊?你是个叛贼。蒙古人的粪土!你是个卖国贼!” 说着,激动至极的诸汗们冲了上去,国王会见大厅里一阵骚乱,抽出匕首当场将这个使臣给捅死了。两个陪他出使的蒙古贵族也被打的半死不活的。 这两个打伤的蒙古使者被他们强行送到花拉子模边界某地段,扔下就走了。这他俩人够惨的了,马匹被人家扣留了,每人的胡子也被火烧没了,只得徒步往回走了。 十一、可汗怒斥铁匠擅自离队,赐予二十棍棒敲打长记性 这一天,成吉思汗似乎有些预感似的,不知咋的总有些坐卧不安的举动,一连从大帐门口进出好几次了,不时地抬头朝远方眺望,好像在是在期待或等待什么消息似的。他坐在大帐里的丝质地毯上,在聆听耶律奇才国师给他侃侃讲国学。国师耶律奇才身材高大,精瘦,有一双敏锐、机警的眼睛,举止沉稳。 “可以在马背上打天下,但不可以以此治天下。需尽快任命各地的长官,要他们立即着手操办粮草储备、设立法庭、判案等事宜。设置法庭的目的为的是迅速便捷办理民众上交税赋,而且税率要适当,处置拒缴税赋之民。每个法庭要设立正、副等两个有学问的长官。为了增加税收,还要开征买卖、酒水、醋、食盐、开矿、采金、采银、农田灌溉用水等税赋......” “你讲的这些很有道理,我同意。”成吉思汗说道。 汗国玉玺掌管人是个维吾尔人,他叫伊斯麦伊 ?霍加。他把大印拿出来,递给可汗。大印上雕刻金质圆形图案,上面一只老虎在站着,沾着红色印泥。成吉思汗拿着玉玺,在国师耶律楚才拟制的诏令上加盖了大印。 这是炎热的中午,一阵风儿吹拂。草原上热浪翻滚,成吉思汗麾下的整个营地陷入昏昏欲睡的境地。就连最耐热的马儿都忍不住了,马儿不得不背靠背地挤在一起纳凉,不时地摇晃着头部驱赶牛虻,以防叮咬。 一个如苍蝇般嗡嗡作响似有似无的声音从远方骤起,那声音变得愈来愈近,而后那银铃般的声响渐渐变得急促,催人心弦。成吉思汗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微胖的短手指,将自己四方形脸一边转向金帐门口盯看了一下,与此同时,一边又竖起一副垂肩肥厚耳垂、挂着下坠金耳环的耳朵谛听起来。 “是急使,而且不止一个!”他耳朵很灵敏,说着他便走出金帐门坎,再次向远处眺望。 定睛一看,确实如此,远方大道儿上尘土飞扬,一团接着一团,像一个云柱向空中飘散。 只见远处三个骑兵向营地方向飞驰而来。他们刚到黑色帐篷跟前,就有一匹战马猝不及防,翻倒在地,将马背上的骑兵抛过头顶,远远摔在十米以外空地。 哨兵们嗖地跑了过来,将马缰绳牢牢牵住,将这匹鞠躬尽瘁的马匹牵引到了马厩歇脚。在其他哨兵的搀扶下,那两个摔倒在地上的急使从地上扶了起来,便向马厩一侧专供小马驹喂食的栅栏方向走去。就在这儿,他们见到了自己的可汗。 可汗正蹲坐在地上,看着一匹白色母马出神。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一个灰色小马驹正钻入母马肚皮底下嘴里衔着粉红色乳房吃奶的情形。 两个被摔伤的骑兵头部包扎着,脸上伤痕且肿胀的很厉害,脸轮廓几乎变了形状难以辨认了,一副可怕的摸样。可汗扭转过头来来,感到有些惊讶,便关切问道: “你们是谁?” “大汗!我们是你的千户长,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模样,活像坟墓堆钻出来的小鬼。花拉子模国王耍了我们,当众侮辱我们,还将我们象征战士荣誉和尊严的胡须也烧掉了。” “怎么没见伊本 ?基弗里吉 布赫拉回来,啊?基弗里吉? 布赫拉回来,啊?” “他义正言辞地向国王转达了你的命令,在花拉子模国王的授意下,被那些狗娘养的王八蛋给砍了头,剁成碎块了。” “怎么,啊?他们竟然把我使臣杀了,啊?把我英勇、忠诚的伊本?吉弗里吉也给砍了,啊?”他接连问了几声,声音有些低沉变了调。 成吉思汗顿时咆哮起来。他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抛洒在自己头顶上。他用双手擦掉脸颊上流淌着的泪水。挪动着自己有些发福的身躯,朝着大道向前跑了起来。现场的士兵跟着他身后跑了起来,中途不断有人加入到跑动的队列里来,一些士兵听他在哭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儿,都纷纷加入到跑动的队列里来了。 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拴马柱子跟前,顺手解下一匹拴在柱子上的光背马儿的缰绳。抓住马的鬃毛,跃上马背,策马飞驰,沿着大道朝着远处呈现蔚蓝色的山方向一溜烟跑去了。耶律楚才以及可汗的几个公子也骑上马儿,跟着他神驰的背影淹没方向风驰电挚般地追赶起来。 他们一直追赶到那座悬崖峭壁的山脚下,远远地看见可汗正站在高山松柏环绕的一处凸起的崖壁上。他没戴帽子,腰带挂在脖子上。(据说,蒙古人这一习俗寓意着听天由命之意)自己的爱将被杀,出使失败,听到这一噩耗后久久让他难以平静下来,悲愤的眼泪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沿着他那沾满尘土的脸颊不住地流淌下来。万丈怒火使他暴跳如雷,套捶胸顿足,面向西方,决心要向花拉子模人讨还这笔血债。 “永恒的苍天啊!请你佑助我,伸张正义,严惩邪恶!”可汗对着高山大声呼喊,“惩罚那些十恶不赦的花拉子模人!血债要用血来还!我英勇的巴特尔们(蒙古语,巴特尔意为勇士之意)!你们给我听好了!这个花拉子模穆斯林国王不讲信用,无辜杀害了我的使臣乌孙及其前去做贸易的四百五十号守规矩的商人,不仅如此,还肆无忌惮地抢劫了他们商队的所有货物据为己有,侮辱他们的人格。更有甚者,他们还害死了我遣派去的另一个使臣,我的爱将—英武的伊本 ?基弗里吉? 布赫拉。。他们还还将我拍取得两个使臣的胡子用火烧掉了,侮辱我的使臣,露牙他们的马匹,想撵走流浪汉一样羞辱使臣。这是对蒙古汗国的奇耻大辱,孰可忍孰不可忍。忍耐到了极限。” “让我们杀了这帮狗娘养的,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山脚下一群鞑靼部落喊声大作,“让我们攻破他们的城郭,杀死他们的妇女儿童。将他们牲畜、马群全抢过来,归我们所有。” “那儿没有严冬和风暴,”成吉思汗继续提高嗓音说道,“那儿温暖如春,气候宜人。那儿甜瓜、棉花以及葡萄生长茂盛,香甜可口。那儿的牧场水草丰润,一个夏天青草连长三回儿。这般美好之地,岂能让穆斯林罪犯之徒尽享安逸之乐呢?我们要让他们付出沉重代价,攻打和抢占他们的土地,将他们居住的城郭夷为平地。在这变成灰烬的废墟上大片大片播种燕麦,供我们肥壮的战马牧放,搭建我们的帐篷,供我们妻儿居住生息。攻打西域穆斯林诸国时不我待,你们有信心吗?” “只要你大汗一声令下,指明方向,我们就冲向那里,将他们一扫而光。”鞑靼人兴奋地再次呼喊道。 “无需等待御用的萨满明说,现在我自己已经预感到了,‘吉祥明月’已经来临。出征西域,时辰将至。”成吉思汗说完,转过身去,向背后的山顶缓慢爬去。贴身侍卫们紧随其步,跟在身后,将可汗所处之地方圆一里周边严加封锁,派驻哨兵守候。 成吉思汗沿着山坡攀爬,来到一处高台,见附近悬崖上一处平缓空地,燃着一堆篝火。火堆旁蹲坐着一个男孩儿,站在一旁,用皮质的圆形鼓风囊给炭火送风。通明的炭火里斜插着一根长形铁条,一头被炭火烧的通透。一个上年纪的蒙古老人一手用钳子夹着这根铁条,另一只手举起铁榔头正准备好好锻打这块铁条。 “请问你是?”可汗问道。 “我是哲别将军万户之铁器师,我叫火里。” “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正在打造箭簇。我锻造的箭簇可厉害了。遇铁不弯曲,铠甲穿刺而中。锻造这种天下无敌箭簇,对你也算是一种助力。是吧?” “你说的真好,”成吉思汗肯定地说道,“可你为什么偏偏躲到这半山腰上锻造呢?” “这是因为这山上有丰富的油脂树根,这些树根都是宝贝,用它烧火火力大。另外,说实话,站在这山头上,我可以看到草原上更远的地方,看到我们自己牧放牛羊的故乡那一头......” “真是胡扯。从这儿咋能看到远在天边的游牧故乡呢。那地方还远着呢,根本看不到啊。” “依我看,各地的草原风景大致都差不多,每每望着那远处的故乡,我这心里头就会舒坦一些。就是这样的。” “这孩儿是你的吗?” “曾经是中原一带的,现在成了我的儿子。可汗!我曾跟随你到过那儿,我在那儿捡到这个被遗弃的小孩儿。我在马背上将他养大了。他是我不可缺少的打铁小助手哩。” “你的铁匠炉在哪儿?” “我的全部家当在这儿,在马鞍上呢。这是铁锤,这是铁块,做鉄砧用。平时不用时我的鼓风囊就可以装在口袋里保存。行军时就可以驮驾在备用马背上。我的儿子就骑坐在备用马儿上。” “你这匹马很壮实,平日里好不好使?” “我这两匹马都已经老了,骑着它我转战南北,它们也筋疲力尽了。等打到布哈拉以后,我也想在那儿在挑选上几匹精壮的马匹,有可能再弄上几个身强力壮的打铁匠奴隶当做我的下手......” “只要努力打仗,收获一群马不在话下。” “我还算不上一个战士。浑身上下都是伤。唉!打仗我不行了,但你让我锻造刀剑。锻打箭簇我倒是个能手,打心里也喜欢干这。大汗!真不知我们还要在这儿呆多久,我们哲别万户里都快没粮了,有的已开始宰杀马儿填饱肚皮了,有啥法子呢。是不是得该往前走了......” 听说这些话儿,成吉思汗这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他心里想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不!铁匠火里。你先告诉我,假如哲别诺颜带着土门户开拔,向前推进,已经离开这儿有十二天了,那你该怎么办?你该不会沿着草原达到去追赶他们,即使遇见一个流浪汉,你赶忙跟他搭讪,向他急忙打听又没见过哲别诺颜率众走过这儿。假如所有诺呼尔都围绕营地转悠,不听命令,擅自掉队,不肯往前推进,那我的大军不就乱套了吗?还怎么跟人去打仗,啊?” 听着可汗话中有话,铁匠被震撼,赶紧跪拜在地上等候吩咐。 “我命令—将这个铁匠火里带到本汗所属的千户里,在库伦空地打他二十棍棒,以示惩罚,看他在敢擅自掉队。另外,速向周边营区范围派遣侦察兵过去,看有无这类擅自掉队者,尽数抓来处置。将那些擅自脱离自己所属百户、千户的诺呼尔们都给我逮住,同时,并令他们的百户长、千户长速来见我,让我来收拾他们。” 成吉思汗用手推开铁匠抱着他大腿的手,沿着石子儿路继续向前爬去。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我将在这儿与苍天沟通,就大军出征进行沟通。给我把好周边看好,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说完,可汗朝着山顶拾级而上。 十二、出征前,成吉思汗拜谒神山祈祷,与苍天沟通,得一启示 登上某一神灵的山顶,摘去帽子,解带置于脑后,以脸贴地,跪拜三日,不思饮食,祈祷苍天。 这天傍晚时分,可汗返回自己大金帐,立即召集了一次军事会议,各部诸将参加。参会的将帅们都是他的儿时伙伴,有的弯腰驼背、有的身体枯瘦,脸颊塌陷,还有的白发苍苍的,但各个都是战功赫赫、蜚声海外的诺颜将军了。还有几个年轻的诺颜,是可汗慧眼百里挑一选拔上来的斗士,他们渴望奔赴刀光剑影的杀场,建功立业。他们每个人身后的战旗下聚集着万名将士,等候指令,做好了随时开拔的准备。 所有前来参会的人落坐在地毯上,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状。只有成吉思汗高高在上,坐在大帐中心黄金宝座上。宝座靠背上悬挂着一幅由中原工匠精心雕刻而成“盘龙戏珠”的图案,其形状酷似大海里长着各种爪子的水木。宝座扶手被雕刻成两只猛虎头型,虎视眈眈。这鼑纯金宝座是可汗在中原前朝皇宫中获得的一件贵重的战利品,可汗一旦出征,都会将其携带身边。 宝座两旁,依序落座则他的两个兄弟、两个小公子—窝合台、托雷,左侧放坐着可汗的小妃子—--年轻美貌的忽兰哈敦。只见她脖颈上缀挂着宝石项链,手臂从手腕到肩部等部位戴着各样的金手镯。有几个中原仆人在就坐的诺颜们中空地中来回穿梭忙碌着,他们不时地用金银碗碟端来各种精美食物,金樽里倒满了白色奶酒、红色果酒,款待参会的各路主将们。可汗妃子的左侧落座着两个域外使者,一个是来自强盛的西夏国君布尔汗的使臣阿沙甘布诺颜,还有一个是来自中国南宋皇帝派来的孟垬将军。一直以来,南宋皇帝对北方的金国耿耿于怀,想与蒙古汗国修好结盟,共同对付金国。 在大帐里进行的这一盛宴上,席间上桌的那些昂贵金银器皿,丰盛菜肴款以及主人慷慨大方的气质,着实让在座的人无不为此惊叹不已,五体投地。纯金的托盘盛装着炖熟的马驹、野鹿大鸨等肉制品。银质盘摆满了中原厨师精制的异国风味的各种甜食,金樽里斟满了马奶酒、酸奶、波斯红酒、中国西瓜子酒等饮料。金银碟子里摆满了各种罕见的南方水果,都是设在各地的驿站经过几天几夜的长途奔波遣人特意送到大帐来的珍品,能在这野马等野兽游荡,老虎等猛兽尾随其后出没的广袤的荒山野岭中品尝到这些稀罕食品可谓难能可贵,他们都是些有口福之人啊。 从大帐一侧的丝绸帷幕后,在长萧、芦笛的伴奏下,忽然传来一阵中国歌女的歌声,歌声委婉动听,悠长扣人心弦。随后穿着奇装异服的几个舞女摆动着蛇妖,款款跳起舞蹈来。舞蹈诉说着从前草原上有一只幼小的小鹿,生性活泼可爱,天真烂漫,没料到却被一只山猫盯梢,正待山猫伺机下手时,山猫被躲在暗处的猎人举弓箭射杀,一箭命中。 高朋满座,盛宴高规格以及食物如此丰盛,让成吉思汗从心底里感到非常满意。他盘起双腿端坐在宝座上,从单独给他摆放的大金盘中,拿起一大块肉食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这一金盘肉食是一个来自中原地区的老仆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端了过来并摆放在他面前的。可汗兴致之余从盘中挑拣一块大肉块,递给来客,以示对他们的尊敬和示好。 在宴席过程中,可汗用猜忌眼神瞟了一眼坐在忽兰妃子身旁的西夏客人。只见客人在可汗妃子面前企图用笑话逗笑并取悦这位可汗妃子。他说,他到了草原从未迷过路,因为大草原一望无际,一切都尽收眼底。可是到了中原一带,到了城里不一样了,他竟然在都城的曲里拐弯的小巷子里第一次迷了路,陷入不知所措的困境。忽兰听了,感到好笑,咯咯地肆无忌惮笑出了声响。成吉思汗边肯吃着羊胛骨肉,一边看着西夏来客说: “你的国君--布尔汗曾答应过我,说在我出征时将辅佐我,派兵做侧翼,策应我军行动。花拉子模的穆斯林杀害了我的使臣,为此我将对花拉子模兴师问罪。布尔汗皇帝带着自己的兵马该来我这儿报道了,以便充当我大军的右翼,策应我们出征才对呀。” 西夏使臣忙着取悦美丽的忽兰,听可汗发话,遂对成吉思汗应付地说道: “如可汗连出征的大军还未凑齐,我看可汗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一听这话不对,成吉思汗将羊胛骨甩到一旁,在自己白鹿皮鞋子上将油腻的双手擦拭了一下,又拉起貂皮大衣衣襟擦了擦胡子。然后,喘着粗气,停了一会儿,朝着西夏来客说道: “你这无礼的小厮!别忘了你是打着西夏国君名分来我这儿的。你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大胆。我大军随时可以向西夏发兵,收拾你们这帮狡猾的下贱人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不过,只是暂且我还顾不上理你们,给你们一点苟延残息的一点机会而已。只要在我大军西征途中,永恒苍天保佑我逢凶化吉,避开敌人箭矢射杀,我就会杀他个回马枪,再来收拾你们这般言而无信无耻之徒,到时候别怪我刀剑不认人啊。到那时,我会让你想起你曾说过的这句话,让你知道我这个可汗到底怎么样!耶律奇才!来人!立即将这个西夏狗崽子给我从这大帐中撵出去!” 西夏使臣慌了神了,语句结结巴巴地百般抵赖,说: “我真不知说了那些失利的话,请大汗海涵啊!” 中国仆人进来不容他辩解,架起他胳膊就往外拖着出了去。 成吉思汗皱起眉头,怪罪南宋使臣孟垬太客气,遂要伐他吃酒,给他连喝六大碗酒。南宋使臣恭敬不如从命,在座为这位将军拉起了敬酒歌。当孟垬喝完第六碗酒后,便喝醉了酒,就立刻倒在地上睡来着 。见这情形,成吉思汗才觉得喝了尽心,脸色才渐渐变得和蔼一些,心情也颇感高兴。他说: “这下才算我的客人喝得尽兴了。也就是说,他跟我贴心了。你们把他送回帐篷歇息。我命令,明天一大早儿,送他上路,返回故里。也告诉沿途我们的驿站的诺颜,尽量多让他待几天,让他喝好吃好,多上点酒肉,好生款待他。此外,席间请上好的乐工吹奏些芦笛、胡琴让他赏心悦目。希望能让他这一旅途愉快如意。” 送走南宋使臣后,成吉思汗对耶律奇才说: “早先说的要给花拉子模国王写的那封信写好了吗?” 可汗的这位国师压低嗓音回复道: “在两个主帅即将开战,剑拔弩张之时,给他回复我恐怕写不好。要写,只能要求这个国王在自己国土范围内严加整治,严惩违法之徒,让国王颁布的法令令行禁止云云。以我看这封信得让有你那位经验的畏吾儿书吏伊斯马伊 ?霍加写,可能会好一些的。” “他人在哪儿?” 可汗这位白发苍苍的书吏兼大印掌管人伊斯马伊? 霍加迅速走到宝座前,跪拜在地,将一张羊皮纸文书举过头顶,呈送上来。 “给我念!” 伊斯玛伊? 霍加举着羊皮书念道: “永生苍天立我为诸部大汗。近七年来,我立下了前无古人的宏大业绩,并创立了亘古未有的大蒙古汗国。我率部众击败了胆敢与我为敌、不臣服我的诸国国君,我天兵天将势如破竹,常常使他们闻风丧胆。一旦我大军出征远行,犹如疾风暴雨将横扫沿途诸国。兴许,你曾对我军英武之师威武有所耳闻?请你三思而行为好,不要夜郎自大。不然尝到我怒火万丈时的迅猛一击后痛苦万分而后悔莫及的......” 听到这儿,成吉思汗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一股愤火,迅即从宝座上站立起来,径直走到伊斯马伊 霍加跟前,未等他念完,一把将他手中的羊皮纸文件抢了过来。 “你这是在给回函呢?啊?跟这个黄耳狗崽子、没有一丁点儿资格享有礼仪之邦礼遇,对这等蠢猪根本用不着这么客气。跟他们用得着这么费口舌吗?你本人就是穆斯林信徒,是不是想在自己同族穆斯林国王面前卖弄点乖巧,想翘起尾巴不成,啊?你是不是想给这个国王通风报信,说我害怕他,啊?” 这个伊斯马伊 ?霍加被可汗的这一串问话给吓瘫了,他将自己的头部扎在地毯里,浑身颤抖不止。可汗顺手一把将其腰带勾住,将其拖出大帐门外,丢在地上,顺势又在身上踹了一脚,方才解气。这时国师耶律奇才走过来,劝解可汗,并说道: “可汗息怒!看在书吏一把年纪以及那把花白的胡须,就饶他一把。你想想,这些年来,他一直跟着你忠心耿耿,做了这么多事儿,念他好处为好。此外,他可是还当过可汗公子、孙子读书写字的启蒙导师呢。对这么个忠诚奴仆采取这种惩罚不合时宜呀” 成吉思汗挺直腰杆,尚未解气,他说: “你看看,他这封信哪有一点儿我汗国大气,字里行间里渗透出一副奴才相。他身上没有一点男人的骨气。从今往后,他仍可以教我孙子读书写字,但已经不合适做书写函件这等要事了,尤其是给国外诸国汗王起草的函件。这种事儿另选他人去做吧。” 可汗转身返回大帐内,仍旧盘腿坐在宝座上。他双手抱着右腿膝盖,将臀部压在左腿上,这一坐姿他保持了很久。他坐在那儿,那一双黄绿色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儿又眯缝起来,不知他心里都在想些啥。另一个书吏手拿着一张羊皮纸文书走过来跪在宝座下等候可汗吩咐。耶律奇才将一支芦柑笔递给书吏。成吉思汗一直沉默不语,眯起他那双眼睛,这眼神里透射出一种凶恶的神色,盯住某处出神地看着,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等了许久,他才转过头来,望着眼前跪拜在地上这个书吏看了看,终于开口说道: “你就这样给他写—‘你想要战,那就开战!’” 说完这话,似乎从思绪中清醒了过来似的,从耶律奇才手里拿过黄金国玺,沾了沾蓝色印尼,在拟好的羊皮文书上盖了大印。只见这羊皮文书上加盖着蓝色大印(备注:蓝色大印章仅用于国与国彼此之间交流信函时加盖使用,而红色印章则用于汗国内部行文盖章只用。)上醒目地篆刻着这样一段文字: “天地之神, 万神之主 诸国主宰 人间帝王 可汗之印。” 正当客人们缄默之际,成吉思汗突然发起蒙古大军进攻时呼喊的战斗口令: “咳呼!咳呼!咳呼!” 当拴在大帐门外拴马柱子上的成吉思汗的心爱战马一听到主人发出的进攻的号令时,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嘶鸣起来。没过多久,从整个营区的各个角落里瞬间传出了蒙古大军骑兵战马遥相呼应,嘶鸣叫喊声响彻草原大地。 耶律奇才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接过羊皮文书,只听得成吉思汗用他那刺耳厉声且时断时续的嗓音说道: “将此信立刻送出去!即刻送至穆斯林国边境哨卡!立刻送达,不得有误!十万火急武装护送急使!三百骑兵.....” 可汗说完,转过身来,环视就座的各位,面带笑容,温柔地邀请道:“让我们宴会继续进行。诸位可以自由交流。很快就会有消息爆出,说我们攻占了穆斯林的城郭,让我们的将士到了那儿再好好犒劳一番,尽情享受胜利的快乐。我已预感到这种场景:等我大军到了那儿,战马的汗水在那一片沃土上蒸腾,惊恐的人们惊慌失措,夺路而逃,被骑手套马杆套住脖颈的妇女痛苦惨叫响彻天空。我也会看到:那儿的河水像酒水一样变得浑浊,村落燃烧的大火冒起的浓烟遮天盖地,天空乌云滚滚......” 他眯起眼睛,抬起一只短粗的手指,谛听起门外营地里彼此呼应的众多战马嘶鸣声响。 在座的人们窃窃私语道:“看这情形,出征即将开始了......”说到这儿,他们按照军中将领定得规矩,意义庄重地举起手中金樽,相互预祝初战告捷并热切地憧憬着这一未来美好的时刻到来。 十三、国王在近臣陪伴下,视察城防设施,勉励做好迎战准备 自蒙古西征以来,像黑人蓬乱头发似的世界变的混沌起来,人也跟狼一样凶残。 (十三世纪波斯诗人萨阿德) 在收到蒙古可汗发来的充满杀气腾腾战争意味的一封信函后,花拉子模国王穆哈穆德遂下令加强了戒备,在撒马尔罕周边地区兴工建造固若金汤的一座厚实城墙,为抵御蒙古大军的攻击做好了准备。城墙建造规模可谓宏大,其总长度达十二法尔萨赫(约八十四公里)。 与此同时,花拉子模国王向境内各地派出了大批税务官催缴赋税,此次拟征的赋税包括提前上交的三年税赋款项。即便如此,本年度各地收缴的各种税赋困难重重,一时恐怕还难以完成这一税赋收缴任务。 国王还下令组建了一支弓箭队。要求弓箭手自带装备,备足自用的几日用度口粮,要骑手按时到指定集结地点会合。 国王还下令将与喀喇契丹交界的锡尔河右岸区直至以东边界这一带所有村落放火焚烧,据说这一带已经有蒙古人涉足的有关消息传来。国王强行将这一带的民众撤离,通过采取这种方式来企图阻止蒙古大军到来,即使来到,他们眼前是一片荒无人烟遗弃之地,既无粮草,也无人烟。然而,事与愿违,这些被迫迁户民众一气之下,却成群地向喀喇契丹投奔,到了那儿,男人们自告奋勇地加入到了蒙古大军队伍里去了。 遂后国王下达了一个命令。正当花拉子模各地军队向都城调动集结时,国王却一直守在撒马尔罕宫殿里。在王宫一群阿谀奉承的亲信随从的陪伴下,有时到城内各个清真寺参加礼拜司仪,聆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舍伊赫? 乌勒 伊斯兰讲解《古兰经》?教义的课程。这一天,他也来到广场,这儿正在聚集着众多伊斯兰信徒在做集体礼拜仪式,礼益意识庄严肃穆,稀土们虔诚地进行祷告仪式,国王也兴致勃勃地参与了与信徒们举行的这一礼拜活动。与聚集在广场的众多信徒异样,国王以普通信徒身份,跪拜在地上,跟着仪式住持伊玛目大声地重复着祷告词。 龙年初始(即在公元1220年),花拉子模国王主持召开了由各部首领、伯克贵族、高级官吏及伊斯兰伊玛目等人参加的一个特别会议。会议全体与会者耐心地等待花拉子模国王—-被誉为“伊斯坎德尔化身”、“穆哈穆德士兵”的到来以及对其即将做出的令人充满希望的英明决定给予极大期待。其实,这些醒目的耀眼的头衔是对他在镇压、粉碎撒马尔罕暴乱、出征钦察草原等几次战役后人们自然而然馈赠给他的一种名誉奖赏而已。大伙们坐在地毯上,自然围成一个圆圈儿耐心等待着。与会者一边等待,一边在一旁不由自主地闲聊起来,话题自然而然涉及到这位国王的军事指挥才能这一话题上来了,他们比较一致肯定地说他定能将国家从即将面临危机中解脱出来,转危为安的。 贴木尔 ?梅里克参与进来,他说: “今日国王对撒马尔罕全城进行了一番巡视,并对城防工事进行了实地察看。他来到一处工事建造现场停了下来,仔细地询问和查看了来自各地的数千名村民、奴隶在工事现场开挖沟壕等土方工程场面。在这个季节里,地面尚未完全解冻,即使使用铁铲也无济于事,工地似乎陷入了一片僵局。国王看了这一情形,颇感尴尬,很是恼火。他大声地吼叫起来:‘你们这是在窝工呐。这种干法真让人看不下去。只要凶悍的蒙古队伍一到,只消把马鞭往壕沟里一扔,这沟堑就会被他们的马鞭填平的’。在一旁干活的人一听这话,心中充满了某种恐惧。有的还不以为然,不无怀疑地说道‘成吉思汗有那么多人马吗?’” 花拉子模国王回到王公议事厅,一脸显露出高深莫测、沉默寡言的神态。一屁股坐在国王金黄色宝座上,将自己双腿盘了起来。大伊玛目首先朗诵一段简短祷告词,祷词接近尾声,有这么一段话,说:“愿真主安拉保佑花拉子模繁荣昌盛,保佑国王江山千秋万代。”所有在场的人们都一起举起手,用手掌抚摸并捋了捋下巴颏下的那一撮胡子。 国王面朝众人,开口说道: “我希望在座的每个人都能真心辅助我。现在请诸位说一说,自己有哪些高见。为应付不测之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一个站起来说话的是通晓多个学科的、年迈的大伊玛目什哈布 艾丁 西瓦克,他号称是?“宗教界基石、王国台柱子。” “我想在此借用一句来讲,我们常在清真寺讲坛(灭姆波尔)上所讲的一句话来开场白。愿先知的英名永世长存,源远流长。在真实可信的《哈迪斯》圣训中曾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在扞卫自己生命和财产中遇难殉职的人,他就是殉教者,这种行为就是扎黑德。”希望那些躲藏在尘世琐事黑影中将自己解脱出来,走上服从光明大道,虔诚地举起英勇无畏的利剑,去痛击消灭敢于冒犯之敌。” “我们时刻准备在杀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众人齐声高喊。 “那你有何高见呢?”国王疑惑地问道。 “你是伟大的国王,是新一代伊斯坎德尔化身!”年老的伊玛目开口说道,“国王你应率领无以计数的军队开拔至锡尔河河畔,做好在那儿与那些异教徒蒙古队伍展开一场殊死搏斗的准备,采取先发制人之策,使其疲于奔命、远途奔袭的敌人不得有半点喘息之机,随后将其彻底消灭之。” 穆哈穆德若有所思,垂下眼帘,让下一个人接着说。 一个钦察汗插话说道:“对付蒙人应当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先放他们进来,毕竟我们熟悉自己的地盘,到了这儿,自然会有办法收拾他们。” 其他钦察诸汗也提出了自己诸多想法,他们认为布哈拉、撒马尔汗等诸地城墙高大,自然形成了天然屏障,易守难攻。一旦开战,要把重点放在河水湍急的锡尔河入口处的防御工事上,并倍加防范,以此还可以预防他们向伊朗方向进行迂回的企图。 “我可以说自己对这些性格粗犷的游牧部落有些了解,”一个汗王接着说道,“他们到任何一个国家去进行征战,目的无非就有一个,那就是进行抢掠活动。等抢劫行为结束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一走了之的。他们根本不会呆在这儿的。他们也受不了这儿炎热的气候。这些人以及他们骑乘的马匹只适合在严寒的地区生活。即使在蒙古人打进来,攻占了这儿,我们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把我们爱戴的国王保护好,祈福他的江山永存千年!退一步讲,我们可以后退,后退到兴都库什山脉以及加兹尼一带采取迂回。到了加兹尼从新计议,招兵买马,再拉起一大批人马跟他斗也不迟。如有必要,我们还可以南渡印度,以图东山再起。这一时段,我想蒙古人该抢的抢了,该拿的拿了,他们也该回他们老巢去了。” “懦夫!一派胡言!”帖木儿 ?梅里克厉声喝道。 穆哈穆德转身看着自己的公子扎兰丁,问道:“你有啥要说的?” “作为你手下的一个士兵,我将听从命令指挥。” “你咋样,帖木儿? 梅里克?” “经验告诉我们,攻者必胜。一味地被动防御,将必败无疑。”帖木儿胸有成竹地说道,“因此,在一般情形下,弱者倘若先发制人,就有可能将猛虎制服。那些胆小如鼠的夹着尾巴的人,那些害怕与敌人面对面地搏斗的人才会想出躲进山里的馊主意。借此良机,我恳请求国王将我派到最需要人的前线去,到蒙古派遣侦察兵经常进行骚扰的边界一线。在与他们近距离搏斗中,看看我是否能弹无虚发、一箭命中并射杀他们?让他们尝尝我这铮铮刀剑的厉害?” 听完他的这番话语,国王似乎回过神来,心里有些底气似的地便说道: “那就这么办!”穆哈穆德接着说,“在这个季节,各地山隘就会冰雪消融,蒙古队伍就会翻山越岭,来到费尔干纳盆地这一带的。你就到那儿,跟蒙古人比试一下你的刀剑吧。我任命你自即日起做忽毡城的镇守。” 在座的人们低垂着眼帘,双手手指呈交叉形状,似乎陷入了某种极为尴尬的场面。显而易见,似乎已经把这位国王给惹毛了。借这一机会,国王对这个打仗、说话办事不怎么牢靠、总让他不太放心的亲信—帖木儿 梅里克狠狠地收拾了一下。花拉子模国王真想多听些迎风的花言巧语,尤其在这个时候,可这个木讷般死脑筋的帖木儿 ?梅里克总不会揣摩他的心思。忽毡城是个位于偏僻,人马又少,在这个时候让他这个久经考验将领去那儿做镇守,显然有些大材小用,绝不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儿。帖木儿 ?梅里克一语双关,话中有话,显然是对当今国王有所不满。所以,国王又接着又说道: “就在刚在,帖木儿? 梅里克振振有词,反复强调说只有敢于进攻的人才有取胜的机会。但是,不要忘了,作战指挥最忌讳的是鲁莽,草率。唯有机智,才能获胜。我在这儿并不是在责怪他,因而,我们绝不能不舍放弃轻易向带人出让我们的任何一座城郭。我个人认为,身披羊皮衣的蒙古人,或者习惯地统称为鞑靼人,到了这儿,他们根本忍受不了这里炎热的气候,所以说,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的。对于普通民众来讲,这座坚不可摧的高大城墙就是他们在这时候唯一可以信赖的依靠和护身法宝的宝......蔑力”克振振有词,反复强调说,只有敢于进攻的人才有取胜的机会。不要忘了,作战指挥 “你的智慧以及你的铁腕手段是人们唯一的指望。” 一些汗王阿谀奉承地呼喊道。 “当然,我手下有像一座坚如磐石的大山般的一支威武大军就会成为蒙古鞑靼人难以逾越的一道屏障,”穆哈穆德底气十足地说道,“此前不是已有先例嘛,即使在围困达五月之久奥塔尔战中,在英勇的伊纳奇克?卡伊尔汗的率领下,不是坚守和击退了蒙古军的进攻吗?他之所以能坚守下去,我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当时我当机立断,及时向他增援了两万钦察做接应.......” “真亏卡伊尔汗坐镇啊!”有人呼喊起来。 “我听一些有远见卓识的、可信赖的人对我讲,若把蒙古鞑靼队伍与我伊斯兰大军做一比较,他们只不过是黑夜里一缕青烟罢了。怕他作甚?仅撒马尔罕城守军就有十万人马,此外,还有一大批民众志愿兵以及善战的面目可憎的二十头大象呢。此外,在布哈拉约有精兵五万驻军守候。在其他城堡各有两三万人马守候。假设成吉思汗到了这些地方,久攻不下,后续兵马又及时补充不了,他们即刻就会陷入困境,他的士气就会像冰雪到了夏天自然融化消失一样土崩瓦解,一落千丈的......” “因萨拉!因萨拉!”(阿拉伯语,意即安拉保佑。)众人齐声呼道。 “到那时,”穆哈穆德又说道,“我将乘此良机,在伊朗招募集结一支由正教徒组成的大军来。我将这支新生人马投入战场,将蒙古鞑靼人团团围困,一网打尽,吓死他们并让他们的子子孙孙再不敢靠近我们伊斯兰国土半步。” “因萨拉!因萨拉!”人们感慨地欢呼,“这才是常胜将军的豪言壮语!” 就在此时,迪万?阿尔兹(当时王宫大臣官职一称谓)迈着碎步来到国王面前,向国王递交了一张纸条。这张纸条是经一个草原的乞丐历尽千辛万苦,躲过途中蒙古在边界设置的哨卡才好不容易送到王宫来的。看来,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纸条,而是一个重要秘密情报。这一情报显示,国王派去奥塔尔的那一支两万名的人马哗变,已投奔蒙古大军去了。在座的人们脸上掠过一丝不安情绪,他们看着国王脸色,极力想从国王脸上揣测这一事件的严重程度,不知是一大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看着纸条,国王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道: “时辰已至,绝不能再拖延了!”说完这话,国王站起身来。等伊玛目的祷告仪式结束后,便动身向宫内走去。 十四、一夜间,种地的农民,摇身一变,却成了一名骑兵 “唉!库尔班? 科兹克!喂!活宝!打今个儿起,你再不用去干农活儿咯。国王多器重你呀,还让你做了英武队总头目啦。”一个骑兵来到他家低矮门口,用手中的鞭子轻轻敲了敲他那低矮且歪斜的门板说道。 “我们是不是又摊上什么灾祸了,啊?”库尔班的老母,一个消瘦、驼背老太婆正忙着从自个儿的菜园子拄着拐棍向房屋这边走来,她心里犯着嘀咕道。 “库尔班,你快出来呀!这大白天的还在睡呢?是不是酒喝多了?” “我家哪有供他喝的酒啊!”老太婆唠唠叨叨地说着,“一开始,库尔班就到水渠那儿守夜,一去就整夜不回,待在那儿的不挪窝。等那水过来了,他忙着浇灌自己的那块自留地,然后他和邻居的四个人打了起来,他们那几个人想先用水,浇灌农田。现在,他倒好,浑身伤疤,躺在家里哼哼叽叽地养伤呢。” 说完,老太婆走进屋内去了。过了一会儿,见库尔班从屋里出来。他一身破衣,正揉着双眼。他有些胆怯地望着眼前的骑兵看。一个身体健壮,身着盛装的骑兵站在门口,骑着一匹灰色苹果色斑点的一匹马。 “萨拉姆!骑兵大人!县衙长官有何吩咐?” “花拉子模国王有旨了,给你配备战马及利剑,要你做好准备,即将出征去和来犯的亚朱吉、马竹吉人打仗。不知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库尔班脖子颈长,身体微驼,此时不知所措地将自己五指伸到后背挠痒痒。 “你快别逗了,净拿我开玩笑。骑兵大人!我怎么能去当兵呐?我除了摆弄坎土曼(翻地用的一种大头农具)和掌勺一点功夫外,别的我啥也不会弄啊。这怎么?” “这你就甭管了,也不是你我能够管得了的事儿。我给哈克木(当地衙门长官称谓)当差,他要我把他的指令立刻传达至各乡村长老。指令上说,从现在起,各乡村民须做好紧急集合准备,自个儿有马匹的骑着马儿,有骆驼的骑着骆驼,明早儿到自己管辖的伯克大人那儿报到。到了那儿,他将率领大伙一起去打仗。若有人抗拒不去,不问事由砍脑袋。听明白了?” “骑士大人!请稍后片刻。你把我给弄糊涂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亚朱吉、马竹吉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骑兵大人显得很不耐烦,啥也没说,拿起鞭子朝着灰色马儿抽打了一鞭,在身后扬起一股灰尘跑开了。他跑去的大路上,只留下一溜烟腾起的灰尘,渐渐落下,掉落到路两旁的农田里不久消散了。 “库尔班!我儿啊!这伯克大人又出啥馊主意了,啊?他们想让你干啥差事啊?”老太婆坐在门前土墩子上,便急忙关切地问了一句。 “兴许,他们发疯了。咋这么晦气。我家那匹红褐色马儿到现在咋还不死?要是没有这匹马那该多好啊。我就不用到衙门报到了,也好免去这等苦差事了。”说完这话,库尔班便朝着在田埂子上肯吃青草的那匹红褐色马儿那边走去。库尔班的儿子半裸露着,灯笼裤裤脚卷在膝盖上,手里拽拉着马缰绳,坐在这儿照顾着马儿吃草呢。 “唉!库尔班?科兹克!到底出啥事儿了?”正在邻居家地里干活的乡亲们看见他过来,边跟他打招呼,便跑了过来,关心地问他道。 库尔班见他们跑过来,根本就没心思去搭理。他这心里至今还窝着火呢。自受他们欺负后,他这身体还在酸胀疼痛呢。他用手掌抚摸了马儿的背部一会儿,接着又梳理了马鬃,而后又用手指挖了挖自己瘙痒的瘦骨嶙峋的后背。 “库尔班!别生气了!是我们不对。你也很清楚,即使要好的狗也会因抢吃一块骨头而翻脸撕咬的。你瞧!它们吃完骨头又凑到一起晒起太阳来了。”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时,为了用水连亲兄弟间也会翻脸不认人的。库尔班!刚才来的衙门长官当差的骑兵干啥来了?” “要打仗了!”库尔班大声说道。 “要打仗了?”几个乡亲不由自主地重复着这句话,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打起仗来了?”一个回过神来的乡亲急促地问道,“要知道,当今花拉子模国王是世上势力最强盛的国君,仅凭他的影子就可以把世界全覆盖,谁敢招惹他,更不要说跟他打仗了。” “他们到这儿是来要干嘛的?我们是一介贫民,又不是富有的战士。我们犁地种粮食,伯克们过来收走,就完事了。至此,别再打搅我们了。烦心事够多的了。” “那衙门骑士都说了些啥?” “所有人都得去打仗,去保家卫国,不能例外。”库尔班说道,“有马的出马,有骆驼的出骆驼,都得去伯克那儿报到,不得有误。” “既然这样,我何苦呢。我要带着妻子儿女躲到山里去或者沼泽地,看他能把我怎样。我可没啥可舍不得的东西。说到这些土地,又不是我自个儿的,全都是伯克名下的土地。就让伯克带着自己的骑士跟他们打好了,他们可是有舍不得的大片土地。” “花拉子模国王手下就有一支供养的钦察队伍呢。这事儿跟我没啥关系,打仗是他们自个儿的事儿。时至今日,他们一直在跟我们这些种地农民们过不去呢,弄得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呢,哪有这心思去打仗。” “现在有事求得着了,就来找我们,想起我们来了,早干啥去了?” “唉!瞧那!麻烦又来了。” 只见远处的大路上一路尘土飞扬,几个骑士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快马加鞭飞驰而来。马队后边紧跟着轰隆作响的四辆大轮子车马径直走过来了。这些官人和马车走到库尔班那间小土屋门前停了下来。几个手持白色长棍的衙役从车上下来。 “都到这儿来集合!”那个骑乘高头大马的骑士大人吆喝着。看着眼前隆重的场面,库尔班和众乡亲都一下子聚拢过来,想看个究竟似的。他们弓着腰部、将双手手掌贴在自己肚皮上向车队走过来了。 “说来,你们乡亲们对我并不陌生。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本地区的哈希布。(阿拉伯语,意即税务官)最近穆斯塔菲国库总司长向各地的哈希布下达了一项指令。我国面临战争威胁,来自草原的一支蒙古鞑靼部落正朝我们这边涌来。他们全是异教徒。他们一旦闯入我们家园,所有人都面临被杀的威胁,此外,我们的牲畜、粮食也会被人抢劫,我们将落入一贫如洗的境地。” “我们本来就一贫如洗啊。”库尔班的老母亲抱怨道。 “敌人来后,”哈希布接着说道,“我们大伙就会掉脑袋。所以,我们要新组建五十万人马的一支队伍。这支大军的吃喝拉撒我们都得管,管的就是如何花钱。这钱就得从税赋中出。所以,国王下令征收赋税。” “我们不是才把税赋上交了吗?” “你们上交的是今年的税款。我们这次征收的明年的税赋。这税款必须马上上交。现在就从这家开始。这是谁的家?” “哈希布长官!这是我家。”库尔班?克孜克答应道,“我没剩下可交的钱款了。啥也没了。只剩下一只不下蛋的母鸡了。” “我就知道你们要想说什么了。你们怎么都一模一样,都是这种腔调。来人!进去把他的屋子尤其是那一间柴火棚好好搜查一番,看有没有藏着掖着的什么值钱的东西。” 四个骑兵走过去,到院子里看了看,又到棚里、菜园子查看了一下,一无所获,返回来了。一个骑兵手提着一只鸡走过来。 “我给你两天的宽限时间,限你交上来钱款。今天先罚你五十大棍。从今以后,只要你欠款,不上交一口袋小麦,你每天就会挨打的。如想抵赖,我们就把你那块地转让给那些热心资助英武大军的农民手里。到时候别怪我出手狠毒啊。” 听这话,吓得库尔班刷地跪拜在地上求饶。 “求大人饶我一次。国王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情愿跟你们骑着光背马去打仗,去打什么亚朱吉、马竹吉人。我可以卖苦力,参加修路架桥等劳役养活一家人。请大人手下留情,不要当着我孩儿面揍我。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家里确实没剩粮食可交的,等到了秋收后,我一定补交。我还有四个像蟑螂般年幼的孩儿和一个年迈的老母,我得养活他们。今后咋养家糊口,我正不知该怎么办呐!行行好吧!哈希布大人!”说着他用自己双手紧紧抱住税务官大腿不松手。这时他自己感到很奇怪,对自己刚才说出那一段慷慨激昂的言语感到很是惊讶,与此同时,也觉得自己像个地上的甲壳虫一样多么微乎其微啊,似乎他那一旁站着的那匹红褐色马也像饥肠辘辘的一条狗似的显得可怜兮兮的样子,正在为自个儿苦命的主人唉声叹气呐。 “你就是那个顽皮的库尔班?科兹克吧?我没猜错你。”税务官说道,“你要知道,伟大的安拉给人间设计了一道恒古不变的阶梯圈:在这阶梯圈内的最高层上是国王,其次是伯克,再次是商人,最后才是黎民百姓。每个人理应安分守己,国王的职责就是发号施令,其他阶梯的人就得服从,以服从为天职。雇佣工就应当为国王、伯克卖苦力,为他们耕地种粮食,他们需要多少就有义务提供多少,这没啥含糊的。你要记住,你还欠着一袋麦子呢。就算你今天走运,就不惩罚你了,也没时间在这儿磨蹭了。到了明天再扒你的皮也不迟。” 哈希布骑上马,抽了一鞭子马背,向前跑着走远了。 当税务官一行离开,大路上掀起的一股尘埃落地消散后,聚集在这儿的邻居乡亲们也陆续返回各自家门去了。库尔班 科孜克也开始忙碌起来,为出发的事儿做着一些准备?。 他来到清真寺和毛拉见了面,有到街道拐角处一个商铺跟商人聊了几句,他又听街道上来往的人们一轮和闲扯,种种迹象确实印证了伯克所讲的确有此事。有关打仗以及从未听闻的那个部落要来等话题成为人们最关注热议的一个话题了。听说这个部落来自东方草原地区,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吉尔吉斯或者卡拉契丹,或者是畏吾尔部落科兹克或许是一个蒙古鞑靼部落也可。经过几年风调雨顺好年景,他们的牲畜群壮大了,人丁旺盛了。 这儿到处是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个部落的士兵个头很矮,差不多半个人头高,很神奇,刀枪不入,抵抗没有一点用处。还有的说,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躲过他们,那就是要部躲进城堡高墙里或者躲到沼泽地里去。 库尔班回到家里,沉默不语,只顾干活。只见他切碎麦秆,高粱杆,为母马准备草料饲料。紧接着他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把早已生锈的镰刀,将其固定在长木架子上,准备将其修理并做成一把长矛武器。接着又到邻近一个铁匠铺帮人干活,不曾想那儿也聚集了不少乡亲,帮助台江在干活儿呐,都是些准备到布哈拉参战的中年以及年轻人。 到了晚上,库尔班的妻子也回到家里来了,白天她到地主家里做一天活儿,他给家人熬煮了一锅高粱米粥,烤制了羊油饼子等食物,做晚饭用。 全家人围坐在陶盆四周低头不语,只顾吃粥。作为一家之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看了看正在用饭的家人。 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岁月不饶人呐,因多年辛劳和操心,他的腰背也渐渐变形了,略显驼背了。过去那时,在她年轻的时候,脸上虽然有些黝黑,但脸蛋却长得很漂亮。两个眼睛里总是闪烁出悦人的光辉,总是笑呵呵好的,朗朗的笑声总会感人肺腑的。到了后来,不得不到水田里干活,当头烈日炎炎,风吹日晒,有时还的手提肩扛搬运死沉的高粱杆,柴火等。这一生的不辞辛苦的劳作,压折了她的腰部,两肩也变得弯曲变形起来了。 这是他的妻子,变轻呆滞,她那漂亮的脸蛋上渐渐烙印上了依稀可见的皱纹,也难怪她,为了这一家人不得不坐在地上,有时伏案织布机跟前,不停滴干活,一干就是一整天,他的双手也开始变得粗糙起来,十指骨节变得肥大,就像跟老太婆的手指一样。 四个孩子并排坐在一起,一脸无忧无愁的模样,不时地端着饭碗,一边狼吞虎咽地喝着稀粥,一边啃着掰成小块的烧饼。大儿子名叫哈桑,年纪已十一岁了,他央求父亲带着他到布哈拉见见世面,顺便见识一下这座美丽的城郭长什么样儿,更想亲眼目睹父亲骑乘战马,腰挎战刀,举着长矛和闪烁着寒光的圆形盾牌威风凛凛的模样。另外三个孩子当中,要数大一点的是个女孩子。他开始慢慢懂事了,懵懵懂懂地知道害羞了,时常会用头巾的一角遮盖自己的脸面以示回避。其他两个年纪还小,还不懂事儿。他俩肩并肩地坐在那儿,吃饱了肚子,腮帮上还沾着一两个米粒呢。他们将来的命运该会是什么样,真让人揪心捏一把汗呐。 这一夜库尔班一夜未眠。他跟妻子商量过,在他外出期间,那块地该何时耕种,何时浇水,播种时该如何请乡亲们来帮忙,该如何感谢他们一臂之力等等,说了很多。 “倘若亚朱吉人突然闯过来,那该如咋办呢?”妻子忧心忡忡地问丈夫,“我们该往哪里逃命啊?你这一走,家里也管不了啦。不知猴年马月我们才能见上面呐。”她不由自主地哀叹道。 一时不知说些啥好,库尔班这心里也很难过,他只有好言劝告,极力安抚妻子。这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部族正像传说中说的那样将会闯到布哈拉城来吗?也许现在,说不定花拉子模国王将率领威武之师迂回到钦察草原,将来犯部族阻挡在这一带,与之展开决战,将其消灭之。假如这样,库尔班可就乐坏了,他会因此意外收获一匹好马,再附带地牵回几匹备用马,一举两得。用其中一匹马儿驮驾货包袋,袋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战利品,也算是给全家人挣来的一个礼物啊。 第二天一大早儿,库尔班牵上这匹母马到附近的山谷跑了一趟,返回来时驮回来一大堆干树枝,从侧面看只露出马儿的四肢腿儿,沉重的树枝都快把马压趴下了。随后,库尔班又把拖回来的树枝一一砍成短小块状,方方正正地摆落在墙根下,以备家人做饭烧火时使用方便。末了,他再三叮嘱妻子和老母决不能将有地窖的事儿告诉任何人。他这个地窖是为应急时使用才特意准备的。地窖四壁整齐地涂抹了一层泥巴面,地上厚厚地铺着麦秸,秸秆上存放着一点高粱和麦种。这点储备可以维持家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库尔班返回家里时为止。 “这么长的路途够你受得了,你咋走啊?”妻子和老母哭诉道,“你随身不带一点口粮,身无分文,你和这匹马会饿死在路上的。这可咋办啊?要不把这一点高粱给带走!” “没关系的,你们就别操心啦,我啊,自个儿会有别的法子的。”库尔班安抚他们道,“途中会有办法的,死不了人的,请一百个放心好啦。” 第5章 天兵天将 一路杀了过来 一、战争爆发,国王率近臣在广场作动员,信誓旦旦称迎击来犯之敌 库尔班 ?科孜克一切准备妥当,带着自制的长毛终于上路了。途中,他还顺路到了伯克庄园走了一趟,打听了报到的具体地点和位置。未曾想在庄园里遭到了管家的一番教训开导。他还说伊乃奇汗早就带着一队人马出发了。他还要求库尔班赶紧赶路,说不定在通往布哈拉的大道上或许还能赶上他们的队伍呢。 走上大道后,一路上,无论是在大道还是在小道,到处都是赶路的人影和车马。乡亲们当中,有的在步行,有的骑着马,甚至还有搭载着所有家当的以及妻子孩儿的双轮马车在行走。老人,妇女们呼喊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车辆中有的是朝城里去的,还有的是往南山方向走的,总之,路上行人和马车络绎不绝,一幅热闹非凡的一片景象。 正值初春季节,田野上冬小麦渐渐泛绿了。太阳光线洒满大地,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人有些犯困。上路途中,气候干燥,路上扬起的灰尘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向前行走移动的人们头顶上,盘旋,忽左忽右的。一路走去,从村落一旁的小屋内不时地传来铁锤叮当作响的打铁声响,场面好不热闹。聚集在铁匠铺的人们尤其是那些佩戴武器装备的一些人当中发生了争执,要师傅赶快给自己钱来的马匹钉马掌,还有的还想把自制的长矛加工一下,在其顶端安装尖利的金属头,还有的向急着要打一把铁剑,这下可把师傅给忙坏了。 到了第二天傍晚时分,远处布哈拉城高大土围墙轮廓才变得渐渐清晰,映入眼帘之时,库尔班一路上与一个同路的苦行僧成了好朋友。这人一脸胡须,长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给人一种好感。只见他骑着一只毛驴,背上还带着一个行囊。另外,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跟在毛驴后面行走。苦行僧是个性格活泼开朗的人,他一路走来一路唱个不停,就好像是给参战勇士们歌唱送别似的,看到苦行僧的同路士兵出于怜悯,不时地给他递给饭盒里一个烧饼或者一把麦粒什么的,以示善意的施舍。 当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漆黑时,这座城市四周,郊区燃起了数不清的星星点点的篝火堆,霎时可观。紧挨着苦行僧身后,库尔班也来到了一个又几个低矮房屋的地方。忽然从建筑物内传来一阵单调的“咕咕咕”呼喊声响出来。这儿就是苦行僧路过以及当地过往南北方面人们途中的一个落脚处。这儿时常会聚集从各地来这儿的人们,大多数都是慕名而来求医看病的贫穷人。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也有不少来这儿祈求消灾的。执着善念的苦行僧有的会给他们进行占卜,有的咏经念咒,还有的给前来祈求的人书写灵验的字符。 库尔班下马后,将马儿拴在土堆前拴马柱上,依照习俗,绕着篝火堆绕行一圈,随后在地上捡了一些稀稀散落在地上的麦秸并放在马儿和老驴面前喂食。苦行僧慷慨大方,将随身携带的饼子和铁锅里的面糊糊与库尔班分享,算是当一顿晚饭凑合吃。 “旅途饿不着上路人。”库尔班又想起这句话。 到了夜里,不知咋的,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库尔班干脆起身,来到马儿身旁,手牵着马缰绳躺在地上睡下了。从篝火旁不时地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说现在一匹马甭管是好马还是赖马,都可以卖出好价钱,人们都在想方设法想立刻从布哈拉逃走,走的越远越好,或着直接去印度或者躲进波斯那边的山区躲避灾难,躲避无名异教徒部族即将来临的袭扰。 快到天亮了,库尔班才闭眼睡去。这一次睡得很死,甚至到了有人将马缰绳偷偷割断,牵走马儿和毛驴都不曾察觉的这一地步。 “据说,安拉将严惩那些恶意盗走战士马匹的行径,因为战士骑着战马是为参加圣战去的,是神圣的行为。”苦行僧说道,“不过,我—哈吉 ?拉希姆命苦啊,眼下也在承受安拉的惩罚—我那匹老毛驴也被人偷偷牵走了。这也倒好,我因此也有机会来到美丽的布哈拉,观赏她那美景,一饱眼福。也许,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和抚慰了。” 库尔班肩上扛着一把长矛,跟随苦行僧和他那年轻的伙伴一起去到布哈拉城欣赏被人们誉为“光明宇宙中一颗耀眼的星辰”、“高贵的布哈拉”等去处。 三个游人“手拉着友谊的纽带”,跟着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人流,向着布哈拉城中心地段涌去。 古老建筑的高大城墙一派衰落景象,墙根长满野草、带刺的植物藤蔓,城墙有些地方已塌落。这座建筑共有十一座城门。曾几何时,有多少商队曾来往于这道城门,将这座伊斯兰风格的要塞与世界各地紧密连接在一起。 第一道城门前聚集了一大堆人群。城门门卫对过往的行人一一盘查,与此同时,时而不惜力气地高声呐喊道: “为加固城墙,养活守城兵勇,锻造刀剑,扞卫这座城,恳请黎民百姓解囊相助,厚德无量。” 博学年迈的乌里玛们也不辞辛劳,肩上挎着皮囊,在人头攒动的人流中奔波着,希望能为伸张正义,为精忠报国捐助钱财。 城门口两侧的小货店鳞次栉比,目不暇接。一些熟悉顾客心理的商人殷勤地招呼过往的人们,在这里彼此竞争激烈,喧嚣声彼此起伏,都夸海口称自己的货物价廉物美,经久耐用。还有的说店里都是自己手工赶制的地毯,是上路远足的必备之物。还有的说自己制作的蜂蜜面包实打实的,可久存不变质。 在街面上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流离失所的人们。他们都是近郊过来的,都拖儿带女以及老人,来这儿就是来想找一处安身之处,躲避灾难的。 三个游客走过第二道大门,这道大门城墙成为把沙赫里斯坦内城区与外城隔离开来的一个分水岭。他们离开繁华喧嚣的中心向寂静的广场方向走去。广场周边坐落着数座带有拱形大门的清真寺、经书学院等建筑。数千名年轻的以及称之为“沙吉尔德”一批老学究在这儿进行读书。这些老学究虽形容枯萎,但他们想经过几年含辛茹苦的钻研,力求全面掌握阿拉伯的经书的精髓,以便在今后的岁月里,拥有一技之长,到各地僻静的清真寺里传经,做个伊玛目神职人员,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一个理想。 在广场上举行了隆重的伊斯兰宗教仪式。在这里,虔诚地参与礼拜仪式的信徒们就像经书里的阿拉伯字符排序一样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广场上,白发苍苍、一脸表情凝重的伊玛目站在人群队列最前面,他们照着伊玛目的一举一动,模仿习作。当伊玛目率先跪拜在地上或将双手举到自己耳边部位等动作时,几千名正宗教信徒也会模仿着做同一举动,都会同时跪拜在地上,跪拜和起身动作时发出的声响犹如一阵风儿似的呼啸而过,令人惊叹不已。 礼拜仪式刚一结束,一匹红尾枣红马被牵到清真寺高大台阶上等候。这马背鞍垫是用高级红丝绒装扮起来的,红丝绒上还刺绣着金黄色花朵图案, 头戴雪白缠头布,布上缀着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时地闪烁着光亮,身材魁梧、须着一撮黑胡子的国王款款迈着步子从清真寺走出来。国王向聚集在广场的人们发表演讲。他说: “伊斯兰各部族是统一的一个整体。刀剑是我们自卫护身的一个法宝。先知在谈到正教徒时曾这样说过,‘伊斯兰战士们!我创造你们就是想让你们成为天下最优秀的群体,你们这些穆斯林信徒将成为天地万物的统治者。’正教徒应当成为世界的统治者,所以,要有无所畏惧、勇猛直前的勇气。圣经上也说过,‘安拉将依据每个奴仆用心努力程度赐予的恩惠也有所不同。’因此,你们要加倍用心,竭尽全力,拿起神助之剑,消灭敌人。难道这世上还有可以泯灭穆斯林信徒为实现先知预言而捐躯燃起的怒火吗?哪里有敌人,就在那里消灭他,就撵走他。伟大的安拉怒不可遏,请佑助我们战胜这群异教徒吧!” “将异教徒斩尽杀绝!撵走异教徒!”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起来。 花拉子模国王骑上枣红马后,意欲未尽,他接着又说: “我来这儿目的就是想给你们大家一个忠告,我的忠告也明确告知大伙们了。我们即将奔赴撒马尔罕城去迎击来犯的异教徒,他们翻越终年积雪的天山隘口,正向我们这边走来.....他们会吃尽苦头的!我们英勇无畏的战士就横在他们面前,他们必死无疑......祈求安拉佑助我们呐!” “穆哈穆德勇士永存!异教徒对手-花拉子模国王万岁!” 众人围观过来,一边给花拉子模国王及其王宫御用钦察卫队让道,一边呼喊道:“你就是我们最可靠地守护神!” 二、刚一开战,国王不战而退,率亲信向南部克里法方向撤离 自离开布哈拉城上路出发后,花拉子模国王率众部并未按预定的计划向撒马尔罕城方向行进,而是调转马头,径直向位于南部的克里法挺进。他坐在马背上,默不作声,脸上用丝质纱巾遮住脸面。他的坐骑一会儿加快步伐疾驰,一会儿放慢步伐,缓慢行走。国王随行人员紧随其后,唯恐掉队。沿大路迎面走来的行人见这偌大队伍走来,慌忙闪到一边让道儿,有的甚至跳到水沟里躲闪。很多人看到眼前的情形,被吓坏了,跪拜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以为遇见到了被恐怖的伊布里斯恶魔驱赶着的这上千名骑士们。 王宫大臣紧挨国王公子=扎兰丁身边,给他说,国王是不是走错道儿了。可公子却满不在乎地回答说: “这跟我无关!即使国王要跳地狱火坑,我矢志不移。” “这是什么庄园啊?”国王忽然勒住枣红马缰绳,坐骑一身汗水,热气腾腾的。他用手里拿着的鞭子指了指远处土墙说。土墙上还有一座墙体倾斜的了望哨,院里长着一排排树干高大的杨树。 “这是个临时启用的一个庄园,过去,帖木儿 梅里克外出打猎时曾经住在这儿。这里头有不少罕见的野生动物。”?梅里克打猎时曾住在这儿。这庄园因其花园驰名,里头有不少罕见的野生动物。” “我想进去看看。”穆哈穆德说道,“怎么没看见英武的帖木儿 梅里克露面呐??” “自收到去忽毡任职的圣旨后,他第二天就离开此地,启程去外省上任去了。” “他真是个性格倔强的人啊!我并没说马上到任啊。他不在身边,我心里到有些郁闷啊......” 一听说国王要去庄园里看看,一队百人的卫队事先就赶到了这座庄园里来了。他们要忙着为国王安排食宿等事宜。国王不时地拉住烈性马儿的缰绳,缓慢向那座庄园走去。庄园笨重的大门好不容易被打开。一群奴仆们开始忙活起来,有人赶紧拿钥匙正在打开一扇通往凉台的房门。几个奴仆及时搬运过来几袋燕麦和捆扎的干草料准备给马匹喂食。还有几个骑士扬鞭策马从庄园疾驰而去,到附近村落跑了一趟,返回时马背上驮着九只绵羊,都是从老乡那儿抢来的,为了在这儿大开杀戒。随军同行的厨师也点起灶火,开始准备做午饭了。 国王沿着梯子来到花园墙边拐角的一个小亭子想歇歇脚。随行的除了哲拉勒?艾丁 扎兰丁王子以及花园总管等人。坐在亭子里向深处一眼望去,一排排矗立这里的树木仍光秃秃景象,新树叶尚未长出来。远处几只野山羊横躺在草地上懒散地晒着太阳。,野山羊一旁还站着一个长着犄角山羊,正机警朝四周观望,看是否有异样的动静。 “这花园很大,里头还有两窝野猪及小崽子。”再给国王解释这里的基本情况时,总管说道,“铁笼还管着新近从大山里弄来的两个凶猛的雪豹。我那英武的主子平时一有空就到这儿来,站在这里喜欢观看豹子追逐野猪、山羊的惊心动魄的那一场面。偶尔也会到花园深处打猎。他是个神箭手,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走开!”国王绷着脸厉声说道。 此时小亭子只剩下国王和王子他们俩了。国王压低嗓音对王子说道,“我这心里头忐忑不安啊。最近同时从三个地方来了急使。乌云正从各方向这儿聚集呢。看来,事不宜迟啊!” “这就是战争!”王子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句。 “第一个急使通报说,那个红胡子老虎成吉思汗已经占领了奥塔尔城,活捉了伊纳奇克?卡伊尔汗。为了复仇,下令将熔化的滚烫银水灌进了伊纳奇克?卡伊尔汗眼睛和耳朵里。现在他正率军朝这边赶来,是冲着我来的。” “让他来好了。我们正巴不得他来这儿呢。” “大难临头了,你怎么还满不在乎的,啊?” “我们手下那么多兵将,现在正是用得着他们的好时机,用不着怕他们。” “第二个来自南方地区。他禀报说,在南部一带也发现了一支蒙古先头侦查分队。” “这仅仅是他们的小股打头阵的分队。现在是早春季节,天气还寒冷,说不定他们的大部队会冻死在山崖隘口的。” “你别犯糊涂,一旦蒙古鞑靼队伍过来,他们就会切断我们去印度方向的退路的。” “还有一份报报说,蒙古侦察队伍已经到了克孜尔库姆沙漠一带。” “已经派出土库曼部万人骑兵到那儿进行阻击去了。” “这些土库曼兵不顶事儿,恐怕挡不住蒙古人的进攻。” “假设这样,成吉思汗的队伍过不了几天就会抵达布哈拉城门口的。对此要有充分准备才是。” “也许这红胡子野兽已经打到布哈拉城来了。他的手下正在四处打听我们的踪影呢。必须赶快采取行动,马上离开这凶险之地......”穆哈穆德边嘀咕,边盯着前面看,害怕在这花园中随时可能有人向他们发起进攻。 王子一时不言语。 “你咋不说话?”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低能儿。我没啥要多说的。” “现在,我命令你说出你自己心里的想法。”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不管你如何褒贬我,请让我把话说完。依我看,倘若那个该死的成吉思汗真要来这儿,我军就不应该躲到高大城墙后边躲藏起来,而是要主动进攻,找着他们打。把那些平日里爱欺诈贫穷人、摆谱儿一到紧要关头缩头缩脑、胆小如鼠的钦察汗们统统赶到门外去,在前线阵地守候。不要一有风吹草动动不动就往城门内躲。利剑和战马才是一个士兵的护身符。红老虎不是要打这儿吗?那太幸运了,就让他来好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行军动向了。我们应当调转马头,跟着他行踪走,牢牢盯住他看他如何动作,从四面八方群起而攻之,抢夺他的驼队,撕掉他的皮肉。不然,十万大军躲到撒马尔罕城墙后边有何用处?只能躲在暗处白白吃掉羔羊肉,白白耗尽这良马的气力的......” “你这是在指责你父王的决策以及发泄不满。这我早就料到了。你就是在等我死去。” 王子垂下眼帘,满眼含泪悲切地说道: “绝不是这样。我绝不会在你面临苦难时刻抛弃你的,我不是那种人。我以你最爱的伊斯坎德尔的名义对你说句实话,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我太软弱了。假如你的大军为你铸就钢铁阵营扞卫你,遵从国王之命,敢于向来犯之敌迎面而上,不然,你拥有这支军队顶个屁用啊。假如你的士兵躲在城墙背后,抢占本该让我们的妻儿用来护身躲藏之地,假如你全副武装的士兵抢夺本该是妇女用来御寒的花被且跑到里躲风怕雨的,修建这么多城墙有何用处?你可以杀我,但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父王!让我们现在就行动,立即向撒马尔罕城方向开拔!” “不!或去伊朗或者去印度!” “不!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不鼓起勇气与之战斗,要不在敌人的追逐中咎由自取,任人宰割。我们应当将大军开拔到开阔的杀场,去跟迎面而来的蒙古人搏斗.....战斗中我们要发起进攻就像闪电般神速,与此同时,就像黑夜影子般神秘莫测。像一个伟大的统帅一样你将在这战斗中屡战屡胜,名扬四方!别再犹豫,赶快行动吧!” “你不是当统帅的那块料,”国王伸出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倒是一个好主将,统领上千个人马军团去跟敌人英勇作战,而且前提条件是这些人马必须是些死心眼儿,只顾往前冲杀敌。我可不行,我不能像有勇无谋的士兵一样鲁莽行事。我决策时会权衡各种利弊,通盘考虑。我有我的考虑和打算。你要和我一起去克里法,把塞浑特河河口死死守住。” “难道就这么轻易把养育我们的故乡抛弃了,拱手让给敌人不成?怪不得黎民百姓背地里尽说我们花拉子模王室家族的坏话,诅咒我们不得好过,说我们只会欺诈百姓,大难临头,将他们抛弃任由蒙古鞑靼糟蹋蹂躏。” “到了伊朗,再拉起一支大军不迟。不碍大事。” “不。陛下!你应当启用你现有的这支队伍,马上行动才是。一走了之容易,可这千军万马群龙无首,会造成顷刻瓦解的严重后果的。你想想,你躲到穷乡僻壤,再拉起大军,失去机会,一切都晚了。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让我们向撒马尔罕开拔吧!我将以普通士兵的身份跟着你战斗到底。” “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命令你现在就到巴尔赫招兵买马,拉起一支军队出来。我们很幸运呐......” “幸运?”扎兰丁极度困惑地问了一句,“什么是辛运?难道辛运也会背离勇敢无畏的人们?我们自己倒是不能自个儿幸运地逃离啊!我们应当勇敢地追逐辛运,抓住辛运的机会,永不放弃,使它为我用之。唯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大的辛运,享用它!” “好了!别费口舌了。你总是喜怒无常。眼看着伟大花拉子模王国这座大厦即将倾覆、灭亡,你已无能力去完成这一神圣使命的。” 国王说完这话,立刻起身,急忙从小亭子离开,喘着粗气,遂朝房屋露台快步行走。露台上铺着地毯,饭桌上铺着一新台布,上面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等候国王享用。按照惯常习俗,国王吃饭前用照例进行这一祈祷礼仪。礼毕,国王开始用餐。边吃饭,国王边打听路上以及渡口的相关情况,问的极其详细。还未等吃完饭,他急忙下令备马,准备上路。 三、可汗令两公子率部围攻奥塔尔,又遣长子南下,其余分赴各地 成吉思汗决定将窝合台、恰合泰两王子以及部分人马留守奥塔尔一带,他对他们这样说: “你们俩对奥塔尔城继续采取围城战术,直到将该城镇守伊纳奇克?卡伊尔汗活捉为止,决不能轻饶他。一旦捉住,将其戴上枷锁,押送到我处,由我来处置这件事儿。让我亲自处置这个狂妄自大的人,让他因怠慢我派来的人而犯下的鲁莽行径付出惨重代价。让他永远铭记这一时刻。” 他接着便向长子—术赤下令,要其即刻起围攻并拿下詹特、新村等城邑。其余兵马,可汗按照自己的计策,派往各处。 奉成吉思汗之命,阿拉赫诺颜遂率五千骑兵即刻向钦察部把守的别纳克特城方向挺进。经过三昼夜的围攻,该城军民全体受降,遂派出部族长老出城向阿拉赫求和。阿拉赫下令,要全城男人到出门外集合,让当兵的单独站成一列,工匠和百姓另行成列,排站一队列。按照命令士兵们将武器放在指定的地点,便即刻离开。正当他们离开时,蒙古士兵便操起棍棒、刀剑、弓箭当场将其杀害了。从其他余部的俘虏中一一挑选出体力精壮的年轻男儿充军,将其分别编入蒙古军千户、百户以及十户等队伍里随时等候吩咐,与此同时,为了便于统辖指挥,迅速挑选委任了千户长、百户长、十户长等人员。然后,便按照蒙古军行动部署要求,将这些队伍调遣至别处,投入到攻城战斗,承担并负责拆卸城墙重任或者攻城队伍前锋等任务。 行军途中,又有别的附属以及联军的分队加入到阿拉赫率领的这支队伍里来。这样一来,阿拉赫诺颜属下的人马一下子扩充到了约八万左右。堪称人多势众。他们抵达河水汹涌澎湃的塞伊汗河畔并直至忽毡城下。凭借固若磐金的坚实高大古老城墙,当地军民不肯降服,意欲誓死守卫。 该城镇守便是不久前被国王派来新上任的帖木儿? 梅里克伯克。此人擅长于军事,通晓兵法,性格刚硬。在他的规划部署下,很快便在塞伊汗河流分道处的小岛上建起了一座高大城堡,在那儿储备了不少武器和粮食,以备不测之用。 蒙古军带着由俘虏组成的雇佣军抵达忽毡城。他们发起进攻的号令,威逼穆斯林俘虏们强行攻城。城堡的军民因恐与同族兄弟兵戎相见,遂放弃了继续抵抗的意念。 帖木儿? 梅里克率领千余名骑兵军渡河,渡过忽毡河并抢先拿下河面上的所有船只。躲进城堡里固守。与此同时,忽毡城军民却派出由当地德高望重的长老率领一众人出城,面见蒙古军和议。随后便打开城门,聚集在城门外的蒙古骑兵涌入城内,将全城洗劫一空。 随后蒙古一支队抵达这里,并决定攻克城堡。他们起先使用投石器破城,距离太远,投石器投不到城堡上。蒙古军便把忽毡城所有青年统统撵过来,与在别纳克特城被俘的俘虏合并起来,这样,抵达忽毡河畔的蒙古兵力达五万左右人马。按照汗国十进制规定,蒙古人遂将这些俘虏分别编入百户、十户,扩充队伍和力量。随后将这支队伍投入到渡河工程当中。他们来到距城与二十公里的山里,运输石块,加固河堤,加强防御工事。 就在这时,利用蒙古部尚未抵达这里的这一空档,帖木儿 ?梅里克又设计制造出了二十来个有顶棚的木船。顶棚上覆盖一层沾水毡布,以防敌人火攻。在船的两侧又开凿了枪眼,便于射杀靠近之敌。每日拂晓,帖木儿 ?梅里克向河岸处各派出六只木船,与岸上的蒙古队伍展开激烈交战,蒙古人便向他们木船发射火箭,火箭即使射中,也无大碍,对木船未造成重大火灾损失。 每到夜晚,帖木儿 ?梅里克都要组织一次偷袭行动,常常给进入梦乡的蒙古士兵突然袭击,从而使岸边的蒙古队伍进一步加强了警戒,强化了防御工事。 随蒙古军出征的有不少中原地区工匠。新近他们又设计制造出了投掷距离更远、投掷力度更强的一种石块投掷器。蒙古军立即将这一利器投入到作战中来了,向守城之敌投射了石块以及大火箭,给帖木儿? 梅里克守军重大伤亡。眼看着大势所趋,固守此地无望,帖木儿 梅里克便乘漆黑夜色,下令准备撤离,遂准备了七十只水船,木筏,载运着辎重和士兵,与此同时,在船上点燃起篝火,火把,河面上行驰犹如一条火龙,浩浩荡荡,湍急的河水推拉着船只顺流而下,渐渐行远,渐渐变成黑影直至消失在水面上去了。守在河岸边一侧的蒙古守军眼看着敌人要从水路上逃走,遂从河岸两侧催马夹击,放箭射杀。 一路上只要在岸上见蒙古骑兵过来,船队便组织火力进行自卫,然后继续向前漂流 当这支船队赶到别纳克特城附近水域时,看到蒙古人河面上设置的一条铁索线,企图用来阻扰未经许可的过往船只。急中生智,借助湍急的河流向铁索猛地冲撞过去,铁索被强力撞断,后续跟上来的其余船只你追我赶,继续向下游漂流而去。 帖木儿 ?梅里克坐在船上苦苦思索,不知前面是否又会遇到更大的路障。当船只运行到巴尔?哈哈雷肯特水域附近时,在其左岸地区有一大批马群牧放。遂下令靠岸,他要士兵上岸去逮住这些马匹,遂骑马向草原方向飞奔而去。不曾想,蒙古士兵发现这一情况后,当即派出骑兵分队给予追击。为了摆脱背后追击,帖木儿 梅里克在途中组织阻击战,以阻止其继续追击,部分人员继续朝着前方拼命逃脱。但即使在这种情形下,帖木儿 梅里克手下没有一个士兵向蒙古军屈膝投降的。当他们乘夜色穿越蒙古兵把守的地区时,被蒙古军打的七零八散,损兵败将,最后队伍里所剩无几。帖木儿 梅里克仍带着剩余残兵败将边打边向草原深处夺路而逃,凭借着跑不死的马儿,日夜兼程地想以此彻底摆脱,甩掉蒙古士兵们在其身后拼命追杀。 直到最后,一路拼命逃脱的帖木儿 梅里克被追杀的只剩他一个人了,孤家寡人的好不凄凉啊。他看了看,箭袋里只剩下最后三支箭了。就在这时,背后仍在追杀的蒙古士兵也恰好仅有三个人了。厉害啊,紧追不舍。这时只见他拉开弓箭,对准其中一个骑手放箭,刷地射中其眼部,尔后便转身,迎面冲着追赶的骑手厮杀而去,一看这架势,那两个乘势快速闪到一侧去了。帖木儿 梅里克箭袋里只剩的两支箭,飞快地来到大漠深处的一口水井旁下马歇脚。他记得这一带是卡拉昆恰克时常活动的土库曼部落的地盘。他找到他们帮忙。当地的土库曼部族帮了他的忙,给他提供了马匹和食物。骑乘着这匹马,帖木儿 梅里克便朝着花拉子模飞奔而去。到了那里,他似乎回过神来,决心与当地军民一起与成吉思汗队伍抗争到底。作战战 四、成吉思汗摔打兵团横穿沙漠,长途奔袭 这个骁勇的部族人骑在马背上时,跑的飞快如燕子。若不是亲眼所见,真难以置信。 (克拉维果 十五世纪) 战火烧到了奥塔尔城一带,到处显现着一派战火弥漫的情形,倔强而又顽固的伊纳奇克卡伊尔汗躲藏在城池里,顽强地与蒙古军进行抵抗,蒙古军一次又一次地采取了攻城行动。这时围攻战处于胶着的状态之中。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各部大军,九角大旗迎风飘扬。可汗下令要各部充分做好对攻城的一切准备。 与此同时,他召集包括诸王子以及各路首领参加的军事会议。只见来参会的各首领步入大帐,沿着圆形墙壁坐了一圈。围绕总的战略以及最新军事部署对蒙古各万户长下达了最新指令,并且就何时何地向哪个方向发起进攻以及如何协调,适时出击等当下面临的问题进行了部署安排。但是,在座的有些人不敢冒昧地打听九角大旗各最终将指向哪里的这一重大问题。 “在我外出不在现场时,蒙古大军各部及作战行动直接归波尔古奇诺颜坐镇指挥。”成吉思汗说道,“他这人考虑周全,行动谨慎。先锋队伍分别由作战神速的哲别以及攻城有方的速布台等诺颜挂率指挥。行军途中严禁踩踏农田庄稼啊,否则,将来马群马儿饲料就会成大问题。我们计划在布哈拉与撒马尔罕两城这一带与穆哈穆德大军展开作战。一旦开战,我们将采取三路军同时出击的战术。在消灭花拉子模主力人马之后,我将成为天下及穆斯林诸国的主宰。” 喝过马奶酒,便依照旧例规矩要举行用白色战旗精心裹着的战神苏力德隆重的一个祭祀仪式,仪式结束后,成吉思汗便跨上战马上路,随之蒙古大军启程了。按照预先部署要求,一部分人将马沿着忽毡河溯流而上,另一部分则顺着这条河河水流动方向顺势而下,可汗成吉思汗则率部分军马兵力沿着驼队踩出来小道向克孜尔库姆大漠方向开拔。 白天,二月的太阳阳光灿烂,光线耀眼。这里昼夜气温温差极大,到了夜里结了冰碴的水洼就会被冻成冰碴并使小路上尘土冻得硬邦邦,而且使这种路面一直不断无穷尽地向前延伸着。但是,一到白天,太阳一出来,炙热的阳光便把大地烤的热乎乎,也使夜里变得冰冻僵硬的青草缓过劲来,享受滋润着温暖的阳光。一路上大军悄无声息地一直往前移动,偌大的旷野里既听不到一声马儿嘶鸣的叫喊声,也听不到兵刀相见寒光凌冽刀剑砍杀时发出的金属撞击声响,众多骑兵队伍中更听不到有人哼唱的小曲声。各路队伍相互间保持了旧例队列行军时的规定距离。途中歇息时间短促,一般情形下,士兵们只能下马并将背靠着马儿前腿打一会儿盹,仅此而已。 到了夜里,大军行军时,有骑兵手举火把走在队伍最前面引路。当翻越山岗时,有士兵站在高处摇动火把发出信号指路,以免各路大军迷路,行军队伍秩序发生混乱。据人讲,敌对的穆斯林队伍里有一些骑着跑马,骑术高明的骑兵较为引人关注,他们常常埋伏在山丘背后,像雪豹一样突然从山上冲出来,冲散行军队伍,使人心慌意乱,扰乱军心,带走几个俘虏后,便迅速消失,不见其踪。 最初,蒙古人以为,他们只要穿越沙漠,就会逼近花拉子模国的主要中心玉龙杰赤城。经过两天的行军,他们将河水浑浊的忽毡河远远地甩到身后去了。当看到早晨的太阳从左边升起来时,他们才明白他们正往西南方向行军,正朝着撒马尔罕和布哈拉两城方向开拔呢。 可汗行走在中路军队伍中。他骑着一匹黑腿键踢、腰背处除了天生一道黑色毛色外,全身呈浅褐色走马。行军队伍以半跑急行军速度行进,人们将这种行军步伐称之为“狼步”。可汗稳稳坐在马背上行走,一手握着马缰绳,不动声色,莫不高深。他眯缝起双眼,有时双眼呈一道细缝,人们无法猜测他这种状态是在想心事儿还是在打盹儿或者是用他那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对走过去的远近地形景致进行记忆,或者说过目不忘。 在此次远途行军中,对这位可汗来讲不能有半点延误或迟疑。即使在途中队伍歇息,休整,他下令规定全军任何人不得在行军途中搭建一顶帐篷,即使要歇脚,他只要求在一张毡垫上躺卧休息。临睡前,他要摘掉头上戴着的皮质革头盔,仅用一顶带护耳的黑色貂皮帽将花白头发罩盖后入睡。他躺卧休息时,身旁有四个亲信贴身侍卫轮班守候,片刻不离。偶遇极端天气时,若途中需要休息整,则在可汗躺卧之处搭建用毛毡子支起的屏障,以免可汗受风寒雨水侵扰。 五、蒙古军包抄布哈拉城,围而不打,逼其投降 苦行僧哈吉?拉希姆、男孩图甘以及库尔班?科兹克在布哈拉城转悠了一整天,就想找一处过夜的安身之处。这时辰转眼间到了傍晚,沿街面的店铺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关门窗准备打烊。人们匆匆忙忙走过街头,很快在高深院落墙后隐身消失了。三个游走的伙伴走了一整天,到处打听可留宿的客栈,这儿的人们总是用同样的话答复道: “我们这儿客人满了,到别处问问看。” 各处的小客栈、小酒馆都关了门。此前可不是这样,你到这儿来,只要给主人老爷一把迪尔亨姆铜币,你就可以跟那些从别处来这儿逃难别人挤在一起,在黑暗中过夜。那时,那些专管社会治安及民俗风化巡视员和手持棍棒等家伙的守夜人,只见他们一起在街上巡逻,他们肆无忌惮地声称只要看见那些居心叵测、行踪可疑流落街头的人,就会将他们关进“惩戒班房”里去的。 他们三人一直在街上游荡,最终来到了街面一个小巷子里头,在城墙边发现了几个快要坍塌的茅屋。这时,库尔班?科兹克已感到身心疲惫,说就爬到茅草屋顶或者钻到枯枝草秸秆上过夜算了,别再穷折腾了,力气都快耗尽了。他率先爬到屋顶上,又帮着两个同伴上了茅草屋顶。就这样,他们仨上了屋顶,挤在一起,身上盖着苦行僧的长袍子,睡下了。 到了半夜,一阵寒风刮过来,飘起雪花来。他们冻的浑身上下很不自在,似乎要冻僵了。城里喧嚣声响不绝于耳,到后来渐渐消停下来。直至完全沉寂下来,可谓夜深人静。偶尔还能听见更夫敲打棒子的声响以及看门家狗犬发出叫声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儿,当高高的清真寺塔楼上传出艾占奇阿訇大声呼唤,要人们起床按时做晨祷仪式,这三个形影不离的好友已经走到并登上高大的城墙上了。城里受惊吓慌里慌张的民众也急急忙忙来到这儿,登上城墙观望。 东城门前有一片开阔的平原,在那平原远处有一个山丘。就在这时,在那山丘上竖起了从远处就能见到的一面黄色的大旗迎风飘扬以及矗立着一个大营帐。大帐周边有一群密密麻麻骑兵在来回跑动忙活着,不知在干嘛。有几支骑兵队伍穿过田野,向城市方向这边围了过来。这些人的面孔十分陌生,尤其对布哈拉当地军民来说更是如此。他们骑乘的坐骑个头矮小,狂奔起来赛过野猪奔跑速度,在狂奔跑动中转弯极其灵活,跑动中还可以急速停下来再朝另一边转向且很快奔跑起来。在穿越云雾遮蔽的阳光光线照耀下,铁盔甲反射出熠熠光亮。前面又来了几支骑兵队伍,他们赶着几千名手拿着坎土曼、肩上扛着树枝的农民黑压压一片,向城墙这边涌来。 “这些骑着矮个儿马的人都是些啥人?”库尔班? 科兹克好奇地问道。 “有啥好问的,”一个士兵将长矛插在地面上,神情抑郁地说道,“你还不知道,他们不是自己人,不是穆斯林人。他们就是‘蒙古鞑靼人’,就是我们常说的‘亚朱吉、马竹吉人’。坐在那一顶大帐里的一个人,正在朝着我们这边哈哈大笑呢。他就是他们的酋长,他们称他为可汗。愿安拉佑助我们除掉他。” 突然库尔班?科兹克失声地喊了起来: “城门要关了。这下我可走不了了。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咋办呐?看样子,我会在这儿至少要待上一年呐。” 城墙上走过来一个大人,他叫哈吉布。他头上戴着头盔,身上披着一身银色盔甲。见他过来,库尔班便双手交叉胸前施礼,便迎上去吻了吻他的衣襟并说道: “尊贵的骑士老爷伊南奇汗,萨拉姆!您还认得我吗?我就是您的雇农以及纳贡人,我叫库尔班? 科兹克。”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在自己户籍队里守着?” “奉承国王圣旨,徒步到此,来到布哈拉,想跟异教徒们干一仗啊。半路上,我的黄骡马被人盗走,愿安拉用雷电劈死这个该死的小偷。为了找到百户长官,我在这儿转悠,整整找了两天了。没辙了。不知该咋办。连个愿跟我说话的人影都没找着。一个战士,自愿不辞辛劳,忍痛割爱离开家人,来到这儿,本想为国王抛头颅洒热血,可到了这儿没人理睬你,还有谁愿意卖命并冒死去跟这些马竹吉人打仗,是不是啊?” “兄弟!我爱听你这话。”伊南奇汗夸赞道,“我了解你,干农活没啥说的,虽说腰背有些驼了,身子骨还还是硬朗的。若打起仗来,说不定你还会成一名勇士的。你现在就跟我走,到我手下队伍里报到。” 于是,库尔班? 科兹克就这样与自己两个形影不离的同伴告别了。 跟随伊南奇汗,库尔班 科兹克来到广场空地上。这时广场上聚集着很多人群。到处是拴着马儿,燃着篝火,露天上还架着一口大铁锅,捎着米粥等饭食,目及所处,处处弥散着一股羊肉饭菜的香味,十分诱人。库尔班心里想着,“这儿不单单把人往战火里杀人坑洞里撵,之前还关他们喂饱肚皮呐,真没想到。” ?“嗨!奥拉兹士兵!”只见伊南奇汗朝着一个大块头、神情阴郁、长着满脸胡子的土库曼人喊了一声。一见到自己的主儿,那个土库曼人满脸堆笑,鞠了一躬。“这位勇敢的士兵从今以后就归你手下了。他叫库尔班 ?科兹尔。他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打仗也会成为一个好骑手的,好好关照一下子。” “按你的意思,是让他干步兵还是骑兵,请长官明示。” “现在你就把战马、刀剑以及其他装备配齐。祈福安拉佑助你们!”说完,伊南奇汗便离去了。 话说眼前这位奥拉兹士兵。他是十户队长官。眼下他的十户就坐在篝火旁等候命令。他们当中有一个手里拿着大木勺的士兵热情地跟刚到的库尔班打招呼,说道: “你这把长矛好,顶事儿。我要做抓饭去了,火柴还不够用呢。”说完他拿起库尔班手里的敦实的长矛,用一把斧头将其劈成几小块,扔到灶火烧了起来。 “这匹马从现在起就归你骑乘了。”奥拉兹便把库尔班领到一匹烟灰色大块头母马跟前说道。这马儿与其他马儿拴绑在一块去了。他又说道,“这匹马性子烈,千万别到它臀部部位去,小心把你给踹了。你只能从马儿的前面过,抓好缰绳。不过,也没啥大碍,过一段时间熟悉了,就好相处了。它只有一个毛病,就是不愿合群,一旦跑起来,老想往前冲。一定要尽快熟悉它的。千万别放松缰绳。小心别让它把你拽到蒙古鞑靼营地里去咯。” 库尔班看着眼前的这匹马儿,打心眼里喜欢,这心情不知有多高兴啊。只见他小心翼翼朝马身旁靠近。当他一往前靠近,母马就竖起双耳,露出大排牙齿,向后退缩。“祈福安拉佑助我。”库尔班心里默默念叨。然后,他便从马尔身边离开,向篝火旁人群走去。奥拉兹士兵还给他发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一双旧黄色套鞋。还邀他一起吃晚饭。库尔班这时才感到自己跟他们一样,已经是一名骑兵士兵了。 到了傍晚,所有人员用燕麦等饲料将自己战马喂足了,还备了一些饲料,以备应急之用。库尔班也和大伙儿一样,同准备,同行动。 “听着。现在有忙活的了。”奥拉兹士兵大声喊了一句,“都上马!” 听到命令,都上了马。库尔班倒是费了一点气力,好不容易才坐到马背上,也在马背上坐好了,等待出发。跟着领头的,他们来到了布哈拉城狭窄的一个巷道里。 “快要出击了!”身旁的一个小伙子嘟囔了一句,“真不知能否还活着回来。” 走到城门口附近,队伍接到命令便停了下来。附近有一个广场空地。其他队伍也正往这儿赶呢。聚集在这儿的人马约有五千左右的兵力。集结完毕,各支队长官分别向伊南奇汗总管首领报到。尔后,这位总管向聚集这里的各路兵马下达一项命令。他说: “我们的任务就是直冲位于我们面前的那座黄色的大帐。在行动中要求不留活口,见人便杀。包括俘虏在内。等把蒙古营地打乱后,其他队伍对付他们就容易一些了。安拉会佑助勇敢者的!” 这时那扇用铁皮包裹的城门终于打开了。骑兵们便向城门外一拥而上,飞驰而去。库尔班骑着马也来到了郊外的野地里,在昏暗光线下,跑在前面的骑兵身影在眼前晃动着。远处,蒙古鞑靼营地上的无数灯火仍在闪烁。马队在途中明显地加快了跑动的节奏。先是快走而后变成小跑,之后从小跑改为飞跑。库尔班骑着马,牢牢地握着马的缰绳,有意地拉了拉缰绳,以便对马跑动的速度进行了一定控制,即使这样,这匹母马仍倔强地咬住马衔铁,狂跑不已。不知不觉地超越了同行的其他人。 五千骑兵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奔蒙古驻地。快到营地时,他们怒吼地喊着,冲进篝火堆横冲直闯,撞翻码在地上马鞍用具等物品,将迎面过来的蒙古士兵撞飞。 蒙古鞑靼士兵急忙上马,向四处飞奔而去。库尔班吼叫着,挥动手中的那把长剑,闯进敌人骑兵队里左右砍杀。厮杀中他砍倒了一个,另一个也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紧接着他朝着蒙古可汗黄色大帐所在地冲了过去。 突然他发现 ,他所在的队伍并没有跟着蒙古鞑靼骑兵身后去追杀,而是调转马头向另一边疾驰。于是,他也调转马头,跟着自己的骑兵向前跑去。他边跑边祈祷说祈求安拉千万别让他连人带马翻滚到河沟里去。 骑兵们一直跑了很长时间,后来才放慢速度,紧接着跑动变成了慢步行走。队伍开始顺着离开布哈拉城往西方向行进。 这一夜他们算是平静地过去了。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伊南奇汗宣布休整。 “我们要让马儿歇息一下,喘口气,我们还要赶路到忽毡河那边去,到了忽毡河后,我们再和花拉子模国王的大军会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从外边传来喧闹声以及令人恐吓的呼喊声过来,让人不寒而栗。远处一支蒙古鞑靼队伍正朝布哈拉城这边冲过来了。布哈拉城的骑兵队伍不得不重新上马,气急败坏极了,他们骑上马便准备逃跑,也因此注定了后来不可避免惨败的命运。这支队伍被蒙古鞑靼人全部消灭掉了。 为此,又有诗人感慨地写道:“谁害怕死,谁就会先死。即使不死,侥幸逃脱至云外天堂者,死神也会赶来要他命。” 六、布哈拉城不攻自破,蒙古骑兵长驱直入 正当伊南奇汗率领的五千人马放弃坚守“雍容高贵的布哈拉城”,不战而逃后,面对大兵压境,整座城市将面临屠城的危机关头,布哈拉城里的一些伯克、伊玛目、博学的乌里玛以及殷实的商人等社会各界精英聚集在城里一个大清真寺商议,以求保全之策。经过长时间的反复讨论,最终经多方妥协并做出了以下协议: “在通常情形下,若屈从俯首总可以保住性命,不会掉脑袋的。所以,我们要遵照他们的要求,为成吉思汗效劳才是出路。” “这人间到处都有人活着,人心是肉长的!”他们议论说,“他---蒙古鞑靼可汗也是人,听到我们的苦苦哀求他多少会心软的,看着我们这些白发苍苍老人提出的这般恳求,他不会不动心的。所以,这座以‘人间文明一颗璀璨星辰’而闻名遐迩的布哈拉古城以及其民众或许会得到他的恩惠,得到他的赦免的。” 当即决定后,他们准备派人出城迎接蒙古可汗以求和平,不再兵戎相见了。伯克、伊玛目、乌里玛和商人等人士遂换上丝绸长袍等盛装,在银质托盘上放着城门的十二把钥匙,列队出城,向那一座黄色大营帐走去。远见一群人过来,可汗的大通译骑乘战马迎面跑了过来。人群中有几个老人认识这位通译。此人便是当地玉龙杰赤出了名的富商,他就是马合穆德 ?耶鲁瓦西。他曾经营商队,骑着骆驼周游诸国,时常与域外各部族各地游走,做生意,熟谙和和会讲当地部族语言,是个远近有名的通译。 长老中最有名望的一位率先开口说道: “我们这座古老城池有着坚而不摧、固若金汤的厚实城墙。要想攻破它,得要花上几年的功夫,而且还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行,不然是难以攻克的。因此,为了避免军民流血牺牲,减少城市的破坏,也为伟大成吉思汗及其率领的威武大军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借此机会,请容许我们郑重声明:倘若蒙古可汗答应将宽恕臣服的民众,我们将放弃抵抗,情愿臣服。” “请在此等候,我去禀报可汗。”听完长老们这一席话,耶鲁瓦西通译说道,遂稳坐在骑乘上,向黄色大帐走去。没过多久,他又很快骑着马折返回来,看到眼前这些激动万分、上身颤抖着的老者们。 “白发苍苍的老者们,请你们听好了!蒙古可汗签发神谕:‘城墙坚不可摧、高不可攀,象征着城内守卫者的勇气和毅力。若你们不战而退,情愿臣服,我命令你们即刻打开城门,等候音讯。’” 听完蒙古可汗的答复,那些原本霸气十足的达官贵人身份的长老们那股神气劲儿早已不知去向,他们不知所措,都纳闷地用手抚摸着胡须,有的疑惑地摆了摆头,相互间对视了一下,默不作声。过一会儿便原路返回到城里。他们正为城里民众即将面临的命运而忐忑不安,忧心忡忡。 布哈拉古城城墙坚硬厚实,凭以完全可以坚守达数月之久,且可以保全民众性命和财产。然而就在这一天,人们却得到了一个让人不可理喻的一条坏消息,到处疯传着一个懦弱受降的传言,假如在这时有人勇敢地站出来说个不字,就立刻会被扣上疯子的屎盆子压死他的。 守城的将士们对那些将城门钥匙拱手让给异教徒的伊玛目及地位显赫的长老们恨之入骨,诅咒他们不得好死,决心抗争到底,直至战到最后一人为止。随后,他们立刻派人占领了位于沙赫里斯坦内城中的一个城堡。 当时布哈拉城这一座城门被同时打开的,数千名蒙古鞑靼骑兵蜂拥而至,迅即扩散到城内各个狭窄巷道。他们进城持续井然,数个各个支队有序地划分和占领了各自的地盘。 城市民众对他们保有极大地好奇心,都纷纷爬到各自或街坊的屋顶上,紧张而又兴奋地张望着这些来自远方的骑着长鬃短腿马、脸上未蓄胡子的士兵走动的背影。城内笼罩着一片寂静的气氛。除了那些黄毛色、窄脸型、皮毛蓬松、眼睛血红的狗儿,嗅到新来乍到的那些异族士兵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强烈气味而狂犬不止,它们不停地从这屋顶跳跃到了另一个屋顶上朝着他们活动的方向犬叫起来,而且叫个不停。 当蒙古士兵们入城并完全占领内城各主要街道后,皇家卫队的身影才在内城街道首次显露出来。号称精锐的宿卫队队员个个骑着清一色白马,马背上披挂着长及马腿处的铁甲护衬。显得与众不同。 此前活像一个火柱子飞掠克孜尔库姆大漠并从那儿火速赶到布哈拉城的他,人称东方之主的蒙古可汗在其精锐宿卫队的保护簇拥下终于露面了。最前列走着一位旗手,一个手举九角大白旗的蒙古勇士。在他身后紧跟着两个骑兵,手执缰绳牵拉拉着一匹不带马鞍的白毛色马儿。这马儿不一般,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睛。之后便是可汗大人。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袍,骑坐着一匹十分健壮的黑鬓黄马,这马佩戴着普通皮革马具装饰。 成吉思汗身材高大,腰背略显驼背,神态有些阴沉,腰间扎着宽边皮带,皮带上挂着一把黑柄弯刀。头上戴着一顶护颈的黑色头盔,头盔前垂着箭形装饰用来保护鼻梁。他深色脸庞毫无表情,蓄着一把灰白大胡子,一双眼睛似睁似闭。这与花拉子模国王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做派相比,判若两人,有天壤之别。 成吉思汗及其一行来到城内大广场。他手下的宿卫呈横队三列纵队整齐地排列并将广场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闲人难以入内。在清真寺高台阶上排列并站着该城负责宗教及司法事务的上层人士及部分显贵达人。 当蒙古主宰成吉思汗骑着马走到广场清真寺门前时,人们就像见到自己国王时的情形一样,都面朝地下跪拜在地上,匍匐在王者黑鬃黄马前脚下等待恩赐。此时只有几个乌里玛显得例外,他们自持博学多才,认为不必在主宰面前行大礼,将双手放在肚脐眼上,仍站在原地未动。 “东方的太阳万岁!成吉思汗国王万岁!”一个长老扯着尖细嗓音并带着感恩的腔调呼喊口号,众人参差不齐地跟着呼喊起来。 成吉思汗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清真寺高大拱形大门。尔后,扬鞭催赶坐骑,登上石头台阶。 “这座大宅院是布哈拉城首领私人的吗?”可汗问道。 “不。这是供奉神主的场所。”伊玛目们回答道。 在宿卫们的簇拥下,成吉思汗步入清真寺内。他骑着马走过地上铺着珍贵大地毯也,一直往里走,走到一个有一人高的大石台前厅了下来,他从马背上下来。在这座石台子上放着一本摊开页数的大型古兰经模型。可汗和小公子托雷拾级而上,走到伊玛目平时诵经的祭台上走了几步。几个头戴白色缠头布、身穿绿色长袍的老者涌了过来,近距离站在他们面前,瞪着大眼睛仔细端详着这位长着红色硬朗胡须、神态阴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大人物,看着这位诸部族恐怖的主宰脸色,他们揣摸着他此时的心理状态,不知他将给他们带来天大恩赐还是怒火万丈的火焰。 成吉思汗伸出一指头,指着一个伊玛目头上包裹的缠布问道:“为何他头上用布包着头啊?” 通译向老者询问,随后他对可汗解释说:“伊玛目说,他曾到阿拉伯麦加朝过圣,向先知穆哈穆德陵墓叩拜过,所以,他就用大布包着自己的头。” “何必这么辛劳啊。”成吉思汗说,“求神祈福随地可做。” 伊玛目们一听这话,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成吉思汗接着又说,“你们的国王罪恶滔天。我此次来就是奉苍天圣旨,用这鞭子来惩罚他来的。我命令你们从今以后决不允许任何人再向国王纳粮和进贡。” 成吉思汗又登上两阶台阶并朝拥挤在清真寺门口的士兵们喊道: “我英勇顽强的士兵们!你们听着。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入仓。我们的马匹无处觅食且还饿着肚皮呢。城里储备了无以计数的粮食而且粮仓已经向我们放开。你们就用这粮食好好款待自己的战马吧!” 在这个广场上立刻响起一个蒙古人浑厚的声音: “布哈拉粮仓打开啦!可汗命令我们用粮食喂养战马!” 从祭台上走下,成吉思汗接着又发布几道命令: “从现在起,给每个长者派一名勇士陪着。要这些人向陪伴的勇士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指证城里富豪人家,粮仓以及货栈等详尽地址等。从他们口中探听清楚富商人的姓名,要一一记录在案。以此办法,弄清楚在奥塔尔遇害商人们的财物最后归宿并如数归还于我汗国。着殷实的富人即刻将食物、饮料送来,让我的士兵们好好享用,享受征战的快乐。欢唱舞起来。今日我将进驻这座穆斯林供奉神主的大房屋里,将设宴欢庆我英勇无畏的士兵们占领布哈拉城这一胜利。” 老者们便带着勇士们离开了清真寺。没过多久,他们牵拉着骆驼回到清真寺,满载着铜铁锅、袋装大米、一批新近宰杀的新鲜羊肉、罐装蜂蜜、油及酒水等物品回到这儿了。 七、转战南北数年,远方故乡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大清真寺前的广场顿时热闹起来,篝火燃烧,袅袅炊烟。大铁锅里熬煮绵羊肉碎块、大米以及羊油,沸腾起来,不时地发出丝丝声响,可口诱人的饭香味弥漫在广场上空。 清真寺门口高大台阶上,铺着一摞子用丝线精心缝制的枕芯垫子,成吉思汗倚靠并坐在上面。他身旁围坐着一群诺颜将领及宿卫精兵。一旁是依照布哈拉长者们的安排,请来了一群由不同部族姑娘组成的合唱队以及乐师特意来给可汗表演歌舞表演节目的。乐师们灵巧地拨弄着各种乐器,铃鼓和大鼓不时地敲击出急促的鼓点,演奏着各种悦人动听的乐声来,吸引着在场人们的眼球。 就连当地最显赫最有权势的伊玛目和乌里玛不得不放下架子,虔诚地来照看着蒙古战马,并不时地往草料兜里添加草食,以献忠诚。成吉思汗亲信兼通译马合穆德 ?耶鲁瓦西坐在可汗一旁,警觉地注视着周边一切动静。可汗身后双膝盖着地压着双腿依序落坐着三位书吏,他们都是可汗手下的从前的一些听差。他们挥动着手里的笔尖,在彩色的画着条纹的纸上快速记录着可汗发布的各项指令、命令或者是签发容许通过蒙古各地设置的驿站、哨卡的皇家通行文件。 穿着一件长及脚踝长皮袄、上身坠挂着各种兵器的一个蒙古老年人吃力地走了过来,他从坐着的人前走过,径直走到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身旁,伏在他耳边,轻声地报告说:“我派出的两个侦察兵逮住了两个可疑人,一个是老人,他戴着高尖顶帽,像个萨满模样,还有一个是小男孩。我们的人要动手杀他们的时候,那个老人用蒙古语说了一句话:‘别胡来!对我们客气点。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耶鲁瓦西是我们的义父,安答...’,我便让他们暂时别动他们,等候再说。你看这两人怎么办?” “现在就把他们带到这儿来!” 随后,蒙古士兵便把阿吉?拉希姆及男孩图甘带了过来。马合穆德? 耶鲁瓦西见人过来便向他们举手打了一个示意的手势,要他们紧挨三个书吏身旁就坐。 在宴席上,成吉思汗即使到了饮宴兴致之时,他也会时刻保持清晰头脑和理智,眼前发生的事情都躲不过他的那一双敏锐观察力的眼睛。 “他们是什么人?是从哪儿来的?” “当年,我曾奉命穿越沙漠一带,途中遇到劫匪并被砍伤,正当我生命奄奄一息时,遇见了他,是他救了我一命。我欠了他的人情,我该报答救命之恩。” “若是如此,我准予你好好款待他。那他为何戴着这种高尖顶帽,这是何意?” “他是个爱探究学问的穆斯林信徒,还是一名歌手呢。他还会像陀螺一样转动身子舞蹈,而且是一个爱说实话的老实人。他在当地黎民百姓当中很有威信,时常有人送东西给他们。” “那就让他在我面前转一转。让我亲眼看看穆斯林信徒是如何舞蹈的场景。” 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对这个苦行僧说: “我们的主宰要你给他表演一个苦行僧擅长的旋转舞蹈表演。你是明白人,若不依从,严重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别为此掉了你的脑袋。你就尽力而为吧,我亲自来为你伴奏。” 听这话,兴许,不表演一番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于是,阿吉 ?拉希姆将包裹、饭碗、手杖等一一放在地毯上。他顺从地走到篝火火堆中心一处空地上,迅速摆出一副巴格达一带苦行僧常做的架势,向前伸出双手,右手手心朝上,左手手心朝下等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就听马合穆德 ?耶鲁瓦西用笛子吹出了一支忧伤悲哀的民乐曲目,这音调一会儿像婴儿哭泣,一会儿又像黄莺受惊吓而发出一丝鸣叫声。一旁的乐师们轻手轻脚敲打着铃鼓配乐,奏响出悠扬的声调。在极有节奏音乐的伴奏下,阿吉?拉希姆遂在陈旧的石板地上随着乐声慢慢旋转起来,一开始旋转的幅度稍微缓慢一些,紧接着旋转的速度渐渐加快。随着他旋转节奏加快,他身上穿着的长袍像一下子冲了气一般,瞬间膨胀鼓了起来,笛声越奏越短促,声调变得更加悲壮,使在场的人感到越来越压抑,不安。不一会儿曲目突然停了下来,只能听见铃鼓的声响,一会儿演奏声响起来,声调如哭泣般哀怨伤感。 的诺到后来,苦行僧就像一只陀螺一般站在原地旋转起来,直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他双手撑地,倒在地上。 在一旁巡视一个诺忽尔胡将倒在地上苦行僧搀扶起来,一直将其搀扶到书吏身旁落座为止,才离开。 看来他的独人舞蹈尔顺,成吉思汗显得很高兴,他提议道:书吏身旁歇脚。看了他的独人舞蹈,成吉思汗显得很高兴,他提议说: “来!给这位布哈拉舞蹈家赏一杯酒,好让他因旋转昏了的头脑立刻恢复理智。由此看来,还是我们蒙古舞蹈家跳得好,唱的也好。下面让我们欣赏蒙古歌手们的演唱。” 这时有两人一老一少走到成吉思汗面前的一个空地上,盘腿席地而坐,相互对视着。先由年轻歌手开口唱到: “当畜群每念起自己同伴时, 就会四蹄跺地,厉声嘶鸣。 当少妇想念亲生母亲时, 伴着泪水轻声哽咽。” 像一道墙围坐在周边的一组蒙古士兵们同声伴唱道: “我梦寐以求的财富及追求的荣誉啊!” 该轮到老人唱了,他接着唱到: “走过那道道山岗耶, 才知道马儿奔跑的速度。 跟着可汗闯天下, 才看出士兵的英雄气概。” 蒙古众士兵齐声唱道: “我梦寐以求的财富及追求的荣誉啊!” 年轻歌手接着又唱到: “骑上彪悍骏马上路, 征途再远也不嫌长。 打败了强悍的敌人, 战争和纷争一扫光。” 蒙古众士兵齐声合唱到: “见到成吉思汗的人都知道, 人间没有比他更勇敢的人了。 要用自己禀赋的才干和歌声, 代代传颂英明成吉思汗!” “代代传颂英明成吉思汗!”蒙古众士兵齐声高呼道。 “今天就让我们来他个痛快吧!”有人热烈地附和说。在场的人们欢呼涌动起来,因激动有人吹起了口哨的,也有喊口号的,还有人拍手掌的,场面激昂的情绪异常热烈起来。 喜爱舞蹈的人们涌到空地上并排成两排手舞足蹈起来。在蒙古歌曲伴唱和铃鼓的敲击声中,人们模仿熊的动作,站在原地舞蹈起来。人们左右晃动上身,轻盈地踏着步子,灵巧而机智相互用鞋底蹭着对方。忽然他们抽出腰间挂坠的刀剑,边挥舞边做向空中跃起动作,在燃烧的篝火火苗红光映照下,刚硬的刀剑寒光凌冽,发出一阵阵刺眼的光芒。 成吉思汗用手抚摸着自己那把红色硬朗胡须,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用他那炙热如火炭的眼神默默地欣赏着士兵们表现出的刚强有力的舞蹈。 至此舞蹈和演唱中断了,因为......一位新歌手即将走上台,唱起了一首情真意切、曲调忧伤而庄重的歌谣,也是成吉思汗最喜爱听得歌谣。歌中唱到: “身处他乡回想起那 美丽的蒙古大草原, 那清澈的科乌伦河 无与伦比金色奥南! 蒙古军的遥远摇篮, 九十九次征战异族, 电闪雷鸣震撼异域。 成吉思汗英雄男儿, 踏遍四十沙漠戈壁。 英勇杀敌血染大地。 ‘男女老幼格杀勿论! 用套马杆征服天下! 苍天神鞭红胡勇士 一代伟人成吉思汗’ 烽火连天再传神谕: 要让你们尽尝甜味, 绫罗绸缎裹缠腰间。 坐金鞍号令万国君, 任骏马驰骋于四野。 前进!前进!再前进! 马踏飞燕惊扰列国, 部众惊掠离走他乡, 直至最远大洋彼岸, 骏马歇鞍庆洗风尘...... 侧耳聆听自己平生喜爱的歌谣,成吉思汗心情澎拜,便摇晃着身体,边用低沉且沙哑的嗓音跟拍哼唱起来,豆大的泪水不至地从他眼里流淌,顺着他那火红脸颊上坚硬的胡须滚落下来,他用手撩起貂皮袄衣襟檫干泪痕,顺手掏出一枚第纳尔金币向台上掷去,敏捷的歌手顺势接住,刷地跪拜在地上连连叩头,亲吻大地。成吉思汗遂说道: “听了一曲赞颂科乌伦故乡动人歌谣,让我们这些远离亲近故乡的人真是折煞人啊。我多么想让这寂寞的心儿快乐一番。喂!耶鲁瓦西你来。现在就让这些姑娘们给我唱几欢乐的歌谣,让我高兴高兴啊!” “折!大汗!我知道你喜爱啥样的歌谣。我马上就去安排她们......” 马赫穆德?随想姑娘们等待幕后走去。他走到她们面前,并耳语一阵子姑娘们等待的“就这么着吧!”他还对她们说,“你们演唱时要有强烈的情感表现力,譬如悲伤时就像母狼失去狼崽子痛不欲生般的嚎叫。倒是时候也让老头们跟着你们帮腔,要不然,一旦惹新主宰不高兴,小心你们脑袋和头发都被一起砍掉,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啦.....” 听完这话,姑娘们害怕地哭了起来。这时马合穆德? 耶鲁瓦西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紧挨着可汗座位坐了下来。 正当姑娘们放开嗓门演唱时,突然一个头戴蓝色缠头,身着条格长袍的男孩加入到队列里来了。他转身便对顾念们说道:袍的男孩儿加入到队列里来了。他转过头对姑娘们说 “别怕!我来唱这一段歌词。”只见他起头用清脆柔和的嗓音插了起来。他的歌声里充满了忧郁悲哀之情,这歌声久久回荡在广场上空。广场上一片寂静,静到偶尔可以听到篝火火柴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马儿鼻腔发出的哼哼声以及鼓岭敲出的叮咚等响声。 “神往的古丽斯坦,曾是心儿欢快圣地, 你如今凋谢颓废,果园树木也幸免于难! 身着皮袄的蒙古人成了这儿的新主人, 伤痕累累的花拉子模,倒在血泊已奄奄一息!” 姑娘们齐声和唱到: “孩儿的哭泣和妇女的哀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啊啊!” 广场周围站着的老人们也跟着姑娘们的歌声,用绝望的腔调高声唱到: 啊,我们的花拉子模!啊,我们的花拉子模! 男孩儿接了过去,他继续唱到: “山涧的雪水融化流入泽拉夫尚河, 如今战火狼烟滚滚,遮天蔽日, 耳边传来海尔的哭声和被俘女人哀嚎: 父辈兄弟战死杀场,噩耗如天崩地裂! ” 姑娘们又一次和声唱到: “孩儿的哭泣和妇女的哀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啊啊!” 广场周围站着的老人们也跟着姑娘们的歌声,用绝望的腔调高声唱到: 啊,我们的花拉子模!啊,我们的花拉子模! 即使在这时候,一个花拉子模的当地人,坐在那儿一声不吱、脸色冷漠,暗地里不动声色地密切注视着广场上老人们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丁点儿动静。他就是可汗的亲信穆合穆德 ?耶鲁瓦西。 “这个男孩儿唱了什么?”成吉思汗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老头们为啥嚎叫?” 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翻译解释说,“他们演唱的是你喜欢的歌谣。在这一首歌曲中,他们对失去自己祖国感到无限悲伤。老人们之所以嚎叫着‘啊!我们的花拉子模!’这么一句是用来表达他们对花拉子模泯灭、失去往日荣耀感到痛苦而发出的一种惋惜的哀叹、悲伤......” 成吉思汗黝黑脸庞堆着皱纹,像微笑时咧着嘴唇。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用他那宽大双手掌心拍打着自己结实肚皮。他的笑声就像是围猎狼群时猎犬发出的犬叫声一样可怕。 “我以为这是一首欢快的歌曲!男孩儿唱的很好,乐曲曲调悲哀像人伤感时才有的那一声调!在伟大成吉思汗的欢笑声中就让人间天下蒙受苦难而哭泣去吧!当把顽抗之敌撂倒并将其傲骨头颅置于我有力膝盖之下时,我喜欢听他的呻吟,看他哀怨求饶的模样,看他绝望时悲伤的泪水涌动并从他消瘦的俩加上流淌下来......我很喜欢听这首倾诉悲哀之情的歌曲!我想能经常听到这种歌曲......这小男孩是从哪里人?” “他不是男孩儿!是个姑娘,是布哈拉本地的姑娘,她叫本特?占 希佳。是本地的一个才女,既能认字又会写字,所以,头上才戴着标志有学问的书吏们常戴的那种缠头布。她在国王修史官手下当差,是个抄录员......” “俘虏中有这种手艺的姑娘很少见呐!这么着。今后我举办饮宴时,可以让她参加,让她经常给我唱这种充满哀伤情调的歌谣。要让她唱的歌能使穆斯林人听了她的歌谣感人动听,因悲伤而掉眼泪,而我听了觉得很高兴。这是隐藏在歌谣中的一种魅力啊。我命令:将俘虏的布哈拉姑娘一一分配做我的士兵,将这个姑娘留在大帐里陪伴我左右。” “遵旨!大汗!” 成吉思汗起身站了起来,所有在场的人都跟着站立起来,将尚未喝尽酒水恭敬地抛洒在地上以示“敬奉胜利之神”。 “我要继续向前开拔,”成吉思汗说道,“来人!将我战马牵来,准备启程。着塔伊尔汗镇守此地,掌管军政大权,望诸位鼎力协助并从之。” 在熊熊燃烧的篝火火光映照下,在那明空暗淡新月光的伴随下,成吉思汗骑上健壮的那匹黑鬃黄马又踏上征战的途上。宿卫们徐徐穿越篝火堆,从专司养马的布哈拉老者们手中接过马缰绳,随着在布哈拉广场上青石板上清脆而密集的踢踏踢踏马蹄声响起,一队队骑兵迅速穿过邻近街面,消失在那漆黑的夜空中。 第二卷 上帝之鞭 拒不臣服 对敌争斗说到底不外乎两种结局,或用尖石砸烂他的头骨或我们尸首被他们吊挂在城墙边上。 (摘自波斯古诗) 在统一漠北,创建蒙古帝国初期,成吉思汗就熟深谙“有兵就有权,兵强国则强”的道理。一开始组建军队时,成吉思汗创建和完善了经过战争考验的千户制制度,按照军政合一的组织形式建立了蒙古军队指挥管理体系。蒙古军队则由千户、百户及十户等三三制等级制度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统一指挥管理系统,每个士兵固定并属于某一具体军事单元中,而且对此加以明文规定。一支大队伍约有上千名人马构成,这一独立支队并由一名主将统领。这些统领则归属于上一层高于自己级别的左、中、右三翼军政长官负责指挥,高级主官则直接受蒙古可汗本人统辖。当时蒙古军总共设有九十五个千户,除少数个别千户外人员成分是由单一同族人员构成外,绝大多数千户采取了打破原先部落、氏族间的界线并由各个不同氏族混合组建成立。 蒙古骑兵沿着布哈拉城内繁华富足的街道飞驰而过。布哈拉城内一批年迈的老者以及早年到蒙古草原地区从事过买卖活动的穆斯林买卖人等一批人为进城来的蒙古大军充当通译差事以及提供中介沟通服务等事宜。跟随蒙古士兵,通译或老者奔赴城内各个街道市井,在公共场所如广场等等地张贴安民告示,甚至采取入户宣讲等形式,并向因袭扰而被恐吓的广大民众大声呼唤,宣讲新来乍到的蒙古主宰颁布的最新命令。此外,在城区十字形街面等处布设了维护当地基本社会层面治安秩序的哨兵岗哨等执法点。 新任命的布哈拉城镇守塔依尔汗正式上任,迁入并住在清真寺大宅院内。为落实成吉思汗颁布一系列成命规定,决定改组成立了布哈拉长老会,于是,镇守召集了城内有名望的上层人士参加的会议。上层人士向他通报了包括本城富裕商人以及殷实家族在内的反映当地富裕阶层现状的一个完整的花名册,此外,还提供了花拉子模大军撤出后遗留的一个秘密储备粮仓库以及进行贵重货物交易的私人店铺等详地址等一些最新情况。 霎时间,满载货物的驼队、马队以及车辆从城内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向大清真寺前的广场空地汇集,一袋袋粮食、一沓沓布匹、衣装服饰、地毯、一批贵重器皿器具及其他物品源源不断地运过来了。所有上贡的货物经整理,将其划分成三个等级,其中一份额作为贡品直接送达至成吉思汗可汗大营帐。 此外,不断地动员并要求城内所有有体力的平民百姓自愿到护城河河沟工地上参加并从事体力劳动,为兴建的护城河出工出力。当地一个名叫伊赫提亚尔 ?库舍鲁性格倔强,宁死不屈,他决心率领部众与蒙古军抗争到底,一直战到只剩一个人为止。位于城中的偏远的城堡内还躲藏着几个汗王,他们当中有一个名叫古尔汗,曾经是成吉思汗手下的一名蒙古猛将,后逃跑外地,前来投奔花拉子模国王,并在他手下并做了一个勇士。 在蒙古士兵的监管下,上千名布哈拉民众,不分年幼老少,参与了填堵护城河河道的这一大型工程劳役。经过两天的艰苦劳作,他们终于用土方、木材填平了此前开凿的护城河河沟,使蒙古大队人马向重兵把守的城墙更推进了一步,为下一步攻城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总算按时给弄完了,终于有个盼头了。”布哈拉干活的人们歇了一口气,说道,“这下就看蒙古人有多能耐了,看他们啥时能爬上去并攻下这座高大城墙来。” 按照蒙古军方的一个指令,布哈拉被俘的工匠们赶时间并造出了一批攀岩城墙的云梯专用器材。云梯制造后,蒙古士兵甩皮鞭威逼这些平民爬城墙,还不时地威胁他们说: “少磨蹭,赶快架起云梯,给我爬到城墙上去!赶快往上爬!” 就在这时,城墙上就有人向下抛砖块、石块,泼洒滚烫的开水和热油,说实话,在这一情形下根本无法接近城墙哪怕是一步。蒙古军分队攻城行动又陷入了僵持的局面。看到这一情形,蒙古一线指挥长官急在心里,很是恼火,遂迁怒于战俘们。 这时蒙古军人拔出长剑,催促战马,手中挥舞着战剑胁迫战俘往前冲刺。有的抡起大刀,当场砍死数人,为的是杀一儆百。见这可怕的场面,有的战俘吓坏了,他们抱头就往城墙跟前冲了过去,似乎有豁出去了的意味在里面。不停的用大剑砍杀,城墙附近不断有人的手掌、胳膊和头颅等人体器官落地,鲜血四处飞溅,那场面煞是骇人。 通译们也跑来奉劝和鼓励那些胆小的战俘,要他们灵活点儿,要抓住机会,乘势而为,机智地往朝城墙有空可钻的地方攀岩上去。 有几个布哈拉战俘忍不住大声喊道: “攀岩城墙要死,站在原地不动也是死。说到底不如爬上城墙去并和自家人团圆好。墙上的守兵也许会怜悯我们的,看到我们上来也许不再会厮杀了。走!往上爬呀!” 说着只见有几个人众人合力,将云梯搬到了城墙墙壁上,并且顺势架了起来,他们一边往上爬,一边从下往上不断大声呼喊: “我们跟你们一样,都是穆斯林信徒!何必自相残杀呢。你们不要再顽抗了,早早投降吧!说不定还可以捡一条性命啊。” 城墙上的守兵等云梯上的攻城兵爬上来并靠近时,就操起大石块、大块原木等照着他们身上狠打,还顺手将云梯拉住,并试图其掀翻下去。他们边打边怒气冲冲地喊道: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胆小鬼!有能耐去掉头去打蒙古人呐,算你们有种!你们好好瞧一瞧!我们每个人宁可像殉道士一样死去,也绝不会投降的!你们不要怕他们,更不能向他们投降。兄弟们挺住啊!” 蒙古勇士古尔汗也来到城墙上参战来了。他向下抛弃一大石块后,大声喊了一句: “怎么不见蒙古人过来,啊?干嘛躲在这群温顺如绵羊一样的人身后,啊?有能耐站出来试试身手啊?怎么不见成吉思汗呢?这个郁郁孤欢的老家伙、红毛狗、喜欢耍弄毛孩儿的老东西,现在又躲藏到哪里去了?” 古尔汗奋力地在城墙上砍杀爬上城墙上的士兵。大刀砍坏了,操起斧头就劈头盖脸地砍,可是,更未料到的是,就在这空档儿,他却被蒙古士兵中的一个神箭手一箭命中,一头栽倒在城墙上一命呜呼。 与此同时,蒙古攻城兵也运来了从中原弄来的抛石机装备,用这种新玩意儿在城墙上迅疾打开一个缺口,便于大部队攻入城内,消灭敌人。在攻城战中,蒙古人刚开始投放这一装备,他们将里头包裹着麻屑、树脂点火火箭以及能引发火灾的内置式可燃液体的陶瓷罐一起投射到城墙内。投射后不久,即刻就有效果了,内城里边顿时燃起了大火,浓烟四起。 攻克内城的围攻战一共持续了十二天。蒙古军攻城分队最终彻底击败了守军,残余势力被当场消灭,没留一个活口。时至今日,蒙古攻城兵顺利地来到了内城区某一地段。到后来才得知,实际上,内城守军人数量仅有四百来号人马,这让攻城的蒙古军感到极其惊讶,与此同时,也为他们的顽强拼搏的那股劲儿而肃然起敬,佩服。这四百人的确战死了,但没有一人屈服。假设布哈拉城的军民凭借着固若烫金的高大城墙再加上英勇顽强的抵抗拼搏,一时半会儿蒙古攻城兵是无法攻克布哈拉这座古老城墙的,守军也不会因此而自讨苦吃,痛饮这一苦果的。 当蒙古军在收到当地民众上贡的各种贵重礼品后,又得到了上面下达的一个新命令,使他们为此颇感极其意外: “布哈拉城全体民众及妇孺儿童,自命令发布之时起,所有人除了携带随身衣物外,马上离开自己的居所,一律到城门外集合,不得携带任何多余物品出城!” 通译们对此感到十分疑惑的民众解释道: “请不必担心,城内到处都设有岗哨及看守的哨兵,每个人或者家里财产都会得到妥善保护的。之所以要你们到城外集中,主要是为了清点、登记各家各户口实际人数以便公道摊派税赋。若有敢违抗命令者,擅自滞留城内的,一旦发现,捉住后就地处死。” 一大早儿起,布哈拉城民众便稀稀拉拉或成群结队地朝城外走去。有的是父亲牵拉着儿子的手,母亲抱着年幼的婴儿,甚至还包括多年来从未离开家园半步的身体孱弱的老头儿、老太婆们也从自个儿家里走出来了,他们相互搀扶着向外走去。一路上他们步履缓慢,而且走起路来左右晃动着躯体。 蒙古分队继续派出巡逻队到街面上,挨家挨户地吆喝着、催促人们赶快出城: “德尔-哈勒!霍西-卡乐”(当地部族语,意即快点,麻利点。) 散居在城内的民众分别从四处十一座城门陆续出城并到指定的地点集中。来到集合地点一字排开列队呈站立状。守在城门口的蒙古哨兵把住门口,不放任何人再回头进城去。 到了这时候才弄清楚了,在这偌大的“高贵的布哈拉”城内竟然有这多人口。比较起来要这要比蒙古军的人数多出两三倍的数量级。 起初,蒙古军长官带着通译挨个走到每个人跟前逐个详细询问每个人的情况,譬如是否是工匠,是属于哪个行业的,有何特长或手艺等。然后他们再把人群进行具体细化分类,将那些有经验的工匠分别挑选出来,单独排列列队站立。紧接着,又将那些年轻体格健壮男子筛选出来,排成另一列,由派出的一名骑兵来负责看守。 到了最后,他们将美貌姣好的漂亮妇女、姑娘以及儿童挑选出来,再排成了一列队形站立。这时人们才渐渐弄明白了,自己即将与亲人告别,或许是永别。这时有人已经哽咽地哭出声来了。紧接着嚎啕大哭声起来,哭声响成一片,人们因绝望而不由自主地伤心地流出泪水。 布哈拉城的新主宰就仿佛像活畜市场上人们进行自由买卖牲畜一样,随意将自己看上的卯卯嚎叫的母牛或咩咩呼唤的山羊一样牵拉走出市场的或者像是操起棍棒驱赶着牲畜到屠宰场去宰杀等情形如出一辙,毫无两样。他们对待倔强不愿服从命令以及离开人群的人,遂采取了相应的强制手段,譬如,用套马绳套住这些人的脖颈后,再用马儿强行拽拉出队或拖拉出去等诸如此类的各种法子来进行惩罚。 因蒙古军采取的手段极其残忍,这给当地民众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障碍和恐吓,以致使布哈拉城的民众完全丧失了主动进行反抗的任何念头。 一些家里的男人,比如做父亲的或者是丈夫,看着自己的儿女或者是妻子被蒙古士兵拖拉在地上,不堪忍受,将害怕抛在脑后,当即冲出人群,扑了过去并想解救受难的亲人。蒙古士兵见有人过来,遂策马前行,横在前面,动用马蹄踩踏或用实心木棒等方式敲打他们,或者将其打倒在地,以此方式来警示或阻止一些人企图以各种方式来干预、阻挠蒙古军正在采取的这一行动。 在被驱赶到城外的民众人群当中有一些是有一些学问的人士,他们长期在当地宗教经学院任教,曾向来经学院求学的学生教授过深奥渊博的各类学科的知识。在这人群当中,就有这么两位教书匠,他们看到眼前惨不忍睹的暴力场面,感到极度恐慌,魂飞魄散。有一个已经看不下去了,便极其愤慨地对人群大声喊道: “这些异教徒丧心病狂,将清真寺洗劫一空,用马蹄践踏神圣的经书,抢夺并掐死年幼的婴儿,当着亲人面儿强奸姑娘。我们怎么能对这些罪恶行径无动于衷,默默承受呢,啊?” 本地最有名望的一位学者,名叫鲁克?艾丁?伊玛目?扎德也出面说话了,并试图以此来制止这一行为的继续发生,他说: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这是安拉愤恨而引发的一场狂风暴雨!风雨中一介草民危在旦夕,自身难保,有啥可说的。” 即使这样,没过多久,就连脸上一向保持着安详恭顺神态的一位年老的学者最终也忍不住了。当他和儿子亲眼看到蒙古士兵光天化日之下糟蹋妇女时,便冲上去要奋力搏斗,还是被人家当场砍死了。许多在场的人遭受了同样的厄运,他们不忍看到自家人受侮辱,受虐待,或想上前解救或想保护时,均被蒙古士兵用刀枪当场砍杀,倒地后便没命了。 这是布哈拉城民众遭遇到的有史以来最黑暗恐怖的一天,濒临死亡者呻吟哀求声、与父亲、兄弟姐妹永别的妇女儿童的撕裂心肺的哭泣声不绝于耳,让人痛不欲生。遇到这种情形,就连男人们也显得无助无奈、无能为力,这时人们便想起了一个诗人曾说过一句话来宽慰自己那颗紧张的心灵:“谁握不紧乌黑的剑柄,锋利的剑刃必将伤及握刀人!” 蒙古军人再次返回到了威逼民众放弃的这座空城,霎时间一种人走楼空的感觉迎面来袭。他们随意出入各家,将劫来之物尽数驮在马背上,然后燃起一把火把房屋给燃烧了起来。不一会儿整个城顿时陷入熊熊燃烧的一片火海之中。布哈拉古城到处是通红的火舌在飞舞,城中上空浓烟骤起,一时间遮天蔽日,好不恐怖。当地的房屋由于大多数采用的是木料及粘土等易燃建筑材料,所以,全城各处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只有清真寺和一些用砖块等建材建造的宫殿式建筑墙壁依然完好无损,仍然矗立在那一块大地上。 为躲避被熊熊大火的吞没和引火烧身,蒙古士兵不得不急忙骑上战马,忍心割爱地扔掉部分战利品,即刻扬鞭策马向城门外飞奔而去。即使过去了许多年,布哈拉古城当年战火殃及的残檐断壁痕迹仍历历在目,随后渐渐演变变成了豺狼出没、猫头鹰鬼哭狼嚎的场所了。 撒马尔罕城 1220时逢龙年,早春时节,成吉思汗率兵离开古城布哈拉,向撒麻尔罕城一路开拔。沿着泽拉夫尚河两岸大军向前行进。在这次战役中,蒙古可汗已改往常的战法,对即使在蒙古大军到来之前就紧闭城门,负隅顽抗的谢尔普乐、达布希耶等两城不屑一顾,仅派遣了少量兵马对其进行围攻战,进行牵扯。 行至撒马尔罕城下,成吉思汗把前国王位于城郊一处的阔克萨莱宫(意即青色宫殿)作为自己下榻之地。其四公子率领的部队以及在押的战俘陆续来到这儿驻扎。按照预先的部署,所有抵达这儿的队伍将驻扎在该城周边,以便形成了团团包围之势,使该城从此与外界完全断绝任何联系。 据说在花拉子模诸城中,撒马尔罕城防是最为坚固的一座城。高大宏伟的城墙厚实坚固,城门均用铁皮包裹加固,顶楼上还设置塔楼及环形弓箭射孔,再加之有重兵把守。此外,城内守军约有十一万兵马。其中钦察部就有六万之众,主要操突厥语,其余包括塔吉克、古尔、黑契丹以及其他等部族成分构成。再次,还备有二十头面目狰狞的在役大象。假设启用花拉子模国久经考验富有经验诺颜坐镇撒麻尔罕城,比如说重用像卡伊尔汗或者帖木儿 梅里克等首领镇守这里,或许该城还能坚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尤其在粮食充裕的前提下,守城军民至少可以坚守一年以上。可是,事与愿违,这位刚愎自用的国王却任用了一个从未带兵打过仗的图盖伊汗,要他来做撒马尔罕城的镇守。此公系国王可恶的母后塔尔康? 哈敦之亲兄弟,同时也是当今国王亲舅。 在这一时段,成吉思汗率领亲信花费了两天时间,围绕这座城市进行了一番巡视,对该城高耸的城墙,充盈水流的护城河等周边地形地貌等情况进行了仔细观察,以搜索并寻找攻城时最薄弱的环节,为下一步攻城行动计划做了充分准备和铺垫。 此外,也采取诸多战术手段,比如为了蒙蔽欺骗守军,蒙古大军组织人马,将战俘分类编入到军事编组里,每十个人为一组,并发放一面旗帜。从远处看,就会蒙蔽敌方,撒马尔罕守军就会受骗上当,造成大军兵临城下,其兵马无数,锐不可阻挡的这一错觉。 突厥部阿力普 艾力 希云奇以及巴兰等诸汗领率钦察骑兵率先出城迎战。一场肉搏战即将开始。一仗打下来,未经几个回合交手,仅逮住了几个蒙古士兵,却因此损失了近千名人马,无功而返,不得不退缩回到城内。 自第二天起,钦察部不再不敢出城露面了。然而,事情并未到此结束。一群胆大妄为,蠢蠢欲动撒马尔罕民众向蒙古军分队发起突袭行动。久经沙场的蒙古军遂采取了佯装逃跑的架势,诱惑敌方,叫他们紧追不舍,结果未曾想到却掉进蒙古骑兵分部设下的圈套,正当敌方全力以赴向前冲杀时,不料想,埋伏在附近的几队人马,从四面八方群起而攻之,断其退路,将其全部歼灭之,只有少数幸运者得以生还,不在话下。 到了第三天,成吉思汗亲自上阵,骑着战马,率领众多人马投入攻城之战,一场攻城战役正式打响了。他将各部有序地分散在各个城门,采取同时攻击的战术行动。对胆大擅自出城者一律采取了启用大弓箭远距离点射厮杀的这一战术。至此,蒙古围城攻城战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到了傍晚,各自鸣金收兵。 就在这一夜里,撒马尔罕宗教大法官(卡迪,宗教首领舍伊赫 乌勒 伊斯兰以及清真寺伊玛目等当地社会上层显贵大人紧急碰头,连夜召集会议,权衡利弊后,决定向成吉思汗提出降服的意愿书。 蒙古军攻城行动到了第四天,这天清晨,他们派人出城与城外进行围困的蒙古军议和。出了城门,他们一群人便径直向可汗驻扎的大本营方向走去。他们的意愿再清楚不过了,就是想通过求和的途径和办法想拯救围困在城里的黎民百姓的生命。而成吉思汗天也有这个意思,于是一拍即合。成吉思汗面见他们后,便承诺,“决不迁怒于民众,允许各回各家去。”求和团一听可汗答应了,可把他们乐坏了,这下城内军民有救了,他们便兴高采烈的返回城内来了。大清早,除了一支队伍占据内城某处一个要地并进行顽强抗争,始终不肯放下武器外,城内以守军司令图盖伊汗为首的钦察诸汗都表达了愿意为蒙古可汗效劳的这一意愿,同时也极力利用各种机会和场合来迎合在城外围进行围攻行动的蒙古军,投其所好。对此,成吉思汗感到十分满意,这脸上时常显露出憨厚且得意的笑容来。 围城行动到了第六天,清晨“乃玛孜”城门(意为礼拜之门)被蒙古分队攻克了,刹那间,只见蒙古不计其数的骑兵像潮水般冲进了花拉子模国的都城。一部分蒙古士兵们押着一群战俘,勒令他们即刻开始拆除城墙上的防御工事。 蒙古军一些士兵不顾此前成吉思汗许下的不毁坏撒麻尔罕城的诺言,撒麻尔罕城的所有男女一律按照一百人为一组的老规矩,将其即刻分类编入队列,整队完毕后,将其驱逐到城门外指定地点集结,并采取了暴力抢劫策略。但是,也有例外,蒙古军队其中包括大法官、舍赫里 乌勒 伊斯兰以及清真寺伊玛目长老等社会贤达等人物则采取了宽容相待的特殊策略,他们这些人的财产却安然无恙,毫发未损。舍伊赫?乌勒?伊斯城内街道等公众场所随即贴出了安民告示,要求所有民众在得知这一告示后,一律到城门外集中,如有违抗命令者,躲在家里抗拒者,一律格杀勿论。当时,蒙古军通过这种形式,无辜杀害了不少平民。兰以 以花拉子模国王亲舅图盖伊汗为首的三万余名钦察兵携带着妻子儿女等家人来到了郊区驻扎,正式接受蒙古军的调遣,以示效忠。蒙古军以配发蒙古军装备为借口,当即悉数收缴其武器装备。除此外,蒙古军专门指定城外郊区一个山谷作为他们独有的驻扎地使用。未曾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蒙古军便对他们采取突袭的方式向他们驻地发起攻势,将他们尽情杀光,抢走所有财物和家当,以免后患。即便如此,钦察部中仍有少量的生存者存活了下来。每当谈起这一钦察部被全体灭口事件时,幸存者都会情不自禁地痛苦流泪,并且深有感触发出内心的感叹道:“他们不但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就连逃命的想法都荡然无存了。” 为了不坐以待毙,当天夜里,内城约千名全副武装的人马在阿里普?艾力汗的率领下,毅然决然地从城门冲杀出来。在蒙古军的围追堵截厮杀下,冲出了包围圈,趁着蒙蒙的夜色,拼命地向外逃跑。直到后来,这队人马便与扎兰丁王子率领的队伍会合了。 话说城外集结的大批民众当中,确实有不少能工巧匠。蒙古人也清楚这一点,遂从中精心挑选出一批技艺高超的工匠,将他们派兵押送至遥远的蒙古本部故乡一带进行劳役。在当时,这些工匠所从事的涉及制造白麻纸、绫罗绸缎、纺织品、头巾、鞣革、马具、大铜锅、银质及金属杯子、剪刀、缝衣针、武器、箭、箭袋以及其他专供皇室家族、富商等阶层使用的各种名贵物品等手工业等行业。这些一流的工匠都被蒙古军有计划地带到内陆地区安置,逐一分配给了成吉思汗后代子女或直系亲属做奴隶,当长工,在专门从事修缮等一流工匠营坊里居住干活。自此以后,蒙古军不止一次地从撒马尔罕城大量挑选、并将一大批内地各行各业所需的能工巧匠以及青壮年劳力输送到那里,为其效力,这也是造成撒马尔罕及其周边地区人口稀少甚至渐渐演变成稀缺荒芜的原因之一。 当撒马尔罕内城被蒙古军完全攻占后,成吉思汗曾经骑马对城区一带进行了一次巡视,内城各个街面到处是堆满尸体、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场面。尔后返回郊区行宫。当地气候炎热,蒙古军初来乍到,有些苦不堪言。不过,行宫花园中栽培种植的众多树木散发出来的清凉湿气,置身于其中,倒是使这位蒙古可汗感到莫大的清凉和爽快,乐在其中。战乱后在当地造成的哀鸿遍野以及在炎热的气温下大量尸首腐烂发霉,到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怪味使得当地民众对此不堪忍受,也迫使他们从此地逃脱,远走异国他乡。 第1章 举起上帝之鞭,狠狠抽打,尝尝什么事皮肉之痛 一 、 不甘做皮鞭之下的奴隶 在蒙古大军进入花拉子模境内后如入无人之境的锐气,横扫其境,以排山倒海之势荡平其城郭之时,花拉子模国王却一退再退,放弃都城,仅率领由少量人马组成的一支队伍来到了忽毡河河畔一带,在克里夫城内安营扎寨,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我之所以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防备蒙古大军从这里渡过忽毡河去,”此时国却王满怀信心地说服随从亲信,谈起此次移师忽毡河的意义时,他这样说道,“用不了多久,待我在伊朗拉起一支大军后,到那时,我就会将这群穷凶极恶的异教徒从这里撵走,撵的远远的。” 远处有一座大山,其底座部分深深地镶入河床底下,在那高耸的山崖上有一处平坦的平地,上面建有一座尖顶塔楼,可谓山高路远,地势陡峭,山路险要。紧挨塔楼旁有一排矮小的茅屋。沿茅屋四周呈圆形状有一条启用石块构筑的不规则的围墙。从其外观看上去,已经有年代了,极其古老。 自打来这儿起,国王由于寂寞、孤单等缘故心情非常糟糕,满腹牢骚,神态十分沮丧。尖顶塔楼上有士兵把守,他们每日朝北方了望。一到夜间,远处的山岗上便燃起篝火,火光闪烁,白天狼烟冲天,种种迹象表明,敌军仍在远处不停地在迁移,行进。 国王偶尔也会下山到河岸岸边去走走,河道与河岸毗邻,湍急的河水从狭窄的岸边一刻不停地淌过。河岸边停泊着几只式样陈旧显得有些笨拙、船头呈高翘状的船只。国王望着浑浊的流淌的河水便陷入无我的某种思绪当中。国王手下队伍的大部分已经渡过河,并到对岸上有一个山丘,从远处看上这个名叫克里法城堡隐约可见,队伍就驻扎在这儿安营扎寨了。 据上一代一位老人讲,被誉为“双角王”的常胜将军伊斯坎德尔的英雄故事曾经在当地民间中广为流传,先前他曾经在胸前裹上充气羊皮囊,带领手下兵勇就从这儿泅渡河水,淌过这湍急的河流游到到对岸去的。 在撒马尔罕城被蒙古大军紧紧围困之后,花拉子模国王曾一度派兵解围,第一次曾派出一万人马过去,第二次又增派了两万人马。两次出兵解救都未成功。尚未接近城郊便返回到克里法城来了。据说撒麻尔罕城已危在旦夕,完全沦陷,即使出兵增援也是杯水车薪,无益于救火。 夜间从布哈拉城突围出来的队伍只剩下不足二百人号兵马,在伊南奇汗的带领下也逃到克里法城这边来了。途中他们通往至忽毡河行军途中还遭到了在这一带活动的蒙古一支队伍的追击,几乎全军覆灭,只剩下这二百来号人的队伍,大都是失去战斗力的伤残人员。库尔班便是其中一员。? 当这一消息传到花拉子模国王的耳朵里时,他对此感到十分震惊,话说当初留守在布哈拉的这支庞大未曾想会落到这一地步,且被打的七零八碎,溃败逃脱至此,他气愤地半响说不出话来。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他既不理朝政,也不发号施令了,整天里显露出一副无所事事的神态模样出来。此外,最近他还发现,过去那些他身边的汗王,近臣左右,干脆不到他这边来了,从未禀报过各地政务要事,更有甚者对他签发的命令,安排的事项置若罔闻。不仅如此,某年某日哪一个汗王又投奔成吉思汗麾下得种种传闻不时地传到他耳边,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整天里魂不守舍,坐立不安,思绪飘忽不安。日复一日,他总有一种感觉,他所建立王国那一套体系制度正在土崩瓦解,他的权力宝座的根基在逐日撼动起来。先前对他显露出来的所谓忠诚,恭敬等早已荡然无存了,已渐渐成为了过去,这天呐要大变了。 话说这一天,花拉子模国王乘坐一只大船外出了。他身边几个随从亲信以及士兵来回忙碌着,将几个装满金银财宝长方形木箱拖拉着并放在船舱里安顿好。除此外,还把国王心仪钟爱的一匹枣红马也牵来,上了这条船上。当这艘船只启动离开岸边时,湍急的河水将船只恣意地拽拉着顺势往下游漂去。好在船夫们的竭尽全力的奋勇操控下,好不容易才把船头摆正,朝着河对岸方向驶去。 到了快要接近河岸时,因河道变浅,河堤下面堆积着大石块,船只无法靠岸。跟随的宫廷大臣下令要士兵将国王背到河对岸上。背着身体肥胖的穆哈穆德,这个士兵小心翼翼地趟过河滩,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才来到河对岸上来了。 等国王到了岸边,双脚落在一块石头上时,他转身回头问这个背他过河摊的士兵说: “你叫啥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个农民,我叫库尔班 ?科兹克。我在伊南奇汗租给我耕种的那一块地上,通过劳作种地来养家糊口,家至今还在那儿。也是在那一天,我跟着伊南奇汗一起从布哈拉城冲杀出来的。那天夜里,我们乘夜色对蒙古可汗黄色的大帐进行了一次夜袭,我本想冲进大帐里将其杀死,可不知为啥我们的队伍一时乱了套,大家都朝忽毡河方向飞奔。我一看这情形,就骑着黄骡马跟着他们一溜烟狂奔起来。到后来,我们才发现竟然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程,这马儿着实累坏了,人也疲倦了。” “那人家怎么叫你‘淘气的库尔班’呢?”国王又问了一句,“看这情形,实际上,你并不怎么淘气呀?” “他们之所以这么叫我,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我有时候就爱说个实话,但说的总不合时宜。我总搞不清啥时候该讲,啥时候不该讲。结果人们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绰号,从此,‘淘气的库尔班’便在队伍里传开了。有时性子也太耿直,还挨过别人的揍,气急了我还会给人家几拳头的。” “之前你在哪儿见过我吗?” “我从未见过。但总会想起一句话,就是哈克木来我家里催租收税前,他总是这么对我们讲‘这是国王下令征收的税款。’这时就会想起你来着......” 听了库尔班的话,国王苦笑了一下未吱声。他从宫廷大臣要了一枚金币,赏赐给了库尔班。 “从今以后,就让这个库尔班士兵跟着我随行。他背我过河,又肯对我说实话,他人实在可靠。” “谢恩!遵从!伟大的国王!”库尔班还说,“背你过河,对我来讲就像背一麻袋粮食一般轻松愉快,用不着费多大气力。请准予我到对岸去把我靴子拿回来。” “准予。” 国王骑在马背上,转身朝着身材瘦高、有些驼背、脖颈修长的库尔班背影望去,只见他将灯笼裤挽起至双膝上,便向前跑去,紧接着又帮着船夫们干活,齐心合力地把船上那批装着财宝的木箱抬到岸边上方才离去。 然后才坐上船,向对岸驶去。 二、国王率部拼命难逃,蒙古军即随其后,追杀不止 这时花拉子模国王骑上他那枣红马在一条崎岖不平的路上行走,当走到半坡上时,便从河岸边传来一声警报。只见人们望着北方以远的地方,扎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远处的山岗上霎时间冒起了一缕缕浓黑的狼烟。 这是预示着极其危险将至的一个信号,说明敌人一大队人马正朝周边汹涌扑过来了。 “遣人立刻将所有船只顺流放到下游河段去!”穆哈穆德下了一道令来着,“决不能让蒙古鞑靼人马渡河过来!”国王说完,便扬鞭催马向前疾驰而去。 蒙古大军哲别及速布台勇士等两个诺颜率领部属约两万余人马紧随花拉子模国王踪影,已追逐到忽毡河这一带来了。 他们顺利地渡过河,未受到一丝来自对岸的侵扰和阻力。到了河岸一查看,克里法城人去楼空,瞬间变成了一座空城,毫无人烟,人们早已从这里逃窜,不知去向。沿途河道中虽未发现任何船只,但蒙古鞑靼队伍依照成吉思汗可汗的命令“只许前行,勿在途中驻足”,他们就地取材,将树干凿成空心槽,在其外表密实包上牛皮,然后在空心槽里装上武器衣物等必备用品系在身上泅渡河道。蒙古人先将战马赶进河里,在河里呈现出了马牵拉着人走,空心槽随人跟进的队伍渡河的一个罕见的场景。 采用这一特殊渡河方式,蒙古这支队伍仅花费了一天时间就渡过了河水湍急的忽毡河,悉数到达对岸。 这时花拉子模国王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带着随行亲信迅速向以西方向奔袭,离开这里越走越远咯。 跟随国王西行的大都是钦察部落人。途中有人也想设计暗害他,企图以此阻止其西行。有人得知这一消息后,遂好心劝告国王途中小心谨慎,以防不测。每逢夜幕降临,国王总感提心吊胆的,夜不能寐,夜里他不停地变换住所,有时一连会换上好几个地方方才睡去。一天早晨醒来,他的法相曾经住过的一个帐篷毛毡被钦察人的利箭打成马蜂窝,可谓人心莫测,尤其是在其落魄逃难的路途中。 在途中经历的这些稀奇八怪的离奇事件,让国王更加谨小慎微起来。一路上他只顾往前逃命,不知该逃往去何处去,也不知哪里是他的安身之处。他每到一处,他当即要求当地军民严加防范,严禁与敌轻易发生冲突。一听他这么讲,当地民众愈加害怕起来,这不但未达到安抚民众之目的,反而加剧了大众恐怖心理,于是,好多人连夜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到山里躲了起来,不见人影了。 这一路走来,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拼命逃离,现在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好说歹说,他们总算来到了群山环绕的一个要冲---尼沙布尔城,穆哈穆德这才决定在此设宴饮宴一宿,以驱散连日来途中积蓄的奔波劳顿以及心中的抑郁之情。 然而,蒙古追兵并未闲着,在这一路上,他们紧追其后,追杀不止,撒下了天罗地网,沿途追逐过来,他们在途经的地方一直不断地打探他的踪影和去向。当蒙古军一队人马追杀过来,很快就要赶到尼沙布尔城的消息一传出,国王一听说这件事儿,立马慌了神儿,遂对手下人声称要去打猎,便带着少量亲信等人上马迅即离去。他们一上路,便采取了保护措施,避人耳目,设法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去向。 蒙古这支追兵可谓是锲而不舍,紧随其后,一路追赶到了尼沙布尔城来了。沿途经过之处,顺水推舟,顺路到图斯、扎瓦、列伊等诸城便展开一番扫荡式的掠劫行动。而后便抵近尼沙布尔城。在抵达该城后,他们便马不停蹄,随机从这儿向方圆几百里四面八方派出了由若干小股侦查分队组成的追讨队继续对花拉子模国王一行进行不间断的跟踪侦查。他们每到一地便进行疯狂的烧杀掠抢,洗劫一空,无论男女老少一概不留。 穆哈穆德又拉起一支大军,企图负隅顽抗,洗清自己的罪恶。当他率部抵达位于乌列塔巴特平原的哈马丹城一带时,手下还拥有两万多兵马。无独有偶,也就在这一地方,国王及其兵马遭遇了蒙古一支队伍的突然包围之中。在这次突袭战斗中,他的队伍大部被歼灭。情况紧急,不得已他本人全乔装打扮成当地农民模样,骑着一匹虽未配置有多豪华装饰用具但身子骨却很壮实的普通马儿投入到了此次战斗中。这是国王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跟蒙古兵马在战场交手厮杀的经历。虽然交战双方力量有些悬殊,只因因花拉子模国王一心只顾逃命等诸多缘故,蒙古兵马虽显得羸弱一些,处于劣势,但最后还是赢得了这次战斗的胜利。 由于一些蒙古鞑靼兵从未见过花拉子模国王,也不认得他本人长得什么面孔,在放箭射杀过程中,有一个射手将其坐骑一箭射中。这匹马虽受伤,然而这匹马儿很顽强,一直将这位改头换面的国王送到了大山里头,使国王再次又逃了一劫。至此,蒙古军追讨队顿时失去了有关穆哈穆德踪影的任何消息,当时成为了一大谜团,令人不解。 于是,蒙古军接着继续往西部挺进,先后征服并陆续占领了赞詹、加兹温(伊朗境内的城地名)两城,围剿并歼灭了铁斤别克、库奇?以及不花等诸汗率领的花拉子模国王残部,后来这些人途经阿塞拜疆陆续来到木甘草原地区,尔后与古尔只(备注:今格鲁吉亚一带)的部族发生冲突。 铭记成吉思汗之命令及作战任务,蒙古追讨军所经之地,除必要休整外,从不轻易滞留。弄到足够粮草、衣物并略劫沿途后,日夜兼程,继续前行。所经各地,仍四处探寻花拉子模国王穆哈穆德等一行失踪线索及可能藏身之所。 每次到人多的地方,蒙古士兵最关心的就是有没有好马。要是瞧见了好马,才不管马主人乐不乐意呢,直接抢过来。就这样,他们能随时换马,马不停蹄地追,速度快多了,很快就能抓到逃跑的穆哈穆德国王。而且,骑兵的作战手册写得可明白了,每个士兵打仗至少得带两匹马,这样换着骑,赶路也不耽误。俗话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样一来,他们一晚上能跑老远呢,速度快得惊人,经常打得对手猝不及防。 三、 国王历经万险,来到海上孤岛,不料想被一群麻风病人纠缠致死 自从悄不声响地来到迪艾努伊地区后,穆哈穆德国王便秘密地在阿莫尔城附近隐居下来。也不知怎么听说的或者是从哪里得到消息,当地的异密(阿拉伯语,意即地方军政长官)们便前来拜访穆哈穆德并表示随时听命效劳。现在的这位国王穆哈穆德早已不是过去随从如云簇拥的人了,整天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只能让影子陪伴着自己过了。紧张而又销魂的战斗、长途奔波以及害怕蒙古军追讨队无不每时每刻的紧追不舍,再加上他身体有病时有发作,使他感到极度疲惫不堪。即使这样,他不得不勉强忍受着。他将那些可以信赖的年长异密留下来,准备跟他们商量下一步的对策该入何是好。他神情似乎显得的有些绝望,总是神经质地反复强调说道: “在这广袤的大地上究竟哪儿是我绝妙的去处,在那儿可以让人稍稍舒展地喘口气,以躲过蒙古鞑靼人电闪雷霆般的一路追击,啊?” 经反复商议,多数异密们一致认为,现在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国王坐上小船,躲到阿别斯肯斯克(这里是指中亚地区的里海)海上诸岛上去躲一躲,等这阵儿风声过去了,再说也不晚,这倒是一个绝妙好主意。穆哈穆德国王想了想觉得这样比较妥当,欣然接受了这一建议。于是,他坐上一个小船,便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暂时安顿下来了。这倒是一个与世人隔绝的一个去处啊。 没过多久,穆哈穆德的奥兹拉赫、阿克、艾丁?扎兰丁等诸子来到岛上看望落魄的父王。穆哈穆德国王在此签发并正式下了国王诏书,昭示天下重新正式确立王储艾丁? 扎兰丁为国王法定继承人,与此同时,废黜年幼王储奥兹拉赫爵位。此前国王对扎兰丁王储一直持冷漠态度,瞧不上他,认为他不是这块料,王储曾一度遭到国王的贬低、压制。 “现在看来,只有靠哲拉勒?艾丁 ?扎兰丁王储来出面,拯救这个衰亡的王国了,”国王终于认错了,他说“王储有胆识,不仅不害怕敌人,而且还能勇敢地迎面对敌人,主动与之抗衡。我敢断定,一旦王储扎兰丁获胜,安拉将佑助恢复并振兴我从前的强大王国,到那时崇尚仁慈、真理这两件事儿应当成为我们的治国之本。” 尔后按照惯例,国王将自己佩戴的带有宝石剑鞘的一把宝剑解下来,正式转交给了扎兰丁,顺手帮他佩戴在腰间上,从此正式赐予扎兰丁“苏丹”王位封号。同时要求其他诸子正式向哲拉勒? 艾丁 扎兰丁国王宣誓效忠。丁苏丹在接受花拉子模前国王象征哲拉勒 艾丁 扎兰丁在接手花拉子模前国王象征王权的宝剑后,十分激动地说道: “正当蒙古鞑靼大军肆虐我国王山河之危难时刻我受命于这一重任。我上任掌管时国王大军已经成了名存实亡的破败不堪的一个烂摊子。正如秋风扫落叶般随波逐流,散落各地,溃不成军。正是在这穆斯林诸国陷入茫茫黑夜之时,我将挺身而出,敢于担当,在群山之巅再次燃起星星之火,拉起能扛能打的一支由英勇者组建的一支队伍来。现在就看我的了!” 随后扎兰丁便与父王告辞,立刻上船启程,奔赴新的战场。其余人也相继离他而去。不知咋想的,在这阿别斯肯斯克海荒岛上只留下了穆哈穆德孤身一人。 这位花拉子模前国王站在沙滩上,神情抑郁,正目送着一条涂着树脂的笨拙的小船缓慢离去,朝着大海远方驶去。 土库曼水手们拉起灰暗的大帆,国王诸子及阿斯特拉巴德异密站立在船头上,双手交握各自胸前,望着渐渐远去的国王,直到他的身影变得模糊点位置方才落座。这时海风骤起,使劲地拽拉着船帆在海上飘荡。小船随着海浪上忽上忽下使劲地在颠簸,并朝着远处浓雾弥漫的青山方向漂泊。 自此以后,国王与自己远方的故乡,以及因不满现状而屡屡起事的臣民们之间没有一丁点儿联系了。也使他不再为蒙古军追讨队再来此地追杀他以及红胡子成吉思汗威胁的阴影所困扰,所纠缠不休了。一个人在此可以大放其心,忘我地优哉游哉度过余生,岂不美哉!这里真是个世外桃源。即使是怒不可遏的哲别、速布台诺颜长了翅膀,也飞不到这儿来的。哈哈哈哈! 在这广袤无垠的大海中的小岛上,这位落魄的国王可以在这儿,有更多的闲暇空余时间,来悔恨地追忆那过去的往事,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静下来好好思考一番,并且对未来从容地进行各种遐想和期盼了。身边留下了够一个月用度的食物足矣。当地秘密为他在一个沙丘旁搭建了一个毛毡帐,里边放着一口锅、一袋大米、羊油、一个皮囊、一把斧头以及其他日用必备用品。从此,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苦行僧,过起了自己照顾自己,两耳不闻人间事儿的悠闲日子。 当海上的船儿驶去很久了,穆哈穆德依然站在海边不停地沉思冥想。后来,他干脆躺在干燥的沙滩上,沐浴着炙热的阳光以及徐徐吹来的梁爽海风,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渐渐沉入美好梦乡中去了。 传来一阵儿轻微的动静以及静悄悄的耳语声,一下子把国王给惊醒了。只听有人说过:“他身材魁梧,健壮敦实......” 真奇怪啊,在这荒凉的孤岛上怎么会有人说话的声音呢?难道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真的又追到这儿来了不成?这不可能,也许是一个幻觉,这些天真让人受够了。国王醒来后便坐了起来。他转过头去环视了一下周边。他看见远处的一个小山岗附近,在一片灰色的草丛里头戴羊皮帽的一个脑袋抬起来,在空中晃了一下就不见了。穆哈穆德随身没有随身携带自卫的武器,弓箭、斧头都搁在帐篷里了。他心想应该先到那山岗那边去看看究竟再说。他迅速登上那山岗,着实看见了几个衣服褴褛、光着赤脚跑了过去,并且朝一片泥泞的空地跑去。其中还有一个面目凶残、下身四肢活像木桩子,行走极其笨拙的一个活物。似人非人的。 “我曾对阿斯特拉巴德异密千叮咛万嘱咐说要他给我找一处荒无人烟的孤岛,现在这儿怎么会有人来呢?”穆哈穆德惊恐不安地思忖道,便往帐篷走去。更让他惊讶的是,远远地看去,帐篷里烟囱却冒起了炊烟,帐前空地上却坐着十来个衣物破烂不堪一脸凶相的怪物。他们面目是非,早已失去了一个正常人有的的模样,这面相太可怕了:满脸浮肿,像狮子一样脸肤色呈粉红色状,上头还长满了疽痈、脓疮等。 “你是什么人?”坐在人群里的一个大声喝道,“你怎么到这儿的,啊?我们受人欺压,无处可去,所以,才到了这儿避难的。” “你们是谁?我倒想问问呢?” “我们是被安拉诅咒的一些人。我们今天刚到这儿的,只想在这儿打鱼活命。” “你没看出来,我们都是麻风病人。幸运的是我们至今还活着,不过很快就像死人一样身体就会腐烂,而后死去的。你瞧。这个人的十指头已烂掉了。这个人从手脚到肘腕都坏死了,他只能像熊瞎子爬着行走。而这个人眼睛已瞎了。这个舌头已经烂掉了,不能说话了,成哑巴了......” 穆哈穆德一声不吱,一边听他们在说,一边后悔不该把小船放走,这时他想起了已驶向海洋彼岸的船上的那些人来。 “我们日夜给安拉祈祷,祈求佑助。安拉于是大发慈悲,就把你给派过来了。” “我能帮你们干什么呢?” 一听这话,有个人站了起来。看来这个人在他们一群人当中块头比较魁梧,力气也很大,只见他手中还紧握着一把斧头。 “我是哥们当中的老大,在这个被诅咒人的世界里所有人让都必须听我的。谁要胆敢违抗我的命令,他就必死无疑。你是个正常人,身体还算硬朗。我们从今个儿起正式将你吸收加入到我们团伙里来。你负责干拉网、提水、拾火柴等活儿。我们这儿有些人干不了这等活儿。我们到过你的帐篷里了。里头啥都有,锅碗瓢盆应有尽有。从现在起,你可以跟我们在一起过了。现在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让我们大伙轮流穿穿,享享福啊。你就用不着穿衣服了。” 穆哈穆德一听这话,转身就朝海边拼命地跑。麻风病人们也急忙跑到山岗顶上观望。只见花拉子模国王跑到沙滩上,在地上捡了一些被海水冲到岸边上的树木枯枝,堆在一起,点上火烧了起来。一时间这里升起一股浓烟,直向空中飞舞乱窜起来。 “我那些彼岸的人看到这股狼烟后,定会过来搭救我的,把我接到陆地上去的。”穆哈穆德自言自语地说着,一心向着消散在远方茫茫大海云雾里的那只小船。“即便那儿有战争的威胁,蒙古鞑靼骑兵仍在追杀,但毕竟那里的人们仍还健康地活着。虽说他们相互仇杀、历经痛苦、流泪但也有快乐,在这荒无人烟魔鬼肆虐的孤岛上,一个活人经历了生死般极度痛苦之后,才知道活在陆地上,活在人们当中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儿啊。” 按照原先的约定,十五天后有一只小船要到这个岛上。他手下的主将帖木儿 梅里?克等几个亲信也要来这里。之前他们费尽周折才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花拉子模国王的藏身之地,落脚之处。只见他们先前的国王却落魄的变成了这个样子,都让他们傻眼不敢认了:他赤条条地横躺在沙滩上。头顶上落着着一个黑乌鸦,正在啄食他的眼睛呢。 帖木儿 ?梅里克带着亲信们立即对整个岛进行了搜寻,最终在一簇树丛里发现了几个躲藏着的几个麻风病人的身影。于是,他逮住这几个人,当即进行审讯。他们最终坦白了事情的经过,有人这样讲述道: “我们看到凡来这岛上的人们都会向这个鞠躬敬礼,还把他叫做国王什么的。听老人们讲过,只要穿上国王或者是苏丹的衣服,麻风病人就会治好病的,就会康复起来。因此,我们就把他衣服给扒掉了。我们招呼他跟我们一起吃饭,给他饭吃,他啥都不吃,不停地给火上添树枝,一声不吭,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他的衣服都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我们感觉这人不像个苏丹,我们每个人的病都没治好。” “把这些狗娘养的都给杀了!”一个勇士厉声喝了起来。 “小心别让他们有毒的血液玷污了我们锋利的刀剑。让我来。”另一个士兵铿锵有力地插话道,随后便拿起弓箭朝麻风病人的肚脐眼嗖的一声放箭。那老大顿时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其他人也很快跑的不见人影了。 “放他们一个活路吧!”帖木儿? 梅里克大吼一声,“他们已经受到了安拉的惩罚了。说实话,跟他们比起来,我自己的现状够惨的了。我跟着国王拼命干了一辈子,流血流汗,曾深信花拉子模国王是当代不可战胜的 伊斯坎德尔化身,他将率领无所畏惧的穆斯林大军把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广大民众解救出来,从胜利走向胜利。可现在却没想到竟然会落到了这一地步。我为自己白白付出如此多的心血而感到后悔莫及,为碌碌无为白白失去的青春岁月而感到十分惋惜。这个曾经权高位重,有着征服世界野心的人,现在却落难到此,一文不值,就连会动手臂以赶走乌鸦的气力都没了,真可怜呐。他躺在这里无人知晓,一丝不挂地躺在这儿,没有一把能够将其入土的故乡之土。这个兵我算是当够了。我泪水已耗尽,再没法去洗刷使我痛心疾首过去岁月的那些错误了,都已晚矣......” 帖木儿? 梅里克说着便拔出腰间的匕首,用脚剁成两半截抛向空中去了。接着解下自己的缠头布,将花拉子模国王的尸体包裹起来,用自己所知的一句祷告词对着尸体顶端部位进行了祷告仪式。其余人一起动手,在沙滩上挖了一个浅坑并将尸体掩埋掉了。这个昔日曾不可一世的、穆斯林诸国最强势的统治者如今却像在屠刀手下显露出颤颤巍巍抖动模样的羔羊一般极其不光彩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帖木儿? 梅里克随后便离开荒岛,带领几个亲信去找苏丹扎兰丁去了,没有把其父王离世的噩耗转告他。到后来又听人说,帖木儿? 梅里克成了一个十足的苦行僧,游历于阿拉伯、伊朗、印度等国多年,从此再无他的任何音讯了。 四、库尔班解甲归田,不想再继续为国王卖命了 “使劲划啊!再使点劲划!” 一只小船逆流而上,划开湍急而下的忽毡河道,缓慢向岸边驶去。 “与其在他乡异地做御用马倌,倒不如回家过平民的穷日子多好啊。”库尔班心里想,“不管咋说,回到家就像个鹌鸽在酒馆门前锦绣笼里做窝一般快乐啊。曾经有一次机会,国王赏赐给我一枚金币。这种事儿恐怕人活一辈子有一次就足够了。如何将这枚金币带回家去呢,真让人犯愁哇。在路途中行走时,只好一直含在嘴里才行。国王曾有令把小船划到小岛上去......不!我再也不到那鬼地方去了。不!库尔班再也不想为国王卖命了,再也不想这样一直逃命下去了。再这样逃下去,就会到‘天边的海洋’去了,然后再往哪儿去呢?库尔班只想回家去,想念孩子们了,每时每刻只想见到他们.....” 库尔班一边寻思着,一边不时地抬头朝远去的对岸上望去。对岸上,在那一小山岗上脚下,穆哈穆德国王骑着枣红马仍旧站在原地望着。船靠岸了,库尔班急忙跳进水里,爬到岸上。就在这时,从那山岗上的城堡中急急忙忙向外跑出来一些人。他们身上背着背包,神色紧张,相互拥挤地跑了下来。这些人跑下来后,就直接来的河岸边,见到船就拼命往上跳,一边还不停地唠叨: “快走!蒙古人快到这儿啦!赶紧逃命啊!” 库尔班谁也顾不上了。这时库尔班沿着河岸跑了起来,跑到与他一起摆渡过来的几个人曾经住过的茅草屋里,从草秸秆拔出那只装有皮鞋的口袋,赶紧出了门,再朝河边望去,停在河边上的小船一个接一个很快离开河岸向前驶去。他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新的征途。 他很快爬到山岗上,走到城墙边朝下望去,远处泛黄的石子儿平原上,到处是惊慌失措夺路而逃的穿着红色及条纹长袍的人影,在往远处看去,一股滚滚烟尘劈天盖地朝这边涌了过来。 “是他们!是蒙古鞑靼骑兵大队人马过来了。”库尔班这时才醒悟过来,于是拔腿就往前方的荒漠方向跑去。他什么都不顾了,甩开光着的双脚踏着石子儿和荆棘拼命往前跑。没命地跑哇。 “前面是山岗,山岗后面就是山沟。真傻啊!库尔班!人家蒙古人抢占的是那些城堡、渡口等地,你用不着这么惊慌失措的的。”他暗暗告诫自己说。 他一口气跑到了一棵孤单的树下,一旁是一座坟墓。他躲藏在树后使劲地喘着粗气,便回过神来观察周边的一切动静。 在一片升腾的烟尘云雾中,上身伏在马背上狂奔而来的一队骑兵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看得很清楚了。他们大部分穿着棕色皮袄,有的还披着铠甲。与此同时,由远而近传来蒙古骑兵惯用的充满野性的“咳呼!咳呼!咳呼!”呐喊声以及数千匹满身落满灰尘的矮马嘶鸣声、奔跑声。 这时有几个骑兵从大队人马队伍中离开,从平原上横插过去,以备截断逃难的后路。只要蒙古骑兵所到之处刀光闪亮,便有逃难人应声倒地。蒙古骑兵遂停驻,弯腰伸手捡起丢落在地上的包裹,又催马向前奔去追赶大队人马。 库尔班爬到一个干涸的冲沟上,然后顺着斜坡加快步伐跑了起来,不慎摔倒爬起来接着再往前跑去。他整整走了一天,仍在荒无人烟的野外游荡,偶尔还会遇到被遗弃的一块块耕地。总算可以见到人影了。路上偶尔还会遇上一些逃难的人们,有时也会碰上孤独一人行走的身影,有时有成群结伴而行的人群在走动。与人相遇聊天后,从这些逃难的人那里才得知,库尔班是刚从“充满不幸和泪水的谷地”逃过来的,他们停下脚步,便向他打听起布哈拉城那边遭遇的厄运以及花拉子模国王如何从宫中外逃等情形来。他们邀他一起坐在篝火堆旁,边在火上烤着囊饼,全神贯注地听他讲一路上所见所闻。 他给他们讲述了他如何跟几个蒙古骑兵厮杀,最后将他们杀死等惊险的经历。他还说他现在就想回到家里,除此外,什么都不想干了。回到家只想看看院落旁立在水渠旁的那棵老杨树,还想跟自己的孩子们在一起亲热...... 说着说着,他讲的这些最终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在讲述中他有意隐去了自己亲自将国王从船上背到岸边的那一段经历。因为在这兵荒马乱离乡背井的苦难岁月里,人们都怪罪这位无能的穆哈穆德国王,诅咒他。他就像战场上扎希德一样贪生怕死,先顾自己,把王国江山拱手让给了蒙古鞑靼人,使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苦难中煎熬。 接着他又上路了。他到了一个地方,看见河沟里聚集着很多人,他就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聚在一起的人们见他过来,便邀他并坐在篝火堆一旁让出的空地方。人们交谈的主要话题一直跟蒙古鞑靼人如何以及与其相遇的奇特经历的事儿有关。 “我们几个人都是来自一个村里。我们那儿却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几十个人相聚在一起并准备在街面上聊聊天。就在这时,有个蒙古人闯到村里子来了。见我们在这儿,他便骑着马朝我们这边走来。二话没说,挥起大刀就轮番砍了过来。当时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面对着形影孤单的蒙古人。而我们一看形势不妙,把腿就逃,爬过院墙,躲到院子里去了,所以,捡了一条命出来。我们就是这么从那儿逃出来的。” “我是听说了这么一个事儿的。一个蒙古鞑靼兵碰上一个在田地里干活的农民,大兵的手里没拿武器。当那个大兵提高嗓音朝着农民大喝一声:‘把你的头低在地上来不许动!’猜后来怎么样了?后来那个人果然一动不动地就这么低着头在地上。趁这个功夫,那个蒙古士兵策马跑到驮驾着劫来的东西的马儿跟前,抽出一把剑,返回来把那个农民给杀了。” 逃难的人们围坐在篝火旁讲述着多灾多难的同胞们摊上的一件件令人哀叹的悲惨遭遇,无不为他们而感叹和惋惜。同时将仅剩的几块馕饼和一碗滚烫的面糊糊递给库尔班吃。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沙哑且魔鬼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说你们呢!要你们把自己手背在身后并用绳索捆绑起来!听到没有?”只见在河沟边一个骑着红褐色马儿的蒙古骑兵身影立在上边。 “完了!我们的末日到了!”一旁的人们压低嗓门嘀咕着,一边解下腰带,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双手背到身后,准备让别人帮着捆绑。 “不!别急!”库尔班说道,“他只有一个人,难道我们几个不能动手将他收拾掉,还怕他干嘛?” “说实话,我们真害怕呢。” “一旦我们照他说的做,肯定必死无疑。在他动手干掉我们之前,还是让我们把他先干掉,再说。这样或许我们还能活着从这儿逃出去的。” “这不行。这不行。谁敢这么做啊?” 说完,人们因害怕便乖巧地便哆里哆嗦地动手将对方背在身后的双手捆绑起来。 库尔班将包裹提在手上,弓着腰,做出要把包裹送过去的动作,朝河沟坡上缓慢挪动,他沿着慢坡慢行,总算走到骑马的蒙古人面前。 定睛一看,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兵。在他下巴颏上还留几根稀稀拉拉的花白胡子,因常年风吹雨打满脸布满皱纹,在他那双细缝的眼睛里仍还透射出令人生畏的眼神。 “这是什么东西?”骑兵俯下身子要看送上来的包裹里的东西,一边还问道。 就在这时,库尔班猛地扑了过去,一下子拽住了他的头和手。马匹受惊向一侧奔跑起来。库尔班死死拽住不放,没有松手,最终将骑兵从马背上撂倒地上,见他不再动弹了。抽出别在腰里的一把匕首,就像宰羊一样将其脖颈给割掉了。库尔班这时站了起来,扭头朝后望去,有个人已经逃跑了,其他人仍在河沟篝火旁等待。后来有两个人朝他这边走来。 “他已经断气了。”一个人蹲下去看了看骑兵的神态说道。 “是不是把他的东西平均分掉,阿”另一个人建议,边动手扒掉了死者身上穿的皮袄。蒙古人露出了黝黑裸露的上身,里头并未穿衬衣。 其余人都过来帮着库尔班受惊逃走的那匹马。库尔班看着他们便说道: “这匹红褐色马就归我了,其余东西你们看着办吧,尽管拿去好了。你们也看到了这匹马不是蒙古马,完全本地的品种马,是被他们抢来的。我正好用得着它了,可以去犁地耕田了。” “这样不公平,还是抓阄来定。”有个人说着就把马的缰绳抢了过去,牢牢攥在手上。 “看呐!那人还活着,他快要站起来了!”库尔班突然大喊起来,那人被他的喊声给吓坏了,扔下马缰绳,拔腿就跑了。 库尔班乘此机会,将马背上驮驾的口袋线绳解开,把包裹卸在地上并打开,捡了其中最重的一个包裹便准备离开。他骑上马,朝那几个人大声喊道: “你们真不像个男人,胆小如鼠,怕这怕那,跟甲壳虫没啥两样。就凭你们这熊样,我看蒙古人就该好好收拾你们这些龟孙子。只要有一个蒙古人,他就会早晚收拾掉你们这群窝囊废的。再见了!请你们别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名叫库尔班? 科兹克的勇士呢。” 第2章 花拉子模城沦陷 一、信守自己的诺言,说到做到 夜幕降临,阿吉 ?拉希姆和图甘他俩便上路去了。在路上一群手提着空篮子,刚从集市上往家返回的农民们行走,他俩很快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前行。走着走着,同路的农民们便拐到分岔路上,朝着被大火烧焦的村子方向走去。 阿吉? 拉希姆迈着平稳的步子走着,遂习惯地唱起了阿拉伯一段小曲子来。这时跟着在一旁走路的图甘已经长大了。像在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一样,又长又黑的一撮黑头发仿佛不听使唤似的地从她那天蓝色缠头布钻了出来,垂落在他的肩膀上来了。一个褡裢背在他肩上,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棍,他轻松地跑到一个山岗上,朝着远方隐没在淡蓝色烟雾里的群山眺望了一阵子,竭力想把眼前的一切搞清楚,弄明白。他现在真算是过上了充满希望的全新生活了。回想起自己曾经在玉龙杰赤城里阴暗潮湿地牢经历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苦日子,现在他过得是太幸福了。 全身呈清一色黑皮毛的这只毛驴摆动着它那双长耳朵,迈着灵巧而又踏实的步子往前行走着。驴背上驮驾着一袋子装着阿拉伯、波斯等地诗人的书籍、书稿以及途中用的几日口粮。 远处间或扬起一团烟尘灰土,然后从树林中逃出来几个蒙古骑兵和一个“达鲁花赤”(蒙古语,意即长官)或在途中还会偶遇几个蒙古骑兵以及牵拉着几只驮着粮食的骆驼赶路的人影。其中一个蒙古骑兵跑过来,走到阿吉 ?拉希姆身边,对他大声喊话并问道: “你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 阿吉 ?拉希姆看到骑兵问话,于是,默不作声地将头顶上的帽子朝后脑勺推了推,额头上便露出在细丝光圈上印着飞翔雄鹰图案的金牌子出来。一看到这儿牌子,那个蒙古骑兵便把早已举在半空中的皮鞭缓慢地放了下来,随后便说道:“巴依日泰!乌拉格赫!” (蒙古语,意即‘再见,’‘走吧’)。便迅速调转马头,向前跑去,紧接着去追赶自己的同伴去了。 这时苦行僧又将自己头顶上尖顶帽向前拉了拉,将额头盖住,紧接着继续往前赶路。他心情舒畅,边走边又哼起了一首新歌。他在歌中这样唱到: 我这小黑毛驴真不知疲倦啊 伴着悠扬的歌声走个不停哇 走进这沉寂的一片大沙漠啊 这道儿只有勇者才敢涉足哇 胆小如鼠者哪敢走一步啊。 走着走着,他俩来到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这时突然从山岗后面窜出四个骑士出来,横在路上,挡住了去路。 “站住,别动!”一个满脸皱纹、脸色黝黑的老头儿大声喊道,“你叫啥?” “祝你顺遂、平安、自在!”苦行僧回答说,“为何你要知道我的名字?” “算我聪明,把你给认出来了!你休想从我这儿逃出去。你是不是就是那个恬不知耻的投靠蒙古人大发横财穆斯林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手下当差的录事,啊?你是他的帮凶,整天价欺压百姓,作恶多端。就凭这一点,现在就让你尝尝我这刀锋的厉害!” “你只说对一点,就像两滴水,流完了,其余的仅为流言蜚语而已,不足挂齿。” “怎么成了流言蜚语?”老头儿一听这话,气急败坏,边喊着便要动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出来。 “是啊!我曾经在德高望重的这位穆斯林穆赫穆德? 耶鲁瓦西手下做过录事,罪该万死。我看死神离我不远了,其实啊,说透了那个人能逃脱死神的追逐呢?我从来没有盘剥掠夺过任何人,所能做的事儿就是在厚厚的账本上把蒙古人抢来的东西一一登记在册,把那些前来马赫穆德?耶耶鲁瓦西哭诉求情的案情记录下来,仅此而已。” “唉!苦行僧!你不想把你那脑壳连同你这顶帽子丢在这儿的话,”老头有些不耐烦地又喊了一句,“就乖乖跟我们走一趟,趁早丢掉想从这儿逃走的馊主意啦。” “我这人总喜欢跟召唤我的人打交道,”苦行僧一本正经地说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倘若你用欺诈的方式将我们带上不归之路,那我们到了阴间该如何向安拉控诉指证啊?” “在安拉审判你之前,你先得过‘黑衣骑士’的审判关,”一个骑士回应道,“跟我们长官说话放尊敬点,这后果会怎样你该明白的。” 阿吉 ?拉希姆和图甘俩人在骑兵的引导下,离开行走的小道儿,向北边一个地方走去。走了一阵儿儿,就渐渐感到沙漠腹地的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再往前走去,便看见枯干的植物、扎堆的稀稀拉拉矮小柳树丛,路边见着人过来惊吓而逃窜的蜥蜴,这一切使得这片沙漠让人感到愈加荒凉和恐惧。图甘撑不住了,便低语道: “是不是我们的末日真的要到了?你缘何要答应走这条道儿啊?想想看当初我们在撒马尔罕的那些日子过的多么宁静和舒坦啊!” “别那么过早地擅作主张,”苦行僧对他说,“今日这不刚开始,明天更充满意外和期待。” 就这样他们向以北方向走了很长时间。真不知走过了多长路,他们才到了一处两条小路隐隐约约,几乎看不清楚的分岔道儿上停了下来,这时一个骑士扬鞭催马走到一座小山岗,朝四周仔细观望很长时间后 ,然后用手指指着西边,大声喊了一句: “朝那边走,快点!太阳就要落下去了。” 当阿吉 拉希姆等人一路风尘,费了好半天才赶到一个火光冲天燃烧的篝火旁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这篝火在一处干沟的低洼地燃烧着。苦行曾和图甘他俩双手被绑在后背上,脖子上海拴着一根绳索牵拉着,以防备他们?成业逃逸。那个老头用手牵拉着绳索,带着他们向篝火旁走去。刚走到篝火旁,那老头就要让他们跪下来,接着也把毛驴也拉到他俩身旁站着。 在篝火旁一侧,地上铺着一块地毯,一个身材清瘦,一脸阴沉的土库曼人盘腿坐在那里。他那古铜色脸面上长着闪烁着光亮的一对眼睛。在他身旁还放着一把直柄长方形宝剑。 “这是个豪爽的人,我似曾在哪儿见过他的,”阿吉?拉希拉希姆定看着那人在心里思忖道姆盯。看着那人心里想道, “这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民间里传说中的‘黑衣骑士’吧......” 他这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切克曼式样的上衣,后脑勺上扣着一顶黑色帽子,在身后不远处拴着一匹身材高大的一身黑色毛皮马儿。篝火旁还围坐着十来个骑士。但他们穿着衣衫褴楼,武器装备精良,武器上海镶着银饰等饰物。这些人望着眼前的这两个俘虏,有的轻蔑地冷笑,还有的露出凶相眼神地瞪着,使他们感到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个骑士走过来,从毛驴背上将毡毯口袋卸了下来,将口袋翻了底朝天,里边的馕饼子、一小包葡萄干、一个甜瓜以及一块酸奶疙瘩等被抖落在地上,然后过去把另一只口袋也解下来,头朝下顺手倒在地上,第三个口袋也被翻个抖落出来,这里面除了笔盒、墨水、几本旧书、书稿纸以及制作武器的方法指南等外,再也没找到任何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个骑士瞪大眼睛随手拿起一本书,在手里摇晃了一下,打开书本翻看了几页,便说道: “这本书里讲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些白发胡须、大肚皮伊玛目们极力吹捧并向经学院里的那些骨瘦如柴、饿着肚皮听讲的学生们灌输的被称之为‘哈迪斯’及其教义吧?” “不是!光荣的战士!”阿吉? 拉希姆接话说道,“这是一本专门描写世界伟大的征战者-伊斯坎德尔的书籍。” “我倒是想好好听你讲讲这个一生好斗英勇人物的故事哩。很可惜啊!你的大限就要到了。到那时你的灵魂就会被阿兹莱伊尔勾走的。” 那个将阿吉? 拉希姆和图甘俩带到这儿来的老头过来,拉开毛驴,很熟练镇静从腰间掏出一把又长又薄、刀刃锋利的匕首,伸出粗糙的手并紧紧地抓住苦行僧的下巴颏,就要下刀子了。 “唉!老爷子且慢!且慢!”有人喊了一句,“我们的酋长还想知道其他那几本书里都讲了些啥?” 被狠狠掐着脖颈就连喘气都急促加快了,即使这样苦行僧用沙哑的嗓音十分镇静地接着说道: “在另一本书里讲的是关于光荣的沙漠之虎、商驼队的死敌—卡拉 布尔古特的英雄传奇故事......” “慢着!老头子,把他给我放了!......”酋长发话了,一边全神贯注地翻阅并仔细地看起书中专门描述战士杀敌血腥场面的插图画面。 老头住手了,顺势将阿吉 拉希姆恶狠狠地向前推了一把,?拉希姆恶狠狠往前推了一把,气势汹汹地走开了。 阿吉? 拉希姆仰望着夜空中星星点点闪烁的那些星辰,又扭头望着火光攒动、噼里啪啦烧得正旺的篝火,望着眼前这些围坐在篝火堆旁一脸肃穆的人们以及四周万籁寂静、死气沉沉沙漠原野,这心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出来:有谁会来搭救我们呢?即使他们对我这老人不怜悯,也总该怜悯这刚从国王地牢逃出来的身怀绝技、能造武器的男孩子吧。退一步讲,哪怕即将落入深渊,苦行僧也毫无怨言,也不后悔,无非不过两种结果—不是长袍将其吊挂在悬崖上使其免于一死便是飞鹰的翅膀将其托举在半空翱翔而已。这时听图甘伏在在他耳边说了一声: “你还看不出我俩的期限将至吗?” “白天还未结束呢,白日之后便是长夜。”苦行僧回答他道,“又有谁能够未卜先知,知晓这漆黑夜色中将会发生何事?” ‘黑衣骑士’将一本黄革包皮书选中并摆在自己面前的地毯上,说: “我们很快就要迎来拂晓星辰了。我们暂时不急于除掉这个异教徒的走狗,在杀掉他之前先让他给我们大伙儿讲讲某一个英雄豪杰的故事再说也不迟。” 图甘一听这话急了,忍不住又对他低语道: “你这是咋的?受屈辱不说,还要双膝盖跪拜在地上给他们讲故事不成?一个字儿也不要说。宁愿让他们把咱们给当场砍了!” “再忍忍吧,”阿吉?拉希姆劝慰道,“这夜幕还没过去呢,未来必定充满令人振奋的种种奇遇.....” “那就让他讲上一段好啦!”众人附和地说道,“笼夜莺的歌声就像那潺潺的流水般悦耳动听,往往要比自由飞翔的鸟唱的好听。” “那好。就让我给你们讲上一段故事听,”阿吉?拉希姆清了清嗓音,开始讲了起来,“下面我要讲的故事不是讲的‘双角王’伊斯坎德尔的,也不是讲鲁斯坦和佐拉别,而是讲一位光荣的草原强人—布尔古特和土库曼女子古力-贾马尔俩人奇特的故事......” 当苦行僧一提到“古力-贾马尔”这个名字后,这个匪徒头目转过头来看了好几次苦行僧,就连他的眉毛也惊讶地上扬了起来。他侧身躺卧着,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颊,瞪起一双明亮的黑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个双手背后捆绑着的苦行僧讲的一段催人泪下的动人故事。 二、民间神话传说 “在土库曼大草原的深处,有一个贫穷落后的村落,宛如一颗被遗忘的明珠。而古力-贾马尔,就诞生在这个村落中一个贫穷的牧人家庭里。阿吉? 拉希姆深有感触地拉长调子说了起来,“她仿佛是为唱歌而生的聪颖女孩儿,对唱歌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她会唱的歌谣如天上繁星般数不胜数。每当她赶着羔羊群去河边饮水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放开歌喉,唱起一首歌。那歌声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似乎羔羊也能听懂这美妙的歌声。当她唱起另一首平静而又欢乐的歌谣时,羔羊们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乖乖地到草地上吃草,也不会离开放羊人太远。。” “除此外,她还能用若即若离的断续腔调唱出一首令人惊恐不安的歌曲了,表现出人世间阴暗抑郁的情调。通过这首歌曲的唱腔,如暮鼓晨钟般,时不时地一再警示即将落单迷失的羔羊赶快返回羊群里来,以防凶恶的豺狼突然袭击。当她唱起这支歌曲时,那些躲在枯萎灌木丛阴凉处想单独打个盹儿的羊羔也会像听到召唤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向手持长棍、守护在一旁并站在山岗上等候的古力-贾马尔方向跑来。三条毛茸茸的土狗边犬叫,边跑动,活像三个忠诚的卫士,帮助主人将散开吃草的羔羊赶过来,汇拢在一起。。 这些歌曲都是古力-贾马尔从她爷爷阔尔库德?乔班那儿学来的。阔尔库德?乔班是个老牧羊人,富有放羊经验,他还会吹奏长笛以及吹奏很多歌谣。他穷苦一辈子。常年受雇于村民,他的帐篷位于村头,虽陈旧且有些歪斜,但毕竟是属于自己的,但还是免不了轮流到各家门口要口饭吃。 他早年丧妻,不久他两个儿子跟着国王与崇尚自由的阿富汗山民战争中伤亡。从此便孤身一人过活。 阔尔库德?乔班的女儿远嫁到了遥远的一个牧区。有一天,女儿怀抱小外孙来看他,生病后没几日便潸然去世了。她回到这儿来时,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伤口未愈合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当地人关切地问起阔尔库德?乔班时,他回答说:‘唉!也许这是安拉的旨意。不是每个姑娘都能找到如意君郎的。’”说着,他便用宽大的衣袖遮盖住自己阴郁且爬满皱褶的脸庞,不让别人看到他伤心痛哭的模样。 “一开始阔尔库德·乔班对外孙那叫一个宠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跟照顾小羊羔一样无微不至。他每次去草原放羊,都得把外孙装进皮囊背在身上才放心。有时候,这小皮囊里还会装一只生病的小羊羔,给外孙做个伴儿呢!。 后来啊,古力-贾马尔慢慢长大了,能在他身前身后跑来跑去啦。在他长笛的伴奏下,古力-贾马尔竟然开始能给外祖父细声慢调地唱歌了呢。不仅如此,她还能带着牧羊犬守护掉队、落单的羔羊。又过了一段时间,古力-贾马尔又长大了一些,外祖父突然宣布再也不当牧羊人了,他想享享清福,在自己的旧帐篷门外地上铺一块毡子,好好休息休息,不想再那么辛苦地活着了,放羊的事儿就全部交给古力-贾马尔一个人去打理。就在这时,他的老姐姐骑着一匹脱毛的毛驴到他这儿来了。还跟他住在一个帐篷里。同村人对他议论纷纷,有的说他在草原上碰上了匪徒,他许诺将外孙女卖给匪徒当老婆,也有的说阔尔库德在古墓群中发现并找到了一个藏宝地点。除此之外,有关他的传说传得神乎其神,莫衷一是。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阔尔库德的帐篷里突然出现了一口古老的铜锅,从此,他的帐篷里炊烟袅袅,来客络绎不绝,这个一向贫穷如洗的牧羊人开始用茶招待过路人了,让人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最终这位老人引来了他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时刻,到了他要把外孙女许配人家的时候了。仅凭这姑娘的长相、人品和聪颖仅聘礼就会包括一只骆驼、一匹马、一头牛和几只羊重礼。仅凭这儿,他就可以坐享祈福了。从此以后,他可以优哉游哉过了,他可以懒散地躺在毯子上并尽情饮用马奶酒,白日里仰望着空中浮云,到了夜间欣赏着璀璨的星辰,任自己的心思自由畅游,遐想。到时候,把家里牧养牲畜群的事儿交代给姐姐、外孙女、外孙女婿照料,自己倒也可以享清福了。 可是,老阔尔库德并不想急于将外孙女嫁给别人。每每有人前来看古力-贾马尔做媒时,老人总是水涨船高,提高礼金,所有来过做媒的人都是兴冲冲的来,气急败坏地回,都埋怨这个穷牧人太不知趣儿,太贪心不足了。不过这当中有一个人却是例外,这次即使叫人家气回去了,下次还是平心静气又来求婚了。这人便是人称商道猎豹、驼队克星、无人不晓的卡拉?布尔古特大盗。” “若是真心爱这姑娘的话,”卡拉?布尔古特说,“见媒人提及礼金时就不该用像买卖人一样斤斤计较。”不过,他还是满口答应了阔尔库德提出的任何要求并说择机给他送来所需的礼金。一到夜幕降临,当这个大盗一如既往地如约到来时,这个阔尔库德总不给人家明确地答复,老是借口再想想婉转地予以回绝。 可真没想到的是,这个大盗把这个老头给狠狠耍了一下。当他望着星辰幻想着未来幸福生活时,一夜间将名下的骆驼、马群、羊群全给丢了个精光。国王的贴身卫队闯到村子里来纳税进贡,连征三年的税款。他们不仅抢占、赶走了不少马匹,还把古力-贾马尔姑娘也给强行带走了。临走时还撂了一句话说,臣民理应把最漂亮的民间美女敬献给无所不能的国王才对。 半夜里,卡拉?布尔古特大盗又一次骑马来到阔尔库德?乔班帐篷前坐了一整夜,未曾合眼。他向老人详细地打听来人的情况—长官是谁?长什么样?骑得是什么马?马鞍形状、颜色什么样?当他压住性子从老人嘴里打听清楚全部情况后,便宽慰老人说:‘阔尔库德老爷子!你就别多操心啦,她不会有事的,让我来给你了却这个私仇。即使在夜里遇见他们,哪怕是躲到花拉子模海底里去,我也能把他们认出来,我要跟他们一一算账或者将他们全部收拾掉。找到古力-贾马尔后,我会回来将她交到你手里的。到时候我会操办一个像样的婚礼,将她娶回自己帐篷去的。此前,我曾答应过你,只要答应我娶她,我会给你按数送来一只骆驼、一匹带马驹的母马、一头带着牛犊的母牛以及九只羊。只要你答应把你孙女许配给我,我会在答应的礼数上再加三倍数量给你送到家门口来的。’ 说完这话,卡拉?布尔古特将一口袋迪尔赫姆银币扔到老人面前后,骑上马消失在夜幕当中去了......” 讲到这儿,阿吉?拉希姆停了下来。弯下腰,咳嗽起来,并向一侧倾斜倒了下去。 “后来怎样了?这个沙漠大盗找到那一个姑娘了吗?”围坐在篝火旁的骑士们好奇地问道。 “唉!这里讲的勇敢的沙漠大盗和美丽姑娘的故事情节蜿蜒曲折,太感人了!”阿吉?拉希姆吃力地有些喘不过气来,回答说,“我再讲不下去了,你看这绳子都快把我肉皮割了,我太累了。” “快给他解开绳索!”‘黑衣骑士’下令道。 “给我这个兄弟也解解绳索,他手上有伤!”阿吉?拉希姆说着,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马哥土库曼老头嘴里嘟嘟囔囔地给他们俩解开了绳索,使他们如获至宝,可以很舒坦地坐在软乎乎的沙地上。苦行僧又接着讲了起来: “当天快要亮了,卡拉? 布尔古特在草原地区行走,半路上遇上了国王之子哲拉勒?艾德?扎兰丁。年轻的王子沉迷于狩猎,一时兴奋为追逐羚羊而迷了路,跟随的亲信也走散了,不知去向。他饥寒交迫,人困乏,马疲惫,走着走着无意地发现了眼前有一个帐篷立在那儿。他顺便便来到了阔尔库德?乔班家里。阔尔库德老人热情地接待了他,让他住在家里,供吃供喝,顺便还用草料喂养他的马匹。就在这时,无巧不成书,卡拉? 布尔古特恰巧也来到了阔尔库德的帐篷,无意闯入毡房,并与来人还交谈了很长时间,究不知对方的底细。临别时,当今国王的王储邀请卡拉? 布尔古特到他郊外的行宫提莱利亚做客。这时候这个强盗才弄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仇人国王公子啊。但是,碍于交际礼节和男人的豪爽,卡拉?布尔古特当时并未翻脸,而是忍住了,而且还答应说一定去拜访年轻王子的行宫。 不久,卡拉? 布尔古特到首都跑了一趟并特意去拜访了这位国王公子。然而,当时王子情况不妙,早已失宠。由于他生性豪爽,交际广泛。尤其爱跟平民接触,经常在郊外行宫里接待荒漠草原上的游牧人、流浪苦行僧以及远游的人士,致使造成了国王对他的不满和嫉恨。此外,他的各种济贫杀富行为还引起了国王对他的猜疑,遂派遣自己的亲信并安插在公子身边并对其的一举一动进行暗中监视,在行宫周边布上暗哨对进出宫中的人员进行盯梢。 当卡拉?布尔古特到特拉里亚行宫来拜访王子时,受到了国王公子扎兰丁的热情相迎和款待。哲拉勒?艾德设宴宴请了他,席间还安排乐师为他演奏动听的曲目和古老的富有战斗情趣的歌谣。午夜时分,当卡拉?布尔古特准备告辞离开行宫时,扎兰丁盛情挽留来客,要他在此过夜并改在第二天一大早启程不迟。还答应给他派遣护卫兵相送并使其顺利出城。 ‘在这一带没人敢动卡拉?布尔古特一根汗毛,即使有二十个小伙子来想加害他,他也不怕他们的。’大盗撂了这句话后,便走出了花园小门口。他刚从小门口走出不远,便有一张结实的渔网猛地扣在他头上,使他手脚不能动弹,这真叫猝不及防。就这样,他束手就擒,一下子冲过来一群小伙子将其按倒在地,直接扭送到拷问室关了起来。 半夜里,宫中刽子手总监、外号称‘恶魔王’的吉汗?皮赫里万对其进行了审讯。用烧红了的洛铁烫他肌肤,威逼他实话实说,供出来王子行宫的真实目的和想法。 ‘我曾答应从蒙古马群里盗一匹蒙古上品良马作为回敬伯克的礼品,仅此而已。’卡拉?布尔古特仍倔强地坚持这么说。 当吉汗?皮赫里万使用各种方式拷问一无所获,身心感到极度疲倦了,遂下令将这个顽石弄到‘惩戒塔’囚室里呆着反省。 于是,卡拉?布尔古特在卫兵的押送下,走过一条漆黑的走廊,被送进高耸入云的塔楼内关押起来。忽然听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向前伸手,抓住铁钩。’然后他便感到原先捆绑手脚的绳索顿时被解开了的感觉,他真不知躲在黑暗角落的里的人是什么人,为何要帮他?他时刻做好了逃脱自卫的各种准备并随时应付即将要发生的一切。表面上他仍不露声色地表现出顺从的样子,走进了塔楼内。沿着螺旋式楼梯口拾级向上走去。来到顶层后,押送的卫兵借助火把昏暗光线好不容易才打开了一扇小门。然后押送他的卫兵将他使劲往门里推搡,大盗同时也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与其憋住劲儿,撑住不松手。这时火把突然也熄灭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出手并用腾出来的右手牢牢抓住右边悬挂的铁环。只听得背后有人喊了一声:‘一只狗不够吃!’随后小门吱吱一声关死了。就这样,卡拉布尔古特被吊挂在半空中,眼前漆黑一团,啥也看不清...... 卡拉?布尔古特想换一下左手,没得逞,他只好用双手拉着铁环吊挂在空中,不过比刚才好多了,似乎不那么费劲了。当天蒙蒙亮,一缕阳光光线射到塔楼内壁墙上时,他才看清自己被吊挂在塔楼的最顶层上,脚下是万丈深渊,从深不见底的黑乎乎的底部不时地传来低沉的吼叫声,再仔细往下看底部堆满了尸骨。假如没有人在暗中帮他一把,这样在铁环上吊挂下去,用不了多久他是撑不住的。 ‘那后来怎么样了?’当阿吉?拉希姆停下来歇口气,表情淡薄地望着篝火堆,听故事的人们焦急万分地问道,‘卡拉?布尔古特咋样了?古力?贾马尔的命运又如何了?快接着往下讲啊!’ ‘你们能不能给我点水喝,让我润润嗓子,能不能给这孩子吃一点东西,给点水喝?我从早晨到现在没喝一口水......’ ‘给他弄点馕饼子、水,还有葡萄干。我这儿就有。’黑衣骑士发话道。‘苦行僧!你接着讲,这天也快亮起来了。’” 阿吉?拉希姆慢慢地喝下了一小碗酸牛奶后,又接着讲了下去: “就在这时,国王的公子却坐在自己花园里一颗绿树成荫的大榆树下称心如意地消遣这美好的时光,用香甜的甜瓜喂养他心爱的坐骑。就在这时,他的众多亲信众多亲信中的一个蒙着脸面只露出一对眼睛的人走了过来,给他耳语说,沙漠来的客人在外墙被人劫持,径直送到刽子手总监那儿,后又从那儿转移到了‘程洁塔楼’上了。 他一听这话,气的跳了起来。他下令手下骑兵全副武装,立刻上马,准备战斗。一时间百十来号人聚集在左右,他们向城内进发。” 三、在回乡途中经历奇特惊险后,总算平安回到家里了 布哈拉城越走越近,随着库尔班的行进道路两旁房屋残檐断壁以及抛弃的尸体渐渐映入眼帘,不堪入目。一只肥壮的野狗偷着吃沉甸甸的肚皮从尸骨旁离开,不停地摇动着狗尾巴,一声不吱地在一旁找到空地后,并慢慢窝了下来。 走到一个空地,见四周没人,库尔班下马,走到一匹蒙古人备用马一侧并将系着的皮口袋解了下来,想从中找到一些贵重的金银财宝的东西。遗憾的是,里头全是只有铁匠用得着的工具,如三个不同尺寸的铁锤、一把锉刀、一把铁钳。不过里头还有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一些面粉粉末、一块熟肉以及十来个烙饼。他把镜子藏哪里去了?在一团碎步块里,库尔班找到了一个装钱用的钱袋子,里头到是有一些钱譬如银币、铜币等。却未发现一枚金子。不管咋说,这些迪尔亨姆倒是有一些用处,何况自己嘴里还喊着一块金币,是花拉子模国王亲手赏赐给的,这可是一个无价宝贝啊。 从这儿远远的抬头望去,就可以看到有人活动的身影了,有人在村落附近的农田里在干活呢。他看见库尔班后还聊了聊,还抱怨到,现在地里正需要浇水时,却偏偏等不来水,有时等半天甚至一两天都见不到水都属于很正常的事儿,你看有些地绿叶已经变色了,都开始枯萎了。而有些地方水多的都泛滥了,地里的庄稼都被水淹没了,这儿又变成了一个冲沟。 在离家乡不远处,一个已变成无人村的地方的附近,库尔班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从前认识的熟人库万奇。库万奇用手指指着一堆烟火熏黑的砖块以及灰烬说: “这就是我的家,你看现在变成啥了,啊?”说着,库万奇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我跑到房前屋后,一边大声呼唤着我的孩子们,没有一个应答声。在蒙古骑兵骑闯进来的那天,我正好在地里干活,我看到冒起了烟雾,看到邻居人家发狂地向外奔跑,也紧随他们跑了起来。心里想,我家人说不定也会跟他们一样逃了出来。等到了晚上,我回到家里一看,房子被火烧了,除了一堆石头和灰烬外,啥也没留下来。我不知道我的孩子们现在在哪儿?是被蒙古骑兵带走了还是被这大火掩埋了?......说不定他们哪天又回到这儿来的......” 库尔班听完他的诉说,心里感到沉甸甸的,充满不安和忧虑。他自己心神不定地接着往前走去。到了傍晚时分,他终于来到了他家院子水渠拐弯处矗立的那棵老白杨树跟前。 小水渠里哗啦哗啦地流淌着水。在这朦朦的月色下,四周显得静悄悄的,他走到自己家家门口前停了下来,仔细端详起来眼前的一切。大门敞开着。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马缰绳拴在屋檐下,边朝房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一看,怎么房门被封了,上面横着一块细长板条,用楔钉钉死了。屋内连一点他们影子都不见,不知他们这是...... 甚至家里的那条狗的影子也没见着。 库尔班抱了一捆干草料放在马的跟前喂养。然后便顺着他此前很熟悉的墙头爬上去,到了屋顶上仔细端详眼前的景物。屋顶上晾晒着一队陈旧的高粱秸秆。他就势在秸秆上躺了下来,库万奇说的“说不定他们哪天又会回到这儿来的。”这句话又在耳边回想起来。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儿,正当在屋顶上库尔班被户外风寒冻醒了,大脑犯迷糊的时候,只听的一声奇怪的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呻吟在他耳边萦绕,挥之不去。库尔班便竖起耳朵谛听起来。紧接着又一声,这声音就好像在周围不远的地方,再仔细听就像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一样。这到底是谁呀?不会是被蒙古骑兵砍伤疼痛而发出来的某个人求救而发出的呻吟吧?也许这是一个快要死去的蒙古人发出的声响。 库尔班很快起身,从屋顶上走下来,朝拴马的地方奔去。马还好,把那捆干草料啃光了,正悠闲地交替换着四蹄在原地歇脚呢。库尔班从皮口袋掏出铁锤子,砸开房门并走了进去。屋内一片昏暗,啥也看不清。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着,走到炕跟前们好像撞到了一个人。他迅速地用手摸了摸那人的面孔,知道她是老母亲。只见老母躺在炕上像个死人。她边用嘶哑低沉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认出你来了,儿啊!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库尔班不会把我们仍下不管的......” “其他人呢?他们在哪儿?” “他们都躲到山里去了,这儿只剩下我这个孤寡老人看着这房子。我全身好像没一点力气了。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就把房门也给封住了。孩儿,你可总算回来了。从现在起,都会好起来的......” 库尔班找来一只罐子,去了舀了一些水,又到院里见了一些柴火,然后把火给点燃起来。火上放着水罐,立刻然烧了起来,水里洒了一些面粉熬煮起来。老母躺在炕上,体力虚弱极了,没力气动弹。她瘦弱得鼻子只剩下干瘪的鼻梁,饿的嘴唇发干裂开了缝儿,她有气无力地又唠叨说: “我儿!你终于回到家了。” 趁着这一功夫,库尔班将马前拉到水渠边的草滩上,绊住马匹的三蹄子,任其肯吃鲜草。一旁就是他劳作的那块农田地头。想了想就凭这小块地今后咋能养家户口啊?还不算到秋后还要把一般的收成交给伯克老爷呢。可现在这地都长满杂草,像个破败的样子历历在目。再转身望邻居的地里看去,也跟自家的地情形一模一样,地里没有见一个人影。在往远处看,那儿是说话有些打结巴的铁匠萨克乌?库里的院子。原先的房屋被火烧毁了,只剩下烟雾肆虐的断壁残垣,一片狼藉。原先院落被绿郁葱葱树叶覆盖的景色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树叶被大火炙热火焰熏烤后色泽变黄,卷曲干枯。 就在这时,有一个孤单单的人影子在蠕动。他走走停停,不时地挥动手中的坎土曼刨挖泥土,好像在维护和修整被水冲垮的渠道埂子。 “喂!”库尔班朝那人打招呼地喊了一声。 那人直起腰板,用手遮挡着直射的光线,朝这边望了望。 “唉!库尔班? 科兹克!”那人站在原地朝这边应答了一声并说道。两人顺着水渠狭窄田埂上相向跑了起来。靠近了便亲切地握了握手,肩膀相互靠蹭了一下就算是正式打招了。他就是库尔班的邻居年迈的萨克乌?库里铁匠,现在他已经当爷爷了。 “唉!这是过的啥日子啊!”老人唉声叹气地说道,激动地眼泪噗呲噗呲地从他眼眶了流淌出来。他抬起袖口擦了擦眼睛。 “你家人还好吗?母牛还在吗?毛驴还在干活?母羊下崽子了吧?”库尔班一口气接连发问。 “别说了!自打这群披着羊皮袄的人来这儿后,邻居的牲畜被强行撵走了,后来把我的四只羊以及我的孙女也给驮走了。家里其他人都到山里躲了起来。我一直在等他们回来呢,整天都在为他们提心吊胆呢,怕他们饿着或者有啥别的什么的。母牛和那只毛驴到还在呢。” “你知道我家人的下落吗?他们现在在哪儿啊?”库尔班焦急地问他道。眼巴巴地看着他的答复。 “你是个有福之人呐。就在昨夜她会来过,还在我那烧坏的房屋里过了一夜。你瞧。她这不从田埂上正走过来了......” 于是,库尔班扭过头朝远处看,看见他老婆穿着一件平常爱穿的红色衣服走过来了。但库尔班发现她走路一摇一晃的,他心里感到很纳闷。一时间他那平常的男子汉大丈夫的心又躁动起来。他心里很清楚他是这家的一家之主,养家糊口是他的天职,从今个儿起他有责任重振这个家业。 “好哇!萨克乌?库里!”库尔班对老人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这儿有一头母牛和毛驴,我呢有一匹马。我们俩携起手来,合力把这两块地耕种好,希望今年有个好收成。眼下这这天下很不太平,我们大伙儿都处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昨日的钦察伯克已离去,蒙古汗王又来到这儿做主乐。我们不知何时是个头啊?唉,有啥办法呢。我们种地的人不能只观望等待,更不能误农时啊。我们的天命就是来耕种粮食庄稼的。同时我们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没人会关注我们的。是不是?” “你说的对,再不能耽搁这大好时光的了。让时间白白溜掉啊。现在这地里正需要下种子、犁耙和水分呐。” 四、蒙古军步步逼近。母后不得不放弃玉龙杰赤,仓皇出逃 1220 年(龙年)之春,乃历史至暗时刻。成吉思汗率部彻底攻占并掌控马围栏纳赫尔地区。其如东家接管重要遗产般,殷勤周至,缜密细致。蒙古可汗对该地区军政事务极其重视。遂于各地重要城镇设军管区等一系列举措,派驻蒙古驻军,并任命一批哈克木(阿拉伯语,意即衙门)。同时,为各地哈克木配备蒙古监管,以辅佐之,监察各地长官是否忠心耿耿、不折不扣地执行成吉思汗可汗之旨意。 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经历过担惊受怕的农户们,心中充满了疑虑,始终处于踌躇不前、犹豫不决的状态。然而,无论怎样,他们还是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安顿下来,一心想着何时能够重新拿起那赖以生存的种田工具。战乱后家园的恢复重建等事宜进展缓慢,原因是各地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无家可归、饥肠辘辘的逃难者。蒙古军一离开驻地,这帮人就如饿狼一般闯进来,胡作非为,抢劫财物和食物,成为了当地的一大隐患,扰乱了人们的心神。 时至今日,尚未被蒙古大军完全占领和统辖的只剩下忽毡河下游流域一带地区了。这是花拉子模国重镇玉龙杰赤的所在地,也是花拉子模王国的番属地。不过,当时已处在蒙古大军重重包围之中,它就像蒙古包四周用来固定其稳定性的用绳索已被割断,倘若一遇到风浪毡房立马就会面临坍塌倾倒的这一境地,当时的局势可谓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啊。抢占这块地盘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为了将这块地盘尽早拿下来,成吉思汗已经下令让自己的三个公子—术赤、察合台以及窝合台等率军去征服这个地区。随后,他将自己直属的兵马抽调出去一部分并,则由其三个公子随时调用。察合台、窝合台率领部众联合起来,沿着忽毡河河岸从南部采取行动,对花拉子模王国发起攻势。这时,性格一向桀骜不驯、自拿主意的术赤率军驻扎在詹特城附近一带,拥兵迟迟不发。詹特附近一带是野驴成群出没的一个天然狩猎场。他生性酷爱狩猎,整天沉湎于围猎野驴等事儿当中,不能自拔。还常常出手任意抢占牧马人的马群,专门挑检清一毛色的可汗喜爱的白马、浅黄色马儿,随意霸占,且一走了之。 成吉思汗决定大军暂停一切作战行动,驻扎在忽毡河上游一带过冬,适时休整。他传召原花拉子模国王手下的近臣达尼师曼特,命其以可汗说客的身份在开战前即刻前往玉龙杰赤城,完成说服当地上层缴械投降的使命。达尼师曼特领受成吉思汗的托付后,便启程抵达花拉子模。面见花拉子模国王塔尔康 ?哈敦母后,达尼师曼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称蒙古可汗的大军并非针对她,而是要向她的儿子——花拉子模国王讨回血债。蒙古大军远道而来,是因为花拉子模国王不仅杀人越货,严重触犯了蒙古可汗的尊严,还违背了母后的谆谆教诲,才遭此厄运。最后,这位说客补充道,如果塔尔康 ?哈敦母后自愿臣服,那么成吉思汗将答应她不动用兵马,维持现状。 这位老奸巨猾的塔尔康 ?哈敦根本不相信这个说客以及蒙古可汗所承诺的一切。作为蒙古大汗他可以对其蒙古本部族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地卖命,但对外人来讲却不一定会这样。外族对他来讲是则囊中之物,这就好像牧人吹起笛子,用其美妙动听的乐声诱使山羊上山,然后将山羊设法捉住,宰杀并弄成烤肉串等套路如出一辙,毫无两样。 当蒙古说客达尼师曼特抵达玉龙杰赤重镇的同时,从克里法出发的几只船相继也来到了玉龙杰赤河岸。这船上坐着一身农民服饰扮相的一个人,这人便是伊南奇汗本人。他这次来还给塔尔康 ?哈敦捎来了一封花拉子模国王写给母后的私人信件、国王在信中告知母后,他将决定放弃设在忽毡河岸上的据点,要去呼罗珊招兵买马,意欲拉出一支大军出来。国王借此也衷心告诫母后千万不要轻信成吉思汗,以免受骗上当,最好尽快做好上路的各项准备,并且即刻带上后宫人马等赶到他那儿回合,以便和议国事。 在阅读这封信后,塔尔康 ?哈敦感到极为震惊。未曾想国王的这一决定彻底打乱了她现在的平静幽静的生活,此时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忌打扮自己,定时望眼睛上涂抹膏药,以使自己双眼变得异常靓丽,引人关注等梳妆打扮的事儿了。她心里头很清楚自己所面临的严重局面,若在花拉子模再待下去就等待是坐守待毙,任人宰割的这一惨局。于是,她便给自己左右亲信下了一条命令,自命令发布后即可做好好一支庞大的驼队将择日启程的各项准备,确保万无一失,而且要求手下人捉人抓紧时间,将宫中全部金银财宝悉数收集整理打包,启用骆驼驮运,届时还要将花拉子模国宫中妻妾儿女一并带上跟她一同启程,不得延误。这支驼队上路后打算穿越卡拉库姆沙漠,然后再调转方向,向位于南面的阔别特? 达哈一带行进。 在正式启程之前,虽然这位母后年事已高,老眼昏花的,但是,此次此刻她还想了却一件事,就是向彻底稳妥地解决未来其儿孙之间为争夺王位而发生六亲不认甚至发生内讧兵变事件。因此,她向皇家御用的刽子手总监下达了一个密令,要其将宫中的那些年轻王子一个不剩地坐上船上,每个人腿上系上一块大石头,将船只有道忽毡河中心河道上将他们推到河里淹死。据史料资料记载,当时散落在花拉子模王国境内的实力较为强大的封建主约有二十七个男儿被囚禁在宫殿里充当质子。此次这位塔尔康 哈敦母后采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其全部溺死在忽毡河水里了。 可是,凡事都有个例外,这二十七个质子中,只有来自土库曼的亚基尔地方伯克的儿子却幸运地活了下来。塔尔康 哈敦之所以让奥马尔汗活下来也是她的意思,因为母后的驼队要经过卡拉库姆沙漠地带,这条路线虽然有风险,但却很安全,而且奥马尔汗及其随从仆人对这条茶马古道路线很熟悉。在穿越卡拉库姆沙漠征途中,总共持续了十六个日日夜夜的艰苦岁月,这位母后留下的活口奥马尔汗及仆人等忠心耿耿,不遗余力地为退队走出沙漠,为这位塔尔康哈敦做出了巨大牺牲和汗马功劳。 驼队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亚基尔边界一带,快要顺利走出这段令人恐惧的大沙漠地段、远处雄伟巍峨的山峦已渐渐映入人们的眼帘。未曾想,塔尔汗康哈敦还是秘密遣人将熟睡的奥马尔罕给杀害了。 她带着驼队径直走到群山山峰一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易拉勒城堡安顿了下来。他们在易拉勒城堡一直待了下来,直到听说这城堡山麓出现了专程来追讨潜逃的花拉子模前国王的一支蒙古先遣骑兵队伍为止。 当时她的一个负责护卫卫事务的长官曾经建议她何不趁此机会,赶紧离开易拉勒城堡,直接投奔她的孙儿—那个正在伊朗招兵买马,时刻准备与蒙古大军抗衡的扎兰丁那里背靠大树,寻求保护。而且当时众部中大不少都在议论纷纷,说他是个多磨勇敢威武的勇士,他的军队如何多有士气,只要投靠他,就会有活的一线希望,才有把当下引发威胁的敌人撵走等。 “绝不可能。”一听这话,母后便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起来,“即使宁愿我死在蒙古兵大刀之下也不会去他那儿的!你们还要我怎么办,啊?难道还要我屈尊地去向我从未正眼看过的土库曼艾吉杰克之子求情不成?在我高贵血统孙儿们还在世时,我有这个必要去求他的庇护吗?与其如此,倒不如去做成吉思汗的俘虏,忍受其的侮辱和耻辱好了。” 没过多久,大批蒙古骑兵天兵天将,将这一偏远孤单的城堡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沿着山崖一周挖凿了一道堑壕,彻底切断了城堡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围城战一直持续了四个月之久。到后来,城堡备用的饮用水用尽,冰窖里的储备水也所剩无几,塔尔康 ?哈敦只好认输,她决定向蒙古大军举旗投降。太后,宫女、花拉子模国王年幼王子们等尽数被俘。王子们当场被砍头。塔尔汗康 哈敦及王妃子们被遣送至成吉思汗大军帐等候处置。王室随从及护卫等一一被砍头处死,结局悲惨呐。 蒙古可汗当即决定将花拉子模王室诸位公主们分配给自己的公子、近士做佣人。至于这个手段凶残的塔尔康 哈敦被滞留在蒙古大帐内听候吩咐没灭可汗举行宫廷宴会时作为一种时尚?公认欣赏观看。每当成吉思汗要在宫廷举行大型宴会等活动时,这个塔尔康 哈敦只能端坐在迎宾入口处为来客吟唱悲伤的民谣,供人欣赏。优势成吉思汗也会慷慨地赏赐她一些肉食供她享用,不过都是被别人此前啃食过的骨头。当年子这位花拉子模权倾一时,专横跋扈的统治者,曾经一度被自诩为“天底下女性之母”的塔尔康哈敦已不是当年雍容华贵,不可一世的摸样了,真没想到,现在却落得个总是低三下四看着别人眼色活着的这一地步。模国的这位权高位重、专横跋扈的统治者,曾一度自诩为“天下妇女之母”吐尔汗?哈敦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雍容华贵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只能这样低三下四地看着人家脸面活着。 五、蒙古军迫于迎战,巧用离间计,分化对手 在跟花拉子模国王拜拜后,哲拉勒、艾德、扎兰丁,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奥兹拉赫、阿克等王子,在七十个骑士的前呼后拥下,到了一个叫曼格什拉克的地儿。在当地牧民的热情帮助下,他们换了一批好马,继续撒丫子往前跑。骑着精神抖擞的骏马,这几个年轻的王子们顺顺利利地穿过卡拉库姆大沙漠,就到了花拉子模王国的都城玉龙杰赤。 到了首付城池,他们立即召集了王国社会上层达官贵人参加的会议,当众宣布了花拉子模国王签发的王储王位变更的一项命令,即从即日起哲拉勒艾德扎兰丁王储将作为正式合法王位继承人正式继承王位并择日举行登基仪式。此前圈定的王储奥兹拉赫王储同时废除,并由他出面当众对此予以公正,并做证人。虽然从王位继承仪式以及礼节流程来讲,这种做法没有任何质疑之处,但是,在钦察部落中一些伯克却对此有不同意见,尤其是他们对这个来自异族血统的苏丹没有任何好感。而且他们对此相当不满,耿耿于怀,遂决定在宫廷中设计兵变或者设计暗算,也就是说他们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将这个刚上任的哲拉勒 艾德扎兰丁新国王除掉。 从克里法急促赶到玉龙杰赤城的伊南奇汗遂向新国王密保了部分钦察伯克们正在私下策划的这一阴谋诡计。 从克里夫赶到玉龙杰赤城的伊南奇汗便向新国王扎兰丁密报了钦察伯克们正在策划的这一阴谋计划。 “在这盘根错节、人情关系复杂的龙蛇飞舞的重镇,尤其在当前面临大敌当前、举众力一致对外抗击来犯者的险峻局势下,大伙们活像一盘散沙,真让我心寒,不知所措。” 到了半夜时分,扎兰丁国王在帖木儿? 梅里克以及跟随的土库曼三百人骑兵的掩护下,静悄悄地从这里离去。一路上他们途中穿越大沙漠,一直向南驶去。 这股小分队仅用了几天的路程就走完了驼队要用十六天日夜兼程才能走完的这段艰辛的旅程,来到涅萨城。派出的先遣侦察兵返回并报告说,在阔别特-达哈山脉山麓草场地区,发现有一些人在此安营扎寨,附近草地上散养着一些当地极为罕见的矮小品种的马群。因此断定,此地已被一小股蒙古骑兵队占据,约有七百左右人马。 帖木儿? 梅里克听后便建议道: “虽然经过这次长途跋涉,我们的战马确实有些疲惫,但是,对眼前的蒙古军阵营进行一次突袭的气力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我们都是些久经沙场的骑兵,消灭他们需要花费点力气而已,没什么可顾忌的。” “胜利永远属于勇敢者!”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随后发出了出击的命令。艾 一声令下,哲拉勒·艾德说扎兰丁率部自沙漠方向袭来,欲以奇袭之术对蒙古骑兵分队发起猛攻。双方交战,战况异常惨烈,刀光剑影,难分胜负。而后蒙古骑兵渐感不支,阵脚大乱,部分开始四散奔逃,借机躲入坎儿井方才保住性命。短兵相接的战斗迅速结束,此次战斗中,仅有少数兵民侥幸逃生。 这是土库曼骑兵首次大白蒙古骑兵队伍的一次胜仗。在这之前,蒙古军在当地造成了不可战胜的神话办的印象,当地人根本不敢惹他们的一根毫毛的。 哲拉勒 艾德扎兰丁在总结首次指挥这次战斗胜利时,说道:道: “假如蒙古骑兵驻扎在城里防守,那我们根本没戏得,也休想从这儿走出去的,另外,我们的战马已经在旅途中耗尽了气力,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抓紧时间换乘他们的马匹继续向前赶路,不然,他们的援兵一到,我们全都会没命的。我们的路途还远着呢。” 在这里,他们趁机顺手牵羊的抢夺了不少好马,以便将自己骑乘战马作为预备牵拉行走。他们换乘蒙古矮小马匹后,沿着山路继续往前挺进,一路上一直朝着尼沙布尔城方向策马飞驰而去。 时隔几日,花拉子模国王的另外两个王子奥兹拉赫和阿克因害怕钦察汗背叛,加害于他们,也不得不从玉龙杰赤城择机逃了出来,随后弛抵妮萨城。跟他们随行的大批亲信队伍同时也来到这儿。他们原打算悄不声响地越过蒙古军在这一带的设防防线,不料遭到了一股蒙古骑兵的包抄,围歼,无一人生还。 与此同时,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向前推进,途径尼沙布尔,祖坚以及赫拉特等地。在沿途中,当地有一座高山城堡,城堡长官好言相劝,执意挽留他们一行在此留宿过夜?,并称此地山高路远,凭借古老坚固的城墙,可击退任何外来之敌。但是,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婉言谢绝了他的挽留,就此他说道:: “作为一个大军统帅绝不应该躲在地势险要的城堡里守天下,而是要在开阔的杀场上乘马驰骋且游刃有余才是。无论池城如何固若金汤,最终蒙古军仍会将其攻破的。” 在抵达布斯特时,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手下已经拥有了一个相当数量的兵马,其中大部分是前国王溃逃时被蒙古军打散的人马。来到这儿,他还与阿米纳勒穆利卡手下的一直队伍会合。他们联合起来将围困坎大哈的一支蒙古骑兵队伍击退。尔后又率部抵近加兹尼城,当时加兹尼是这一地区的一个重镇。想当初,花拉子模国王曾许诺他将这一重镇分封给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管辖。自从率部进驻这一重镇后,新国王举行了当地军政要员效忠国王的隆重的礼仪仪式。 这时候啊,哲拉勒艾德·扎兰丁国王手下已经聚集了三万多土库曼人,那可真是人多力量大啊!另外呢,还有三万多兵马分布在阿富汗、葛逻緑等部落。这时候,扎兰丁国王带着六万多人马,就在别尔万城近郊的卢伽尔河源地那块儿(这条河从这儿流过,然后汇入喀布尔河)。他准备让这支有骑兵、步兵的队伍,跟蒙古大军来一场正面交锋,好好打一场! 扎兰丁国王以此地为根基,接连率军进攻吐火罗,击退围攻瓦里安城堡的木华杰克所率蒙古军一部。此次交战,蒙古军损失千余兵马,终因实力相差悬殊而败退撤军,渡河之后,又毁桥后撤,退至成吉思汗大帐营所在地。 遂后,扎兰丁向蒙古大帐赢遣派急使,向成吉思汗可汗下战书。 战书中这样写到: “请你指定决战之地,我等在此恭候!” 然而,成吉思汗对扎兰丁送来的战书置之不理,却对木华杰克在此次战斗中的失利,以及哲拉勒·艾德和扎兰丁的勇猛善战感到有些惊讶和疑虑。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派自己的异母兄弟失哈·呼吐虎诺颜率领四万兵马前去迎战哲拉勒·艾德 扎兰丁所部。 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并未惧怕,而是率部前出迎战。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两军在相距别尔万城月七公里的一个山谷内相遇。开战前,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对不下做了简短的动员,并下达命令道: “勇士们啊!在战鼓敲响之前,切勿轻举妄动,更不可随意泄气,无为地消耗战马体力。先以步兵作战队形与敌厮杀,将马缰绳紧紧系在自己腰带上,如弦上之箭般,蓄势待发,等待下令后迅速上马出击,与他们持续搏斗,不死不休!” 国王以此为基地,先后率部攻打了吐火罗,击退了在此围攻 这次交战整整持续了两天的时间。失哈? 乎吐虎诺颜发现自己的士兵士气下落,筋疲力竭,一时还没把握战胜对手。于是,在第二天,他耍了一个花招,变了一个戏法。即刻给手下下了一道战令,要其在预备作战的马匹上立放一个用毡子制作的一个假骑兵,便即刻投入战斗。这一招数一开始就很灵验,穆斯林士兵被吓得屁股尿流,不知这是为何物。在扎兰丁的一再强行恐吓下,士兵们不得不再次被迫返回战场,投入到这场呈现出胶着状态的一场血腥厮杀场面当中去。 直至此时,扎兰丁方才下令击鼓进军。战鼓骤响,全体骑兵整齐上马。扎兰丁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向敌军发起攻击。须臾之间,只见他冲入蒙古骑兵阵中,挥起大刀奋力砍杀。面对这一波汹涌如潮、急促猛烈的厮杀,蒙古军队阵脚大乱,无力回天,只得竭尽全力左躲右闪,结果只能落荒而逃。扎兰丁的骑兵们乘胜追击,士气大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溃散的敌骑手追上,斩杀殆尽。失哈呼吐虎诺颜见势不妙,遂下令撤军,率领少数兵马,折返大军出发地。 别尔万一仗以及不可战胜的蒙古军兵败河谷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高山河谷一带流传起来。此时在在巴里赫采取围攻的行动的一支蒙古军分队也因久攻不下,放弃战役,向以北地区撤离。被蒙古军占领的一些城郭相继发生了暴乱事件,民众与当地蒙古守军发生冲突。在这一局势下,成吉思汗不得不改变战术,采取了一惯使用的战术,向对方阵营派遣大批间谍开展活动,深入到哲拉勒艾德 扎兰丁与其联手合作过的诸汗,伯克进行策反,收买等活动,向他们公开宣称并承诺,只要愿意背弃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投靠蒙古大军,蒙古可汗将对他们予以重金赏赐,同时馈赠载满黄金的骆驼为证。 这一离间策略很快奏效,不久在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阵营中饮瓜分战利品不均等缘故,内部发生不和,争执和布满。为抢占一匹阿拉伯 品种马匹,一个钦察汗大打出手,竟然动用马鞭将一个名叫阿格拉克抽打,将其头部打伤,殊不知此公是一支队伍的首领。即使在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出面调节也无济于事。这件事儿发生后,阿富汗的一个部落首领穆扎法 马利克,葛逻绿以及科尔加等部落首领纷纷与扎兰丁交恶,脱离关系。未曾想,他们中了成吉思汗设立的一个离间圈套,并且对哲拉勒 艾德扎兰丁队伍中钦察汗傲慢粗俗,盛气凌人派头以及随意欺负其他部族士兵,不堪忍受等理由,,率领自己的手下离开了扎兰丁队伍。为此,他们评价道: “长期以来这些突厥人(这里实际上就是指钦察部)非常害怕蒙古人。他们认为蒙古人与其他部族不同,是一个非同寻常的部族,他们刀枪不入、出生入死,不可战胜。因此,在这天底下,蒙古部根本不怕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可以制服蒙古人的部族,所以,他们可以称霸世界。现在倒好,我们齐心合力,联合打败了蒙古军,大众所周知,跟跟常人一样,蒙古人没什么区别,他们也会受伤,也会因伤痛而流血,也会伤重而死亡。但是,钦察人反倒借此吹嘘,好像这仗是他们一个部族打胜似的,趾高气扬,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数少却很卖力的部族来了,唉......” 对联军内部发生的内讧和分崩离析这一现状,说实话,就连哲拉勒?艾德? 扎兰丁也没辙。他只能充当个和事老,好言相劝,单对那些劝不住留下来的,决意走人的人来讲,他只能说狠话对其发出威胁加以劝阻,并称若大家散伙,那只好让成吉思汗蒙古大军各个击破,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了。最坏结果,大军中走了一半以上的人马。只有阿米纳勒? 木里克率领的土库曼队伍还死心塌地效忠于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国王了。 失哈 ?乎吐虎诺颜面见成吉思汗,向他禀报了别尔万河谷一仗的详情。成吉思汗与往常一样,即使到了失败透顶的境地,他脸上却镇定自若、高深莫测的一副表情。当他听完禀报后,只说了一句话: “失哈 乎吐虎诺颜是个常胜将军,从未吃过败仗。这仗失利,倒也是好事,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或许在今后的军事上会变得更加成熟,积累更多经验教训。” 话虽这么说,成吉思汗迅速调集了一部分可以集中的兵马,集结了一支庞大军队。他迅速向外派出了十万火急急使,风餐露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路。可汗大军的下一个作战目标直指加兹尼。当大军行之山麓前,他下令丢弃大车,沿着山间小路,翻山越岭继续向前挺进。 六、幸德之战,蒙古军打出了军威,消灭了扎兰丁大部 自部族联盟军发生内讧,主动解散以来,哲拉勒? 艾德? 扎兰丁再也没机会敢于与蒙古军面对面进行公开博斗了。不得不迫于形势压力,遂向南部退却。在他退却途中,在那山峦叠嶂的山区中蜿蜒地流淌着一条叫辛德的大河(即印度河,河源源自西藏,后汇入波斯湾),河水湍急,水量颇大,像一个天然屏障横在他的去路当中,使他举步维艰。这时苏丹得想方设法地搞到了一些渡河的船只、木筏等运输工具,没想到的是,所有装载人马的船只刚一离开河岸,便被河水汹涌澎湃的水浪拽着漂流,便沉重地撞在了河道对岸矗立的陡峭山岩岩石上,被撞击得粉身碎骨。在万般无奈之时,好不容易又找到了另外一只船。本想用这只船将自己的母亲埃吉克、妻儿以及佣人等送到河对岸去。不幸的是船刚抵达河岸时,便被一阵水浪猛击至岩石峭壁上,船被撞烂了。在战争中,女人们也很不幸,没法子,他们只好跟男人以及成批的军队待在河岸上等待时机,想着怎样利用其他法子过到对岸去。 可就在此时,一个信使失声地大声喊叫起来:“蒙古骑兵队伍快要到了!”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当蒙古可汗成吉思汗得知哲拉勒?艾德? 扎兰丁被河流困在这一带的情报后,便当即决定展开一次行动,在此将其俘获。随后成吉思汗率领大军日夜兼程急行军,天边蒙蒙亮时,便在这一带清晰地看到了扎兰丁人马活动的情形。在成吉思汗的亲自指挥下,蒙古军对扎兰丁人马形成了三面包抄态势,随着包围圈收缩,蒙古大军呈现扇面形队形黑压压一片压了过来。 与此同时,成吉思汗下令乌涅尔 古里舒以及呼古斯 古里舒俩诺颜率领一支精兵强将向河岸挤压过来,威逼其撤出河岸一带,同时明确下令要求他们:扎兰丁两诺:“只许活捉苏丹,不准用弓箭伤害他。” 在这一关头,哲拉勒?艾德?扎兰丁跟随穆斯林军队中行动,他周便始终由七百名精兵相伴,左右护卫。当他看到成吉思汗正站在山岗上亲自指挥战斗,便率领手下的七百精兵朝山岗这边猛扑过来,企图以此来吓跑了蒙古山岗周边的蒙古兵马,甚至连蒙古可汗也不得不在其卫兵的掩护下,催促战马迅疾离开山岗向别处转移阵地,飞驰而去。 不过,一贯小心谨慎以及富有战略远见的成吉思汗在战斗一开始便在这一带部署了一支兵力约为一万精兵的埋伏。在这紧要时刻,埋伏的重兵从翼侧向扎兰丁所部发起攻势,遂向阿米纳勒?木里克率领的土库曼右翼发起攻势。,蒙古骑兵突如其来的猛扑行动,顿时打乱了他们的阵脚,迫使他们向中路逼近,全军顿时慌乱,开始向后退却。 尔后,蒙古另一支骑兵冲杀过来,紧接着对其左翼实施打击。哲拉勒? 艾德?扎兰丁率领部众与蒙古军厮杀持续了到了中午时分。随着战事的延续,他平常的镇静神态荡然无存,渐渐变得暴躁起来,活像一只发疯的老虎,他率部一会儿冲击右翼,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向左翼侧击。 蒙古军始终牢记自己可汗发布的“活捉苏丹,不许伤及”这一死命令,在厮杀过程中对其采取了围而不打的这一战术,于是将包围圈收缩的越来越紧,这时他也意识到大势所趋,失败不可避免,遂拼命厮杀,以试图随机冲出蒙古军的包围圈。这时他趁机换乘另一匹土库曼品种的良马,丢掉头盔及铠甲,手里边只留了一把长剑。他迅即调转马头,朝着一处悬崖边飞驰而去,连人带马坠入波涛汹涌的辛德河中。以此逃脱,渡河而去,爬上河对岸的悬崖峭壁,转过身来对追击过来的成吉思汗人马挥舞着手中刀剑以示威胁和抗争,尔后便扬鞭催马,隐入丛林中不见踪影了。 成吉思汗见此情形,极其震撼,情不自禁地用手掩口,他用手指指着逃去的扎兰丁背影,面对自己公子们感慨道: “做父者有这等孩儿该有多好啊!” 蒙古军见苏丹连人带马坠入河里,立刻准备泅渡河对岸,对其进行追击,却被成吉思汗摆手制止了。 在这一战役中,蒙古军将哲拉勒?艾德?扎兰丁全部人马统统歼灭了。在此之前,扎兰丁的手下将其母亲、妻子抛入河水里,以免落入蒙古骑兵手里。 蒙古军还活捉了扎兰丁的七岁公子。随后将其带到成吉思汗面前禀报。这男孩侧身站在可汗面前,用他那勇敢且充满仇恨的目光斜视眼前的蒙古可汗。 “必须对敌人家族连根铲除,”成吉思汗看着男孩儿说,“以免后患无穷,使这些顽强的穆斯林后代殃及我的子孙。将这男孩的心取出并让我那波尔祖猎狗吃掉。” 蒙古刽子手一听这话便开怀大笑起来,也为能在可汗面前展示杀人绝技而欢欣鼓舞和莫大骄傲。他撸起衣袖,大摇大摆地接近男孩跟前。刽子手将男孩撂倒,使其仰面朝天地到地上,按照当时蒙古的手法,刽子手用锋利的刀子剖开男孩胸膛。将手伸进去并拽出一颗冒着热气腾腾的心脏出来,用手捧着让可汗过目。 像一个老人一样,成吉思汗连发出“咳呼!咳呼!咳呼!”声响后,便上他的战马,调转马头,弓着腰背,一脸阴郁,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向前走去。 在辛德河之战后,哲拉勒?艾德?扎兰丁苏丹游离于诸国之间,纠集起一批勇者跟蒙古军抗争了多年。即便如此,他再想东山再起,打败蒙古军并恢复往日的花拉子模国的辉煌仅成了昨日的一场梦幻,已经绝对不可能了。 七、在朝中人的庇护下,昔日的苦行曾挑起大梁,当上了军中书吏 自那天晚上被人辛运地出手搭救,差点死在蒙古夜巡巡逻队屠刀之下后,阿吉? 拉希姆便一直处在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大力庇护和慷慨的照料之下。所以,这个流浪的苦行曾像影子般自始至终陪伴着耶鲁瓦西身边左右,尔那个小兄弟也跟他形影不离,总在一起。 这时的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时来运转,坐上了蒙古汗国的一个大官了。当时,成吉思汗的二公子恰合泰在马维拉纳赫尔掌管军政事务大权?耶,尔此时的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却成了恰合泰这一地区事务的高级顾问了。成吉思汗的这位公子平日生活中最喜好社交,频频举办各种宴会活动,而把收地租,从各地各战场收缴的价值连城的贵重战利品,定期向蒙古内陆发运奴隶,对因外逃而放弃的当地伯克庄园,房产等逐一摸底,统计造册,对外颁布,颁布和实行赋税新政等行政掌管事务一律委托给穆哈穆德耶鲁瓦西一手操办,可谓位高权重啊。 他极力想方设法广泛动员和说服广大农民返乡,回到家乡从事粮食和棉花种植业。与此同时还郑重承诺,逃跑的伯克不会再来了,而且想回来也是不可能的,现在这儿蒙古人才是当地新主人了。此外,回乡种地,还可以享受免除地租的优惠新政。鲁瓦西的慷 采取这一一系列新政目的就位为了让那些因战乱恐惧,四处流浪,在外地逃避农户们增强信心,重回家园,从事粮食耕种。此外,也是为了稳定当地社会,稳定人心,防止四处流串的发生拦路抢劫过往骆驼商队正常经营而采取的应急性临时管控措施。后来的事实证明,所有这些许诺不过是空头支票而已,原先的土库曼地主伯克,塔吉克以及钦察等部到时没有返回来,于是,由蒙古诸王却逐步取代了他们,那些返乡回来种地放农民们跟从前一样,这次却换了主人,成了蒙古诸汗的雇工,欺压手段比从前更加残忍。 最初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为了历练他,让他在自己身边做些事儿,干些录事等杂事儿。阿吉 拉希姆由于事杂繁多,暂时把编写整理被称为“哈泽拉”美妙动听的一种阿拉伯诗歌的想法暂且搁在一旁,专心铺在出力公务杂役上。每日从早到晚,他和他们同伴们一道,兢兢业业,忙个不停。他们端坐在一块陈旧的一大片地摊上,负载膝盖骨上填写当日的账单,编录拆产登记账本,誊写,抄录各项命令以及其他重要文书资料等。 ,慨姆因忙于杂事,暂时把编写整理一种被称之为 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自收他当工以来,从不曾给苦行僧开过薪水,有一天他对苦行僧这么说: “我看你用不着发薪水了,有句话说得好,‘常在金钱旁转,黏上金屑脱不了手’......” “这个您就别多心了,不会粘粘到我这个苦行僧诗人手上的,”阿吉? 拉希姆回答他说,“不过,几年来,我穿着这件破旧的长袍,到处流浪时可能粘一些一路风尘啊。” 听他这么一说,穆哈穆 德?耶鲁瓦西心软了下来,遂赠送了苦行僧一件新做的花色长袍使用,而且叮嘱说每个礼拜四早晨务必去他那儿领取三枚硬币,再用银币来买些粮食以及茶叶等用度维系生计,此外,定期洗洗澡,将苦行僧这些年来流浪天涯海角积蓄起来的风尘彻底清洗干净,以免在办理公文中将这些尘土沾染到纸张缝隙里去。 设想一下,当一个人处在阿吉 拉希姆所处的这一境况下,都会认为自己上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之一了。这是因为他已经住在原房主已经不在的这间房屋里,就像住在自己房屋里时应有的那一种感觉,多自在啊。每天从办事处办完当天的公务回来,他坐在自己屋前凉台上歇脚乘凉,有多爽啊。门前还有一个葡萄园,院子里葡萄架子上葡萄藤挂满琥铂色葡萄多么诱人啊!眼前满当当的果实够他吃整整一年呐。在房屋一旁,有一颗枝叶茂盛的高大悬铃木树,其诺大蓬松的树叶将位于一侧的一座清真寺掩盖的密密实实的,在这颗大树的茂密的树荫庇护下,苦行僧现在居住的小屋显得清爽无比,免去了夏季酷热?的炙烤。在一条小水渠里水顺着渠道缓慢流淌,浇灌和滋润着葡萄园里的树木,果树,每到夜晚降临,伴随着徐徐清风扑面而来,苦行僧就会坐在这儿手把手地教自己的小兄弟习作阿拉伯文和代数等实用知识。 但是,从性格上来讲,阿吉拉希姆从不是个安于现状个性的一个人。他总是幻想着各种奇遇的事儿,在他心里深处,总有始终不能让他安静下来的一滩炭火在隐隐燃烧着。没过多久,他对固定死板公务杂事失去了任何兴趣。每天办理公务的过程中,他要接待上百个来访者,上告案件中大多数属于状告蒙古官吏如何欺诈,压制百姓的事儿。珍格格国家都是由刚来咋到蒙古王公贵族一手遮天,他们就像狼闯入羊圈里的一样,平民百姓只能忍气吞声,隐忍他们的任意宰割,欺负。 目睹和经历这些事情后,阿吉 拉希姆时常暗暗告诫自己:常告诫自己:“苦行僧,干到这一步已足矣!别再干了!为乡戚们的敌人效力的人,到头来除了受人挨骂诅咒外,根本看不到你的辛劳和清苦。”于是,他去找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并对他诚心实意地谈了自己内心里的这一真实想法。 他来到宫廷大花园,才找到了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见他正在为葡萄架修剪真理葡萄藤,通过修剪整理葡萄藤劳作,也算是一种放松的休闲形式。穆哈穆德?耶鲁瓦西听完苦行僧的一席心里话,便对他说: “这么说来,你是想抛弃这伤痕累累、苦不堪言地呻吟着的母亲大地了,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了?” “我不想在这儿为那些奴役、压榨百姓的人卖命了......” “这么说,你也把我看成了专替那些欺压民众人的帮凶了,是不是?那让我就这件事儿给以你一个答复,你听我说。我们的主子,伟大的成吉思汗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大宰相,他是契丹部人,名叫耶律楚才。他每次向成吉思汗谏言时,从不害怕,说实话,直来直去。他曾坚决反对成吉思汗提出的屠城的军事主张,他对此解释说‘倘若你把整座城灭了,人没了,那么,谁将来给你的子孙交税纳贡呢?’结果,成吉思汗觉他说的有道理,就依从了他,宽恕了成千上万名战俘......就拿我说吧,我现在成吉思汗公子恰合泰身边做事儿,也在尽力而为,也在默默地想把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我们穆斯林平民拯救出来而劳顿,而奔波呢。你可能不知道,他那双眼睛是多么恐怖啊!每天上朝理政时,一旦他用手指指向某个人并怒气冲冲地对他吼道‘阿里布-八刃’(蒙古语,意即拉出去),那么,这个冤死鬼就会立刻被拖出去斩首的。遇到这种场合,而且我也每天都会遇到这种事儿的,我都会尽量努力求他宽恕、仁慈这些无辜的可怜人。” “我可以留在这片故土上,”阿吉? 拉希姆听这话后,有些回心转意,但他说:拉希“不过有个条件,能否再给我找个其他差事儿。我干这种差事儿我实在受不了了,整天要面对且去看着那些无助的人们流露出来的含辛茹苦哭诉的泪水以及清点登记满是血迹斑斑的衣物等。” “那也好。我给你找个更重要的差事儿去做。” “我的主儿!给您谢恩啦。” “我听人说,当下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汗,他身为西北诸国分封王,最近正在率部在花拉子模北部一带征战,一旦收复后,这块封地也即将纳入他的领地范围内。” “我认为玉龙杰赤当地的铁匠、铜匠很倔强,他们跟布哈拉、撒马尔罕等地的人完全不同,没有一场惨烈的肉搏战他们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我这儿有一份信要送给术赤汗本人的。但听人说去那儿的路上很危险,在克孜尔库姆沙漠一带有几个团伙活动很张狂,还经常在沿途偷袭和杀害路过那儿的蒙古分队。听说那儿有个绰号叫‘黑衣骑士’的,名叫卡拉?布尔布尔库特的古特头目,很是剽悍,他时常骑一匹黑色烈马,行踪神出鬼没。在克孜尔库姆沙漠一带随时都可以碰上,他善于长途奔袭,而后便消失的无踪无影,让人惊诧不已啊。现在在当地人中盛传一种说法,说魔鬼在佑助他。” “有一‘黑衣骑士’在活动,”阿吉 ?拉希姆说,“在穆斯林民间中不乏英雄豪杰啊。” “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你把它带到术赤汗那儿。这信很机密,把它收藏好,既不能让‘黑衣骑士’拿到,也不能让它落在蒙古军巡逻队手里。一旦有什么闪失,你我全完蛋。懂吗?” 阿吉 ?拉希姆听后便垂下眼帘半天不语。“这封信到底是件什么信呢?为啥会让送信的人去死呢?”他抬起目光。这时在金黄色儿日落余晖的映照下,葡萄树叶儿层叠交叉在一起错落有致。马哈穆德? 耶鲁瓦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他。似乎他看透了苦行僧的心思似的,边用手抚摸着被岁月吹白了胡须,嘴角处掠过一丝轻盈的微笑,等着苦行僧要给他的回音。 “请放心好了!我一定想方设法把这信送给术赤汗手里。”阿吉 ?拉希姆发誓道,“绝不会让其他人得到它。我打算在拐杖手柄处凿个精细的小孔,将信藏在里头,再用蜡封住口,最要紧的是我能不能及时找到并赶到术赤汗的所在地。他在钦察草原一带征战。那地方是一个匪帮成群、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神鬼出没的地方。我就是你脚地下这个花园里的一个无名小虫,就要爬出去了。没有你强大的庇护,一旦离开你,真不知外边会发生啥事儿。‘黑衣骑士’我倒不怕,最担心的倒是到了第一个关口被蒙古巡逻兵逮住后并叫人家大卸八块的,那才要命啊。” 这时马赫穆德?耶鲁瓦西低头弯下腰,在小路上顺势捡起一只红外壳甲壳虫,将其放在自己白嫩细长的手掌上。小甲壳虫便在手掌上急忙朝着手指方向爬去,当爬到手指末梢时,便展开翅膀嗖地飞走了。 “你要像这只小甲壳虫一样,要从千军万马无法逾越的障碍中顺利通过。你要像一个神圣的苦行僧那样,你仍要穿上那件饱经风霜的破旧长袍,牵着你那虔诚的毛驴,再带上几本破旧书籍上路去吧。为了一路上能顺利通过蒙古军设置的关卡,我给你发一个带有鹰隼图案的金牌子。” “那我这个图甘兄弟咋办?” “你就带着他一起上路吧,就把他当成你收的一个学徒。到了那儿,术赤汗营地后,他可以在那儿学到一些军事技能。以后或许能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勇士呢。祝你一路顺风” “请你千万放心!我会办好交办的事情。” “到那儿后,可别忘了好好为我祈祷一番。我可是个对你抱有最大期望的一个老人啊!” 神话传说的故事 一听这消息,哲拉勒?艾德?扎兰丁便随身带领上百号全副武装的人马,兴师动众地往城里飞驰而去了。一路上,他们不顾迎面过来的门卫的劝阻和阻止,径直来到高高立在那儿的尖顶陈旧塔楼墙脚下停了下来。正在塔楼门口守候的门卫一看这来了这么一大群人马,早被吓破了魂魄。一脸抑郁的看守人见机行事早已溜掉了,一溜烟地跑的不见踪影了。这一帮年轻人三下五除二地将入口处的门板很快给弄开了。扎兰丁率先进入塔楼内,拾级而上,很快就来到塔楼顶层,随后便破门而入,第二道门也被敲开了。 “当他们打开这扇小门后,一股凉气迎面扑来。在门口右前方半空中的铁环上吊挂着一个人。年轻人小心翼翼将吊挂在铁环上的那人给拽拉了过来,先将其从铁环上给解了下来,将其安放在楼梯口上。扎兰丁举起火把,倾斜身子便朝下望去,极力想看清塔楼底部。只见底部有一双野狗眼睛闪着亮光跟他的眼神对视,不时地从下面传来野狗汪汪的狂叫声过来。王子顺手就将燃烧的火把抛下井底,火把迅速带着火苗向底部窜去,几只野狗慌忙地尖叫起来,跳到一旁躲避火把。 ‘我发誓,有朝一日,当我坐上国王宝座后,’他看着周边人便说,‘我一定会把这几条狗也会留下来,我会让它们当着我的面把这座塔楼的那些建造者活活吃掉,以警示后人’”。 “年轻的王子走下塔楼,骑上马了。之前他已给卡拉 布尔古特?布备好了一匹马,供他骑乘。这队人马呈密集型马队队形排开,向城门外走去。一走出城门外,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景色顿时一帧一帧地映入眼帘,挥之不去。哲拉勒艾德 扎兰丁望着卡拉 布尔古特尔说道:“经过这一历险经历,你该不会想,是不是我故意把你邀请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将你勾引并陷入到到国王刽子手们设计的这一圈套里的?说实话,我还是想把你邀请到迪利里亚花园住一宿,但一想假设再次遭到吉汗 皮赫里万灯刽子手们的暗算,那多得不偿失啊。” “我压根儿就没这么想过,也许,你想多了。还是让我回到我早已习惯的沙漠陆地去吧,这样或许会好一些的。虽然那儿只有一些光秃秃的沙丘、戚戚枯草和几滩咸水湖,但与这儿的高墙华丽的宅院相比,那儿才是自由奔放的天地,我宁愿待在那儿。’ ‘那我就不勉强你了,人各有志。因我的缘故你却背了黑锅,还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我还想为你做点什么,有啥要求请尽管说。’ ‘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在这群王八蛋扣留我时,竟然把我长剑给没收了,你能否把你的刀剑暂时借给我使使?” “年轻的王子一向以仗义而着称,他二话没说,便把自己身上佩戴的镶着玛瑙、绿松石等宝石的那把腰刀解下来,大方地送给了卡拉 布尔古特。?布尔古特。 “给拿着!不要动不动,就诉诸刀剑。但是,在碰到我们部族的仇敌时,就不能这么客气了,用它多杀几个敌人,也不嫌多。尤其在偶遇驼队以及买卖人借道过路时,更不必大动干戈,不必动刀剑了。你坐乘这匹黑毛色骏马从此就归你了。今后走南闯北,征战时,到时候会有用得着他的时候,这是一匹难得好马咯。”着!不要轻易动‘我还有一件事儿想要你帮个忙。’卡拉 ?布尔古特想了想,便开口说了一句。 ‘你说吧!’ ‘是这样。你对宫里的内部情况比较熟,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我们那儿有个土库曼女子,她名字叫古力 ?贾尔马,不知她现在的境况怎样了?她是个良家少女,是被国王的手下强行劫持到宫里去的,据说是专门为孝敬老国王弄到那儿去的。’ ‘这事儿,我知道了。国王曾为她在宫里御花园里专门搭建了一个很特别的毛毡房。还听人说这姑娘脾气很倔,桀骜不驯的,不轻易服人呐。我很为她捏把汗呢。由于她性格倔强,很可能会遭遇国王手下的那些心狠手毒的刽子手算计的,弄不好会走上绝路的。’ ‘我的大救命恩人!答谢了。’卡拉 布尔古特?回应道,若王子谢今后有什么事儿,打个招呼就行了。我这个个人就习惯给朋友两肋插刀,哪怕这个人就是在天南海北,我怕都会赶来复命的。恩”这话刚说完,卡拉 布尔古特调转马头,就朝着沙漠戈壁方向飞驰而去。他奔跑了一阵儿,只见他又调转方向,不一会儿便上了大道儿,他继续朝着隐没在花园绿树丛荫中的撒马尔罕城方向走去。 马儿走上大路后,便放慢脚步前行,卡拉 ?布尔古特便心潮澎湃地放声唱了起来。他在歌中唱到: 随着徐徐的微风,将远方心上人的歌声传到我耳边, 这歌声多柔美,让我陶醉,使我痴迷。 只有心上人在旅途中给我伴行,护佑, 哪怕路途遥远,即使披荆斩棘都不算啥!” “后来,走着走着,卡拉?布尔古特陷入沉思冥想之中。前方来人他都没有察觉,险些被人家给撞到。只见几个骑士十万火急地向前飞驰而过,一边狂吼道: ‘让开大道!急使驾到!十万火急!国王亲启信函!’ ‘几个骑手拽拉着系在急使的坐骑鞍桥上的一根绳索向前奔驰,身后扬起一阵阵浓厚的尘土顿时大作,飞向空中久久不散。用绳索固定在马鞍上的急使即使在这种十万火急的状态下,由于路途遥远,再加上沿途的连续奔跑和辛劳,显得疲惫不堪,已到了困乏的身不由己这一程度,可谓忙里偷闲,随着马儿走动的节奏,骑手头部左右摆动着,竟然在马鞍上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显而易见,急使的坐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将急使及时送到了城门口了。这匹马一路跑过来,跑得有些精疲力竭了,只见它不停地喘着粗气,时不时地摆动着尾巴,仍在向前飞跑。幸好沿途路过的村落有他们自己的人来接应,骑手在此换乘一匹未使役的马儿,当地接应的骑手前来陪伴急使,还要牵拉着马儿伴走一段路程后,再折返回去歇脚。一般情形下,跑在前面的几个骑士都是沿途各乡村出的人马,这是专门用来护送途经此地国王急使的约定俗成的礼节。 这时仍在全速跑动中的这匹马儿吃不住劲儿,突然出状况,一头倒在地上了,牵拉着马儿奔跑在前面的骑士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当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跑步过来,起初想把瘫倒在地上马儿扶起来,使劲儿地往上提拉。可是,横着倒在地上马儿纹丝不动了,就像是死了过去似的,不一会儿从马鼻子上流出了一股鲜血,流得遍地都是,地上灰尘土上也血迹斑斑的。 骑士也被甩落在地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最后只听他用有气无力的低声嘟囔道:“这是公主写给国王的一份重要信函,现在公主已被暴动分子团团围住,被困在内城城堡里头,这是她给他父王写的一个求救信。撒麻尔罕城民众因为对国王的残酷镇压和赋税过重极其不满,自行暴动了。他们将当地刑警、税收等官员逮住,肢解其尸体,甚至还悬挂在城内的几棵杨树上示众。我快不行了......” 急使说完这些话,头部垂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机会难得一遇,天助我也,只见卡拉? 布尔古特策马加鞭,急冲冲地走到急使面前,对他说道:“来!快把你这个皮囊袋子交给我,让我来把这封信送给国王去。你就别躺在这匹马的身旁了,马儿已经死了,你要在树荫底下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我也看出来了,你呢根本不想把这封信送给国王去的,因为在通常情况下,报丧人的脑袋随时都会掉到地下的。所以,他们才把你握在手中紧紧抓住不放的,让你去当这个替死鬼。” “我现在只想在这儿好好睡上一觉,别的啥也不想了。”满身落满灰尘土的急使说完,便把手中的皮囊袋子递给了卡拉? 布尔古特手里。然后,他走到一旁矗立一棵大树下,一簇草丛里躺了下来,倒头闭上眼睛就睡过去。 卡拉 布尔古特将缰绳顺势挂在鞍桥上,朝身旁站着的几个骑手瞥了一眼,说了一声“走!”,一听这话,那几个骑手飞快地上了自个儿的马背上,向大道上飞跑,朝着都城方向扬鞭策马飞驰而去。 卡拉 布尔古特在数个骑兵伴随下,径直来到城内王宫高大宫门前停了下来,禀报说是急使来了,带来了公主的重要信件来了。这时宫门被徐徐打开,将急使引入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手提着一串钥匙铁环,弄出叮当作响的声音走了过来。他走在前面带路,带着这位“急使”沿着一连串曲曲弯弯的走廊和亭子,正要去见国王。就在卡拉 布尔古特跟着这个宫人要去面见这位威严的一国之主国王时,途径某个房间时,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求救的呼喊声过来,这声音是那么清脆,特别引人注目,“有人吗?来人呐!快救命啊,我快要死了!” 卡拉 布尔古特凭借自己独有的感觉,当即将这个发出求救声的女人给辨认出来,这声音充满恐惧绝望,令人震惊,那声音里又带有女人柔弱的腔调。这时他顺手将别在腰间里的扎兰丁赠予的那把刀抽了出来,像变戏法一样。。 厉声对眼前这个年老的宫人喝了一声,威逼他现在就去把那个传来女子求救声的房门打开。当把那个房间的门一打开,卡拉? 布尔古特就像猛虎下山一样冲了进去。进到房间内一看,墙壁四处密实地挂满了各种壁毯,他想到这儿就是国王专门玩弄土库曼姑娘的老窝了。他幻想着就在这儿,将其逮住个正着,把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当场杀死。等了一会儿,里面一个人影的都未见,只见墙角处堆满了波斯产的黄色的毯子,毯子上还趴着一只黄色夹带黑斑点的老虎,正在拼命地用爪子撕拉地上的地毯。求救声正是从那毯子下面发出来的。 这个年轻的勇士用力地举起挥舞着腰刀,猛地朝着老虎猛刺了过去,还没怎么使劲儿,当即把老虎给捅死了。他眼疾手快掀开地毯,地上趴着脸色被吓得苍白、不知所措的古力 ?贾马尔。 ‘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恶棍,竟然把老虎放进来吓唬和威逼这个柔弱的女子,啊?’卡拉 布尔古特怒火冲天,大声喊了起来,随后蹲下身来,仔细地端详起?眼前的这个姑娘来,这个朝思暮想姑娘,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她。 恰在此时,国王迈步走进房间。只见他满脸怒容,扬言要处死这个胆大包天、竟敢杀害他心爱老虎的愚人。然而,面对这一突发状况,卡拉·布尔古特灵机一动,赶忙取出随身携带的公主求救信,毕恭毕敬地呈给国王。国王立刻拆开信件阅读,得知撒马尔罕城发生暴乱,竟然开始围攻他的公主,不禁大为震惊。于是,他当即下令部下即刻做好出兵的准备。但是,却把如何处置卡拉 布尔古特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的。尔卡拉布尔古特得到了上苍的佑助,将在这里受尽种种非人磨难得古力 贾马尔搀扶到波斯花园的一顶白色的毡房里安顿好,对伺候他的仆人吩咐道,说明天就会有几个从沙漠里来的几个老人将带着驼队路过这里,到时候他们会来把古力 贾马尔从这里带走的,将她带回故乡,她出生的游牧地区去的。带到她出生的游牧地区的。可是,到了第二天,事情有了变故,有几个老人来过,却没让他们进宫里来,这些来的人也没见着古力 ?贾马尔本人。但有人告诉他们,说古力?贾 贾马尔因由于谋害伟大的国王罪,犯了死罪,当即被关在了一个叫“忘却塔”里去了,将终身监禁,永生不得释放。马尔因谋害伟大国王,犯了死罪,将要关在 “她是不是就是在那里头了?”有人疑惑地地问道。 阿吉? 拉希姆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 “她没有死,至今还活着,古力? 贾马尔被关押在玉龙杰赤的一座石头塔楼内。她是被国王的母后给谋害的,就是这个心狠手毒的手段极其残忍的塔尔康-哈敦下令将其关押在这儿的。虽然她这人像个胆小如鼠的斑鬣狗率先从这儿逃跑了,她手下还有一大批愚蠢透顶的所谓的法官、‘拉伊西’以及看守,他们哪敢擅自做主,违抗这个令人可恶的母后圣旨啊。所以,古力? 贾马尔以及许多无辜的俘虏一直关押在这里的牢房里。” “苦行僧!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你是从哪儿打听到的?”‘黑衣骑士’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饶有兴趣地问道,“刚才你讲的这个故事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神话故事......” “我这种人是大千世界的游子,就像一只小鸟一样随波逐流,漂泊人世间,自然而然地就会有机会跟任何人打交道,听别人神侃。除此之外,沙漠之风曾不止一次对我诉说过这一故事” “骑士们!”‘黑衣骑士’对周边的人发令道:“做好出征的准备!天蒙蒙亮,我就要向玉龙杰赤出发。” “你要去玉龙杰赤,就赶快行动吧!”阿吉 ?拉希姆说道,“听说蒙古可汗三公子各率其部将对这座城进行封锁围攻,去晚了啥都来不及了,到时候想进也进不了城里去的。” “苦行僧!不信你也跟我一起去!”‘黑衣骑士’对他说道,“我会给你和你的伙伴配两匹马,这路程得走三天,我们就会赶到玉龙杰赤城的。其余的弟兄们,请你们暂且先回各自的游牧点等候我的消息。此次一别,不知结果如何。我毫发无损地回到这里来来还是被阿兹拉伊带进烈火谷地,除了安拉外,无人知晓......” 三王子不和 成吉思汗下令要幼子托雷率部摧毁杀掠故城梅尔夫(备注:现在的马雷),与此同时,遂下令术赤、恰合泰、窝合台各自率兵马攻打花拉子模旧都玉龙杰赤城, 那时候,蒙古的一些有实力的首领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都想在这座穆斯林土地上最有名的古都分一杯羹。毕竟,这座城市曾经以盛产薄如蝉翼的丝织品、锁子甲和其他贵重物品而闻名。每年都有无数的驼队带着这些商品去世界各地做买卖。他们心里琢磨着,要是能趁着这次攻城战的机会,好歹也能从城里弄几匹马或者几只骆驼啥的。说不定还能搞到丝绸衣服、各种宝石做的珍贵项链、各式各样的高脚杯和其他稀世珍宝呢!而且,还能抓几个有本事的奴隶回去,以后就可以让他们给自己织布、做衣服、缝靴子、做皮袄啥的,自己就可以躺平了。要是想听音乐了,就躺在从城里抢来的地毯上,听那些乐师演奏各种好听的曲子。玉龙杰赤城里有很多这样的乐师呢!在这乱世之中,能过上这样的生活,那可真是太爽了! 在向北方迂回征战过程中,在抵近位于忽毡河畔的这一片富饶的花拉子模平原地区时,蒙古军中普通士兵们也怀着这种憧憬来到这里的。 成吉思汗的两个公子哥儿—恰合泰、窝合台在得到可汗要他们在即日内攻打这座城的命令后,遂率先带着部众向这座重镇挺进,而且也想在长子术赤汗抵达之前赶到玉龙杰赤城这一带,以便捷足登先,先来先得。按照蒙古可汗最初的旨意来说,整个花拉子模地盘包括钦察草原在内的土地都处在长子术赤的分封领地范围之内。 术赤对可汗允许他的几个兄弟参与瓜分他的领属地上的财富这事儿感到有些满意,他对此有些自己独到的一种想法。因此,在几个兄弟率部合力攻打城池的过程中,他有些心不在焉,故意按兵不动。他一方面趁此良机,全身心地去搞自己喜爱的狩猎野马的活动,另一方面对外大放厥词,还冷嘲热讽地说: “没有我的参与,他们休想攻下玉龙杰赤城。不信就让他们试试看,不碰个头破血流才怪呢。” 二公子恰合泰,他天性就嫉妒心强,而且贪得无厌,在饮宴席上他曾在自己左右手面前曾经放大话,指手画脚地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术赤所封之地本就广袤,如今却妄图尽揽好事,实非良策。此次我绝不容他得逞,必先占下玉龙杰赤城,待抢掠殆尽,再将其化为废墟,弃之不顾。” 玉龙杰赤城曾经是花拉子模王国几个王朝的都城,这是个钦察诸汗、富家商贾、各行各业着名工匠以及不同部族奴隶买卖等云集的一座重镇。自打蒙古部落来到马威兰纳赫尔地区以后,这儿就变得风云变幻、动荡不安。 从前曾在这儿以残酷统治而闻名的塔尔康-哈敦母后,自从这儿外逃逃离后,花拉子模国王的皇亲国戚就像树倒猴子散地四处走散,各奔东西了。原先人口旺盛的这座城市从此便落入钦察诸汗手掌下。每个钦察汗都梦想成为这一块穆斯林版图中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度做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的土皇帝干干,哪怕是做一个月、一天的土皇帝也成。钦察诸汗、伯克们无不为此争执不下,年年斗,月月斗,甚至天天都在斗。正当各诸汗为争夺王权无休止争吵不休时,未曾想有个名叫胡玛尔 铁根的伯克却半路上犹如一匹黑马跑了出来?。还没等手下众人簇拥着他引入那顶“荣耀白色大营帐”,便仓促地对外宣布自己就是花拉子模王国的国王。天下所有能够喘着气的活人都必须对他的统治绝对服从,不得违抗。甚至连清真寺里的鬓发花白的伊玛目们都按耐不住激动地心情,不分昼夜进行祈祷,祝愿新国王长治久安。 花拉子模的新主儿胡玛尔 铁根登基以来,宣布了一项新政,将对伊斯兰教采取广泛推行等一系列措施,并加以保护。为了在当地推行伊斯兰教,他还下令进一步明确规定,对那些不遵守教义教规,拒绝参加每日必行的到清真寺进行礼拜仪式的人采取强制性归化措施,有时采取抓捕甚至追捕直至关进地牢等严厉惩戒措施特。。全城实行戒严措施,除了全副武装的护卫等人员外,还吸纳了‘拉伊西’参加盘查等活动。他们整天在街道巷尾手持棍棒游走,维持城内正当秩序,逮住那些不自觉参加祈祷仪式的人们后将进行严格惩罚。新苏丹同时启用自己的亲戚阿拉 艾德 丁 艾勒 哈亚迪为都城守军长官,通过开发新增新税种等办法,进一步扩充了夜间巡视的人员和次数,制定和强化了城防内安等一系列措施。尽管采取了新政,但内城抢劫事件,尤其是抢劫粮库的事件与日俱增。城内军民恐慌情绪逐日蔓延,弄得人心惶惶的,特别是害怕那些望而生畏的一队队的出现蒙古骑兵,这座城危在旦夕,四面楚歌的特征愈加显现,他们不仅为自己今后命运深感堪忧,而且面对在劫难逃的严重局面不寒而栗,不知所措。 在这种情形下,苏丹不得不出面,通过自己的代言人和伊玛目游说,极力安抚当地老百姓,他们编谎话忽悠,蒙古军根本无暇顾及玉龙杰赤城,他们相继抢劫了布哈拉、撒马尔罕以及梅尔夫三城财富,已经心满意足了,哪有功夫和精力再来这儿抢劫,正准备打道回府,回到大草原上去休整呢。 事实上,玉龙杰赤城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从先的生活又周而复始回来了:每天清晨一大早儿,艾占奇站在清真寺塔楼顶上向百姓呼唤,呼唤正教徒们按时前往清真寺去做礼拜;集市市场上,商人们依然坐在货摊旁竭尽浑身解数,招揽门市前国王的顾客;跟从前一样,人们依然行走在狭窄、弯曲的街面上,周边未曾发生任何变化。城内的贸易活动和手工业活动日益减少,一副渐渐衰落下去的特征瑜伽明显。 商人们总是抱怨生意不景气,甚至有的商人已经没法经营不下去了,不得不停业关门了。顾客们前来光顾仅是来询问价钱,一听报价便伸出舌头,显露出一副惊讶不已的面孔,摇摆起头来,即使市面上的物价一降再降,都跌破了半价以上,也无人问津,更不要说购买了。 唯有一件东西始终在涨价,那就是饭菜。老百姓心里很清楚,这种货物即将会变得十分稀缺,于是成堆过来抢购面粉,小麦以及葡萄干等日用生活必需品。 一些人们正聚集在十字街面一旁交头接耳,热议着各种话题,他们当中有人说道: “听说蒙古人快要到这儿了。蒙古大军就要开到这儿了。到时候他们会把我们这座城市围个水泄不通。这儿城墙高大坚固,围困的时间可能会持续延长。等我们把储备的牛羊肉吃完后,那该怎么办呀?我们该往哪儿逃呢?躲藏到哪儿去呀?” 霎时间城内流言蜚语此起彼伏,不知该信哪一个好了。也有人绘声绘色地说道: “扎兰丁已集结了五十万大军,正往玉龙杰赤城开来。他率军曾经打败了部分蒙古军,使他们溃不成军,不得不向东面逃去了......” 还有说: “即便蒙古军兵临城下,也只能围着城墙徘徊,苦寻破城之法而不得。玉龙杰赤城岂是能轻易攻破的?他们在城外转了数日,一无所获,只得朝北而去。城中老人对此再清楚不过。......” 一队队驼队离开城市向外走去。驼峰两旁架着箱式木框子,里边坐着妇孺儿童,他们不时地伸出头朝外看去。他们这是朝土库曼部落所在地走去,那个地方叫曼吉什拉克。与此同时,还有一队队商队朝城里这边走来,他们有的骑马,有的坐车,还有骑着毛驴。据说这些人都是些有实力伯克家族成员,他们进城就是为了躲藏在坚固的城墙里,免遭蒙古士兵的兵祸和抢劫的侵扰。 近日来,集市市场上卖烙饼的商贩不见踪影了,打馕铺子的也紧接着关门了。羊肉、马肉价格一天一个价,不停地涨价,甚至一个毛驴的售价都可以抵得上一匹良马的身价。 蒙古军突然大白天就来到了玉龙杰赤城墙下。这让城内的军民惊恐不安,一时不知所措,一些人们的脸上显露出一副茫然若失的神态和表情。 还有一些牧民从草原深处,长途跋涉,驱赶着一群牲畜,停留在城南门入口处耐心等待。当入口处办完入城等相关手续后,这群牲畜暂时停靠在运河桥头附近一带。 这时,从这群牲畜走过来时扬起的烟雾缭绕的尘土背后,小道上突然钻出二百来号人马的骑兵队伍过来。从他们穿着的服饰来看,他们既不像这一带常见的土库曼人,也不像钦察人。他们个个骑着一匹头不高但奔跑速度神速的矮小马儿。转眼间,这些骑兵已经来到桥头附近,在空中挥着马鞭,大声吆喝着,顺势动手抢羊,驱赶牛群,还跟专门守护看管牲畜群的牧人发生了争吵,最后甚至还动手殴打起来。 这场争斗最终以他们用刀剑当场砍死了跟他们争执不下,不肯服输的几个牧民才算结束。这时候,骑兵们洋洋得意地赶着这群牲畜,不慌不忙地边吹口哨,边打着鞭花,缓慢地离开城门走远了。他们越过运河,向原野以外的远处赶着牲畜群渐渐隐去了身影。 没想到,这一小插曲却在城里引发了极大反响和一波潮动的风浪。苏丹胡玛尔 铁根听说这件事儿后,为了安抚众部,收买人心,遂派出一支千人在组成的兵马出城,跟随其后,朝着他们去的方向追赶起来,这下好了,这些胆大包天的强盗看你还往哪里逃,一旦被活捉,免不了当中开庭行刑致死。 完美的故事结局 一路上,卡拉? 布尔古特为避开可能遭遇蒙古军骑兵队伍的大路,尽量抄小路行进。有时,偶尔在远处,在天边会隐隐约约看见蒙古军队伍开拔的影子。从他们行进方向来断定,他们就是向玉龙杰赤这个方向移动的一支队伍。每遇这种状况,卡拉 布尔古特就会迅疾钻进沙漠里的腹地,兜个圈子,绕个大圆圈,才走出沙漠一带。现在,这一带到处都有蒙古人频繁活动的情形,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路上遇到他们的。所以,卡拉布尔古特在穿越克孜尔库姆大沙漠时,假设在途中遇到正在仓皇逃难的游牧人时,他也会跟他们打招呼,聊上几句,乘机问问路线,以免走失迷失方向。 只船与卡拉 布尔古特同行的还有两个头戴羊皮大帽、这脸由于常年被风吹日晒像锅底一样漆黑的土库曼人---长着大胡子的苦行曾和他的徒弟一路上一直阴沉着脸色的男孩。 这天夜里,他们三个借着昏暗的夜光光线,静悄悄地来到了忽毡河河岸,河面宽阔,静怡。他们沿着野猪踩踏出来的脚印,在高高的芦苇丛里行走,费了好半天才来到河水边停了下来。船头翘得老高、船体又大显得有些笨拙的几只水船从河道上驶了过去。船上载着人、马匹以及绵羊等。他们遂向船上人大声喊了起来,发出求救信号。头翘得好高、船体又大又显笨重的平底船从河道儿上走过去了。船上载着人、马匹以及绵羊。他们向船上人打招呼求救,有人“愿安拉佑助你们,船上没位子啦,坐不下了。” 又有一只船路过时,他们又接着喊话道: “正教徒不能见死不救,应相互帮衬才是啊。” 不曾想,只见船舵手却把船停靠在岸边,答应把他们三人捎带到玉龙杰赤城去。 “这一趟路程,你得要多少钱,呐?”卡拉? 布尔古特问了一句。 “唉!别提什么钱啦。眼下这钱呐、货物呐、牲畜呐都掉价了,都不值钱啦。似乎都乱套了,你受难,我也和你差不多,家破人亡。我存钱有啥用处。上船来吧!” 敦实的大船拉着他们三人、他们的坐骑启程了。在忽毡河那宽阔而浑浊的河水面上左右晃动了一下,然后便往前用力地驶去。当船只在河道行驰过程中,偶尔也会在河对岸右侧闪现一支蒙古军侦察队伍行进的身影。在遇到这种情况下,船就会摆正方向,遂向左岸靠去。经过四天的旅程,这条船便驶入连同玉龙杰赤城的大运河的河道上。随着这条大运河的融会贯通,把玉龙杰赤城一分为二地划为两个部分,一边是有着高高的城墙环绕一周的旧城区,而另一部分则是桑树成片,绿荫覆盖的一派郊区风光。 这是卡拉? 布尔古特从腰间掏出皮质钱包,解开绳索,从中拿出十个金币,随手递到船主手里要他拿着。 “不知我们今后还能见面不?不管怎样或者发生什么,你还是把你尊姓大名告诉我吧。” “我叫克里木? 古列姆,是个铁匠。虽然你未开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但感觉我对你并不陌生,就凭着四匹四碲矫健、脖颈修长黑毛发马儿身段,我就能猜出,这马匹的主人一定是与这一带民间故事生穿的一则故事以及那一段民谣里传颂故事主人公密切相关。假日一定要在这一带与那帮异教徒开战,我一定会来投身于你的队伍里的。” 至此,卡拉?昆 昆恰尔已无兴趣听他啰嗦了。他全神贯注地望着河对岸那边,那边大道儿上顿时扬起的而且一直这边飘散过来的一股浓密烟尘后,顿时陷入到沉重的思绪当中。恰尔在 不久,当扬起的那股尘土渐渐消散落地后,一队队战马以及上身前倾,伏在马背上的钦察骑兵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这些骑兵边大声呼喊着,边扬鞭催马也无心朝这边奔跑过来。紧接着,从不远处又接连传来一阵阵喧嚣声和嘶哑的引人注目的呼喊声去。 奔跑在前面的一个骑兵,骑着一匹白马奔跑着,煞是吸引眼球。只见他坐在马鞍上,东倒西歪的,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眼看着就要被马摔落在地听上了。他头顶的白色一条缠布以及身上穿着的黄色长袍,血迹斑斑的。坐骑似乎也中弹了,流血不止,鲜血不停地往外流淌着他。 一阵儿旋风般飞驰而过的钦察兵沿着运河桥面的飞跃而过,不顾回头。啰嗦了。他全神贯注地望着河对岸那边继续不断上扬并且一直朝着河对岸延伸过来一股浓浓烟尘后,群旋风般飞驰而来的钦察兵从运河桥上飞跃而过。 “他们就要来啦!他们就在我们身后。赶紧逃命吧!”这时钦察人发出的一阵阵略带绝望神情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卡拉? 昆恰尔紧紧握住黑毛色马儿的缰绳不松手,静静地站在城门口向远处眺望,观望。这时,他的这匹马看着有马儿在眼前飞驰而过,也有些按耐不住激动地抬起前肢,试图向上跳跃起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趁钦察人冲进城门的这一空隙,卡拉? 昆恰尔和他的两个伴侣也顺利地通过了城门口。随后城门夹带着着悠长的吱吱呀呀声响关上了门,几个守城人又齐心合力地将几根沉重的原木抬起来,牢牢地顶死了大门门闩后,走开了。 一个骑兵站在守门人边上,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当天发生的这一事件。他说道:“新登基的苏丹胡玛尔-铁根派我们去追击并活捉那二百来号蒙古士兵。他们赶着从我们这儿抢走的牲畜群慢悠悠地走着。远远看到我们追过来了,他们撂下抢来的牲畜就撒丫子跑,那速度快得就像屁股着火的老鼠。可谁能想到这是他们下的套呢。等我们从他们身后追到迪里利亚花园附近一带时,预先埋伏在这里的的约两千多个异教徒突然向我们杀了过来,那场面,简直就是饿虎扑食啊,将我们团团包围,从远处放箭射杀我们,将我们人马从马背上击落,尔后再把马给捉去了。我们一起出发的骑兵全军覆没。就我们几个幸运地逃了出来。我就纳了闷了,苏丹派我们过去,这不是让我们去送人头嘛,这到底是图啥呀?” “你们咋都这么傻笨呐,竟然能推选出这么一个无能的人来当苏丹?”卡拉?昆恰尔厉声地回应道。 在场的都扭过头来看着他,为他胆敢如此放肆地议论当今苏丹而捏一把汗。 卡拉 ?昆恰尔接着又提高嗓门说道: “安拉和胆怯终于将塔尔康-哈敦那条恶狗以及她周边依附的那群寄生虫从花拉子模皇宫给撵走了;肥瘦笨拙的穆哈穆德国王也逃逸不见了;现在他的尸体正在被一群野狗撕咬吞噬着呢。当一场强大的暴风雨将这帮豺狼撵跑后,你们给自己找了一个稻草人,胡玛尔 ?铁根就是这样一个稻草人。一个正派人绝不会将掉了毛皮的羊托付给他照料的,因为他不配。你们居然将他奉为神明,让他统领大军,竟然将城防的重任也托付给他!看你们有多愚蠢啊!你们的奴性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失殆尽啊!似乎不挨棍子打,你们就活不下去似的,是不是啊?......” 卡拉 ?昆恰尔身旁的那两个伙伴向前走去,试图阻拦住他,小声说道: “别再说了!卡拉 昆恰尔!这周边都是钦察部的人。他们跟当今的国王是穿的一条裤子的。我们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昆恰尔!这周边全是钦察部人。他们跟当今的国王是穿一条裤子的。我们最好还是离开这里。” 听了‘黑衣骑士’这一席话,站在城门口的骑兵和守门人都为之而震撼,默不作声。 “他真是个英武的骑士!他说的有道理。至于过去胡玛尔 铁根是不是在历次的战斗中威武不屈,屡建战功;他个人品行方面一直以来是不是以公道无私,才智超群这倒是要打个问号。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他最出众的本事就是善于在幕后面前活像一条狗似的摇头摆尾,善于卖弄自己仅此而已。除此外,没有啥本事,假设跟着这样的苏丹走,我们迟早都会倒霉透顶的。不信,走着瞧!”?特根在历次的战斗中是不是威武不屈、屡建战功、他个人品行方面一直是不是以公道无私、才智出众而与他人有所不同呢?这倒需要打个问号。实际上,根本不是。他的能力主要表现在他很善于在母后面前像一条狗一样摇头摆尾以及卖弄自己,除此之外,没啥别的本事。跟着这种苏丹走,我们早晚都会倒霉透顶的 卡拉 昆恰尔骑着马在玉龙杰赤的城区缓慢地行走,比啊走边用他那双敏锐的眼神仔细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和人群。?昆恰尔骑着马缓慢地走在玉龙杰赤城大道上,边走边用他那双透射出威严眼神的黑眼睛打量着过往的人群。 “你们俩先去集市上。那儿有家叫麦尔丹的茶馆,是个很有名气的一家茶馆。你们在那儿等着我。我想一个人走走,等会儿就过去。” 集市上有一半以上的店铺都关门打烊了。那些堆满丝绸布以及毛料的店铺,现在连一个顾客都不屑一顾了。他们围坐在一起,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忧心忡忡,一筹莫展,议论纷纷。 “假如整个城遭到外族围困,一尺布都休想卖出去。一旦那些面目狰狞的异教徒闯了进来,见啥拿啥,谁还敢上街买东西,说不定连我们自个儿脑袋都保不住呢。” 这个“永生塔”就落座在花拉子模王宫附近。塔楼的一侧面朝广场相望。卡拉 ?昆恰尔一边朝着塔楼走去,一边仔细盯看着那些塔楼上用于通气的小气孔,他心想—那个大漠之花究竟会被囚禁在哪一间房屋呢?她至今还活着吗?如还活着,她还会那么天真无邪、面容依然那么楚楚动人、两眼里仍会闪烁出一股诱人的光亮,并且还拥有一双娇嫩温柔的纤手吗?在这吃人的牢房里,人只要进到里头,正常人也会发疯的,女人也会变成干瘪脸上布满皱褶的老太婆的......或许,戴着脚铐的古力 贾马尔早就?贾马......他一想他想象着她会变成那副模样时,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的震颤起来。一旦这样,宁愿去死,宁愿去战死,也极不想也不愿意看到她那从前的心上人已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形象丑陋、神经错乱麻木的......到她可能会变成那副模样时,这心里不由自主地心惊肉跳的。在这种情形下,宁愿去死,宁愿去战死,也极不愿看到他那从前的心上人已变成了另外一种人—形象极其丑陋、神经错乱麻木...... 塔楼下低矮铁门前台阶上坐着一个脸上长着大胡子的守门人,正在那儿打盹儿。膝盖上放着一把古旧的弯刀。身旁地毯上摆放着掰碎了的几片干囊块,木碗里还搁着两枚锈迹斑斑的黑色铜币钱。眼下,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亲朋好友也无暇顾及关在这儿的囚犯了!他们考虑的是如何度过眼下的艰难时刻以及如何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卡拉? 昆恰尔这时还看到,塔楼上通气孔处有人向外伸出一只只干瘪如柴的手臂,还不时地对外发出一声声哀求的哭救声: “行行好!请可怜可怜这关在暗无天日囚室里的人们吧!哪怕是赏赐一块饼子吃也罢!” “喂!老人家,你过来一下!”卡拉 昆恰尔面对着那个守门人好了一声?昆恰尔朝守门人喊了一声。 人从迷糊中被人叫醒过来,摆了摆下巴颏的胡子,盯着眼前的这位骑士看了看,根本不想站起来理会他。 “你要干嘛?” “给你这一枚金币。能不能告诉我新近有哪些囚犯被关押在这儿?” “很多人关在这儿。这跟你有啥关系?” “早先关在这儿的老囚犯也不少吧?” “在这阴暗、潮湿、被跳蚤叮咬以及经常挨饿的条件下,谁还会能活到今日啊?” “行行好!再赏你一枚金币!请你告诉我,这儿是不是关押着一些女囚犯,啊?” “有。有两个老太婆关在这儿,都是奉当今的新苏丹的旨意弄到这儿的,他们的罪名装神弄鬼,极力诅咒当今苏丹害病呐。” “这当中有没有年轻一点的女囚犯?” “你怎么跟我没完没了的纠缠,啊?你是啥人---法官、行刑长官还是清真寺里的伊玛目长老?我不敢跟再你多说了,你也许是个强盗,这么纠缠我,也许,想把关在这儿的囚犯解救出去,是不是?把你这两枚金币拿走,别再纠缠我了。快走吧!” 卡拉?昆恰尔正要发作,就要举起手中皮鞭朝老头儿身上抽打,突然有人从一旁轻轻地用手阻止了他。他回头一看,这是一个高个头老人。老人有一头白发苍苍,发辫且垂落在肩膀上,穿着一件衬衫,正用一双亮闪闪的眼神凝视着怒火冲冠的卡拉? 昆恰尔昆恰尔, “这么说来,你还不懂这儿的一些规矩,所以,才用这种腔调跟这位长者说话。走!让我们到一边聊一聊,让我来给你说说这儿的一些事情。你看到了吧?就在你跟老者说话时,就有苏丹的十个刽子手从宫门里走出来,还朝这边张望呢,一旦被发觉,他们随时都会过来,对你下毒手的......让我们赶快从这儿离开。就听我一次,跟我走吧!” 卡拉 ?昆恰尔催动坐骑,跟着这位不明身份的老者身后走开了。到了一条小巷子,老人便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很快拐进另一条更僻静的街道巷子。走到这儿,老人便停下脚步。 “我刚才对你说的,你大可不必惊奇。我来这儿探监已经有整整一年了。我每天给关押在这儿的主人送饭吃。他名字叫米尔扎?? 尤素福。此前他曾是花拉子模国王的一个修史官。前国王对他很器重,信赖他。自塔尔康-哈敦这条斑鬣狗坐上花拉子模王朝宝座,开始掌管‘伟大怒火之剑、强盛之盾’以来,她不顾米尔扎? 玉苏甫年迈体弱,一年不如一年的状态,硬是将她投入到地牢里受煎熬熬.....尤素福”年迈体弱、一年不如一年,硬是将他投入地牢里受煎熬.....” “因啥罪名?” “据说他在编纂的一本书本里曾有一句话,说她是‘强大花拉子模王国长袍上的一个黑斑点’,此外,在这书里,他对她所犯下的丑恶行径进行了详实的披露。这一切都是那些号称神圣的伊玛目们密报给母后的。于是,老头儿得罪了母后,遭受了这一酷刑的折磨。我想只好跑断腿到全城各处行乞,弄一点吃的。然后再把好不容弄来的一点食物送到牢房里,来喂养我这位孤苦伶仃的命苦的主人。我真心期盼那些不知名的游牧异族赶快打进城里来。到那时,我才可能有机会从地牢里救出我的主人。让他们赶快过来将这些欺压百姓的‘吃人的’坏蛋撵着满街逃窜,我也好趁机到地牢来,将这卑鄙的看守掐死,打开地牢,将那些在那里仍受皮肉煎熬的囚犯彻底解救出来,把我的主人也解救出来。到了那时,我也好告老还乡,远走高飞了。” “你的故乡在哪里?离着很远吗?” “远着了!我从俄罗斯那边过来,我叫萨克拉普,用当地人的话来说,就叫斯拉夫卡爷爷。” 听完他的话,卡拉?昆恰尔又陷入了一阵儿沉思的思绪当中昆恰尔又陷入沉思当中。 “骑士老爷!你能告诉我,你在找谁呢?”老人接着问道,“或许,我可以帮你打听到这人。” “这地牢里关的女人多吗?那看守说里头只关了两个老太婆。” “他在骗你!你看到塔楼上高处有好多通气孔没有?在那儿就有几个小牢房。据说在那儿关押着国王后宫里的几个女人。他们的罪名是倔强不顺从。” “不知里头有没有一个土库曼女子?” 老人想了想,又说道: “我很清楚这里的一些事儿。那个看守很贪财,简直贪得无厌,虽然他外表看起来衣着褴陋,一贫如洗的样子,实际上他是一个财主。凡来探监往里头送东西,这个老东西最多送一半,其余的都被他中饱私囊了。这人有房产、花园、还有七八个妻妾不说......这样吧。就让我帮你试试看。你看到那棵树下有一扇门。那可是我主人—王宫修史官从前居住的房屋。我呢,现在就住在这儿替他守着这栋房屋和一批珍贵的书籍......他曾有个养女,名叫本特 占吉佳,闲下来她有时帮他抄写一些古籍文献。自从她去了布哈拉,就没了任何音讯。现在,这儿就留下我一个孤孤单单的......” “萨克拉普老人家!我信赖你。我相信你不会后悔的。这样吧!明天一大早,我就到这儿来等你。” 火攻城门 蒙古大军抵达花拉子模后,并未急于围攻首府城。起先,蒙古军就选择在离玉龙杰赤城不远的附近村落一带安营扎寨。随后将战俘们赶进设立的营地里看管。成吉思汗的两个公子—窝合台、恰合泰便在郊外的行宫迪里利亚花园处安顿下来。他们手下的卡丹、博古尔奇、图林 基尔比、塔基别克等将帅们都忙的不可开交,都想及早把攻城设备、投石器以及一种被誉为‘龟鳖轮子’等作战机械造出来了也准备在攻城战中投入使用。从中原远道专门调来用于攻城的工程人员曾经许诺他们所制造的机械设备将很快会拿下这个城堡的,不在话下。 眼下攻城最大的难题是没石头可用,投石器就算搞到手了,附近没石头也白搭。面对这种情况,从中原来的工匠灵机一动,提议把桑树砍下来,切成一块块的,泡在水里泡硬了,就能当石头使,扔到城墙上啦! 蒙古军的零星的一些小分队开始从四面八方出动,与出城的零散队伍交火了,打了几个回合后,便采取了回撤诱敌的这一战术,诱使他们上勾,中圈套。但驻守玉龙杰赤城的队伍并不怎么恋战,他们显得十分警觉,没打几个回合便鸣金收兵,撤回城内后便观察城外的一举一动。 当今苏丹胡玛尔 铁根即为守城长官。他的几个亲信比如像奥古勒 阿吉普(此公曾参加过布哈拉守城护卫战)?艾尔不花皮赫里万以及杜鲁吉等人紧随其后,形影不离。在召集的一次军事会议上,苏丹胡玛尔 铁根甚至还拿出蒙古军秘密送来的信件给在座传阅。在这封信中,蒙古人要求城中军民不必过虑,打开城门,我们不会伤害他们的。 “我们能不能现在就跟他们议和啊?”苏丹提议说,“无非他们想要我们给他们一大批贡品而已,用这种办法来把这件事儿压下来,息事宁人,和平解决这一问题有啥不好。这总比全城百姓经受侵袭、屠城、开火要合算得多啊!” 奥古勒 阿吉普等人对此却提出异议,不赞成这种做法。他们说: “国王啊!你难道忘了之前的教训吗?他们在布哈拉、撒马尔罕、梅尔夫等地如出一辙。那里的百姓相信了他们的承诺,放下了武器,恳求他们的饶恕。然而,实际上,除了那些被蒙古人挑选出来、被公认为有技能的工匠得以幸存并被全部送往蒙古本部所在地做奴隶外,其余的人都被杀害了。” “不管怎样,要搞清楚他们的真实意图才好办呐。是不是?” 一天夜里,胡玛尔 铁根随身带着几个亲信?特,仓促地从城里出门,来到正在迪里利亚夏宫参加宴会的恰合泰、窝合泰等蒙古将帅根。只见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规矩地站在他们前面,那神态似乎在央求他们带着几个随从,急忙出城来拜访正在在提里利亚宫里进行饮宴的恰合泰、窝合台等将帅。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规矩地站在他们面前,似乎在央求着他们。 “你给我们带啥东西来了?”窝合台冷笑地发问道,“开启玉龙杰赤的城门金钥匙你给我们带过来了吗?” “请允许我向东方伟大的主宰成吉思汗叩拜致意,我将像其他伯克一样为他效劳。” “我们现在需要玉龙杰赤城,可以说如饥似渴。而你这种反复无常,没有定数的人倒是没啥用处!”一脸抑郁的恰合泰插话道,“像你这样的人,随意抛弃自己的民众甚至还与之对立,我们怎么敢相信你说的话。来人把这人给我抓起来!” 于是,很快来了一群刽子手当场就把胡玛尔? 铁根等人给抓起来了,然后扒掉他们的衣物,折断他们的脊梁骨,为流出一滴血特,将这几个人拖到山谷野地里活活地抛弃了。就这样,他们被野外的豺狼给吞噬掉了,从此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当成吉思汗长子率部赶到玉龙杰赤城时候,这座城已被蒙古军团团将其围困起来了。为了将一个神奇的攻城的投石器运到城门下,动用约三千多个蒙古以及其他其他部族战俘齐心合力,当即动工兴建了一座专门用来运输这款投石器的桥梁。就在这一空档,土库曼部落的卡拉昆恰克带领一支英勇顽强的骑兵,冲出城门,向动攻新建桥梁的蒙古军发动突然袭击,将其杀死。当时被杀的尸体堆积如山,横在运河桥头上下。这一消息传遍城内城外,各地军民备受鼓舞,大大增强了他们必胜的士气和信心。 于是,城外如狼似虎的蒙古军正式向玉龙杰赤发动了全面进攻。他们挥舞着长矛,皮鞭,在队伍前面驱赶着成千上万的战俘,如乌云压城般压了过来,充当垫脚石、当炮灰,填平用来护城的壕沟。然后,他们将攻城器搬运到城墙脚下,启用这一攻城神器,向城墙投掷石块,木块。在水利浸泡后的沉重木块以及中原地区使用的燃烧罐被投石器投进了城墙内,不久投进去的燃烧罐等内城引燃大火,木头建筑也被引燃,顿时火苗四起,及时采取泼水等灭火措施也无济于事,大火越烧越旺,由点成片,浓烟滚滚。 北城城下发动的攻势更为凶猛。蒙古军在其统帅术赤的带领下,他们让战俘在城脚下开挖出一条地道出来,然后派分队通过,冲进内城。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战、厮杀和争夺战,在北城城墙上最先插上了蒙古可汗之子的白色大战旗,迎风招展。 这一胜仗的确让恰合泰倍感极大压力,同时也十分嫉妒长兄,气愤至极。为拿下玉龙杰赤另一个城门,他向进攻的方向投入了一批又一批队伍,攻城战顿时陷入胶着状态,守城军独占先机,根本就不想轻易退让。 凭借居高临下的战机,他们随时投放砖块、石头以及朝城墙攀岩者浇灌滚烫的开水,热油。不时地有攀登城墙的蒙古士兵被烧伤,烫伤不计其数,坠落在城墙墙角的尸体堆积如山,难以估计。 “永生”塔楼上 按照此前的约定,卡拉? 布尔古特第二天一大早儿就来到树下旧宅大院门口等待,等了好久,未碰上那个萨克拉普老人。直到最后一刻,才好不容易见到了这位老人。眼前的老人已不再是上次见面时穿戴衣衫褴楼的模样了,而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只见他上身穿着一件条格状布料长袍,头上缠着着一顶蓝色缠布。乍看上去,简直不敢再认他了。 “英武的骑士!原谅我未能把自己知道的以及所做的事儿和盘托出地告诉你。那个守门人简直是守口如瓶,难以疏通。很可能,他很害怕像影子一样站在他背后的那些人或者跟他们同流合污,穿一条裤子的那帮人伤害他。我苦口婆心跟他磨牙,说想帮他把牢房清扫一遍,没想到竟然把他给惹恼了,大发了一顿脾气。当我向他提出到他家当佣工,每天只挣两个馕饼吃时,他却显的很高兴的样子。他兴奋地要我给他那八个妻妾当监护人来了......后来,我把他那一脸凶相的大老婆娘给揍了一顿,他倒不责怪我,反而奖赏给我这一件长袍和这顶缠头布......” “你跟我瞎扯些什么妻妾呀长袍呀干嘛呢?这个与我毫无相干!”卡拉?昆恰尔有些不耐烦地抢白道昆恰:尔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给你五个金币 “我给你五个金币啦。到现在你什么也没做啊,我要你打听的事情办得怎样了,有啥消息吗?” “别急!别急!肯定有消息了。就算这个纳扎尔老爷不肯说出真相,我也有办法让那些乖巧的妻妾把真相说给我听呐。这些老少婆娘真不得了,从他的口中早已打听清楚了地牢的情况,我得到的这些情况就是从她们的嘴里打听出来的......现在搞清楚了。还了解了这塔楼里有几间房屋很隐秘,就像跟燕儿窝似的神不知鬼不觉地镶嵌在塔楼墙壁内,外人一般是很难发现的。原本横在塔楼内的木头已腐朽断裂,铺设的模板也坍塌了下来,一直到地下一层都是这么样子。” “但愿魔鬼也将你摧残至死!” “要想到这几间隐秘房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只好顺着已经不是太十分结实的绳索系着的木制楼梯板爬上去才行,否则,将一事无成。以前,纳扎尔老爷就是顺着这条楼梯板爬上爬下的,现在他的胆子变的越来越小了,不敢再走这条楼梯板了......” “这间屋子里关的什么人?咋这么隐秘的。” “听说是关了一个得罪国王的某个人。紧挨楼顶的一个房屋里还关押了一个土库曼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骑士一听这话,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他一把捏住老人的肩膀,急促地问道。 “好像叫什么.....叫古力?贾马尔贾马尔的一个女人的。” “你现在带我去见她!” “这怎么成呐。塔楼下有二百来号人把守,现在他们闲的无事可干,真憋的心慌呢,真想找个替罪羊出出气呢。而你却主动找上门来了。人家真巴不得你自投罗网。难道你真想自取灭亡吗?” “闭上你的嘴!胆小鬼!你到牢房那边等我,我等会就过来。我要把这儿弄个底朝天,叫你们看看!”说完这话,卡拉? 昆恰克扬鞭催马,飞驰而去了,身后扬起一团灰,一股脑儿儿溜走了。便扬鞭催马朝着一条狭窄的巷道方向飞驰而去,随后扬起一团尘土一股脑儿溜走了。 他骑他骑着马便来到了手工业较为集中的一个街区。这儿较为集中地聚集着包括铁匠、铜匠、兵器锻造、制作铠甲、头盔、盾牌等装备用具制作的商铺一条街了。一到这儿,铁匠铺里敲击铁墩子叮当作响以及锻打铁器的响声交汇在一起,响彻半空,不绝于耳。着仅有半数的店铺在开门营业呢,其中那些锻造武器的工匠店铺还热火朝天地干的起劲儿呢。在这兵荒马乱的日日夜夜,有谁还有闲心去关注是否该买个铜盆、铜罐以及马具配件饰物等物品呢,真难以想象啊!马便来到手铜罐以及马具装饰配件等物品呢? 这时,卡拉 ?昆恰尔看到有一群铁匠师傅围在一起不知因什么事儿争了起来,吵闹声越弄越大。当这位郁郁寡欢的骑士走到他们身旁时,正在吵闹的人们不知为何鸦雀无声,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们很好奇地看着这个骑士端详起来。骑着一匹黑马的‘黑衣骑士’不知他想要干啥? 他走到人群中,大声地说道: “喂!铁臂铜胸的诸位工匠师傅们!真不知这些汗王和伯克们还要剥削你们到多久,啊?当初,花拉子模的国王穆哈穆德通过用摊派苛捐杂税的办法欺诈你们。而现在他带着装满黄金的箱子却跑到伊朗躲了起来,到后来,他的母亲—那只凶残斑鬣狗也从这儿逃走了,撇下你们不顾。现在,这个自立为王的苏丹胡玛尔? 铁根也像个墙头草,倒向敌人那一边,不打自招地将攻打玉龙杰赤城的秘密告诉了人家。你们是不是瞪着双眼在等待另一个新的苏丹再次粉墨登场,将你们大伙再出卖一次,啊?你们还在等什么呢?让我们现在就一起走,到王宫那边去,把那个毒蛇盘踞老巢给捣毁掉,把牢房的铁索统统砸烂,把那些关在在地牢里备受煎熬的囚犯们解救出来,享享自由的滋味吧!关在那儿的人一不是强盗二不是杀人命案犯,都是些曾冒犯过国王的敢讲真话的普通人!” “走啊!兄弟师傅们!快走啊!去砸烂花拉子模宫殿!”顿时工友们前呼后应地呼喊起来,“去砸烂地牢铁门去!” “别忘了!随身带上锤子、钳子、凿子以及砸开铁链所需的所有工具。带上所需的一切,好尽快解救出在地牢受苦受难的兄弟姐妹们!快走啊!” 霎时间铁匠、兵器营造者、铜匠以及其他人蜂拥而至,手里都拿着锤子、宝刀、长矛走上街头,形成一支不小规模的队伍,便向王宫方向挪动。 一些江达尔们迎面冲过来,企图打乱和驱散行进的的这支队伍。没料到被他们给撂翻在地,挨了一顿揍了。就在铁匠们动手砸烂王宫时,有几个工友们走过来帮卡拉 昆恰克敲开了塔楼那扇低矮的小铁门?。他们走过来把守门人当场捆绑起来,站在一旁。这老头儿老泪纵横,当场抽泣起来,还信誓旦旦地发誓,他平时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看待押在这里的囚犯,从未欺负过他们呐云云。昆恰尔打开高耸铁塔的铁门也被工友们眨眼的功夫打开了匠。 跟着铁匠们一起同来的图甘,这时大声喊了一句:们一起过来的图甘,这时高声喊了起来: “赶快往下走。到地牢里去!那儿关押着我们的朋友。他们体力不支,因长期关押在黑暗的囚室里,眼睛也快瞎了。有的已经瘫痪了,根本无法行走......” 有几个人已经带头钻进了通往漆黑地牢的小道上了。 没过多久,从地牢里就有囚犯们相互搀扶着一一走了出来。他们衣物破烂,蓬头垢面,指甲长得很长很长的。由于长期被关在漆黑的洞穴里,一些人已经失明了。他们伸出手摸索着走路,跌跌撞撞的,哭喊着,放声大笑着,他们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真的自由了,他们来到人群中站在蓝天光日下显得有多自在啊! “穿过集市后走那边的路。”有人对他们喊话道,“让人们亲眼看看国王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臣民的!顺便再让那些买卖人给他们弄几件干净的衣物和裤子穿戴。” 卡拉? 昆恰尔手举火把往塔楼内部走去。塔楼内阴湿、冰凉,刚走进去就让人不寒而栗的。他押着惊慌失措、不停地在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的守门人在前边引路。守门人开始爬上左右摇晃的木板台阶向前走着。图甘等人紧随其后。他边往上攀爬,边顺便用铁锤用来敲击,砸烂一时从眼前闪过的一间间囚室的门锁。当门被打开后,那些可怜兮兮、身上只穿一件破烂不堪衣裳的女人们便从里头走了出来。只见他们面容憔悴、骨瘦如柴,一手搀扶着墙壁、哭泣着步履蹒跚地向下走着。 卡拉 ?昆恰尔爬到了塔楼最顶层,竖个耳朵,仔细谛听听起来。守门人走到一个铁门跟前,停下脚步。铁门上有一个小洞口,洞口还用铁丝网包了起来。 “就是这儿,”守门人指着铁门说道,“那个后宫的女子因冒犯国王,试图动手加害苏丹,被打入这死牢,定性为‘终身监禁不得释放’死罪。” “你还不快开门,在等什么呢?” “英武的骑士!求你饶了我,别冲我发脾气好了!这个囚室的钥匙只许放在国王那儿,别人没权保管呐。” “这么说,你这儿没有这间囚室的钥匙了?” “我这儿没有这把钥匙,没有,无所不能的安拉保佑!” “那就见鬼去吧!”卡拉? 昆恰尔气的火冒三丈,提起守门人朝楼梯口扔了下去。守门人绝望地嚎叫起来,紧接着不停地往下跌落下去,半途中担在一棵朽木横梁上停顿了一会,又往下坠落下去,黑暗中迎来阵阵鬼哭狼嚎渗人的惨叫声过来。 卡拉?昆恰昆恰克将自己的一只眼紧贴着小空洞往里头看去,在斜插过来的一丝光线下,只看到了一件陈旧的地毯铺在地上。没见着人影。尔将自己一只眼紧贴在小空洞上往里头看。在倾斜照射的光线下只能看清有一件陈旧的毯子铺在地上。 “她究竟躲到哪儿去了?怎么不见她人影啊?”卡拉?昆心想恰尔心想,“牢房里没见人影啊,空荡荡杳无音讯......难道她已经死去了?” 卡拉?昆恰昆恰尔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好收集了很多古老的歌谣,从中挑选了一堆好听的歌词。可到了这儿,此时此刻这脑袋里却一片空白,这情形就像蜜蜂受惊吓以后迅疾飞了起来,挪窝一样。最后他只说了一句:尔来这儿之前已做好了准备,还收集很多古代歌谣,从中挑选了一大堆好听美妙的歌词,但此时此刻脑袋里一片空白,就像蜜蜂受惊后飞走了似的。他只说了一句: “是我!” 从里头传来一句微弱且又怯懦的回音: “亮出你的面孔,让我来辨认你一下!” 卡拉? 昆恰尔向后退了几步,举起手里的火把,顿时将自己的面孔照亮了昆恰尔向后退了几步,举起手中的火把,照亮了自己的面孔。 “野兽在你脸上留下的那道疤痕还在。是你!你就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那个人。” “你离开门坎,并到一侧躲闪一下,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当卡拉? 昆恰尔看到顾念呐纤弱的身影往后躲开后,而后静静地坐在那块陈旧的地毯上等候。这时一道细长的光线洒落在她那几乎裸露的黝黑的身上。她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含着抑郁而又极其警觉的眼神不时地朝门外张望着。昆恰尔看到姑娘那纤弱的身影往后躲开了,然后静静地坐在那块旧地毯上等候。一束光线正好就落在她那几乎裸露的黝黑的身上。只见她身上披着几块支离破碎的红布片以及几条蓝色线团。她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充满抑郁而警觉的神态并不时地朝外张望着。 “卡拉?昆恰昆恰尔!尔!就让我来吧!”他的同伴插话道,“倘若与卡拉 昆恰尔勇士相比,兵器工匠更擅长于开锁这一行当。” 铁匠遂用小铁锤砸开了门锁,铁门一下子打开了,古力 贾马尔用手遮挡住身体,仍坐在毯子上纹丝不动。 “我身上的衣物全破了。我不能在你面前起身。” 卡拉? 昆恰尔立刻退出门外,俯身对年轻的铁匠说: “别老盯着女人看!快把你上衣脱下来给她,让她穿上。我以后会送你一件用新丝绸布料做的衣服。”说完,他转身踏着破旧的狭窄楼梯口往塔顶上攀岩过去, 到了塔顶,他看到四周冒起团团浓烟,黑烟里夹带着红色火苗一直往上窜去。内城到处燃起了大火。城墙外边,一队队骑兵队伍扬起黄土尘来回跑动。远处一个城门顶楼上,术赤汗部落的一杆白色旗在迎风飘扬。 古力 ?贾马尔穿着一身男式上衣,头上戴着蓝色缠头布,像一个身材修长的小伙子,也来到楼台上。她朝远处张望,看着大吃一惊 。 “玉龙杰赤城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些面目狰狞的人为啥在城墙边跑来跑去的?” “你不知道,战火已经烧到到我们这儿了,”卡拉?昆昆恰尔回应道恰尔回答说,“玉龙杰赤城已被敌人包围了......从现在起,我们将战斗在一起,永不分离。城墙外正在发生一场生死搏斗以及你眼里复仇的悲愤怒火将把我俩的命运紧紧连接在一起了。” “在这令人恐吓的塔楼里待久了,我已经对周边一切都感到麻木不仁了,只学会了仇恨。我要像一只凶狠的老虎,与你一起畅游天下,无拘无束。我再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古力 ?贾马尔了.......” 卡拉?昆恰昆恰尔并未听她在说什么了,而是把手指头放在眉骨上,思绪万千,穿越腾空而起的层层云雾,向着更遥远的前方放眼望去。尔听不见她的话了。将手指放在眉骨上,聚焦眼力穿越腾空而起的层层云雾,向更远的方向放眼望去。 “这些疯子究竟想要干什么?你看呐,雄伟宽阔的忽毡河瞒过河堤了,滚滚河水倾泻而下,一泻千里,像洪水一般向我们这座城市冲了过来......凶猛的河水冲垮了房屋,房屋在河水面前,就像个小玩具不堪一击......瞧那边那些高大的白杨树像是被人砍伐了一样,在河水的冲击下,发出吱呀声响顷刻间便浑然倒塌了......这些蠢货真是丧心病狂,他们这些蛮夷竟然能想出掘开河堤,放水湮灭城市,这招狠毒啊?这可是千年来阻挡忽毡河波涛汹涌河水的固若金汤的堤坝呀!......随着这股波涛汹涌而来的河水,这座人口稠密的城市不久就会被汪洋般大水吞没......古力 贾马尔快走!赶快从大楼内离开。不然,我们也会跟它一起,在洪水冲击下坍塌下来,我们也会被淹没在废墟的灰尘里的?......” 在蒙古士兵皮鞭和长矛的不断催促和威逼下,俘虏们一次又一次地向城墙守护者发起了不间断的攻击,抢占并夺取了大半个城区。即使如此,城内军民依然凭借巷道等设施与蒙古军展开了顽强的抵抗和殊死的搏斗。蒙古军只好一个街道接着一个街道向前推进。善于以及习惯于在野外开阔地动用骑兵队伍作战的蒙古骑兵,到了城市狭窄巷道极不适应这里,再加上因战火燃烧,坍塌倒在地上的建筑物自然形成了一个障碍物,给他们持续行动造成了种种阻力和困难。然而,他们毅然而然地继续向前冲击,不时地用放长箭远距离射杀那些抵抗者。 玉龙杰赤城的工匠们在护城抗争中便显得最为顽强、勇敢。他们心里头很清楚,一旦被俘就面临着自己的命运就会落入被蒙古人操控的这一危险-境地--那些手艺精湛、极具有发展潜力的工匠们也将被遣送至到蒙古腹地去继续卖命,其余一文不值、毫无用途人们将被统统杀绝。 妻子儿女们也纷纷自告奋勇地来即将动员起来,跟着自己的丈夫兄弟一起参与护城保卫战。战斗中,一旦有人中箭受伤,女人们便冲过来在受伤者面前堆砌砖块石头,以免再受长箭的二次伤害。 玉龙杰赤城英勇抗敌的故事,如同一首激昂的战歌,被后人代代相传,永远铭记。它作为伟大花拉子模王朝历史上卫国残酷斗争岁月中的至暗时刻,被载入史册。相比之下,多数城郭如脆弱的瓷器,在一夜之间被屠城、毁灭。究其原因,无外乎国王等统治者盲目崇拜和听信蒙古军强大无比的神话,在蒙古军面前心惊胆战,不战而退,屈膝受辱,最终导致山河破碎,如风吹柳絮般飘零。在攻克玉龙杰赤城的战斗中,由于战况异常激烈,蒙古军也损兵折将无数。战后清理战场时,战死的尸首堆积如山,即使过去了很多年,在这场战斗中遗留的众多废墟当中,仍可窥见历史的斑驳痕迹。 在蒙古军接连顽强的冲击下,玉龙杰赤城尚未攻占的还剩下三个街区,被战争拖得精疲力竭、溃不成军的抵抗者虽然斗志未减,说实话,确实也挺不住了,他们最终还是认输了。他们不得不议和,遂推选出几个人去术赤汗那儿跪拜,祈求宽恕,以示称臣。对此,成吉思汗之长子术赤汗想了想,对着他们的议和的这样说道: “此前尔等未曾谋定,所行何事?尔等理应在我军大军压境之际,乖乖束手就擒,如此方为明智之举!为攻占此城,我军损失多少良将劲卒,尔等可知?莫怪我未曾约束部下及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进城后烧杀抢掠。我绝不姑息。退下!!” 蒙古军遂向尚未仍投诚的街区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势。部分抵抗者被他们俘获,还有一部分被砍死,所有财富被尽数掠抢。 二公子恰合泰极不想看到玉龙杰赤城落入长兄手中,那可是花拉子模王朝的珍珠啊!于是,他偷偷下了一道密令,在河水大堤坝上动起了歪脑筋,然后就把堤坝给弄破了。这洪水啊,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下子就把整个花拉子模供水系统给搞瘫痪了。河堤一溃烂,洪水就狂泄,瞬间,这座珍珠城就被淹没了,房子啊,都倒塌、倾斜了,甚至还有被水冲走的。那些幸运的人呢,就算没被蒙古军抓住,也被泛滥的洪水给带走或者埋在了内城废墟下面。这场水祸啊,只有几座建筑物还幸存着,比如说用熟砖块砌成的凯什吉-阿赫恰克宫殿的一部分,还有两座前朝国王的陵墓。 滔滔河水顺流而下,接连将花拉子模周边的其他几座城郭也给淹没了。自此之后,忽毡河便改道而行,河水流经沙漠,后渐渐注入里海之中。 在争斗玉龙杰赤城激烈的护城战斗打响后,阿吉 ?拉希姆一直在城墙上忙碌着,与众多守城人待在一起,并且度过了许多不眠之夜。由于他通晓阿拉伯人惯用的如何包扎伤口、治疗伤员等急救方法,所以,一直在城墙上跑前跑后,为护城人伤员做急救治治疗等事务。 在忽毡河决堤后,他来到并坐在用红砖砌成两层的特凯什国王陵墓顶上过了两天两夜。有一天,一只小船路过这座陵墓附近水面上,一看这人,正是他熟悉的铁匠克里木? 古列姆在船上掌舵。在打招呼之后,铁匠欣然邀请他上船,他们一起驾着小船漂泊在茫茫水面上,尽心尽力搭救落水的平民,做善事积德。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未见过卡拉? 昆恰尔和古力 ?贾马尔他俩了。后来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吉? 拉希姆又偶遇过好几次绝佳机会,聆听了民间故事大王马达赫所讲的一些有趣故事,其中,他讲到了卡拉? 昆恰克如何在沙漠地区如何机智勇敢地袭击蒙古军的英勇故事,还讲到了他如何冒险机智勇敢地解救被末代国王劫掠扣押在后宫梅里牧羊顾念古力贾马尔之间的忠贞爱情动人心弦的故事。 在讲故事的结尾处,这个故事大王还讲到了自从忽毡河口决堤后,洪水泛滥,原先就很富足的玉龙杰赤古城渐渐演变成水乡泽国的这一奇特的景象。他接着说,到后来,卡拉昆恰尔也不幸掉入肆虐的洪水中,被水浪冲走。有人看到,他在河水里掀起的大浪奋勇搏斗,就是为了解救被洪水带走的古力贾马尔,不幸的是俩人被激流洪水淹没没.....,到后来,在一个露出水面的高坡上,人们发现两具尸体被水冲到岸边。古力 贾马尔和卡拉昆恰尔紧紧躺在一起,这个土库曼少女的手被卡拉 昆恰克的那只大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马达赫最后用一句俏皮话结束了他的故事,他说:“真正相互眷恋的情爱表现为一种至死不渝无限延伸的爱情,除非肉体死亡休止外。”在场少女们听完这故事后感动地又哭又笑,为了安抚她们,马达赫补充说道:“见多识广的人们还曾告诉我这故事还有一种可能,有另外一种结局。他们说卡拉?昆恰尔溺死于阿姆河的说法有些不太靠谱,对这一说法的真实性一些人仍持怀疑的态度。他骑着他的那匹黑毛色骏马淌过滔滔洪水,救出了落入水中的古力?贾马尔。从此,他带着她又回到了卡拉库姆大沙漠腹地,在巴拉伊舍姆井水附近搭建了一顶帐篷,在这里安顿下来,居住生活。在这儿,他们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我也借此机会祝你们诸位幸福快乐,事事顺利。”” 八、初识少年拔都,年虽小志向大 阿吉·拉希姆历经磨难,翻山越岭,居然能从蒙古队伍交战的地方平安无事地走过来,真是幸运至极啊!最后还找到并进入了术赤汗部队的营地。他脑门上戴着的那顶帽子,上面系着一枚鹰形金牌子,就好像一个贴身保镖,一路保护着他,让他化险为夷,顺顺利利的。 蒙古大帝国位于西北地区的乌鲁斯(蒙古语,意为分封地)最高统治者居住的白色大帐顶就坐落在这一带,隐隐约约地展现在眼前,就要到了,真幸运呐,最终可以大大喘口气了。这下好了,置身在这儿,还可以自由自在,无所拘束地进出这一营地了。阿吉? 拉希姆听人说,在蒙古可汗宗亲王室中,成吉思汗这个长子是唯一敢当面顶撞可汗的一个特殊人物。他性格桀骜不驯,神情威武,平日里少言寡语。他还听说,成吉思汗对他有些不放心,有时甚至还怀疑他在想另起炉灶,分庭抗礼。所以,成吉思汗将其遣派到帝国遥远的藩属地,在这个乌鲁斯坐镇,镇守。此时这一带尚未被蒙古帝国完全收服。曾有一次,成吉思汗对他一语双关地说道:“我将把蒙古大军战马铁蹄所及之西部地域分封给你!由你来都统。” 这一天,在白色帐顶中,这位术赤汗盘腿坐在低矮的一个宝座上上朝理政。他的体型很像他父王,个头高大,身体像熊一样结实有力,双眼呈现出浅绿色色泽,不时从眼睛里发射出一束冰冷的冷光出来。与那些喜爱刮胡子的蒙古同龄人不同,术赤汗性格独特,偏爱在上唇下留一把长胡子,在下巴颏下留一把稀疏黑须,上面再接扎一些马鬃,精心梳理后,编成细长的一个小辫子垂落下来。 术赤汗喜欢把这个小辫子吊挂在右耳朵上。就在这时,他宝座前跪拜着一大群人,包括诸汗王、乌列木、商人以及花拉子模平民等在内几十个人都在此等候召见。 阿吉 ?拉希姆一边放开嗓音高呼着“亚古乌 亚哈克,”一边从跪拜在地上人群身后绕过去,径直走到术赤汗宝座跟前,拄着拐棍停了下来。 术赤汗用他那冰冷抑郁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这个苦行僧,便问话道: “钦察萨满!你有何要事求见?” 阿吉 ?拉希姆恭敬地回复道,说他捎来了大维齐尔马哈穆德? 耶鲁瓦西一份亲笔信。 “你怎么耽搁这么久才送到,啊?我早就等着这封信呐。” “我困在被围攻的玉龙杰赤城里了,没法子走出来啊,就这样给耽搁了。” “这么说来,你跟我的敌人被困在同一城里了?” “是这样。我作为一个医生我尽了自己的义务,给伤员们治疗,包扎伤口,忙活了一阵子。” 说完,阿吉 ?拉希姆便拿起手拐杖,顺势将其蜡封的洞口揭开,从里头掏出了一封卷成一团的加盖了衙门红色官印的一张纸条,伸手递给术赤汗书吏手里。那个书吏展开纸条看了看,很惊讶地说了一句: “信纸上只有四个大字—此人可信!” “知道了!”术赤汗说道,“去把我儿子拔都汗给带到这儿来!” 顷刻间,几个诺呼尔(蒙古语,意即同伴,同事,同志)跑了出去,很快又折返回来了。在他们前面,一个男孩又蹦又跳地走了过来,模样约莫八九岁的年龄,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小型弓箭,三个红色箭头(备注:三只红颜色在当时作为大汗黄金家族的一个标志)。此时,他极力想从牵拉着他的两个老人手里将自己摆脱出来,跑到术赤汗面前,做了一个平时养成的下跪动作,迅速地用额头轻轻地点触地毯后,然后从地上蹦跳起来,用他那双闪烁着光亮色泽的褐色眼睛环视打量着在场的人们。 “这是我儿子拔都汗!”术赤汗边用手心抚摸着孩子头部,边说道,“我曾经让忠实于我的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给我推荐一个博学的米尔赞过来,以便教我儿子学会读书写字,学会说我的新臣民们即花拉子模民众使用的文字和语言。不知你是否能承担教我儿学书写的重任吗?” “我很乐意去这么做,我将细心教会这孩子熟读土库曼、波斯以及阿拉伯等文字的各种书籍的本领,”阿吉 ?拉希姆答复道,“不过,我不会像清真寺里的伊玛目那样给这孩子讲解圣书的教义。我给他讲解的那些书都是跟周游天下的事儿有关,里面讲的是如何辨别善恶、怎样热爱自己的家乡故土以及什么是每个人应尽的责任义务等做人的道理。” “这很好!多多益善。”术赤汗听后,感到很满意,他说,“我想在这个博学老师的教诲下,让我儿完全脱胎换骨,彻底摆脱,消除草原蛮人惯有的野性,使其成为诸汗国众部族的一个名副其实的统治者。拔都!从今以后要听从这位新老师的教诲,规矩点!米尔扎!你也听好了!我儿破规矩时,准予你用这手杖敲打他。” 孩子转过身来,说道: “如他能给我讲很多英雄以及战争的故事,我就听他的话!” 阿吉 ?拉希姆看着孩子回复说: “我将对你讲有关卢米的‘双角王’伊斯坎德尔统帅征战的有趣故事听。这个王子在他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征服了很多国家和部族。这些国家的财宝、军队以及武器都要比伊斯坎德尔的多得多,可后来呢,这些国家最终还是被他打败了,成了他的宗主附属国。” 孩子转过身来,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苦行僧。 “请讲讲伊斯坎德尔是怎么获胜的?他有什么奇特的招数吗?”术赤汗问了一句。 “听人说,也有人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当时伊斯坎德尔对此做了一下以下答复:‘我从不压迫臣服的国民。’” 术赤汗看着儿子,又说道: “我的父王—举世无双、伟大的成吉思汗征服了半个世界,‘双角王’征服了另一半。那你,拔都汗该征服什么呢?” 孩子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道: “我要把伊斯坎德尔征服的土地全部据为己有!” 从这以后,阿吉? 拉希姆便留在术赤汗营地,做了术赤汗之子拔都的国师。他教拔都认字读书持续了有好几年了的时光,一直到术赤汗突然遭遇刺客身亡之时。 那时在一次围猎中,术赤汗为了追赶一只野鹿,来到一片芦苇荡丛林中一时间与自己的诺呼尔不知不觉地离散了。他们的诺呼尔们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只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上,显而易见,他的脊梁骨被蒙古人惯用的手法给折断了。此时秘密刺客早已逃之夭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件事儿发生后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有人说刺客可能是成吉思汗派来的。当时术赤汗还活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手也不能动弹了。他用那双充满悲哀和抑郁眼神就这么一直望着周围的人,直到永远闭上眼睛为止。 恰逢这时,蒙古蜚声远扬的大将速布台勇士从西征途中返回,路过这儿。看到这一情形倍感痛心,他把年幼的拔都紧紧拥抱在自己胸前,放在马鞍上,忧伤地充满深情地对他说道: “现在就跟我走!决不能在这儿待下去,说不定哪一天你也会像遭遇我们统治者术赤汗同样厄运的。跟我一起到中原一带去学军事去。我会像待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待你,我一定要把你培养成蒙古新一代骁勇善战的将才的。” 自此以后,阿吉 拉希姆就和拔都分手了,随后又成了一个孤零零的随波逐流,听任命运摆布的流浪汉了。?拉希姆便与拔都分手了,又成了一个孤零零的随波逐流者。幂幂之中,他又想念起在玉龙杰赤绿树成荫的幂幂之中,他又想起了在玉龙杰赤城,在那场洪水正不经意失散的图甘小兄弟来。自打那场洪水发生后,图甘被洪水冲走后,下落不明,不知他是否已经从洪水中以及蒙古军攻城的战乱中侥幸得救,得以生还?不知现在他是否承认在那穷乡僻壤颠沛流离还是给别人当牛做马?这些年来,这些念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此时此刻,他多么想跟自己这个小兄弟再次相逢呐。 多年来,阿吉拉希姆云游各地,与各地的各个层面的不同人们结交相识,以及与当地当事人结交攀谈,较为真实地得知和知晓了自从蒙古军抵达花拉子模之后,人们渐渐陷入无以名状的悲惨境地的现状。随后,他把那些民间中真实可信故事一一笔录下来,整理成册,撰写一部讲述成吉思汗如何脱颖而出,渐渐成为威震四海的蒙古威武可汗、联合部众,征服世界、蒙古大军所到之处,战火风飞,沿途地域城郭夷为平地,成千上万黎民百姓远走他乡等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书,警示后人。 第三章 卡尔卡之仗 一、十万火急,万户长奉命率部护送急使 1220年(龙年)萨伐尔月(四月)春天的一天,成吉思汗在金帐里要召见蒙古军久经考验的两位大将—独眼速布台勇士和年轻的哲别诺颜着两个人。 这两个大将一听说当今可汗要召见他们,便当即急忙赶往‘世界震撼者’那顶用丝绸布特制的金帐,恭敬地走入帐内。一跨进门槛,他们便虔诚地跪拜在他那黄金宝座前地面上铺着的厚实的毡子上等候发话。 成吉思汗盘着左腿,用手抱着右腿神态沉稳地坐在宝座上。他头戴圆形帽,帽檐上镶缀着几粒豆大的绿宝石,几根玄狐尾巴从帽檐后向下垂落下来。一对黄绿色猫眼冷冰冰地望着匍匐在他前面的这两位常胜将军、勇士看了看。‘人间独一至尊者’用低沉且嘶哑的嗓音开口说道: “据派出的间隙密报说花拉子模穆哈穆德这个黄耳狗崽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自己部众,擅自外逃了。这个狐狸很狡猾,边跑边随时灭掉了身后可能留下的踪迹,不久前在忽毡河渡口露出了身影。他随身还携带了花拉子模几代王朝数百年来积累起来的金银财宝。我要你们迅速出手,在其东山再起、拉起一支队伍与我抗衡之前将他缉拿归案......为此,我给你们调配两万人马。在追击途中,如遇国王的军队,以当时当地情况自行定夺,若能与其搏斗,战之;若兵力悬殊过大,避之......遂后将此情即刻禀报给我,不得延误!......我将派遣托乎恰尔诺颜带人马过去,仅凭他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你们俩一时无法应对的局面......不过,我想我下达给你们的命令要比穆哈穆德现有的人马要强得多。你们不把拴着铁链脚铐的穆哈穆德活捉归来,就不要来回来见我!倘若国王的军队被你们打败,他仍带着一些死党潜逃在外,潜入深山老林躲藏起来,使外人不得而知或者是像一个狡猾的魔术师竟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场所化身隐去,你们顿时要像乌黑飓风一般狂风大作,翻江倒海,使其老巢弄他个底朝天,鸡犬不宁......对那些愿意屈从的城郭,宽而待之,只留下少量兵马和一个手段强硬的长官镇守保平安即可。而对那些胆敢抗之的城郭,必须攻而取之!而后彻底毁之,化为灰烬,不留后患!我想,派你们俩去完成这项使命,应该不会有多大困难的。” 哲别诺颜挺直腰身并问可汗道: “倘若花拉子模穆哈穆德耍奸,出乎意外地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脱,一直往西方流窜,逃跑。那我们是不是还要继续追讨他?还要追讨几日?离开可汗的大帐以远,还允许我们走多远?” “准予你们将其追击到天涯海角,他逃到哪儿,就追击到哪儿,要追击到天涯海角,直到看见‘天边的最后一片海洋’为止。” 弯腰驼背的、身子朝一侧有些歪斜的速布台勇士抬起头,喘着粗气,张开嘶哑的嗓音问了一句: “假设穆哈穆德摇身一变,变成一条鱼钻进海底里去了?” 成吉思汗用手指扣了扣鼻梁,用种责备的眼神看了看眼前的速布台,遂说道: “你们就该在他变身成鱼之前将其俘获!好了,就这么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两个大将站立起身,向出门口退去。 他们俩当日奉命并率两万蒙古、鞑靼人马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向西出征的征途。 二、可汗下令追击国王残余,哪怕上天入地也要将他抓铺归案 成吉思汗这两个着名大将哲别、速布台勇士按照可汗的圣旨,统领两个土绵(土绵,蒙古语,是数量词汇,意即一万,在此指当时蒙古军万户军事单位)队伍,用了两年时间走遍伊朗北部山区,深入河谷山间,站来了有史以来投入如此大规模兵力的一次大追逃、大搜查,目的就是尽快找到花拉子模前国王穆哈穆德藏匿的秘密窝点,结果一无所获。后来,他们听这一带民间传说,说花拉子模国王穆哈穆德从王宫出逃后,被所其臣民所唾弃,一个人孤苦伶仃,终日寡欢,抑郁地横死在位于里海上的一个无名小岛上。 至此,哲别和速布台等二将军遣人寻到了一位擅长咏唱古代英雄赞歌的蒙古民间着名说唱艺人,将他带到成吉思汗所在打仗内,当着可汗面前说唱,通过这位民间艺人的演唱形式,他们把这次蒙古军大追逃的结果详细地禀报给‘天下独一至尊者’听。在正式说唱之前,他们让这位民间说唱艺人将歌词重复演唱了九九八十一遍(备注:由于当时书写文字记录技术尚不发达,所以,为了解决重大信息即使能送达各地,蒙古帝国可汗在听取重要消息时,为防止急使记错传错将要传递的消息时,一般都要将传递的消息通过事先加工成歌词,然后再派信使向外地传送。传送前要求信使把歌词背的滚瓜烂熟,学会熟练咏唱,还要牢牢地记在大脑里,在禀报时要通过咏唱的形式将信息送达到收信人那里。蒙古人认为九数最大,因而也奉为极为神圣的一个数字。)给他们听。他们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便将他带到涅西夫城附近一处水草丰润的草原牧场,到营地驻扎这儿的成吉思汗大帐里来正式演唱。为防止沿途途中遭遇流窜的刁民团伙打劫、袭击,遂派出三百名诺呼尔精兵护送信使一同前往蒙古可汗当时移动的行宫所在地。 踏上征途后,这个信使一路上兴致勃勃地唱起了古老的歌谣。歌谣赞美着那蓝色的蒙古大草原,赞美铺满茂密森林的崇山峻岭、赞美火焰一般热情的克鲁伦姑娘。令人奇怪的是从未唱那俩个勇士手把手教他熟记的一个歌词。他来到蒙古可汗大本营,经过宿卫托儿扈特把守、查验八道哨卡,跨越净身的神火烟熏,径直走到黄金大帐前,走到那金灿灿闪光的门前停下脚步。只见大帐门前左右,在一杆用金铸造的栓马柱上,用清一色白毛编织的绳索拴着两匹罕见的如此美丽的两匹骏马,一匹是乳白毛色的,还有一匹是黑鬃黄毛色的,它们亭亭玉立,让人百看不厌。 送信的这个蒙古信使被这宏大恢弘的场面所震撼,被吓坏的他伏到在地上不敢抬头,直到后来两个身体彪悍的诺呼尔走过来将其扶起来,拖进大帐门坎,扔到成吉思汗宝座前地毯上便离开了。眼见蒙古可汗盘起双腿,挺挺地坐在宽大舒适的黄金宝座上。 信使跪拜在地摊上,微闭双眼,就像通常咏唱蒙古古代歌谣一样,放开歌喉演唱起来: “忠心耿耿的速布台、哲别等诺呼尔正式向我们‘天下独一至尊者’禀报 花拉子模的穆哈穆德前国王这个老狐狸,病得快死了,躺在麻风病人的洞穴里一命呜呼。听说他那个不甘心失败的儿子扎兰丁,像个胆小鬼一样躲进伊朗的群山里面藏起来了;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杀了他。我们正在向高加索大山进军,谁敢拦路,就把他一网打尽。然后我会回到钦察草原,在这一带休整军队,稍微休息一下!我们会一路寻找水草丰美的牧场,为可汗尽快西进开辟一条道路,让天下就像放在我口袋里一样容易掌握。没有人或物能阻止我的金戈铁马前进的步伐,我将率领千军万马奔向“最后的海洋”。 杀到那边,要用清澈的海水为战马接风洗尘,用降服者堆积如山的头骨垒筑坟头。在坟头上矗立起一座座高耸入云的石碑,石碑上镌刻并铭记你那伟大的英名。到那时功成名就,我等凯旋而归,满载胜利果实并返回东方故土,朝着你金碧辉煌的大帐营地风驰电掣般地飞奔。” 唱完背熟的这首歌后,民间艺人慢慢睁开眼睛,第一次壮着胆子朝着一般普通蒙古人无缘看的蒙格可汗那双目光灼灼逼人的眼睛望去。看了一眼,他便吓的再次将头部伏在地上叩拜。成吉思汗一脸从容不迫、镇定自若以及难以捉摸的表情,他眯着眼睛,微微摆动着一撮稀疏的红胡子,抠着裸露着的脚心。可汗听得歌手有些倦怠,看着他便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的嗓音差不多跟野鸭一样响亮啊!......该奖赏一下你了......”他伸手将手伸进挂在宝座上一个黄色丝绸布口袋里,掏出一块沾满灰尘的糖块,塞到信使微微抖动的嘴里。然后,可汗又说道: “我看,暂时还没到奖赏哲别、速布台俩勇士的时候呢。我们道要看看,他们的出征到最后还会有什么结果再说......要派十万火急急使,立即将我的回话传递给他们。” 可汗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信使退下。随后,他下令让手下款待信使,让他酒足饭饱,护送他的兵马也不在话下,他们都好好地美餐了一顿。第二天他便准予这些人启程返回,尽早追赶已出征的那支蒙古队伍,想办法找到他们,尽快与他们会合。 又过去了一年,仍不见有关西征大军的任何音讯过来。有一天,成吉思汗召见他的玉玺掌管畏吾儿人伊斯马伊尔? 霍加,跟他聊了几句后,要其立即起草一个密旨(内容不详),着专人急使送达。话说到这儿,这个急使穿戴很特别,只见他身上坠挂着数个铃铛,头上带着的帽子上海插着几根鹰隼的羽毛(这在当时意味着十万火急之意)。成吉思汗命令要托乎恰尔亲自出马,率领整整一个土绵护送这一急使上路。在临别时,成吉思汗特意叮嘱托乎恰尔说:成吉思汗下令要托乎恰尔亲自出马,率领整整一个土绵队伍护送这一信使上路。并特意叮嘱托乎恰尔说: “哪怕你要到天涯海角,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哲别、速布台勇士他们。找到他们后,一定要当着你的面把这封信亲手转交给速布台勇士手里。我看他俩孤军独立作战,走得离我们有点远了,现正面临三十三个部族的疯狂夹击当中。是到时候了,该派人马将他们解救出来了!” 在受领出征命令后,托乎恰尔诺颜便于当日启程,率领各部人马向西方出发,前去寻找之前派出到天边但至今杳无音信的那一支蒙古队伍去了。 三、他们砥砺奋进,从未放弃找寻陆地上最后一片海洋的希望 在度过漫长寒冷冬眠期以后,两条黑色的巨蟒从一棵法国梧桐树根部缓慢移到林中空地上充分享受春天阳光光照的热能,爬在在小路上似乎要活动筋骨似的,一会儿它们俩纠缠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离散开来,它们的到来使那些在陆地上栖息的野兽群以及天上飞着的禽类顿感惶恐不安,惶惶不可终日,遂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以示警告。蒙古大军的这两个万户长---性格特点迥异,一个是做事儿干脆利索、性情急躁的哲别诺颜,另一个是谨慎狡黠,细致入微的速布台勇士,他们俩就像两条大蟒蛇,一会儿将行军队伍队形拖拉的很长,一会儿又将其快速收缩,聚合成一个实心团儿,瞬间呈现称万马奔腾、聚合出击的铁拳头之势。他们所到之处,沿途诸国城郭军民无不感到惊恐万状,待扫荡之后,他们又接着向着西方飞驰而去,在其身后留下的是一座座废墟,一具具尸首和躯壳。 成吉思汗蒙古大军的这支先遣支队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朝着前方挺进,他们穿越伊朗北部,沿途接二连三踏平了了哈儿、西姆南、库姆、赞詹等城郭。这一路打过来,蒙古军只对哈马丹一城未动武,使其享受了以礼相待的礼遇。该城的镇守头脑灵活,善于交际。见蒙古军路过,立刻派规格较高人士出城相迎,还给蒙古军带去了重礼—一大群马匹,二百头装满衣物的骆驼。因此,这座城免受了蒙古军的战火的洗礼。途中还有一座城,叫卡兹维尼,蒙古军经过一番激烈交战后方才攻克了它。在入城后,蒙古军还遇到了内城手持长刀军民的顽强抵抗。后来,这座城被蒙古军付诸一把烟火烧毁掉了。 蒙古这支先遣队愉快地决定在列亚城一带过冬啦,成功躲开了寒冬腊月的打扰。他们在这里还受到了各种礼遇呢,各地的人都争着来进贡,羊群、野马还有装着衣服的驼队,那是一个接一个,可真是热闹极了!这支蒙古军一直到第二年春天才高高兴兴地从这儿出发。 当和煦的阳光照射下,伊朗山区郁郁葱葱的绿树叶开满漫山遍野时,蒙古军便来到阿塞拜疆境内。阿塞拜疆最富庶的着名城市比利斯派人给蒙古军送上了贵重礼物。于是,蒙古军便与阿塞拜疆人缔结了合约,约定互不干涉,借道而过。他们来到高加索地区,来到重镇甘贾附近扎营。蒙古军未对这一城采取武力,仅要他们上贡,拿了一些银两、衣物等后便离去。随后便来到格鲁吉亚国。 格鲁吉亚拥有的强大兵马成为蒙古军路过的一大障碍。蒙古军决定与他们来一场决斗。于是,速布台勇士率领主力走在前面。哲别诺颜则统领五千精兵作埋伏隐藏在道路两侧。蒙古兵马与格鲁吉亚一交手,调转马头便拼命往后跑。格鲁吉亚人一看敌人吓跑了,便在后面紧追不舍地拼命追击,没想到已经中了蒙古军设下的圈套。结果,哲别率领伏兵向追赶过来的兵马猛扑过去并奋力厮杀,速布台佯装后退的骑兵又调转马头,杀将过来,将进入圈套的格鲁吉亚人团团围住,任意厮杀。这一仗打下来,格鲁吉亚人损失了一万三千人。 蒙古军对这个深处高山峻岭、人人尚武的国度有些忌讳,毕竟与对方相比,兵力悬殊太大,在这儿没待多久,稍带了一些战利品,便离开了此地。蒙古士兵们也感到在山谷里行走到稍有些压抑,他们想尽快离开并去开阔的自由自在散养马群的大草原。他们一路攻克舍马哈城,掠劫城中财富后,便挥马来到了希尔凡国的杰尔宾特城。这是一座建在陡峭山崖上的一座城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通往北方的一处重要关口。来到城下,哲别诺颜便向城堡的希尔凡君主拉希德派出了蒙古军信使,通过信使向这位君主提出了以下要求: “请贵君主速派遣达官伯克前来与我洽谈和议,让我们尽快缔结友好盟约。” 遂后,拉希德君主便派十人贵族老爷使团前来蒙古军驻地和议。当使团抵达驻地后,哲别为杀一儆百,揪出其中一老人先开刀,砍掉其尸首,然后厉声地提出了强硬的要求并说道: “假如你们要活下去,立即派人给我们做可靠的向导,将带我军顺利跨越并走出横在眼前的这个崇山峻岭,那么,就免你们一死。倘若派来的向导居心叵测,有所企图,你们休想活着,死神很快就回来与你们作伴的。” 前来和议的伯克们被眼前的情形所震慑,一致郑重其事地满口答应,完全可以满足蒙古军的这一要求。于是,在他们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蒙古军沿着山间崎岖蜿蜒的山间小路行进,途中绕过杰尔宾特城,顺利进入钦察草原地区。蒙古人信守诺言,悉数放回了扣押人质的老人团,继续向北挺进。 三、对沿途部族或拉拢,或使用离间计,犹如庖丁解牛般将其各个击破。 抵达高加索北部一带后,哲别和速布台两将军率部来到了阿兰国。(数据资料显示,他们是现今奥赛梯部族的祖先)。当时在这一广袤的草原上居住着列斯金、切尔卡什以及钦察等诸多部族。当一听说蒙古军打过来了,遂遣派兵民前来助战,声援阿兰部抗战。 蒙古军与之鏖战持续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直到傍晚仍未见分晓,打个平手收兵回营地歇息。与此同时,哲别向这一带着名的钦察部科坦汗派出密探以便探出虚实,再来定夺。他在密探捎去的信函中写道: “我们蒙古鞑靼部与您钦察部是同源同族一兄弟。你们联合其部落来对付我们,这又是何苦呢?对你我来讲,阿兰部才是异族。就让我们来缔结互不干涉的盟约,以约束各自行动。为了达成缔结这一盟约,我们可以满足你们对黄金、衣物的任意要求。唯一要求是你们立刻从这儿撤走,别再参乎了,让我们和阿兰人单挑吧!” 与此同时,蒙古军遣人送来了驮驾众多珍贵礼物的马匹,钦察诸汗被眼前这些贵重礼物所迷惑,背信弃义,撕毁了与阿兰人的约定,率部即刻启程,返回到了以北的驻扎地。 蒙古军趁机向阿兰部发动猛烈进攻,摧毁他们的兵马,放火烧毁村镇,掠走财物,对顽抗部众采取格杀勿论的策略。至此以后,阿兰部臣服服成吉思汗,为表诚意,还有部分军民主动自愿加入到了蒙古大军行列里来了。 在除掉阿兰部这个腹背一大隐患后,哲别和速布台各自率领所属的土绵,突然掉头,向北方的钦察草原方向折返,杀了个回马枪。钦察诸汗以为有了和平盟约,就不会轻易骚扰他们驻地的,他们哪里会想到,蒙古军却给自己背后下毒手里,这一刀砍得有些猛了一点。正在此时,他们正赶上往自己游牧地返回途中,没想到蒙古军这么快赶过来了。蒙古军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过来,主要宿营地被打的一塌糊涂,惨不忍睹,所有财物尽数被劫掠。他们得到的东西与背信弃义后遭受的苦难相比可谓得不偿失,划不来呀! 居住在草原内陆腹地的人一听说蒙古人打过来了,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害怕极了。为了保命,赶紧动身,众人齐心合力,用骆驼驮驾着家产什物仓皇逃脱,慌不择路,有的躲进了森林里避风,还有的从此离开故地远游,举家向遥远的俄罗斯、匈牙利等诸国逃之夭夭,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了。 蒙古军顺着顿河河岸,继续追击向西方逃难的钦察部落,一直追击到了波涛汹涌的哈扎尔海边(备注:今黑海岸边)。很多钦察人溺死海水里。不少生还者后被俘,做了蒙古士兵的奴隶,有的当马夫、马倌,并替他们看管从四处抢掠的马群,也算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之后,这支蒙古军继续向前挺进,陆续来到哈扎尔半岛(蒙古语,这里指今天的克里米亚地区),遂后向钦察部地盘上的这座富饶的滨海城市苏达克发动了进攻。之前常有海外的船舶停靠在这儿,主要载运各种衣物、布料以及其他货物等。在这一带,钦察人常与他们做奴隶、松鼠皮、玄狐、牛皮等毛皮生意。 苏达克城内军民得知蒙古军打过来的消息后,能走的当即从城里向外逃离,有些躲进山区暂时隐蔽了起来,还有坐船过海来到达特力彼占德。哲别和速布台率部对该城洗劫一空,紧接着他们又向北挺进,来到钦察草原一带进行休整歇脚。在这儿,他们滞留了长达一年多的时间。 这一带水草丰润,还有奴隶们开垦出的丰硕果实的大片农田,目光所及之处,是长着香甜的西瓜、甜瓜的果园,一个接着一个,牧场上一群群肥壮的母牛、一群群洁白毛色的羊群让赏心悦目,目不暇接。蒙古士兵们自打来到这草原后边赞不口绝,一致肯定地说这里跟自己远在天边的故乡---克鲁伦、奥南等河畔景致差不多,马儿到了这儿悠哉悠哉的,显露出一副自由自在的神态和模样。不过,这些地方再好仍美不过他们的故乡,天底下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替代和胜过他们心中爱恋的故乡美。在完成征服天下使命之后,所有蒙古人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尽早能返回到故乡克鲁伦河畔享尽天伦之乐。 哲别、速布台率领所属的土绵来到了钦察部的沙鲁坎,在这儿休整了一段时间后,离开这儿了。这座城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这儿有半截被埋入地下的石头建筑物以及储藏异国他乡货物的仓库,还有钦察诸汗、王公以及普通牧民普遍喜爱的可自由拆卸拼装的帐篷,而且这种装备数量较多,选择余地很大。每逢春天,钦察部落便从城市搬迁至草原上居住一段,到了秋天时节,他们又从草原返回,搬迁到城里来住。 自蒙古军来这儿后,一些海外商人因害怕陷入战火之中,便中断了与钦察草原地区进行易货贸易的活动。沙鲁坎被蒙古军征服后,洗劫一空,后付之一炬,遂变成一片废墟,无人问津。随后,蒙古军继续前行,便来到了亚速海地区。 来到亚速海后,为了防范和规避海风的侵扰,蒙古军在山麓河谷等山间地段中地势较为低矮的空地作为安营扎寨的地方。在此,按照蒙古传承下来的古里延的设置布局要求安顿下来。他们采用从钦察部落缴获的帐篷搭建材料、布局设置了古里延营地,这一被称之古里延的军营营地布局是按照围绕一个中心圆点向外等距离渐渐延伸的战时帐顶布设的方式设计安排。一个古里延里由一千名士兵组成。千户帐篷要置于圆圈最中心位置,帐顶前矗立一面角状马尾旗帜。圆形毡房一侧立着一个铁柱子,柱子上总是拴着准备妥当,便于随时上马即刻投入战斗的战马。马儿头部必须戴着龙头、背上安着马鞍,一直处在战备状态中。其余马儿则成群结伙地散养在一处开阔的草场,养精蓄锐,以备随时启用,在其一旁则有一个被俘的钦察人,精心照料和看养着这些马群。 即使在异国他乡,蒙古大军依然严格遵循和执行成吉思汗颁布实施的扎撒(蒙古制定、颁布实施的第一部军事大法)法典中各项规定,不破规矩。按要求,古里延营地安排布设了三道警戒岗哨,以强化防范护卫措施,避免出差错。在连接布里加尔、俄罗斯、匈牙利等几个大路要道上,沿途均设置了暗哨警戒。他们对那些往返于草原地区的人们采取盘查、拷问、审查等形式,目的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打探、搜集邻近部族的最新动态消息,最终将他们送至哲别诺颜处等候处置,其余一律砍头。 来往于万里之外的故乡、夫妇一起参与出征的蒙古妇女,每逢路过这儿或者在战火沿途各地被俘的儿童妇女都会暂时安排寄宿在诺呼尔家中,解决吃住行问题。蒙古妇女的衣着打扮与男性诺呼尔毫无区别,若不注意辨别很难将他们区分开来。这些妇女有时也参加战斗行动,但一般情形下,她们主要从事生活保障等事务,譬如牧放自家的骆驼群、定时喂养役马、照看大车,大车里一般装载着战斗结束后分配的战利品等货物。除此外,她们还要看管那些大腿上加盖主人特意做的烙印标记的奴隶,每天给他们每人分配各种活计去做。此外,她们跟奴隶一样,也要参加劳动,每天定时挤牛奶、马奶、骆驼奶。若行军宿营时,还要负责饮食保障,支起铜锅或石锅,开火做饭菜,以保障每日能按时开伙用餐。 行军途中,若妇女要临产生孩子或者在途中注意收养遗弃、托孤的孩儿,她们负责将其搁置在大车上或者装在皮质褡裢里、或者驮架在马背上,有时背在坐骑妇女的背上,上路迁徙,赶往异地。 在蒙古军营地一侧空地上,设有一个由各部族士兵等人员组成的混合营区。于此处,可见行军打仗之情形,沿途半道招募至蒙古队伍中的各部族士兵身影亦可得见。此外,土库曼部落各式风格的帐篷亦搭建于此,唐古特人所搭之红褐色帐篷、碑路支人之黑色帐顶、阿兰及其他无名部落骑兵之普通帐篷等皆可目睹。此乃乌合之众所组之杂牌军,一旦开战,彼等将在蒙古军长矛、皮鞭之威逼下,无奈冒死冲锋于前,亦为蒙古军清除战场后,收拾残局之人。 四、在海边,蒙古骑兵在此做短暂休整,速不台和哲别则开始琢磨下个行军路线 速布台勇士要手下在依山傍水的岸边高处为他搭建帐顶,脚下是一条流速缓慢、河水混浊的入海河交汇处岔口。 这一路走南闯北,日夜兼程,诺呼尔们倍感有些辛劳和疲倦,这心里头早已期盼着找一处清静的地方安营扎寨,歇歇脚。一听说主帅下达了就地休整、安寨宿营的命令后,心里感到不止有多高兴,终于有了歇脚的机会了。他们迅速地上下传递,并开始执行速布台下达的这一命令。 这时十二只骆驼也陆续赶到了,把可拆卸的帐顶等物件也给运了过来。此外,头戴尖顶毡帽、一脸神色异常不安的一些钦察女俘虏也骑乘着骆驼走过来了。当蒙古士兵齐心合力将半圆形毡房骨架子搭建起来后,开始在骨架上覆盖白色毡布,尔后再用彩色布带交叉固定毡房,一端拴在地上钉的楔子上,这个时候,这些钦察女俘虏站在一旁,唱起歌儿,为毡房搭建干活儿的人们助兴呐喊。 “怎么在这儿搭建了三个帐篷?”速布台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 “是这样的。头一间是你用来思考军务大事专用的,第二间是用来伺候你心爱的猎虎用的,那第三间也是必须的,我们想在那儿安排几个能歌善舞的、长得漂亮的钦察女人住在那儿。” 速布台听后摇了摇头,当即制止诺呼尔说: “乌赫!(蒙古语,意即不行、不)。第二间用来看护猎虎我不反对,依我看,第三间房就拨给做饭厨师萨克拉普老人用吧。别让那些钦察女人来干扰我,坏了我军远征行动,去!把她们分给百户长享用好了。就这么定了。” 就这样,这个背着大锅、手里提着大木勺、腰里别着一把细长用来切削肉食小刀的萨克拉普老人幸运地住进了第三间帐篷了。这个叫萨克拉普的奴隶,身材高挑、修长、满头华发,是在阿瑟特拉巴德附近被蒙古军士兵逮住的。当时诺呼尔们就对速布台勇士简述了他的一些情况,说“这个老人是俄罗斯人,曾给花拉子模国王穆哈穆德的私人米尔赞做过厨师,现在想回故乡去。这人不一般,很有些能耐,还会讲好几种部落的话,会做各种各样可口的饭菜。就让这老头到你那儿当厨师,一定保证你能按时吃上饭,此外,他还会给你做巴旦杏羊肉抓饭、李子羹、豌豆泥、李子甜奶油、酥糖以及甜酥糖等好吃的饭菜。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义子,名叫图甘,这个人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他可以给老人做个伴,当当下手。” 速布台勇士一听发火了,当即厉声地说道: “我只要这个老头到我这儿来做做饭就够用了,别的就不需要了。人总爱在灶台当下手。让这个叫图甘的年轻人给他一个机会,准备一把剑,再配一匹劣马,先让他到做先锋的百户队历练一下,学点军事技巧,或许可以成为一名优秀骑兵的,到那时就不愁没有良马、一副鞍子、一套铠甲等装备了。假如是个蠢才,咋教都不成才,初次交手倒霉透顶,就被敌人打死的。死了也就死了,没多大损失。” 速布台居住的这顶白色帐篷,坐北朝南,面朝大海。在门槛一侧,他盘腿坐在坐垫上。用他那独眼久久地望着眼前波涛汹涌、苍茫的大海欣赏起来,时而感到惊讶不已,他盯看着一簇簇呈灰色状却让人感到有些不安的海浪出神。与蒙古草原上独有的蓝色湖水水面作比较,这里的水、这儿的鱼、这儿的风以及在风口浪尖上高高飞翔的水鸟与家乡里的完全不一样。海面上形状一抹一样的海浪不时地从远处向海岸边涌来,从不停歇。偶尔也会在茫茫的呈现出蓝色雾状的海水上挂着白帆的异国他乡的船只的影子显现,这些船只一向很谨慎,害怕停靠在被蒙古军占领的这些地方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一带有着广袤的草原,长势高挑的青草以及高空中水鸟飞翔的湖泊。从钦察部落缴获的牲畜群就在附近的草场上牧放,散养。畜群品种繁多,有清一色白色的长犄角牛,还有一身白色毛皮大尾巴羊,怪不得钦察人的帐篷以及制作生产的毡布都是清一色白色的。此时正可谓西线无战事,安详且宁静的好风光。速布台勇士的手下士兵们经过长途跋涉,来到海边,在此正享受着休整中难得悠闲大好时光,他们每天除了吃肉外,就是自由自在地躺在波斯产的地毯上睡大觉,什么事儿也不干。有时还可以看到那些蒙古军千户长们,一手托举着猎鹰外出打猎的情形,偶尔也会举办赛马会,通过短距离、长距离赛跑和较量,可以趁机让蒙古马、沿途中缴获的土库曼、波斯以及高加索等地的若干品种马而来一番较量,看看哪一种品行的马儿体力、耐力更好些,跑的更快,以备预选,供队伍作战使用。 在草原中段,以及卡尔卡河上游流域等地区,哲别诺颜的帐顶就安顿在这里的一个山丘上。帐篷四周是辽阔的不断向远方伸展去的一片绿色草原。在这片草原上,有一处山岗向北方向伸展出去。这儿也布设了警戒哨。 虽然哲别、速布台两将军都是成吉思汗同一个时间为同一目的而派到西方一带来进行实地侦查来的。但有时这两个将军总会闹一些摩擦、矛盾甚至争吵起来,揪住对方的小辫子不放手。成吉思汗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原本是很有意思的。他不止一次用这种方式在其他诺呼尔身上也做过类似的尝试,因为对手相逢,互不相让,总会争个高低来的。但从这一点上来讲,彰显出成吉思汗用人高明之处。 哲别诺颜性情急躁,在战斗中常常冲锋在先,因而他的队伍不知一次陷入到不能自拔的危险境地,经验教训不少。不过,他善于并竭尽全力等及时避开敌人的攻击,即使处在死亡边缘、死神即将临门之时,速布台勇士向能掐会算似的,关键时候能及时赶到,进行解救。每每向敌手发起攻势时,速布台勇士则采用骑兵密集型战斗队形向敌人发起冲锋,佩戴铁甲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地,厮杀自如,奋力砍杀。 战斗结束时,这位身材高大、腰板笔挺、眼神有些呆滞、不拘言谈的哲别诺颜,总会一身尘土、有时甚至会全身沾满血迹,径直来到速布台勇士的营帐里坐下来,当即与之谈心,交流战斗经验教训。他坐在篝火旁,最先开口,对速布台勇士这样解释说,他之所以陷入敌人冲冲包围圈,并不是他的过错,而是兵力悬殊大,敌人太多的缘故。而此时,速布台勇士会露出一脸满意的神态,打心里头对自个儿,又一次及时出击,来解救自己的伙伴--哲别感到十分惬意,不过,可嘴里还是会说,你哲别最好别再说过错不过错的话啦,还是先来尝尝花拉子模国王喜爱吃的夹着大蒜与阿月浑子果实的叉烧羊羔肉后再说别的吧。 哲别诺颜是个高傲、自信以及性格很火暴的一个人。他自诩在六十步内随便射中奔跑的田鼠头部而骄傲不已,而且,他从未有过一次闪失,因其弹无虚发而出了名后,人们给了他一个绰号‘哲别’,意即弓箭。从此,他这个绰号不胫而走,在军中广为流传。他有真名,可人们从不习惯叫他的真名。在打每一仗之前,他都要来到现场查看地形地貌,然后骑着它那匹大块头且精瘦战马总是冲锋在前,事先士卒,结果,总是在托儿扈特宿卫们的精心护卫下,不止一次地把他从死神手下拉回来。 这个下巴颏下留着一小撮白色山羊胡子的速布台勇士模样给人以显得老成,像个老人似的。在他年轻时候,他肩部曾经受过重伤,肌肉被刀剑刺伤过,从那时起,他的右肩膀就从未自由自在地舒展过,只有左手才能灵活自如地活动。在他脸上还有一道刀口,刀痕穿过左眼眉,左眼被刺伤过,因此,他左眼总是眯缝着看人。盯着看人时,他总是瞪着右眼,斜视你,仿佛是要看穿每个人的五脏六腑似的,眼力总是一股灼灼逼人的神态。 他手下队伍里的每个诺呼尔都会觉得,这个老帅就像一只被咬伤过爪子的老狐狸一样谨小慎微、狡猾奸诈,像脚爪被捕兽器夹住的老虎一般常常露出凶残的兽性。跟着速布台勇士打仗根本用不着害怕任何凶恶的敌人,也不必有可能会有啥闪失的过多担忧。 哲别诺颜只要有空闲时间就爱思考,满脑子时时刻刻都在琢磨着到达‘最后海洋’沿途进军路线等一连串问题。那个派去给成吉思汗当面禀报军情的歌词就是由哲别自己编出来的,对那段歌词,老将速布台并未表示过反对,不过他边摇着头,边用嘲弄的语气队哲别说道: “你能走那么远吗?即便到了那儿,你能想羚羊一样从那儿再返回到故乡吗?是不是还需要我去解救你呀?”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守着草原的士兵们抓到了几个路人,然后把他们带到哲别那里等着发落。哲别诺颜没收到外面更多重要的消息,就决定亲自审问他们。问的问题那叫一个五花八门,不过主要还是跟行军路线有关,像是西面、北面还有哪些部落啊?都住在哪儿啊?怎么去他们那儿啊,有没有路啊?还有哪些河流、渡口啊?粮草咋样啊?沿途有没有富庶的城郭和难攻的城堡啊?军队和武器装备咋样啊?军队战斗力强不强啊?弓箭射杀技术熟不熟练啊?‘最后海洋’离这儿还有多远啊之类的。 五、抓了不少俘虏,或许从他们那儿可以搞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来 有一天,士兵们又抓获了几个嫌疑人,他们说不清自己是究竟是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的,是干什么人的,于是,就把他们又带到了哲别那儿审问。原来这几个人是专门用船、木船摆渡过往的人的生意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膀大圆粗,脸上还留有火红的大胡子。上身穿着破烂的羊皮袄,下身穿着皮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无跟皮鞋,还用线绳带子系着;头上戴着用灰色山毛皮缝制的皮帽子,帽子扣在后脑勺部位。 “你们是哪里的人?是干什么的?”审问一开始,哲别诺颜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人群里有个身材高挑、宽厚肩膀的人操着钦察语回答说: “我们是一群流浪人,常在草原上自由行走。自从爷爷、父亲这辈子起就离开公爵领地,来到这儿寻求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既然你们不服从管教,逃出来到这儿,你们必定是流氓强盗了。是不是?” “我们不是强盗,也不是流氓......我们是自由人,是不受管束的一种自由猎人、渔民。” “你是什么人?,什干什么的?”哲别诺颜看着身材高大的流浪汉问起。 “我叫普洛斯金!我是这些流浪人的头头。” 哲别当即派人去请速布台勇士过来,说‘速来!我们抓到了几个我们要抓的俘虏。’ 派去的诺呼尔骑着马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回话道:‘速布台勇士正坐在地毯上,身旁摊开一口袋黄豆站在占卜呢。他说他这阵儿正在忙呢,走不开。’ 流浪人普洛斯金无意中插了一句说: “这叫‘要想请人来,除非自己去。’” 哲别将其他人交给手下人看管,带着普洛斯金,在贴身诺呼尔们的护送下,直奔速布台勇士居住的帐篷来了。 从远处看,速布台勇士的三个帐篷就像剪影一般立在晚霞映红的天边上,轮廓明朗,清晰可见。帐篷上空炊烟缭绕,那面角状旗帜高高耸立在帐前空地上。到了帐篷里,只见速布台勇士坐在波斯产的丝绸布毯子上,沉浸在思绪当中。在闪动着火苗篝火火光照耀下,他用左手从一旁的花布口袋里抓了一把黄豆,聚精会神地用黄豆摆弄出一条形状奇形怪状的线条在端详,观察。 “这人是什么人?是从哪儿来的?”速布台拉起脸来问道。紧接着他瞪着睁开的独眼端详地看了一眼普洛斯金一会儿,紧接着又摆弄起自己眼前的黄豆迷人阵去了。 “坐吧!哲别诺颜!” 哲别紧挨速布台勇士身边的空着的地毯上坐了下来,顺便朝速不台勇士的黄豆把戏揪了一眼。说实话,他永远猜不透这只‘被咬伤过爪子的老虎’大脑里装的是啥,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在胸前晃动着一团红色大胡子的身材魁梧、神气活现的流浪人—普洛斯金眨巴这眼睛滴溜滴溜地来回转动,仔细地端详着帐内的陈设,似乎在大脑里琢磨着什么事儿。自踏进这门坎,他笔挺地站在入口处一动不动,他身旁还有俩个手握刀剑的士兵看着他呢。 哲别又朝速不台勇士挪动手指迅速摆弄着黄豆的布局看了一眼,然后张口说话,向他讲述了从俘虏嘴里弄到的一些情况,与此同时,他建议说让普洛斯金做他们的引路向导。 “那些钦察诸汗们在干些啥呢?”速不台勇士打断哲别的话并问道。 “他们呢,现在变得越来越胆小怕事了,”普洛斯金接话说道,“当你们攻打他们的沙鲁坎城时,钦察汗们就已经吓坏了,都四处跑散了,有的逃到俄罗斯去了,还有躲到沼泽地里去了。” “哪些人跑到俄罗斯去了?这俄罗斯在哪儿?” “跑的人多了。比如,钦察汗的大富翁科坦就逃到那儿去了。还有卢克摩尔斯基、托克谢比奇、巴古巴尔索尔一家人以及巴斯杰耶夫等人都逃走了。” “那么,俄罗斯人的队伍现在什么地方?” “除了上帝,无人知晓。” 速布台勇士卷曲了一下身子,脸色骤变,睁开独眼,眼里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他伸出手指甲渐渐萎缩并因抽搐呈弯钩状的食指,指着普洛斯金厉声命令道: “你要把知道的事儿全给我抖出来!决不能隐瞒。不然别怪我把你压在一块木板下,上面再坐上二十个诺呼尔到时候看你说不说。不说那只有活活被压死才怪呢。” “我没啥不好说的。” “那你说,俄罗斯王公们现在什么地方?他们都在干什么?他们是不是已做好打仗的一切准备了,啊?” “再让我好好想想再说。”普洛斯金说完,岔开双腿,抬头望着天空略加思索了一会。 速布台勇士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这个流浪人,又接着在地毯上摆弄起黄豆来了。到了最后,他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草原流浪人,你听好了!假如你把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呢,就会奖赏你的。你看这一串黄豆知道吗?这一小串是指顿河......而这一串是德涅泊尔河.......你过来靠近点,告诉我,俄罗斯的基辅城在什么地方,啊?” 普洛斯金刚向前迈了一步,看守的两个蒙古士兵麻利地过去将其腰带以及别在腰带的匕首给没收了。所以,普洛斯金只好跪在地上并往前匍匐爬了过去。他爬到速布台勇士身旁看着说道。 “哦,是的。我现在明白了!”他皱了皱眉头,将皮帽子朝自己脑后推了推并说道,“这儿是我们的德聂伯河.......而这是德聂伯河入海口的一个叫奥列什耶......这儿还有一条小河,这儿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卡尔卡河......不过,英明的汗王!听我说一句。德聂伯河不是由北向南流向,这儿有个像手臂一样往里拐的大转弯图案就是德聂泊河。在这儿,外形有些像肩膀一样的地方就是基辅城。拳头所在的地方就是黑海。胳膊肘朝外突出的地方就是位于德聂伯河上的一个叫霍尔提察岛,俄罗斯军队就在这个岛的附近一带。”普洛斯金又用手指移动一些黄豆,做了个使德聂伯河拐了一个大弯流淌的形状,这样使它更形象起来了。 “那么,从这儿到基辅要花多长时间的路程?”速布台勇士关切地问道。他便从口袋里往外继续掏黄豆,同时还掏了一枚金币。他把这枚金币攥在手心里掂了一下,然后放在身边。 看见金币,普洛斯金手心里痒了一下,眼睛都瞪直了。他神经质地舔了又添发干的嘴唇。 “你问基辅城干嘛?俄罗斯人不会从那儿离开的。从这儿走到基辅城路还很长,大概有六百俄里......” “什么是‘俄里’?”速布台勇士有些生气了。“我不懂你说的俄里,这么说吧,就是骑马到基辅城要走多长时间?” “倘若骑一匹马,到基辅城得花十二来天的。如有俩匹马换乘,路上可能要六天左右。” “这么一讲,算你说清楚了。” “不过,俄罗斯人可不会直接从基辅奔向草原哦。他们会先选择水路,悠闲地坐船顺着德聂伯河抵达“胳膊肘”,也就是那个拐弯处的霍尔提察岛。接着,从岛上轻松地走到对岸去。之后,再通过短途铁矿石航道,愉快地抵达目的地。从这儿出发到草原地区,普通的马儿要在路途中花费三四天时间呢,要是坐乘良马,再外带一匹备用马,那就只需要两天时间,就可以愉快地到达草原啦~。” “两天时间就可以到这儿了?”速布台勇士大吃惊地说了一句,“俄罗斯人用两天时间就可以从德聂伯河赶到这里,是这样吗?” “你看这儿。我们俄国人从这儿,从这个胳膊肘弯处出发,到草原向波罗维茨游牧区发起攻势的。如不乘坐大车,路途上只用两三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这儿了。” 说到这儿,速布台勇士对获得的这些极有价值的情报感到很满意。他用手拍着膝盖呵呵笑个不停,遂让手下把马奶酒端上来。然后,他又接着向普洛斯金详细打探了相关情况,比如,途径的道路状况如何,河水能否泅渡过去、俄罗斯军力现状、战马、士兵装备以及战斗熟练程度等一系列感兴趣的问题。 “他们很能打仗,善于使用战斧厮杀,普通斧头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有多少军队,人数有多少?” “假如把霍尔提察附近的基辅、切尔尼戈夫、斯莫林斯克、加里奇、沃伦以及其他地方等军民统统都加在一起,大概在五万个步兵、弓箭手、骑兵等人马。” “这么说,他们总共有五个土绵了?”速布台队这一话题颇感兴趣,并插话说,“假如在‘胳膊肘’附近,在德聂伯河上的霍尔提查岛上,也就在俄罗斯攻打草原上的出发地上,放上五个金币的话,那么钦察部能出多少骑兵呢?” “差不多也是五万左右人马。现在德聂伯河河岸这一带,据说聚集了不少钦察人。” 速布台勇士在原有的五个金币上又添加了五个。 “如此说来,我们所面对的是拥有五个土绵的俄罗斯部众了?”速布台边说边侧脸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表情高深莫测的哲别。“哲别大人!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军浩浩荡荡地跨过黑色额尔齐斯河畔,向花拉子模国进军之时,我们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正是向世人展示我们是‘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大军中最威猛的尖刀先锋的时候了。”。” 普洛斯金匍匐在地上,一会儿用眼睛盯着那些金币偷看,一会儿抬头看着眼前这俩个一时间陷入沉思、沉默不语的蒙古军大将。过一会儿,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狡黠而又凶狠的神色,可嘴里却假心假意地说道: “英武的将帅们,你为何不在蒙古军队驻扎的地方摆上几枚金币呢?这样也好耀武扬威地夸夸自己的军队啊?” 速布台勇士遂将自己有些颤抖的五指紧紧捏了起来,直到攥成一个拳头,朝普洛斯金脸上狠狠地给了一拳。 “这就是我们蒙古大军!我要狠狠收拾这些俄罗斯、钦察人了!”速布台勇士一脸凶狠的表情,迅速收起摆在眼前的十枚金币,随手扔进黄豆口袋里去了。“我要把他们统统装进我的口袋里,像贪吃酥油奶皮子一样将他们全部干掉!” “大将军!你总该赏点什么吧,你看我为你如此诚心实意地效劳。” “乌赫!我向来从不曾出手给别人,只许他人给我送金币来。到了将来,我要把所有金币都奉献给我的主子—战无不胜的成吉思汗!机会还是有的。你会得到奖赏的。你膝下有儿吗?” “上天有眼。有四个儿子。” “他们现在在哪儿?离这儿远吗?” “他们现在顿河渡口那儿。” “我马上可以派百户骑兵过去,立马将他们弄到这儿的。我有这个能力的。然后,你让他们悄悄地回到俄国那边去,想方设法把他们驻军位置及兵马数量搞清楚,此外,还要把他们酋长的想法探听出来,返回到这儿全盘告诉我。到那时候我会大大奖赏你的,还你和孩儿们自由的,另外还奖赏你一群马儿,每人赏给一把金子。怎么样?还犹豫干嘛?” 普洛斯金又拆开双腿双腿站在原地静止不动了,尔后深深地吸口气,看着速布台勇士说道: “英明的汗王!可以砍了我的头,决不能动他们一根毫毛啊!” 速布台勇士一听这话,这嗓子眼里叽里咕噜地弄出响声来,他气得要死,便用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地毯。 “你怎么敢跟我这么无礼,啊?来人!把这个尊贵的客人送到关老虎的帐篷去。外加三道岗哨严密把守。让萨克拉普款待汗王一样好好接待他......” “哦,对了。别忘了再用铁链将他牢牢拴死!” 六、听说蒙古人要来了,有些部落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消息传到基辅城,人们一下就慌了神。 在基辅城对面,在德聂伯河左岸连接大草原的渡口上,一只渡船被一群突然赶到这儿来的波罗维茨人抢占了。他们坐上船后,便对船主进行威胁,生怕他逃跑。由于一次性上船的人太多,渡船顷刻间向一边倾斜起来,船仓里进了河水。就在这时,河岸上走来骑着一匹虎斑毛皮马的人,他上了年纪,身体肥胖。他被百十来号骑兵簇拥着。马队里一个双手高举着酋长马尾铜铃旗帜旗杆、一马当先,走在骑兵队伍最前面旗手骑兵神气活现,最引人瞩目。另一个敲击着铃鼓咚咚作响。还有两个吹起笛子,乐声嘹亮悦耳。有一个骑兵都骑着一匹野马,马鼻子上还喷出了鼻涕,喘着粗气,他奔跑在队伍前边,在空中挥舞手中皮鞭,极力为汗王开道,腾开通往渡口的一条道儿,将那些看热闹的驱赶到老远的一边待着,不许靠近。 有一个灰头土脸、身材干瘦、背着个大包裹的旅人,正站在一旁给那些凑热闹的人们讲着什么。他说现在波罗维茨人都从荒野的草原上狼狈逃窜呢!人们都害怕落入野蛮人的魔爪。最近有一大批从来没听说过、长得奇形怪状、被叫做“蒙古鞑靼”的部落来到这片草原地区捣乱,住在这里的波罗维茨部族被吓得四散奔逃。还听说这些人长得“鼻子扁平,脸上没胡子;一个个头发乱蓬蓬的,长得跟鬼怪似的。只要有人碰到他们,就会被他们那不信上帝的吓人模样吓得昏倒在地。”......’ “这是些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善良的路人,请你再详细地讲给我们听听!看这情形,你是个见多识广、知书达理人士啊。” 这个过路人,手里拄着拐棍,停顿了一会儿,便拖长音调开始讲了起来: “哇,原来是这样啊。最近呢,从东边来了一伙人,数量可多了,而且性格特别凶残,大家都叫他们“蒙古鞑靼人”。以前呢,我们都没听说过这个部族。他们还带了七个部落一起来。之前波罗维茨部落不是在这一带为非作歹嘛,现在终于有人来治他们了。蒙古人不仅要打败他们,还要把他们赶走,让他们再也不能回来,这样就能霸占这块水草丰美的好地方啦!....’” “这个部族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以前啊,圣书上有过关于他们的一些记录,帕塔里亚的梅福吉主教也证实过,古代希腊国王亚历山大·马其顿把叫果戈和马果戈的部落打得够呛,然后把他们赶到世界边缘的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在东方和北方之间的叶特利耶夫斯库沙漠地区。他还用大山把他们挡在山外,让他们在那儿等死。没想到,等他们再来的时候,那座大山居然自己挪开了,果戈、马果戈部落就从那里跑了出来,从东方一直跑到幼发拉底河,再到黑海,一大片土地都被他们占了,除了埃塞俄比亚……马果戈部落从那里逃出来后,从东方到幼发拉底河,从底格里斯河到黑海的一大片土地都被他们侵占了,除了埃塞俄比亚……...” “那可是一大片广袤的土地啊!”人群中有人不禁惊讶地喊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的这块地也在里头。” 这个过路人紧接着又对他们讲到: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这周边正在发生的一些事儿吗?这可是预示着末日临近的种种显着的征兆啊!天上显现出一颗可怕的星辰,其光芒照射着东方,这意味着基督教圣徒们将要遭遇一场更大的磨难了,听说有个不为人知的凶恶的部族就要打过来了......他们就是传说中的从高山野林利跑出来的、正向我们杀将过来的果戈、马果戈人呐!最后的审判就要临近了。世界末日那一刻就要到来了!” 从人群中传出的悲哀的感叹声和唏嘘声连成一片。这时,过路人摘掉头上的帽子,周围听他讲述的人群纷纷像帽子里投放小面包圈、零碎的表面山已经黑不溜秋的的小铜币。 这时从大河对岸基辅城大公的士兵乘坐涂满油脂的大船驶了过来。他们过来是为了将聚集在河岸边的人群驱散,清理渡口,协助那个年迈的波罗维茨汗尽快上船,赶紧过到对面河岸上去。身披镶嵌着貂皮的深红色丝绸大衣的汗王,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尖顶帽,帽檐下还向下垂落着红色狐狸皮装饰物,脚上穿着一双珍珠丝线精心缝制的鲜红皮鞋,手上还戴着一双皮手套,一只手抓着船上横栏杆,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镶着宝石的一把弯刀,正儿八经地站在船上向远处对岸放眼望去。 这个汗王身材魁梧、表情深沉凝重,从外表上看去内心却显得十分平静。这时,他望着德聂伯浑浊波浪翻滚河水,眼睛不时地滴溜滴溜翻转,眨眨眼球。河面上刮起的风速越来越大了。河水水面波涛滚滚,白浪翻滚。 汗王出手阔绰。船夫们接过他赏赐的一枚银币后,卯足了劲划船向前冲去。他们整整用了一天时间,才把一支庞大的队伍运到河对岸。这支队伍中有各种品相的骏马,身披绣花马衣,十分威风;还有受了惊吓的骆驼,一直嘶鸣乱叫;长着弯曲长角的母水牛,也在队伍之中。此外,还有一些来自异国他乡的女俘虏,站在河边梳妆打扮,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她们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用串珠和发带装饰自己。总的来说,这些都是要献给俄罗斯大公的贡品啦。 人群中有人议论说,这个汗王就是波罗维茨部落的汗王阔坦。他是这一带的最有名气的一个富人,仅手下就有几十万匹马群,马群常年散养在茫茫辽阔的草原牧场上。他的每匹马上都打着一个科坦高贵家族所属的特殊烙印—半圆形马蹄上做了两道横线的这样与众不同的标记。 “科坦是这一带草原上的主宰。仅凭他一个人的能力就能建起一支庞大的军队来,他此次来基辅城可以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他一定有所祈求。波罗维茨部族其他汗王携带着家人也来到这儿了,德聂伯河、每个渡口和桥面上都是过河的人群,一幅一片茫茫绿绿繁忙的景象。波罗维茨骑兵队伍则骑着战马,身披铠甲、手握盾牌和长矛,在浅滩处直接泅渡过河......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儿啊?他们不会使什么坏吧?波罗维茨部落再也唱不出悦耳的歌声了。过去,他们从草原上到这儿来,远远的就能听见他们用像骆驼嘶鸣一般腔调吟唱的一首首悲壮欲绝的歌声来......” 基辅大公姆斯齐斯拉夫?罗曼诺维奇府邸人们正忙得一团糟,忙于布置接待来聚会的各项日常繁杂事务。一切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各地来这儿聚首的大小公爵们的到来。大公向各公国派出了信使,等待再次聚首,共议保家卫国等大事儿。 对基辅大公来讲,周到细致地接待这些四方来的贵客实属不易。每一位来访的公爵随身都会带上一批左右亲信来的,而且爵位官阶越高,跟随来的人员数量就越多。基辅大公御用仆人已提前告知了城内所有面包店、肉铺子做好烤馅饼、大面包以及供应公爵官邸接待各地贵客临门所需食物的各项准备。 这一时期的基辅大公的势力与百年前莫诺马赫时代的基辅大公相比,相差甚远。那时候,基辅大公势力强盛,几乎控制着基辅、彼列亚斯拉乌里、斯莫林斯克、苏兹达里、罗斯托夫以及就连遥不可及的富庶的诺夫哥罗德城等大小公国。那时候,所有公爵哪有敢不臣服大公的,波罗维茨人哪敢跟现在这样不讲信用,轻举妄动的。他曾经使俄国荣光远近闻名,闻名遐迩。后来,随着时光流逝,莫诺马赫王朝四分五裂,兄弟们分家各守一摊。大公们将江山分封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化整为零。 实际上,迄今为止,现在的姆齐斯拉夫 罗曼诺夫大公?手下仅剩下一座孤零零基辅城做他的后盾,显得多势单力薄啊。最近二十五年来,包括远近的加里奇、乌拉基米尔、苏兹达里以及一些居心叵测的公爵们吃里扒外,里应外合,引诱野蛮成性的波罗维茨部族前来对基辅城进行连年混战,烧杀掠抢,使这座古城不堪重负,奄奄一息。经过这么多年的战火摧残和洗劫,即使经过基辅城军民数年来努力恢复重建罗,至今仍未能恢复或大道古城原先具有的建设规模和水准,城区内至今很多建筑和房屋破烂不堪,房梁门窗倾斜尚未得到改观。。。。。。如今草原上又出来一阵儿寒潮,又有一场新的灾难不可避免地即将要光顾这座城市了。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面前,这些平日里傲气十足、整日里沉湎于争权夺利、你死我活争斗中,在抢占各地富庶城郭、人口众多乡村过程中,公爵们仍明争暗斗,互不相容,势不两立,甚至发展到了终身记仇的地步,在当下国难当头的严峻时刻,他们不得不放下臭架子,来这里聚首言和,共商大事。也正是由于这场日益逼近的灾祸,才迫使宿敌波罗维茨人主动找上门来了,来到基辅城登门拜访来了,卑躬屈膝地张口要基辅城大公伸出援助之手。这些心情抑郁、垂头丧气的波罗维茨人成群地蹲坐在大公府邸门前,等候找见,乞求援助。大老远地看见俄国公爵们骑马过来,便跑过去过去主动围了上去,卖乖地亲吻主人的马儿的缰绳,伸出双臂,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赶紧组建队伍啊!赶紧开拔到草原地区去啊!我们那儿正需要有人袒护呢!快帮我们把那帮凶残的不足快快撵走啊!”的部族快快撵走吧!” 每个带着若干随从的公爵来这儿后,都得在大公府邸院落等候召见。走进院落后,他们仍跟自个儿人站在一起,偶尔也会因一些话题而争执起来,有时也会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一来可以松弛一下紧绷的神经系统,二来可以听听别人在议论什么。无论负责接待的低层官吏如何劝说,要他们到宫殿专设的休息厅歇脚,他们仍围在一起,站在原地不肯进去。 这时波罗维茨汗王阔坦也来到这里了。他跟往常一样,牛鼻轰轰,傲气十足。他的几个随处围在他身旁,双手恭谨地放在肚脐眼上,头上戴着尖顶帽,因风吹日晒每个人的脸色黝黑黝黑的,脸色显露出一副抑郁、冷漠的模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等候。 草原上的流浪人被带过来给他们充当通译。这个通译过来给阔坦介绍一番,说哪些公爵已经来到这里,他们叫什么名字,他的影响力以及实力如何等,当扩坦得知一些详情后,便决定主动出击。他这时正朝某个公爵摇晃着身躯靠近,走到那人面前,弯腰并费力地将手指触摸到地上弓腰施礼,然后挺起腰身,一脸庄重的神态,用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胡子,重复地说了起来: “作为兄弟,恳请帮帮啊!在这灾难威胁的时刻,让我们不计前嫌,携手共进,消除灾祸才是啊!请笑纳我的一点心意,礼虽轻意深重!我阔坦不会忘记你们,你们每人都会有一份礼物的—或几件马衣、或几匹战马或者一群活畜或者得到几个女俘虏。” 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分,如约而至的公爵们依然站在院落了等候,本来已很热闹的院子,再加上他们彼此歇斯底里的闹腾声使场面愈加热闹非凡。他们都站那儿观望等候,看谁先步入基辅大公会客大厅。听说,姆齐斯拉夫? 诺曼诺维奇大公在等候某人的到来,不知是否在等待那个傲慢无礼、颇有实力的苏兹达里公爵尤里 弗谢沃洛多维奇?派来的信使呢。实际上,这个公爵原本是想把这次聚会乌拉基米尔城举行,他本人根本不想挪步子来这儿的,专程来一趟贫困潦倒的基辅城不值得。这什么时候了,还不见加里奇公爵姆斯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露头露面呢,这件事儿就是他率先调头倡议的,邀请各位公爵到这儿聚首会面。他还想各公国派出信使崔静催促各大公大难将至,轻各位务必按时抵达,有要事等候商议云云。弗谢沃洛多维奇派来的信使呢。而这个公爵本想把这次会议放到弗拉基米尔城召集,他本人根本就不想挪步子,专程来一趟贫困潦倒的基辅城的。到现在了,还不见加里奇公爵姆斯齐斯拉夫?乌达特内伊露头呢,正是他 终于人们攒动起来,大伙一口同声地呼唤起来: “姆齐斯拉夫?乌达特乌达特内伊驾到!内伊到了!”聚集在这儿的人们拥挤着,带着很好奇的目光争先恐后地看着这个曾经打败过乌戈尔、里亚赫等部族而凯旋而归着名的公爵大人的到来。 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迈着矫健的步伐,大大出乎人们的想象,走进厅院里来了。他走着走着,便停下步子,用极其敏锐的目光巡视了一下四周站着的人们,眼光里似乎在寻找着某个什么人似的,然后边用手指摆弄着下巴颏下的那一撮长胡子来。他今天的一身打扮就像是要出征打仗一般,这脑壳头上戴着一个金头盔,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亮,身上披着一件轻便的铠甲,铠甲上缀满了形状各异的金黄色饰件,外加一件红色披风,走起路来披风随风飘动起来。当他看到阔坦汗王也在现场,便冲着他走了过去。阔坦汗也急忙向他迎乐上去。他们相见后紧紧拥抱起来,阔坦将自己的头部偎依在大公胸前。阔坦汗白色的尖顶帽随着相拥不慎滚落在地上,在场的人看到波罗维茨部落汗王在不停地抽搐抖动起来的场面。 “他哭了!就让他大哭一场吧!”人们在一旁议论道,“过去这群恶棍把我们的人害苦了,不知有多少人成了他们的奴隶了。让他们好好体验体验什么是‘孤儿的痛苦泪水’,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啊!作为阔坦汗的乘龙快婿,姆齐斯拉夫自然而然地要替自己的这位富裕的丈人说话了。” 府邸中有人向基辅大公禀报,说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公爵驾到。基辅大公姆齐斯拉夫 罗曼诺维奇在里边磨磨蹭蹭,不肯出门?,来热情迎接自己这位堂兄的到来。其中缘故只有一个那就是过去成年老账在做崇。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与自己的丈人相见后,便退到庭院一个角落,低声细语地健谈起来,他们谈了很久。洛曼诺维奇人磨磨蹭蹭、不肯出门,来迎接自己这位堂兄的到来。缘故只有一个那就是过去陈年老账在做崇。姆齐斯拉夫?乌达特内伊跟自己的丈庭院里有人大声禀报,在场的人们再次用动起来,朝大门口张望:人相见后,便推到院 “苏兹达里公国来人了!有强大的援军也要抵达这儿了!不!这不是来自苏兹达里公国!这是罗斯托夫公国年轻的瓦西利科?康斯坦丁诺维奇公爵!” 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军人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他大踏步地走进院落,下巴上长着几根金黄色的汗毛,稀稀拉拉的。他的一身扮相酷似从加里奇公国来的姆斯齐斯拉夫公爵,身着戎装,身披铠甲,头戴钢盔,腰间还挎着一把长剑,威风凛凛的。不过,他身上的披风已经褪色,看起来有些陈旧,身上也沾满了灰尘和泥土。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是刚从远途中匆匆赶来的。还有一个老人紧跟在他身后,也走进了厅院里。这老人的鬓发花白,随风飘逸,垂落在他的双肩上,他的身上还挎着一个名叫古斯里的乐器。 “他是个盲人歌手!他叫格列米斯拉夫,是个有名的歌手!他曾经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曾多次打退了波罗维茨部落的进攻,赢得了声誉。后来,由于得罪了梁赞大公格列布,锒铛入狱,被关在地牢里。长达三年之久。从此,他便失明了。在地牢里,格列米斯拉夫沉迷于歌词写作,写了很多歌曲,后来他被释放出狱。从此以后,他便浪迹于各地,到处演唱他编写的古老神话传说......他来了正好,今天我们可以在此一睹他演唱的风采了。” 年轻的公爵面带微笑走过来与在此等候的诸位老公爵们行礼请安。公爵们也十分恭谨地迎合着与其施礼问安,随口问道:“怎么不见苏兹达里公国来人啊?远亲不如近邻嘛。想必你知道个中的缘故吧?要知道苏兹达里大公尤里.弗谢沃罗多维奇是你亲叔叔,你没说动他过来?” “他正在考虑,还没想好呢。到底来不来,还不好说呢......” 从大公府邸会客厅由五对士兵整齐列队走了出来,站在高台上。他们个个仪表堂堂,整齐划一。每人身披铠甲、头戴钢盔,手持短矛。而后又沿着台阶走了下来,笔直地站在台阶过道两侧迎候贵客。姆齐斯拉夫?罗罗曼诺维奇大公一手拄着金鹰手柄拐棍买着缓慢步履走了出来,迎接到来的个公国公爵们。他这个人浓眉大眼,眼眉下有一对威武的眼睛,无意中却显露出一种倦怠抑郁的神态。分叉的两道胡须鬓若白霜。他上身穿着一件锦缎上衣,胸前还挂着一枚十字架和一枚金质圣象。他这一身穿戴风格一再向外界说明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进行宗教礼仪和傍晚的祈祷仪式等活动中,极少去关注军务等事项。走起路来,大公上身有些摇摆抖动。只见他走下台阶,当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他停下脚步。曼诺维奇大公手大公走路有些摇晃,他正走下台阶,走到最后一个台阶上听了下来。 “欢迎你们,诸位尊贵的客人们!”他用一种抑郁寡欢、声调里充满某种焦虑的腔调招呼客人道。 庭院里站着等待已久的公爵王侯们显得极不耐烦,接连大声喊了起来: “把我们召集到这儿来有何公干?是不是要我们去援助那个野蛮的波罗维茨部落,啊?与其这样,倒不如派人过去把他们斩尽杀绝的好!没有他们的拖累,可能会更好些。让他们自个儿看着办吧,我们最好别插手了,最好是袖手旁观站在一旁!” 听到这话,身材肥胖且有些臃肿的阔坦即刻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迈开罗圈腿,左右摇摆地走到台阶上。他先是弯腰,将手指触地向在场的各位公爵王侯们施礼。然后用手揪着大公用金丝线缝制的衣物一角,上气不接下气地用自己颤巍巍的嗓音对着他说: “英明的大公啊!从前你对我们部族何等的关怀备至,就像我待你一样!希望今后也如此,像天父一般慈悲关爱我们!伸出你的双手鼎力相助,撵走成吉思汗手下的这群刁民,那个被人们习惯地称之为蒙古鞑靼的恶棍,如今就像恶狼一般在我们草原大地上残暴肆虐。倘若今日他们抢占了我们的草原,那明日他们就会来这儿找上门来的,找你们来算账的。现在只有伸出援助之手来帮我们是正事儿!不然,我们垮了,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的。我们只有携手并进,共同对敌才是啊!” “别再胡扯了!竟说些不吉利的话儿!”有人不满地嘟囔起来。 “静一静!让人家把话说完!别瞎闹腾了!” 还有些人持不同见解,当场反驳说道: “波罗维部落一直以来就是我们的宿敌!他们现在已经走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这一地步了,何不趁此良机,将他们一网打尽,没收其全部财产。” 这一席话在人群中又招来了一片呐喊声,人们互不相让,吵成了一锅粥,随后又演变成一场疯狂的狂叫声。基辅大公面对群情激昂的场面显得有些一筹莫展,他又一次举起手示意。下面人群的呐喊声有增无减,越闹越大。 一向以行动果敢、敏捷而着称的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看不下去了,便走上台阶来压阵来了。 “荣耀的公爵们!忠诚的将军们!英勇的俄罗斯民众们!”姆齐斯拉夫开诚布公地讲道:“我们都同属于这片神圣土地的儿女!现在在这关键时刻,让我们丢弃前嫌,忘掉过去与波罗维茨部落的冲突和纷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过去,我们曾跟他们有过隔阂,打过仗,俘虏过他们的人。他们也过来打过我们,也把我们的人抓去当过俘虏。现在对我们还是对波罗维茨部落来讲,大伙儿都不好过,我们都面临一场生死的严峻考验。大敌当前,现在我们跟波罗维茨部落修好关系比什么都重要。倘若在这个时候,我们不去帮他们,帮他们携手抗击成吉思汗手下的那一帮不信上帝的鞑靼人,波罗维茨部落很可能就会倒向他们那一边,敌人的力量就会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七、蒙古勇士们聚首一堂,献计献策,准备拿下基辅城 “这些蒙古鞑靼人究竟是什么人?假设与波罗维茨部落相比较,是不是更愚昧、更普通不过的一个部族吧?他们那边到底有多少人马?” “阔坦汗之前跟阿兰部族联手跟他们打过一仗。阔坦汗说,他们那帮人心特别齐,进攻的时候齐心协力,打起仗来那叫一个威猛。他们是从老远的北方来的,路过奥别兹那些国家,还跨过了铁门关什么地方啥的。就波罗维茨一个部族,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进攻。自从到了这片草原,蒙古鞑靼人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占了波罗维茨部落的地盘不说,还抢了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把人家的牲口顺手牵羊地都给顺走了,更过分的是,连阔坦和他手底下那些将军的财产也不放过……听说他们抢了好多好东西,就跟吃了死牲口的野狗似的,把抢来的一大堆东西藏在黑海海湾边的一个仓库里。” “现在,这些蒙古鞑靼人正轻装待发,骑着战马向俄罗斯这边奔来。我这么做,这么想都是为了从保住俄罗斯家园着想,假如有人对此表示怀疑,说我这么做纯粹是为我如今一贫如洗的老丈人阔坦汗处处着想,这简直上一派胡言乱语。” 人们聚精会神地倾听这位着名的姆齐斯拉夫公爵的讲话。当他刚说完后,就有人喊了一句,说道: “我们这儿距离哈扎尔海还远着呢,光走路得走二十八天的路程呐。” “历史上,我们不是第一次遇到过光顾我们家园的不速之客。基辅大公既然摊上这等事儿,一时无法避免,那就让他独自个儿来操这个心吧!” 这话一说出口,人们开始在底下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大家心里头都有一本账,这公爵们之间根本没有一点兄弟情义之情,缺乏一个统一的意志,这大脑里塞满了过去他们之间发生过的陈年老账,过去的新仇大恨何时了的这样一种愚蠢的想法。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儿歌声。正当公爵们争吵的不可开交、昔日心仇大恨涌上心头的关头,一群身穿绸缎法衣的神职人员来到现场。走在最前面的是身宽体胖的四个助祭,他们挥动着手中拿着的香炉走来,紧随其后的是几个男童,他们手里拿着燃烧的粗大蜡烛,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司祭手举金属十字架紧跟他们走来,之后紧跟着头戴着一顶黄色大法冠、脸上留有黑胡子、一脸乌黑阴沉着脸色的大主教。大主教是个希腊人,他在两个儿童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这些神职人员一面唱着音调冗长的祭歌,一面走到台阶前便停了下来。歌声也嘎然而止。院落里立刻寂静下来。 基辅大公走到大主教面前,双手交握,向他鞠躬并吻了吻大主教的手,然后压低嗓音说道: “神父,现在开始进行布道仪式吧!请规劝大家不计前嫌,同心同德,同舟共济!” 大主教走到台阶上,向左右以及正前方等三方施祝福礼,开始用不太娴熟的俄语布道施礼,他咏颂说: “我可爱的兄弟们、孩子们!要悉心领会‘新约’的教诲,把自己培养成一个虔诚的教徒!为了主你们要多行善事,不做坏事!守住口、勿使性、勤劳作、戒发怒......” 基辅大公垂下头部,全身心聆听。加里奇公爵姆齐斯拉夫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不时地东张西望朝外观望,其余在场的人张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大主教人站在台阶上说教。他说: “即使丢失了东西,首先一定要学会忍受,不要轻易泄私愤图报复;即使在遭遇仇视、驱逐时,也要学会忍耐!倘若遭到别人的诽谤,要学会沉默!主告诫我们,战胜敌人和超越自己有三大法宝,这就是忏悔、泪水以及施舍......” 姆齐斯拉夫忍不住便敲不响地走到四个助祭跟前,低声地对他们埋怨了一句,说: “这个希腊人真糊涂了。他把事儿都给弄颠倒了。现在谁还听他讲这一套。他这是在给公爵们布道,而不是跟那些百姓、奴仆说教来着!给我们唱一段圣歌或者祭祷歌比什么都好,我给你们每人送一只羊!” 大主教仍在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着什么,突然,四个助祭拉起嗓门唱起了祭祷歌,大司祭和儿童们也跟着分别用低沉、细声细气腔调插进来,唱了起来。大公手下的人一看这情形觉得太尴尬,很快过去走到大主教身旁,将其搀扶着走进大公会客厅去了。 这时年轻的罗斯托夫公爵瓦西利科走到台阶最顶层,想说点什么。 “我来自遥远的北方,来自罗斯托夫。为了保住俄罗斯家园,为了耶稣,我想给诸位说说自己的一点想法。基辅大公姆齐斯拉夫 罗曼诺维奇向我们派来信使,说要我们带着自己的病慢,到前线去打仗,抗击外来蛮夷,保卫俄罗斯家园。我这次来,还带来了一支小分队过来。说来说去,我们这些人当中最有实力、最强势的大人物要算苏兹达里的尤里 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了,你瞧!这一阵儿,他在这儿还进行占卜呢----蒙古鞑靼人这次来是否会攻打苏兹达里还是会绕道而行,还没完全拿定主意。今天在这儿,我还听了不少人们议论,有的说‘各自打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刚才神圣的大主教做了一番说教,我感觉不合时宜,尤其对持枪拿刀的军人来说更不恰当。假如我们的官兵个个都温顺恭谦,见不得血腥味,那怎么才能保住这块俄罗斯故土呢,怎么才能制止和抗击来犯之敌呢?” “说得好!瓦西利科说的好!”人群中有人赞许道。 “一支前所未闻、实力强大的敌人正朝我们袭来,且日夜兼程……我们应当汇聚众人之力,去迎战这个不速之客,而非一味逃避,退避三舍。我们要有迎头痛击他们的勇气和志气,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此。蒙古鞑靼人与我们一样,都是人,他们不可能长出翅膀飞过德聂伯河。即使飞过去了,也总有落地的时候,不是吗?一切就看上帝的旨意了,最终结果如何,到时自会揭晓。。” “用刀剑、斧子迎战他们!” “诸位京城公爵们,”瓦西利科继续慷慨激昂地说道,“我衷心期望各地的公爵们能如约来到,与姆齐斯拉夫?罗曼诺维奇聚首和议,按照我们古老的习俗,紧密地围坐在同一块毯子上商讨面对外来之敌,是用泪水和忏悔还是用父辈们留给我们的斧头以及锋利的刀剑方式,去勇敢地迎战他们等重大问题。” “瓦西利科公爵说的极是!”顿时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呼喊声。 “既然这样,那由谁来牵这个头呢?谁来统领军队呢?倘若让姆齐斯拉夫?罗曼诺维奇来当这个主帅,我就不参加了。”这时有人喊了一句。 “那就让加里奇公国的姆齐斯拉夫 ?姆齐斯拉维奇出任这个职位。难怪人们叫他‘乌达特内伊’(俄语词,意即成功、获胜,马到成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一定会成功的。” 为了最终作出诸位公爵一致认可的一个决定,这二十三位公爵都走进了大公会议大厅。他们坐在一起,这心里各自都在打着自己的盘算,随后提出了不少建议,要采取的对策,即使如此,最终未达成令各方满意的一个统一计策。 就在这时,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却提出了一个主意,就在适当的时候对蒙古军设在海湾一个营地发起攻势。在谈到这一计谋意义时,他说,‘一旦攻占和夺取这一重要货仓,在座的各位都会发大财的,不仅公爵们有了难得的发财机会,就连一般的普通士兵也将获得不少战利品的。’上站 攻打蒙古俊德海湾仓库的提议得到了在场不少人的一直赞誉。不过,无论怎么商议,在场的公爵就由谁来挂帅,来指挥这支联合军的问题达成较为一致的看法,并立刻形成决议起,立即从霍尔提察岛上渡河过去,与即将到来的蒙古鞑靼队伍一决高低。 扯来扯去,这些公爵们就以下几项事宜达成了较为一致的协议---就是要求每个公爵必须自带一支队伍,按照上定的约定日期前往这一地区集结。即使先期抵达海湾,率先攻占并多去蒙古军仓库的,无论是谁,其所获战利品必须要在公平合理的基础上在各个公爵之间平均分配。身,告别 接下来,现场举行了亲吻十字架和宣誓仪式——在这个过程中,不管是谁,也不管他有什么动机,只要对其中的公爵发难、威胁,其他公爵都会毫不犹豫地承担起责任,一起对他发起攻击。仪式很快结束后,各位王侯公爵们相互碰了碰脸就告别了。不过,他们当中有两个人是例外,这两个人就是基辅大公姆齐斯拉夫和姆齐斯拉夫·乌达特内伊,他们的告别方式很特别,竟然是背靠背,用后脑勺互相碰了碰。。 当公爵们从地摊上挺起腰身,彼此告别离开时,只有瓦西利克公爵显得心事沉重,一脸一筹莫展的神态出来。他情绪低沉,挪动着步子走出了会客厅离。哪位年长的歌手在台面上一直在等待,这时向他迎了上去。开时,只有瓦西利科公爵心事重重,一辆一筹莫展的神态。他心情低沉地走出了会客厅,年长的歌手在台阶上等候并向他迎了过去。 “我有一种不祥之兆,我们将很快就要遭殃了!”瓦西利克边走边说道,“这一仗绝不是这种打法。有些人只知如何抢占别人的财产,本末倒置,却忘了什么是最主要得了。只有狠狠打击对手,才能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还有,分散行动,各自为政,这种做法无异于自找苦吃,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嘛。” 又一个温馨的夜晚来临了。大公府邸的上方,星星们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闪耀着明亮的光芒。院子里摆放着几张橡木长桌,上面摆满了各种馅饼和烤鹅肉。来宾们围坐在长桌旁,开心地品尝着美食。宴席上,手持火把的少年们站在一旁伺候着。借着火把闪烁的光芒,人们看到了坐在高台阶上的老歌手格列米斯拉夫。他轻轻地拨动着手中的“古力斯”琴,弹奏出一阵阵悦耳的琴声,同时抬起他那失明的双眼,用他那略带颤抖的嗓音唱出了一首人们喜爱的歌谣,动人心弦。 他用歌声唱出了伊戈尔?斯维塔斯拉维奇征战波罗维茨部落英勇场景,用歌声嘲弄了公爵们永不停息的你争我斗、互不相让的可笑滑稽的画面,歌唱了为此而白白送命的那些视死如归的俄罗斯士兵大无畏的情怀,用歌声讽刺鞭笞了因内讧不和使外敌乘虚而入、随意撬开通往俄罗斯大地门坎的悲惨现状...... 在场的人们当听到一首首动人心弦、寓意深刻的歌谣,无不感动,顿时陷入沉思:即使在此时此刻,不正是由于公爵们的不和以及相互仇视,敌意,致使像洪水一样侵害、威胁着人们的联合协作、携手并肩为保家卫国出力献身吗? 速布台勇士召见手下的十位千户长。哲别诺颜带着自己的十位千户长也来速布台勇士帐顶谋事。这二十来个年长的、年轻的将帅围坐在毡毯上,聚精会神地聆听哲别诺颜的训话。哲别诺颜的目光越过这些千户长们的头顶,向远处望去,似乎看见了他们不曾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似的。 “基辅这地方是一座富足的城郭,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哲别说着,“他们祈祷用的场所顶层建着高耸的圆形屋顶,屋顶上缀满了赤金,就像繁星点点的夜空,我们要把这些金子拔下来,铸造一尊像洁白的色特尔马一般大小的纯金马,敬献给成吉思汗,将它摆放在成吉思汗大帐门前。” “是啊!我们一定要给成吉思汗献上一匹金马!”蒙古人齐声呼应道。 “俄罗斯这地盘上有很多分散的小汗国。按他们的说法叫做‘公国’。老大统称为大公。他们这些公爵就像各地游牧民看家狗一样,根本不让其他狗靠近它们守护的地盘,相互撕咬,彼此间隔阂很大。其实,打败他们很容易,不是啥问题。他们没有成吉思汗这样的人物,能把这些分散在各地,各自为政的大公们紧紧拢在一起,龙仔自己身边的灵魂和能力。” “像我们伟大的成吉思汗这样的领袖人物,恐怕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了!” “我要求你们抓紧时间准备,尽快打过去,打到他们地盘上去,将其火攻抢占,然后在攻下基辅后......”哲别诺颜说到这儿,停顿了下来。 “什么时候干这件事儿?” “这事儿要在我们收到‘唯一独尊者’回复之前一定办完。” “成吉思汗肯定会下令的,等他到来再议。成吉思汗也想来基辅城走一遭儿!”蒙古千户长们议论说,“我们这一路打过来,先后攻克了布哈拉、撒马尔罕、玉龙杰赤等各大城市,拿下基辅城不会有太大问题。我们一定要采取尽快行动,拿下基辅城。” 在座的转过头望着速布台勇士,想听听这位经验丰富、曾被‘咬伤爪子的老虎’有何高见。速布台勇士怂拉着头、倦怠地坐在那儿,用他那敏锐犀利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各路长官。 “我想说的是,打败俄罗斯人并不想哲别诺颜想象的那么简单,轻松。”千户长戈蔑别克出插话说道,“俄罗斯、钦察人等部族加在一起就不少了,大约有十万人马,相比之下,我们只有两万,况且我们这儿有一万人马都是良莠不齐杂牌军,都是一路上招募来的流浪士兵。一旦有所闪失,我们被迫后退,到那时这些人就像树上的麻雀一样一哄而散,跑个精光。俄罗斯人中也不乏强悍的对手,若贸然而进,可能凶多吉少,对我十分不利。现在攻打基辅城还不是时候......我们就此罢手,向后撤,回到成吉思汗强有力的庇护之下可能是最好的......” “英武的戈蔑别克勇士!你应该还记得,当我和你,还有其他众多勇士冲击长城以北金国大片农田地势,当时金人的人马比现在的俄罗斯人还要多,不是吗?”哲别诺言接着话说道。 速布台勇士向前欠了欠身子,举手在空中挥了挥。在座的都抬起头,深情地望着他。 “在决定一件事儿之前,一定要想想我们‘唯一至尊者’是如何在行动前谋略的。此外,还要想想若他在我们这一处境上他会怎么办,”速布台勇士不紧不慢地拉开话题说了起来,“首先我们得讲一点策略嘛,先要使一些计策,把手伸出去把敌人身上的杂毛捋一捋,使他眯起眼睛,将肚皮朝天舒服地躺下,使锋利的爪子向外神展开去,等敌人上当受骗后,再趁机向他猛扑过去,一口咬断他的喉咙,击中其要害部位啊!” 一听这话,说的浅显有理,在座的都为之精神振奋起来,一个个擦拳磨掌,相互传递出赞许的目光。现在他们更清楚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了。用不着再过多地考虑什么从哪儿撤退以及如何长途奔袭,打回到成吉思汗那强有力的庇护之下躲藏起来,过上更安逸舒适的日子了。速布台勇士接着如数家珍地长谈起来,他这样说道: “俄罗斯人那边,的确,有不少人马,也不乏精兵强将,弄不好就像骆驼一脚踩死在路上走着的蝗虫一般很容易把我们吃掉的。但是,虽然他们强大,但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公爵们之间长期不和,积怨深重。他们就像是散养在草原上强壮公牛一样单兵散勇,四处游荡......不过,他们有自己的哲别!他叫什么‘姆齐斯拉夫’的勇士......听说这个年迈的姆齐斯拉夫身经百战,还是个常胜将军哩。但是,他们缺少像双速布台一样的有勇有谋的勇士,在年迈的姆齐斯拉夫陷入全军覆没境地时,能及时赶到并助一把力的人物!” “让我们把这个老姆齐斯拉夫活捉,带到成吉思汗面前请功!”蒙古将帅们齐声说道。 “我在这儿向你们郑重保证,”速布台插话说,“谁先活捉这个老姆齐斯拉夫并摘掉他头上的金盔,谁就可以亲自将他押解到成吉思汗那儿请功。” 这次会议开了很久。为了保密起见,预防门外执勤的诺呼尔耳闻蒙古将帅们做出的重要决定,参会人员发言时都要求压低嗓门,以防泄密。 第二天一大早儿,哲别诺颜遂率领所属的土绵向西开拔,速布台勇士手下的土绵人滞留在卡尔卡河畔休整,为即将爆发的一场决战做充分的准备。 八、哲别率领一支骑兵土绵向德聂河畔挺进,分兵部署茶马两道一侧 这年春天仿佛被施了魔法般格外温暖。一连几天,干燥的风儿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大地上肆意奔跑。初春时长出来的茂密旺盛的野草,如今也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变得枯萎起来。炙热的阳光无情地烘烤着大地,恰似速布台勇士那只敏锐犀利的独眼,悬挂在空中,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使得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形压力和紧迫感。 哲别诺颜根据自己的作战想法和部署,将自己所属的土绵化整为零,共划分出五个分部。他亲自率领约两千人的骑兵分队,正往德聂伯河方向推进。其余四分部兵马沿着草原上蜿蜒的茶马古道两侧部署妥当,以备不测。 不仅如此,还有数百名鞑靼士兵被派遣到草原各地,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草原内陆的各个角落。而牧人及其畜群则被强制驱赶至这条存在了数百年的茶马古道两侧,随时听候调遣。 哲别诺颜和几百名风尘仆仆诺呼尔们先期抵达了河面宽阔、闪着银光的德聂伯河河畔。蓝色的河面上船体涂着树脂的黑色船只在河面上穿梭来往,一派繁荣景象。 “瞧那儿!他们是俄罗斯士兵啊!”随军通译解释说。 俄罗斯士兵头戴铁盔、手持短矛站在河岸边一座山岗上放哨的身影顿时映入人们的眼帘。他们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光线,正朝这边的草原方向了望。他们看到来着不是钦察人,而是一群衣着扮相截然不同的一队队异族骑兵正朝这边赶来的情形后,他们便迅速转身,加快步伐,一口气跑到河边,跳上船上,划起船儿向对岸快速驶去。 哲别诺颜头戴尖顶钢盔,他那被风吹日晒成古铜色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抑郁寡欢的神态。他骑着战马,站在河岸陡峭的高坡上,用他那一双眯缝着的细小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观察起河对岸起伏不平间或有山岗的平原地形,沉思起来。远看去那儿像是黑压压一片营地隐约可见,营地旁停放着辕木高高撅起的马车。沿营地四周散养着不同毛色的马儿。平原上步兵、骑兵来回穿梭,在阳光光线的照射下,士兵佩戴的金属佩件不时地反射出光亮来,特别刺眼。 岸边附近的水面上,有几只小船在忙绿着。划桨手们用力地划动双桨,小船轻盈地向前驶去。从船里有人大声朝岸边喊了起来: “喂!你们这些不速之客!你们到这儿来干嘛来了?是什么邪风把你们给吹到这儿来了,啊?” 两个跟随哲别诺颜的流浪人,紧接着把喊话翻译给了哲别诺颜听。 “我们不是来找你们的,是来找钦察人的!”一个流浪人用洪亮的嗓音回敬道,“钦察人是我们雇佣的马夫、奴隶。你们要狠狠地揍他们,把他们的牲畜也给抢走。这些钦察人给我们干了很多坏事,听说自古以来,他们也给你们制造了不少麻烦呐。我们与你们一直都想和平共处。我们不想和你们打仗。” 这时船上又有人喊话道: “你们派使者过来,我们想跟他谈谈。” “那好哇!我们跟谁谈呢?你们那儿谁是主事儿的长官,啊?” “我们这儿有很多公爵可以谈。他们可以和你们的使者沟通。” 哲别诺颜随即挑选了四个诺呼尔做使者,一个流浪人做随团通译,要他们即刻渡河到对岸去谈,一探虚实来。派去的使者们到了对岸,要尽量能见到基辅城大公,与此同时,还要想说明,要他们把钦察人全部赶回草原地区,没收他们的财产、畜群,等他们回到草原,蒙古鞑靼人好去收拾他们呐。 准备过去跟河对岸的俄罗斯人和谈的使者们不停地交替地变换双脚,还用马鞭杆儿搔弄着发痒的后背,他们还说: “我们跟俄罗斯人有啥好谈的?干脆跟他们干上一场算了。这么啰嗦干嘛!” “那么,我带着一个通译过去好了。”哲别诺颜说。 他身边的随行急忙前来阻止: “那可不行!你不能过去!这队伍没有头儿不行啊!到了那边,他们会把你皮剥下来的。你不能去!我们走!” 四个诺呼尔带着通译向河岸边走去。到了河岸,他们招呼俄罗斯人把船划过来。不一会儿,一只小船很快靠岸了。蒙古使者们上了这条小船,便向河对岸划了过去。 哲别诺颜很不放心,长久地站在河边悬崖高坡上,向对岸望去,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一片浓雾的笼罩下,平原上的草场、树林以及蓝色的下河湾不断向远处绵延、延伸;向远处伸展的大道儿上顿时尘土飞扬,推测那是俄罗斯队伍从内陆正往这边集结、调度的征兆。 到了夜里,哲别诺颜裹着羊皮袄,躺在山岗一处点燃的篝火旁歇脚。他心急如焚,日夜期盼着派出去的使者们能早日归来。可是,使者们再也回不来了。钦察人把他们给杀害了。 草原大地上,遍地燃起的篝火星星点点,火光闪烁。在这广袤的原野上,平原上正在经历着一种不寻常的氛围。一队队骑兵队形慌乱地穿越草原、向宽大的一个冲沟走去,到了夜晚,他们燃起了篝火,使人们从远处就能看到篝火闪动的火光...... 这一夜哲别诺颜彻夜未眠。凝重的思虑、交谈的片段、熟悉的面孔像画面一样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翻滚。使他一会儿狂怒不止,一会儿又昏昏欲睡......令人恐吓的戴着镶嵌着狐狸尾巴的铁盔以及那双淡绿色猫一般连眨都不眨眼睛的成吉思汗、速布台勇士瞪你看的那一只犀利的独眼、空中铮铮作响的刀光剑影,一次又一次展现在他眼前...... 现在正面临一场与俄罗斯部族之间的生死鏖战。这些俄罗斯士兵人人虎背熊腰,英勇无畏,他们非但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展露出主动出击的令人胆寒的勇气。的确,要想将他们一举击溃绝非易事!如今哲别正面临着一场异常艰巨的思想鏖战,这也是考验他是否还能续写他曾在中原屡立奇功、战无不胜的传奇的关键时刻。 无非两个结局,要不哲别在这一片草原上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要不在这场战斗中哲别以超长的智慧、非凡的斗志、奇异的战术,率军彻底打垮俄罗斯、钦察等部,成为活捉老姆齐斯拉夫,摘取其头上金冠、凯旋而归并受到成吉思汗慷慨赏赐、赢得蒙古着名将帅声誉的一个风云人物。他的故事,如同一颗璀璨的明星,在历史的长河中闪耀着无尽的光芒。。 一大早,贴身的一个诺呼尔叫醒哲别诺颜。 “你起来看看,河对岸不知在干什么呢?......俄罗斯人从上游弄来了很多船,他们用这些船在河上搭建了一座浮桥。有些大车已经上了浮桥。那边集结了大批步兵、骑兵。看这情形,他们是想很快就要渡河,要过到这边来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不管他们!”哲别诺颜下令说,“退至草原,继续观察!” 九、蒙古军设计圈套,佯装败退,诱敌深入 俄罗斯、钦察等部想要消灭蒙古鞑靼的欲望,就像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愈发地炽烈,心情之迫切,简直难以言表—他们这时还以为蒙古人胆怯、害怕了,才不敢交手,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节节后退,不曾回头地往前赶呐;因此,他们不遗余力地追赶蒙古人。蒙古人继续向后撤退,俄罗斯、钦察等人就这么如影随形地尾随追击下去了,这一事件竟然持续了整整十二天之久! (伊本 阿里 阿西尔) 哲别诺颜骑着精壮的一匹棕红色战马,轻盈飞快地跑上一座孤零零的山岗上,在山岗矗立的一座高大草原勇士石像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尊出自远古时代游牧部落石匠之手的石雕像,它是石匠们长年累月,一锤一锤精雕细琢的作品。这尊石雕像是用一整块石料制作出来的,栩栩如生,仿佛能听到它呼吸的声音。石雕勇士的面孔扁平,宽阔厚实的肩膀犹如城墙一般,腰间佩戴的短剑闪烁着寒光,头上戴着的一顶顶尖顶帽,如同高耸入云的山峰。他双手端着一碗,碗中似有风云涌动。随着星转斗移,一个曾经繁荣强盛的国家渐渐衰败,化为灰烬,变成一片荒芜的草原。但这尊石像却依然一如当初,矗立在山岗上,岿然不动,见证着这里的风云变幻。石像勇士那凸显的早已失明的双眼,凝视着自己当年曾经带领千军万马突袭过的这片草原土地,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哲别就像那尊石像一样,稳稳地骑在马背上,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冷酷地朝那边张望。在远方,晨曦薄雾中,绿色草原上有几个小黑点在缓缓地向前移动……他的坐骑汗水淋漓,站在地上却稳如泰山,四蹄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动也不动,只是抖动着脑袋,扯动着缰绳,还把脑袋往前伸,低头啃食着地上的艾高茎叶。后来,这马儿不时地用前蹄刨着盐碱地。哲别眼睛盯着远方,仔细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一串串模糊的黑点,那是远处俄罗斯士兵队伍在行走移动的身影。 骑兵走在最前面......一些骑兵已走在大道儿上,另一些却零星地散落在草原上......他们头顶上方升腾起一片片黑色尘土云雾团......他们手里握着短矛......看!尘土里大车的影子终于清晰地显露出来了。俄罗斯人一直幻想着掠取大量战利品。他们大车上载着武器、铁锅、粮食口袋等正往这边走来。 哲别拉紧手中的缰绳。该从这儿离开了......大概俄罗斯人看到了这个孤零零站在山岗上观望的骑士了......几个俄罗斯、钦察骑兵离开行进中的队伍。只见他们迅速朝他这边跑来。另有一小队骑兵顺着大道儿向前飞驰过去,准备切断他的退路。不过,哲别骑乘的这匹棕色母马是整个土绵战马中最好的一个,这匹马是他的心仪的一匹好马。 哲别扬鞭策马,顺着并沿着盐碱土的山岗斜坡跑了起来。斜坡上有一处洞口,曾被人挖开,往下望去呈狭长里头黝黑的一个大洞口。也许这洞穴成了草原上野狼的栖息地,过去有人盗过这座勇士墓穴,想盗走墓中陪葬的一些金银财宝...... 哲别这时扬鞭催马,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抓紧时间赶紧赶到前面的冲沟那儿才行。在那儿就隐藏着戈蔑别克率领的百十来号伏兵呢。这些蒙古侦察兵藏身于草丛林中,将地面上发生的情况一览无余,看得清清楚楚的,譬如,哲别在前面狂奔、俄罗斯士兵步步逼近,紧随其后。 后边紧随而来的俄罗斯骑兵越来越近了......他们骑的战马个个健壮,精兵强将率先士卒,冲在最前列。企图断绝后路且包抄过来的骑兵更凶险,一定要避而远之。向翼侧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左边是带悬崖的大冲沟,右边是包抄过来的俄罗斯士兵队伍。 他们一共是九个人......有三个骑兵渐渐落伍了......跑在前面的六个骑兵开始散开,企图想包围他。从马尔肚皮底下一群灰色的松鸡受惊起飞,落到一旁的草丛里。一只野兔从宽大的牛蒡草丛中跃起,竖起两只大耳朵,向前夺命而逃。哲别的坐骑甩开四蹄向前飞奔,跨越野草丛,带着俯身紧贴在脊背与脖子之间空隙上的哲别,想马踏飞燕似的轻盈地向前驰骋。 后面紧追不舍的敌人已经离这儿不远了、哲别毫不费力地就能从 飞跑当中分辨出他们头盔下那张被阳光晒的黑不溜秋脸庞。拿着红色盾牌护身的两个俄罗斯士兵,一个很年轻,脸庞红润,黑色眼睛;另一个还留着花白胡子;第三个是钦察人,与他相距很近的那个,上身穿一件鲜红的‘切克曼’上衣,骑着一匹乌黑毛色的战马......只见他手里还拿着套马绳索...... 哲别拥有一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看人看事极准,他的箭法更是百发百中。瞬间只听见“唆”的一声,紧接着对面的钦察骑兵便双手上扬,丢开缰绳,从马背上直直栽倒在地。那黑马像是受到了惊吓,抬起前蹄,腾空跃起,带着空载的马鞍,如离弦之箭般奋力向前狂奔起来,脖颈上的长长马鬃也随风肆意飘动,仿佛在为这场胜利欢呼。 紧接着那个年轻的俄罗斯骑手奔跑过来了......眼看着两匹马就要撞在一起了。只见年轻的战士猛地用力甩出他手中紧握的短矛,短矛飞速地从蒙古人身上的铁甲肩膀上滑落过去......哲别发射出去的第二箭命中目标,射入年轻战士两只乌黑闪亮眼睛眉间正中部位。荣誉,永别了!明亮的太阳,永别了!祖先房屋,永别了! 哲别并未回头看一眼......继续在飞跑当中快速搜寻着自己队伍前方的伏兵。戈蔑别克的诺呼尔们跑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一个人的身影,啊?哦!他们在那儿!前方不远处的壕沟里有约莫百十来号骑兵正往这边冲了过来,他们一边用嘶哑的嗓音齐声呐喊,一边迎着俄罗斯骑兵散兵线猛扑过去。 见蒙古百户骑兵如猛虎般直冲了过来,俄罗斯骑兵迅速变换战斗队形,遂变成密集型队形迎战。手中拿着的上圆下尖的红色盾牌的俄罗斯骑兵瞬间演变成了一个整齐且威武的战斗阵势。战士们迅速拔出并高举着寒光闪闪、无比锋利的战剑,如饿狼扑食般向蒙古骑兵队伍猛地杀将了过去。 戈蔑别克及其属下的诺呼尔们脑海里还铭记着哲别诺颜下达的战斗命令。一旦俄罗斯兵跨入一箭射程距离阵地时,必须要突然调转马头,飞快地俄罗斯骑兵一侧向回飞驰而去,蒙古骑兵的这一举动把对方给弄懵了,他们惊讶不已,一方面向他们弯弓射箭,奋力地向草原方向飞奔而去。 俄罗斯骑兵呐喊着尾随追击。狂奔中他们的战斗队形开始混乱变形了。每个骑兵只顾自个儿往前奔跑,极力想追赶上前面拼命奔跑的蒙古骑兵。有些骑着乘良马的俄罗斯士兵已经奋力地追赶上了落在后面的几十个蒙古骑兵。俄罗斯骑兵追上后,便砍死了数个骑手,收缴了他们的武器,扒下他们脚上穿的皮鞋,迅速换乘了蒙古骑兵的坐骑。 哲别在贴身护卫的掩护下,细细观察蒙古骑兵与俄罗斯骑兵初次交手的战斗场面。他看了一会儿,他走到冲沟里河水旁饮马,待马儿喝足了水,他便下令手下的人马撤出战斗,继续往前走。 戈蔑别克千户长手下返回来的一个骑兵禀报说,他们的千户长被对方用短矛刺伤,连人带马翻滚在地,被俄罗斯骑兵团团围住。但他打跑了敌人,调转马头,朝草原地区奔跑,仍有很多钦察兵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半夜时分,哲别诺颜在流浪人通译的协助下,亲自审问了一个被俘的俄罗斯骑兵。据这个战俘交代,他们是加里奇公国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公爵率领的一支骑兵先头分队伍。。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来自加里奇、沃伦等地的人马。他们先是坐船,顺着德聂泊河顺流而下,抵达海边,尔后转入德聂泊河河口,之后逆水而上,来到霍尔提察岛上的。霍尔提察岛是俄罗斯人为抗击蒙古骑兵队伍入境,从各地调兵遣将的一个集结地。一个集结地。 “公爵们之间的积怨,犹如深不见底的沟壑,彼此之间的关系更是水火不容,”战俘交代说,“各路队伍犹如脱缰的野马,各行其是,独立行动;每一路队伍里都有自己的长官,但没有一个能够统一协调行动的大酋长。虽然军中都愿意让姆齐斯拉夫·乌达特内伊当统领,因为公爵曾经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一旦打起仗来,更是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但不知为什么基辅大公对此千方百计进行干扰,极力阻挠。这个大公倚老卖老,放不下面子,总不肯让步。各公国上层公爵们之间的隔阂和矛盾,连累和害苦了一般普通士兵们。一旦战场上有失误,蒙古骑兵占上风,公爵们见势不妙,便会骑上快马溜之夭夭,哪顾得上仍在杀场上不顾性命奋战的普通士兵们。此外,士兵们出征所乘马匹都是自个儿的,是耕地干农活的,这种马儿哪能上战场跟人家的良马比呢?而蒙古骑兵不同,他们骑着马机灵的就像游蛇一般快速,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稍加不注意就会从你身边溜跑的不见踪影了。” 哲别问道,来的钦察兵人马多吗?俘虏回答听说他们来了不少人。他们的人马从德聂伯河左岸行进,要急于赶到霍尔提查岛,与在那儿的俄罗斯骑兵队伍集结。现在,有一支钦察队伍和姆齐斯拉夫?乌达特内伊率领的队伍一起做前锋,走在前面。他们的首领叫亚伦。 “俄罗斯人对蒙古鞑靼骑兵印象如何?他们当中有什么说法?”哲别问道。 “当初人们以为蒙古鞑靼士兵没啥了不起的,‘跟普通的人一样不怎么起眼’,战斗能力甚至不如钦察人的高超。所以,公爵们毫无顾忌地想袭击并抢夺蒙古军设在海湾一带设立的兵营驻地和货物仓库。现在经过与他们交手后,我发现蒙古士兵都是些优秀的战士,个个都是神箭手。” 哲别命令蒙古骑兵部队继续往草原内陆行进,严禁夜里燃烧烟火。还下令将这个战俘杀掉。 深夜,蒙古军派出数个侦查骑兵和流浪人静悄悄摸过去,潜伏到了俄罗斯先遣队伍前沿阵地进行侦查,偷听了他们的一些议论。俄罗斯士兵在大车围成的圆圈空地歇脚入睡。钦察人则单独设立营区驻扎,他们时常围着篝火堆唱歌跳舞,他们为重返自己故地、把蒙古鞑靼人撵的屁股尿流地不得不后撤而欢欣鼓舞地庆贺呢。 侦察骑兵返回来报告说,蒙古骑兵千户长戈蔑别克被俄罗斯人俘虏去了。戈蔑别克在逃脱时,躲进了墓穴的狼洞里藏了起来。俄罗斯人将其从洞里拖出来,交给了钦察人处置。钦察人将其手脚用麻绳捆绑在四匹马背上,然后催马朝四个方向奔跑,将其撕成了八块了......戈蔑别克头颅用一根皮带从双耳部位穿过,吊挂在波罗维茨队伍首领亚伦坐骑的马鞍上。 十、蒙古骑兵扬长避短,在机动迂回中拖垮敌人,伺机加以消灭 哲别率军一面后撤,一面密切关注着尾随而来的俄罗斯先头队伍的一举一动。期间,有时蒙古人也会搞一点小动作,与尾随的钦察人打几个回合,但从不恋战,继续前行。期间,从未发生过一场大的战斗。· 俄罗斯骑兵经过机昼夜的长途跋涉感到有些疲惫,有时候白天在行军途中也会找一处地方歇脚休整。骑兵们就会趁机将那些散养在春季牧场上的钦察人的公牛捕捉回来。实际上,这些公牛就是奉哲别之命赶到这儿放养的。在俄罗斯、钦察等人抵达这儿之前,这些牛群都是由蒙古鞑靼人负责看管的。现在倒好,这些牧人一看俄罗斯、钦察等人赶过来了,顾不上看养牛群,便丢在这儿,投奔蒙古鞑靼人那边去了。 为了慢慢拖垮俄罗斯的人马,麻痹和消除他们的警觉性,给他们在山口处有公牛肉吃,这样他们就能彻底放松警惕,为此,哲别绞尽脑汁想尽了一切办法来迷惑,纠缠敌人。俄罗斯队伍惯于分散行动,行军的各队之间渐渐拉大了彼此间的距离,行走在尘土飞扬、开阔的土路上。夜里宿营,宿营地外围不再用板墙、大车遮拦。 根据最近抓获的一个俘虏交代,说士兵们对这次出征以及能捕捉到这么一大群公牛感到特别满足,称不枉此行。他们说:“现在我们日子比从前好多了,不仅能穿上羊皮皮袄,而且还能穿上公牛牛皮缝制的靴子了......”,“神话传说中的不计其数蒙古鞑靼军躲到那儿去了?怎么不见他们的影子呢?依我看,钦察的牛群数量要比他们的人马还多呢。我们这样追击下去,就算追到海湾,也见不到他们的营地的。” 与其他行走的队伍相比,有一支队伍表现的较为出色,他们纪律严明,士兵行军走路有章法,从未见他们在草原上乱走。一到傍晚,到了宿营地,他们很快将营地用大车、板墙隔离起来,与此同时,还要按照常规向四处派出侦察兵打探摸清出周边的一切情况。这支队伍就是基辅大公姆齐斯拉夫罗曼诺维奇率领的骑兵分队,基辅人采取了独自行动的阵势。他们队伍中有一半人马是步兵,一半为骑兵。而且骑兵中坐骑所乘的均为干农活的役畜,马儿体力差,也是一个极大的弱项。优势他们也会派员到周边,特别是到了春季,到草原上抓一批散养的喂得体型滚瓜溜圆、体壮力强的钦察马儿回来,补充和充实骑兵队伍装备。他们采用铜铁锅熬煮肉粥来补充体能,尔后直挺挺地趴窝在地上,一支睡到天亮再起身。?一些蒙古鞑靼人说认为,总体上来讲,俄罗斯的马跟我们蒙古马一比,那可真是不够灵活,耐力也不行啊!还有他们的弓箭,射程也没有我们蒙古人的好使,根本射不远!不过呢,他们倒是挺擅长用长柄斧厮杀和战斗的,这一点比我们蒙古人的装备杀伤力更大一些。要说性格嘛,他们还是比较沉稳的,意志力也很坚定呢!。 蒙古人每每与俄罗斯人厮杀搏斗,不一会儿他们就会跑开,或多级草原上或者躲进山岗后,或者河水冲沟里去,或许这是他们的一个战术动作。的尘土萦绕、飘散在行天气气候热的干燥起来,在这时人感到比较烦躁。天空放晴后,空中不见一丝云彩,炙热的阳光光线尽情地炙烤着大地,使人不得不躲在树荫地下避热乘凉。眼看着有几支队伍偏离大道儿,朝着草原地区方向行进,一片片荒野,空旷之地映入眼帘,旷野大地被炙热的阳光烤的滚烫滚烫的,一踏上地面,便会掀起热乎乎的尘土飞扬起,黑压压的尘土,伴随飘散在行军队伍的头顶上,久久不能散去。军走的在这炎热的时日里,就连市场流动的小溪也变得干固起来。行军途中的士兵门颇有微词,常常抱怨道来。:“把我们弄到这荒芜的草原上来寻找蒙古鞑靼人,何苦呢?依我看来,该是牵着钦察牛回家的时候了!” 十一、查看地形,设计圈套,恰巧又一支土绵赶来,老帅们决议大战一场 年老的老帅速布台勇士接连两天外出巡视,现场查看地形,以备寻找和选择未来蒙古军决战的较为合适的杀场地点。 这一期间,共有三个使者陆续抵达这儿送达音讯。他们坐骑跑的大汗淋淋,看来这一音讯尤为紧急。 “哲别诺颜率部后撤当中.......一支大胡子军率先走在最前面......统领他们的是老姆齐斯拉夫勇士......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亚伦带领的一部钦察队伍......汗王马鞍上还挂着我们千户长戈蔑别克的头骨.....” 大战前宁静的夜晚,速布台勇士回到自己设在山冈山的军帐等待决战的那一刻。在矗立着牛角五尾旗帜的地方,依序插着十面千户长旌旗,迎风招展。此时此刻,整个土绵都集结完毕,就等下达决战的号令这一刻。草原上兵营地里人声鼎沸,群情激昂。 老帅躺在毡毯上,浑身酥软,连骨头都疼痛不已,他碾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军帐里燃烧的篝火即将泯灭,冒起了一股青烟。青烟聚集在被烟熏黑的帐篷顶部萦绕,盘旋回荡一阵后,缓慢地从顶部出烟口一股脑溜了出去。军帐一侧覆盖的毡布被揭开,只露出木头骨架,即便如此,也没有带来多少凉意。停止流动的炙热空气笼罩、覆盖了遭遇少有干旱气候的卡尔卡整个平原地区。 速布台老帅一夜未睡。他竖起耳朵谛听起沉入寂静后营地泛起隐隐约约喧嚣声响。与此同时,他透过军帐支起的骨架缝隙看见远处围坐在篝火堆以及被火光照亮脸庞的士兵们。他听到了士兵们议论的只言片语,听到了附近传入耳朵的在磨刀石上磨着刀剑的单一重复的响声,还听到了有人唱歌的声音。歌声悠扬,歌词唱到: “士兵们!你再也看不到郁郁葱葱草植被的可爱的故乡克鲁伦, 从此,征战把你带向失魂遍野的开阔冲沟。” 一个声音响起,很反感地制止道: “别再唱了!要不然会把不吉利的乌鸦给招来的!” 歌声戛然而止。某处有人厉声喊道:“站住!谁在哪儿走?”速布台吃力地支起身子来,坐了起来。他听见门外有一群人悄悄说话声音以及马蹄声由远而近跑来的声响传来......一个诺呼尔走进军帐里来了。 “托乎恰尔诺颜赶到。他率领整整一个土绵来了。” “他们来找我干嘛?” “诺颜已经到山岗上来了,他想见见你。” 速布台勇士喘着粗气,便咳嗽起来,挺起腰身便朝外走去。在门外,在半暗半明的夜色里,他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头戴铁盔的高个头儿战士。 “愿永恒的苍天保佑你!我奉命从黄金大帐过来,想将我的旌旗并排与你的插在一起。” “没有你我也可以完全对付企图阻挡我前进的那些人......” “当然。这是毋容置疑的。不过,现在我有话对你说。” 两个将军走进军帐里。托乎恰尔诺颜在速不台勇士身旁落坐下来。只见他迅速伏在速不台也是耳边低声说道,说他奉可汗之命来找寻西下蒙古军的下落并给他带来了可汗专使送来的信函。 速不台勇士一阵咳嗽起来,同时默不作声地摇摆了一下头部。他伏在托乎恰尔耳边,压低嗓音对他说: “我不清楚可汗在信函中所写的内容......决不能违背他的旨意。或许“唯一独尊者”非常期望我们旗开得胜,亦或是要求我们向东方撤退......如此一来,我的战士们就无仗可打了......明天俄罗斯人就会抵达这里。若是我在开战前夕就从这儿率军撤离,他们会作何感想?他们或许会说,伟大的成吉思汗的蒙古大军一见到俄罗斯大胡子军就闻风丧胆了,落荒而逃了。......” 说完这话,速布台勇士沉默不语,后又接连咳嗽了很长时间。 “我还没看到信件!也没有听说有这么一件事儿的消息。我现在要睡下了。明天凌晨雄鸡一叫,我就要率军迎战俄罗斯人了......倘若战神苏力德、火神噶来以及我们供奉的其他诸神能佑助我,让我免死,那让我们打完仗再见一次面。到那时,你就可以在全体将士面前把‘唯一独尊者’的信件正式转交给我......再见吧!” 到了夜里,速布台两次起身,吹旺篝火里的煤块火星,上面还添加了一些干柴。他朝用银链子拴住双脚并放在木支架上的金黄色公鸡看了一眼。那只公鸡收缩身上的羽毛躺卧在那儿,毫不理会主人的意思。后来,那只公鸡展开亮晶晶的凸起的圆眼睛,很快又紧闭上了白色的眼皮睡下了。 直到拂晓,速布台勇士才打了一个盹儿。公鸡突然大声地叫起来,同时煽动起翅膀来。老仆人萨克拉普应声走了进来,将篝火燃起。两个萨满巫师来到军帐中心,模仿着公鸡大声叫了起来:霍利-霍利!霍利-索!速布台斜视了一下萨克拉普一眼,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今天怎么了,这是?老佣人怎么在毯子铺起了丝质的‘台布’来了?他的模样也变了,脸上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态,只见他把自己花白头发从中一分为二,用皮质线绳固定;晒黑且布满皱褶的脖子上垂挂着一条项链,这项链上还用串连的熊齿骨装饰了一番.......萨克拉普走出去一会儿又返回来,手里端着一碗带着切碎的羊肉米饭。他把食物摆在速布台勇士面前铺好的丝质台布上,一旁还摆着几张叠成四层的薄饼子。 “这是按照玉龙杰赤当地做法给你准备的红辣椒抓饭......” “你怎么还戴上熊齿项链,啊?是不是就要见到自己的俄罗斯同胞而暗自欢喜呢?”速布台勇士低头用鼻子闻了闻抓饭,有些狐疑地问了一句。 “这是毒!你用这饭喂养你死去的老爹去吧!”速布台勇士扯着嘶哑的嗓音喝道并用手把饭菜推开, “我是一个奴才,我是一条连狗都不如的可伶虫,”萨克拉普恭维地辩解说,“在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我从未害过人呢。” 速布台勇士皱起眉头。 “把饭菜端起来,跟我来!速布台勇士想进行祈祷!” 老帅双腿一瘸一瘸地走出军帐,一边喘着粗气,在离军帐不远处停了下来。昨天晚上,他曾给全军下大了一道命令:“明早凌晨鸡叫头遍,全军山岗后集结!” 就在这时,只见骑兵们忙乱地朝各个方向跑动。号角呜呜鸣响,鼓声叮咚敲击,战士们彼此吆喝着正在紧张备马。 军帐前燃烧起来的篝火旁,正做着两个上了年纪的萨满巫师。他们头上都戴着高高的尖顶帽,身披长毛朝外反穿的皮袄,皮袄上缀满了小铃铛。一见速布台勇士走出了军帐,两个萨满巫师便一面敲击铃鼓,扯开嗓音大吼起来,一面又绕着篝火旁舞蹈起来。 速布台勇士对部下下大了最后几道命令: “把帐篷、毯子、毡子都搁在这儿原封不动!储布干!(蒙古语,意即机灵鬼)你赶上这些载着货物的马匹先走。把我的三个老虎、一只公鸡和老萨克拉普也带上走。对老萨克拉普留神点,看住他!小心别让他溜到自己俄罗斯同胞那儿去了......把我马给牵过来!” 托儿扈特们把马牵过来了。两匹马做备用,四匹马驮拉货物。驮拉货物的马背上驮驾着装满各种货物的皮囊口袋。听人说,速布台勇士积攒起来的黄金就藏在这些皮囊里。 速布台勇士来到一匹年幼的棕色毛茸茸马跟前,遂向一旁的托儿扈特挥手示意。有两个托儿扈特过来并紧紧拉住马缰绳,一边亲切地抚摸着这匹马的脊背,一边将马牵拉到篝火旁等待。萨克拉普端着一碗米饭站在那儿。速布台勇士用他那有力的左手顺势抓了一把米饭,顺势投进篝火里,然后拉长声调祈祷起来:“啊!火神噶来,您如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降临于此!我的主啊!您的力量就像粉末燧石一样强大,而您的起源则是那锻造铁板的母亲。我来给您供奉——一勺黄色奶油,一碗黑色奶酒,再加上一把油脂。祈求您赐予我们洪福,让我们的战马拥有无穷的气力,让我们的手臂如同一打一个准的箭矢!” 两个萨满巫师遍重复速布台勇士的祷告词,便节奏缓慢地敲击铃鼓。在速不台勇士祈祷仪式结束后,萨满巫师从萨克拉普手里抢过那碗米饭,就地蹲在地上,贪婪地吞食起来。他们边吃便从嘴里发出吧嗒的响声出来。 速布台勇士拔出一把细长的刀子,顺着棕色马背部划动,在肩部切开一个口子,马匹顿时抖动起来,深红色第一股血顺着绸缎般皮毛向下淌了下来。速布台勇士一手紧紧搂住马肩隆,将嘴唇凑到切口上吸允起来。 托儿扈特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纹丝不动观望,十分恭谨地在一旁看他们的将帅每逢重大行动之前要吸允马热血的这一场面。 这时一个头戴铁盔、身披铁甲骑着快马飞驰而来。只见他浑身上下落满了尘土。在场的人一时很难辨认出他是谁。速布台勇士从棕色马匹身边离开。只见他脸上沾满血迹,那只独眼却闪烁出异常光亮的神色。 “请问勇士,你是哪一位?” 这位勇士将一只手放在棕色马背切开口子的沾了沾,然后再用沾满血迹的手在速不台勇士的上衣上抹了抹。 “物品不经磨,主儿却健在!外头尽是土,里面藏油水!我便是哲别诺颜!” “俄罗斯人现在在哪儿?” “离这儿不远了!......他们马上就要到这儿了......我带着百户跟他们在途中遭遇,然后一路向这边退,就把他们引导这边来了......我还让三百户严密监视老姆齐斯拉夫途径的一举一动......他正带着手下一队人马朝这边追过来了.....我想在这一带生擒他!” ““别让自己落到他的手里就已经万幸了!”速布台遂坐上自己那匹黑鬃黑尾黄褐色蹓蹄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他前面有三个贴身蒙古骑兵在走,中间的骑兵举着牛角五尾战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速布台勇士缓慢地从山岗上走到平展的草原上,这儿有上百个托儿扈特骑兵队伍在等待他的到来。远处,在战火掠过的平原上,密密麻麻聚集着黑压压一片骑兵大部队的身影,如同一群饿狼,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十二、卡尔河决战前夕,一场短兵相接的博斗爆发,打的难解难分 卡尔卡河流域是个沟堑交织、地形复杂的地方。最早抵达这里的是姆齐斯拉夫·姆齐斯拉维奇·乌达特内伊大公率领的一队人马。紧接着,亚伦带领的波罗维茨骑兵队伍也陆陆续续赶到了。姆齐斯拉夫到了这儿才发现,蒙古鞑靼人离开营地的时候,连烟火缭绕的帐篷都扔下不管了;好多帐篷里,地毯、毡子还铺在地上,粮食口袋也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处,篝火余灰散发着的热气,好像还在诉说着刚刚的热闹呢。 “蒙古鞑靼人像兔子一般从这儿溜跑了,”士兵们看到眼前情形后深有感触地议论说,“我们啥时在哪儿才能追上他们呢?在这闷热的天气时节,快把人给拖垮了。” 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公爵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他大半生是在军旅生活中度过的,只要有利可图,他情愿为任何人卖命出力。在此时此刻,他对眼前被蒙古鞑靼人抛弃的众多帐篷并不感兴趣,最令他快活一件事儿就是他要一批又一批地消灭他们,那才让他玩的过瘾,惬意。虽让这时有令,可以稍作休整,但姆齐斯拉夫丝毫不懈怠,他仍要求部下随时待命,随时做好打仗的准备,不得有任何松懈。与此同时,公爵派出了以年轻的妹夫达尼尔 ?罗曼诺维奇为首领的沃伦支队前去周边一带进行侦查。一向性格暴躁的亚伦汗王也不甘落后,带着手下兵马一直冲在前头,就想先入为主,率先捕获由于长途奔波、精疲力竭而掉队的那些蒙古鞑靼骑兵,以便来邀功赏金。 达尼尔公爵要传令兵向后边人马接续传令道: “我们离蒙古鞑靼人营地很近了。他们就在这一带!山岗上还发现了他们侦察兵活动的影子......发现我们后他们便躲起来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公爵要手下人牵来一匹精力充沛的良马过来。手下人一下子牵来了三四匹备好的马过来了。有两匹是黑鬃枣红色乌戈尔品种马,马儿宽胸腿细、体格健壮。它们满身尘土,神态略显低沉。第三匹马,是老丈人-波罗维茨部落长阔坦赠送的礼物。这匹马野性十足,凶狠不易接近,人们给它一个绰号叫‘阿特卡斯’。这匹马专有两个波罗维茨马倌过来牵拉马缰绳,就连他们也费了好大气力才把这匹牵拉过来。 姆齐斯拉夫潇洒地骑在‘阿特卡斯’背上,轻轻松松地拉着马缰,向河流走去。他让骑兵们给战马喝点水,然后列队集合。公爵完全没想到蒙古人会耍什么花招,在他的脑海里,蒙古人因为兵少体弱,一直在躲避和自己正面交锋。有了这种想法,公爵立刻决定投入战斗,继续追击蒙古鞑靼兵,让他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举消灭他们。 面容消瘦的姆齐斯拉夫公爵头戴着钢盔,钢盔上镶嵌着的金黄色斜纹金光闪闪,霎时耀眼,坐骑的是一匹高头鹅颈的土库曼品种的骏马,他那彪悍骑术娴熟风范无不给手下众多的士兵一再显示: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他生性酷爱战火和各种危险游戏,他一上战场总是主动寻找对手,一旦发现他们身影他就会奋不顾身地朝他们猛扑过去,厮杀拼搏。不亏是个杀场上久经考验的老兵啊。怪不得人们都将他称作‘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 他骑上这匹烈性战马,登上,矗立在卡尔卡河对岸高坡上,他在等待河边饮马的骑兵队伍折返集结。 “上帝佑助我们!”姆齐斯拉夫大声喊道,“让我们把这些蒙古鞑靼异教徒统统斩尽杀绝!决不能对这个毒如蛇蝎的部落心慈手软!冲啊!”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个骑兵队伍飞驰向前奔去。骑兵们一边边冲刺飞奔,一边整理着身上配备的武器装备,一场殊死的血腥搏斗、厮杀即将拉开序幕...... 姆齐斯拉夫发现前面平原上空顿时尘土飞扬、一团团黑色乌云骤起,蒙古和俄罗斯两军对峙,你来我往,一进一退宏大厮杀场面顿时映入眼帘。就在这时,他看见他那年仅有十八岁的妹夫达尼尔?罗曼诺维奇率领沃伦队伍也加入到了厮杀场面来了。你看呐!以免金丝镶边的蓝色旗帜造空中飘动。一些骑兵有意识地紧跟、贴近达尼尔公爵身旁,将其护卫在队伍中心部位之中。而蒙古骑兵则灵巧地左右开弓,打的不亦乐乎的。他们十二兜着大圈子,轮番做前出的攻击,与俄罗斯骑兵彼此间短距离厮杀起来,有的已从马背上被打落下来,坠落在地面上,还有的在空中挥舞着长柄弯刀左杀右攻,奋力拼搏。诺维奇率领的沃伦支队投入沙场殊死拼搏。你看呐!一面金丝镶边的蓝色在远处,波罗维茨骑兵也在拼死搏斗。姆齐斯拉夫还看到,波罗维茨骑兵举着亚伦公爵的旌旗,正朝着那一座山岗冲击,身后掀起了一簇簇滚滚浓烟,在上空飘忽不定。 姆齐斯拉夫当即决定从左翼发起攻击,向敌阵营猛扑过去,以图打乱他们的阵脚。不过,害的穿越那座山岗的后背。假设山岗背后仍在厮杀,战斗如火如荼进行,那么,就从翼侧,从浅沟里发起攻势,以来支援在这里进行拼杀波都得亚伦率领的波罗维茨骑兵分队。于是,他当即带领一些人马遂向山岗后背迂回。但是,当他率部刚登上一处高地时,这里正在进行更为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他被眼前看到的情形给吓晕了晕了...... 哇,在那片辽阔的平原上,蒙古军主力部队摆开了密集的战斗队形,严阵以待呢!蒙古骑兵们好严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等着时机呢。他们身上的铁甲、钢盔,还有手里紧紧握着的弯刀,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们的队伍好整齐啊,一队接一队的,在平原上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龙,都看不到尾巴在哪里呢!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马呀?二十个方队?还是三十个、四十个、五十个方队呢? 原来,蒙古军的大部队藏而不露,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他们究然有这么大的耐心,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这或许就是他们不可战胜的力量源泉。这是一个末日当中最可怕的一天!一开始就从德聂伯河逃离,随后沿着大道儿一直后退,间或在途中佯攻以下猴,便拔腿就逃的小分队,仅仅是蒙古军抛出的一个小诱饵,这完全是蒙古人精于心算的又一个巧妙圈套,啊! 不知不觉中竟然犯了这么大一个疏漏!而且自己把忠实的精兵带到了蒙古人设下的一旦误入就会遭灭顶之灾、全军覆没的大骗局中。下一步该咋办?哪里是出路?救星你在哪儿?此时此刻该如何挽回局面,将错过的时间给夺回来,向各路队伍及时发出警报,如何把正在途中懒散行进、满不在乎的俄罗斯各路人马集中起来?说实话,我们的人马不比他们少!这个中的缘由何在?为何我们就不能组建成一个威武的不可战胜的统一军队呢?为何我们公国的公爵各自为政、各行其是呢?只要再推迟一天,我们就有时间将这些一盘散沙的人马集中起来,形成一个有力的铁拳头,到那时就可以与蒙古人硬碰硬地较量一番的,就能一分高低了。 可惜,大好机会已经失去了!现在就等蒙古大军覆盖过来了,仅凭三万人马就可以把征途中挡道儿的一切碾成粉末的!“只好一死遮百丑了!”姆齐斯拉夫感到十分懊悔,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于是,只见他骑上烈马扬起皮鞭,向前奔跑。这匹草原的野马腾起前蹄,长啸一声,便朝前疾驰而去。公爵催马冲下山岗,朝平原奔跑。就在这时,一群波罗维茨骑兵朝他这边飞驰而来。这些骑兵在奔跑中挤作一团,边发出恐吓且绝望的嚎叫声,边狠狠地用皮鞭抽打坐骑,就这般乱作一团,横冲直闯了过来。如此一来,便把姆齐斯拉夫率领的加里奇马队队形给冲乱了,撞翻迎面行进的骑兵,而且他们仍在继续往前奔跑。达尼尔? 罗曼诺维奇的战马也被带进这群骑兵洪流当中,不能自拔,随波逐流。年轻的公爵胸部受重伤,勉强地坐在马背上,双手拽着马鬃行走。 蒙古骑兵队伍以密集型战斗队形挺进,行进的整个队伍鸦雀无声,每人都把衣袖卷拉到肩膀部位,手里紧握着弯刀,举过头顶向卡尔卡河畔涌了过来。在这密集型行进的队形里、在这全军上下默默无声的行进中隐藏着一种无畏的令人恐怖的东西。 马儿打响的鼻音、万马奔腾的马蹄声以及武器撞击的响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种无可比拟的巨响,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划破了用统一目标、统一意志紧密锻造的这支威武蒙古大军中临战前应有的一片寂静。 蒙古大军渡过河流,登上对岸巍峨俊俏的河岸。这时吹响了一声嘹亮的战斗号角。蒙古人呼喊着狂野的呐喊声,向俄罗斯营地发起猛烈冲锋。营地里波罗维茨人见此状吓破了胆,惊慌失措,仓促上阵。他们慌忙摆动沉重辎重车,围成圆圈,原地固守,抵抗来敌。 蒙古大军与正面防守的俄罗斯队伍遭遇后,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轻而易举地冲了过去。他们继续向前冲击,向仍在路上行进的辎重队伍猛扑了过去。 正沿着‘运铁道儿’向前挺进的俄罗斯队伍看到了前面狼狈逃窜的波罗维茨骑兵以及混杂在他们当中的姆齐斯拉夫?乌达特内伊公爵。公爵骑着一匹体形高挑淡紫灰色马儿,一脸阴郁,身上的红色披风迎风飘动。 很多俄罗斯士兵看到眼前这溃败的情形,丢下辎重车,骑上马便急忙向德聂伯河方向逃跑。还有一些人辎重车被摆弄成一圈,当做障碍,他们手里握着战斧,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与胆敢闯入的蒙古骑兵搏斗。 蒙古骑兵一分队士兵将基辅大公姆齐斯拉夫?诺曼诺维奇的营地团团包围。他手下有一万骑兵、步兵等人马。他与临近的友邻队伍没有任何联系,参战的其他人对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的意图和打算毫无知晓,也不肖一顾。他只顾自吹自擂,说什么没有旁人的协助,他自个儿就有能力消灭‘邪恶风儿’刮来的成吉思汗蒙古人。 在这黑暗之日的晌午,基辅人将自己的营地扎在卡尔卡河畔一处高峤陡坡的河岸上。他们像往常一样,将辎重车排成一个圆圈形状驻守。刚一 安顿好营地,落荒而逃的波罗维茨骑兵便像海浪一般从营地一侧呼啸而过。 于是,与基辅大公一起出征的十一位公爵议论道: “这是我们死亡之地!只有狠下决心战到底才行!” 他们相互拥抱,鼓劲儿,决意战死到只剩一口气为止。 基辅人把车辆紧紧排列在一起做障碍掩护,又用红色盾牌将所有敞露的缝隙堵死,然后躲藏在车轮下顽抗。他们放箭射杀飞驰而来的蒙古骑兵,或用战剑、战斧砍杀冲击过来的敌人。 十三、万马奔腾,煞是壮观,在这场鏖战中,胜利永远青睐那支有勇有谋的队伍 辽阔、干燥的草原上,一团团尘烟像一样翻滚着。尤其是在这两军对峙、拼杀的地方,烟尘更加浓烈,仿佛给草原蒙上了一层轻纱。在这里,失去主人的战马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受伤的士兵则痛苦地呻吟着,声音听起来有些解压。愤怒的呐喊、战鼓的轰鸣声,以及嘹亮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战斗的序曲。 速布台勇士在数百十来名护卫兵的掩护下,站在山岗上观战。他不间断地向杀场派出骑兵打探骑兵们仗打的如何、有无发现增援的俄罗斯后续队伍等迹象、杀场上哪些地方需要派兵增援等情况。派出的骑兵返回禀报说,蒙古士兵们仗打得极其勇猛,迫使俄罗斯队伍向德聂伯河退却,不断抗击,不断有人倒下,受伤者仍在坚持战斗,无一人祈求怜悯、无一人主动缴械投降。 “这些人顽强的如野狼!”速布台回应道,“就让他们像野狼般的死去!” 当速布台勇士得知基辅队伍将车辆排成圆圈,负隅顽抗,仍向我奇兵放箭射杀、仍挥舞战斧砍杀抵抗等情报时,他遂向那边接连派出了一支增援的人马,叮嘱他们‘想方设法把大车推翻,冲破固守阵地!在草原四周放火燃烧!’蒙古大军遂向俄罗斯人阵地逼近,他们不间断向里投掷长矛,启用长弓向阵营里发射带有针头的箭头,被燃烧的干枯芦苇草捆被一一投掷到里头去了,即使这样,俄罗斯队伍人顽强抵抗,坚守着。他们用石块、弓箭与攻击的蒙古鞑靼士兵拼搏,攻破阵地的意图一时难以实现。 奉速布台勇士之命,由多个部族联合组成的蒙古队伍也开始向俄罗斯队伍固守的阵地突然发起了攻势。他们挥舞着圆锤、弯刀,呼喊着野兽般恐惧的战斗号令,彼此壮着胆子,朝着摞着大车上阵地狂风般地冲了过去。守候在营地的俄罗斯人举起长柄砍斧、战剑、棍棒等武器顽强迎战,他们把爬上大车的敌人打了下去,顿时被砸的头破血流,滚落在地上....... 战斗持续第三天,速布台勇士将流浪头目普洛斯金召来。原本身材高大、健壮结实的普洛斯金因饥饿现在变得又瘦又黑,走起路来左右摇摆。两个蒙古兵紧随其后,押着他走过来。速布台勇士对着他训话道: “你现在去到自己同胞兄弟那儿,劝说他们,让他们放下武器,缴械。赶快回家去......我们饶他们一命。如劝说成功,我也放你回家去!” 普洛斯金用手提着脚上的镣铐链子,慢慢向俄罗斯人营地走去,两个蒙古士兵金跟在他身后,用手拽着系在他脖子上的鞣皮皮线绳。当他走到营地车阵儿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步子,向前观望。俄罗斯士兵遂爬到车架上,十分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个脖子上戴着一块沉重枷锁、身材又高又瘦的人。有人认出他来了,他们说:“他就是那个马贩子,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他叫普洛斯金。原先他经常往基辅城贩运波罗维茨的马匹,有段时间他还给波罗维茨人做过通译呢。瞧!就是他。” 普洛斯金开始对着俄罗斯人营地喊起话来了: “我来这儿是向你们转达蒙古军速布台勇士下的一道命令---你们再不要打了,再打下去也是徒劳无益。倘若你们愿意接受他们的恩赐,他们答应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离开时决不许带走你们的东西,如皮袄、大车、战斧等,这些东西是蒙古人必需的急用品,因为打战,他们损耗很大,急缺这些物品。” “这个吹牛大王又开始瞎吹了。普洛斯金!你又像在集市上把劣马出手时那样胡吹海侃呐!” “不要听他瞎吹啦!”年纪大的士兵们威胁地朝他喊道,“要走可以,但必须带上剑才行,我们才能回到德聂伯河一带。就算有一半人能回到自己家也成。不带剑,不带斧头,我们都会半路死在草原野地上的,到不了家的。” 但普洛斯金向他们发誓说,他说的全是实话,为此,他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用嘴唇吻了吻,又煽情地劝降起来: “你们瞧!蒙古士兵在我身后用刀戳着我脑门子呢,我还能说啥呢?” 蒙古士兵不时地点头,翘起大拇指夸奖他们的通译说得好。 基辅大公姆齐斯拉夫?罗曼诺维奇不顾众多老战士们的极力反对,遂下令向蒙古军交出了武器。而后基辅城的士兵们相互施礼告别,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上交的武器已堆成一坐小山。走出去后,他们最想做的是想把水喝个够好好解渴。他们被围困在这儿已经三天了,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于是,他们拼命往河边跑去。当最后一个士兵走出营地后,浑身尽是尘土,刚走上大道儿,他们幻想着自己有多庆幸,可以活着回到故乡,一边活动着肩膀走路时,就见蒙古大兵骑着马追了过来,将他们无情地给统统斩尽杀绝了。 在这遥远的杳无人迹的荒野上,随身又没有带武器,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故乡俄罗斯又远在天边,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应,只有等死啊! 随后,蒙古士兵们将跟随基辅大公参战的十一位公爵一一活捉。这些公爵还被邀请道蒙古大军速布台勇士的军帐处去赴宴。排列整齐的一队骑兵将他们押送到了蒙古大军驻扎的营地。 速布台勇士在百十来个贴身托儿扈特的陪护下,来到基辅军营地,查看屠杀俄罗斯士兵的血腥场面。没有武器的仍在徒手搏斗,有的投掷石块,还有的用土块抗击对手;受伤的士兵与冲上来的蒙古骑兵抱在一起,扭打起来,将马背上骑兵拽下来,使尽全力抢夺他们腰间的短匕,与之拼搏。有个高个子俄罗斯人从营地找到一根辕具并作为杀敌的武器,将辕具当挥舞棒一样在空中划动,朝一个向他跑来的一个蒙古士兵打过去,没想到却一下子打中马头部,那马忽地跃起前蹄,长啸一声,连同马背上的骑手一起应声倒地。俄罗斯高个子士兵猛地扑过去,夺过蒙古骑兵的战剑,一剑要了他的命,骑上战马,挥舞起长剑英勇厮杀起来......硝烟弥漫,沙场迷雾,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像迷幻似的...... 这一仗打的有多惨烈,最终因寡不敌众,中了圈套,蒙古军大获全胜。 速布台勇士策马登上山岗,站在高处远望,继续审视着大道儿上骑兵军来往调度的情形。他凝视着远处,首先发现,远处扬起了三道烟尘,极为醒目,正从北方朝着这边移动。 “那是什么?”速布台勇士指着远方,急切地问起。 “那是托乎恰尔诺颜率领的队伍过来了!”托儿扈特们七嘴八舌地抢先回答道,“你看还有钦察人赶着牛群往这儿走呢!” “并非如此。”速布台勇士沉凝道,“吹集合号!全军即刻集结!决不能让他们抢走俄罗斯战死者脚上的皮鞋!全军立刻准备战斗!” 嘹亮的嚎叫再次吹响。一些仍在搏斗的场地也吹起了相应的号角声过来。正在大道儿上与俄罗斯拼杀的一队蒙古骑兵一听到战斗号角声,立刻转过马头,朝着飘扬着速布台勇士牛角五尾旗帜的山岗成群地涌去。山岗上,速布台勇士骑着一匹骏马纹丝不动,犹如一尊石雕像站在那儿。 就在这时,从北方,远远朝草原地区望去,那儿正掀起三股烟尘柱子并朝这边移动过来,扬起的烟尘渐渐离开地面,向空中飘去,随后慢慢地弥散开来。速布台勇士望着远处,默不作声。他身边的托胡尔特们交头接耳地议论道: “走过来的三支队伍不知是何许人?倘若不是钦察人就是俄罗斯骑兵。他们前面便是一片芦苇荡。他们正在走沼泽地,扬起的尘土便随之消散开了,你们看呐!他们正朝这边过来呢。” 芦苇荡前是一片开阔的田野。田野里长满了一片柳树丛林。骑着红毛色、白毛色马儿的先头骑兵队形轮廓渐渐显露出来,清晰可见。紧接着,就像是从地里钻出似的,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骑兵,渐渐越走越多,密密麻麻布满平原前方。 有那么一小会儿,骑兵们就像被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他们像一阵风似的迅速排成了半圆形,三面旗帜迎风招展,一面黑旗中间绣着金丝线标志,另外两面旗帜的边缘镶着红丝线,特别显眼。 追杀已被缴械的基辅兵的蒙古骑兵淹没在扬起的黄色尘土中不见踪影勒,很长时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音讯了。他们在追杀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向西挺进,一直追杀到了德聂伯河流域一带,途中并未发现有一支新兵队伍抵达...... 刚刚抵达这儿的这支队伍的中路军突然发起攻势,发出的呐喊声震耳欲聋,向交战、厮杀最为激烈的地方扑了过去。 右翼遂向西面迂回,意欲包抄这支追杀基辅人的蒙古骑兵;左翼队伍一开始行军速度放缓,然后又加快行军步伐,向速不台勇士所在的山岗方向挺进。 老帅速不台勇士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大声地喊道:“跟我来!”说完边扬鞭催马,朝山岗下奔跑,一直朝托乎恰尔诺颜驻军营地奔跑。到了那儿一看,营地空无一人,托乎恰尔诺颜带兵打仗去了。速不台勇士仍继续往前奔跑。 但俄罗斯人并未追击。他们就这么奔跑兜了一个打圈子。身后扬起一串串灰尘,向德聂伯河畔行进,搭救逃亡的基辅人。 速布台勇士勒马停了下来,他立刻向各地派出诺呼尔们并传令下去,要那些仍在‘运铁大道儿’一带拉开队伍,继续搏斗的蒙古部队迅速返回卡尔卡河畔集结待命。 ““我们已经胜券在握,”一个老帅颇为激动地说道,“俄罗斯人是个人数众多且顽强不屈的部族,他们就像草原上的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不定哪一天从哪个草原上还会冒出他们的影子来呢,到时候还有可能切断我们返回故乡的后路。该是调转马头返回的时候了!” 哲别诺颜率领三百骑兵,途中倒换了几次备用马儿,马不停蹄地又来到了德聂伯河畔这一带。跟他身边左右并充当他通译的流浪人普洛斯金也一同来到这儿,他向受伤并路过这儿的俄罗斯人打探道: “姆齐斯拉夫 ?乌达特内伊现在在哪儿?” 有人回答说,曾见他骑着一匹土库曼瓦红色马儿飞驰而过。 到了德聂伯河,哲别诺颜发现河里有一只黑色的小船正往对岸划去,船上姆齐斯拉夫公爵那件红色儿披风煞是引人注目。只见公爵坐在船头上,一手牵拉着坐骑的缰绳,马儿浮在水面上跟在船后随行。他头顶上带着的金色头盔在夕阳的照射下人折射一道刺眼眼的光亮。他面朝西就坐,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让他伤痛的‘凶多吉少’彼岸。 哲别从箭筒里拿出一只精良的箭头,放在弓箭上,用力地拉开弓,对着他射了出去。飞箭没射中,却落入河水中。哲别诺颜遂从马上跳下地,双手紧紧抱着头部,狂怒至极,咬牙切齿地啃着枯黄了的草茎咀嚼着...... 然后,他挺起身子,朝着渐渐远去的那只小船以及船上那件十分引人注目的红色披风瞥了一眼,真不知该如何出这口气,随后他抽出腰刀,将身边站着的、仍带着枷锁的流浪人普洛斯金砍了起来,将其砍成好几段才算消了气儿。 哲别诺颜跨上他的棕褐色战马,调转马头转身离开向草原方向飞奔而去,离开了乌云翻滚,尘土飞扬,仍在进行肉搏战的杀场。 在卡尔卡一带以及绵延伸展的‘运铁大道儿’等地进行的这场鏖战中,有不少着名的俄罗斯将士阵亡。他们纯粹是为了搭救那些已经缴械、后被蒙古鞑靼士兵追杀而逃命的基辅城俄罗斯人而献出生命的。俄罗斯人绝不会忘却在这场鏖战中英勇献身的罗斯托夫勇士阿廖沙?波波维奇以及他的忠实卫兵托洛普,梁赞勇士‘金腰带’多布雷尼亚,阿廖沙的年轻助手—着名的叶吉姆?伊万诺维奇以及苏兹达里、穆罗木斯基、梁赞、普龙斯基和北方地区参战的勇士们。 俄罗斯队伍并未完全放下武器,他们一路上边英勇抵抗,边退到德聂伯河岸,乘坐在那那儿等候他们到来的船只过河到了对岸。而那些轻信蒙古人承诺放下武器的人们,没有一个活着返回到自己故乡,几乎全都遇害。这情形就像一则古老的民谣里唱到的那样: “无奈之时,任由灰狼撕咬,黑翅乌鸦啄食......” 就这样,由于公爵们目光短浅、相互嫉妒仇视、彼此不和,再加上没有人能够将零散的兵民联合起来,组成一支拥有统一意志的坚不可摧的俄罗斯部族大军,以至于“运铁大道儿”不仅没有成为俄罗斯人大胜之道,反而成为了他们“伤透心的血腥之路”。在这片土地上,俄罗斯士兵曾经抛头颅、洒热血,浴血奋战过,他们的英勇事迹可歌可泣。 十四、蒙古军卡尔卡之战大捷庆功欢宴,奉可汗令班师打道回府 他们将公爵们捉住后,捆绑起来,将一块木板覆盖在他们头顶上,然后坐在上面用餐。就这样,将那些公爵们活活压死掉了。 摘自特洛伊茨克编年史 在卡尔卡河畔,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岗上,速布台勇士率众部将举办了一场欢乐的祭祀战神‘苏力得’的盛典,蒙古军的所有千户长、百户长都受邀参加。这个盛典是由一位精神焕发的萨满大师别赫提议举办的。在仪式上,这位萨满大师头戴彩色羽毛装饰的尖顶帽、身披一张毛茸茸的熊皮,全身挂满了小刀、木偶娃娃、铃铛等小玩意,他一边欢快地敲打着大铃鼓,一边轻盈地转着圆圈舞,在原地翩翩起舞。在这围成圆圈的空地上,基辅城大公姆齐斯拉夫·罗曼诺维奇等十一个耳根子软的俄罗斯公爵们,手脚被绳索绑着,像粽子一样躺在地上,成为了蒙古将士们的“展览品”。 蒙古人很好奇地走过来打量着这群败将,边摇着头,边感叹道,俘虏的将帅中现在就缺一个‘姆齐斯拉夫’老公爵了,他们早就想见识一下那个赫赫有名的‘俄罗斯的哲别’了,可惜没这个眼福啊...... 萨满大师别赫将自己长满胡须的脸盘紧贴在大铃鼓上,大声祈祷起来,尔后,一会儿像山鸟一样打着口哨声,一会儿像雕枭一般弄出咕咕声响,一会儿又像熊瞎子一般愤怒时发出咆哮声,一会儿又像野狼鬼一般鬼哭狼嚎起来,采用这种方式来解释他正在与佑助蒙古军一举获胜的战神苏力得‘沟通交流’哩。 “你们听啊,‘苏力得’战神在发飙了!”萨满大师接着歇斯底里地又大喊大叫道,“苏力得战神饥饿了,要人们给他上贡,供奉活人做祭品呐......” 围绕这座山岗四周平地上,聚集了列队排列的几千个蒙古骑兵队伍。他们点燃了大型篝火,宰杀年幼的母马等活动,忙的不亦乐乎。 然后他们从俄罗斯人的大车上卸下一块块辕木、拆卸的板块,嘿咻嘿咻地摞在、堆积在手脚被困住以及此时躺在地上的那些公爵们身上。三百来个蒙古将帅都呼啦啦地站上去并一屁股坐在木板上面,他们兴高采烈地举起盛满马奶酒的大腕,异口同声地颂扬被蒙古人奉为部族守护神—威武的‘苏力得’战神,颂扬战无不胜的‘世界征服者’—红胡子成吉思汗。 蒙古人对企图用巨额金钱赎买这些知名的俄罗斯公爵们的行为,都毫不犹豫地给予了回绝,他们要将这些有珠无眼、胆敢起来与“天命所生”的成吉思汗大军抗拒的俘虏,作为活的祭品,敬献给这个战神。当躺在木板下的俘虏们疼得嗷嗷叫苦、辱骂声传入耳中时,坐在上面的蒙古众多将帅们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的呻吟、狂叫、辱骂等声音,像被风吹过的火苗一般,渐渐减弱,直至最后被蒙古士兵们齐声唱起的欢快的歌声淹没。: “此刻多么想念蒙古大草原, 湛蓝的克鲁伦、金色的斡南河! 我威武之师正是从那儿浩荡出征, 转战南北,途径之处降服国与民无数。 像巨大雷电、熊熊烈火,横扫一切。 我们是成吉思汗之子,不可战胜。 翻山越岭,将四十个沙漠远远抛在身后, 厮杀搏斗,曾用鲜血染红大地......” 在宴席间隙,托乎恰尔诺颜起身,发出了招呼弓箭手出发并进行围猎的口哨声。当在场的人们听到这一再熟悉不过的特定口哨声,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托乎恰尔诺颜顿了顿嗓音,对战士们大声说道: “伟大的可汗成吉思汗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是当今最英明的领袖!他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穿越时空,预见到百年、千年之后的事情……我奉他之命,率领一个土绵勇士,不远千里来寻找你们,寻找常胜之虎哲别诺颜以及速布台勇士。临行前,可汗对我说,在战斗进行到白热化之时及时赶到你们这儿做援兵,这无疑是可汗赏赐给所有人的最珍贵一件礼物,宛如夜空中最闪耀的星辰,璀璨夺目。......” “说的太好了!太好了!”蒙古将士们齐声欢呼道。 “我军一路狂飙,路过沿途诸国,片刻都不曾停留过。所到之处,蒙古军的战剑无坚不摧,一路走南闯北,切瓜切菜,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我们随便抓个路人就问:“英武的哲别诺颜、速布台勇士去哪儿啦?”那惊慌失措的当地人,吓得立马跪地,哆哆嗦嗦地用手指了指西边。还好我们土绵部队来得早,刚好赶上这场鏖战……能和你们一起打大胡子俄罗斯人,真是太爽啦!......” “光荣属于你!托乎恰尔!你来的太及时了!” 托乎恰尔诺颜继续说道: “世界伟大主宰成吉思汗没有忘记你们!他通过我向你们发来一道圣旨......他的圣旨由专门的信使送达。我的土绵部队向护送一枚高贵钻石一般一路为他保驾护航,使他一路顺遂,平安抵达目的地,并完好无损地将这个信函送达这里。你们看,他就是这个信使!” 只见一个身上缀满铃铛、帽檐上插着好多羽毛的年迈的蒙古人,他迈着罗圈腿,朝着速不台勇士跟前走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皮质小盒。盒子里摆放着一束密封的纸卷。速不台勇士用抽搐的手指解开白蜡封印。头戴穆斯林缠布、须着白胡子的录事走过来,打开纸卷,细心地将圣旨读了一遍,又俯身在速不台勇士耳边低语地谈着什么。这时速不台勇士挺身站立起来,大声宣告道: “伟大的可汗发来圣旨!请洗耳恭听!” 全军将领立刻站了起来。一看这情形,其他兵士也跟着起身站立。随后将领蒙率先跪趴在地上,全体士兵跟着刷地同时跪拜在地上。尔后,他们抬起头来,齐声呼喊道: “伟大可汗一声令下,全军绝对服从!” 速布台勇士接着又宣告道: “‘唯一独尊者’圣旨如下: 收悉此件,速如疾风,恰似电掣般返还。忽如勒台(蒙古语,意即代表会议)在即,和议征伐天下诸事,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天上神灵、大地圣言代理人可汗。万国君主、庶民主宰之大印。 ” 速布台勇士用眼睛扫视了一下跪拜在地上的蒙古将士的脊梁,然后举起一只手。 “现在我说几句。你们听好了!” 全体挺起腰板,再次跪拜在地上,屏声静气地等候眼前这个‘曾被咬伤爪子的老虎’训话。 “今天还可以乐呵乐呵尽情享受,到了明天太阳升起挂在天边时,我们全体人员就要启程返回!返回到我们主宰居住的金色大帐一旁。谁敢延宕,当即处死法办!” 在场全体高兴地齐声呼喊了起来。之后全体又坐了下来。饮宴接着继续,有人喊着,还有人唱着,好不热闹。 第二天一大早,祭拜太阳,地上抛洒奶酒等传统敬拜天地仪式后,全体蒙古人骑上坐骑,准备上路时刻就要到了。他们驱赶着一批批畜群和一群衣物褴褛、体力羸弱的俘虏开始踏上班师返回的征途上了。一辆辆牛车载着受重伤的蒙古人和缴获的战利品,咯吱咯吱地发出了令人心烦的声响,响彻整个草原大地,随后便扬起了一片乌黑的尘土,遮天蔽日。 速布台勇士骑着战马率先走在蒙古大军队伍前列。在他的皮囊口袋里装着基辅大公姆齐斯拉夫 ?罗曼诺夫的脑袋、他用过的镀金头盔以及带有银质小链条的金质十字架。 速布台勇士每次想到,当他把这只珍贵的皮囊献到天下无敌的“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黄金宝座前时,他那张满是刀伤、沾满泥土的脸颊上就会露出让他陶醉的变形歪扭的笑容。脸色阴沉的哲别诺颜领着他那支百户侦察骑兵队走在队伍最后。他没有带任何战利品,于是,一路上跟着队伍的歌声唱起了歌颂湛蓝的克鲁伦、金色斡南河等辽阔蒙古大草原的歌谣。他的歌声充满了欢快的情调,像欢快的春风一样温暖、愉悦、悠长。...... 这支蒙古军如洪流一般向东北方向的伏尔加河流域行进,途径乌拉尔南麓后,再如饿虎扑食般向花拉子模平原方向挺进。威严的蒙古军终于离开了钦察草原。他们的身影如鬼魅般突如其来,又如一阵风般消失的无踪无影,让人难以捉摸透彻。当他们离开这片土地后,一些钦察部落如倦鸟归巢般返回到了遭遇严重毁坏的游牧草原,还有一些部落则如候鸟迁徙般迁徙到乌戈尔草原以及多瑙河下游地区居住。 彼时,部分钦察王公贵族及俄罗斯公爵皆认为,蒙古人不会再踏足此地,遂依旧于往昔惯常之“相互争执与内讧”中消磨时光。他们未曾料到需应对新的威胁、挑战,更无从谈起做任何准备。又怎会想到蒙古人将会聚集一处,筹谋一场针对西方诸国、规模更为浩大且惨烈无比的史无前例之战呢。.... 在扎兰丁 艾丁 哲拉勒苏丹突然消失,成功逃脱后,成吉思汗曾指令久经沙场的老帅巴拉诺颜以及杜尔巴依勇士赶往印度方向继续追讨。两个老帅率众部跑遍了所有通道儿,经沿途侦查,未曾发现其逃跑的任何踪影。沿途行进中,所经之处均遭到了蒙古军的摧毁,扎兰丁苏丹的同盟阿格拉克、阿占?蔑力克诸汗经营的城郭也未幸免于难。 蒙古军自制了木筏等水上运输工具,用木筏载运投石器以及攻城所需的大块圆石头等,他们顺着河道顺势而下,沿着兴都河漂流直至穆乐坦城。蒙古军决定攻克这座富庶的城郭。但天公不作美,当时天气炎热使人无法忍受,迫使穿着皮袄的蒙古军放弃攻城,无功而返,遂返回到成吉思汗驻扎的山区一带驻扎。 时至伟大的可汗正在群山环抱、白云萦绕的一座山里半山腰的一个村落避暑。这地方真可谓天下美景,甚至连军务等要事也被搁在一边不顾了。每逢夜晚饮宴时,成吉思汗都要安排听人讲故事、让歌手演唱波斯歌曲及中原乐曲等娱乐活动。途径历时两年之久,还从中原京城一带请来了一批崭露头角的美丽舞女。她们一身锦缎衣裳,在深紫色的阿富汗产的地毯上来回奔跑。她们轻盈挥舞长袖,忽而模仿起那些长翅膀鸟儿做飞翔状,忽而犹如蛇虫悠闲地盘窝在地上,起先舒展起来,尔后急速旋转身躯,以展现出她们高超非凡的舞姿和技巧,令人叫绝。 到了这儿,成吉思汗的幼子库里康和其年轻的母亲忽兰哈敦因染疾病都卧倒了。他们俩身上盖着厚实的皮袄,躺卧在柔软的丝绸垫子上,一会儿说发冷,一会儿说热的要死。成吉思汗每天都要过来看望他们一次,还给他们嘴里放几块糖,坐在他们身边关切地问寒问暖,询问每天病情以及情绪变化。 忽兰哈敦边哭泣,边抱怨她浑身上下不舒服。 “这儿的山神鬼怪在做崇,捉弄留在这儿的人们,”她还说,“你看到从山谷深处泛起、漂浮的云气的模样了吗?这是被你大军无缘无故杀死的婴儿们变出的鬼魂化身啊。多可怕啊!我和年幼的库里康要死在这儿了。只有湛蓝的克鲁伦河水才能救我们俩的命。就让我们母子俩回到故乡蒙古大草原上去吧!” 成吉思汗听候有些动容,但有些生气地说: “没有我陪伴,你哪儿也去不了。这话就不要再说了。等完成征服另一半世界后再说吧!” 忽兰哈敦听完这话哭的更伤心起来了。无奈之下,成吉思汗只好派人去请大宰相契丹人耶律楚才过来。很快这位大宰相手里拿着一本书走进来了。忽兰哈敦一见到耶律楚才便从毯子上奔跳起来,从他手里夺过书本,气愤地摔在地上,然后又接着躺窝下来。 “我们很快就会得知天意了!”成吉思汗说道。 “不管天意如何?我会怎么样我根本不想知道这些。”忽兰回答说,“我想得到我想要的。我多想回到克鲁伦河畔,全军将士也想返回......” 成吉思汗抬起眉头,接着又舒展抚平,他咽喉里传出一阵儿丝丝的喘气声响,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说道: “迄今为止,我还没有遇到敢与我较真的对手。现在我还想如何面对死神的光顾,与之抗争,并且最终来制服它。忽兰哈敦,你啊,整天无所事事、一味地只会撒娇逗气儿,假如你跟我待在一起,死神就不会来找你的。假设你离开我,想自个儿离去,不知啥时候就有人来在你的饭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或者躲在暗处对你发射毒箭,你就命归西天,离开人世的......”尔后,成吉思汗转身并看着他这位博学智慧的宰相耶律楚才问道:“我曾经听你说过,要弄过来一批萨满巫师、占卜师、药师以及会配制永葆青春药水圣人,怎么至今连一点音讯都没有啊?怎么到现在不见他们人影,啊?” “我已经派出可靠的人去请他们去了,想必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到了。你知道,你率领大军走的如此之快,又来到如此之遥远地方,那些饱学之士们根本就来不及追赶上你的脚步的......” 成吉思汗看到,忽兰哈敦重病缠身,她脸上的如花似玉的美貌渐渐失去,幼子库里康躺卧在母亲身旁,日渐消瘦,脸色苍白不见起色,可汗这心里一直不是什么滋味,为此甚为不安,坐卧不宁啊。近来他常常提及死亡的话题,不时地催促御用的医师弄来长生之药。很多医师为他献上了各种有神奇功效的药酒。成吉思汗要这些医师自己先喝下他们自己配置的这些药酒,然后看下他们的脑袋,看他们能不能重新复活过来。总之,当时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动用了各种方式反复进行试验、检验,为求得一种长生不老之药水煞费苦心,几经周折,结果收效甚微。 自巴乐坦一仗以来,可汗的神态便变得抑郁寡欢起来,在这场战斗中,敌方射出了一枚形状如长矛的巨箭,打中可汗孙儿—恰合泰之公子莫土干。原本内定让莫土干做这一带穆斯林封地的主儿,不料想孙儿究被这意外射来的巨箭射中,夺去了年轻的性命。 死亡就像瞎眼的骆驼甩蹄踢人一样,踢上谁谁就会一命呜呼;踢不上谁就会长命到老。自那以后,成吉思汗对此愈加深信不疑。 心爱之孙离去让成吉思汗大怒,他立刻下令限时对巴乐坦城采取更加残酷的屠城战法。蒙古大军攻破城墙,涌入城内,将全城洗劫一空,片甲不留。此外,要士兵们见人便杀,不留活俘,致使这座城变成了一片废墟,一座孤独的鬼城。后人便给这座城一个‘马乌-库尔干’,意为‘悲哀的山岗’。从此,这儿在没有人居住留足,大片耕地变成了荒地,杂草丛生,一派衰败景致。 成吉思汗将自己的大帐安扎在一座山顶半山腰上一个陡峭的悬崖旁,整天坐在黄金大帐旁打发无战事时聊无寂寞的时日,悬崖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沟壑。他不时地眺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高山峻岭以及白雪皑皑的山峰沉思冥想。有时还会派人找来几个当地富有经验的向导,向他们打探途经印度、西藏挥师返回的路径便道有关情况。 在兵营里,被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拖累的显得疲惫不堪的士兵们闲暇之余,最热议的话题便是何时、如何返回梦回神游故乡草原游牧区。即使在私下议论,谁也不敢公开向威严的可汗公开表达自己的这一想法。谁也猜不透他这时的真实想法和打算,谁也无法料到到了明日他将会下达什么指令,是班师回朝还是继续远征;倘若再次远征,转战南北,那就意味着在外还得漂泊上好多年,在接续的战火当中,还得杀戮一路上遇到的众多平民。 大军里这一议论中不时地夹杂流露出一些不满的情绪,还有的抱怨说在这阿富汗狭长的山谷里逗留的时间有些太久了,喂养马儿的草料难以得到及时补充和满足需求。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为说服可汗尽快启程返回,忽兰哈敦心里很清楚可汗最爱听故事,为此,便抽空找到契丹人大宰相耶律楚才商议了许久,她想出并编造了一则动人的故事。大宰相把这则故事告诉了两个胆大心细的两个诺呼尔,要他们把这故事抽机会讲给成吉思汗听。有一天这俩个诺呼尔来到可汗大帐说有要紧的奇异的事儿禀报,求见可汗面呈。 大宰相耶律楚才将他们引荐给可汗,他们便煞有介事地这样讲到: “我们俩在山路里走着迷了路,在半路上遇到一个怪兽。这怪兽外形长得有点像马鹿,还长着一个尾巴,头上长有独角,一身绿色毛皮。见到我们俩,这怪兽用蒙古语对我们大声说了说道:‘大汗该启程折返故乡去了!’” 成吉思汗耐心地听望了这个故事,不动声色,不过有一条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盯着跪拜在地上的这两个诺呼尔仔细地打量,审慎的凝视一番。然后说道: “遇到这怪兽的那一天,你们俩是不是把马奶酒喝多了?” 这两个诺呼尔发誓说,他们确实喜欢喝马奶酒,但在这悬在半空中的山崖上,不要说喝马奶酒,就连羊奶也很难弄到啊。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句句是实话,他们俩还竖起了大拇指给可汗看。 说着,成吉思汗转过身来,对着耶律楚才问话道: “你对有关天文地理的种种奥秘的圣书有所熟知。有关讲述这种怪兽的书籍,你曾读到过吗?” 大宰相取来了一本讲述并描绘世界各地各种怪兽鸟类鱼类形状图形的大书。他翻开书本并说道: “这种怪兽极为罕见,它叫‘灵异果端’,会讲天下诸多部族言语。它对我们俩个诺呼尔所讲的,表明天下正在发生重大流血事端。你率领伟大军队出征西方诸国已四年有余。永恒苍天对无穷尽的杀生有所嫌弃,遂派来果端怪兽向你示意。请你心从天意,有所收敛,宽恕天下臣民。这对你是个好兆头,鸿福将至。淌不如此行事,将引发天庭愤怒,下派雷神击你。这是古代圣人圣书中对这件事儿所做的一番解释。请可汗定夺。恕不多言。” 大宰相说这番话时语气凝重,表情镇静,犹如术士意念咒语一般。成吉思汗一边听讲,一边眯起眼睛审视地端详着手下的宰相看。听完宰相这一席话,他又回头看看恭谨地跪在地上的这两个诺呼尔。后来,他要一个诺呼尔平身,走到他面前并对他耳语一番,诺呼尔也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然后然后这个诺呼尔走到自己的同伴身旁,伏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耳语,如此这般。 最后,可汗感到很满意,他挥了挥手要那两个诺呼尔退下,为此下令赏赐他们俩许多马奶酒,让他们尽情喝个痛快。 “我看呐,这两个诺呼尔挺机灵乖巧的,”可汗与大宰相交谈时,说到了这件事儿。他说,“要重用他们俩。我刚才分别问他们,怪兽果断走路啥摸样啊?一个回答说他走起路来像速跑似的,而另一个却说迈着小碎步走。即使喝醉了酒的蒙古人,当他看到一个奔跑的野兽从他眼前溜跑过时,也不会发生如此大的判断差异。不过,到今天为止,我今天终于弄明白了,我的大军有些厌战了,他们很怀念草原故乡。为此,为遵从天意,我宣布我即将率部众启程返回故土---乌鲁斯去。” 到了第二天,当全军将士得知可汗成吉思汗的这一重大决定后,兴高采烈,无不欢欣鼓舞,一边开心地唱起了心爱的民歌,一边心情愉悦地打点行装,准备班师回去了。 按最初想法,成吉思汗打算取道印度经西藏返回故乡。为此,曾向德里城的印度皇帝伊勒图 得迷失派出了一个使团。但因当时山路被大雪覆盖封闭,印度皇帝又迟迟不做回复,反而扶持扎兰丁 艾德 哲拉勒拉起了一支军队,企图拦阻借道路过的蒙古军成行。 与此同时,从蒙古本土获得了重要情报,说一向不肯屈尊的唐古特又在到当地造反闹事儿。大宰相耶律楚才观测天象以及巫师占卜的种种结果一再表明,取道印度回返的计谋凶多吉少,不宜成行。 于是,成吉思汗决定原道折返,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按照他的意志,众人动手清理了山口积雪。待来年春天一到,蒙古大军便正式踏上挥师返回的征程。 十五、可汗下招书,广开言路招能人,辅佐征服、治理天下 可汗下招书,广开言路招能人,辅佐征服、治理天下 自从率军驻扎在额尔齐斯河畔,成吉思汗就一直想着怎么能让自己活得更久、身体更健康。于是他到处打听哪里有名医,有没有什么能延年益寿的秘籍。这期间也有好多人跟他推荐过长春真人,说这个人可厉害了,对天地运行的规律了如指掌,还知道怎么能长寿。连大宰相、占卜家耶律楚才都对他评价很高呢!: “长春真人是个难得的德行修行醇厚之高人。此公早年便会腾云驾雾,变身变物。他深居简出,远离尘世荣华,遂与同道者居山隐身修行,为延年益寿一生苦苦探索,欲寻觅长生不老灵丹妙药。他禅定静坐如僵尸,站立数日如树木矗立,声如雷电,行如风儿。他读书万卷,见多识广,无所不知。” 为寻访这位奇人,成吉思汗曾派遣干练的汉族官吏刘仲禄作为自己的信使前往。此外,他还给刘姓官吏赐给刻有猛虎图案的一枚金牌,上有两行字:“如朕躬亲,便宜行事。” 刘仲禄随身还携带了成吉思汗写给长春真人珍贵至极的一封诏书,这封诏书是大宰相耶律楚才根据目不识丁的可汗亲自口述草拟而成。诏书曰云: “天庭因其奢华、傲慢而有意疏远中原之地。我作为北方草原一介居民从未有奢华之风欲念,我向来崇尚质朴清廉民风,鄙弃奢靡,适可而止,身穿一件简陋薄衣,每日用餐单一清口饭食。我衣着蓝楼如马厩里马身上蓬松的皮毛,用的食物与牛草料一般简易。 七年来,我完成了千秋大业,将自己的意志如蒲公英的种子般播撒世界各地。自古以来,自从我祖先匈奴游牧部落诞生以来,为争夺世界进行了无以计数的大小战争,但从未有过像我这样进行的如此持久、如此庞大规模的一场战争。 我声名远扬,深感责任重于泰山。但有时让我困惑不已,恐怕在这江山社稷的治理中因自身等缘故有独木难支的感觉。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建造船只必定要有备好划桨等必备附件,这样,船只才能在江河上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举一反三。因此,特下此诏书,从即日起广开言路,招揽天下贤能之士,辅佐我征服、治理天下。 我听人说你作为大师,已经掌握了万物运生的真谛,且洁身自好,独往独来。你毕生对自然地奥秘进行细心研究,博学多才,闻名内外。居于深山,藏形隐身。 我有什么法子啊?在这广袤的崇山峻岭、沟壑山谷你我相隔一方,难以相见。今选派近侍官刘仲禄不辞辛劳,带着轻便车马,前去大师居所面呈。期盼大师消除顾虑,尽快启程。只要大师能从造福天下或为我部众身家性命或为我本人延年益寿等处着想,对你来讲路程再遥远不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希望能在此尽快见到你,为我长生不老献出锦囊妙计为盼。 再次希望你在修行道教基础上,本着对人为善,不辜负我的期望。希望能理解我的这片苦心。” 刘仲禄带着这封诏书,带着随行的车马踏上了跋山涉水的长途旅程,为了尽快实现可汗的意愿。他的车马每到驿站便替换马匹,稍事歇脚,便继续往前尽情赶路。最终顺利抵达中原一带,他来到一处深山老林,在一个幽静的山谷里找到了藏身于这儿的身体单薄、衣不遮体的一个老者。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长春真人也。读过成吉思汗的这封诏书,长春真人并不打算到他那儿去,这是他当时真实的一个想法。 到后来,长春真人写了一封回信。这封回信由刘仲禄派专人送达蒙古可汗手里,而他本人却留在真人所在的山谷,主要是一怕折返回去惹恼可汗大怒,二是真心劝说长春真人同他一起去见可汗。 长春真人回信意思如下: “长春山寒士一直潜心钻研道教,自收到可汗的诏书未能前往。海内中原平庸芸芸众生桀骜不驯且不明事理。一想到自己在延年益寿方面尚未理出点头绪,至于在道教修行上还没任何进展,耗尽了毕生精力,人虽活着,但已老去。可我的名声不胫而走,流传海内外。从神圣意义上来讲,我还不如平常人那么虔诚自如。我自感羞愧不如。秘而不宣的真谛有谁能知晓? 当初,自我收到可汗非同寻常的那份诏书,真想躲进群山或大海一走了之,后来一想,不该违背你的意志,以为前往可汗驻地并拜谒可汗是明智之举。一路我将跋山涉水、斗风沙冰雪去拜会苍天赐予智勇,前无古人,中原及海外蛮夷博学者都拜倒在脚下的伟大君主。 想必一路风尘,我已老弱,体力耗尽,恐难抵挡一路途中的颠簸,我怀疑自己能否长途跋涉,一路辛劳并平安赶到。 倘若我能顺利赶到并能拜谒天下主宰,不知是否要我参与军国等诸要务定夺?恳请皇帝下诏明示:我是否应如约启程上路?我面容憔悴、身体枯萎,请皇上圣裁! 龙年三月上奏” 成吉思汗收到这封回信后,很高兴。他一方面重重奖赏了信使,与此同时,又签发了一封诏书回应长春真人,诏书中写道: “来投奔我这儿的人,定要像仆人一样服侍我。不愿与我在一起的人,他就是叛逆者,是我的敌人。我动用军力是为了追求更长久的和平与安宁,虽然在这一过程中会有难以想象的巨大困难。当天下众民都心悦诚服地归顺于我时,我将停止动用武力。为此目的,在那些充满霸气和野心的战士面前,我始终将保持威风凛凛的神态和志存高远的志向。我深知你将会乘坐仙鹤,不远千里,飞抵这儿。虽说两地相隔遥远,但我想很快见到形如枯槁的你。我回复与你,想必你该明白我的这番心意了。其他事儿就不在这儿多说了。” 十六、可汗说“要想求得和平与安宁,唯有战争才行!” 在长春真人收到蒙古可汗回复的第二封诏书后,他决定动身远足。一他断然拒绝了与宫廷特意请来的一批荣华月貌的歌女、舞姬一同启程并前往可汗皇宫。蒙古宫廷特意为他配备了由千名步兵、三百骑兵组成的护送队,一路上专门护送他去西域。临行时,长春真人还随身懈怠了二十个弟子,其中有一弟子专门负责收集、记录并整理一路上他师父即兴创作的诗歌及诸多教诲。 途中长春真人并不急于赶路。总会选择一些让他崇拜的崇山峻岭驻足停留数日。途径一些城郭时,当地蒙古镇守(达鲁花赤,蒙古语意即长官)都给他应有的隆重礼遇,大摆宴席款待。他都一一婉言谢绝,只要一点素米和水果,填饱肚子为限。 在远行途中,长春真人因沿途特异的景致使他诗兴大作,给后人留下了很多不朽之作。在途径蒙古大草原时,吟出了这样的诗句,抒发了心中的情感,描述了大好山河美景和风土人情: 一 极目山川无尽头, 烽烟不断水常流。 如何造物开天地, 到此令人放马牛? 饮血茹毛同上古, 峨冠结发异中州。 圣贤不得垂文化, 历代纵横只自由。 二 坡陁折叠路弯环, 到处盐场死水湾。 尽日不逢人过往, 经年时有马回还。 地无木植唯荒草, 天产丘陵没大山。 五谷不成资乳酪, 皮裘毡帐亦开颜。 自动身之日起计程,经过长达两年的时间,长春真人等一行才抵达忽毡河一带,经附近的铁尔梅兹渡口处过河到了对岸。到了对岸,成吉思汗的宫廷御用医师等人迎候他们到来。长春真人对此行颇为感慨,特意以长途跋涉到此为题吟作了一首诗,当即赠送给前来迎候的皇宫御医,并对御医说: “我是个在山里呆惯了的粗人,今来到成吉思汗军帐只为一件事儿而来,只对他说几句要紧的话。倘若我的话管用,被采纳,那天下从此就可以太平无事了!” 长春真人所作的诗歌录入以下: 自古中秋月最明, 凉风届候夜弥清。 一天气象沉银汉, 四海鱼龙耀水精。 吴越楼台歌吹满, 燕秦部曲酒肴盈。 我之帝所临河上, 欲罢干戈致太平。 途中路过荒废的城郭巴勒赫。废城空无一人,居民四处逃散,只听到在此游荡的恶狗的犬叫声。再走四天的路程,他终于来到成吉思汗驻扎的大本营。他径直走到立在沟壑悬崖边沿的那顶金色大帐旁。 在精通汉语、蒙古语的撒马尔罕城镇守官阿海亚台基的陪伴下,长春真人进帐拜谒了威武的成吉思汗。因道士在觐见中国皇帝时从不信跪拜叩头之礼缘故,当长春真人走进大帐内后,只施以作揖礼节。 站在可汗面前,这位长春真人外貌形容完全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模样:他面孔因风吹日晒呈现出古铜色,额头微微向前凸起,后脑勺白发丛生。从其衣着穿戴上来看,与乞丐毫无区别,赤脚上瞪着一双草鞋,身上披着一件破旧不堪的道服。他神色安享静怡,毫无畏惧地看了看‘人间主宰’,然后落座在地毯上。 成吉思汗犹如一座沉稳的山岳,盘着双腿端坐于黄金宝座之上。他的脸色犹如被墨汁浸染过一般黝黑,脸颊上的火红色胡子已经有些花白,仿佛被岁月的风霜染白。他头戴一顶镶嵌着硕大一颗祖母绿宝石的黑色圆形帽,圆帽后带着三根狐狸尾巴,如瀑布般垂落在肩膀上。可汗用他那对犹如猫眼一般灵动且从不眨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寒士模样、一贫如洗的年迈智者。或许,他有什么绝招能够让自己延年益寿,毕竟人不可貌相啊。 尽管位高权重,成吉思汗却跟来客一样,穿着一件用普通黑麻布布料缝制的衣裳,他的鬓发上也渐渐显露出老年的白发,宛如银霜覆盖。然而,他们二人所选之道却大相径庭。那位从中原来的道士,远离尘世纷扰,隐居于荒野之地,毕生殚精竭虑地钻研学问,苦苦探寻着人生老病死的奥秘。他乐善好施,为那些登门造访、祈求解除病痛的人们慷慨解囊,给予他们力所能及的援助。可汗则是蒙古大军的统帅,他指挥着手下千军万马,去剿灭那些不肯归顺的诸国部族民众。他的每一次胜利凯旋,都是用成千上万将士的生命换来的。如今,他已步入人生暮年,有何妙计能让他重焕青春,像年轻时那般坚毅有力,不知疲倦,从而彻底摆脱那如影随形、紧紧跟随这位当代人世间最强大人物的死神,以免其灰飞烟灭。现在,就看这位神秘干瘪道士是否有此能耐了。 两个老人相互对视后,久久沉默不语。后来,成吉思汗先开口说道: “你一路走来,怎么样?还好吧?路上宿营接待可好?” “上路以来,开始我的食物供应还比较丰富,”长春真人回答道,“后来,当我路过你大军经过的一些地方,到处都是战火留下的痕迹。食物供应就有些吃紧了。” “到了这儿,应有尽有。你可以每天过来到我这儿用午餐。” “不!我享受不起这种礼遇。深居简出惯了,喜欢清静,宁神修行。” 仆人端来马奶酒,真人均谢绝,可汗说道: “在我这儿你可以随心所欲。和你谈话时,会派人找你的。现在你可以走了。” 长春真人起身站立,抱拳作揖告辞可汗,便转身,向门外走了出去。 不久,蒙古大军途径马维拉纳赫尔一直向北行进。在行军途中,成吉思汗多次差人给智者真人送来葡萄酒、甜香瓜、各种食物等,可谓关怀备至。 通过自己动手并巧妙地搭建起来的浮桥,蒙古大军迅速渡过忽毡河并向撒麻尔罕城方向开拔。 一次,在途中宿营时,成吉思汗派人告诉长春真人说今天深夜可汗可以跟他进行一次重要谈话。 当宿营地喧嚣声渐渐消停下来,只有蛙声在有节奏地发出声响时,阿海亚太师引领长春真人,从笔挺站立的几个卫兵身旁走过,便来到可汗金色大帐顶。 只见黄金宝座两侧摆放着高高的银烛台,上面摆放并点亮着一根根粗大的蜡烛。成吉思汗仍盘腿坐在白色的毡垫上。头上戴着上漆的黑色圆形帽,帽檐上还悬挂着三根狐狸尾巴,可汗的脸因挡住光线而呈现出阴影神态,只有一双眼睛像老虎一样闪烁出明亮的光泽。他身旁坐着两个录事,他们都精通蒙古语、汉语。 真人坐在可汗宝座前的地毯上,他说道: “我这几十年来,身居深山,修行道学,讲的是更为美妙、更为高层次的心灵活动。自然很喜欢清静悠闲之地,随时随地可漫步于大漠荒野,或置身于山林间。如今置于可汗营地大帐旁,不计其数的战士及车马走动,喧嚣声自然不绝于耳,这样一来,反倒使我心神不定起来。不知是否能让我行动自由,可走在大军行军队伍前列或者殿后。假如能这样,让我这个山地人不知如何感激好了。” “就按你说的办吧!”可汗回答道,停顿一会儿,他又问道,“请你讲一讲,这天上打雷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听术士和萨满大师别赫说,这是九霄云外的天神在发怒时发出的咆哮声响。你说这种说法如何?他们还说,在供奉天神时,只能供奉黑毛色牲畜祭品,如更疯其他毛色的祭品,天上诸神就会不满,就会发怒。是这样吗?” “天神发怒不是因为上贡的祭品有多少,”长春真人回答说,“他之所以能够迁怒于人,不在于供奉的牛羊毛色如何,毛色是否是黑色的、红色的花色的或者是白色的。我还听说了你的萨满巫师们讲的一些荒唐之言,说夏天人不能在河水洗澡火灾水里洗衣物,也不能赶制毡布或者采集蘑菇,假设这样,天神就会下派雷电到地界上......人们对上天的不恭不敬不仅仅限于这些范围,而在于犯下的诸多罪恶......我作为山地人,曾在古书上读到过这类记载,说天下人类三千状罪恶当中,最大的莫过于不孝敬自己的父母......在远足途中我还发现,你的臣民就有对父母不孝敬这等事儿,自己却大吃大喝,不顾年迈的叔辈父母挨饿受饥。就是因为有这些毫无心肝的儿女不孝之举,侮辱和伤害了父母,公正无私的上天才电闪雷鸣,惩戒人们的不端行为。可汗呐!你要让你的子民顿悟过来,重新做人。” “真人说的好啊!”成吉思汗肯定道,并要求录事们把长春真人说的这些话完整记录下来,同时要求分别用蒙古文、汉文和突厥文予以记载,用来制定有关孝敬父母的专门法令条文。 后来,仆人端着金质托盘送上各种食物,长春真人顺手抓了一把蒸米饭,又抓了一把葡萄干。可汗又问道: “圣明的真人!我早就想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让人返老还童、强身壮体之药物,啊?” 长春真人下垂双眼,微闭,将双手手指相对,交叉和手,沉思不语。 “假如现在你手里没有这种药物,也罢,”成吉思汗接着说了下去,“那么也许知道配置这种药物的一些方法吧?如不便,你也可以举荐对这种能长身不老的药物或药液有较深研究的其他真人或者说术士。如你能配制出这类药物,有助于延年益寿,我可以重重赏你,让你当诺颜,或做某封地的镇守......赏赐你整整一皮袋金子,让你荣华富贵......赏赐你百名来自诸国各地的美女! “ 长春真人不抬眼皮,也不回答,全身像被冰冷水浇透一般开始抽动起来。可汗继续诱惑他,说道: “我让人在你修行的那座上,专门为你建造一座只有皇帝才能享受上的,美轮美奂的宫殿,你可以坐在这座奇异的宫殿静坐修行,宁神收心......假设难以做到,我也不需要返老还童,只需要保持现在这种神态也好。我还想活下去,永远掌控着我亲手缔造的伟大蒙古帝国江山基业千秋万代......” 说完这段话,成吉思汗停顿了下来。用他那专注、充满期待的眼神盯看着真人干瘪瘦削的脸庞。真人身体似乎收缩了一下,抬头憋了一眼可汗,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只爱山林、清静和苦心冥想,黄金对我有何用处?我连自己都不知如何掌控,更何况去驾驭一个封地呢。那些囚禁的美人请你许配给那些高尚有才气的年轻人吧。至于宫殿吗,我也不要,我站在一块石头上就可以沉思冥想......我潜心研读了诸多中原着名的学者撰写的圣书,我认为世上没有什么奥秘可言。但我可以给你千真万确的真理:有助于增强体质、医治疾病、延年益寿的方式方法多种多样,但至今从未听说有长生不老的一种神药......” 成吉思汗立刻陷入思绪当中,他略微低垂头部,长时间没吱一声。在一旁做记录的录事们也停顿了一下手中的芦柑笔。帐内一片寂静,只有蜡烛灯灯花不时地发出爆裂的声响。到最后,可汗开口说道: “我们蒙古古人有句俗话,说的一针见血:‘说真话者,死于非命。’有人因妒忌仇恨等缘故会把说真话的人早早送上西天.....所以,人们明哲保身,自然会编出很多谎话、假话出来......相比之下,你远道而来,却当着我的面说的一席真话,实话,难得呀!你是个直爽痛快之人。有啥话,请直说,我一定满足你。” 听这话,长春真人立抱拳头,在可汗面前作揖谢恩。 “我一路走来,战风雪斗暴雨,翻山越岭来见你,只有一个请求,就像想对你说,立刻停止残暴的战争,让天下臣民安享和平与宁静!” 成吉思汗抽动眉头,一会儿又紧凑在一起。他脸色刷地变得阴沉抑郁,呼吸加快。尔后,可汗激动地大喊起来,坐在一旁的两个录事被吓得手中的芦柑笔抖动不止,过了好久才停息下来。成吉思汗吼道: “要想求得和平与安宁,唯有战争才行!我们草原上的古人说得好:‘只有灭掉不共戴天之敌,远近邻里才有平安之日。’我的宿敌还没灭掉,仍在外逍遥—这个西夏布尔汗皇帝!还有一半的世界尚未被征服,尚未被我铁骑军马蹄踏平!我岂能和平静气容忍下来吗?你虽为真人,可提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极不妥当!以后这种要求就不要再提了!” 成吉思汗欠了欠身体,双手紧握并用力地抓住宝座扶手,全省有些颤抖,低声说道: “你可以退了!” 这一年冬天,成吉思汗是在撒麻尔罕城附近度过了一段休闲时光。他不喜欢拥挤不堪的市井,宁肯住在蒙古大军营地了过夜。 冬天临近,气象变化无常。先是接连几天阴雨连天,瓢泼大雨,使得遍地泥泞,行走困难。 后来,有过一些时日,紧接着便一场接着一场大雪,下个不停,随后天气渐渐又变得越加寒冷,冰冻。挨不过寒冷气候的牲畜,老弱病残者接着大批地倒闭死亡,躺在地上到处都是。 那时,长春真人住在花拉子模国王从前的一座郊外行宫里,这可是一座皇家园林哦,里面古树苍天,将‘蓝顶萨莱宫’包围得严严实实,真是个僻静的好地方。真人在这座皇宫里,诗兴大发的时候就常常吟诗,打发打发时间。一群穷得叮当响的民众,被蒙古士兵抢了财产、牲畜,连妻儿都被掠夺走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聚集在宫廷门前行乞,讨口饭吃。长春真人把成吉思汗上次给他的食物分发给这些乞丐,有时候还会亲自动手给他们熬粥,施舍给他们吃,真是大善啊! 十七、成吉思汗率部众胜利凯旋返草原,灭西夏成他最后一次征战 成吉思汗率部胜利凯旋,翻山越岭折返草原,灭西夏成他最后一次征战 时隔一段时间,当成吉思汗决定在另一个地方安营扎寨时,他率领着如钢铁洪流般的大军,离开了撒马尔罕城,前往谢尔河河畔一带迁移。根据成吉思汗的一道圣旨,当蒙古大军出城上路时,要求花拉子模年迈的遗老—母后塔尔坎哈敦、国王遗孀、宾妃妃子以及被俘的原显贵女性等人,站在大军经过的大路旁欢送。她们如泣如诉地唱起了悲哀的歌谣,哀悼着逝去的花拉子模国王。这歌声,仿佛是从九幽之下传来的哀鸣,让人闻之落泪。她们一直唱着,直到蒙古大军的士兵队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 1223年,羊年初,成吉思汗驻扎在锡尔河右岸一带,再次召开了忽里勒台(蒙古语,意即代表会议),包括他的公子们在内的蒙古皇戚贵族、王公宗亲等人届时必须赶来参加。这次会议除了一贯桀骜不驯、来去自由的长子术赤之外,其余公子恰合泰、窝合台以及托雷等三公子都及时赶来出席。在这次会议上,在与诸子、诸汗以及各路主帅们商议后,成吉思汗主持制定了再用二三十年的时间征服所有西方国家宏伟蓝图,直至抵达‘天边最后海洋’为止。 成吉思汗营地落座在一处被居民遗弃的花园当中,这儿经常有大批野猪出没的山麓地区。可汗有一个爱好,经常骑上战马,带上长剑,在其左右亲信们的陪伴下,开始围猎野猪群。 有一次,当骑着战马追赶逃跑的一群野猪时,战马不慎失前蹄,可汗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马儿受惊向一旁跑开了。一头大野猪停下来,朝着眼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可汗看了半天才走开,后来,才慢悠悠地躲进了一处芦苇丛中不见了。同行的狩猎人及时赶来,也把他逃跑的马儿追了回来,牵拉至他面前。至此,当即停止了狩猎活动,一行人返回兵营地驻地。随后便立即派人将长春真人召过来,成吉思汗想听一听真人对他自己在狩猎野猪中从马背上跌倒这事儿的看法和解释。 真人就此事儿说:“我们都应该珍惜生命。可汗已步入暮年,该减少狩猎活动为好。在这一事件中,那只大野猪不敢贸然过来攻击跌落在沼泽里的‘世界征服者’,这是由道理的,说明苍天在暗中佑助你。” “怎么?你说我从此不能再去狩猎了?这怎么行啊,这个忠告我办不到,也接受不了的。”成吉思汗回答道,“我们蒙古人从小就养成了独自在野外狩猎、骑马射箭等习俗,即使到了老年这一习惯也很难改了,不过,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会铭记再心里。” 成吉思汗为了表示对长春真人感激之情,遂下令要手下驱赶一群奶牛、马群过来,打算赏赐给长春真人本人,以表谢意,但真人又一次婉转谢绝。他说,他想乘坐一辆普通马车赶回中国的大山里去继续修行。后来,在举行长春真人与蒙古可汗告别仪式后,这位真人在自己二十弟子陪伴以及一队卫兵护送下,踏上了回归的征程。成吉思汗左右近士携带酒坛子、提着装有珍惜水果篮子前来隆重送别这位年迈的着名道士。在分手的那一刻,很多人倍受感动掉下了激动地眼泪,依依惜别。 1224年,猴年,成吉思汗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向蒙古大草原挺进。 就像一只老虎刚吃掉一整头大牛后拖着沉重的肚皮缓慢向自己林中洞穴走去一样,驮驾着巨大战利品往回折返的成吉思汗大军在途中行进速度极其缓慢。军中每一个战士军配备着几匹战马、几只骆驼、几头牛用来驮驾路上所需的货物。同战士们一起上路的还包括成群成群的牛羊群、有节奏地发出吱咯作响的两轮牛车,牛车上驮驾着装满衣服、地毯、武器、铜器以及从穆斯林地区劫来的其他货物等分发的战利品。成千上万个蒙古以及其他部族的妇女儿童骑着马、骑着骆驼、坐着牛车跟战士们一道赶路。那一场面多么浩浩荡荡,蔚为壮观呐。除此外,同大军一起上路的还有一群形容枯萎、衣服蓝楼、光头赤脚的战俘们。他们行进的队列拉的更长,可以说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自上路以来,这支队伍不慌不忙地向前有序地行进着,倘若途中遇到优良便于牧放畜群的草场时,就会因势利导停下来,休整几日后再启程向前行走。就这样,他们在返回的途中整整走了一个夏天、一个冬天,沿途留下一串串一时难以抹去的痕迹,途中的磨难和经历----沿途中倒毙后立即剥了外皮的牛马尸骨以及忍不住中亚地区干旱缺水、荒原、长途奔波困扰等折磨在半途死去的一些战俘的头骨。 到了来年的春天,成吉思汗率领大军终于凯旋回到了梦回神游的克鲁伦河畔那一片美丽的草原。成吉思汗下令在布哈-苏切赫村落搭建他的金色大帐,安营扎寨。在这儿,他将召见显贵的汗王以及杰出的各路军事将官,召开会议议事,举行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草原盛会。草原盛会结束后第三天,成吉思汗的年轻妃子忽兰哈敦潸然离世。各种传闻和谣言四起,说忽兰妃子是遭到了成吉思汗兄弟们的暗算诸如此类.....可是,其中隐藏的奥秘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下一年将迎来鸡年(1225年)成吉思汗滞留在自己草原故乡,制定并颁布了在其训诫基础上编篡的蒙古帝国第一部着名的“扎撒”法典’,从此,在这部法典的引领下,蒙古各部众走上了‘文明富裕之路’。 十八、可汗戎马征战一生,转战南北不息 1225年春天,除了驻守当地驻军外,成吉思汗率领蒙古西征部分联军胜利班师,回到了蒙古大草原。经过几年的征战,成吉思汗非常珍惜自己将领士兵,从不贸然起兵。消灭金朝是既定目标,永远不变;对西夏,他还想等一等,再看看,看看西夏的态度,然后在下最后决定。 自传来不甘屈服的西夏又发生兵变的消息后,让成吉思汗时常感到有些忧虑重重的。这位威武的蒙古可汗从未忘记自己曾要重重惩罚西夏国王布尔汗的许诺。他要下令准备再次出征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顽石。与此同时,他随后派人通知远在各地的诸子及时赶回本土大本营,商议他御驾亲征等诸事儿。 这一次三公子都及时赶到了,除了性格倔强的长子术赤汗却一直不曾露面之外。 可汗的次公子---恰合泰主政马威兰纳赫尔地区军政事务。他长期与长兄不和,有隔阂,闹矛盾。在这次皇亲家族会议上,他当众公开说出了一席话来,让在座的各位感到十分震震,让人心惊肉跳的。他说: “术赤对钦察封地的喜爱大大超过了对本属封地乌鲁斯事务的关心。在花拉子模地盘上,他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决不允许蒙古人对当地的钦察人随意动手。他在公开场合还恬不知耻地说:‘成吉思汗老糊涂了,失去了理智,毁掉了这么土地、城郭,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民众’。术赤曾经密谋,甚至还想利用狩猎机会加害于我们的父王,想与穆斯林结盟友好,企图把自己的封地从大斡耳朵 (蒙古语,意即汗国,这里指当时的蒙古帝国)分离出去。” 一听这话,成吉思汗有些坐不住了,大发雷霆。随即决定派出自己兄弟乌奇斤及忠实心腹并带着亲笔信前往花拉子模见术赤汗,要他马上赶回大斡耳朵见成吉思汗。“如他还找借口拒绝上路,仍继续呆在花拉子模的话,”成吉思汗伏在乌奇斤耳边低声说道:“你就别多说了,随他去吧,听天由命!” 术赤给父王捎来口信说他有病不能如约前来,需躺卧钦察草原养病。派去的亲信也回信给大斡耳朵成吉思汗说术赤汗一如从前身体健康,还经常参加狩猎。所以,他们留下来并等待时机,准备执行可汗下达的秘密处决的指令。 会议结束后,恰合泰返回撒麻尔罕城并坐镇自己的分封地,窝合台和托雷则留下来,陪伴父王。1226年,狗年初,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向西夏进军,途径一个叫温和-塔兰-乎都的地方,在此安营驻扎。在这儿,成吉思汗做了一个噩梦,从此,总听他讲他将不久人世的话。当时,窝合台、托雷分别在别处统领各自的队伍。他派人将他们俩立即赶到自己营帐来见。 第二天一大早儿,他俩就急匆匆赶来面见父王。等他俩用完端上来的早餐,成吉思汗对围在大帐内的其他人说: “现在,我想单独跟我儿们说说话。合计一下当前的一些要事。其他人先退下!” 服侍可汗的仆人、亲信以及诸汗们离开后,成吉思汗让他的这俩个公子坐在身旁。一开始,他说了一些如何生存、治理乌鲁斯等话题,然后对他们说: “孩儿们啊!一定要把我说的话刻在心上哦!也许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带着你们这帮小崽子们出征啦,我心里有这种预感,虽然有点突然。在蒙古部族的守护神—苏力德战神的保佑下,我这一辈子都在南征北战,就是为了给你们,我的孩儿们,打造一个超级大的帝国,从帝国的中心到任何一个分封地边角,光路程就要走一年的光景呢!现在我给你们留下遗言:任何时候都不要怜悯你们的敌人直至彻底消灭之,善待和重用对你们忠心耿耿的人!要想做到这一点,你们必须齐心协力,统一意志和行动,这样你们才能获得轻松快乐,找到治国理政的兴趣和享受。当初我曾说过,窝合台做我的继承人,我离世后,他将继位称可汗,登上荣耀的白毡之坛。你们要一如既往担负起力争治国的重任,率领蒙古民众向前。严禁在我死后违背我《扎撒》里成规,不求上进,无所事事。真遗憾呐,此时此刻我儿术赤和恰合泰不能在我身边!我走后,严禁违背我的意志,在亲兄弟之间决不能发生相互仇视、在帝国范围内引发杀戮内讧等事端!虽每个人都想死在自己的家中,但为了发扬光大我圣武之名,在身后留下堂堂正正的好结局,我将领兵进行我一生当中最后一次征战。你们俩现在可以走了。” 尔后,成吉思汗率军继续往前挺进。大军所到之处,沿途各地部落、城郭酋长、镇守们一个接一个称臣降服。其中有个汗王给成吉思汗当场敬献一大盘子大颗粒珍珠,并说道:“我们将真心实意臣服与你!”而可汗认为自己大限将至,对眼前的这些珍珠不予理会,也无心眷恋,差人把这盘珍珠抛洒在聚集在草原上的大军面前地上。士兵们将其拾起,但仍有不少珍珠丢弃在尘土里,以至于过了多上年后人来到这儿还可在地里找到当年抛洒在这儿的一些珍珠颗粒。 “现在对我来说,一天的时间要比一盘珍珠更加珍贵!”成吉思汗说道。实际上,成吉思汗要思考的诸多大事及军务堆积如山,让他忙的真是不可开交。 当时西夏(唐古特,蒙古语,对西夏的称谓)的国王派使臣求见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不见使臣。无奈之下,西夏国王使臣对可汗的大宰相留下了这样一席话,可见求和心切: “我们国王总是与可汗作对,起兵数次。每次起事,都会招惹蒙古大军派兵干预,城市洗劫,百姓涂炭,民不聊生。抗拒作对毫无实际意义。我们来就是想可汗宽恕,原位可汗效劳,请求撤兵,缔结合约。” 耶律楚才回复来臣并说: “可汗身体有些不适。请西夏国王耐心等待,等可汗康复后再议不迟。” 成吉思汗的病情日益加重。他眼看自己一天不如一天,于是下了一道圣旨。说: “我死后不许发丧,举国哀悼,以免仇者快亲者痛,仇敌幸灾乐祸。当西夏国王以及部众带着礼品走出城堡,你们就扑过去将其斩尽杀绝!” 可汗躺在由九层白毡垫铺设的卧铺上,他头下垫着鹿皮坐垫,身上覆盖着黑貂皮被子。 昔日强壮如牛的‘世界征服者’,此时此刻他那日渐修长、干瘪的身躯犹如被抽走了生命力的干尸一般,变得异常沉重,甚至想自个儿挪动一下身躯、抬头活动一下颈椎都变的十分艰难,极其痛苦。 他侧卧着,每出一口气就仿佛听到了一声尖细的耗子尖叫的响声过来。他想了很久没弄明白,这是哪来的耗子啊?后来他才搞清楚,这耗子声就在他胸口里,当他不出声时,耗子不叫了,这耗子就是他的疾病在作怪。 当他翻身侧着面躺下的时候,他看到了头顶上大帐的通气口,他看着通气口久久地盯着看,想到通气口宛如牛车轮子大小的模样。通过这通气口小窗口,他还看到了那天上慢悠悠漂浮、移动的白云团。还有一次,他隐隐约约看到高空中飞翔的一队大雁飞过,雁群发出的鸣叫声听得太清楚了。这鸣叫声似乎此刻在召唤他,要他向更遥远、他从未去过的一个陌生地方走去。 这使可汗回想起以前的诸多往事儿,此时此刻他多么想打到那‘最后海洋’的遥远天边去啊,最远打到了邻近印度的边界,因耐不住当地酷热难熬的天气,再加上满身长满了奇痒难耐的红斑点,迫于无奈,他只好下令班师,返回到蒙古草原故土来。 现在,他身体变得很脆弱,变得毫无希望,眼看着就要死在西夏严寒的滴水成冰的、雪青色大山谷里了。体力在日益耗尽,御医也无回天之力,只好应付敷衍他,他们就没有找到一种特效的草药,治愈即将夺取他生命的病魔,以便使他恢复往日的踌躇满志的体力,跨上战马,驰骋于草原大地上,去任性地角逐长角马鹿或者从不轻易言败的那些黄色野驴......‘忽兰’呢?那个脾气倔强的美人忽兰哈敦,现在你在哪儿,啊?......她已经不在了!长春真人说的真对,这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之药哇! 可汗吃力地抽动着他那干涩的嘴唇,低声地说起话来: “我这一生从未遇到过当年将居住在青色草原上无数民众一一聚集在我的靡下时碰到的那种艰难、痛苦和折磨的经历......那时候多难呐,再想起来真难呐,常常不得不勒紧马鞍肚带皮,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危机,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丧命,马镫上皮带常被绷断......眼下我的痛苦越来越重......古人讲得好:石头俱来不长皮,人生苦短老悲伤”...... 成吉思汗昏迷过去,做起了噩梦。这次耗子尖叫的更厉害了。腰部扎的疼痛起来。呼气停了下来。 后来,可汗又清醒过来。他看到契丹人耶律楚才跪坐在他的脚下。他的这个宰相跟他模样差不多,身材修长,消瘦。他问宰相说: “有什么好事?......还是什么坏消息?” “你的通译—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刚从布哈拉赶过来了。他说......” 可汗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契丹人立马闭上了嘴,不再言语了。 “我再问你,”成吉思汗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这一生当中......做过哪些好事......还有哪些坏事......啊?” 耶律楚才陷入深沉的冥想当中。对这位即将离世的可汗,该说些什么呢?该如何评价他的一生呢?他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连串讲述过去的几百张画面出来: 他眼前顿时显现出亚细亚那一座座高山峻岭以及辽阔的平原陆地,综合交错众多河流以及洒满人们痛苦的泪水、鲜血的滚滚河水......他想起了一座座城郭变成废墟、荒漠,在被战火烧毁的残檐断壁上,横七竖八地放着老人、孩儿以及青壮年人的无数个尸骨,远处蒙古兵为攻克城郭发出的野兽般呐喊声以及边用皮鞭抽打平民、平民忍不住皮肉之苦而发出的令人难以忘却的嚎叫声不绝于耳--《扎撒》就这么规定的,成吉思汗就是要我们这么要求的! 腐烂的尸首不断地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臭味,迫使当地幸存下来的最后一批人不得不从成片的废墟中逃离出走,逃到沼泽地或者窝棚躲避起来,每时每刻不得不提防蒙古兵马突然在返回来抓人,一旦被他们用套马绳套住,那意味着永远给他们充当奴隶、卖苦力......有一个画面跳进他的脑海里,使他记忆犹新。在攻占并摧毁的撒麻尔罕城墙下,一只骆驼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似乎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生的希望在望着你看。几个面带菜色神态的饿极了的平民,盯着这只骆驼不放,他们围着骆驼周边转啊,不肯相让,拥挤着扑了上来,将沾满鲜血的双手伸了进去,从破开的骆驼肚子里拿起一块内脏或其他器官,急忙放进嘴里并往里吞噬...... 静静地躺在面前的这位‘世界征服者’与那只有着瘦骨嶙嶙长腿、皮包骨的长臂骆驼所处的情形有多么想象啊;他那半睁半闭的眼睛里渗透出对死亡的一种恐惧感,与躺在地上坐守待毙的那只骆驼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情形几乎差不多......他躺着的身边也有几个人,相互争持地挤在一起,互不相让,都想从那一块沾满血腥味道的巨额遗产中分得一杯羹...... “难道......你还......想起来吗?......那你说吧!” 宰相耶律楚才模模糊糊地说道: “你一生中创造了很多伟大举世瞩目的建树,同时也做过骇俗之事。只有请专门着书立说的博学才能把你一生征战、宏伟帝业以及着名的言论一一记录在案,编册成文,一一列举,警示后人......” “我命令......饱学之士......要他们.....撰写......有关我的......征战......辉煌业绩......言论......史记” “遵旨!一定照办!” 大帐内一片寂静、偶尔传出篝火劈柴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以及从帐顶通风口吹进来的阵阵风儿声响。干枯的蒿草等柴火冒出的青烟,在篝火堆上空萦绕、盘旋。可汗仍低语道: “我......做的......事中......哪......一件......事儿......做的最好......” 为了安慰即将离世的死者,耶律楚才回答道: “你的最大功绩是主持制定了帝国的《扎撒》大法典。你的后人只要遵循这部法典,那你创造的江山将永世长存。” “是啊!......到那时......天下......太平......荒凉的......草原上......长满......绿草.....山岗......间的空地......到处......牧养这着......蒙古......马群” 停顿了一会儿,可汗有补充说: “还有......任性......自由自在.....野驴......” 成吉思汗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那儿,鼻尖显得更长了,脸两颊塌陷的越来越深。 这时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和一个中原中医、大萨满巫师等静悄悄走进帐内。他们跪拜在在可汗脚下,屏声息气地等待他的苏醒。等可汗清醒过来后,等待神谕。可汗睁开眼,目光落在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身上。 “我......儿...... 恰合泰......对西方.....臣民......驾驭......如何啊?” 马赫穆德 ?耶鲁瓦身穿红色长袍、用洁白缠布将头部紧紧缠包,仪表堂堂,雍容华贵,双手交叉紧握在自己肥大的肚皮后,便俯首跪拜在可汗面前。 “你勇敢的公子恰合泰以及全体蒙古勇士、他治理下的锡尔河两岸流域、扎拉夫尚等地臣民百姓虔诚向安拉祈祷,祈求你的江山帝国万古长青、绵延留长!” “我......长子......术赤汗......作为北方等乌鲁斯....臣民.....酋长.....情况如何呀?” 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部。当召当时蒙古人的习俗,当谈及至亲亲友死亡话题时,不能直呼其在世时惯用的名字,这是很忌讳的,必须要用另外一种敬语词汇替代且婉转地称呼其‘仙逝之灵’。所以,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婉转地陈述缘由并说道: “按照你的吩咐治理着北方诸部臣民。近来向诸伯克宣布,他要进行一次远征,正在为此做准备。” “是针对我—老子的?” “不!我伟大的可汗!他此次的远征剑指西方诸国,指向布里加尔、钦察、萨克森、俄罗斯等诸列国。不过征战准备一时搁了下来。各地聚集而来的战士又返回到各自游牧地去了。说起来这就像一声晴天霹雷从天而降,我们大家遭遇到了天大的不幸啊!” “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当时跟往常一样,照理为术赤汗举行了一次大型狩猎活动。诺大的草原上聚集了五千个诺呼尔,分散在猎场进行狩猎,从广袤的茂密芦苇丛林里驱赶出来野猪、野狼、还有一些老虎等猎物。另外,五千骑手从草原内陆迂回地赶来了羚羊、黄羊以及野马等。倒了傍晚,狩猎结束,到了大家该聚餐庆贺一番的时候了,就不见那位勇敢善战、百战百胜、利剑都躲着他跑的王汗身影出现。在场的人们一下子慌乱起来,都跑出去寻找。找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他了。只见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草地上,还活着,全身没见一点血流淌,却不能说话了,说出不一句话来了,用她那双充满仇恨且能意会的眼神盯着看你......” “难道他死了不成?” “你那最亲密的、最信任、战功赫赫饿勇士倒下去了,他被人给暗害了,脊梁骨被折断了。” 成吉思汗脸色刷地阴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揉搓着貂皮被子。后来他低语说道: “乌奇根心也太急了点......一代.....英武......勇士......一个......骁勇善战......武将......从此烟消云散了......无人......可替代......他了!现在......该由谁......接替他......坐镇......花拉子模乌鲁斯呢?” “你年幼的孙儿拔都汗他很好。花拉子模乌鲁斯处在他贤惠的母后监国下。她找来诺呼尔们带着拔都汗登上山岗。拔都汗骑着他父王曾骑过的那匹枣红马,对聚集在一起的诺呼尔们慷慨激昂发表讲话,他说:‘征服四方的勇士们,听我讲几句话!到今天为止,我们有好长时间没看到战争的硝烟了,想必你们窝箱底里的刀剑早已锈迹斑斑了,赶紧把你们刀剑用磨刀石擦亮磨快一点明早一点做好准备。说不定那天我要带你们到西方去,渡过波涛汹涌的伏尔加河。我们要像晴天霹雷般迅速打到西方胆小如鼠的国度去,要把我圣祖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国版图延伸到世界的那个尽头去......我今天当着诸位长辈你们面前发誓,我一定要找到那些谋害我父王的凶手,将他们用沸腾的铁锅活活煮死,报仇雪恨!’” 成吉思汗听了这番话,脸色变得暗淡、阴险,眼神流露出抑郁游动不定的神态。后来,他用胳膊肘将自己支撑起来,气喘吁吁,又撂出来几句话来: “年轻是多么好啊......即使脖颈上戴着木枷被人欺压时,胜利在望的火光总会向你招手、闪烁。拔都还是个孩子......他会弄出乱子来的,也会遭人暗算的。传我的命令......让我忠实的......被咬伤爪子的老虎......胆大心细的速布台勇士......赶到拔都身边.....做他的终身顾问......将他保护好......教他学习掌握打战的真本领......我看拔都-这孩子有希望发扬光大我的大业......蒙古铁流骑兵......即将伸向世界诸国...... 成吉思汗侧翻倒了下去,他左眼仍眯缝着,右眼露出凶狠的眼神,盯看着在场的人们。 他身边的人都垂下目光,长时间地沉默,周边一片寂静。这情形使人响起来一个诗人留下的诗句: 战无不胜的统帅病榻前, 守护着四个无奈的亲信。 占卜、萨满、御医以及流浪汉, 一沓算命图、护符、咒语、药瓶 依然没能挡住死神临近脚步。 在一片寂静中,大帐旁栓马柱上那匹战马突然发出了一声撕人心肺的久久的嘶鸣声,冲破云霄,大地震颤起来。守护在一侧的众人全身抽搐抖动了一下,静静地朝可汗望去,他的右眼已经失去了光芒,已渐渐变的暗淡下来。 从很早起,成吉思汗出征时就随身携带着一口棺材。棺材使用整块橡木凿成的,棺材内壁用金箔镶饰完毕。当天夜里,成吉思汗的儿子们就把棺木抬进黄色大帐内,将成吉思汗的遗体入殓。正式入殓时没给可汗穿戴了他出征作战是穿过的铠甲,双手交叉放在前胸,手里还捏握这一把磨得锋利的一把宝剑手柄,戴在头上的蓝皮钢制作的黑色头盔形成一道阴影,横在可汗的眼帘以及苍白的脸庞上,可汗身边两侧摆放着弓箭、匕首、火镰、金质饭碗等用品。 按照成吉思汗生前的遗嘱,皇家诸汗诸将秘不发丧,仍按计划率军攻打西夏都城。后来,当西夏人带着厚礼,打开城门,欲意与蒙古军议和结盟,没料想蒙古军杀将过去,将其杀了个片甲不留,随后将城郭夷为平地。 蒙古军将成吉思汗的棺材用毡布过的严严实实,放在用十二头犍牛拉的两轮牛车上折返,返回故乡。为了保密,以免走漏可汗离世的任何消息,在返回大斡耳朵途中,勇士们按照命令将途中迎面遇到的人或动物统统杀死。在临死前,他们还安抚他们并说道: “你们去吧!到了那儿,要比这儿好过!到了天上要好好伺候我们的圣主啊!” 在民众举行的哀悼可汗庄重仪式上,曾率军征服过蔑儿乞、契丹、钦察、伊朗、格鲁吉亚、阿兰、俄罗斯等众多部族的闻名海内外的成吉思汗的忠诚勇士哲别诺颜亲临现场。他高声宣布道: “有一次‘帝国的缔造者’到布尔汗-哈乐登山一带打猎。他来到一座山的斜坡上,在一颗古树参天树荫的空地上歇脚。我们这位‘仙逝者’看了看这周边的景致,很喜欢这一处荒野的地方以及这棵俊俏挺拔、高耸入云的大雪松树。当时我们就曾听他讲过这样的话,他说:‘这是一处很合适放养野鹿的好草场,也是我将来去西天后长眠之地。你们别忘了这棵树所在的位置!’” 可汗的众多将领们,为了满足和实现他生前的遗言,在这座山脚下,找到了那个地方,那个长着一颗高大入云的雪松树的地方。成吉思汗灵柩就下葬于这棵雪松树下, 斗转星移,后来下葬坟墓的四周长满了野生树林,而且树木长得十分稠密,密不透风,以致使人很难走进去,很难再找到坟丘的地方。到后来,就连长年累月守候并看管这块几百年以来代表蒙古皇家禁地的老人们渐渐也找不到了通往这儿的那条道了。 十九、流离失所的人们,宛如失去方向的船只,还要漂泊多久? 谁能想到,曾经热闹非凡的都城,如今却变成了一片废墟,成为了过路人回忆往昔的场所。据说数百年来,有一条茶马古道,起点始于雄壮的忽毡河岸,然后一直向东方诸国延伸。曾几何时,这条古道上车水马龙,繁荣一时,熙熙攘攘,数不清的庞大商队在这条宽阔的古商道上来来往往,进行着东西方各地之间的贸易活动。 自蒙古大军来到这里后,这儿渐渐毁入战火,这条商道便随着日月星斗的转移,失去了往日的繁华。昔日商道两旁鳞次比节的商铺、店面、饭馆、客栈以及人头攒动的场景早已成为过去式一连串的回忆,现在这一带却变成了人迹罕至、野兽出没的的一片荒野。目及所处残垣断壁的被人遗忘的之地给人以荒凉、毫无生机、悲戚戚的感觉。即使有房屋,门窗板块也被蒙古士兵拆卸下来,用来点燃篝火用去了。绿油油一片农田变成了荒芜杂草丛生,水渠被堵塞,即使有流水也难以通过流淌,花园、果树林、树林因不能及时供水浇灌,植被草木也变得枯萎、凋零,一派荒芜景致。 在这片尸骨遍野间或被野狼衔来啃咬的遗骸随处可见、路上堆满松软尘土的一个大道儿上,脸色抑郁、神情沮丧的一个骑士在孤零零地行走在这片旷野上。他身上披着一件当地极少能见的一种异域风格的披风,看上去他模样极其古怪、可怕;他骑一匹全身呈现出乌黑毛色且精瘦的阿拉伯品种的马儿,迈着匀称的步伐、甩着蹄子往前行走。按理说,马走的不慢,但主人却不时地打着口哨并催促着马儿往前快走。 “这地方真荒凉啊!环视了一下周边,既看不见人影,也没看到骆驼或者野狗在走动。万籁寂静,静的有些可怕。”这个路人这时感到十分孤寂,为此,他深有感触哀叹道,“走了一整天,路上只看到了两只野狼,它们似乎像这片无垠沉寂如坟地的平原主人似的,大摇大摆地从你眼前横穿马路走了过去,除此外,再也没见到任何其他动物影子了。若在这条道儿上再这么走下去,我和我的这匹从不知疲倦的马儿就会无声无息地倒在这片荒原上,只好跟这些被蒙古人刀剑留下伤痕的尸骨作伴了,想到这儿有多可怕啊!” 前面不远处,有一片黑压压什么东西在移动,让人十分好奇,也让人觉得有些恍惚似的。行走的马儿这时也竖起了双耳,似乎也擦觉到了什么,只见它不时地弄响鼻子,打着喷嚏。骑士朝着那个有动静的方向走了过去,只见远处路中间,在耀眼阳光照射下,尘土飞扬的地方,有几只硕大的凶残的鹰隼互不相让,拼命在争抢着一块食物。 骑士从远处突然打了一个响口哨。随后只见那几只老鹰立即扇动着巨大翅膀顿时向高空方向飞去。在两条刚刚走过的新鲜车辙当中,一个身穿破烂不堪土库曼衣裳的小姑娘横躺在地上,身体似乎在抽出抖动着。她的脸已经被饿极了的老鹰们叨坏了,不过脸上仍保留着原本温柔的轮廓。 “这又是蒙古大兵的干的好事!他们抓走孩子,又顾不得看管好,玩腻了,就随便扔东西一般将她们丢在马路上,顾不了那么多了......” 骑士看到眼前的这一情形,气愤之极,扬鞭策马,沿着大道儿往前跑去追赶他们。在前一处拐弯处,他终于赶上了一群行走蒙古。两辆大圆轮牛车上装载着满满当当抢来的货物,牛车没走一步便吱呀吱呀作响,慢腾腾地往前走去。每辆牛车上有一个蒙古女人端坐在运载的货物上,这女人头上戴着男式狐狸皮毛,身穿羊皮袄,单调地发出吆喝声并催促拉车的犍牛使劲往前走。 牛车后面步行走着三个衣不遮体、蓬头垢面的男俘虏和一个体力不支,孱弱的、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女俘虏。这些人都被反绑着双手。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条毛茸茸的大狗,像吆喝牛群一样看管、驱赶着这三人向前走去。 “乌拉加什!乌拉加什!木!(蒙古语,意即往前走、往前走、坏蛋!)”一个小男孩边喊边用手里拿的木棍敲打、催促俘虏们加快步伐。只见他穿着一件与他个头极不相称的似乎是从成人身上才扒下来的一件绵长袍,多余的长袍下摆被拉起并掖在要带上;脚上瞪着一双过于肥大的鞋子,为了防止脱落,还用一根皮绳从皮靴半腰上紧紧贴着脚肚皮捆绑着。孩子以为他所做的这件事非同寻常,所以,他很卖力。尤其对那个女俘虏很不客气,很起劲地赶着她往前走。由于拴在牛车上的一个绳子牵拉,所以,女俘虏毫不费劲地跟着牛车勉强地往前走着。透过她身上黄色衣衫上漏出的破洞,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她瘦骨如柴的脊背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她不时地哭诉,抱怨道: “把我放了!我要回家!我女儿哈比切还在家里呢......让我要把她也带上啊......” “你要女儿干嘛啊?” 一个上了年纪、骑着一匹灰色战马的蒙古人从灰蒙蒙的尘土里露出身影,打断她的哭泣声,责怪道: “你看你自己走路都很困难了,哪有精力带孩子啊?” 说完,他用皮鞭朝女俘虏身上抽打了一鞭。女俘虏猛然超前一冲,便跌倒在地上。绑在牛车上的绳索将她拖在地上并向前走去。看到这一幕,坐在车上的蒙古女人大声嚷嚷起来: “你这老狗,咋这么贪心不足啊?要是是一只瘸腿的羊,我还会把它抱在怀里,让他少受一点罪受,好歹还能落个肉吃,还有一张羊皮,多划算。带着这个畜生,除了累赘,有啥好处?她女儿已经死了,她也撑不住倒地了。我们还要赶路呢,克鲁伦河畔还要走很长的一截子路呢!赶快把她放了!” “她死不了的!还活着呢!”蒙古人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这个卑鄙的女人,还那三个年轻的,一路上都会顺利赶到老家去的。你看,人家一次就往老家带了二十个奴隶,还不嫌多,咱家连四个都弄不回去吗?我就不信这个邪。唉!你们这些畜生!还不快走,磨蹭啥呢?乌拉加什!乌拉加什!” 蒙古人挥起皮鞭用力地朝着倒在地的女人抽去,绳索被打断了,女俘虏被撂在地上,远远留在身后。两个牛车人继续往前走去。这个上了年纪的蒙古人勒住马缰绳,咂了咂嘴,盯着赶到他面前的年轻骑手并问道: “她会不会活下来?要不你把她带走,我贱卖,只要两个第纳尔金币就成交......” “我想她活过今夜都很难。两个迪尔赫姆铜币怎么样?” “成交!要不她今晚真难活过来!我连两个铜币也得不到的......”蒙古人从年轻骑手里接过两枚铜币,将钱币塞到皮鞋腰子里,催马去追赶走了很远一截子路的家人去了。 年轻的骑手调转马头往回走,毫不犹豫地催着自己的坐骑,在干旱的原野大地向前飞跑...... 前方白色的废弃房屋、形状古怪的瓦舍土堆以及幸免于难、仍矗立在原地的气势宏伟的那扇拱门以及紧挨着拱门的残檐断壁等轮廓渐渐映入眼帘。那扇拱门上用不同颜色雕刻的阿拉伯文碑文依然完整无损的被保存了下来。当初在兴建这座会红的建筑物是建筑师们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和技巧,不知名的工匠们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再用一块块大方砖建造出富丽堂皇的宫殿、令人神往的经学院以及高耸入云的清真寺等建筑群。但这一切都被蒙古大军的战火变成了一片废墟,化为乌有。 “只要再弄上一捆干枯的千叶草、几张烙饼子就好了,”骑士喃喃地说了一句,“我们再走上一天的路程就能赶到有人烟的地方了,还可以舒展地围坐在篝火旁跟人聊聊天什么的。” 眼前出现了一堆堆石块堆积的小山头,到处是破败的废墟。你看,这是雄伟的拱门,这是拱门下的大门。大门外皮使用铁皮包起来的。铁皮门上铆着的大铁丁依然还在。 “这扇城门多么眼熟,感觉有多亲近啊!看到这扇门就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过去,苦行僧阿吉? 拉希姆、农民库尔班?科兹克以及小男孩曾经搭伴儿从这里走过,对这儿并不陌生,时间荏苒。过去的那个小男孩儿图甘已经长大成人了。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是病了。眼下,他作为一个过路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自个儿来到这儿,来到从前被人们誉为富贵之城的这个地方,来到了曾经繁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街面,现在却为一口用来充饥、果腹的一块面包、过夜的一个客栈而犯愁,犯难呐。”一口充饥、果腹的面包以及过一夜的客栈而发愁,犯难。” 他骑着马儿穿过城门,出门后便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马蹄声踩踏地面的声响。突然,前面不远处有一只火红毛色的狐狸光顾了这里,只见它轻盈一跳,窜到到一堆垃圾后边,不见踪影了。 马儿小心翼翼地走过地面,尽量躲避堆放的尸首,在这万籁寂静的城区内向前走去。这是大广场......过去这儿是人们聚集的好去处,也非常热闹,四周是环绕广场的高大建筑物。而如今,广场上堆满了垃圾,垃圾堆里还露出了马儿的大骨架,十分引人瞩目。辽阔、碧蓝的天空中,棕褐色皮毛的鹰隼展开翅膀徐缓地在空中滑翔。 后来,马儿来到广场前的清真寺石阶前停了下来,马儿弄响鼻子,打着喷嚏,竖起一双敏感且警觉的耳朵便往后退缩。一座石台上,一部巨型《古兰经》摊开页数摆放在那儿,因风吹日晒、经年雨水的冲刷书页一角翘跃起来,在风雨中抖动,瑟瑟作响。 “当年,那个神情抑郁、脸上留着一把火红胡子的蒙古可汗成吉思汗就曾经骑着他那匹黑鬃黄马,沿着这儿的石台阶走进了这座清真寺里。在这儿,他曾下令布哈拉城遗老遗少为蒙古大军弄来食物,犒劳官兵,让那些长着扁平脸庞的士兵们吃饱。当时,在这广场上点燃了一个篝火堆,篝火熊熊燃烧起来,蒙古士兵还在炙热的篝火对上烤制羊肉。到今天为止,石板上还留有当年在这儿燃起的篝火痕迹呢......” 图甘从马背上下来,将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把随身携带的干面包掰碎。他解下马嘴里的铁衔,一手抓住马缰绳,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石碓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过了一会儿,从堆砌的砖块堆里走出一个身材枯瘦、上身披着一件破衣服的女人,往这边走来。她走过来,一边伸出上手,一边用一双贪婪的目光盯着地面上掰碎的面包颗粒看。 无奈之下,图甘只好给她一把面包干,她用颤巍巍抖动的双手接过年包干像接受珍品一般神态凝重。向前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走到图甘面前并跪在地上谢恩。她刚把面包干凑到干瘪的嘴唇边,立刻又从嘴唇边挪开,将面包干倒在石板上并均匀地分上几块。然后,她小心心将粘在手上的面包渣舔干净后,才大声喊道: “唉!小崽子们!喂!大肚皮胖娃娃!到我这儿来!别害怕!他是自己人,是个好人!” 随着她的一声呼唤,从石板地下的一个黑洞露出了一个小圆头,接着又露出了第二个、第三个小孩子头儿。他们三相互拽拉着,走过一堆废墟,拖拖拉拉来到女人身旁。这几个孩子裸露着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皮肤,瘦弱的身体只剩下皮包骨了,只有独自鼓得像皮球一样挺着。不一会儿从那黑洞里又钻出了两个孩儿。他们没站起来,而是从地上爬了过来,一边用手握着自己的大肚皮。 那女人用手趴了一下擅自伸手拿面包干的一只手,给他们每人嘴里亲手喂了一小口。然后,转身面对图甘说道: “披着羊皮袄、模样挺吓人的一些人突然闯了进来,他们骑着矮小马儿来回跑,看到啥就抢啥。他们杀了我的丈夫。我丈夫为保护家人想阻止他们过来。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不知现在是活是死。这些骑兵用套马绳将我勒住,当奴隶供他们去了。有一天夜里,我乘夜色逃了出来,一口气跑到这儿,这儿变成了废墟......我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除了一堆堆垃圾外。这儿白天蜥蜴到处可见,到了夜里,豺狼的鬼哭狼叫声不绝于耳。在城边上,我遇到了这几个被蒙古兵一起的孩儿。从此,我们相依为命,一起找食物填饱肚子,有时不得不肯吃野葱根过日子.......他们现在成了我的孩儿,死也要死在一起,也许,还能活下去呢......” 图甘把剩下的最后一点面包干给了这个女人,骑着马儿,朝城外走去。 图甘上路后,一直朝撒马尔罕城那边走去。路途上没有遇上一个驼队。行走途中偶尔会看到在农田里干活的农民身影。有两次,蒙古骑兵从大道儿上飞驰而过。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在农田里干活的农民们会迅速趴在农地里或躲进较深的水渠里躲藏起来。当蒙古骑兵扬起尘土,跑过山岗后,惊慌失措的农民们从地里爬起来,从水渠里走出来,重新又在农地刨着松软的土地,忙活起来了。 “流离失所的人们,宛如那失去方向的船只,还要在这茫茫的海洋上漂泊多久才是个头啊!?”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图甘终于登上了一处高地。映入眼帘的是凸起的坟堆,密密麻麻,犹如星罗棋布。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的河谷地带,但河谷里破败不堪的景象却令人大失所望。远处便是昔日声名远扬的撒麻尔罕城。低矮的小平房鳞次栉比,一个挨着一个,宛如沉睡的巨兽,半天不见一个人影走动,安静得让人害怕。在过去,这里曾是马维拉马赫尔的一个重镇,以发达的手工业而闻名遐迩。在其鼎盛时期,曾经有上万名技艺精湛的工匠在此谋生。 一条被雨水冲刷得千疮百孔、残缺不全甚至有些地方变得低矮破败的城墙,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般,环绕着内城。位于内城一处的花拉子模末代国王穆哈穆德时期建造的高耸的清真寺,以及两个圆锥形塔楼等建筑物,如不屈的战士般,艰难地保存了下来。然而,清真寺却被烟火摧残得面目全非,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令人心痛。。 一个瘸腿乞丐艰难地走到图甘面前,破烂衣服里向他伸出一个枯瘦的手臂,祈求道: “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残疾人吧!高贵的骑士老爷!愿安拉能在战斗保佑你!愿安拉保佑你刀剑不入!” “从前的那座城市去跑哪儿取了?苏丹、国王坐镇的那一座美丽的都市跑哪儿去了?从前的那些富商巨贾们、人声鼎沸的街坊以及叮当作响的铁匠铺都跑哪儿去了?”图甘接二连三地发问,看那情形似乎是在跟乞丐交谈,其实他这是在自言自语呢。 “这一切都不在了,消失的无踪无影了!”乞丐说道,“那是因为这儿来过蒙古人。别幻想了他们不会给我们留下什么的。你知道这城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吗?我来告诉你,其中一部分被他们杀害了,还有一部分被他们带走了,其余的都躲进大山里避难去了。进山的人也没剩多少......” “逃难在外,人们还要流浪多久,才是个头啊?” “听说在城外,在这条河流上游地区已经有一些人聚集在一起了,还在那儿用树枝和泥巴建起了简易的茅屋。日子过得胆战心惊的,总害怕蒙古军哪一天又突然杀将过来,烧杀掠抢一顿,到最后还用套马绳将他们逮住、拖走......你这样慷慨待我,不知如何谢恩,衷心祝福你,安拉佑助你,一路平安!” “城里的那座塔楼是干嘛用的?” “我劝你趁早丢掉这个念头,千万别去那儿!那是一座牢房!蒙古汗王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设立了这座牢房。在这牢房的一侧住着蒙古的一些刽子手,他们用铁棒敲碎犯人的脑壳子。来让我给你讲讲这里头的一些细节......” 图甘哪有心思去听他唠叨下去,催马从高地往下走去。他绕过一剁剁废墟,走过空旷的街面,来到内城城墙下。这座旧塔楼跟从前一样抑郁地矗立在那儿,寂静无语。城墙下,囚犯的一些亲戚正愁眉苦脸地靠在墙边,等待从墙内传来与亲人相见的音讯。大门口一个守门人手持长矛站在门口守护,几匹马拴在柱子上,无奈地打着盹儿。 “你是干啥的?赶紧离开这儿!”守门人朝他喊了起来。 “我有事,是来找长官来的。”图甘说道。 “你是不是想到里头蹲一蹲不成?” “还说不定呐,假如里头还关着我的亲兄弟的话。” “这牢房里关押着很多盗贼。他们在这儿待不了多久的。他们很快就会被带到广场前的堑壕前,被人用棒槌敲碎脑袋的。你可以到那边的堑壕里去看看,有没有你兄弟的脑壳在那儿。你兄弟,他叫啥来着?” “他是个苦行僧,他会写书,他叫阿吉 ?拉希姆 ?巴格达迪。” “是不是长着一串长胡子的傻乎乎的那个苦行僧?这个人还活着呢。我们这儿都叫他‘迪沃纳’(当地语,意即傻瓜)。他在这个牢房关了很长时间啦......” “这么说,他是不是要坐穿牢底,啊?” “我跟你扯得太多了......把马拴在柱子上,你自个儿到里头找长官说说看。他家就在那边。在他家门口挂着一个铁罐子,就像一个忠实的守卫者。记住!进门见人前别忘了望铁罐子撂钱币,至少要六枚迪尔赫姆币。这样你才能进门见长官,说你的事儿......” 图甘把坐骑拴在拴马拄上,走进大门。长官穿一身红色的棉布袍,脚上蹬着一双绿色的鞋子并正站在凉台上。一个身体干瘦、衣不遮体、腿上带着脚镣的厨子站在木盆上切割羊肉,准备做烤羊肉串。这个长官脸的胡子末梢、手指指甲以及手掌等处都用红色的散沫花染色。他用手杖敲了敲厨子的肩膀,对他说道:“里头再加一点辣椒末!别想偷懒!好!就这样!上面再浇一点石榴汁,就完美了。” 图甘看到了挂在门口上的那个小铁罐子,所以,就走了过去,朝里边投进了十个铜币。长官用他那双抑郁的眼神看了看图甘。 “我是蒙古速布台勇士率领的队伍里的一个穆斯林士兵。经他准许,前来此处寻找亲人的下落。这是我的牌子!” 图甘随手掏出用线绳系在身上的那块牌子,给他看,牌子上雕刻着鸟形图案以及篆刻着一行字。 长官拿起这枚牌子来回端详着,然后退还给图甘。 “是什么风儿而把你吹到我这寒舍儿来的?有何贵干?” “我是来寻找我的一个穷苦的亲戚的。他是个苦行僧,名叫阿吉? 拉希姆?巴巴格达迪。请问长官,不止这儿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啊?格达迪。不知这儿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啊?” “愿安拉诅咒他,愿安拉保佑我们,希望你我再别跟他来往了!” “他是怎么被关在这儿的?据我所知,他是个正派人。” “好一个正派人!神圣的舍伊赫-乌里-伊斯兰和最有名望的伊玛目们都曾看不惯他,斥责他亵渎圣书的行径,斥责他口出狂言,胆大妄为,对无所不能的安拉从不敬畏。他只有死路一条!他会被大火烧死的!这是他最好的结局。再没有其他出路了。” 图甘听后,想了想并说道: “他的罪状不轻啊!不过,长官!你看你能否想方设法给他减一点罪过吧?” “别幻想了!他能够保住性命已经不容易了,好在当今伟大的恰合泰汗王宽宏大量,经他手下的大宰相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再三说情。在这个苦行僧尚未完成写作‘世界征服者’这本专门讲述成吉思汗生平、征战书之前,他是不会被放出来的。” “这么说,阿吉 ?拉希姆? 巴格达迪一写完这本书后就可以被放出来了?” “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啊!即使他虔诚地忏悔了自己的罪过,他会被带到广场上示众,而且还要在大众面前对他施以割掉舌头、剁掉双手的体邢,然后,才能把他从牢房里释放出来。这个‘傻瓜’蹲在这儿写了两年多,他还想再接着写上三十年,一直写到他死在里头为止。” “这个 老人,怎么说好呢,说来话长啊!阿吉 ??拉希姆说巴格达迪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在他的教诲下,我学会了读写阿拉伯文字了。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他给我饭吃。我想我拿出自己的这些金币来为做点好事,也算作是对他的一点回报是报......”说着,图甘掏出了一枚金币,并说:“敬仰的长官!就请你行行好,发发慈悲心,允许我进去见他一面吧!也算我没白来一趟这儿。” “把金币给我,然后到院落里去。到了那儿,就让你好好看看这个‘迪沃纳’吧!” 图甘把那枚金币放在长官的染着花花绿绿颜色的掌心上,然后便走进了一扇石门里去了。 为了救出自己的大恩人,图甘四处奔走,忙得像个陀螺,没想到在大牢里竟然偶遇了自己的前女友。 在一座狭长的院子里,在最里边的僻静的地方,这墙上还开着一扇窗洞,窗洞上还围着铁栅栏。透过铁栅栏往里头一看,里边有一堆破布头,里头像是有个什么黑乎乎东西在蠕动着。 这围着铁栅栏的窗洞旁,有个身材苗条的女子贴着墙边站在那儿。她身上裹着一条长及地面的留提部落女人常用的那种沙丽纱巾。 图甘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那女子猛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很眼熟的面孔让图甘大吃一惊,心里暗暗在思索。她那脸蛋肤色黝黑,但从里面却渗透出某种异样的光泽出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依然跟从前一样流露出柔和的褐色眼神,只是那里头少了一些天真无邪的神态。只见她凝神定睛地看了一眼,便很快扭过头去了......在没错,就是她,她就是当年的本特 詹吉佳。 铁栅图甘走过去,朝着铁栅栏里伸过头去望去。那里头,除了一个人勉强地背着弯曲的腰坐在那里外,没有任何东西。在湖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头蓬松的乱发和一双炙热的眼睛。虽然清瘦的脸颊有些变化外,但基本轮廓仍保持了过去的摸样栏边。图甘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阿吉 拉希姆 巴格达迪。见有人靠近,阿吉 拉希姆 顺势怕了过来,将长满胡须的以及那张蓬头垢面的脸依靠铁栅栏边朝外张望。朝外看着。 “小兄弟啊!你来的正是太巧了。”苦行僧扯着嘶哑的嗓音说道,“你过来,图甘!这些黑心伊玛目们八成是想让把我永远关在这铁笼子里,到时候在想办法把我的耳朵割下来,将我剁成七零八块,杀一儆百,吓唬百姓啊。即使这样,他们永远泯灭不了我自由奔放的思想以及我复仇的烈火。现在,我已经按照他们的想法写完了该写的东西。一旦他们读完我写的书,他们一定会发疯的,我和我的书本就会付之一炬,彻底完蛋的。因为我在这本书里既没有像他们那样对红胡子成吉思汗建立的丰功伟绩歌功颂德,也没有对当今的花拉子模统治者—厚颜无耻的杀戮平民百姓的刽子手们----蒙古鞑靼汗王大吹大擂地加以称颂。我是凭着一腔热血和超人的勇气将自己亲眼所见以及事件见证人真实叙述回忆的基础上讲这些记录下来的......我竭尽全力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看我的日子不多了。我死后请你们把我埋在萨拉拉河岸边那颗悬铃木树下一便告慰我这憔悴孤苦的心灵。我的师长阿布-阿里 伊本- 希纳是一位伟大的智者,在那帮愚昧无知、凶残的伊玛目们的摧残下,却无助地死在牢房里,在那一堆芦苇草垛里腐烂、发霉。他是个博学家,掌握了自然的很多奥秘,却不能把自己从死神手里赎救出来!” 图甘低声说道: “你还记得吗?当年你我俩落入可怕的‘黑色骑士’卡拉 ?昆恰尔魔掌后,我们俩双手被绳索反绑在身后,当时的情形有多么紧急,我们每时每刻都处在被他那把高悬之剑杀头的危险当中。那时你曾鼓励我并说‘先别急着垂头丧气的,夜很长,时间还早呢,总会有办法的。’” 阿吉?拉拉希姆边欠了欠身体,仿佛瞬间又回到了过去的时空间里似的,体力和精神头有所恢复。图甘继续压低嗓音说道:“你听我说,大哥!你现在就按我说的去做好了。我给你三粒黑色药丸,你把它吞到肚子里。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感到痛苦的,甚至还会坐骑梦来的。然后,你就想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然后就会来到迎面吹来一阵阵清爽凉风,景致宜人,鲜花绽放的一个河谷唱.....雪白的马儿在牧场上吃草,金黄色鸟儿在婉转动听地歌唱唱.....在梦里头你还会跟你十六岁时的心爱的姑娘重逢相见呢唱.....”希姆很快欠了欠身体,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似的,体力有所恢复。图甘继续压低嗓音说道: “药劲过后,我是不是还关在铁笼子里,是不是啊?我宁可不要这样的梦幻!” “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就在你游玩景色如画的山谷、享尽美好梦境时候,我跑过去对看守说你已经死了,我要把尸体带走。到时候,看守过来打开铁笼子,用铁钩子把你吊起来,拖到死人坑里给扔掉了。不管咋样你都要忍着,不能喊出声音,更不能哭泣。你听到了!要不,白忙乎了,你就等着脑袋被铁棒敲碎的那一刻吧......当你躺在死人堆里,到了半夜野狼来肯吃你的双脚时,我会带着三个士兵赶来救你,我们用斗篷将抱起来,迅速离开那儿出城,把你送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等了那儿你也醒过来了。然后,我们再把你扶上马背,你又可以走东闯北,开始你的新生活......” “是啊!你说的有理!这夜晚的时辰刚刚才开始。我心甘情愿,按照你说的去做,就让我到那个雪白的马儿悠哉放养的让人神往的河谷去吧。赶紧把药丸给我,我现在就把吞了。”说着,阿吉 ?拉希姆便从铁笼子伸出了他那双又黑又硬的犹如鹰爪的手臂过来。 图甘从花色的布匹口袋里眼疾手快地拿出三粒黑色的药丸,递到阿吉 ?拉希姆手心里。只见他把头要往后仰了一下,毫不迟疑地把药丸吞到肚子里去了。随后他便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起来,说的话越说越含糊不清,越说那声音越低。到最后,上身摇晃了一下,便向一侧慢慢倒了下去...... 一个扛着长矛的看守走过来。 “长官有话,说你不能在这儿,在这无救的犯人这儿待下去了!该离开了!” “这个犯人再不需要你的长官关照了,他人已经死去了!” 看守一听这话,很狐疑,将手中的长矛伸进铁笼子里,捅了捅倒在地上的苦行僧。 “怎么毫无动静了,悄然无声呢?看来他真的已经命归黄泉了......得把这个发了狂的‘迪沃纳’拖走,扔进死人坑去......如果你想让他入土为安,就请在今晚过来把尸体带走埋葬掉。否则,待到天亮,他的尸骸就会被豺狼虎豹吞食掉的,连残渣剩饭都不剩的......感激不尽你的慷慨大方!我们每个人都会面临这一天的。” 二十、图甘和女友形影相随,夜里他们要到死人坑将师傅解救出来 在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中,有一条僻静的街道,这里静悄悄极其寂静。图甘和本特·詹吉佳两人正向前走着。图甘牵着马儿,马蹄踏地的声响,不时地在两边被遗弃的建筑物上发出低沉的回音。他们俩回忆起从前那段青春美好的时光,想起在喧嚣的玉龙杰赤城的米尔赞·玉素甫老人家度过的青春岁月,还有后来的河水泛滥、溺死洪水等往事,真是感慨万千啊! “你知道吗?在我这些年来流浪的岁月里,我一直在怀念、惦记着你,本特? 詹吉佳!佳!” “现在,你童年的女友再次站在你面前......我也曾耳闻目睹了在我们这片大地上发生的这场巨大电闪雷鸣般的暴风雨。在这场狂风暴雨中,就连那高大橡树以及悬铃木树也由于撑不住而轰然倒塌了,就是在这些地方连一个小老鼠幸免于难,完整无缺地幸存了下来,我就是在这样一个极其艰难的条件下,挣扎着逃了出来。并且活了下来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在这兵荒马乱的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那好。那就让我给你说说我经历的那些事儿。我在布哈拉城被蒙古军抓获的,他们逮住我后,要我给他们的那个脾气残暴的汗王演唱了花拉子模灭亡的挽歌。当时那个汗王听了我的演唱后,一直夸赞我唱得好,就把我给留了下来,后来又让我参加了由中国歌女等人组成的蒙古大军征战随军战时合唱队......跟随这个灭绝人性的主宰,我跟合唱队队员一起转战南北,去过很多地方。 有一天,成吉思汗说他的眼睛疼痛,说他看到了两个月亮,草原上出现了一只羚羊,而他却说看到了三只羚羊。他认为,这是妖魔鬼怪在作祟,在跟他过不去。于是,为了消除这些魔鬼,蒙古萨满巫师来到成吉思汗面前,又是祈祷做法事,又是蹦蹦跳跳舞蹈,最终未能把这些恶魔制服并消除干净。御医们都害怕到他身边接触,尤其是怕见他使人感到极其震颤的那双眼睛。但除了一个人是例外。他就是新近来到成吉思汗大军帐的一个上了年纪的阿拉伯‘哈达赫’(阿拉伯语,意即眼科医师),他挺身而出,大胆地来到‘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面前,给他看眼病。这个人叫辛 扎班。不知试了什么魔法,他竟然把成吉思汗的眼睛给看好了。 因此,这位性情狂暴的可汗感到很满意。于是,他想奖赏这个给他看好眼病的“哈达赫?”。这个年老的“哈达赫”没有提出要金银财宝等过多想法和要求,而是用手指头指了指合唱队的一个歌女,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我本人,完全出了我的意料之外。随后,按照德成吉思汗的旨意,就把我赏赐给了这个“哈达赫”。从此这个老人就把我关在女人住的房间里,江门从外边反锁上,关了起来。到后来呀,我就在房间里唱起歌来,想以这种方式来排遣心中连日来积攒起来的那种极其郁闷的情绪。有一次,我唱起了一首赞美一个青年的歌谣。 歌中唱到一个青年长着一头黑发,脸颊上有一颗黑痣。老人听完这首歌后,就动手用绣花的腰带抽打了我一顿。到后来,我忘了伤疤忘了疼,又唱了起来。这次我赞美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士兵,在歌词里这样唱到,这个不拘言笑的士兵。老头儿听了后,用鞣皮皮鞋狠狠踹了我好几下,让我感到不知有多伤心啊。于是,我决定从他那儿逃跑出来。 在逃跑的途中,我遇到了几个流离失所的逃难的女人,他们是被当地人歧视的一群拜火教的柳提部落的教徒。出于怜悯和同情,她们收留了我,让我跟她们在一起,在一顶流动的帐篷里住了下来。不久,我也入乡随俗,渐渐改掉了自己梳妆打扮的一些习性,把自己打扮的跟她们的装束一模一样,头上戴起了黑纱巾,谁也不敢再认我了,也认不出我来了...... 那个老头儿,辛 扎班自讨苦吃,自个儿贸然跑到威武的成吉思汗那儿哭诉,请求可汗派人将我抓回来头......可汗不曾想,蒙古可汗见状,大发雷霆,把左右近臣给吓了半死,都不寒而栗地跪拜在地上,用手贴着脸颊就这么跪趴在地上,不敢吱声,更不敢抬起头来大......他朝老头儿厉声喝道,‘你怎么敢随意丢弃我赏给你的恩赐呢?你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简直无能透顶!管不住自己老婆的男人就别想在我的地盘上继续活着。来人把这人给我抓起来!’刽子手进来抓住这个可怜的医师,二话不说,当场就把老头儿的白发苍苍的自作聪明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场面呐!’从那以后,我便和柳提部落日夜相处在一起了。后来,我听说阿吉 ?拉希姆被关进牢房里了,我时常过来给他送些面包、核桃、葡萄干等食物......在他写书那会儿,我还帮了他不少忙哩......” “你自己也是个受害者,说说你是怎么帮他的?” “每隔三天我就过去给他送一次饭食,除了送面包等食物外,我还趁机偷偷地送给他几张空白的纸张,他把三天里写好的回忆记录稿纸交给我。我返回到帐篷里把这些记录誊写好,过三天再把稿纸还给阿吉 ?拉希姆,同时从他手里还拿到描写蒙古大军突然闯入花拉子模国等事件回忆的书稿件......就这样,在阿吉 ?拉希姆在铁笼子里写完这本书的同时,我手里也积攒起来了我亲手誊写而成的这本书的一个副本。我由衷感谢和祝福那个叫我学会写字的米尔赞? 尤素福老人万古长青!” “真行啊,你干了一件大事,”图甘接着说道,“倘若阿吉 ?拉希姆写的书稿一旦被那些凶恶的伊玛目们发现,那还了得,肯定会付之一炬的,没人会想到,我们手里还有一本誊抄本保存了下来,这该是多么万幸啊!这样,让我们的后人—子子孙孙可以读到阿吉 ?拉希姆写的这本书,牢记我们先辈经历的那一段最黑暗的年代以及成吉思汗带领蒙古大军在花拉子模国的征战经过......” 忽毡河河水波涛汹涌,夹杂着泥沙土的河水顺流而下,时不时地使人感觉到这水里有多么混浊的那一状态,而且水的流速度犹如一泻千里地往前奔流,他俩一起来到河岸边。这儿有柳提部落人居住用的采用毛线绳搭建的几顶帐篷。 在一棵悬铃木树下预先铺着一块地毯。毯子上摆放着一摞本特?詹吉佳誊写出来的厚厚一沓书稿。撒麻尔罕城废墟上空升起了一轮明月,在月光光线的照耀下,有些纸张已经开始发黄了,那些书稿历历在目,随着书稿上那一行行整齐匀称的字迹不断伸展延续,在这本书里记录下了一个流离失所、受人迫害的苦行僧讲述的真实故事。 本特 ?詹吉佳坐在毯子上,用手随意翻了翻自己的书稿,深有感触地说:“阿吉 ?拉希姆自被关进从不生火的那间冰冷的铁笼子后,身心遭受了严重摧残,比以前变得更加虚弱了,虽然如此,他被自己心里某种强烈的意愿所驱使,没有显露一丁点灰心丧气的模样......写点东西开始变得极其困难起来......你看,他写的这几行字手抖动的很厉害,比划一上一下的跳跃着。你想知道吗?他在最后一页结尾时他是怎么写的......” 本特? 詹吉佳随手拿起一张密密麻麻用阿拉伯花体字写的书稿,她看着书稿读了起来: “写着写着我这只芦柑笔也用坏了,正好这一段写到了描述蒙古军来到这里、路过一处百花盛开、争奇斗艳的美丽河谷一带时的情形,写完几行字后就放下了笔。当初本想多花点时间对花拉子模国的一些缩手缩脚、胆小如鼠的等人重点进行刻画描述,陈述他们在残暴的成吉思汗及他带领的蒙古大军面前害怕的唯唯诺诺、挺不起腰杆嘴脸的一些故事的......” “倘若当时花拉子模国全体民众齐心合力、坚定信心,举起复仇之刀剑,奋不顾身与来犯之敌英勇搏斗,那么,这些狂妄傲慢的蒙古军及其酋长成吉思汗在花拉子模的日子是屈指可数的,最多用不了半年就会待不下去的,就会被迫返回到遥远的蒙古大草原上去的,唉,有啥法子呢......” “细细想起来,多么让人痛心啊。蒙古军之所以能打胜仗,不在于他们的战剑、刀枪多有威力,而在于他们的对手如此软弱、一退再退,而且彼此之间不和,有深重的隔阂。英勇的哲拉勒 艾德?扎兰丁曾用一战实际行动证实,只要率领一支英勇顽强的小股队伍也能与蒙古大军抗衡,一比高低的......” “我手已冰冷,连握笔的气力也没有了,芦柑笔从手中滑落在地上......苦行僧力气在一点点耗尽,时光在流逝,末日的时刻在临近......在即将结尾到来之时,摘录一位诗人的几句诗句,以此共勉: 正如春天的及时雨, 犹如秋天的冷风儿, 我的青春如梦逝去! 在我最后弥留之际, 商队首领整装待发, 又踏上了新的征途。” “在即将告别的时刻,借此机会我想给那些未来的读者多说几句忠告:一些傲慢十足、目空一切的伊玛目以及妄自尊大乌列木等人别有用心,竟然指责并说我没有信仰!他们的见识短浅、心胸狭窄、愚昧无知。像我这样不信教绝非一件轻松、实在的事情。实际上,我的信仰更坚定、更充满对未来的希望:我相信被束缚、被压制的思想家一定能战胜愚蠢的禁锢者,被压迫的劳动者一定能战胜残酷的暴徒,相信知识一定能战胜谎言,我对此深信不疑......我也深知,在真理、关心、关怀人以及自由的指引下,走向共同幸福、美好未来的那一时刻就会到来,就会实现......” 本特 ?詹吉佳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带着三枚银戒指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皱起弯月的眉头想了想,然后把摊开的手稿收拾整理好,用一块花布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她抬头用她那闪着火辣辣光亮的眼睛朝图甘看了看,轻松愉快地说道: “我现在去叫柳提部落的三个勇敢的青年过来......你们一块去那死人坑,赶紧把阿吉 ?拉希姆辨认并救出来。记住夜很长,这才刚刚天黑!我们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第三卷 拔都汗初露锋芒 第一章 成吉思汗遗嘱 一、法吉赫读书的单一声调与在茅屋外持续不断的雨点交相呼应,别开生面。 一只黝黑而又消瘦的手指着一杆笔,正在一张呈狭窄状的纸片上疾书,仿佛那是他最心爱的玩具。法吉赫(阿拉伯语,意即学者、博才多学的法学家)愉快地读着眼前摆放的一厚沓用阿拉伯文字书写的稿件,他的声音轻快而有节奏,像一首欢快的歌曲。这时茅屋里一片寂静,法吉赫读出的文字单调平稳,与户外持续不断滴落在茅屋顶上的雨点交相呼应,展示出又一种崭新的声调和画面感。 “我为此跑断了腿,问遍了几乎所有知情人,就像打破砂锅问到底,想知道当时成吉思汗给自己几个儿子以及近臣留下的遗嘱,遗嘱的具体内容有哪些。就在这时,我却遭遇了不幸,被人诬陷,在布哈拉城,我曾经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几个伊玛目(阿拉伯语,伊斯兰神职人员称谓逮住不放,投进了地牢里了。按照他们的判罪定论,给我安上了亵渎安拉的罪魁祸首的罪名,随后将我关在了一个低矮潮湿的、连头的抬不起来的只能弓着腰的铁笼子里。在这里,我活像一条鬣狗半蹲着,根本无法站立,更不要说伸展腰身了。而且身上衣物已破烂不堪,衣不遮体了。每天看守人只能在我的一个木质盘子里到一点浑浊不堪的脏水供我饮用,而且也不是每天都能保障供应。有时候,看守人还把一个两只脚都上脚铁链奴隶带过来,一边骂骂咧咧地把那个奴隶弄的脏兮兮的板子在我蹲坐的铁笼子上蹭干净后才走开。不少来这儿探视关押在这里的囚犯的亲朋好友,每当走过这里,都会瞪着惊恐不安的眼神朝我这边望去,便匆匆离开了。因为他们知道,我是被伊玛目判了终生死罪的犯人,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法吉赫用手理了理土陶油灯捻子后,接着又开始往下读了起来:“记得有一次,我忽然发现在关我的铁笼子一旁,有一个不顾别人耻笑、诅咒以及被当地克普恰克人瞧不起的崇拜火神教的流浪部落的一个姑娘,名叫柳丽,大胆地走到我的铁笼子跟前,随手放下一把葡萄干、核桃等干果后,就迅速离开了。第二天,她身披着一个长披肩又过来了,只见她像一股风儿一样走过老房外墙。这次她给我捎来了烧饼、一块甜瓜,尔后用她那一双黝黑的手腕山还带着一个手镯的手指紧紧抓着铁笼栏杆,用她那一双乌黑的难以穿透的眼神长时间凝视地看着我,并且低声地说了一句--请你为我祈祷吧!当时我心里误以为她这是在嘲笑我,我当即转过身去,背着她。没想到的是,第三天,她又来到我跟前厉声地冲着我说道---请为我祈祷,保佑我的勇士平安归来,赐我幸福!我不会祈祷,那些伊玛目要比诡计多端的恶魔还要坏,他们手段残忍,诡计多端,因为虚荣心而沾沾自喜,不知天高地厚。他们诅咒你,说明你是对的。为了我和远在他乡的他,行行好,我的真主啊!请开恩吧!这一次我答应了她的请求。后来,这位姑娘接二连三又到道这儿来了好几次了。为了安抚宽慰她,我就说,我将在夜里为她祈祷九九八十一次,祈祷真主赐予她幸福安康。又有一天,这个姑娘带着一个表情严肃的小伙子来了,这个年轻人长着一头垂肩的黑头发,眼见别着一把银质把柄的兵器,脚上穿着一双长筒靴子,多神气啊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便转身对着身边的姑娘说,‘就是他,一个不知耍贱的老实人,我一定要帮他从这里逃离出去。’我们俩相互对视着,看着对方的眼睛,这一情形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安全起见,为了不让一直在关注着我们依据移动的看守人看出破绽,看出我们俩是骨肉兄弟的秘密,我们自始至终一直保持了很冷静的态度,没有流露出因亲兄弟多年未见而在这里突然相见时那种压抑在心头里的随时都可能要爆发的情感外露,就像两个陌生人相遇的情形一样。这个高个子小伙子就是我的小兄弟,他就是图甘,我们因故失散后有好多年了,他能活着回来,对此我从未抱过任何希望!这时,他望着身边的姑娘,图甘似乎在对她说道:听着,被伊玛目诅咒过得虔诚的信徒,请照着我说的去做,我给你带来了三粒黑药丸,你要把它立刻吞到肚子里去,当药物药性发作后,你的灵魂就会跨越这座大山,来到一个阴冷的、风儿时长出没得、漫山遍野盛开着芳香花朵的一个峡谷当中。在那里,满山遍地是成群的雪白马儿,耳边就会传来迷人的白鸟欢唱的歌声。在那里,你还会见到十六岁时相爱的姑娘。到这时,我便打断他的话插了一句道----然后一梦醒来后,我还会待在这个外表一片漆黑的铁笼子里。再别往下说下去了,我不需要这种毫无实际意义的梦幻牵引的说教了!小伙子回答道,请不要跟我争了,你这头不可救药的野牛。继续听我往下说,在你灵魂神游白马峡谷流连忘返、久久不能也不情愿那美妙景色之际,我就会得到看守人说你已经死了的坏消息。按照伊斯兰教规的规定,人死后尸体就要入土埋葬的。铁匠奴隶救护过来吧铁笼子砸开的,他们就会用铁钩子将你勾住,运往当地衙门指定的掩埋私人的地坑里去的。在这个过程中,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绝不能出声,更不能弄出哭喊声出来!否则,你的脑壳就会被圆锤子击碎脑壳子的,脑浆横流的。到了午夜时分,你会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死尸里,这时候,一群财狼就会围在新近抛弃的尸体周围来回转悠,正当它们凭借自身与生俱来的敏锐的嗅觉,走到你身旁,准备撕咬你的脚趾时,我会带着三个勇士,潜伏在那儿周边,及时将你抢救出来。到时候,我们用雨衣将你包裹迅速离开那里,把你带到部落驻地。到了那儿,就会为你举行招魂等仪式,敲响铃鼓、铜鼓,还会唱起古老的民谣,吧你从失魂的峡谷中唤醒过来。在此,我可以给你发誓,你不会因此而死去的,引燃跟现在一样活着,恢复从前的知觉,到了那时,你还会骑上一匹战马,游走他乡,重新开启新的生活。。。。。。” 这时,法吉赫才从刚才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开始感觉到自己茅草屋的墙后便有种异样的不同凡响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他屏住气息,又一次仔细地谛听茅屋旁响起的任何动静。停顿片刻后,他想了想,重新拿起手里那只笔,齐刷刷而又急促地写了起来: “后来,这件事儿奇迹般地发生了,就像这位勇敢且充满智慧的小伙子所设想的那样,我奇迹般地被他们救出来了。不过,那时我的身体状况已到了几乎崩溃的边缘,就像风中残烛一般,处在极其虚弱的状态。不过,从此也有了萌生了重生的一丝希望了。自那以后,我在崇拜火神教的部落居住的沙漠地区待了数日,等体力稍有恢复,能有出行的能力之后,我便启程向斯哥纳克城方向走去,在那里,我又重新开始了生活。。” 二、在这深秋寒冷的雨夜,是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来这里呢? 法吉赫写了一会儿,停顿了下来,他把书写的笔搁在笔架上,用一只手抚摸着下巴颏下的一撮银灰色的胡须,一边在思考着。就在这时,茅草屋轻薄的墙壁后面,传来一阵儿嘈杂的声响。在这深秋寒冷的雨夜里,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赶路呢?除了那些心怀鬼胎或者说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在这阴湿的雨水中赶路,行走······在一摞子书稿一旁,亮着的一盏陶瓷瓦油灯发射出微弱一缕光线,照亮着被烟火熏黑的墙壁以及一张破旧的地毯。这位学者一脸疲惫地坐在地毯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遮挡小窗户的花布块忽然轻微地抖动起来,守候在大门口的大白狗,启用浓厚的粗嗓音犬叫起来。一只黝黑的大手伸进窗户内,拉开窗户上的布条,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黑暗处发出光亮来。 “是谁在这里?”---法吉赫立即问道,一面用手抚摸、按住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扑向来人的大白狗,口气严厉地冲着它吼了一声:“艾克拜!躺下。” “请宽恕我!一个迷路的人,在这风雨不止的夜晚来打扰你。我的衣服都被浇透了。”这个陌生人用低沉的嗓音说了一句。法吉赫心里思忖到,他的确害怕别人大声说话,此外,这人说的是实话的吗?他该不该相信这人呢?就在这时,那人又说道:“我在这里看到了一大摞书籍……,你就是那个阿吉 拉赫曼导师吗?” “你说的没错,本人就是阿吉拉赫曼。” “那请你快开门,让我进去!马威拉纳格纳 穆哈穆德 耶鲁瓦西大臣托我问候你……” “当朝名气响当当的大臣派人来光顾我这个寒舍,真是感激不尽,也是我的莫大福分呐” 说时迟那时快,法吉赫顺手拉开门栓,陌生人弓着腰闪了进来。来人上身穿着一件蒙古是式样上衣,脸色黝黑。他挺了挺腰板,眼睛与房屋的主人对视了一阵儿,而后,他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屋内的一切。 法吉赫一边抚慰着因陌生人到来警觉不安狂叫不止的大白狗,一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这个人举止言谈中无不渗透出一种自信和镇静。只见他迅速解下腰带,脱下了湿漉漉的外衣,并且将它端正地挂在衣架上免得一个挂钩上,尔后十分费劲地用手拉着并试图立马脱掉脚上穿的湿透了的一双黄皮鞋。脱下皮鞋后,他便顺手将其搁在身旁一侧。然后,这位不速之客径直走到炉灶旁一侧,在一块使用年代已久的一小块地毯上坐了下来,拿起放在地毯上的一件皮大衣的一角试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那一双手。 “把那盏灯熄灭了!”这个蒙古人顺势用手指将陶瓷碗点着的油灯给掐灭了,随后屋里顿时变得漆黑一团,只有从窗外边框缝隙中投射进来一丝户外的光亮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法吉赫抱怨地说道。 “一伙武装的家伙们正在跟踪我。他们是杀死我父亲的元凶。他们还想把我也杀了。从远处就可以看到你屋里点着灯光的光线,透亮透亮的。所以,在这半夜三更的夜晚,我也是顺着这个光线来到你这儿的。此外,把你的狗弄到一边去!这只狗是我至今留在身旁的唯一一个守护神。” “我再说一遍,把这只狗弄远一点,它会把这座城都吵醒的。” “不该害怕守护神的,狗不时地在屋前屋后溜达,都在履行着警戒的职责,时刻预防坏人的接近和直接闯入的。” 听到这儿,法吉赫不得不顺从地按照来人的要求去办,正准备打开房门,把屋里的那只毛茸茸的弄到漆黑一团的门外去。这时法吉赫思绪乱极了,犹豫不决,什留在这儿还是走为上呢。就在他正准备打开门的一刹那间,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把他的思绪给打破了,客人把门栓从里头插上,搀扶着他回到铺着地毯的空地上,同时落座下来。当听到户外狗的一阵儿急促的狂叫声后,客人当即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竖起双耳仔细地听着外边的任何动静。 “不要打开门栓,他们会悄不声响地走到门外来的,还有人在那里把守呢。这帮歹徒残忍地杀害了我的父亲,还折断了他的脊梁骨。有朝一日,我要在滚烫的大铜锅里活活烫死他们。这群王八蛋!我要向永恒的苍天发誓。我一定会这么做的。你要是想逃跑,我也会对你下手的,把你活活掐死在这里。”说完这些话,陌生人斜躺着身子,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一连串话,一手还紧紧抓住房屋主人的手不松手。这个人八成是得了疟疾病,浑身震颤不止。突然间,陌生人又跳起来,走到墙边贴着身子,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们来了,我的气数已尽。你听着,决不允许出卖我!” 屋外传来不绝于耳且越走越近的狗的撕咬声响,感觉有人已经走到屋外墙边来了,争吵不息的声音依稀可辨,有人在用力地在敲门,震得房屋墙体在不停地跟着晃动。 “房东!请开开门!” “是谁呀?胆敢在半夜三更来打扰地区长官的秘书啊?” “快开门,要不我们会把你这茅屋弄成碎片的!我们正在奉命追捕一个逃犯。” “我一个老人,病倒了已经有两天了没人来过我这里,哪怕是加个火,烧个水什么的。找罪犯,应该到芦苇荡里去找,而不是来我这儿---一介普通秘书家里来搜索。”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子粗鲁的争吵声,又有个人过来敲门。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凄惨的撕人心肺惨叫声过来,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插人心。紧接着喧闹声戛然而止,这帮人仿佛已经离开了,似乎走远了。这时,阿吉拉赫曼刚想开口说话,陌生人的那双大手一下子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悄悄滴在他耳边耳语道: “你不知道,他们心狠手毒,根本不是人。这时他们惯用的一个伎俩,先让一部分人走开,留下一部分人在门后等着呐。要随时做好拼杀的准备,伺机出击。” 他们俩踮着脚尖地走到窗户附近,屏住呼吸地极力朝外张望,极力想看清楚漆黑夜晚里门外的一切。耳边只听得外边还在下雨,滴滴答答的滴着雨点,间或夹杂着雨点打着树叶嘶嘶作响,令人猜测不已。 三、骑手失其坐骑,恍若鹰隼折翼,难以翱翔于浩瀚天际 当太阳第一道霞光投射在窗框,窗外泛着着红色霞光时,陌生人便起了床,动手穿上了那双皮鞋,顺势又用手摸了摸被雨水打湿了的蓝色大衣,暂时将其丢弃在一旁。还未得到大房主人的允许,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那件已经有些褪了色旧外衣,就势披在了自己宽阔的肩膀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哎,我真的好伤心啊,因为我没有马可以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人。你知道吗,这样一来,现在就连逃跑都成了个大麻烦,就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无处可逃。不过,我突然想到,你这件外套可能能帮我点忙。如果情况紧急,我就穿上它,装成个乞丐的样子,看看能不能躲过一劫。” 他径直走到门口,通过门缝朝外仔细望了望,突然就手拉开了门栓,身体与墙壁贴在了一起。然后朝阿吉 拉赫曼举起一只手缓慢递向他示意,叫他来开门。 就在这时,未曾想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那声音极其微弱,几乎到了听不清的程度。阿吉 拉赫曼拉开门栓,门被打开了。在晨曦那玫瑰色的光线下,门槛下站着一个姑娘,不,确切地说站着一个小姑娘,身上穿着长到脚后跟的一件橘红色衬衫,一个天蓝色项链庄重地挂在铜色脖颈上,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盖着宽大绿色布片的陶瓷壶,不偏上还包着刚烤制的烧饼。 “你好!阿吉 拉赫曼,我的救命恩人纳扎尔 凯利泽克派我来给你送来鲜奶以及这些刚才烤制的烧饼,还问,是否还需要点啥,我好回去有个交代。”这位天真的姑娘说着,脸庞上的小酒窝一闪一闪地动人,引人注目。 接过送来的一壶鲜牛奶和烧饼,阿吉 拉赫曼对姑娘说了一堆感激的话,随后将姑娘送出了门槛,悬钩子灌木丛里驻留的水露珠发射出星星点点刺眼的太阳光泽,老白狗艾克拜尔双眼充血,汤我在到而上。在潮湿的草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他身上还盖着一件灰色的棉外套,外形有些像阿拉伯人常穿的那种款式。备好马鞍的一匹白马拴在一刻木柱子上,嘴里还肯吃这脚边地上的嫩草,不时地摆动着有一双大眼睛的头部,一会儿甩动着鬃毛,阻止和驱赶着过来叮咬的马绳蚊虫。阿吉 拉赫曼转身回到茅屋,这个陌生人站在门口在等他回来。 “再见啦,我的老师---阿吉 拉赫曼!”阿吉拉赫曼用手拉着陌生人的衣袖,对他喊了一句:“路上带点吃的!” “你到现在还没有认出我来呀?”只见陌生人一边把热气腾腾的烧饼塞进腋下夹着的一个口袋里,一边对他说道。 “十年前,就势你给我教会了使用笔写字,并且叫我学会了书写那些草头子的阿拉伯文字母,到现在我几乎把所学的东西全忘了。但是,有句话至今还记得,当全球新的统治者诞生之日起,你很快就会得到我的消息。到时候,我会派专人来接你过去的。”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去,瞪着大眼睛看着那个姑娘,有些急促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我叫尤乐杜斯,是孤孤儿。就住在纳扎尔 凯勒泽克家里。” “你的嗓音宛如芦笛一样清脆,你将成为我征途中最幸福的闪着耀眼光泽的一颗星星。”说完,只见他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迈过门槛,当他看到门外栓马柱子上站着一匹白马后,十分兴奋地说道: “看啊!这不正是苍穹之下赠予我的一匹神骏之马?它是命运编织的线条,牵引着我穿越艰难险阻,直达辉煌的彼岸。它就如同成吉思汗爷爷的战马塞泰尔一般,傲视群雄,无畏无惧。此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涌上心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我的脚下颤抖。” 年轻的蒙古小伙子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过草地,极速向那匹白马拴着的树木奔跑过去,熟练地解开拴马的蝴蝶结,收拢马的缰绳,飞跃上马,稳坐在马鞍上。在他刚坐上马鞍时,性子刚烈的这匹马就放开脚步,蹦跑起来,眨眼的功夫就跑进远处的一座森林里,不见身影了。 这个姑娘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他骑乘这马儿跑进森林里去了,回过头来,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阿吉 拉赫曼。他站在原地,一声不知,而后若有所思地用手掌捋着胡子。 “他是一个强盗吗?”姑娘随口问道。 “他呀!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呐!” “为什么你还这么袒护着他?他这不是把别人的妈偷偷地气走了吗?” “他骑着这匹要征服很多国家……小星星啊!去吧!回家去吧!并转告纳扎尔 凯利泽克大人,我--阿吉 拉赫曼,我这个病人一定会感激他的,一定会记住他对我的关爱的。” 听他这么说,这个小姑娘迅速转身,加快步伐走了起来,沿着人行道仿佛像个大姑娘似的,迈着稳健的步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在茅屋门外不远处的草地上,那件灰色的外套开始有些动静了,饱经风霜的老白狗迅疾警觉起来,放开深沉的嗓音吼叫起来了。用一件大衣盖在身上,躺在草地上,长着一头卷发的一个小伙子,忽地坐了起来,顺手拿起被身体挤压成皱皱巴巴的一顶绣花帽,就手扣在头上,顺势将帽檐拉低至右眼眉毛前,开始观察这周边的情况。这是个身上佩带着一把弯刀,腰上还插着两把匕首的一个士兵 “我的马儿怎么不见了?我的马儿到哪里去了?”他站起身来,朝外急促地大喊起来。他一边喊着,一边跑到拴马树干前,仔细查看马的四肢脚印,并且在极力做出马是朝哪边走开的情形。“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穿着蒙古靴子的人……走到我的这匹马的跟前……就是他偷走了我的马!假设偷马的人跑远了,我这把弯刀有什么用啊!没有坐骑,我就像打伤了翅膀的老鹰一样,有劲也使不上啊!我还陪做一个士兵吗?”只见小伙子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把自己重重摔倒在地上。 阿吉 拉赫曼缓慢地走到小伙子身旁,劝他道: “你不要再伤心了。拿的这匹马是被一个将来会还你千匹马的人给骑走了……”小伙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阿吉 拉赫曼继续安慰道: “请相信我说的话,其实,你什么也没有失去,说不定呐,因祸得福,到时候你还会赢回来不少东西呢……” “这匹马什我最终使得久经考验的好朋友呢!我骑乘着它,打过不少仗,在战场上,这匹马还救过我好几次命。一个士兵没了战马,那是一件多么耻辱痛苦的事儿!” “我很了解骑着你的马走的那个人。我再次对你说一遍,你的马一定会回来的。这事儿就像我叫阿吉 拉赫曼一样非常可靠。”听完这句话,小伙子站了起来,他一把抓起放在地上的外衣,向这位老者鞠躬施礼,并且说道: “既然您---一位远近闻名、知识渊博的被人们誉为阿里 巴戈达迪长老对我这么说,那我自然深信不疑,相信您刚才说的一席话。借此机会祝您万事顺遂、吉祥如意,洪福如天!请对来自遥远的库尔基斯坦到此的云游派教徒赐教,并允许我转达当今伟大的哲拉勒 艾德 丁对您的问候!” 啊,我挚爱的年轻兄弟!在那阴霾笼罩、大地颤抖的艰难时刻,你竟能如风中竹筏,历经千难万险,安然无恙地归来,真乃人生之大幸。今日,你又如春风送暖,带来了当今伟大的哲拉勒·艾德·丁的问候与敬意,这犹如甘霖滋润了我久旱的心田,我倍感荣光与幸福。你能将这份宝贵的消息带予我,令我心中涌动着无尽的喜悦与感激。请允许我诚挚地邀请你,光临我这简陋却充满温情的寒舍,一同分享这份来自远方的情谊吧! 四、那少年的未来,似一幅展开的画卷,充满了无尽的可能与希望 这个年轻勇士腰肢柔软,沿着一个狭窄的甬道跳着舞走了过去,走进茅屋,在入口处找了空地坐了下来。阿吉拉赫曼也走到距离炉火较近的一个旧地毯上坐下了。他们俩用手心抚摸了一下自己脸颊后,像惯常一样长时间地摸默默地目视着对方的脸。凭借自己多年在接人待物方面积累的丰富经验以及熟谙相关礼节,阿吉 拉赫曼双手合一,率先开口与对方交谈起来: “请问贵客尊姓大名?来自哪一部落?什么时候到这儿的?虽然你的话音中克普恰克口音很重,但你这一身外表,不打自招地告诉我你是个外地人。” 勇士咳嗽了一声,用他那平稳深沉的声调说开了: “我叫阿拉普夏,而我的同伴们却叫我安 纳斯尔。原因是他们认为,我已投入战斗时,与平常的表现判若两人,仿佛顿时失去了理智似的,英勇无比。每次参加近距离肉搏战时,我都会打得敌人仓皇逃窜,到处乱跑……虽然我叫阿拉普夏,但我可以在这儿给您发誓,我父亲叫啥、我童年是在哪儿度过的,对此我一概不知。只是朦朦胧胧地记得,我曾经在一处有大片森林,还有一个湖泊的地方生活过。我曾经和我爸坐在小船上在湖面上划过船,看见他打捞出很多银白色的鱼儿。我还记得,我躺在妈妈的怀抱里感到有多么温暖,还一边听过她唱的歌谣。我记得我还有一个妹妹……他们把我们卖给了一个船长大副。上了船我才知道,船上挤满了像我一样年龄的小孩子。他们把我们关在底舱里,和一群大白天鹅作伴,有时一些大白天鹅还会叮咬我们。一开始大船在河里游动,然后又朝着大海游去。船只一到某个港口,那些船员们聚忙的不亦乐乎了,他们将孩子们拉倒市场上作价卖给了别人,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们,也没有见到我那可怜的妹妹了。” “这一切的根源均归咎于商人的贪婪。那些深受黄金璀璨光辉诱惑的商贩们,他们的贪欲无限膨胀,肆无忌惮地绑架无辜的孩童,将他们遗弃在举目无亲的异地他乡,使他们在被奴役的黑暗中艰难度日。” “幂幂之中,我觉得我原先来自北方的某一个地方,那儿居住者很多比如莫尔多沃、萨克森还有罗斯等部族,因为这些奴隶,特别是那些罗斯奴隶,各个都是块头大,力大无比,他们自己也时常以此来感到无比自豪。感谢真主,给了我一个结实身体,我被卖到了一个叫德尔本特的地方,我还记得那儿有一个高加索的大铁门。我时常被人贩子倒卖,换了好几个主人。在长大成人后,我赶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当毛驴一样干活,除了从水井里打水挑水活外,我还要脖子上套上绳索拉着梨耕地,那个地方的地坚硬的跟石头一般,除此外,还要放排木材。在那些年代,这天呐极其黑暗,让人觉得一切都很遥远不可及似的。” 阿吉 拉赫曼有些伤感地说道: “现在啊,咱们主人更关注那些四条腿的家畜,反而没那么在意那些有智慧的两腿奴隶了。说真的,好像他们觉得家畜更重要一些。” “在我的命运发生转折的关键时刻,当时我才十四岁。有一次,我在一座高山坡上牧放阿塞拜疆汗的羊群时,突然在悬崖旁显来了一群人马。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一位骑着一匹黑毛色马的年轻的勇士。就在这时,他骑乘的那匹马被湿漉漉山崖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掉入悬崖的山间里了,只见那年亲人眼疾手快,灵活自如,顺手抓住灌木丛的树枝,悬挂在陡峭的半山腰上,情况十分危机。看到这一情形,我三步并作两步,当即赶到山崖旁,讯速拿起随身携带的一根绳索便准确无误地投向这个年轻人所在的位置,与此同时,安慰他说,我一定会救出你这匹马儿的。这位勇士一看这情形,当场答应我说,如果你能救出这匹黑毛色的马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提出的要求。这个年轻人随手向悬崖旁投过来两条绳索,其中一条就捆绑在我的腰上。于是,我顺势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悬崖下面的半山腰,只见这匹黑马奇迹般地站在半山腰悬崖一旁,一边肯吃着山缝隙里长出来的青草,一边很平静地抬头望着身旁周边的一切。当我试图靠近它身旁时,这匹马有些紧张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让我走到它身旁。我灵巧敏捷地用绳索将其腰部捆绑住,向小伙子们发出信号,要他们用力向上牵拉,经过大伙们共同努力,最终把这匹黑马从悬崖一侧拖上来了,也救了这匹马的一命。” “他真是个勇敢的人呐!愿上苍赐予你洪福!”阿吉拉赫曼惊叹道。 “这位勇士还顺便从我这儿打听了这一带附近的路线。于是,我向他详细地讲述了这一带可以行走的道路,而且特意地向他提示说,在沿途行进过程中特别注意提防库尔德部落的埋伏和袭击。这个部落有袭击过往路人的习性。因此,在行进途中要尽量避开他们所在的地区,避免遭遇他们袭击等困扰,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当我讲完这些后,他便问我,想要什么,要我直说。我当时就对他说,我想要人身自由。这位用勇士对我说,你只要跟着我干,什么都会有的,刀剑会让你自由的。到了后来才知道,这个勇士就是赫赫有名的哲拉勒 艾德 丁大人。他不害怕蒙古人,而且听说在皮尔瓦尼的一次战斗中,他率领的队伍还打败了蒙古人的一支队伍呢。从那时起,我就成了他队伍里的一个士兵,哲拉勒 艾德 丁还赠送了我一把弯刀,一匹战马。今天我丢弃马儿就是这匹马,都怪我自己是个大瞌睡虫,真丢人呐。”说完这话,他上身抽搐一下,伤心地哭了起来。 法吉赫大致明白了事情缘由,便插了一句说道:“继续往下讲啊,你一定会得到那匹马的!” “自从做了自由人那天起,我就骑乘着那匹性子刚烈的那匹马,在韦德的哲拉勒 艾德 丁率领的队伍里当差。从那时起,我每时每刻都会感到,我头顶上的苍天并没有布满黑云,反倒是乌云散去,红日当天,湛蓝湛蓝的天空展现在我眼前。从前的往事一一在我眼前翻滚浮现起来。记得有一天,我和我父亲坐着一只小船在湖泊里游荡,在这个湖泊的四周有着大片森林,郁郁葱葱的,那时候我这心里就想,这天下人间没有比自由无拘无束的自在更美好的事儿了……迄今为止已经三年了,我忠心耿耿跟着这位首领统帅的队伍走南闯北。每次战斗中,我自始至终都在关注着一件事儿,就是最大限度地保护他,紧跟着他,让他避免遭遇任何枪弹的袭击,与此同时,也在搏斗中尽情地感受和体验不可战胜这一词汇的真正含义。哲拉勒 艾德 丁不止一次地讲过,说在蒙古人占领的花拉子模城里,有一位学者,他叫法吉赫,是当今世界上最高尚、最勇敢的人,是一位孜孜不倦的崇尚和追求真理的一位大家。阿里 巴戈达迪尊称其为阿吉 拉赫曼。当厄运像一团黑云般冲着你过来时,只要你向他提起我的名字时,他就会向你伸出慈父般援助之手的。” “对我来讲,哲拉勒 艾德 丁大人的名字就像在漆黑的夜晚天上一颗耀眼的星星一般闪烁无比,每当提及他时有一种光芒四射的感觉。来,过来,坐到我身旁来!” 法吉赫和阿拉普夏手拉着手,肩并肩地坐在了那一条陈旧的地毯上。 “请你告诉我,年轻的朋友!那么,后来你怎么和哲拉勒 艾德 丁又分手了?他人还活着吗?他是不是已经落入残忍的蒙古人手里做了俘虏?要知道,突变的风云往往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有时候,眼看着一个勇敢的军士快要达到胜利的顶峰时,不曾想却掉落到万丈深渊里去了,又回到了当初起步时的门槛……” “这件事的起因是这样的。又一次,哲拉勒 艾德 丁大人带领的队伍遭到了蒙古军的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仓促迎战,这一次他确实是失手了。我几经历险,好不容易脱险,幸运地逃脱了。从此,我便和这位我的庇护人分开了,从此再也没有见到他了。听说他带着一些人马逃亡到了遥远的西边去了。于是,我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东边走去,尽量远离那些居住在山区的野蛮部落,以防被劫。一路上,我怀着即将要抵达一个新国度的满腔热血和一线希望,与一些商人接洽达成默契,在夜里为他们守护驼队。在穿越沙漠一带时,还遭遇了在这一带时常进行抢劫的强盗团伙的拦路抢劫。面对这一突发事件,我毫不畏惧,与他们展开了搏斗,还杀死了几个盗贼,其余的一看形势不妙,乘机逃窜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商人压根就没想到在途中,在沙漠地带还会遇到这种事儿,紧接着我们顺利地来到了花拉子模城,在分手时,这些商人也极其吝啬,仅对我说了一句‘真主一定会惩罚他们的!’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和奖赏了,随后我便与他们告辞了。后来,我好不容易才来到希戈纳格城了。我决心一定,想在天黑之前夜里赶到你这里,在这里找到你,法吉赫!您是我心中一颗超凡脱俗的火把,一盏充满智慧的灯塔。当我快要走动你住的这所房屋时,看见有人在敲门,我立刻发出了战斗暗语,打伤了三人,还把一个人的耳朵给了下来。这几个强盗一看这情形吓呆了,头都不回地仓皇逃窜了。” “当时是你向他们发出了狮子般的吼声?” “是啊。那情形实在让人看不过去了,于是我朝他们怒吼了一声。” “在经过那场搏斗后,你还想不想继续留在这儿了?你要知道那些人都是蒙古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甘罢休的,肯定会跑到他们的头头那儿告状的,我呢与这件事儿脱不了干系的。 他们的头领一定会派人来这儿抓人的。蒙古人会对你用重刑的,因为没有人敢对这些地球的新主人横眉冷对,举刀亮剑的,除非你吃了豹子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你还年轻,有力气,可以逃的远远的地方去,而我不行,我年纪大了,怎么能跑的动呢” 阿拉普夏挺起身来,用一只手指着挂在腰间的皮鞭说: “你瞧,这是我那心爱的战马留给我的唯一一件值得纪念的礼物!没有马骑乘,我也走不远了。最好是离开这是非之地,决不能让自己束手就擒。尊敬的阿吉拉赫曼,你太虚弱了,形单影离的,应该早已习惯远道旅行的生活了。这次就跟我一起走吧,或者到草原上游牧部落中躲躲风声在从长计议。待在这儿,早晚都是 一死。” “你说的这些话,就像一个军士,语气铿锵有力,鼓舞人心。”法吉赫插话道:“我一定跟你走,我不想落到敌人的魔掌里。” 他顺势从墙上取下挂着的灯具,还拿上了葫芦容器,将它们挂在腰上。头顶上还戴了一顶朝觐时常戴的帽檐上垂落着白色线绳的帽子,手上拿着一把长柄手杖,脚上穿着一双旧鞋子。这时 他站在房屋中间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环视了一下屋内陈设。 “这次外出,我要走出去,不到到世界的尽头决不罢休。回过头来看,我这一生没有害过别人,这些年来,我像一个逃犯,总喜欢在各地颠簸流离,周游列国……这次出走也算是重操旧业……我从前穿的大衣已经很破旧了,现在呢,只好穿夜里来的那个不速之客丢下这件外衣了出门啦……”法吉赫顺手拿起那件蓝色的蒙古外衣,他段想了一会儿便说道: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见过衣扣使用六个红宝石做的这件漂亮外衣。物理的其他东西就留在这里了。不过,让我感到最遗憾的是不能够随身携带这些记载着红胡子成吉思汗率兵攻打花拉子模国的大事记录簿呐。” “就不要过度伤心啦!”阿拉普夏凝重地拉着阿吉拉赫曼守,他那眼神似乎在替他说道,从现在起,他---阿拉普夏更愿意做这位长老的忠实信徒。 “请您收我这个人从现在起做您的学生吧!从今以后,我就要陪伴您,跟您在一起,就像那藤蔓缠绕着大树,一刻也不分离。而且还要随身携带您常给我们讲起的这本书,它是您智慧的结晶,是我前行的灯塔。我一定会把这本书珍藏在自己的行囊里,跟我远足,让它成为我人生旅途中最珍贵的伴侣。 “你说的太好了!”法吉赫把这本一沓子厚厚书本和墨水瓶珍重地递到阿拉夏普手里,然后用恋恋不舍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这个曾经住了好几年的茅草屋里的一切,并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们俩从这个茅屋走了出来,阿吉 拉赫曼再用木质的门闩将门扣上,便离开了。, “艾克拜尔!快到这儿来!”他朝着那条大白狗呼喊道:“你要好好看好家门。你的主人呐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只白色的狗似乎听懂主人的一番叮嘱似的,乖巧地趴在地上,一声不止,随后好奇地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这两个上路人的背影,一路看着他们穿过小巷,向草原方向走去。 五、蒙古十一个先遣队进驻希戈纳克城打前站,大部队陆续抵达 早在 1220 至 1225 年间,蒙古人进入中亚地区以来,希戈纳克这座无名小镇开始热闹起来了,当地老百姓不由地想起了前段时间这儿到处谣传的一个传闻---蒙古人又要出征啦。 希戈纳克这座寂寥无名的小镇突然间充满了喧嚣和活力,原本宁静的街道变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狭窄的巷道中,一队接着一队的驼队缓缓前行,托架上承载着各种珍贵的物资,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原本就狭小的街道显得更加拥挤。这些驼队如同一条条血脉,将小镇与外界紧密相连,使得这个偏远的小镇瞬间充满了生机。 希戈纳克的街道仿佛是一条流淌着繁荣的河流,而驼队则是河流上的船只,它们将珍贵的物资带到了这个小镇。人群像是河流中的鱼儿,熙熙攘攘地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中,让原本寂寥的小镇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街道上,来自四面八方的骑兵不断地穿梭,他们身着铠甲,手持武器,显得威风凛凛。这些骑兵奔波于小镇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有着无尽的任务需要完成。他们的存在,使得小镇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仿佛预示着即将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 如此繁嚣的景象,对于这个小镇的居民来说,无疑是前所未有的。往日里,这里只有寂静和孤独,而现在,小镇突然间变得热闹起来,让人们感到既新奇又紧张。居民们纷纷走出家门,好奇地观望着这一幕幕奇特的景象,同时心中也不禁猜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宁静的小镇,如今被喧嚣和繁忙所取代。人们匆匆忙忙地走过街道,骑兵们不断地奔波,驼队运送着物资,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这个小镇,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繁忙的枢纽,连接着世界各地。而这一切的变化,让人不禁感叹世事的无常,同时也对小镇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在这时,一辆辆蒙古队伍的车马从小城镇的十字路口驶来,他们的容貌在此之前从未被世人所见。每一张脸庞上都刻画出一个严厉妇人的神态,而且这些人竟然都没有胡须。 道路两侧挤满了好奇的人群,他们默默地看着,赶紧给这支神秘的队伍让道,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他们经过。蒙古骑兵队伍经过的街道上,马蹄声叮当作响,引起了一阵关注。这些人的脸庞黑漆漆的,一个比一个深沉。他们骑着眼睛发亮、身材矮小的战马鱼贯而行。骑手们时不时地举起马鞭在空中挥舞,象征性地抽打马儿,发出指令带领队伍前行。 他们正稳步迈向城镇的集市广场。在那里,成吉思汗的杰出孙子唐库特汗的官邸巍然矗立,坐落于拱形大门的深处。这座官邸的内外皆经过精心修饰,以贴花瓷砖装点一新,展现出非凡的气派与尊贵。 到了这儿,那些骑手们纷纷从坐骑上下马,独立排列几个成圆形队里,将马缰绳一头系在自己的腰带上,就地取材,我们精心策划了一场篝火盛宴,旨在解决饥饿的困境。与此同时,部分成员敏捷地行动,前往附近的树木丛林,巧妙地砍伐下粗壮的树枝。他们还从邻近的花园中,巧妙地搬运来已被切割整齐的板材、坚固的门板以及雅致的窗框等木材,作为篝火的燃料。在预定的集结地,他们精心堆砌起熊熊燃烧的篝火堆。 这些人们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满足,他们自信满满地穿梭于民居之间,巧妙地搜集起各种必需品,粮食以及各类实用的物品,无一遗漏。围绕着那簇明亮的火堆,大家齐心协力地烹制食物,有的人已经开始享用由鲜美的肉块和饱满的麦子熬制的肉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而另一些人则悠然自得地品味着用沸水冲调的调羹,里面添加了醇厚的牛奶和丰富的脂肪,既满足了味蕾,又驱散了寒冷。 这是一支源自遥远东方游牧区的迁徙人群,他们作为十一位蒙古汗王直属的贴身护卫先遣队伍,已陆续抵达希戈纳克。在蒙古语中,他们被称为“土尔扈特”,且蒙古的主力部队亦将紧随其后,预计不久将抵达此地。 当地民众对他们的到来,从一开始就抱持着极大的不安和忧虑。然而,面对此情此景,他们也感到无计可施,只能任由事态发展。回溯至十五年前,成吉思汗率领的军队曾在此地肆虐,那惨烈的掠夺和杀戮场面,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令人心有余悸。当时,战火纷飞,整个地区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混乱之中,城中的民众惊惶失措,为了逃避战乱,他们不得不成群结队地逃离家园,寻求生存的可能。 他们滥用权力,肆意欺压百姓,展现出了无所不能的态势。然而,对于具备一技之长的手工艺人,他们却采取了特殊对待的方式,将这些手工艺人集中起来,分期分批地送往遥远的蒙古帝国大本营所在地。同时,为了达到自身的战略目的,他们还将儿童、妇女作为战利品和人质扣押,以此作为筹码。待屠城行动完成后,蒙古大军便继续向东部地区开拔,继续执行其军事行动。 在战火肆虐的严峻形势下,山区、森林及沼泽地等偏远地域成为当地居民寻求庇护的安全港湾。然而,对故土的深切眷恋和归乡之情的无法抑制,使得他们逐渐踏上了重返战火肆虐家园的征程。在资源匮乏的困境中,他们凭借坚定不移的毅力,辛勤工作,重新开挖水渠、疏通水道,利用木杆和粘土对房屋、土窑或地窝子进行修缮,为重建生活的基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与此同时,尽管一些当地的地主为蒙古统治者担任赋税官员,但他们亦利用此契机谋取个人私利,不久便为自己构筑了舒适的住所,并开拓了大面积的耕地、果园和农田,为当地经济的恢复与发展贡献了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那些胡须飘飘、眼神深邃又带着几分不羁的伊玛目,开始号召并组织清真寺的人员和志愿者,一同投入到被战争破坏的清真寺的清理工作中。清真寺的高塔上,时不时传来阿赞奇那充满力量的祈祷朗诵声,悠扬而深远。那曾经被打断的,每日五次的伊斯兰布道仪式,也在这份努力下,慢慢恢复其往日的生活的庄重与神圣。 当蒙古汗王率领的先遣骑兵队伍率先抵达此地时,民众因突如其来的情况而倍感惶恐,谣言四起,众人聚集议论,既担忧未来的命运,亦对未来充满忧虑。为应对此况,作为地区的镇守者,唐库特汗王迅速作出反应,颁布相关命令,并立即向周边王公贵族派遣得力人员,要求他们积极筹备货源,将大批绵羊、马匹、酸奶饮料及其他食物运往宫殿,以确保供应稳定。 成吉思汗的贵族亲友们远道而来,为了表达对他们的热烈欢迎和忠诚,这位汗王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为他们接风洗尘。因此,当地的百姓们都被召集起来,大家忙碌地在赛音河两岸搭建起牢固的帐篷,准备用来安顿和款待这些英勇的将领以及他们庞大的随从队伍。大家齐心协力,共同为这个特殊的时刻做好准备!随着帐篷的搭建完毕,整个赛音河两岸变得热闹非凡。彩色的毡房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洋。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奶茶的芬芳,让人垂涎欲滴。 成吉思汗的皇亲贵族们抵达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他们被热情地迎进帐篷,里面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美食和美酒。人们欢聚一堂,把酒言欢,庆祝着这个重要的时刻。 汗王亲自上前迎接,向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表达了他的敬意和欢迎。他感谢他们不远万里前来,为这片土地带来了荣耀和繁荣。同时,他也承诺将竭尽全力款待他们,让他们感受到家的温暖和舒适。 晚宴在欢声笑语中进行,人们互相敬酒、交流,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经历。成吉思汗的皇亲贵族们被这种真挚的情感所感动,纷纷表示愿意为这片土地和人民贡献自己的心血。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丝绒,缓缓地降临了。篝火被点燃,像一把把火炬,照亮了整个赛音河两岸。人们围坐在篝火旁,欣赏着歌舞表演,享受着这个难忘的夜晚。这一刻,所有的人都仿佛成为了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他们怀着美好的愿望憧憬着这片土地的繁荣和美好的前景,备受鼓舞。 六、卓越的蒙古将领速布台,随身携带的竟然是一只雄壮的大公鸡 这位卓越的蒙古将领,独眼速布台,其随身携带的并非寻常之物,令人惊奇的是,他竟然带着一只雄壮的大公鸡。 万户长速不台勇士策马奔腾于土道之上,身后卷起一片白色的尘土云团,向着希戈纳克城疾速进发。其前方,由百十号人组成的骑兵侦察兵,驾驭着身形矫健、肌肉强健的棕红色战马,疾驰而来。 随后,又有百十来个骑士,驾驭着奶白色马匹,紧随其后,迅速逼近。作为蒙古最伟大的将帅,独眼速不台勇士,以他从未尝过失败滋味的高傲姿态,最后骑着战马疾驰而至。他功勋卓着,曾率领部队在卡尔卡河一战中,成功击败科普恰克部落与罗斯部落,更攻克了中原三座城池,并征服了二十多个部族。 此刻,他低垂肩膀,稳坐于黑鬓黄褐色的战马之上,那匹屡建战功的战马,黑色的尾巴长垂至地,正以稳定的步伐,小跑着向前奔驰。 自幼年起,这位英勇的勇士便遭受了严重的伤害。在一次战斗中,他的右手不幸被刀剑重创,致使肌肉断裂,自此之后,这只右手便始终保持着弯曲的弓形姿态。另一次伤害则发生在他的面部,导致右眼内房出血,左眼突出,眼中更是闪烁着一种似能洞察人心深处秘密的凶悍而冷冽的光芒。在军内队伍中,他被人们尊称为“断腿的雪豹”。他如同挣脱了捕兽器后受伤的雪豹,总能敏锐地预感到即将降临的种种危险,并成功地揭穿一个又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与他并肩作战,你无需担忧厄运的降临。回顾往昔,成吉思汗曾立下宏愿,期望将来能由速不台勇士担任其事业的继承人——孙子拔都的高级军师,以辅佐其未来的大业。 在郊外的宽阔大道之侧,一棵参天大树的浓荫之下,希戈纳克城的上层社会名流,包括留有一脸长须的伊玛目、尊贵的法官和富有的商贾,集结成了一个壮观的欢迎队伍,隆重举行蒙古军队入城的欢迎仪式。他们精心准备,将一盘盘银质托盘上盛放的美味佳肴和一匝匝色泽鲜艳的丝绸布匹等珍贵礼品摆放得井井有条,翘首以盼那尊贵客人们的到来。 为了表达最深厚的友谊和无比的诚意,欢迎团还特地安排了将蒙古军队的首领引至当地富有的商贾家中作为贵宾下榻。那座庭院内,杏树成林,花朵竞相开放,特别是那些环绕水池的玫瑰花丛,更是散发出阵阵芳香。此外,还有一座由大理石精心雕琢的浴室,内设有暖房,尽显主人对宾客的周到与热情。 前方侦查的先锋队伍还没抵达欢迎仪式现场,勇敢的速不台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队伍前面,站在了迎接的人群面前。一位伊玛目从队列中走出,代表在场的所有人,向这位蒙古军队的将领表达热情欢迎:“哇塞!热烈欢迎!我们尊贵的将军率领着强大的蒙古队伍,光临此地,真是让我们倍感荣幸!” 速不台勇士立刻抓住马缰,对当地长老准备好的礼物,比如华丽的绸缎长袍、堆在银盘上的丝绸、金黄的甜瓜和各种水果,他看都没看一眼。他调转马头,向北骑行,绕过城墙,一路在沙漠草原上狂奔。过了一会儿,当地的州郡宫殿长官和几个富商,骑着喘气的马,满身大汗地赶上速不台勇士,他们边跑边大声喊:“大人,等等!别急!贵由汗王和唐古特汗王有命令,请您回马,到宫殿参加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速不台勇士听到他们的呼喊,但并未放慢速度,他一心只想快速到达自己的目的地。他回头瞥了一眼追上来的官员和富商,眼神坚定,仿佛已经决定了自己的行动。 他高声回应道:“我有重要的军务在身,不能耽搁。请将会议的内容转告我,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出答复。”说完,他再次加速,战马如同风驰电掣般在草原上疾驰。 官员和富商们虽然焦急,但也明白速不台勇士的军务在身,不能轻易耽搁。他们只好一边追赶,一边将会议的内容简要地告诉速不台勇士。 “贵由汗王和唐古特汗王决定,我们需要集结更多的兵力,准备对北方的敌人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征战。他们希望您能够回到宫殿,共同商讨具体的作战计划。”官员气喘吁吁地说道。 速不台勇士听后,眉头紧锁,他深知这次军事会议的重要性。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不能立即返回宫殿,否则可能会错过更重要的任务。 他沉思片刻,然后做出了决定。他向官员和富商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告诉两位汗王,我会在完成我的任务后,尽快返回宫殿参加会议。同时,我也会派遣我的副手前往宫殿,协助你们筹备会议。” 官员和富商们听后,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速不台勇士的决定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们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调转马头,返回宫殿去了。 速不台勇士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然后再次加速,向着自己的目标疾驰而去。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不能有任何的懈怠。他必须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返回宫殿,再与两位汗王共同商讨作战计划等事宜。 速不台勇士像是拒绝地摇了摇头,放开马缰绳,让马儿在开阔的草地上小跑起来,丝毫没有减速的可能。最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嘟囔地说了一句:“勇士不会去参加的!…勇士该到了喂养金鸡的时辰了。”速不台勇士突然猛地一拉马缰绳,身体略微向前倾斜了一下,马含着铁衔停住了脚步站住了。 这支蒙古军骑兵队在距离希戈纳克城一段距离外的宽阔草地上,以严谨而有序的方式展开行动。他们加速奔跑,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队列稍显分散但整体保持有序。当这支骑兵队伍全速前进至赛音河岸时,千户长及时拉住了马的缰绳,命令部队停下。 在赛音河岸边,蒙古军骑兵队如同撒胡椒般分散开来,沿着河岸空地安营扎寨,进行有序的安顿。在此之前,高大的驼队已经提前抵达,将拆卸装配的毡房及各种龙骨支架等器具配件运送至此,以供今天抵达的蒙古部队露宿过夜。 负责后勤的军工人员迅速行动,拉来干枯的苇子,并在中原制造的铁锅里烹饪米饭和肉食。同时,他们也在等待那位威武将帅的到来,以确保一切准备工作能够准时、高效地完成。 速不台勇士行至为他特设的一顶毡房前,该毡房屋顶上悬挂着以牛角和马尾鬃为标志的装饰,他下马驻足。门前垂有毯饰,两位威严的门卫驻守两侧。在毡房外的拴马柱旁,两只蒙古捕狼大猎犬因屋内铁锅飘出的肉香而焦躁不安,发出阵阵吠鸣。 进入毡房后,一角炉火微燃,锅内肉汤文火炖煮,散发出扑鼻的香气。一位老仆人,右手佩戴硕大的铜手镯,长发垂肩,面色阴郁,正忙于锅前。他因脚上所戴金属环随步履移动而发出铿锵声响。随后,他单手捧起一只蓝色碗碟,恭敬地递至速不台勇士面前。 速不台勇士从递过来的碗里一把抓起麦子颗粒。那只家禽脑袋歪着,就像在听命令似的,原地站着不动,然后懒洋洋地啄了几口麦粒,在地上撒了几粒,就不再动了。速不台勇士也低头看着,好像在观察这只公鸡吃食的每个动作,一直等到他的宠物扇动翅膀,发出呼唤的声音,安插在营地各处的公鸡纷纷鸣叫起来。 “公鸡虽小,能量可不小,能喊醒整个部队。”说完,速不台勇士弓着背,一瘸一拐地走过火堆旁堆放着羊毛毡和毛茸茸狗皮的空地。 七、伊玛目如同一片孤叶,被卷入权力之争的旋涡中,茫然不知所措。 在唐库特汗王宫殿的庄重大门前,两位身着红色条状花色丝绸长袍的尊贵长者缓步而至。其中一位手中紧握一枚色泽鲜艳的粉红色苹果,而另一位则持有一朵绽放的玫瑰花,其神态宛如捧持着价值连城的陈年佳酿,步伐沉稳而谨慎,每一步都透露出虔诚的敬畏与尊重。紧随其后的是二十几位身形瘦弱、面容憔悴的学生,他们紧密地跟随在两位长者的身后,徐徐缓行。 两位长者头戴雪白的头饰包布,长发经过精心梳理,面容间流露出深沉的忧虑与自信。从他们的气质和仪态中,不难判断他们必定是清真寺中的伊玛目或伊夏尼,亦或是负责调解民事纠纷的智者,亦或是象征着云雾缭绕、清澈无尘的苍穹中至高无上的真主般的存在。 宫殿门卫收到了不准放任何人进入花园内的命令,这一群伊玛目请门卫向地区镇守通报一下他们求见的请求。这位面带忧心忡忡和焦虑神态的镇守不知过了多久才准予了他们的请求,他头上戴着的包头布已到了后脑勺,他不停地用手擦着额头冒出的汗水,看到走进的这一群伊玛目,镇守客气地对他们抱歉说,让他们这些真主的使者在门外久等了。 “咱们的大汗唐库特已经发了话,咱们得想尽办法满足这些蒙古大汗们的需求。每个来宫殿的大汗都带着自己的马、猎鹰、敏捷的鬣狗和仆人。咱们得安排好每位大汗的住处,还得管饭,做这些容易吗?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好抱怨的,我的神堂上的父老们,啊。你们看看,宫殿里已经挤满了人,到处都是马嘶、鹰鸣、鬣狗的叫声和仆人们的忙碌身影。我得确保每位大汗都感到宾至如归,他们的马匹要得到妥善照料,猎隼和鬣狗也要有充足的活动空间,仆人们也要被妥善安置。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每一项细节都不能出错。比如说,有的大汗喜欢吃羊肉,有的则偏爱牛肉;有的大汗喜欢狩猎,有的则偏爱下棋。我得一一满足他们的需求,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太过忙碌,太过疲惫。但这是我作为大汗的责任,我必须尽我所能,让每一位来宾都感到满意。而且,这也是一个展现我们草原文化、展示我们热情好客、周到细腻的好机会。 所以,你们不要有任何的抱怨,也不要有任何的不满。我们要一起努力,把这个宫殿变成一个温馨、和谐、充满欢乐的地方。让每一位来宾都能感受到我们的热情和诚意,让他们记住这个美好的时刻。 父辈们,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很关心我,也一直在默默地支持我。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能够支持我。” 一位最年长的伊玛目听完镇守的这些话后,便插话说道: “自从这些高贵的汗王尊驾来到我们希戈纳克城之后,我们认为我们必须要在我们的祷告中提到他们的尊姓大名。我们还听说,他们正在为向异教徒国家进行远征而作准备。真主会惩罚他们这些异教徒的!我们会向真主祈祷的,祈祷真主的英名远扬、发扬光大!也祈祷这次远征马到成功,愿所有远征的汗王一路顺遂,再创辉煌的战果,满载而归!” 镇守深深地叹口气,说道: “为了有序执行此次重大的远征计划,共有十一位宗亲汗王自蒙古本部等地汇聚于此,聚首共议,他们都是成吉思汗可汗直系后裔,宛如璀璨的群星,闪耀在蒙古的天空。其中,包括成吉思汗长子术赤之子拔都、乌尔都、谢伊班尼(日后成为蒙古历史上杰出的统帅)及唐库特等汗王,他们如同一座座巍峨的山峰,气势磅礴;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之子海达儿及其孙布里,恰似奔腾的江河,汹涌澎湃;大汗王位的继承者窝合台之子贵由(后继承蒙古大汗王位,但统治时间短暂)与合丹,如同耀眼的星辰,璀璨夺目;成吉思汗四子拖雷汗之子布杰克、蒙哥(与拔都汗王关系深厚,后成为大汗王,曾协助拔都西征,立下赫赫战功),好似燃烧的火焰,激情四溢;以及成吉思汗五子库里坎(在与俄罗斯前辈“罗斯”的战争中,不幸在克罗莫诺附近的一场战役中牺牲),恰似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绚烂辉煌。然而,在他们之中,地位最为显赫且性格最为活跃的汗王当属贵由汗王,他身为成吉思汗三公子之显赫地位,更将成为未来蒙古帝国拥有实际统治权的掌门人。 他的日常社交生活可是够忙碌的,一会儿这儿发号施令,一会儿那儿指示行动。他频繁地向各地派出急使,有时候脾气火爆得像个狮子,甚至会用鞭子抽打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的脸。听说这次远征他还要亲自领军,真不知道这位平时爱大呼小叫的鹅能不能一声令下,指挥雄鹰在高高的蓝天白云中翱翔呢? ” “但愿真主能保佑我们摆脱这一切。”伊玛目们极其感慨地齐声说道。 “ 我们听说,已去世的术赤汗王的儿子,年轻的拔都汗王,要带领所有部队进行西征。希望术赤汗王的灵魂能在阴间得到安宁,骨灰散发出香气。有这样的事吗?是真的吗?” “真主的力量无边,无所不知!” 镇守有意压低声音说: \"据说拔都汗王与贵由汗王之间正在展开角逐,彼此较劲,互不相让呢。” “噢,这是什么世道呀!” “拔都汗王带着自己贴身的五个骑手护卫,如疾风般疾驰而来,来到了他兄弟唐库特汗王居住的宫殿。而唐库特汗王却根本不希望拔都汗王来他这里。两个兄弟开始大吵起来,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凌冽的杀气。拔都汗王的声音冰冷而严厉,如同寒风一般:“至圣的成吉思汗大汗王曾立下遗嘱,将打下来的西域疆域许诺给我了。只是当时我年幼无知,再加上我被派遣到中原理事,才轮到你——唐库特在这儿发号施令的机会…要不根本就没有你在这儿的机会。你给我听着,我现在回来了,从现在起我要接管属于我的这片乌鲁苏领地。”唐库特回应道:“你不在这儿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了。你在这儿留下的痕迹和气息都被寒冷的西北风吞噬了,早已不复存在了。…我劝你还是早点上路,返回中原地区去吧!这样对你我俩都比较好一些。”。” 唐库特汗王开始召集他的诺忽尔(蒙语,意为同伴、伙伴)。拔都语气严厉地斥责道:“你声音如同鹅鸣般尖锐,而你的行为却如同沼泽地中草丘上的青蛙般颤抖不定。你若不愿让步,那就屈身为我之仆役!”被召唤的同伴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迅速策马汇聚于宫殿,个个身披锐利的刀剑,散发着冰冷的寒光。眼见形势严峻,拔都汗王当机立断,决意迅速离开宫殿,上马疾驰,与随行者一同迅速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影了。” 伊玛目们不知所措地叹着气,不知该给谁祈祷祝福。他们又问道: “他们当中究竟谁是老大?该靠近谁才好,真难呐?” “我一个小卒子,还能说啥呢?”镇守感叹着,后隐入宫殿大门里,不见了身影。 两个伊玛目摇了摇头,把带来的苹果和玫瑰花藏在腋里,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相互对视了片刻,其中一个伊玛目最终开口说道: “心里明白,这时候应该耐心等待才是。我们没法同时祝福他们俩,只能这样两边都照顾到。”“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虽然大家在讨论理性问题,但争论得不可开交,最后他们俩都没办法达成一致,只能各自回家去了。 八、贵由汗王欲意除掉拦路虎,有惊无险,拔都汗机智逃脱了 在蒙古帝国朝廷的辉煌时期,成吉思汗的孙子,窝阔台太子的儿子贵由,继承了大汗的王位,并执掌了帝国的最高统治权力。然而,在这一天,他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不再居住于当地为他准备的宫殿之中,而是选择在草原上的一处高地搭建起自己的帐篷。这一选择并非随意,而是出于深思熟虑的战略考量。站在这个高地之上,他能够居高临下,将峡谷的壮丽风景尽收眼底,同时,也能清晰地观察到各部人马的调动情况,以便随时作出战略调整。 这处高地宛如一座天然的了望塔,让贵由如鹰一般俯瞰着整个蒙古帝国。 据中国史料记载,这次蒙古帝国策划的西征战役行动,主力部队由四千名蒙古本族构成的近卫军以及鞑靼等各部组成的三万名兵力构成。这些蒙古及鞑靼等部众,无疑是西征大军的中坚力量。此外,沿途从各地降服的部族中精选招募的骑兵也被纳入其中,使得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万至三十万的庞大规模。各路大军均严格按照库伦的兵力部署要求,有序地设营扎寨,为即将展开的西征战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库林一词源自蒙古语,原意是指成圆形状。随着历史的演变,这个词汇逐渐被引入到俄语中,并在扎菠萝热茨一带地区的哥萨克人语言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在军事术语词汇中,库林一词是特指一种特定的兵力布防制度,这种制度主要用于部队在野外行军宿营时对军帐搭建的硬性规定和具体要求。具体而言,库林的搭建方式必须要以可汗的主军帐为中心,其他军帐则按照360度圆形向四周逐步延伸的形式进行逐一保持一定间距范围内搭建。这种军事布防制度不仅体现了军事组织的严谨性,也反映了蒙古古代军事文化中对于在各路人马中始终养成保持一致秩序和纪律习惯的极大重视和具体体现。 在贵由汗精心设立的主军帐周边,众多军帐紧密排布,它们以中心为起点,向四周呈放射状延伸,数量之众难以计数。为了维护这片营区的安全,特别从草原上的王公贵族家族中选拔出精锐的土尔扈特贴身卫队,负责驻守和警戒任务。而汗王御用的军马,则被安置在军帐的核心区域,由专人细心照料和看护。值得一提的是,为了确保马匹在夜晚的舒适与温暖,这些高贵的马匹在夜间都会被盖上马被子,仅留下耳朵和尾巴显露在外。这些马匹品种稀有且高贵,每当贵由汗王进行围猎时,它们都会以惊人的奔跑速度和敏捷性让众人赞叹不已,深受汗王的喜爱和赞赏。 为了仿效爷爷成吉思汗时代形成的喜好奢华生活方式遗风,贵由汗王要求部属在自己的主军帐附近矗立起一杆挂着黑色五角旗帜的高耸入云的柱子,旗面上要用金丝线绣上人身兽面的骑兵军士图案,这个图案中的画像就象征着蒙古人自古以来最为推崇的“苏里德”战神,也是蒙古西征军极为崇拜的象征凶猛的一个保护神。 听说在萨满教的故事里,有位名叫“苏里达”的战神,一直跟着成吉思汗南征北战,帮他取得了全球征服的大胜。为了回报这位战神的恩赐,接力发挥,成吉思汗一直带着一匹乳白色的公马,这马儿双目黑亮,就像没放过牧的人一样纯良。后来,贵由汗王也跟着效仿成吉思汗的做法,养了一匹没骑过的白色公马,还专门请了两个萨满巫师照顾它。军帐前篝火熊熊,巫师们挂着拨浪鼓,腰间系着毡绒布做的布娃娃,绕着火堆边跳边唱。他们手舞红方块布,场面庄重热烈。 这时四个蒙古人身影出现,他们迈着缓慢步伐走到一个小山头,前身向前倾斜着,迈着宽幅的斜形步子,腰背上插着箭。他们径直走到篝火旁,客气地向萨满巫师们介绍了来意。萨满巫师大声吟咏着祈祷文,当即进行了神香烟熏仪式,欲意以此方式驱赶他们身上携带着的邪恶和罪恶念头。在军帐门口两个蒙古警卫队队员手上拿着的长矛交叉地顶起入口处的门帘布。在得到入内的命令后,他们又蹲下身子,而且细心地观察着入内的人是否用箭头轻轻地顶起门帘,注意小心避免自己的脚入内时碰上门槛等细节。假如来客入内时,一脚碰上门槛,发出响声,就会触怒天神,那是要犯大忌的。据说假设出现这种情况,不知哪一天,住在帐内的主人就会遭到雷电天神雷劈或闪电击毙的厄运。四个军士经过成交叉形的长矛并按序鱼贯而入军帐内。一入内后,他们就用膝盖着地跪在地下,下巴紧挨着平铺在地上的白色毡布上。 “祝您汗王永远战无不胜、长生不老。”他们异口同声地问安道。 “来,走近一点!”从里面传来一个回声。 军士们跪着向前走动了几步,变挺起身子,站立起来。 一位身体松软、肚皮滚圆的少年两脚收起,端坐在用黄金和骨质材料制成的且带有各种花纹的低矮宽大的宝座上。在他那戴着的橘黄色的帽子上,还插着的一束毛茸茸白色圣洁鹭鸟羽毛,随着头部转动不时地也跟着在抖动,这一身服饰扮相是成吉思汗部落出身的汗王标志。少年穿着绣着金黄色龙图案的一件深红色丝绸质地无袖短衣,脚穿一双拱形高跟红色羊皮鞋。宝座右侧立着象征皇权权力象征的一个金黄色雕花金属权杖,左侧放着用大象长牙制成的长柄铲子,贵由汗王眯着眼睛凝视着这四个进来的蒙古军士面庞。 “你们是不是又像鹅一样空着爪子回来了?他的腰带在那里?他的头饰在那里?他的红宝石色的纽扣子在那里?说啊!”汗王拿起骨质鞭子对着这些军士的脸颊就劈头盖脸地狠狠抽打起来。这些军士绷着石头一般硬的脸庞,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每抽打一次他们的脸庞就向宽大的肩胛骨里缩下去一点。 “天下的主宰,请您原谅我们!”他们跪在地上齐声说道。 “蒙哥萨勒,你先说,你是天下最聪敏的一个人。” “我说,我的汗王!我们得知,把手伸向遥远星星的拔都汗王,告别速不台勇士后,就带着五个贴身卫兵来到了希戈纳克城…” “他还跟速不台勇士闹翻了?” “这个我没有听说…” “你看你们,啊!错过了多少不应错过的机会。这么说吧,那为什么你们没有把他抓起来?” “他径直来到了他兄弟唐库特住的宫殿。他们俩之间还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而且还相互怒吼起来。后来他兄弟唐古特叫来了手下的人下令打死他,拔都汗王从宫殿里跑了出来,跳上马背就跑的无踪无影了…。” “你们没有对他进行跟踪吗?他现在在哪里?” “看你们这几个熊样,哪像个军士!你们是一群只知道贪吃自己父辈肉食的无能的蠢货,是一群瘸腿的公山羊!..”贵由汗疑心重重地环视了一下周围,他又继续恶狠狠地责备道: “你们立刻出发,要把整个城所有角落搜个遍!给我找出这个与我势不两立的对手!他穿着缀着六个红宝石纽扣的蓝色大衣,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把他勒死,我就让他做官,让他做百户长!千户长!假如你们还是跟今天一样空手而归,假如让这个自吹自擂的家伙登上大帅的宝座,你们这几个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将一律处以死刑!你们要明白,行刑官就会对你们执行割耳朵、肢解你们脊背的刑罚!记住这一点!赶快去行动吧!” 这几个蒙古军士小心翼翼地倒着退出,好不容易爬出了采用绣着鹳鸟图案的门帘掩着的门槛。 九、老当益壮、不服老的勇者---纳扎尔·凯勒泽克 年老的纳扎尔.克里泽克神情抑郁且忧心忡忡地从希戈纳克城集市上返回,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些听到的传闻让人这心里头忧心忡忡,焦虑不安呐。我一定要抽空去一趟巴彦德尔王府那儿,一定要验证一下我听到这些传闻是真还是假。”他嘟嘟囔囔地在心里思忖,纳扎尔开始穿衣服,收拾妥当。“必须赶在老伴科孜图葛马希赶回来之前出门,否则,真得来不及了!见到我她会不停地唠叨,抱怨起来的,说我整天不干正事儿,来回瞎忙乎。日常生活中遇到这种事儿,妇道人家大致都一样,无一例外得。” 他拿起黑色外衣穿在身上,这件外衣由于年久远都开线了,眼看着就要散架了。他还在这件外衣的上面套穿了一件山羊毛皮大衣,再用湿漉漉的皮带紧紧扎在腰上,脚上穿上了脚后跟很高的黄色的脚尖翘起的皮鞋后,另外,顺手拿起带护耳羊皮帽子匆忙地扣在头上,用手摸了摸腰上的一杆皮鞭。他审视地环视了一下这身打扮,尔后自言自语地说道:“现在,我就可以这样走到威武的巴彦德尔汗王府上见他一面!...再不能把这件重要的事往后拖延了…” 纳扎尔的小儿子叫图尔甘,跟邻居家的几个孩子一起到在草原牧场放养村上的马驹去了,然而,这时他不知咋地突然跑了回来,他张着一张大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这是咋么回儿事呀?我老爸穿着山羊皮衣?天气这么热,他怎么还穿着皮大衣呀?他葫芦里到底买的是啥药呀?” “请允许我跟你一起去!”不由自主地话从孩子的嘴里冒了一句出来,图尔甘害怕把事情搞砸了,他胆怯地畏缩在房屋门后面,用自己那双猛兽一般锐利的眼神看着老爸向前行走时迈着的每一个动作。尤勒杜斯在他身旁跪着看着这一切,这位孤女儿是在蒙古军队来此地打仗时,被一个叫纳扎尔大叔收养下来的,并由他像自己亲生的儿女一样喂养拉扯大的,她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图尔甘,用眼睛示意他看纳扎尔。 “快去!把我那匹母马给我牵过来!”父亲带着一本正经的口气说道。 “我猜对了!” 图尔甘很自信地说了一句,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到冲沟那边,抓住那匹自家的母马,骑在它那干瘦的脊背上,很快回到了自个儿家门前。 纳扎尔用一块干毡布块,抚摸着擦了擦这匹母马它那干瘦的脊背,与此同时,还把这块毡布垫在了马的脊背上,又在上面放了一块加厚的专用鞍垫子,仔细地调整好前后滑动着的鞍子落座的位子,上面铺了两块毡子。当纳扎尔用马肚带使劲地勒紧这匹马膨胀的肚皮,弄疼马儿的肚皮后,母马当即撩起了后腿,迅速转过头来,用它那双大眼睛瞪看着,那摸样有些真想顺势咬上主人一口,想让他知道疼的感觉。 热娜.纳扎尔又叫克孜图葛马希,她身材瘦小,脸颊深深塌陷,一直在炉灶前忙碌着,不时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根本没有打算问他这是准备到哪儿去,“这老东西,不知有又想出了什么鬼把戏”她对自己说道,她不想跟他顶嘴,她又在和面盆里加了几把面,开始做起烤饼来。 “老爸他要去那儿?” 当老人从家里走出以后,尤勒杜斯看着图尔甘小声地问了一句。 “这不明摆着,他是要去参加打仗!”男孩满有把握地回答道。 “你在说什么?他要去参加什么战争?”母亲听后,便急促地追问道。 “我们的孩子们都在议论说这儿很快就要发生一场战争了。你瞧,你瞧,你老爸在干什么!” 纳扎尔·凯乐泽克又折返回到毡房,走到栅栏式柱子墙,从皮带里拿出了带着皮腰带的一把弯刀,并一本正经地挂在大衣外边,然后把腰带扎上。他妻子和孩子们惊讶地张着大嘴,密切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只见他穿着一双粗糙坚硬的皮鞋一步一个脚印地跨步走起来,尽力摆出一副神态高傲而又勇敢的样子,才走出了毡房门外。他放松马缰绳,一跃而上利索地坐到马鞍上后,回过头来朝着自己的毡房门口撇了一眼,他妻子把刚烤好的还冒着热气的饼子包在玫瑰色的一块布里,尤勒杜斯跑过来把包好的饼子布袋递给了纳扎尔·凯勒泽克手里,用手遮住耀眼的白亮白亮阳光的光线,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那爬满皱折的脸庞,期盼着他走之前说点什么。纳扎尔·凯勒泽克自己心里也明白,现在让他家里人感到最不安的是什么,但是,在作出最重要决定的时候,他不想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扯到自己的行动计划中来,他把玫瑰色的包裹藏到腋下后,郑重地说道:“我现在要去巴彦德尔汗王那儿去!” 说完,他用双脚踢了踢瘦骨如柴的马肚皮,示意它赶快上路,这匹老母马缓慢地迈开步子,沿着通往草原地区的那条崎岖小路走去。 “我要跟着老爸一起去见巴彦德尔汗王。这不会离我们这儿太远的!我会赶在他的前面跑到的,而且也会很快回来的。”图尔甘赶快跑到母亲身边用老爸可以听到的声音大声说道。 “你去吧,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你老爸!” 母亲转过身子向毡房走去,向快要熄灭的火苗上投放、添加了一些干枯带刺的植物,尔后使劲地吹着气,最终还是把火给点着了。“看这该死的老头又想出什么鬼把戏!他这把年纪了还能参加什么战争!说不定呐,他会被敌人打到在第一条冲沟里去的,而且也不会从那儿回来的。到那时谁会来怜悯我这个寡妇?... 图尔甘,你还在磨蹭什么呀,你赶快去追赶你老爸,远远地紧随跟在他身后走,不要让他发现你,不然,他会生气的,会揍你的。…” 图尔甘往上提了提灯笼裤子,骑上马背,朝着父亲骑马走过的方向急忙赶了过去。 十、马倌求情,汗王如此慷慨大方 蒙古人策划的即将开始的西征行动的消息,就像一阵狂风暴雨,在钦察草原地区迅速传播开来,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这消息如同夏日里的狂风,把长在沙土里的树木、灌木丛连根拔起;又似那狂风暴雨,把那些尚未牢固固定的毡房掀翻。派出的急使,日夜兼程,风雨无阻,从一个游牧区到另一个游牧区,迅速地传达即将爆发战争的消息。钦察部落,这个属于突厥部族的人数众多的部落,他们世代居住在咸海至德聂泊河之间广大的土地。古代俄国文献把他们称之为波洛维茨人,欧洲人则把他们称之为库曼部族,东方学者则把他们称之为科普恰克人。如今,钦察部落十二代以内的部族成员都将应招,有义务参加部族首领组织的征战行动。。 纳扎尔.克里泽克骑着马走过河岸旁长着的白杨树林,赛亨河水在这些白杨树后面静静地在流淌,雨后变浑浊的河水闪烁着一道道耀眼的光泽。途中偶尔遇到一队队骑兵队伍不断向各个方向疾驰而过,驼队托架着毡房圆形穹顶、支撑木架、厚薄不一的毡子、锅台灶具等用具以及其他货物迈着稳健的步幅,安排妇女和孩子跟着驼队在一起行走。半裸着身体的奴隶手里拿着鞭子或柳树条不行赶着牲畜群在跟着队伍前进。宁静的草原失去了往日万籁寂静的那一当地特有的景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原本宽广无垠的绿海,此刻却像是被紧绷的琴弦,随时可能奏出惊心动魄的乐章。不安的氛围如同黑暗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四处游荡,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即将爆发的风暴席卷,紧张与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令人难以呼吸。 纳扎尔.克里泽克好不容易骑着马赶到巴彦德尔汗王的第十一个王妃宿营地,这位老人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呆了,这里还保持原样,似乎没有一点紧张的气氛。虽然外面流行和疯传着各种传言,但巴彦德尔汗王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一种镇静、安详的神色,宿营地人们在为打猎紧张地准备着一切,几十批已经备好的马匹等的早已不耐烦地用前蹄刨着地鸣叫着,催促着人们快点出发,不要再磨蹭耽误大好时光了了。十个上马排列整齐队形,右手带着手套托着狩猎的雄鹰的年轻麻利的年轻人已经各就各位,随时等待出发,身体上膘的狭小嘴唇的猎狗们也不耐烦地相互撕咬起来,发出狂躁不安的一阵阵尖叫声。 纳扎尔·克凯勒泽克从这匹瘦弱的老母马身上爬了下来,顺势把它的前后腿又绳索拴住,以免走远走散。随后急忙向小山丘上汗王的营帐方向走去。恰巧这时巴彦德尔汗王从自己的营帐里走了出来,在宴席上,酒足饭饱后他的脸上泛着红光。今天他穿着一件打猎时的黄色的绒布便装上衣,下身穿着宽大的鹿皮灯笼裤,鞋尖向上翘的一双皮质鞋。白色的帽子的帽檐向前、向左、向右一直垂到肩背上,并用条格子纱巾把肥大的肚皮扎着,别在腰上的那只带象牙骨刀柄的印度匕首隐约可见。 草原上的主人一下子认出了这位年老的纳扎尔·凯勒泽克。他用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披着整张山羊皮弓着腰,外边还挂着一把弯形锈迹斑斑老刀的老人,他思忖着是不是老人家来向他求情办什么事的吧。有时候,对草原上的老人在适当的地点给予一些安慰和关怀对扩大自己的声誉有极大的好处,特别是现在,当各地都在当地有权势的汗王家族的支持下,正在组织并从当地招募大量兵员,展开西进准备的时候这一点尤为重要。 “巴彦德尔汗王,你好哇!你的家当和牲畜殷实,不计其数啊。但愿安拉保佑汗王家畜兴旺不衰!” 纳扎尔·凯勒泽克拉长调子郑重地说道,同时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这时从他破烂的脱毛大衣里露出了瘦骨如柴的一对肩胛骨。 汗王停下下来,伸出了插在腰间上的一只手以示尊重,并说道:“老人家,你还好吗?身子骨还结实吗?你这是到哪儿去呀,身上还别个锈迹斑斑的砍刀?” “从那遥远的钦察大草原传来了惊人骇闻的一个消息…” “那你说说看,你都听说了什么消息?” “我的汗王,我这就说,我不久前到过西格纳克城集市贸易大街,到了一家小饭馆吃饭时,我听到隔壁饭桌上,有个当地有些重要消息的知情人在发表对当前局势的一些议论。其中一个身穿昂贵丝绸外衣的生意人说出了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平时难以听到的一些事情,他是一位给蒙古驻军供应粮食的买卖人,他有很多便利的机会可以接触到那些蒙古大军的上层官员。他说道,他从他们那些蒙古军队高级官员口中听说了,成吉思汗直系后裔中的地位显赫的几个汗王都已经陆续抵来到了希戈纳克城里了…” 纳扎尔·凯勒泽克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巴彦德尔汗王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他瞪着他那一双洞察一切的睿智的眼睛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周围围着的几个年轻兵勇顿感不安的向前急促地迈了几步停住了移动的脚步。 “你说的这是实情!” 巴彦德尔汗王指出,“你还从他们那儿听说了什么?” “那个买卖人还说,这几个汗王后面紧跟着蒙古大部队,队伍数量大的足以在我们草原上整整走上十天的路程才能从这儿走完。” “我也听说了几十个汗王抵达这儿的消息,他们究竟为了什么目的来这儿的?他们已经占领我们的这片土地,归顺他们统治的民众根本不可能举事反抗的。他们到底想在这儿还要干什么? 纳扎尔·凯勒泽克老人家,你还听说了没有这方面的什么别的消息啊?” “这位厉害的领导者成吉思汗已经成功地占领了很大一片地方,差不多占了半个地球。他的后代也充满野心,想继续扩大领土,征服剩下的地方。” 巴彦德尔汗王摇着头说道:“这件事啊,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想想看,这世上有多少部族和部落,但只有一个成吉思汗。现在谁能接替这位伟大的成吉思汗呢?又有谁能拥有他那智慧的头脑,具备他那样的能力和智力来承担起统治庞大帝国军队的责任呢?小伙子们,快把马给我牵过来! “我尊重的王爷,请你停一下!” 纳扎尔·凯利泽克甚至哀求地请求道:“请你看着我这个曾经给你当过马倌的面子!请你听完我要说的话。你是我们这片草原上最有势力的一个王爷,我现在求你了,在你率军西去征战时,不要忘了我这个年老的士兵啊!从前呐!我经曾日夜为你操劳四十年,无论是在暴风雨还是漫天大雪的寒冷天气,我一如既往兢兢业业伺候你,我生养了五个儿子,他们已经长大成人了,完全可以替代我继续为你效力。他们个个很优秀,没有一个差的,他们一定会精心照料好你的那些战马的直到满街到处呼喊着战斗口令(敢于绊倒横在路上所有障碍的勇敢的年轻人!)的时候为止。” 巴彦德尔汗王站在那儿脸面上顿时洋溢着得意洋洋的那种风采,当这位年迈的纳扎尔·凯勒泽克双手紧捂着那把弯形砍刀,边喊战斗口号,边举在头顶上挥动着做冲杀动作时,这个汗王眯缝着一只左眼,眼神里显露出某种愉悦的火花。 “你是一位勇敢的士兵,纳扎尔!我至今还记得你给我所做的一切!你想干什么,请直说吧!” “我的五个儿子投奔你荣耀的旗下,他们给你养育了无数个骏马,而他们自己至今却落得个连一匹骑的马匹都没有的境地。你名副其实,人们没有白叫你巴彦德尔汗王。你从现在起要给我五个儿子每人配备一匹备着马鞍子的战马。从此,我把儿子们亲手就交给你,要他们成为你的忠实的卫兵,就像你弓箭里射出的快箭,你指向哪儿,他们就奔跑到那儿,只要你下旨,他们就会全力以赴地去执行!” 巴彦德尔汗王用自己的三个指头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胡子说道:“这样吧,我这位忠实的马倌纳扎尔·凯勒泽克大爷,这次我就依了你!我这就给你的五个儿子配发五匹战马,但马衔铁和马鞍子等用品由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筹措,那看这样好不好?我不会白给的。假如我把自己的牲畜都分发给我的部下,不会过多久我就会成为草原上到处流浪挨家乞讨的乞丐的。告诉你的儿子们,在战争结束后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给我还回一匹年轻的马儿,而且必须要披着名贵的毯子的马匹以示还情。还有在你的儿子还没有荣立战功之前,能否让他们的妻妾给我编织一个绒地毯…” “慈祥的王爷,恕我罪过,我家没有制毯的绒毛。” “没有关系,你可以找我的管家要,既然你已经同意了这件事儿,就让你的儿子们过来到我这儿来受领自己的马匹吧,我把他们编入我贴身的千人精锐队里去。” “愿真主因你的慷慨而保佑你,我敬仰的王爷!”纳扎尔·凯勒泽克将双手放在肚皮上,恭敬地向已经坐上自己坐骑的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对汗王如此慷慨大方表示了衷心的谢意。 至此,纳扎尔·凯勒泽克终于舒坦地松了一口气,把那把老刀插进刀鞘里,蹙着眉头望着他及其随从骑马离去的方向,感慨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图尔甘抱着自己的双膝蹲在一处坐着,儿子的一双睿智的眼光看出了父亲的忧愁和心事,看到了他为此一筹莫展的神态和摸样,儿子心疼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当即向他站的地方一溜烟似的跑了过来,开口关切地询问道:“爸爸,你怎么了?发什么愁啊?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现在除了这匹老母马以外,我们又有了五匹马。我们借用这个贪婪至极的王爷的这几匹马,以后是不是担心还不起还不起而发愁呢?简直是笑话,我看到好多兄弟哥儿们参战回来后,还带回来了属于自己的一群马匹呢。” “有谁知道呢,除了先知先觉的安拉!返回家乡的战马,回来时不是带来显赫荣誉的勇士,就是带来沾满血迹的刀剑,那刀剑仿佛是被诅咒的,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爸爸,赶快去把那五匹马领回家里,在王爷反悔之前。你能不能带我跟你一起去?” 图尔甘帮父亲坐上了那匹老母马,他们俩向王爷敞开牧放马匹的牧场方向走去。 十一、顺着马蹄的脚印走,就像跟着导航一样,保准不会出差错的 阿拉普下真是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他像只欢快的兔子,在沙丘间跳跃,沿着马蹄的脚印一路向前。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这条道路就是他的舞台,每一步都充满了自信和期待。 阿吉·拉希姆则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像只疲惫的骆驼,在沙地上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每当阿拉普下停下来仔细观察马蹄印时,他都会忍不住叹口气,然后横躺在沙地上,望着天空发呆。他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呢?” 但阿拉普下总是那么乐观,他笑着对阿吉.拉希姆说:“别担心,跟着我的脚步走,准没错!这片沙漠里充满了未知和神秘,就像我们的冒险之旅一样,让人兴奋不已!” 于是,阿吉·拉希姆也只好振作精神,跟着阿拉普下继续前行。虽然路途艰辛,但他们的心中都充满了期待和憧憬,期待着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惊喜和发现。 “我们这是正在沿着我那匹马走过的脚印向前走着呢。我现在搞明白了,知道我们该在什么地方躲藏起来比较合适,不被坏人跟踪。快起来!再往前走!” 一条小道儿正朝着堆满小石子的一个山坡方向延伸,到了那儿,阿拉普下又向另一方向拐去,走到一个冲沟后,他接着又沿着一个干枯的河床走过。他用手指指着前面的一个土岗说道:“走!我们爬到那上面去,就躲藏在那些大石头背后,那儿地势比较高,站在那儿可以观察到远处草原,那里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的。” 他们俩一起爬到陡峭的山崖以及堆满石头的峰顶,接着躲藏在龙牙草丛中,从那再儿观察草原的深处,尽收眼底。 “你看那道儿上,” 阿拉普下开口说了一句:“是他们…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远远望去,在那边草原上,骑着四匹马鬃很长的体格结实马匹的四个蒙古骑兵在行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骑兵从马鞍上倾斜=斜着身体,几乎要着地了低着头仔细查看地面留下的脚印,就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有时候,他们用鞭子抽打着马匹,疯狂地向前奔跑起来。不久,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远处一个山岗后面。 “他们正在尾随跟踪我那匹叫阿克奇安娜的马的脚印走呢,显而易见,他们想顺着脚印追上那匹马,我是这么想!他们肯定会再回到这儿来的…我们应该从尖棱山石堆积的这儿离开,到更远的山区躲起来,这样,他们就很难再找到我们的…” 这俩个行路人很快通过冲沟,来到了这片平原地带,一条大道横跨他们行走的这条羊肠小路,一个牧羊人吹着口哨赶着一群羊群正在穿过大路上。 “我们的脚印到此就会消失,”阿拉普下说道:“从这儿,我们赶到前面有一个废弃的游牧点,到了那儿我们可以歇歇脚。” 抬头望去,小路仍在朝着一个山岗那边继续延伸过去,从这个山岗上望去,前面那片绿油油的平原就会呈现在眼前,地势非常开阔,这儿牧放着这一群马匹。马儿缓慢地踏着青草,移动着脚步,如饥似渴地低着头贪吃着新长出来的鲜草,马群看护人挥动着手中的套马器具,不停地驱赶着独自离开马群的母马以及公马。 平原沐浴着早晨初升太阳的一片阳光,那些已经吃的过饱的身材匀称的马儿在安详地缓慢地来回走动。离这儿不远处有个湖泊,湖水水面泛着太阳的光辉。湖面上空一群野鸭在飞翔。从长满芦苇的边缘上,突然看见跑出一个身材匀称的白色的备着马鞍的马匹过来,只见它大声鸣叫着,朝着那边红色母马群吃草的斜坡地拼命奔跑过去。 “看那,那就是我最忠实的导师!就是它!我那匹被别人偷走的马…” 阿拉普下把包裹和外衣丢在沙地上,拼命地从土岗上朝下跑去。 “等等我,我在这儿…我一定会抓到他的!”他喊起来。 法吉赫趴到地上,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一幕。 那边的马倌也在朝那匹白马跑去的方向追赶了过去。跑过绿色的平地后,阿拉普下立刻躲到芦苇丛里藏了起来,他穿过河床,便消失在一簇浓密的草丛里不见了,那匹白毛色的马儿也藏到了这片草丛里,那两个马倌一直跟着这匹马也赶到这里来了。 他们背后传来一阵儿低沉的话语声,阿吉.拉希姆回过头一看…只见三个弯形腿的蒙古人正向他这边走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蒙古人就把手中的绳索扔了过来,并一起朝他这边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脚被他们用绳索捆绑了起来。 “看到没有,他身上穿着那件红扣蓝衣裳。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人很年轻,而这个人下巴有胡子…” “这不关我的事!反正汗王有令:凡遇到穿红扣蓝衣裳的人,马上把他干掉!” “要不这样,我们把他带到汗王那儿,让他自己裁夺。好不好?” “你们想干什么?” 阿吉.拉希姆大声喊道:“我是一个穷苦的流浪汉,我只做抄抄写写的事儿!” “甭想蒙我们了!说说看,这件镶着红宝石纽扣的外衣你是从哪儿弄到的?你知道不知,用这一个红宝石纽扣就可以换来一群母马的!” “那你们把这件衣服和那些纽扣拿走吧!这件衣服不是我的…” “你们还磨蹭什么呢!”后来才赶到的第四个蒙古人责备道,“赶快动手,别再磨蹭了,要不皇宫的马倌就会赶到这儿来的,赶快把他头给蒙上!把他脚和手绑起来…” 阿吉·拉希姆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儿了,只见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他死死地捆绑了起来,他的头被花布蒙起来了,无数个阳光光线和星火在他眼前一闪一闪地发着光亮,又过了一会儿有很多嘈杂声,狗叫声,他浑身上下上感到一阵酸疼,紧接着他又昏了过去。 十二、这匹白马是万马之王,骑着它必会给你带来好运与庇佑的 想象一下,在一片水草丰美、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的草原上,星星点点撒满了数千匹自由自在的马儿。一眼望去,这些马儿似乎没人管似的,散养在那里的。但实际上,情况远不是这样。那些看似懒散、慢慢在平原上无拘无束地溜达的牲畜,已经被分成了好几个独立的放养系统。这些系统各司其职,有序地交织在一起。在现场,还有专门的牧马人负责精心照顾这些马儿。所以,虽然看起来散漫一片,但背后可都是有十分讲究的呢! 每个马群都按照同一毛色,比如褐色、浅红色、或者毛色呈现有花斑点、浅黄色以及其他毛色的几匹母马,其中约莫在十五至二十个年幼的马驹等毛色数量编排而成的。此外,在同一群马群中,只许一个老公马护着自己的母马群,而且公马从不会离开自己马群的。 骑着一匹凸鼻子骨、身材瘦弱马匹的马倌放开喉咙,尖叫着,并且不停地挥动着手中拿着的套马器具在马群中来回跑动。他在监管这群马儿,同时还要采取措施,及时驱散了两个试图拉开架式准备角斗的公马。 在这些马倌中,有纳扎尔·凯勒泽克的五个儿子,他的大儿子叫德米鲁,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小儿子穆苏克刚满十七周岁。这几个兄弟啊,简直就是草原上的“驯马达人”和“狼群克星”!只要他们出马,再烈的马都能变得温顺如绵羊,再凶的狼群都得绕道走。他们随身仅佩戴一个鞭子,就能轻松应对狼对马群的突然袭击,简直就是“一鞭在手,天下我有”啊! 无论是在春夏秋冬还是在白天夜间,无论是在阴雨连绵还是寒风凛冽等恶劣气候条件,这几个兄弟都能默契配合,精心养护看管着巴彦德尔王爷名下所属的这几十群马匹。有时候,大家甚至能看到他们在马背上耍酷,一边骑马一边跟狼群玩“捉迷藏”,那场面,简直比电影还精彩! 汗王对他们这几个兄弟的牧放工作也是满意得不得了,每次看到他们,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笑着说:“你们这几个小伙子,真是我的得力助手啊!” 他曾郑重承诺,将在他们面前信守海口之约,日后必将以汗王之姿慷慨赠予他们丰厚的奖赏,并确保他们不受任何亏待。在当时,这些马倌身着破旧衣物,衣不蔽体,无一完整,历经风霜雨雪与烈日曝晒,其外衣色泽已与秋季灰褐的草原毫无之别。他们脚踏未经加工的海狸皮皮鞋,头戴以混杂毛发编织而成的帽子。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们与草原上的马群、猎狗一同,适应了当地独特的气候、水土,以及不断变迁的新月形沙丘、矛刺丛生的平原,以及偶尔掠过的风和飘过的云朵,彼此紧密相连,融为一体。 在这个始终处于宁静生活的牲畜群里,有一次,阿拉普下偶然发现了自己那匹身材匀称的白色毛皮的马儿,它像一个不轻易屈服的野马一样在牲畜群中自由来回走动着,一边享受着自由自在所带来的种种乐趣,一边还随时做好了与那些胆敢前来挑战的公马决斗的准备。它放开嗓音,大声嘶鸣地叫着,用自己的伶俐牙齿撕咬着毛色呈红色的那匹公马的脖子,在将其放倒在地上后,然后尖声鸣叫着,朝着草原深处某个方向飞奔而去,风儿把它那浓密的银色的马鬃吹散开来,仿佛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在翩翩起舞,那优美的舞姿令人陶醉。就在这时,阿拉普下对着马匹使劲地吹起了一声口哨,那哨声仿佛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马的耳朵。这匹马听到这个熟悉的哨声后,突然停下了跑动的脚步,竖起了耳朵在观察和辨别那哨声响起的方向。阿拉普下又吹了一声哨子,这一次这匹马听清楚了,立刻用鸣叫声回应了那哨声,接着只见它回过头来,朝着吹哨声的方向----自己主人站的地方加快步伐奔跑起来。 但是一直在观察着这匹马的那两个马倌早就做好了拦住并用绳子套住这匹马的准备,只见他们骑着马飞快地奔跑一下子拦住了这匹白马奔跑的去路,并抽取了套住这匹马的绳索。阿拉普下使劲全身力气也朝自己的这匹马方向奔跑,可惜已经迟了,两个甩出的绳索同时牢牢地套住了这匹白色的马,马脖子被套住后,它使劲出了浑身解数极力地在挣脱绳索,不停地在向不同的方向用力像疯了似的不停地挣脱着。 “请住手,这是我的马匹,马上套着的鞍子也是我的。”阿拉普下及时赶到后,朝着那个马倌大吼了一声。 “你这草原上偷马成性的惯匪,流浪汉,赶紧从我眼皮底下走开。”那两个马倌中的一个回应道,裕兴同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过来抓住了白马的缰绳,大声嚷道,“这块土地和这一带放羊的牲畜都属于巴彦德尔王爷私有财产!在这方圆诺大的地盘上到处流浪的牲畜理应也归属我们王爷的…” 阿拉普下一气之下拔出了刀剑,厉声喊了一句,“你们作为王爷的马倌,竟敢在光天白日之下,胆敢偷窃别人的马匹不成?”这一喊不要紧,倒是把这两个马倌给吓住了,他们连连后退了几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我想问一句,你们敢不敢用你们的卑鄙的烙铁在这匹高贵的马身上打上一个烙印标记,啊?” “说不定呐,巴彦德尔王爷会在你的脑门上烙上这个烙印的。”一个马倌插话道,“有一天你就会就会尝到横尸旷野的滋味的。” 说话的马倌突然闪到一侧,躲过了向他怒发冲冠拔剑而来的一个年轻人的打击,就在这时阿拉普下向前猛地跨了一步,横在前面,挡住了准备夺路而逃的那位穿着一件破旧衣裳的满脸铜色的矮壮身材的蒙古人。 “年轻的长官,你别跑!” 阿拉普下用平静的语气对他喊道,“你随时都可以用你那亮铮铮的刀剑砍死粗鲁不讲理人的脑袋的。” “你先听我说,你的马永远不会离你而去的!” 他比划了个手势,马倌们立刻动手解开白色公马脖子上的绳索。乍一看这个插话的蒙古小哥,黑胡子浓密得几乎遮住了上嘴唇,闪动的眉毛下藏着一双像玻璃晶体一样透明、冷酷的小眼睛,里面藏着深不可测、挥之不去的某种神秘,令人敬佩不已。即使穿上这件褪了色的破衣服,他身上依然散发出让人隐约感到可怕的自信。他缓缓地从马背上下来,身姿挺拔,步履坚定,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力量。他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种自信与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今天,我们将启程前往草原的深处。”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里,有着无尽的挑战与机遇,只有勇敢者才能征服。”他继续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胜利。 他的话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热血沸腾,大家纷纷摩拳擦掌,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他们深信,有这位蒙古小哥的带领,他们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取得最终想要的那种结果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大家纷纷上马,准备启程。马蹄声响起,尘土飞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草原深处进发。他们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激动,因为他们知道,这次旅程将会是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 阿拉普下被这位陌生人脸上强硬的表情所震撼,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站住了,这时阿吉·拉赫姆说过的那句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马一定会回到你的面前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人暂时骑走了你的马匹,那个人将来为了还这个欠下的情,他一定会双倍地偿还你的,给带给你还上一千匹那样的骏马的…” “没人敢动你的这匹马的。”那位年轻的蒙古士兵说,“当时有仇人在追杀我,为了保住性命,我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把它骑走,现在,我想把它买下来,你开个价钱,它值多少个第纳尔金币,你开个价,啊?” “你是说要我把它卖掉?!”阿拉普下感慨道,“对于一个有志青年来说,一匹好马就是他须臾也不能离开的伴侣,难道你要我用好朋友做个交易,是不是?” “你说的好!”这位陌生人回答道:“这样一匹好马命中注定就是为苏丹、汗王或者可汗等高贵贵族骑坐而用的,一个普通且有勇气的小伙子骑着它有何意义?这样吧!我给你买十匹马的钱财,把这匹马卖给我,另外,你用这些钱还可以买一件棉质大衣。你直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能把这匹马给我?” “我什么也不需要,只是我刚才那会儿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找到的。我这个人呐,单身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完整的毡房,更没有高贵可敬的父亲或者勇敢的兄弟,这匹马和这把剑就是我所有的家当。你为何硬要把它从我这儿夺走呢?当我陷入火坑或者死亡的边缘,有谁会站出来来救我一命呢?我不会把这匹马让给别人的!” “我现在确实需要这匹白马,你可以从这群马中任意挑选一匹你喜爱的马好了,把这匹马就让给我,我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怎么样,啊?” 阿拉普下眼睛惊讶地瞪的更大了,心中的一种无名怒火也被激怒了。不过这时他又想起来阿吉·拉赫姆说过的那句话。他想了又想,在空中挥了挥一只手便说:“若您拥有此马,并非意在市集喧嚣之中炫耀于人前,以满足一时的虚荣之欲,而是真正为远征与战斗所必需,那么我谨将这匹深爱的白马赠予您作为纪念。期望您能驾驭它驰骋于那遥远且光辉璀璨的星际世界,此马乃群马之领袖,骑乘它必将为您带来无尽的幸运与庇佑!” 穿着破衣裳的这位青年全身抽搐了一下,它那明亮闪光的眼睛特别感激地看着眼前这位叫阿拉普下的小伙子,然后他骑着马向马倌们走去,与他们闲聊了一会,就开口问他们有关马匹的行情,并对他们说道:“好汉们!你们能不能给我买一匹我自己看中的马?” 两个马倌相互对视了一会,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脸色黝黑的小伙子接话说道:“这马群不是我们自己的,而是属于巴彦德尔王爷的。我们这位王爷比较喜欢金子,你只要价钱给的比希戈纳克马市上的高一些,我们马上就答应你所说的条件。我们说个价钱,你只要答应给我们二十五个第纳尔金币,我们就成交,好不好?如果你同意,我们一起去挑选马儿,假如答应再加一点,我们也不会趁机占你的便宜的。” “二十五个第纳尔金币,你这不是敲诈吗?” “我不是在敲诈你,只是在和你商量。” “好,那我给你二十五个第纳尔金币。” “好的,我们成交。” “我不是老爷!”那位外表看起来有些可怕神态模样的蒙古人停了这话,稍停顿了一会儿便接话道:“我不会跟你们讨价还价,我看上的就一定会跟你们做交易的,你们也一定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的。另外,我给你们每个人多加一个第纳尔金币的。这样可以吧!” “祝你千岁!”两个马倌兴奋地喊了起来:“你快说吧,你看上了哪一匹马?” 十三、马倌弟兄及时出手,救出一个流浪汉 纳扎尔·凯勒泽克这一阵子正在途中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呢,为的是赶快见到自己的孩子们,把巴彦德尔汗王同意借给他五匹马的这件大事尽快告诉他们。他思量着如何让这匹年长的老母马慢跑起来,加快回家的步伐。岁月不饶人那,马儿也不例外。这匹老马一会儿用小跑的步伐行进,一会儿又改换用小碎步快速走动的方式慢跑,不管怎么说,紧跑慢跑地已经赶到峡谷一带来了,真幸运呐!巴彦德尔汗王的马群正好也在这一带草场上牧放着。… 像一只又蹦又跳的兔子一样,那个小顽童图尔干紧跟着纳扎尔身后跑了过来。他登上土岗后,大声地朝着自己的父亲的喊了起来:“老爸,老爸你快点!到这儿来呀!这儿正在打狼呐。” 纳扎尔扬鞭催马,背后扬起了一缕青烟,一溜烟地速跑到土岗上面来了。 在这峡谷各个山岗之间,巴彦德尔汗王的手下正在从四面八方俯冲夹击着一群狼,围了过来。不断发出细长的尖叫声的一群猎狗正在围攻冲击着一群狼,特别是围着一个身材健壮的狼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撕咬战。只见这个老狼露出青面獠牙,动作爆裂且凶残地撕咬着那些胆敢前来进攻的猎狗,被它狠狠咬了一口的一只狗忍受不住疼痛,嗷嗷直叫起来,且将它摔得好远好远的,而且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它不停歇地与进攻的猎狗们展开激烈的争斗,撕咬。 这时只见一个小伙子骑着马直奔老狼撕咬猎狗的这个地方迅速奔跑过来,只见他从马背上犹如老鹰抓小鸡似的,从马背上跳起起来,紧接着直奔老狼身上猛扑过去,当即迅速拼命地用手去抓老狼的一只耳朵。只见老狼“霍”的一声,跳出一群狗的紧逼围攻,迈开硕大的步子,用尽全身之力奋力挣脱出去,奋力地朝前方飞速跑去,小伙子们骑着马紧追不舍,风儿似的紧贴追赶了过去。 “努尔!快抓住它!别让它溜掉啊…努尔!快抓它的耳朵!” 在扬起的一片尘土以及喧嚣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打猎手、狼群以及一群猎狗都跑到土岗后面不见身影儿了。 纳扎尔这时才发现,在刚才发生狼狗大战的地方却躺着一个双手被捆着的一个人。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蒙古人服饰。他的那只有流浪汉才戴的帽子被远远地甩到一边去了,怎么越看这顶帽子咋这么熟悉,似乎在曾经在哪儿见过似的,想着想着,纳扎尔骑着马走过去,下了马,他想看个究竟出来。 “是的,他是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邻居,名叫法吉赫·哈吉·拉赫姆学者啊!那只老狼该不会把他咬死吧? 哈吉·拉赫姆你还活着吗?我的真主啊,快人救他一命吧!” 幸好,这时躺在地上的这位学者的睁开了眼睛,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老人。过了一会儿哈吉·拉赫姆才回过神儿苏醒过来,开口说话了:“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有一阵儿总觉得死神过来在拽拉着我朝着那个黑暗的地域走去…那些狼狗一直踩着我的背不停地在撕咬着,争斗着…我记得你好几次把我从饥饿的边缘拯救出来…请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呐,快从这儿把救我出去!…” 纳扎尔顺势动手将绑着他的绳索解开松绑了,并且顺手将绳索收了起来,并对他说道:“就让我的孩子们用这绳索去收拾那些胆敢欺负我这位受人尊敬的邻居的恶人们去吧!” 老人费力八劲地帮助遍体鳞伤的这位流浪汉战力起来,尔后又扶着骑上了自己的这匹老马马背上,随后便牵着马缰绳,迈开大步走在前面。骑在马背上的哈吉·拉赫姆,由于疼痛仍不住呻吟起来,还唠唠叨叨地不断抱怨起来:“一个黄鸟追逐着黄蜂在前面跑着,这时它没有发现猎人已经拉开了弓箭准备放箭射杀它,然而,就这时候一只老虎正准备跳起来扑倒了这个刚拉开弓准备放的射手!有谁能预测自己的未来,老虎还是猎手、黄鸟还是黄蜂他们谁会先死,真难以预料啊…我差一点就死在凶残的蒙古人手下,真不知是老狼还是勃然大怒,群起而攻之的那些猎狗们最终救了我的性命…” 十四、民间不乏高手,穆苏克堪称是驯服野马的能人 由于他与生俱来的手脚灵巧,所以名叫穆苏克(该词源于突厥语,意即母猫)。他像猫一样眨眼功夫便灵巧地骑到了这匹性子刚烈的有些驼背的马背上了,手里还拿着套马的套钩,急速朝着向一边迅疾躲开那匹有斑点毛色的马儿方向奔跑过去。 他的动作,像一只灵活的猫,仿佛是在展示一场精彩的马戏表演,让人目不暇接。他的敏捷和灵活,让人不禁想起了猫的身影,那柔软的身躯和轻盈的步伐,在草原上留下了一串串矫健的足迹。 一开始穆苏克绕了个大圆圈,试图以此想绕到马二的后背去。不曾想那个斑点马根本没有预料到某种威胁正朝它袭来,这时它还在与附近的公马们一起玩耍呢。突然有个什么东西好像把它提醒了一下似的,它抬头看见一个牧马人正朝着它身边靠近。母马摇摇头,发出一连串声响,警示马驹们要当心,尔后自个儿便躲闪到一边去了,以此来给跑过来的牧马人让开了一条小道儿。公马们看到母马们的这些细小动作后,便跟着它们又跑到一起扎堆聚合起来。这匹斑点马开始对身旁的周边警觉起来,当它发现有人在逼近它的身边时,它变用尽全身力气瞬间朵开了,一口气跑到众多马群堆里头躲藏了起来了。 即使这样,穆苏克始终没有让这匹马从自己的视野中丢失片刻,他在来回跑动的马群中,不停地跑来跑去,一直跟在离他跑远的斑点马后面紧追不舍;还有几次,牧马人已经十分接近了这匹马,对准妈的脖颈部位,准备把套绳朝这匹马的头部投放出去,但是,这匹被激怒至极的野马不时地甩动着马尾巴,不断左右摆动着自己高傲的脖颈,甩开脖子上一撮浓密的马鬃突然向一侧转身,闪动着烈性十足的野性身材,一溜烟消失在一群母马当中,视线遂变得模糊起来。 忙乎了老半天,穆苏克有些撑不住了,感觉这心中有股无名之火在不知不觉中涌动,他眼里除了盯看且紧追不舍追赶野性十足的这匹马儿外,他什么都顾不上了。随时逮住这匹斑点马,似乎对他成了一件很难办的事了。这种场景已经重复了好几次了,只见这匹马儿抬起自己的前双脚,再用自己厚实有力的胸部狠狠冲着聚在一起竖起双耳观察着这场你追我赶的热闹场面的马群过去,不知不觉中又从牧马人的眼皮底下再次溜跑掉了,人和马在上演惊心动魄一场斗智的一幕。 穆苏克像一位老道的牧马人一样,腰身倾斜得快要贴到马儿脖颈上,似乎看穿了他的心计。穆苏克仍在追逐奔跑,不过,现在不是穆苏克在掌控着马儿,而是马儿开始自己主动地带着穆苏克朝着附近聚集在一起的那数百匹马群里乱窜的那匹野马追了过去。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呐!这位年轻的猎手终于抓住了能即刻套住这匹马儿的极好一个机会,他用力地向这匹马儿奔跑的方向投射套绳,与此同时,用自己的双膝盖牢牢地固定住了这根绳子的一端,开始收拢、拽拉撂出去的绳索,慢慢地朝着被套住脖子的马匹方向挪动步子走了过去。 从套马绳套住这匹野马脖颈那时起,一直站在一边对此进行丝丝入味地进行观察的几个牧马人也为此发出了赞许的惊讶声。那些上千只马匹看到这位套马高手获胜的这一场景后,都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仿佛是被定在草地上纹丝不动地竖起自己的一双耳朵,瞪看着这位身手非凡灵巧的猎手以及那匹被被黑色麻绳套住脖子后仍奋力挣脱脖子上绳索而不停地左右甩动马鬃的尚未驯服的野马。这个从未被人用绳索套住脖颈以及隐隐感到脖子疼痛的野马开始发怒了,它不断用力地蹦跑,这时它多么想挣脱掉挂在脖子上的这根绳索啊。只见它稍作停顿后,叉开双腿,向下低着头部再一次开启挣脱绳子的一番搏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见它又突然抬起前腿,向一侧突然跳跃,做最后的挣扎努力,企图从牧马人的手中彻底挣脱掉,但是,套在脖子上的绳索越来越紧的勒住了马脖子。斑点马尖叫一声,双膝着地,再次跳跃起来,紧接着又弯下腰部,高高地抬起后脚做踢踏动作。 而穆苏克骑着的这匹马匹看着眼前的这一情形早已习以为之了,早已体验过了对这一挣脱的过程了,所以,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更没有向前挪动一步。穆苏克仔细端详着这匹野马的一举一动,毫不懈怠,这时有两个牧马人主动跑过来帮穆苏克来了,顺势伸过手,瞬间抓住了几乎发了疯且不断嘶鸣尖叫的这匹马的两个耳朵,另外两个马倌也乘机跑来,当即动用绳索捆绑住了这匹野马的四肢,与此同时,顺势把绳索搁进了马的嘴巴里,然后利索地将绳索绕过马的肚皮,从两边在马的背上打了一个活结。 于是,穿着灯笼裤,卷起裤腿,上身穿着一件红色衬衣且光着双脚的那个小男孩儿便坐骑在这匹野马的背上了,只见他左手紧紧收拢地抓着套在马嘴里那根绳索,右手则抓着马脖子上的马鬃,这时,马倌们恰好把刚才拴着马四肢的绳子也解开了,捆绑的绳索一解开,马开始狂野地在草地上奔跑起来。图尔干在头顶上挥动着马鞭子,使劲抽打着马匹几下,这匹马便在开阔无垠的草原上飞驰起来。 纳扎尔·凯勒泽克激动地张大嘴巴,高举自己的手臂,充满自信,情不自禁地大声喊起来:“好样的!好样的!我孩子一定能成为一个好骑手的!” 这位男孩儿紧紧贴身骑在飞驰奔跑的马背,仿佛像是粘贴在马背上似的,与马同步向前飞驰,不一会儿的功夫,那马儿身影跑的不见踪影了,只见一个小红点在远处慢慢在向前移动。这时,马倌们也做好了随时应付不测之事的准备,以帮助男孩顺利从马背上下来。此外,他们一直在目不斜视地观注着这匹野马奔跑的前方和距离范围。只见这匹马绕着大草原做了一个大循环狂奔跑动的动作,然后改换方向,从一个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起来,跑着跑着,这匹饿着肚皮的野马仍在不停地耍着花招,始终向把骑在悲伤的这个男孩抖落撂在地上,在奔跑途中,马儿同时不间断地做着各种甩动的动作,比如侧跳跃、前脚跳跃,高抬臀部跳跃等,偶尔原地站立,臀部着地,抬起前脚行走,然后又接着向前短距离奔跑起来,直至筋疲力尽,体力不支那一刻为止。 图尔干真是好样的,他使劲全身力气紧紧抓住缰绳和马鬃毫不松懈,在马儿狂奔途中,他从未丝毫有失去一点勇气和顽强的毅力,他一会儿用马鞭抽打着马儿,一会儿又用温柔的言语安慰着马儿,就这样,这匹野马开始渐渐地听使唤了。 马倌们也开始顿悟到了这一点,他大哥德米尔机动地朝他大声喊了一句:“喔噻!我兄弟厉害了,开始制服了这匹野马了,该好好驯服它一下了,你看它神态已经有些疲劳了,它那野性快要使完了,我过去看看。” 德米尔骑着马朝着图尔干一路跑去,只见这匹野马明显低显露出了很疲倦、气力已经使完的模样,看来,马儿驯服的差不多了,不过,即使在这个时候,人想要十分轻易接近它还是比较困难的。他还发现,只要有陌生人想接近它,它那野性还会重新发作起来的。野马不会轻易让人靠近它身旁的,一发现这一企图,他就会躲闪到一边去的。它气力、精气神和状态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你看它开始改成小跑步的状态了。他的步子开始变得匀称、节奏感越来越明显了。显而易见,它开始变得乖巧起来,能够按照缰绳拖拉指向改变自己的行走方向,开始兜着圆形向纳扎尔·凯勒泽克以及马倌们站在原地,等着这匹马折返回来的地方走去。这匹性子刚烈的野马终于被驯服了… 前来协助小兄弟的德米尔骑着马,与图尔干并排行走着。男孩用左手扶着马的肩隆,用自己的双膝顶着马背跪着,然后站在了马背上,这一系列的惊险动作只有那些骑术相当高超骑术熟练的马倌才能做到的高难动作。截止目前,这匹被驯服的马儿已经能够按照缰绳的指向跑动了,脸色黝黑的一个马倌扶住站在他鞍子上的男孩,向自己的窝棚走去,从远处跑来的兄弟们齐心合力相助,将坐在马鞍子上兄弟---已经筋疲力尽驯马高手,从马背上抱下来,与他相互拥抱致意。 这时,阿拉普下朝着刚刚才被驯服的马儿那边走去,顺势用手抓住了马的缰绳,用手亲切地抚摸着马儿的脖子,用轻柔的语气亲昵地在这匹马儿的耳边耳语,亲昵地呼唤着这匹马名字,马儿岔开双脚,竖起双耳,垂着脑袋那神态和心劲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疲惫不堪似地站在那儿。 年长的纳扎尔·凯勒泽克看着孩子们,便说道:“步行牵着它走一走,一直走到天亮为止,在后半夜之前决不能让它喝一口水,只有这样,才能培育出品行一流的好马来。” 一直注意观察这匹马儿在草场疾驰情形的那位年轻的蒙古人,这时转过身来,看着马倌,便从自己的钱袋里掏出了第纳尔金币,顺手递到了年长的兄长手里,然后跳上马背,一手紧紧拽拉着马的缰绳对这他们说道:“谢谢你们这几个马倌对我的悉心关照,你们不久就会听到有关我的消息的…” 他骑着马跑开了,尔后突然又停了下来,凝视着展现在眼前的远方。在那远方,沿着环绕峡谷的山岗上那边,出现了一队人马,从他们骑着的宽厚脖子身材矮小且敦实身材的马匹的阵容来判断,这些人一定是蒙古骑兵队伍的一支。转眼间,骑兵队伍很快包围了那些窝棚式房屋,带着队伍来的那位冷面俊色的年轻蒙古人是个头儿,三个卫兵紧跟他周围始终不离开一步。其中一个士兵的长矛上挂着一块黄色的布条,那个脸色阴郁的汗王骑着马走到马倌站着的地方。看到骑着一匹白色马驹的年轻蒙古小伙子,这位汗王在马鞍上向他欠身问安,并对他请安说道:“拔都汗王!明德!( 明得一词源于蒙古语,意即问安,你好)这些天来,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你这身穿戴真像个叫花子,简直没法让我们辨认了。” “那个黄脸疯狗贵由汗王跟我过不去,一直在追杀我,我不得已才跑到这儿,穷人的窝棚里躲一躲,图个清静呐!” “这些天来,老爷子速不台勇士很不安哪!他命令我们把你找到后,立即赶到他的军帐回话,不得有误。”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乌良海卡丹勇士!” 这群武士们催马加鞭,飞驰而去,眨眼功夫已经绕过山岗不见身影了。 阿拉普下情绪沮丧极了,也不想多看一眼他心爱的白马被别人骑着飞驰而去的身影。他抓了一把青草,轻轻地擦拭着这匹新马儿身上留下来的汗水,并用宽慰的语气对它说道:“你不要再悲伤了!失去自由自在生活后再悲伤也没有用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一个朋友了。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在走背运,希望你能给我带来好运!从现在起我就叫你“金刚石狗”好吗?你就要像狗一样对我忠心耿耿,像金刚石一样结实刚强…” 十五、“我纳扎尔·凯勒泽克虽然已老,但我不是挂在市场上任人宰割的羊杂碎” 克孜.图古马希不止一次从毡房走出,若有所思地抬头,朝着大路远处望去,这时候她多么期盼年老的丈夫能快点回到家来,她不知不觉她感到有些疲倦和无聊,干脆在毡房门口的一块地毯上坐了下来,望着成群成群玫瑰色外衣的蝗虫围着的砂土山岗在飞舞缭绕,她坐在这儿就盼着他的的丈夫早点回来。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干什么正经事儿去了!” 克孜·图古马希自言自语说道:“我就觉得他一定碰到了什么麻烦事儿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谈什么参加战争的话题。他连一麻袋玉米都拉不来,但那脾气就像一个老山羊一样倔的很,可撂起蹶子来跟一个小山羊没两样…” 傍晚时分,她那可爱的孩子穆苏克回到了家里,他把马儿四肢绑住,任其在草地上开心吃草去了。他把外衣和烂衬衫放到母亲的膝盖上说道:“在娶媳妇之前,还得劳驾您给我缝补一下开线的地方咯…” 随后,穆苏克平躺在草地上,就这样躺在那儿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就这样看着母亲在做着针线的身影。 “尤勒杜斯,她去哪儿了?” “尤勒杜斯还能去哪儿?她去放羊去了,还没回来呢。” 尤勒杜斯成为这一家人最受欢迎的一个人了,虽然克孜·图古马希有“与女孩无缘”的命运,但还是特别喜欢自己能有个女儿。因为女孩总是能围着母亲转,即使在出嫁给别人,住到了新房,但与母亲还保持着亲密的一种关系。尤勒杜斯出嫁时就会获得包括母牛、马匹以及骆驼等在内的很厚重的彩礼,她是一位身材匀称的美丽姑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褐色的大眼睛,脸上总是挂着愉快的微笑,她那一头光泽发亮头发总是整整齐齐地梳成十六个小辫子,还用丝线串珠把辫子打上结,任何一个小伙子看见她都会被她美丽的外表迷倒,看的入迷… 母亲心里明白,穆苏克打心眼里喜欢尤勒杜斯姑娘,假如一个穷人娶上一个孤儿的女儿,对老人们有什么好处?先把尤勒杜斯嫁给富裕的牧主或者毛拉后,再说让穆苏克婚姻是不是更妥当一些? 克孜·图古马希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这些事,而且一想到穆苏克跟他父亲一样倔强,刚愎自用,靠他那倔强的脾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现在贫穷状况!一想到这儿时,她就会唉声叹气起来。 躺在门前的那只猎狗,这时抬起了自己的头朝远处看着,吼叫着一股脑儿朝草原方向跑去,路上有牧人骑马走过,他用手指着什么大声喊道,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尤勒杜斯总算回来了!”母亲说了一句。 羊群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山岗上,羊群扬起灰尘沿着羊肠小路拉长队形向回走动,纤弱身材的尤勒杜斯也跟着羊群漫步朝家里这边走来,她唱着牧羊歌,不停地照顾并帮助掉队的羊只,尽快赶上前行的羊群队伍。听到她的歌声,邻近的毡房里几个妇女急忙跑出来,并向羊群跑过来,尤勒杜斯双手抱着一拐一拐行走困难的一只羊羔,向自己毡房急速跑了过来。她给穆苏克打了个手势,要他快点跟着她进屋有事商量,他们闪到屋里后,尤勒杜斯对他说道:“刚才有个人路过说在前方看见了我们家的母马自个儿在路边上的草地上吃草,背上的马鞍歪斜着,周边没有一个人…咱们的父亲可能出什么事了!我不敢对母亲说。” 穆苏克走出毡房后,不出声地绕过母亲坐的地方,轻手轻脚地朝自己的那匹正在吃草的马儿那边走去,走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从远处传来一个像哭喊一样的声音,“这是图尔干!”山岗上出现一个男孩的身影,他一路在小跑,双脚又不停地在相互磕绊并绊倒在地上,然后又爬起来上身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走来,穆苏克一路快速跑过去,赶紧一下子用手搀扶住他。 “太可怕了!”男孩由于过分激动,声带有些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他的下巴强劲抽拉颤抖着,他满脸灰尘,眼睛里流着泪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快说呀?” “他被吊起来了…” “谁被吊起来了?” “我老爸!...” 穆苏克把弟弟扶着进了毡房,倒了一碗水给他喝,他的牙齿磕着木碗边响个不停。 “在去城里的路上…老爸正往集市上走去…有几个小伙子抓住老爸,并用绳子把他老人家捆了起来,推着就要走…我看到后就冲上前去阻止他们,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给了我头上一棒子,我就昏倒了…” “快往下讲!” “这些人大声叫喊着说什么我老爸是一个强盗,我老爸没有抢别人的任何东西,老爸倒是被别人劫掠过好几次。” “这事发生在什么地方?” “地点就在长着很多又高又大白杨树的纳马扎大门口附近…” 穆苏克拿起挂在墙上的那把插在已经退了色的棕黄色刀鞘里的那把弯刀,光着肩膀急忙向吃着草的马儿走去。只见他麻利地解开马儿四肢绊绳,跳上马鞍,当即喊了一句:“尤勒杜斯!...图尔干!…你们去把我们的那匹老马找到,牵回家来!我这就去解救老爸去…” 在希戈纳克城门前面,一棵古老的参天白杨树下聚集了众多人群,浓密树枝上用绳索吊着几个人。几个人光着双腿被吊挂在空中,脸部都变得歪曲歪曲八扭,模样可怕极了。几个看守正在爬上云梯,用绳索在树枝上吊挂着地上站着的衣着破烂的双手被绑在后背的几个科普恰克人。 骑着一匹白色的老马的长着油头滑脑的一个毛拉一本正经地拿腔拿调地向聚集的民众宣读了官方的一项命令。他提高嗓门大声宣读命令如下,“请大家听好! 鉴于当前蒙古西征大军即将进入我镇守管辖领地,以及当前面临紧急情况,凡不按照此前发布的上缴赋税条款拒不上缴税款以及实物者、有意囤积粮食、粮种等行为以及行为人,将按照希戈纳克城镇守发布的此项命令处以死刑处罚…”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片哗然和一阵骚动,同时也打断了毛拉的讲话。这位毛拉瞪着大眼睛朝着大声喧哗以及破坏严肃会场秩序的人群看去。三个骑手拿起鞭子抽打着眼前的民众,并催着马儿朝人群冲击。这时只见一个光着上身、手里拿着一把弯刀的年轻人边大声呼喊着骑着一匹马冲了过来。看到这个年轻人,这个骑在马上的毛拉惊慌失措,忽然地从马背上掉落在地上。 “你这个疯狗,你想干什么?”这时人群中有人喊起来:“让你的命令都见鬼去吧!谁胆敢把巴彦德尔汗王的勇敢的士兵当成街上的小偷吊在这大树上,等一会这个王爷就会带着自己的人吗赶到这儿的!…像割稻草一样把你们这帮熊人全部给收拾掉的!” 这个骑马年轻人这时便朝爬在结实的树枝上面的几个看守猛冲过来,顺势举起手中的弯刀,把绑在树枝上的麻绳给砍断了,树上的那两个侩子手顿时失去平衡边一个接着一个从上面掉了下来。 “把这个老人的手给松开或者我把你们的头给砍掉,快点说到底怎么办?” 在场的民众动手帮忙,将躺在地上的老人绑着的双手给解开了,把老人给搀扶了起来。 “纳扎尔·凯勒泽克老爸!你还好吗?”小伙子从马上一蹦子跳了下来,急切地说道:“你骑上我的马儿现赶快走!你是不是想早一点把我们丢下不管了。” “你来的真是时候,我的孩子!”老人亲切地回答儿子的问话,接着又补充道:“这些软骨头本来是应该把那些大量囤积粮食和生活备用品的奸商吊在这儿的,而这些奸商再就收买了那些利欲熏心唯利是图的法官大人们,他们随意在大街上抓了几个贫穷的替罪羊吊在这儿示众。亏他们能想出这种办法把我这个老头子也吊在这可大树上!你们等着瞧吧,这些狗娘养的!我有五个儿子,我不会白养他们的!我要到巴彦德尔汗王那儿好好告你们的状的!看他怎样把你们的头一个个揪下来!...” 人群顿时喧哗起来,就连那些过路的人都跑过来围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儿人越聚越多,喊声越来越大。那个毛拉拉起自己的衣襟,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骑上马灰溜溜地跑开了,那些打手们也跟着毛拉离开了人群,人们群起激昂,纷纷从拿起石头或者土块向打手们跑开的身后打了过去。穆苏克扶着老爸安稳地坐在了马鞍上。 “刚才在路上,我还邀请了两个熟人来给我帮忙助威,好在我们没有来迟!” “好在我的脖子还比较结实。我纳扎尔·凯勒泽克虽然已老,但我不是挂在市场上任人宰割的羊杂碎,假如我去参战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光荣的勇士的,并且会随身带回一群牛羊回来的…” 十六、纳扎尔不听劝阻,带上一只 公鸡,要去见速不台勇士 于是,纳扎尔·凯勒泽克被一群科普恰克人簇拥着回到了自个儿的家,很多邻近村社的人都跑来看这个摆脱了死神的一夜成名的老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都想沾沾光,亲手摸一摸纳扎尔·凯勒泽克老人骑着过来的那匹马的马龙头。人们就像一群饿狼,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那匹马的马龙头是一个稀世珍宝,只要摸一下就能带来好运。 “纳扎尔·凯勒泽克!你是怎么从那魔掌手里摆脱出来的,啊?那个吃了豹子胆的人现在在哪儿?” “那是他的儿子,他叫穆苏克!他用弯刀当即割断了那根绳索,用石头和土块赶跑了那些狗头打手们。” “哪一个是他的儿子?” “那不在紧挨他身旁边走着的,那个长得很英俊,身体很结实的小伙子就是他的儿子,他现在巴彦德尔汗王手下当差…” “假设是这样,他不会有啥事的,这里的人们怕巴彦德尔汗王比怕主法官还要厉害。” 这件事儿发生后,纳扎尔·凯勒泽克很体面地回到了自个儿的家里,现在他在自己婆娘跟前虚荣心变得更强大了。她早就对他曾经多次告诫过,不要他到处乱走,他现在就像一个年老的山羊一样毫无作用的一个老人了,他这次回来时的那股神气劲儿神态不亚于比如说像巴彦德尔汗王这种达官贵族回到家里时才显露出的那一种虚荣心。 他的虚荣心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婆娘面前炫耀着自己的羽毛,展示着自己的价值。他的神态仿佛在告诉婆娘,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她的依靠。他的虚荣心,就像一座坚固的城墙,抵御着外界的质疑和批评。 可是,当远远一眼看到一群人围着纳扎尔·克里泽克从那边向家里这边走过来的那一刻时,她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以为自己的糟老头早已死去,这是人们在抬着他的尸体回来了。 “哪啊!最好早一天死了算了,免得整天里想出各种令人捉摸不透的鬼把戏来!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凭这能去参战吗?还说不定呐,还走到城里那边,就被别人逮住、吊挂在树上了!从今以后,你决不许离开我半步远!...” “我看呐!你不像个女人,简直就像个土狼,给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我能从死掌中逃出来,就说明我命中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啊!到了这个年龄刀剑、箭头都已经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了!我如果参战打仗回来不是做个汗王至少也会戴上一个勇士的头衔回来,说不定哪!还会赶着一群品种高贵的马群回到家立呢,到那时人们都会用异样眼神看着我的,每当他们碰见我,就会感慨地对我说,你好,敬重的纳扎尔·凯勒泽克勇士!明天我就去找蒙古大军着名的主帅速不台勇士去,说不定他会在蒙古军中给我找个好差事的!” “听你讲话真让我恶心,你这个一钱不值的老南瓜!” 克孜·图古马希无奈地摆了摆手,走进毡房忙去了。 纳扎尔·凯勒泽克找到一块地毯,顺便铺在门口便坐下了,左右邻舍都赶来到他这儿问这问那,而他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讲述巴彦德尔汗王如何出手大方给他五个儿子每人一匹马,汗王待他很热情,对他很客气,甚至称他为兄长、大叔,还向他请教了如何以及采用什么途径管理好手下的几千人马等问题。在场的人们无不为这位无畏而机智的年老的纳扎尔·凯勒泽克一举一动所折服,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组建一支队伍,由纳扎尔·凯勒泽克亲自指挥,在他的指挥下这支队伍一定能创建辉煌战功的。 当夜幕降临,当那些好奇的人们陆续走散后,克孜·图古马希便走到老头子身旁,紧挨着坐了下来,一手抚摸着他皱巴巴的老手说道:“你都这把年纪了,是什么东西还让你这样醉迷于打战啊?好好在家待着不行么?” 纳扎尔·凯勒泽克撅起嘴巴,固执地对她这样说,明天他还是要去找蒙古大军的一个重要人物速不台勇士去的。当从他嘴里了听说了有关这个连续这些天一直挂在嘴边的蒙古大军速不台勇士的情况后,克孜·图古马希便顺水推舟对他出了个主意,她说:“既然这位速不台勇士那么富有,是一个名人,你要到他那儿就不能空着手去见他咯。富有人家一般都喜欢别人给他带什么礼物去,哪怕是给他带着鸡蛋去也罢!这样人家才会听你的。不行你把我们家那只长腿公鸡带给他作纪念,说不定人家真的会喜欢呢!虽然这只公鸡羽毛都掉得差不多了,可它也是布哈拉地产的品种啊,这只公鸡早晨鸣叫起来不亚于清真寺报钟人的声音,特别清脆。兴许这只公鸡会给你带来什么好运的…” 十七、家里穷得响,连蚊子都得出去讨生活了,哪能留住这位美貌的尤勒杜呢? 每天清晨,尤勒杜斯赶着一群羊,哼着悦耳的歌谣,开开心心地出门了。穆苏克也跟着一起去。他们俩赶着羊群,嘻嘻哈哈地隐没在绿色海洋一般的河谷一带后,来到一个山岗上,他们便坐在一起聊了起来。尤勒杜斯向穆苏克问起了有关战争的事儿,是不是所有青壮年都要去参加征战,而且要去很远的山那边的地方?尤勒杜斯总是嘻嘻哈哈的,一对酒窝总是挂在她那张愉快的脸蛋上,这时她那细长的眉头便会像海花一般皱了起来,当然,他们在一起不止一次地憧憬过未来的生活,而这一幻想都因当前人们街头巷尾议论的这场令人恐怖的征战就像那些被惊吓的飞鸟一样眼看着就要破灭了。,假如穆苏克参战远行,他还能再回到这儿来吗?有多少个有志之士的年轻人抛头颅洒热血长眠异国他乡、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滩上,任胡狼叼着他们的尸骨乱窜啊!想想这有多么可怕呀。 穆苏克一笑了之,他却认为进行征战以及对敌方偷袭这对一个年轻男人来说是难得富有刺激的一个机会,此外,跟着队伍远行还能开阔眼界,见识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增长知识,同时还可以借机发挥自己的才智,增强自信心,弄好了还有机会成为一个着名的勇士。当一场征战结束后,他可以满载而归,会给尤勒杜斯带来更多的礼物----比如说可以带来垂到足际的长形漂亮的丝绒衬衫,那衬衫宛如轻盈的云朵,柔软而温暖;镶嵌小花玻璃珠子的花色腰带,那腰带仿佛璀璨的星空,闪耀着迷人的光芒;以及诸如镶嵌这绿宝石以及镶嵌宝石戒指的闪着蓝色光泽的绿色玻璃珠串,那珠串恰似碧绿的湖水,荡漾着清新的涟漪。 穆苏克一时不知如何来说服和安慰眼前这个性格柔弱的尤勒杜斯姑娘,听着听着,她的脸颊上泪珠一个接一个地流淌下来,她眼含泪水地回应道:“人们为何要进行该死的征战呢?大家很清楚这儿发生的一切,当蒙古大军来到希戈纳克城时,他们杀害了所有人,焚烧了房屋居所,而且把妇女和孩子都带走了!我也失去了我的父母呐…我不需要什么礼物!我就想把自己的家安放在羊群遍布的一个小河畔上,我们每天能吃上现烤的烧饼、晾干的奶酪,而你却想和那些毫无怜悯之心的蒙古人在一起,帮他们焚烧所有居室,抢夺人们手中剩余的最后一个烧饼和奶酪!” 听着话,穆苏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同时也深有感触说道:“我说啊!尤勒杜斯别再伤心了!你是我的幸运神!参加蒙古大军远征后,我一定会日夜思念你的。记得有一句俗话说,起得早的人一定会找到幸福的,而原地不动的人,只会失去最后一个机会的。” 穆苏克抱起尤勒杜斯放到她自己骑的马背上,然后便骑上了自己的马,摇了摇自己戴着的毛皮高帽,穿过宽阔的草原,径直向巴彦德尔汗王放养在这片草场上的马群另一座山头方向奔跑过去。 这时,他在半途中遇到了马具全是用金色饰物装饰的、手里托着猎隼的、个个都骑着好马的一队人马,紧接着后边跟着一群步履敏捷机智的猎狗,在远处,约有二百个年轻骑手拉开大包围圈,正在围攻着猎物。穆苏克骑着马飞快地绕过穿着蓝色服装的蒙古围猎的马队。四只野山羊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它们把犄角紧紧靠在后背上疯狂地在草原上快速奔跑起来,这些受惊的野山羊一直朝尤勒杜斯放羊的草地那边一路狂奔过去。穆苏克心里突然想起一个怪念:千万别叫这些蒙古王公贵族发现尤勒杜斯这个漂亮的姑娘,一旦叫他们看到她,他们肯定会把她抢走的,跟他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第二天傍晚,穆苏克才回到了家里,纳扎尔·凯勒泽克和他的四个兄弟都在家里,穆苏克跟家人打了招呼后,就坐下了。一家人乐呵呵地大口大口地吃着羊肉抓饭。 “这是从哪儿弄得抓饭?”穆苏克不惑地问了一句:“这情形就像坐在富人家里吃饭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知老爸又从哪儿挣到了外快,让自己的孩子能吃上这么奢侈的饭食。” “穆苏克,你是不是不打算吃这饭了,是不是?”德米尔插话道。 听着话,穆苏克愈加疑惑地犹豫起来,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儿?穆苏克抬头看了看母亲,她那一双眼睛沾满泪水的痕迹犹存,看这情形,她很不情愿地收拾餐桌上的碗碟,与此同时,把碗碟碰的叮当响像是在发泄不满,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呀,这是奇怪极了。而弟弟图尔干也没有跟老爸坐在一起,他将腰板顶靠在门口的一个柱子上,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胆怯地眨巴着那双眼睛一直看着门外出神。一个让人极度不安的思绪以及不敢往那儿想的可怕的猜疑简直要让穆苏克快停止呼吸了。 父亲从盘子里拿了几块切好的肉块按大小塞到孩子们张着的嘴巴里…今天他作为主人,也许他还会用自己的手把最好吃的东西送给客人吃呢。他拿起一块肥肉块递给了穆苏克。 穆苏克婉转地谢绝了,并且说了一句:“我不想吃!” 眼看着,一木盘子肉很快被吃完了,德米尔以兄长的身份板着面孔,转身对穆苏克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兄弟呀!你也知道,我们几个兄弟将很快编入巴彦德尔汗王指挥的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伍里,将参加这次蒙古军的远征行动。比如,这个汗王看着我们穿的一身破破烂烂的,他一定会瞧不起咱们的…” 一听到这话,穆苏克一跃身跳了起来,一一溜烟地蹦到了门槛的出口这儿了。 “这是真的吗?你们是不是联起手来把尤勒杜斯骗到市场上,像卖小鸡一样给出手了?是不是把她卖给了那些肥胖的商人或者人贩子了?” “你想想看!那些在草原上围猎的达官贵族,他们像一群饥饿的狼,陆续来到希戈纳克城来,看到我们漂亮的尤勒杜斯,眼睛就盯住不放了。他们给我们的老爸开了好价钱,一共给了二十个第纳尔金币。在这荒芜人烟的草原上我们这些穷人到哪儿才能弄到这么多金币。这四个金币归你。除了你,我们四个都得了自己的份儿。”德米尔把四枚金币扔到了毡毯上,把脸转了 过去。 穆苏克气愤至极,瞪着大家撂了一句狠话:“从今个儿起,我再也没有兄弟了,没有父亲。我要上路了,收起你的臭钱吧!” 他抬腿从毡房里跑了出去,家人们低着头,默默不语。母亲和图尔干也哭喊着也跑出了毡房。 “你回来不回来了?” “永远不!” 十八、把城里的所有苦行僧给我统统招来,一个不能少 速布台勇士一声令下,手下人马赶紧行动起来,全城搜寻名叫哈吉·拉赫穆·阿里·巴戈达迪的神秘人物。 手下的人回来汇报,全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这个人。速不台勇士一听,火冒三丈,马上下令:明天一早,把希戈纳克城里的所有流浪汉都给我统统带到这儿来! 第二天清早,一队蒙古骑兵风风火火地找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街头流浪汉,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军营里关了起来。这帮流浪汉穿的宽上衣补丁摞补丁,腰里勒着韧皮做的腰带绳。他们满脸灰尘,一路吵吵嚷嚷、唱着歌儿,还夹杂着各种喧闹声。有的人不停地喊着“亚古、亚海克!”,有的人大声念着神秘的咒语,还有的流浪汉像陀螺似的在前面转圈。队伍里少数留着蓬松长发的流浪汉,肩上扛着一只受惊的猴子,猴子在肩膀上拉稀屎。 流浪汉们被带到了军营里,关了起来。他们在牢房里,有的安静地坐着,有的则在牢房里四处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牢房里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不过这些流浪汉们似乎并不在意,他们仍然保持着轻松的态度。 蒙古骑兵让这些流浪汉站成一个圆圈,队伍里的流浪汉又叫又闹,抱怨不停,时不时地唉声叹气,大声喊叫,嚷嚷着说他们只服从伟大的真主安拉。还有的人还在原地玩起了倒立,户花样层出不穷,无奇不有。 这时从毡房走出一个驼背的、一只脚走路有点瘸的老帅。他那双充满抑郁、心绪沉重的大眼睛让人看了都会胆战心惊,更不敢出一声。最后一位打着倒立做着旋转运动的流浪汉正好转到这位老帅的脚跟前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定睛端详着眼前这个老帅的每一个动作。 身上穿着横条格子外衣、头上缠着红布的蒙古大军通译陪在老帅的身旁,这位老帅扯着嘶哑的嗓音抑扬顿挫地讲了一通话,通译大声地翻译着他说过的话。他说:“你们是上帝的宠儿,只有上帝才能与你们心灵交流…所以你们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最有力量的人,你们的光芒将会照亮整个宇宙。”” 这帮人大声喊道:“我们并不是无所不知,不过,我们不知道谁能保证解决我们今天和明天的吃饭问题。” 速布台勇士用眼神扫了一下这些人,这些流浪汉顿时安静了下来。 “现在,我需要找一位流浪汉。他叫…他叫什么来着?” 速布台勇士转过身去问通译。 “他叫哈吉·拉赫穆,来自巴格达城。你们当中有谁认识他?” “我们不认识他,他不在我们这儿!你可以随意在我们当中挑选一个,我们会死心塌地地为你效劳的。” “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他一个人的价值,不认识他的人不要说话。请认识他的人站起来说话!” “我认识他,我来说!” 一位老人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他走到速布台勇士跟前,打开并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一只体型硕大、毛发脱落,但肌肉结实的公鸡对他说道:“你是一位伟大的汗王!”这位老人接着说开了:“你走过千山万水!你将征服整个世界!你是最英明的一位统帅,请你接受我献给你的具有公鸡之王美誉之称的这只公鸡!这只公鸡每天清晨在太阳升起之前将为你吹响起床的号角!它会给你带来巨大的荣誉!”说完这些话,老人把这只公鸡放在了速不台勇士的跟前,公鸡在他面前走了几步,前后伸展着自己优美的一双爪子展示给在场的人们看。 老帅看了看,觉得挺有一番意思,便会意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再问你一句,那个哈吉·拉赫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就告诉你,他在哪儿,他病倒了,他现在就我家里躺着呢。我呢,名叫纳扎尔凯勒泽克。撒旦的一群打手把他打伤了,他现在伤势很重。” 速布台勇士一对眉毛顿时上下抽搐了一下,就对属下说道:“马上派两人去到老人家把这个生病的哈吉·拉赫穆给带到我这儿来。现在就跟着这位老人去,如他撒谎就地砍掉他的脑袋,格杀勿论。” “阁下,照办!” 这时,速布台勇士准备走进营帐内,稍后又停了下来并说道:“我准备收下这只脱毛的公鸡。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想参加远征行动!” “你先把那个智者哈吉·拉赫穆带到这儿来,然后再说这件事儿。”说完,速布台勇士迈开碎步,便向营帐走去。 这帮流浪汉在他身后大喊起来:“谁管我们今天的饭呢?” 速布台勇士对通译交头接耳地交代了几句话。 “请安静!”通译招呼大伙儿说道:“速布台勇士刚才吩咐我,要你们为蒙古大军西征行动大获全胜做一次虔诚的祈祷活动。你们也可以自愿报名参加蒙古大军西征行动,至于吃饭这件事儿得由你们自理。” “你是一个能干的人!你是一个很有造化的人!行行好,就可怜可怜一次我们吧!...” 速布台勇士口气严厉地回敬道:“我不可能白养你们,我是蒙古可汗的一个士兵,你们都是些虔诚的教徒。我劝你们现在到希戈纳克城富人家里并告诉他们,就说是蒙古大军大将军让你们来找他们的,让他们解决你们今天的吃饭的事儿。” 这群流浪汉便放开喉咙大声唱起流浪汉之歌,大摇大摆地向希戈纳克城区方向走去。 十九、在拔都汗的统帅下,蒙古大军即将展开又一次西征行动 蒙古哨兵带着十分好奇的眼神盘查过往行人,他们还放行了长相怪异的来找蒙古大军主帅速布台勇士的一行人。头上缠着麦加城朝拜的白色穗带的高顶帽子的瘦弱的一个流浪汉走在前面,假如他不是穿着一件镶嵌着一排红宝石黄金扣子的蓝色宽松的上衣,别人肯定会把他当成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只见他肩上背着一个背包,背包里有用铜扣装订着的一本书,书本的一角还露在外面,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柄手杖,一个燃放粗大蜡烛的用树枝自编的灯座,穿着山羊大衣、腰间挎着一把弯刀的一个老人紧跟在他身后,通译和两个蒙古士兵骑着个头矮小的灰毛色的马匹也紧跟他们后面,这两个蒙古人嘴里还哼唱这曲调凄凉的一首歌谣,他们走到哨兵岗哨跟前大声禀报,“准予放行!”说完后,这两个士兵又接着唱起了那首凄凉的歌谣。 快接近哨兵岗哨时,这位流浪汉把戴着的帽子推到后脑勺部位,挂在脑门上的椭圆形状金色牌子闪闪发着光泽,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耀眼夺目。 (注:牌子是古代蒙古帝国官方发放的一种通行证,相当于当时的身份证明。它在蒙古军队中广泛使用,是证明身份和通行的一种文书。这个牌子外形呈椭圆形的,有铜质和木质两种形式。持有这种牌子,可以从政府部门领取相应份额的食物和草料。牌子上画有各种飞禽猛兽的图案作为标识,用来区分不同的等级的身份,其中画有老虎头图案的牌子级别最高。)) “是不是到将军府去的?”哨兵们张大嘴巴问道。 “还能到哪儿!” 走到速布台勇士的营帐门前,这位流浪汉停了下来。两只体格硕大的狼狗扯拉着铁链向来人做猛扑的跳跃动作,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的吼叫声。而这位年长的流浪汉拄着拐棍,站在门外在等候传令。 过了许久,传来了一个声音:“有请,师长!”站在门口的一个哨兵用长矛捅了捅流浪汉,示意他可以进屋了。 只见营帐内几个蒙古大军将帅聚精会神地围坐在一起,围在标注着山脉、河流以及注明城市名称的小圆圈等符号的一个圆形羊皮地图周边,进行着研究。身体敦实而有些驼背的速布台勇士这时抬起自己被太阳晒黑了脸庞,并用凸出的眼睛瞅了一眼才走进来的这个流浪汉,紧接着又把头转向铺在地上的地图上仔细观察,看了一会儿,他用粗壮的手指指着地图上一个地方说道:“你们看,从希戈纳克城到伊提利亚河岸,光驼队就要走四十天的路程,我们还要往下走到那些更远的地方去。等我们最高统帅抵达以后,队伍就马上出发,请务必做好一切出发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愿天上的诸神助我一臂之力!”在场的蒙古将军们异口同声地说完起身,并把双手放在胸前后,一个跟着一个缓步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速布台勇士独自坐在地毯上,这时他才眯缝着眼睛似乎要看穿这位流浪汉内心秘密似的端详着这个流浪汉,哈吉·拉赫穆仍站在原地,用眼睛平视,并看着这位坐在面前的海内外闻名的久经沙场的蒙古大军老帅速布台勇士。 “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儿,你是一位知识渊博的智者?” “我一生都在努力读书学习。” 哈吉·拉赫穆回答说:“到目前为止,只了解一些微足不道的肤浅的知识。” “你一度还作过我师徒的导师呢。这十年来我一直把这个师徒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在马背上教他如何做才能成为一位真正的军人以及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你也许对此有所耳闻。” “这不才听说。” “我一直想把他培养成为继续完成他爷爷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尚未完成的大业。我很早就听说过你讲过的古代着名的伟大统帅亚历山大·马其顿所建立的丰功伟业,他也是少年从戎,参加过远征行动,在他周围聚集了一批能干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难能可贵…” 他眯缝着眼睛沉默不语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对流浪汉转过脸去说道:“别看拔都汗王年纪小,但他是一位志向远大的人,他身边需要有为他出谋划策的忠实的谋士,在他身边当差一定要敢于讲真话。” “我是一个阿拉伯人,在我们那儿撒谎被视为是一种卑鄙的行为,是教规中严禁的行为之一。” 这时卫兵走了进来,掀开了门帘,大声禀报到:“准许入内!” 速布台勇士呼哧地喘着粗气地起身,一瘸一瘸地向门口走去迎客。拔都汗王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他身穿着一件蓝色的镶金红宝石排扣的长大衣,晒黑的脸上长着一对小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某种不安神色,嘴角露出了微笑,暗红的脸庞上露出的一排洁白的牙齿显得格外扎眼。 速布台勇士向拔都汗王微微欠身以示恭敬,并对他说到:“你不是一直在想见你的导师吗?他现在就在我这儿!” 拔都汗王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快速走到哈吉·拉赫穆跟前,他的步伐轻盈而迅速,仿佛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勇士。他的眼神坚定而犀利,如同燃烧的火焰,透露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敲响的战鼓,充满了霸气和决心。 他当即用手抓住哈吉·拉赫穆大衣上的镶红宝石排扣,就像一个征服者抓住了他的战利品。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仿佛他已经掌握了一切,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的决心。 “敬重的导师,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却又不失威严。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注视着哈吉·拉赫穆,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 “我曾经派人找过你。”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决心,仿佛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找到哈吉·拉赫穆。他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自豪,仿佛他已经战胜了一切困难,找到了他的导师。 “太好了,从现在起我们再不会分开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仿佛他已经找到了他的知己,他的伙伴。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信任,仿佛他相信哈吉·拉赫穆会一直陪伴着他,为他的事业提供帮助。 “我们将很快要进行一场史无前的伟大的远征行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仿佛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始这场伟大的远征。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期待,仿佛他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胜利和荣耀。 “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书吏,你要对我下达的每项命令、讲话以及各项战役构思、行动策略等做详细的记录,而且要随时保存好这些资料。”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仿佛他已经掌握了一切,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的决心。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信任,仿佛他相信哈吉·拉赫穆会忠实记录他的每一道命令和每一个想法。 “通过留给后人的这些书面资料和文献,我要让我的子孙详细地了解我曾率领战无不胜的蒙古西征大军占领和统治西方国家的详实情况。”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仿佛他已经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者,他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历史的长河中。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仿佛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让后人了解他的伟大事业。 “你来看这儿!”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仿佛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向哈吉·拉赫穆展示他的伟大计划。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信任,仿佛他相信哈吉·拉赫穆会理解他的想法,为他的事业提供帮助。 他走到地毯上摆着的一张羊皮纸地图跟前,用手指着说道:“速布台勇士你坐这儿,而你哈吉.拉赫穆坐在这边来。这条红线是用来标注通往西方国家的一条通道。我要沿着我爷爷走过的这条道儿还要继续往西他没有到过的地方挺进,我要率领我的这支大军一直走到天涯海角去…” 拔都汗王用手指着地图在继续讲着即将开始的西征相关情况,并如数家珍地说着沿途即将要经过的那些城市的地名,看来他对蒙古大军西征计划早有所准备。 “你的任务就是要详实地记录我采取的每一个行动步骤,要使蒙古西征大军的军事行动威震四海,名扬天下,记录时要求全面、详实。” “我一定要实现我的圣祖生前的夙愿,蒙古人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强大、最聪明的一个群体,”他接着说道:“所有蒙古人应该统治世界,因为只有蒙古人才是上苍授意的部落,其他部落应该做我们的奴隶并为我们服务,对在我军前进的道路上出现的任何敢于反抗或不愿臣服的部族,就应立刻从地球上铲除他们,把他们连同干粪块一起在蒙古大军燃起的熊熊大火中烧尽。” 拔都汗王转身对着速布台勇士询问道:“速布台勇士!我们何时动身西进?” 速不台勇士像刚睡醒似的身体忽地抖动了一下,回过神来回答说:“蒙古帝国准备宣布圣祖的遗嘱并推举新的可汗即位,新可汗继位后,就向他呈报蒙古西征计划,在得到新可汗的恩准后就开始实施西征行动。我要求你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谨慎从事,断不可疏忽大意,一定要慎独,有意减少饮宴活动的次数。在西征开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自重,决不能不能出现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假如你要出点什么事,新上任的可汗很有可能就会任命贵由汗王或者库里坎汗王等人做蒙古西征大军的统帅。假如他们上台掌权的话,很可能就会把蒙古大军前途给毁掉的。” “着!着!我现在急需一个人品忠诚以及敢于讲真话的助手,而且还能随时给我提醒那些是当前必须要做的重要而有紧急的事情,身处一群近侍当中,听不到一丁点实话,听到尽是些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的空话,让人不知所措。我敬重的哈吉·拉赫穆导师,我需要你在这方面给予我更多的教诲和协助。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名叫阿拉普下的把那匹白毛色的骏马让给我的年轻小伙子。希望我们的速布台勇士能派人把那个小伙子能给我尽快找到,我觉得他是一个忠诚的且不耍滑头的好青年。你哈吉·拉赫穆,从现在起开始翔实地记录伟大的蒙古大军西征有关的一切事情。” 最后拔都汗王说道:“作为一个伟大的统帅就应具备在任何场合下让人站得高看得远、捉摸不透以及沉默寡言等优秀品质,要想成为强者,就要使自己蒙上令人捉摸不透的某种神秘的面纱…并且要坚定不移地大胆沿着既定定的目标方向前进…避免犯大错…毫无留情地消灭一切敌人。” 二十、最终钦定蒙古大军西进统帅人选,不亚于一场激烈的战斗 已经过去了四十天,蒙古大军像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从东边陆续开到这儿来了。随着蒙古大军的到来,吉尔吉斯、阿勒泰人、回纥等部族组成的队伍也像一群蜜蜂一样紧随其后在这里集结待命。 霎时间,在偌大的钦察草原上到处可以看到有于集结在这儿安营扎寨的营地以及点燃篝火的的星光,犹如星辰的夜晚天上不计其数的星星。按照蒙古大军军营扎塞统一部署和要求,每个营地之间保持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就像一群马匹有一匹强壮的公马承担着护卫马群安全义务一样,每个营地以部族为单位安扎在某地一处,要求所有的军人都始终处于自己的领军人物周边,以便随时准备受领并执行下达的各项新下达的指令,与此同时,所有聚集在这个草原地区的部族武装都必须按照“十三勇士山岗”山顶上即将燃起的九个烟火信号开启行动,这九个烟火信号也意味着是要求所有各部族组成的蒙古西征大军在看到这一信号后立即向西开拔的最后指令。 在这四十多天里,蒙古王公汗王们是在大摆筵席以及半夜里按照旧例进行的祈天祈祷仪式中等社交活动中度过的。蒙古萨满巫师在不断跳着萨满舞蹈,对哪一天是吉祥或凶兆进行占卜活动,并且期待着大军上路的黄道吉日以及捎来蒙古可汗任命下达的蒙古西征大军的统帅这一重大消息的传令兵的到来,仿佛在期待着一只报喜的燕子。 在此之前,在这里,在蒙古大军中以及到处铺天盖地地流传着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就说蒙古帝国可汗已经启用任命了由贵由汗王担任这次蒙古西征大军的最高统帅,因为他现在是天底下一个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他也是当今蒙古帝国的可汗窝阔台的公子,法定的接班人。那时他虽然年轻,但可以在领导西征战役中积累作战经验,历练意志,建功立业…但是,当那些屡经沙场的满身是刀伤的并且积累丰富战斗经验的一大批蒙古老战士们一听到这消息后却连连摇头,对此提出了质疑甚至表示不满。 这些老战士们,就像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贵由汗王的不信任。他们认为,贵由汗王只是一个年轻人,他的经验和能力还不足以领导这次西征战役。他们认为,这次西征战役需要一个更有经验、更有能力的人来领导,而不是一个年轻人。他们评头论足,各抒己见,他们说:“让我们再等等看,看那位经过无数次战火考验的久经沙场的速布台勇士对此有何想法。这个受过战争创伤的性格凶猛的虎狼与哲别纳诺颜、包古尔术以及在中原镇守的木华黎等人,是人称成吉思汗手下的四只虎狼,那位威震四海的蒙古成吉思汗就是依靠着这四只虎狼,齐心合力才打下的天下。我们不但要推举蒙古帝国的大可汗,还要精心挑选出富有作战经验的领军人物来统帅蒙古左路军、右路军,还要任用那些善于用兵、诱敌深入蒙古先遣侦察部队的万户长,这在当下极其重要…让那位洞察一切的速布台勇士作出派遣贵由汗王担任蒙古西征大军的统帅是否妥当的最后决定吧,也只有他才能敢这么做。我们怀疑贵由汗王能否驾驭的住蒙古西征军这匹性子刚烈野马的缰绳,能否驯服它,让它成为征服世界的工具。 就在各位汗王讨论各部队首领人选问题的时候,年长的速布台勇士却足不出户,一直呆在自己的营帐里不露面,夜里也不与任何王公来往,也不接待任何人来府上,任何人也无法猜透这位年长的城府极深的老帅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简直是个天大的谜团。 在山岗上安营扎寨的速布台勇士的营帐门前车水马龙,包括信使、蒙古军各部首领以及王公大臣等在内的人来人往,他们坐在速布台勇士的营帐门前的接待秘书处坐等他的接见,这些秘书们向这些前来禀报要事的大人们发放和递交了涂着不同颜色的箭头。个别王公大臣们被允许带进了速布台勇士的营帐。速不台勇士接待各地大臣时,瞪大眼睛,要么应付几句寒暄,要么直接无视他们,或者找个借口敷衍一下。有的干脆发个椭圆形牌子了事。拿到牌子的队伍首领,纷纷向他保证,坚决服从蒙古大军统帅的指挥,毫不犹豫地执行作战任务,毫无保留地投入战斗,严守西征的战斗序列,沿着大本营指定的路线前进。接到作战命令时,绝不拖延,坚决执行,甚至愿意用死刑来惩罚自己在战斗中的任何失误。当然,这些队伍首领们不仅口头承诺,更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们的决心。他们迅速集结队伍,整顿装备,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在蒙古大军的旗帜下,他们像一群猛虎下山,气势磅礴,势不可挡。 西征的路途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队伍首领们深知,只有勇往直前,才能赢得胜利。他们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穿越沙漠,翻越高山,克服重重困难,向着目标前进。 在战场上,他们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毅力。面对敌人的猛烈攻击,他们毫不退缩,奋勇杀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道坚固的防线。他们的英勇表现,不仅赢得了蒙古大军的赞誉,也赢得了敌人的敬畏。 速布台勇士看着这些队伍首领们的表现,心中充满了欣慰和自豪。他知道,有这些忠诚、勇敢、坚定的战士,蒙古大军的西征之路一定会越走越宽广,越走越顺畅。他相信,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蒙古大军一定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蒙古大军各路汗王、别克等人,带着不同颜色标志的箭头,如飞鸟般回到了部队驻地。这些标有不同颜色的箭头,仿佛战神的意志,沉甸甸地落在他们手中。受领箭头的瞬间,数以万计的骑兵部队便如同被战神的意志所附身,对自己的直接军事首领千户长,必须无限忠诚和绝对服从。 通常要挑选并派遣一个在征战中富有作战经验的伴当,如影随形地跟着一个千户长随部队同行。他的任务,如同战神的眼睛,监督千户长是否严格执行成吉思汗的统帅下达的各项作战行动命令。同时,他还肩负着把战斗中部队缴获的战利品的五分之一上缴给蒙古西征统帅,剩余的五分之一上交给蒙古帝国大本营大可汗,剩余的五分之三战利品留给作战部队分配的重任。 各部队长在分配战利品过程中,必须严格遵循公平合理、照顾各方利益分配战利品的原则。他们如同公正的法官,严禁各部队之间因分配不合理而发生争吵、敌对等事件的发生。触犯成吉思汗制定的法典相关条款者,一律处以死刑法办。 每个参战的军人必须自备体格强壮的马匹,自备有效的作战武器。编入十户长、百户长队伍的军人必须绝对服从这些官衔长官的指挥和调度。 萨满巫师最后向众人宣布,天神已授意第四十一天是召开会议最终选定蒙古西征大军统帅的黄道吉日和吉祥的时辰。到这一天所有汗王、王公大臣等级别以上的大人物必须参加召开的会议,来推举蒙古西征大军统帅人选,其余级别的长官留守各自驻扎在以“十三勇士山岗”为中心草原地区的部队驻地,等候汗王们作出的最后决定的消息。 这一天天亮之前,巴彦德尔汗王为参加蒙古西征大军统帅人选会议就从自己驻地出发前往会议召集地。他胸前用金黄色线绳挂着一个做飞行状猎隼图案的牌子,为了拿到这块牌子他费了不少力气。前一天这位汗王亲自把五千只箭头送到了速布台勇士营帐,速布台老帅见状,从皮制行囊中拿出一个金色的牌子对他说,希望你的五千兵勇像猎隼一样快速投入战斗,迅速消灭敌人。你本人应在关键时刻沉着冷静,在黑暗中要像乌鸦一样耐得住性子。在驻扎地、饮宴等场合希望你的兵勇与蒙古士兵像刚出生的小牛犊一样彼此友好相处,团结一心,我期待着你的将士在战斗中能有勇敢、忠诚以及卓越等出色的表现。 巴彦德尔汗王带着庞大的随从赶往会场,百名骁勇善战的年轻兵勇身穿棉质的大衣,头戴白色的羊皮帽骑着战马跟随其后,并在山岗坡下驻足。着名的军事首领走到山岗脚下,从马上下来,向山岗步行走去,其余随从驻足在此等候吩咐。 陪着汗王前来参加会议的随从中有他的大妃子布尔拉·哈顿。她个头高块头大,百褶裙大的把整个马背给遮住了,等她下马时,众多王妃忙得不可开交,都赶来给她当下手帮忙。她这一路上弄得衣裙沙沙作响,一边喘着粗气向山岗上走去,山岗上的司仪接待示意她绕过金色的王位宝座,以免用脚踩上铺在王位前铺设的豪华花色地毯。这位大块头妃子从左边绕道到其他汗王衣着华丽的高贵妻妾们就坐的位置上就坐,王妃们戴着插着羽毛蓬松的大花帽,遮住了亮丽的脸庞。在妃子的身后站着巴彦德尔汗王的两个公主,她们瞪着大眼睛惊奇而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两个公主纤细的腰身上围着金色的腰带,腰带上别着两个精致的小匕首。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说道:“你们看那,她们才配做征服者未来的妃子…巴彦德尔汗王把她们带来是为了众人展示他们有多美丽啊!巴彦德尔汗王有这样两个美人公主真有福气啊!他要做蒙古汗王的岳丈人呐…” 二十一、当众宣读成吉思汗遗嘱,立拔都汗为西进蒙古大军统帅 东方泛起鱼肚白,天空逐渐明亮起来,金黄色的天边清晰地展现在地平线上。太阳从地平线上悄悄露出了脑袋,笑嘻嘻地看着这个世界。就在这时,一声欢快的号角声响起,似乎在向所有人宣告一场有趣而又隆重的仪式即将开始。 按照自古以来蒙古部落形成的古老传统习俗,所有出席这一仪式的蒙古人必须一律摘掉帽子,把腰带解下来挂在脖子上,跪拜在地上铺着的地毯上,做朝天礼拜仪式。这时,萨满巫师敲打着鼓乐,用那不不怎么齐声的声调咏唱起了一连串寓意深远的祈祷词和咒语曲调,。他们通过举行这一宗教形式是来祈求苍天的恩赐,保佑即将出征的蒙古大军一路凯旋而归,赐予聚首的蒙古将帅们拥有更多的睿智和大度,齐心协力地从成吉思汗干支至亲后裔中遴选出一位最睿智、最富有才干的汗王担当西征大军的最高统帅的重任,始终使成吉思汗创建的这支大军能掌握在强有力的能人的手中,率军浩荡西进,去征服整个世界。 仪式正式开始,首先从座次上来看看当时贵友汗处在什么地位和位置。这时年轻的贵由汗王就落座在挨着暂时空缺的王位宝座的右侧第一个位子上,他那略显臃肿的脸庞上掠过了得志者才会有的一种满意幸运的微笑,在当时还有谁敢与他抗衡呢?往深里说,他背后有当朝蒙古帝国可汗窝阔台老爹的金色光环在他头顶上不时地闪烁,照耀,自己又是当朝大可汗的合法继承人。他这时也在用不平静的眼神窥视着在座的其他汗王深藏不露而呆滞的黄色面孔面上带微笑的脸上的表情。 这时他偶尔不安地转过头去看了看到现在一直还没有露面的拔都汗王的座位,到现在这个座位还一直空着,仪式现场上只有拔都汗王的兄弟奥尔达、昔班尼以及唐库特等人在座,他们面带一丝警觉且阴沉的面部表情坐在各自指定的位子上就等待会议正式开始。 萨满巫师们的咏唱曲调声突然嘎然而止,停了下来,这时贵由汗王觉得自己是老大,便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地毯中央准备开口说话,可不凑巧的是这时长柄号子拉长调子又吹奏起来,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蒙古大军着名的哲别纳彦,想当年曾与速布台勇士作为蒙古成吉思汗西征大军的先遣侦查分队的首领刷地从座位上突然站了起来,被蒙古军界誉为“像飞箭一样神速”的他身材高大且体格结实有力,他用成吉思汗惯用的语调和话语大声率先讲了起来,他这样开场白道:“先听听我讲几句,犹如猎隼看见目标后迅速扑向猎物的勇猛的将士们!犹如挂在大可汗王冠上钻石一样金贵的将士们!蒙古大军就像这坚固的山岗上的坚硬的石头一般坚如磐石,像芦苇荡中的芦苇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根连着根紧密团结在一起的诸位勇士们!你们肩负着实现成吉思汗圣祖想完成但尚未完成的夙愿的光荣使命!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就是要开始实现圣祖这一神圣夙愿的一个具体行动。他的这一夙愿是神圣的,只要我们坚定不移地去为实现这一宿愿果敢地采取行动,我军就会无往而不胜的。只要按照圣祖的遗训去行动,去战斗,我大军才能获得更大的荣光、更多的财富!” 站在各个角落的同伴这时同时齐声高喊起来:“肃静!肃静!下面将要进行宣读圣祖遗训的隆重仪式!请各位保持安静!” 在场的所有人双膝跪地,额头触地,抬起头屏住呼吸安静地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着。 速布台勇士手下的四个头戴白色花帽的回纥人书吏在这一现场露面了,他们每人手捧羊纸文书,齐声宣读道:“肃静!勇往直前的我军将士们! 肃静!十年前我们的圣祖曾给我们留下了这份遗嘱。他在遗嘱中这样说道,我把长子术赤汗晋封为诸侯王,统领西域诸地,我已下令要他率部继续向西太阳落山的地域开拔,我下令要他继续征服西域诸国直至走到世界上最后一条大海为止,骑着战马走到马蹄所及之地。但是,不幸的是隐藏在阴暗角落的敌人像黑色毛皮的恶狗一样乘着风雨交加的阴冷夜晚偷偷地夺走了我那从不知疲倦勇往直前的儿子术赤勇士的性命,使其变成了人间一粒灰尘,被风儿带走了。我忠诚的同甘共苦的战友们、勇士们以及士兵们!我现在以此任命术赤之子英勇卓越的我的孙儿拔都为蒙古西征大军统帅,他将率领蒙古这支勇往直前的大军直至西方诸国,使我族光耀千秋。我正式将我的战马以及黄马尾战旗赐予他,同时以此要求忠实我族千秋伟业、娴熟军事艺术的速布台士辅佐我的孙儿拔都,执掌这只好金色大船的航向。希望我的孙儿能在各方面多听取办事一贯谨慎、周全的智者速布台勇士的谏言,唯有如此,拔都汗王就能从天上摘下启明星,消灭一切敌人,率部征服太阳落山的西方诸国。到那时天下的瘟疫、饥饿以及干旱不再复现,真正和平生活就会来临。全军将士们!这就是我们圣祖留给我们的这份遗嘱,这也是全体蒙古部族的共同愿望!…” “照办!”跪拜在地上蒙古、鞑靼等人齐声回答道:“愿在圣祖的强有力的意志力光环的指引下,带领蒙古大军取得征战全胜!愿成吉思汗创建的这面马尾战旗能为我们指明一条光明的胜利之路!” 从守卫在山岗脚下的百名勇士组成的护卫队中走出一位骑着雪白战马的有着青铜色脸庞的年轻骑兵,只见他骑着战马跑上山岗停在了陡峭的悬崖边上,三个骑手紧随其后也走上悬崖,站在中间的一名骑手手拿着有九条飘带的五角战旗,挂在金黄色尖形顶部的旗杆上长形棕黄色马尾在随风飘扬,这是那些跟随成吉思汗可汗转战南北的蒙古老战士最熟悉的也最为神圣的战神标志。 “他是拔都汗王!”场下有人失声地喊了起来:“他就是拔都汗王!他是术赤汗的儿子,成吉思汗的孙子!他骑着一匹象征战神的雪白色的战马!拔都汗王,我们愿在你的指引下从胜利走向胜利。” 在晨曦耀眼的阳光下拔都汗王戴着金色头盔、满身金甲以及骑着的有一双炯炯有神黑眸的性格刚烈的那匹公马驹显得格外耀眼,闪闪发光。这时拔都汗王拉紧手中的金黄色缰绳,举起了一把军刀,他用他那富有感召力的雄厚的嗓门发布号令:“我勇敢的蒙古勇士们!我的伟大的圣祖、世界征服者要我率领蒙古西征大军从今开始向西挺进,用勇猛善战的蒙古铁骑军踏平西方诸国。我借此机会向你们发誓,我将率领你们,用果敢的行动向世人证明这一点。” 欢呼声响彻云霄后,顿时安静下来。 “我在此向你们保证,我将用棉布衣物遮挡参战勇士的肌肤不受寒风雨雪的折磨,我将率部赢得战争的胜利,并夺得成千上万的牛羊等战利品,分发给你们,用富足的食物饱食你们的肚皮。我保证参战的士兵拥有一件御寒的新大衣!我军将要攻打的西方国家是些富足的国度,那里的人们因过着富足而平静的生活,已经变得极其懒散,我将与你们一道去征服这些胆小而又不擅长战斗的众多部族,你们手中的皮鞭将会使他们俯首帖耳!” 平原上响起了响彻云霄的隆隆的呼喊声:“你是真正的世界征服者的后代!我们跟着你一定能征服西方诸国,取得辉煌的胜利的!” “我还要向你们发誓!我从没有忘记我的仇敌,我将尽一切所能即便是到了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伤害我父亲的狗娘养的死敌找到,彻底消灭之,我要把他们活活放到铁锅里沸腾的开水中煮死。这死敌即便是我的骨肉兄弟也罢,我也要采用同样的方式予以处置,我们绝不能有任何的犹豫不决。我命令蒙古西征大军明日启程开拔!伊提利亚河河岸是我西征大军集结的第一站,到了那儿稍事休整后再往西挺进,我将向西派遣我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前往西方诸国征战!” 各部列队士兵中顿时齐声响起了各自的战斗口令。 新上任的的蒙古西征大军统帅拔都汗王骑着白色战马向速布台勇士营帐门前走去。几个汗王顿时起身慌忙地向拔都汗王方向跑去,有人抓住他的金色马缰绳亲吻,有的用自己的额头挨着他的马镫,向拔都汗王大声请求拔都汗王。他们对他说道:“伟大的统治者!我们求你下马,坐到属于你的王位上去!我们为你担任西征大军统帅感到由衷的喜悦和高兴,我们将为你举行盛大的宴会祝贺你成为我们的统帅,我们钦察草原上各部、所有王公大臣和汗王向你表忠心,将跟着你勇往直前。” 拔都汗王慈祥地微笑着从马背上下来,在场的各位王公大臣和汗王迅速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拔都汗王沿着铺在地上的地毯大步流星地走向空着的王位宝座。 一个头戴小花帽满头卷发的年轻士兵急忙用手推开簇拥着并隔着拔都汗王行进的一群王公大臣和汗王们,跑到拔都汗王前面并用标枪挡住了拔都汗王即将登上的这座王位宝座的通道。 “拔都汗王!向后看,那是什么!” 只见他瞄准通向王位宝座地上铺着的花色图案的地毯中央用力抛投标枪,标枪刺中后,在地毯上留了一个窟窿后不见了,士兵把地毯一角抓住猛地一拉,地下露出一个很深的一个井口。 拔都汗王很惊讶地喊了一声道:“阿拉普下,跟我一起走!”速布台勇士加快步伐向营帐跑来,瞬间消失在入口处的门帘后面。 “真他妈的狗娘养的!是那些奸诈的歹徒设下的陷阱。抓住他真想把他的皮给剥了!”汗王、王公大臣们都挤到跟前看着井口,愤慨地说道。 “你们看呐,速布台勇士正朝这边走来!”人群中发出惊呼声说道。 只见速布台勇士迈着罗圈腿驼着个背,向王位宝座缓步走来。他用一只瞪着圆鼓的眼睛看了看围成一堆的大官们以及来宾后,说道:“这一两天我一直不在,对周边也没有进行仔细检查,真没想到这些吸血鬼竟胆敢在统治者周围设下了这一杀人的陷阱,我太低估了对手的能力和险恶用心呀!只要我这个老头儿不死,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圣祖钦定的蒙古西征大军年轻统治者的性命。我将用已有的尖牙利齿把这些阴谋谋害这位少帅性命的凶手一个一个地挖出来,让他们跟我比个高地,彻底摧毁他们企图阻止我蒙古西征大军向西挺进的坚定步伐。你们要立刻回去拆卸营帐,备好马匹准备现在就启程。伙伴们,把烟火信号点起来,向各部发出出征的信号!” 这位老帅气喘吁吁地呼吸着,驼着个背缓慢地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风儿停息了,处在一片宁静的空旷中的山岗上早已准备妥当的九个烟火堆开始点燃起来,伙伴们点燃烟火后,不停地向火堆抛洒树脂油,使燃烧的火堆浓烟四起,涌起的火苗一直向高空升起,以此向聚集在草原上的各部武装营地发出了蒙古西征大军统帅部组织指挥的史无前例的向西挺进的战斗信号。 第2章 拔都汗率蒙古大军向西方挺进 拿破仑在评价蒙古人西征意义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那些认为来自亚洲腹地的表面看似杂乱无章的蒙古游牧部落侵入欧洲的事件毫无意义的说法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实际上,他们是有比他们的对手们所拥有的军事组织更加严谨、纪律更加严明的一支军队,他们是经过长期准备并且在深思熟虑的基础上制定的战争计划指导下而对欧洲大陆发动的一场目的极其明确的战略性西征战役。 一、蒙古西征军启程开拔 自从年老的纳扎尔·凯勒泽克把那只脖子上绑着一个红绳线的公鸡送给表情一脸严肃的这个蒙古老帅以后开始起,哈吉·拉赫穆就一直跟随并陪在独眼速不台勇士的身边左右从未离开过。这个老帅开口说话时总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他那锋利的牙齿中吐出来每个字似的对着他说道:“最高统帅曾经对我说过,他要你这位知识渊博的导师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以便能把这次蒙古西征大军征战西方诸国的事实经过要用笔翔实地一一记录下来,还特别吩咐一定要满足你记录所需的墨水、纸张等需求要求。同时要求给你安排专人保证一日两餐伙食供应,而且要保障每顿饭一定要有肉菜。一定要我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头来关照你…而且不能放你跑了,对了!…行军时给你安排乘坐一个体格高大耐力极好的西藏骆驼。你们俩要始终跟在我的后面行走,你是一个好斗的老人。记住假如这位有学问的书吏在行军过程萌生逃跑的企图,我会派我的伙伴找你谈话的,到时候会有人收拾你的,别看你现在已经六十岁了…决不许找任何理由争辩!这是圣旨,我命令你这位老者,还要看管照料好这只报时的公鸡,去吧。” 只见两个蒙古士兵架着这位老人向一个拴在不远处的木桩上的深灰色骆驼走去,这个骆驼驼峰周边长满了很长的驼毛,座椅上横着一个带撑杆的柳条编制的筐子,骆驼拉长声调恰似极不情愿地双膝跪在地上,这两个人把哈吉·拉赫穆安妥妥地落坐在骆驼背上捆绑的一个大筐子里,筐子里空间狭窄,他只能蜷着着双腿坐在里面。 与此同时,纳扎尔·凯勒泽克也坐到了另一个骆驼背上,他喘着粗气,有些抱怨地说道:“我骑着马走要比这好受的多!...让一个老军人坐在这儿有多憋屈呀!”他小心翼翼地把公鸡用皮制的绳子拴在筐子边沿上,并把骆驼顺手牵到与那些驮驾拆卸的毡房等用具的骆驼站的地方。 纳扎尔·凯勒泽克看着陷入沉思的哈吉·拉赫穆说道:“独眼撒旦说过的话即将要付诸实施了,现在只有一件事还没有着落,那就是吃饭问题,看来只有自备了,那些蒙古人连自己的肚子都很难喂饱,哪能顾得上我们这些人啊。让我先溜进这位生性严酷头儿的厨师那儿去看看,今后要想尽办法努力与他搞好关系才行…有了这层关系后,我们就不愁没有吃喝的啦。是不是这理。”说完这话,老人便从筐子上钻了出来,一溜烟不见身影了。 哈吉·拉赫穆细心地端详起营区内启程前一派忙乱的情形,军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不断跑动着,相互提示催促着。速布台勇士让人把马匹牵了过来。钦察部族的女人们唱起嘹亮的歌儿,声音就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她们拆卸起毡房来,叠起拆下来的一沓沓毡子,推着圆形的毡房穹顶和铁支架来回跑动,并且将其有序地捆绑在一起打着包。一些伙伴们随手将装着粮食和面粉的布袋捆绑起来,准备架在马背上拉运,一切收拾妥当后,就骑上马儿赶着牛马上路了,而且去追赶已经上路的队伍去了。 速布台勇士喘着粗气,一瘸一瘸地走到了刚才释放出发信号的烟火场地。一个年长的以及还有几个年轻的萨满巫师跟在他身后走来,他们便敲打着鼓乐开始进行祈天咒语仪式。 速布台勇士鼓着突出的独眼,看着燃烧的火光开始默读祷词以期上苍佑助他一路顺遂,不中毒、不中弹以及辟邪,一阵风刮起,掀起夹带着火星的一股浓烟把这位老帅给淹没,整个身影都不见了。 “好兆头啊!”围在他身边的一群蒙古人齐声高喊:“浓烟会驱赶厄运,神圣的火星会带来好运的。” 速布台勇士驼着个背影,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阴着个脸陷入某种沉思,并且站了很久。他眼前浮现出这位率领众多部族军队向西挺进的年轻的拔都汗王正在骑着战马挥舞着战刀向敌人阵营冲锋的豪迈情形。 拔都汗王骑着一匹装饰豪华的白马,紧随其后是站成三排的贴身护卫队,第一排骑兵举着一面白色五角战旗,这面战旗上用丝线刺绣出一个鹰隼用其锋利的爪子扑捉一只黑乌鸦的硕大图案。拔都汗王头戴一顶插着银色鹭鸟白色羽毛的轻便头盔,无胡须的古铜色的脸上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的小眼睛,身穿着一件宝石纽扣的蓝色棉质外衣,他信心十足地骑在一匹性格刚烈的马背上随队向前行进着,他左手有力地牵着一根金色缰绳,右手还拿着一把黑色的皮鞭。 “我已经准备完毕!看啊,我军已经整装列队从驻地启程啦!看啊,我军已经像隆隆作响的飓风浩浩荡荡地地向伊提利亚河(备注:这里是指现在的敷伏尔加河)河岸方向奔袭过来了!” 拔都汗王拿起鞭子指向西方,远处山岗后面一大片平原蜿蜒伸展,向西进发的一支由骑兵组成的大军正在沿着各自指定的行军路线向前蜿蜒地伸展开去。 速布台勇士从沉思中觉醒,他转身看着拔都汗王,他伸出粗大的手指双手跪拜在地上。 “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快快到来。”他说道:“他说得多好,带着这支队伍,你就仿佛用手中的绳索将拴住整个世界啊!…” 速布台勇士走到拔都汗王身边,小声对他说道:“切记!千万不可离开我半步!危险不来自于西方,而是隐藏在你的周围,隐藏在背叛者脸上露出甜蜜微笑中暗中设计的各种陷阱里!” 拔都汗王蹙起眉头,嘴角变形,他挥舞着马鞭说道:“我对他们不感兴趣!我们是不是快要到伊提利亚河附近长满针茅植物的钦察草原地这儿了。我欲乘着这股劲风一直要向前奋进,远离充满背叛、嫉妒、阿谀奉承的险恶之地…”他低声继续说道:“我已经做好了永远远离这儿而且永远不再回到这儿的思想和心理准备了,我将在征服的国度重建自己的全新的汗国,即便是从蒙古帝国哈拉霍林那边伸出无形的抓手,也不会插手我汗国的一切事务!...” “好!好!”看着他的速布台勇士边喃喃地说了一句。 萨满巫师抱了一捆干枯的艾篙添在火堆上,火势借助火势迅猛上扬,夹带火星直往头顶的空中上窜。 速布台勇士骑着黑鬃黄褐色马儿,金穗在拔都汗王身后向前走去,蒙古人把最后一批家具什物架在役畜背上,骑上自己的马匹启程了,很快穿越过一座山岗,继续拉长行进队伍向前方布满乌云的地域方向行进。 二、在行军途中彼此间始终保持紧密联系 拉希德·阿·丁撰写的《史料》中有这样一段记载,猴年春天蒙古黄金家族王室几乎所有的王子们启程向西方发兵出征。经过一夏天的长途奔袭,术赤之子拔都、奥尔达、昔班、唐库特等王子率领所属各部于当年秋天在保加利亚部族居住一带会师。 “我几乎在绞尽脑汁地努力从脑海里搜寻着那些充满令人伤心的一瞬间、令人愤怒的痛苦、极度绝望以及无法慰藉而流出的泪水等一幕幕让人难以忘怀的场景。蒙古西征大军每前进一步,这种阴影就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接踵而来,反反复复的…我真不知该从何处下笔以及不知该选用哪些合适的词语来记录、描述蒙古大军西行漫长而又艰辛的征途中遇到的让人难以想象出的千辛万苦。每一个人、每一个女人或者每一个孩子都可能随时成为那些铁石心肠的军人的无可挽回的牺牲品…任何反抗行为和不满都将招致可怕的死刑,俯首帖耳的怯懦使奴才的境地每况愈下。对每一个背运的人,什么都显得无能为力和无助,面对四十万蒙古大军灼灼逼人压境而来的严峻局面连眼都不眨的那些英勇的武士们都躲到哪里去了?是谁把这些只知道通过战争一味进行抢掠的草原上的强盗带到这儿来的?” 哈吉·拉赫穆坐在骆驼背上设置的窝里蜷曲着身体,把撒马尔罕产的纸张垫在在膝盖上就这样书写到,他在努力写作《旅途札记》一书。骆驼摇晃着身躯,大踏步地跟着速布台勇士的“千人敢死队”队伍继续行进。速不台勇士骑着自己那匹黄褐色的黑鬃黑尾溜蹄马儿走在队伍前面,在遇上坡山路时放慢行进速度,偶尔在山岗上驻足,到了一马平川的平原时,他又快马加鞭地加快行进步伐,向着队伍前面赶,并要求队伍加快行军速度。 哈吉·拉赫穆继续写道:“自从春天从希戈纳克城开拔后,蒙古西征大军向西进发。” (备注:史料记载,由昔班尼率领的一支蒙古西征部队向西北方向进军,抵达了保加利亚人领地境内卡玛河流域后,征服了他们的领地。而主力部队则沿着位于乌拉尔山和里海之间开阔地域的自古以来自然形成的牧羊古道经万民铁门关向西挺进。) 整个夏天天气干旱炎热少雨。从古到今形成的古道穿越一条又一条河流向前延伸,虽然路途遥远,大批马队也没有因此而备受干渴、缺少草料的煎熬。草原上绿色植被郁郁葱葱,越往西行这些地域大片沼泽、众多河流使空气湿润,所以,绿色植被也愈来愈丰润茂盛,这些大片大片绿地自然而然成为蒙古西征大军大批马队路沿途草料供应的天然牧场。 西征蒙古大军共由三十三个万户建制军事单位构成,每万户约有万名骑兵,他们沿着三十三条道儿向西方挺进,西行部队横向拉开距离挺进,左右两个队伍之间相距约三天的路程。每个万户建制单位只能沿着规定的行军路线行进,沿途中各部在行军队伍前面派出侦察分队,预先搜索、寻找适于安营扎寨的水草丰茂的以及便于机动、安全有利的地段供设置本部营帐宿营休整,各部营帐设置要遵循严格讲究,标志图案不同等要求。 西征右翼军由昔班尼汗王统领,与他同行的还有拔都汗王的其他几个兄弟。他们几个兄弟各自率领一个万户,途中他们通过急使的往来,彼此间建立了密切的前后呼应的关系。他们的任务是按照西征军统帅部的部属征服和占领位于伊提利亚河支流以及卡玛河流域一带的保加利亚王国。中路军由贵由汗王统领,左路军则由成吉思汗宗亲支干系其他汗王们统领。之所以选择中路军,是因为贵由汗王深知,西征大军的指挥权肯定会落到他的手里,那个拔都汗王肯定会遭遇突然死亡的厄运,他时时刻刻期盼着这一天快点到来,到那时,他自然而然会登上总指挥的这一宝座的,这是无可非议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是一段充满了阴谋和权力斗争的历史,其中的人物和情节都充满了戏剧性。贵由汗王的野心和欲望,以及他对拔都汗王的嫉妒和仇恨,使得他渴望得到西征大军的指挥权。而拔都汗王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他注定要成为这场权力斗争引人瞩目的焦点。而在这场权力斗争的背后,关乎到蒙古帝国的繁荣和衰落,以及成吉思汗的子孙们为了争夺权力而展开的残酷斗争。 拔都汗王到底在哪儿谁也不清楚,一般来讲,他都会跟着速不台勇士队伍行进的。这个独眼老帅常以飓风突如其来一般快速机动而着称。他经常带领自己的万户忽而夹在右路军、忽而又加到中路军、忽而又到左路军队伍,在夜里在某处宿营后,第二天便静悄悄消失的无踪无影又不知去向,让人难以琢磨。 速不台勇士随行的辎重极其精干,四只善行的骆驼架着野营的帐篷用具以及中原制作的包皮木制箱子,箱子里装着金质、银质以及木质各式牌子,这是蒙古高层统治者授予他的一个特权专门用于奖赏赏赐的,还装着西征行军路线图等一些重要军事文书等。 此外,这位着名的老帅还携带着奖赏给他乘坐的包厢式两轮四匹马拉铁车,车上四面凿出了观察孔以及放箭口。未经允许任何人不能擅自接近车辆,否则将遭受毒箭的射击。为减轻途中疲劳,有时这位老帅也会钻进车内休息,车内坐着中原产的一只小狗,十分警觉地履行着保护主人的天职。一有陌生人接近车辆,小狗就会向主人发出汪汪的狂犬声。 考虑到行军中的安全,这位老帅也想让拔都汗王装备这种车辆的谏言。听到这种谏言,拔都汗王不以为然地对他说:“有你一只敏锐的眼睛看护以及我的忠诚的贴身卫队就足够了,我别无奢求。” 实际上,西征大军中成吉思汗的至亲后裔都挂着万户长的虚设名分,每个万户长身边都安插着一位富有作战经验的有一定军事指挥作战能力的万户长。这些万户长掌握着部队指挥调动的实权,负责行军队伍的宿营、派遣侦查分队进行前沿地域侦查活动、派遣急使并与速布台勇士保持密切的通讯联络等日常军务处理。采用这种方式,速布台勇士始终与各部建立并保持了密切的通讯联系,行使并代行了蒙古西征大军总指挥的职责,每隔十天各路军万户长都要派遣十万火急向速布台勇士汇报一次各路大军所处位置、兵马粮草以及下一步行动计划等与行军有关情况。 速布台勇士认真听取各部的情况汇报,有时也会摇摇头打断急使的汇报,主动询问相关事宜进展的情况。他从来不会轻易夸赞某人,老是绷着个脸埋怨着,尤其对那些钦察部族汗王亲近或拜访某个王公大臣以及他们谈论的话题等情况倍加关注,询问的也特别详细。 只有到速布台勇士那儿才有机会见到拔都汗王身影,只要速布台勇士提出某个谏言,拔都汗王总是言听计从的。速布台勇士像对待一个比他更有经验、更富有睿智的对象来对待拔都汗王的。每次谈话速不台勇士都把拔都汗王看做世界征服者的孙儿来双膝跪地与他交谈。拔都汗王有自己的贴身卫队,这些身强力壮的贴身卫队一半配备、骑乘着清一色棕黄色马匹,一半则骑着清一色枣红色马匹。那个名叫阿拉普下的年轻军人自从西征行动一开始就被任命为卫队百户长。拔都汗王从任命他为蒙古西征大军统帅场地救他一命的时刻起,就对这个干练的的小伙子产生了浓厚情趣和极好的印象,开始委以他一些重任,阿拉普下百户长带领自己的卫队日夜陪伴和守护着着这个拔都汗王的安全护卫等事宜。 速布台勇士也带着一支万户队伍,这支被人们称之为“敢死队”的队伍与速布台勇士一道行军,随时准备执行并完成速布台勇士下达的任何一项任务。 在这支队伍中,速布台勇士培养和提拔了许多有才干的年轻人去担任独立作战分队的领军人物。从圣祖成吉思汗时代起,速布台勇士提出并形成了培养年轻人成才的这些办法和经验做法… 三、活像孤魂野鬼一般在诺大的草原上到处风餐露宿 我家里既没有年老的父亲和苍老的母亲,也没有惦记我的兄弟姐妹,他们像随风飘动的芦苇一样随着一阵风儿似的被带走了…我身边只有一个最亲密的朋友巴彦德尔汗王赠送给我的一匹马、一个破旧的马鞍。 我像草原上流浪的一只狼随风飘荡在旷野上,我应该加入到某个队伍里做些事,有谁会理会我这个穷小子呢?我随身既没有一件像样的刀枪或长矛,只有一把锋利的半把刀片,犹如我在这草原上的生命,半把刀片犹如我残缺不全的灵魂。整队整队的部族人马从眼前走过,他们的目光如同草原上的风,寒冷而无情。他们根本不把外人当人看,也不吸纳到队伍里,我就像被草原抛弃的孤儿,孤独而无助。偶尔或许能在草原上遇到像我一样的孤行之影的强盗,他们神出鬼没地时隐时现,仿佛草原上的幽灵。在途中遇到的任何一个大兵都可以掠走我的马匹、鞍子以及上路用的行囊,并且理直气壮地威胁着对我撂一个狠话说道,你这个盗马子。我只好捧着自己的双手到处流浪、行乞,仿佛我是这片草原上的乞丐,在风中颤抖,在雨中哭泣。 催头丧气的穆苏克坐在一个小山包上,看着眼前辽阔无垠的向天边延伸的大草原心里思忖,他把自个儿的马匹放到峡谷地下水草茂盛的草地上吃草。这匹枣红色的马儿,这些天来的确掉了很多肥膘,体力显得有些疲惫不堪,该歇歇脚了。 已经有好几天了,穆苏克总是骑着马到钦察草原各地的部落周边转悠,有好几次央求他们把自己吸收到他们的民团队伍里,可是,没有人愿意也不想跟他多说话,我们很乐意把你当做战利品俘虏来对待!这儿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想得到这样的结果。你是从哪里来?你现在住在哪儿?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不敢再回到自己的驻地露面了?... 到了一个村庄,看到一个头上戴着羊皮帽的阿吉,自己壮着胆子前去搭腔。这个阿吉倒是知书达理的,他有分寸地对我说道:“你是知道的,最高统治者发布的一项命令,命令规定参加征战必须以部落为单位申请加入远征队伍,队伍将划分为千户、百户、十户等行政军事单位,而且要求每个参加远征的年轻人自备体格合格的马匹以及有效地一支武器,否则,条件不符合,就不能吸纳到远征的队伍里去。你也很清楚,我们也可以把你从马上弄下来,好好把你揍一顿,这儿没人管这等闲事儿的,你听说过有这回事儿没有?...说实话,我很怜悯你。你看我给你一个差事,做我们部族备用马队的马倌去喂马儿。我再去跟我们的族人商量一下,他们不反对的话。假如这事成了,我再配给你一支枪,我看你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不过,你要把你这匹马要给我。不要担心,我会给你另找一匹马,拿一匹普通的马儿与你的马儿做个交换。若你能赶来三头牛,我就给你一把剑,另外,再赶来三头牛,我就给你一个盾牌和长矛,三头牛可以换一个钢头盔,六头牛可以换一个盔甲,总共十五头牛。我看你是一个有头脑,也很机灵的小伙子,凭你的机灵劲儿可以赶来一百五十头牛!...” “我从没想过!” “你可以随身带上一把刀剑,其余的武器你会在战场上从敌人手中夺取,这种机会多的是!” 穆苏克听了这个阿吉长老的一番话后,便很快从那儿离开了,继续在草原过着到处流浪的生活。 俗话说的好,祸不单行。穆苏克发现在前方远处沙丘之间走着一个马队,那儿走着的就是马儿!都是些年老的劣马!任何一个正儿八经的穆斯林都不会用马儿这个词儿称呼这种劣质动物的,他们把这种专用来拉芦苇、粪便的劣马称作“也贝”。骑兵们身上携带着武器,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个细长的标枪。在荒漠草原上遇到这种人是极其危险的,穆苏克赶紧从山丘上弓着腰爬到了马儿跟前,骑着马儿悄悄地从那儿躲开了。 在草原绕过一个土丘后,还跑了很大一个圈以后,转过身来一看,穆苏克发现那七个骑兵还在他的前方走着,而且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们七个人开始忙起来,有一个骑兵却趴在土丘上担任警戒任务。他们把身体斜靠在骆驼身上,活动着腿部在做着什么。其中一个人举起沾满血的手指挥动着大声喊道:“哎!听着!你这个孤独的野狼、勇敢的雄鹰、绝望的豹子!我们一起吃吧!跟我们一起享用美味野餐吧!” 穆苏克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进食了,他犹豫了一会儿。他把自个儿的马三只腿套上脚绊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躺在地上的骆驼身旁。 “你把头部拿去吧!”其中一个说道:“这只骆驼太大了,我们也拿不走。” “他们可能是一群流浪汉!”穆苏克心里想着:“哪来的骆驼?” “这只骆驼的主人远在天边!不会拿你试问的…” 一个高瘦条个子的小伙子动物尸首肢解技术极其娴熟,不一会儿动作麻利地卸下了骆驼的头部,递给穆苏克说道:“给拿着!” 穆苏克说了一句感谢的话,就把这块头部肉用布块包裹起来。 “你们是哪个队伍的?” “我们几个在拜穆拉特勇士旗下当差的。” “你们队伍一定人多势众?” “我们队伍人数不多,但人很精干,总共只有八个人。你要愿意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我们队伍就会有九个人,刚好凑够了一个幸运数。” “不知你们是不是要参加蒙古大军西征行动?” “肯定要跟他们一起去的,这诺大的草原原野上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流浪人。我们准备把他们都吸收到我们的队伍里来,这样日积月累我们的队伍就会壮大起来,并且想在拜穆拉特勇士的旗下组成整整一个万户队伍。” 就在这功夫,传来在土丘上担任警戒任务的那个骑兵的呼喊声:“远处有一支队伍走来,好像正往我们这儿走来呢。” 大伙立刻一阵忙活起来,赶紧用砂土把双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骑上各自的马儿向大路方向飞快地疾驰而去。斜眼睛的一个人骑着马赶上穆苏克后,对他说道:“跟我们一起逃命吧!否则,牲畜的主人找到你会收拾你的。我是这个队伍的领头的,我就是拜穆拉特勇士,你就跟着我干,做我的助手。你看怎么样?” “赶紧到招呼你的伙伴那儿去吧!”穆苏克用了钦察草原流传的一句俗语,说完就跟着他一路飞驰而去。他们在草原上兜了很大一圈后,走到一个地方,吹起了一声口哨。不一会他的几个伙伴就骑着马飞驰而来,直奔穆苏克冲来,并把他拽到地上,他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只见两个人用长矛顶着他的胸膛恶狠狠说道:“流浪汉,好好躺着,我们会让你永远躺在这儿的!赶快向真主祈祷吧!” 拜穆拉特勇士很快骑坐了穆苏克都那匹枣红马,踌躇起来是否还把自己骑得这匹马留给这个流浪汉,最后还是决定把这匹马带走,随后就把这匹马的缰绳拴在自己的鞍桥上,往前赶路去了。 “拜穆拉特勇士!”穆苏克大声对他喊道:“你说过你要把我招募到你的队伍里去的,这怎么一会儿就变卦了?” “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们不知你的根底,对你很不放心,万一半夜里你会把我们都杀掉怎么办?” “别丢下我,说不定以后对你们会有用的!”这时穆苏克才感到胸口一阵疼痛。 穆苏克听到了由远而近飞驰而来的马蹄声音,他继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庞。他心里想道这下可能要完了,周边是空旷的荒无人烟的的大草原,这儿还有很多到处游荡的强盗以及时常出没的野兽…叫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他惊恐地大声叫喊道:“长生的天公赫兹尔啊!求你助我一臂之力啊!快救救我啊!我一定会给你供奉上好的骆驼肉的!” 四、正在走投无路时,被前行的队伍偶遇搭救 夜幕降临,苍穹中稀疏的星星一直在闪烁,似乎在对你倾诉着什么。远处响起令人心颤的狼嚎声,另一只狼对同伴的嚎叫做了应答。某处传来令人恐吓的惨烈的胡狼撕咬的尖叫声音。 穆苏克一动不动地在地上,疲劳使他昏昏欲睡,进入了沉深沉的梦乡里。 穆苏克在梦中梦见自己正坐在一个高高的山岗上,他眼前春暖花开的辽阔的草原向前无限延伸,毛色花斑的马群和红褐色的公马群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游动着吃着鲜草,不亦乐乎。枝叶丰茂的悬钩子在地上长的很快很茂盛,弯曲的枝叶相互扭曲在一起蜿蜒地直往空中延伸,伸展着并呈现出拱形状的一个个树干在草地上一字排开,在这片水草丰盛的草地上一只红褐色的母牛自由自在低着头地吃着草,偶尔仰起头晃动着脖子上的铃铛叮叮作响,寻找着自己的同伴,走到一起聚集起来。母牛背后的一棵拱形树枝上站着一位身穿红色裙装,裙子下摆在微风吹拂下来回摆动着。他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姑娘,只见尤勒杜斯手里拿着一个皮质挤奶桶,天空中掠过小块洁白的云朵,母牛吃着吃着一会儿就走到姑娘站着的那棵拱形树枝下面停了下来,发出了一声牛鸣声。这时尤勒杜斯用他那清脆的嗓音对他喊道:“穆苏克!...” 穆苏克很吃力地睁开了自己极其疲惫的一双眼睛,刺眼的阳光使他睁不开双眼。豆大的绿色苍蝇不停地在围着他的头部嗡嗡地旋转,喧嚣不停,在这时他突然又听到了一个叫他名字的他很熟悉的清脆的喊声。眯缝着双眼并用手遮挡着阳光光线,他看见在自己周围站着带有红色的缨子和花边的华丽挽具的身材高大的几只黄色的骆驼,骆驼峰上固定着一个带花色窗帘的双人座位的花轿,花轿上坐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她们脸上的浓妆几乎一模一样。女人们掀开窗帘布露出笑脸躲到窗帘后不见了,其中一个女人还向穆苏克扔了一把红枣和核桃,一只纤细的带着金质手镯的手还向穆苏克扔下了一个丝绸布料缝制的小袋子。这时几个疾驰而来的蒙古骑兵呼喊着跑过来,催促着驼队继续往前行进,驼队缓慢行进,耳边传来渐渐远去的清脆的驼铃声。 绕过一个山岗后,那支驼队便继续向远方行走,这仿佛像梦一般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但是,这不是梦!穆苏克在沙土地上见到了很多红枣、核桃、撒着茴香的几个烧饼和一个用线绳封口的丝绸布料小袋子,袋子里装有几块冰糖、阿月混子、杏仁以及九个金币。他看到这些神奇的天赐礼物感到极其奇怪,很快动手将其踹到腋里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他便在心里想着:我的虔诚的祈祷显灵了,这些东西是长生的天公赫兹尔派人给我送来的!多神奇啊!穆苏克走到长满稀有的白色的带刺的杂草的土岗上朝远处眺望,看到向远处延伸的一条由钦察草原向吉尔吉斯草原以西通向伊提利亚河方向的狭窄的商道。自古以来,在这条茶马古道由于各路商队不断往返自然而然地形成了约一个骆驼身体宽的深深陷入地里的一条通道,道路两旁白骨、羊毛球团以及碎布片随处可见,别无选择了,只有守在这儿,说不定长生天公赫兹尔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意外的收获...! 草原无声无息地在寂静中生存运转,一大片沙海呈现在眼前。 当太阳西斜时候,在远处的沙丘边缘又出现了一队骑兵,全副武装的头戴宽大黑色羊皮帽骑着深枣红色精选的战马的十个骑兵身体倾斜着飞速奔驰,头戴阿拉伯式样小花帽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跑在马队最前面,从他骑马的姿势以及长相特别是他那骑着的一匹枣红色等特征让穆苏克感到并认出了从前极其熟悉的一个面孔。 一个骑兵走到他跟前拉住马缰绳问起他:“你叫什么名字?你属于哪个队伍的?为何你躺在这儿?” 穆苏克赶紧起身,一双眼睛仍然充满绝望的神情,他想了想后就对这位官兵诉说了自己这段时间一路遭受的不幸遭遇、被拜穆拉特等土匪抢劫以及自己有着极其强烈的参军打仗的愿望。 这位官兵耐心地听完他的诉苦后,开口对他说道:“我叫阿拉普下,是百户长,我认识你,以前曾给巴彦德尔汗王当差做过马倌。我相信你,你现在就跟我走吧,你先做马倌,等有适当的机会后,我让人给你配备一匹马、发给你刀枪,现在就跟着最后一个士兵同骑一匹马,跟着我们队伍往前走。” 穆苏克走到那各骑兵跟前,抬脚登上马镫,便骑坐到了他的身后,用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腰部位。这些骑兵放开马儿的缰绳飞快地向前飞奔。穆苏克此时此刻才感到一丝希望正在在向他招手,也许一种全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五、行军的队伍穿越铁门关后,继续向西挺进 哈吉·拉赫穆身体卷曲地坐在骆驼背上的筐子里继续潜心写作,根本感觉不到骆驼行走时身体摆动而产生的左右摇晃、震动以及一路扬起的浓重尘土等,他再不停地在翻着页数写啊,写啊。他这样写道: 拔都汗王率领蒙古英勇无比的铁骑军沿着自古以来人们称之为“万夫莫开”的铁门关继续向着西方挺进,他们沿着乌拉尔山脉以南阿别斯昆海以北之间的平原地带前进。据说,过去来自东方的蒙古人的祖先匈奴的一支武装队伍就曾经沿着这条道儿来到了东部的这片草原地区,震慑过西方的一些部族。 侦查分队先于大部队在前方率先开路,没有他们的标向很难能准确地在这宽阔的草原上找到通往伊提利亚河河岸的那条羊肠小路。在这一片地区废弃的古代古城遗址、破碎的有图案的彩绘瓦片比比皆是。远处古代人留下来的烽火台、蓝色的高大古墓群引人注目,据说墓地里埋葬着不知名氏的无名勇士...随着时间年轮的滚动,他们早已变成了灰烬。 随着春天的到来,这里到处是春季盎然的一幅景象,目及所处处处是青草,而且雨水不断。大批部队刚开始启程西进时情况要比现在的要好的多。每当炎热天气降临,地表温度突然升高,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在大地上时,大地地表变得异常干燥起来,土地开始干裂,千万匹马而构成的大军就会踏松地上的黏土并且在天空中扬起大量的灰尘,尘土飞舞遮住了太阳,遮住太阳的部分就像夜幕降临似的情形一样使大地顿时变得漆黑一团,甚至在几步远的距离范围内,人的脸部都变得难以辨认。因此,要求所有的骑兵都必须紧跟自己的队伍,不能偏离行军方向,稍有不慎偏离方向,就会遭遇陷入一片沼泽地有去无回的,而且还要花几天的时日,才能找到,并赶上自己的队伍,所以,跟着队伍走永远会迷失方向和掉队的。 尤其在夜晚时分,跟着大军队伍默默行进时,在周边只能看到马和人的背影的情况下,情况就会变得极其危险。行军时严禁任何人随便乱说话,对此在行军纪律条令中规定的极其严格,该说什么话已经在出发前就已经给大伙讲清楚了,无须多嘴。此外,在这灰尘漫天的状态下说话,人就会把路上的灰尘直接吸到到口腔、鼻子以及肚子等部位里去,人们开始出现看不清东西、变聋等异常情况,这时候他们一心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赶快抵达宿营地,能喝上一口凉水,能让傍晚时候刮起的微风吹拂掉身上的尘土,这时他们多么希望能重新再见到晴空万里的蓝天… 到了傍晚,行军队伍选择在一片长的歪斜不规则老杨树枝以及低矮灌木丛的小河边宿营。沿着河岸两边行军队伍拉开距离,搭建起众多野营帐篷。顿时约有数千个篝火顿时燃烧起来,情景颇为壮观,让人觉得整个草原都在燃烧起来的那种感觉。人们的噪杂声、喊叫声以及歌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一片,人们把歇鞍的马儿牵到附近草地上,拴住腿儿准备让他们在草地上好好吃个够。微弱的清风吹走了一路上堆积在营帐上许多的灰尘,到了半夜后,从草原上传来一股艾篙散发出来的清香香味儿... 刚到了宿营地到处响起土灰色骆驼发出震耳的吼叫声,哈吉·拉赫穆和纳扎尔·凯勒泽克由于在驼背上坐了一路,这身子骨向散了架似的,好不容易才从骆驼座位上走下地来,活动着僵硬的双腿和发麻的双臂,他们在草地上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把路上积攒的厚灰尘拍掉,他们把外衣扔在地上,看到附近有人燃起了火堆,火堆上支着烧水壶,这时候伸展着身体躺在草地上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儿,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夜幕已经静悄悄降临了。 纳扎尔·凯勒泽克是一位擅长家务活儿的人,这时候只见他走到速布台勇士的厨师跟前先打着招呼,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回来时从他那儿端来了一碗肉汤过来。有时候他还在炉火灰烬中烧烤饼子,并在火堆上烧烤一块不从从那里弄来的肉块。这时候他会很兴奋地向身边的人用他那颤巍巍跑调儿的嗓音吟唱起钦察草原上流传的一首古老壮士之歌呢。 哈吉·拉赫穆特别喜欢这只骆驼,这只骆驼已经成了他须臾不能离开的移动的一个小窝,他利用一切可能的时机和机会不断与蒙古各级军事首领以及普通士兵进行交谈,尽量把自己听到和看到的一切详实记录下来。他还意外的发现,那个蒙古着名的高级幕僚速布台勇士并不总愿意跟自己的万户长在一起,而且也不总是躲在自己的精致的马匹拉着的轮式战车里。他有时会在贴身卫队百户长的陪伴下离开主力部队行进的路线,不知去向何处。有时接连几天他跟年轻的统治者拔都汗王都不露面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不见他的身影。到了晚上他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到部队计划的前一个驻地。有时哈吉·拉赫穆还要到他驻地听取了他的一些看法。 到傍晚太阳快要落山时,行军队伍便加快了行军的步伐。行军队伍中包括赶路的牲畜都感觉到即将要前面某地休整过夜了,所以大家的脸上一时都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带着高涨的情绪继续往前赶路。就在这时,行军的队伍的首领向前派出了一个侦查分队。在接到前出进行侦察任务的命令后,侦察分队队员们骑着体能强壮的善跑的马匹迅速整队出发了。他们走到远处一个平台子上一个高处向后续跟上来的行军队伍发出信号-他们骑着马一会儿向右行走,一会儿向左行进,然后在原地转两圈。他们做的这些动作具有特定的意义,每个骑兵看了都会领会信号的真实含义。 到了选定的宿营地,人们要骆驼双膝跪地卸载驮驾的沉重货物后,将轻装的骆驼等役畜牵啦到草地上吃草,自由放松,歇脚休息。整夜这些骆驼们围在针刺植物周围尽情地放开用自己的坚硬嘴唇享用这些它们最喜爱吃的中亚地区特有的一种植物。而那些身份特殊的辎重车上的骆驼只能吃于预先在路上备好的一些干树枝。到了宿营地,奴才们开始忙着支起三角架火炉点火,迅速在火上架起中原产的铜锅烧水做饭,他们把皮囊里盛装的水倒在锅里,把肉切成大小均匀的肉块,倒进大米煮饭。 担任警戒任务的部队就像一群机警的小兔子,警惕性高得很呢!他们严格执行纪律,可不会让其他万户队伍的任何人员随便走进速布台勇士宿营驻地哦!因为西征前就有严格的明确规定啦,严禁西行的各部队相互混淆,各部纵队要严格按照自己行军路线向前行进,这是必须的!速布台勇士宿营驻地部署着他的千名贴身卫队,千名贴身卫队外围还驻扎着他直属的万户队伍,这可是他们的军机要地的“小窝”,不能随便让人进来的! 他的千名贴身卫队单独起灶,熬煮饭食。他们一般是围着燃起的火堆披着马披就地休息,在歇息地的附近用皮制马绊绑着马儿的四肢过夜,这是为了随时准备动身执行任务。马儿边吃边走有选择性的挑选着爱吃的鲜草吃上一顿,喂饱肚皮。这些马儿生性就不爱挑食,碰到什么就吃什么,从不挑挑拣拣的,所以,性子比较皮实,凭以骑着它们可以走遍天下。在漆黑夜晚的山岗上角落等暗处,仍可以听到夜间移动巡逻队校对暗号的巡查员的身影。 有时候在宿营地突然会出现搭建很多营帐的情况,这表明在此可以多逗留一两天的一个特征。这些营帐内地上铺着地毯、各色毡子以及垫背的柔软毯子等物品,主要用于召开王公汗王们参加的会议以及举行盛大的围猎活动而特意准备的。 从寂静的旷野远处传来一阵儿一簇马队行进的马蹄声,这是身名显赫的拔都汗王以及陪伴他的速部台勇士、左右近侍等一行人赶过来的马蹄声声响。这些左右近侍在独眼速布台勇士面前比在拔都汗王面前相比要更加拘束、紧张、小心翼翼。一旦叫独眼速布台勇士发现不受规矩约束者,在这种情形下,只要听见速布台勇士悄悄说上几句什么话,这个人就会倒霉的,不是掉脑袋就会遭遇被他的打手拖到某地活活毒打致死等厄运的... 拔都汗王对这些违反规矩的小事儿往往不挂在心上,他时候的他眼光比一般人看的更远,想的更多。他的思绪已经被众多的宏伟目标所挤占,他特别喜欢谈论辉煌的未来发展的话题。 当这两位一老一少蒙古西征统帅走进黄色的营帐时,午饭应该准备妥当了,奴仆们恭谨地在等候吩咐和用餐,午餐场面宏大热闹。三个有名气的萨满巫师也在现场,按规矩还要进行吟诵咒语布道等仪式,他们就像三位庄重的智者,在营帐中散发出神秘的气息,仿佛是在与上天沟通,为汗王和将军们带来神圣的祝福和启示。... 六、拔都汗的七个爱妃也跟随着队伍西行 由十五只体格高大的西藏骆驼组成的一支驼队也跟随拔都汗王的千人精锐部随行,值得关注的是这些骆驼毛色呈现灰黄色,但它们以善于进行长途行军的超长的耐久力而着称,在行军途中进行急行军时,也从未出现掉队的情形,令人赞叹不已。 拔都汗王的七个爱妃就乘坐这支驼队里跟随主力部队并行向西挺进,她们就是拔都汗王最喜爱的妃子们,这些爱妃是蒙古西征大军启程前,在希戈纳克城是经拔都汗极具睿智的母后欧力-福姬从四十个妃子中经过一番策划专为给拔都汗王精心挑选出来的,再钦定随军启程的妃子人选后,其母后欧力-福姬语便重心长地叮嘱一番拔都汗王,她这样说道:“这次你就要远行去征服新的国度,为达到消灭你的意志的目的,被征战的国家就会把他们国家最美丽的性格强硬的女人作为贡品进献给你的,不管怎样或者处在什么环境下,你决不能忘记你的圣祖成吉思汗遭遇的那一命运,他是被西夏的公主下了毒手后,过早地离开了人世间。任何时候不要亲信别人,对敌意人送来的任何礼物都要倍加小心,严加防范。她们几个都是经过我精心挑选的美人儿,她们就像夜空里闪烁的北斗星一样,为你一路指引方向,为你带来快乐、幸福和安宁的。” 一向孝顺母后的拔都汗王听后,便对母后回复道:“这件事儿,请母后允许我跟我最忠诚的幕僚速布台勇士谈一谈再说。” 第二天他带着速布台勇士来到母后住所,并对母后禀报道:“我的书吏阿吉·拉赫穆翻阅先人的史书给我给出一个答案,他对此解释说,先前伟大的马其顿统帅出征时随身没有携带一位妃子同去,这样他一心才能集中心思,想着如何攻克敌人消灭敌人...” 母后欧力-福姬听后,想了想后,便答复道:“我虽然不读书,但我很清楚那段历史,在这位伟大的马其顿统帅征服并占领波斯国以后,就娶了一名战败国波斯国王的一个女儿成为自己的妻妾,后来他中了这位妃子下的毒,英年早逝...望你三四后行,再不要重蹈覆辙!” 年长的速不台勇士跪在王后的面前连磕三个响头,对王后诚恳地禀报道:“像尊贵的金刚石一样雍容华贵的王后,您那充满深邃哲理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怀着对拔都汗王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即便是您同意让他喜欢的这四十位妃子一同随军而行,我可以向您在此保证无论情况如何变化,她们这四十位随军爱妃会秋毫无犯的,就像在您的领地一样她们会安全无恙的,人身安全是完全有保障的。您的圣旨就是像一块坚石不容改变,我只是一个这块坚石碰撞时发出来的一个火花,现在统治者被西征军务缠身无暇顾及他的这些群星荟萃的爱妃们,也许会在我军西征途中想见妃子时,妃子却不在身边。我以为把妃子带在身边是极其明智的!” 奥尔-福姬垂着头部,使她那沾满灰尘的羽毛顶戴都挨着喜爱的儿子拔都汗王的高级羊皮皮鞋。她说:“你现在是统治者,大权在握,权倾朝政,你自己定夺吧!” 拔都汗王极不情愿地勉强说道:“就这么决定。我决定把那个叫“启明星”的尤勒杜斯姑娘带在身边走...速布台勇士你派人去把她给我找来!” 派出找叫尤勒杜斯名字的姑娘,当伙伴们在希戈纳克城转了几天后,才终于找到并带回来了几个同一名字的姑娘,他们把这几个因害怕而全身发抖的姑娘们都带到了拔都汗王的营帐里来了。 拔都汗王用贪婪的眼神仔细打量着被带来的这几位名叫尤勒杜斯的姑娘,最后用手指着眼睫毛都被泪水沾湿的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姑娘,这位姑娘上身披着丝绵毯子被人带到了拔都汗王年老的母后奥尔-福姬跟前。这位母后吩咐丫鬟们把这位姑娘外衣脱掉,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姑娘身材,并抚摸着她那瘦弱的肩膀和肋骨部位,发现这位姑娘长着一副漂亮的脸蛋,举止端庄,有一对清澈的眼睛,脸蛋上有一对令人可爱的笑窝,身材瘦小像一只受惊的丑小鸭眼睛里透露出惊恐的神色,那惊恐的神色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你会做什么家务活?” 母后问她。 “我会挤牛奶...最凶恶的奶牛我都敢挤。”尤勒杜斯姑娘轻声地回答道。 “哦,真不简单呀!”说完母后笑了起来:“挤牛奶是一件需要耐心的活儿。你还会干什么?” “我会...放羊,手工编制各种花色袜子,在灰烬中烤制甜葡萄干烧饼...” “你这手艺一路上都用得着。” 母后说道,并用柔和的眼神欣赏起这位小姑娘来:“除此外,你还会做些什么?” 拔都汗王这时悄声不响地走了过来。 “你大胆说吧,你会干什么?” “我还会演唱琴钦草原的歌曲,会讲有关年老的赫兹尔、全身会发光的魔鬼以及歌颂勇士等神话的故事。” 拔都汗王眼睛里闪动着愉快的火花,他不时地用眼睛看着母后。 母后奥尔-福对这位姑娘满意地点着头说道:“我看这姑娘好,可以带着她去出征啦!...” 七、第七颗“星星”开心地笑了起来,它不再觉得孤单了。 当蒙古西征大军启程向西方挺进的时候,根据母后的安排,尤勒杜斯姑娘和一个来自中原奴婢一起坐在第七个骆驼背上的轿子上随军出发了。上路的第二天这位姑娘就整日闷闷不乐,神色有些紧张不安,用毯子盖着脸部躺在轿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到了晚上她起身对手下的奴婢说:“在我们这个驼队里我还看见了两个人,一个老头和法基赫流浪汉,假如他们打探有关我的情况时,你不要给他们多说。你要记住了,我害怕这个老头,他让我吃尽了苦头...你一定要保密,不要让任何人认出我来...” 这位深喑妇道事理的中原奴婢在驼队中途歇脚之时,她利用短暂的休息机会忙着给尤勒杜斯姑娘涂脂抹粉,把她的的眉毛画的很长,给她脸上涂了好多胭脂,化妆后就连尤勒杜斯姑娘自己照着银质抛光镜子都不敢认自己了。 在西行军途中,拔都汗王的七个妃子每人一抬轿子,在卫队的重点保护下,开开心心地跟着大部队向西行进。在驼队前面,几个骆驼轿子上分别坐着四位蒙古公主,她们来自蒙古社会最显赫的部落家族。她们那一头拖地的浓密长发,让人印象深刻。跟在蒙古公主的后面,是来自钦察部落的两位公主。其中一位是巴彦德尔汗王的公主。这两个钦察部落的公主同坐一个轿子里,没完没了地说着话,嬉戏着,笑声不断。另一支轿子里坐着她们的奴婢以及使唤丫头,她们也在开心地聊天。。一次在途中歇脚时,她们两个过来跟尤勒杜斯姑娘聊天,说她们俩每个人都有一个跑马,只要举办盛大围猎活动,她们一定不会错过表现的好机会的。 “你是不是干粗活的妈子,你没有属于自己的马儿,这些服饰和嫁妆一定是母后福姬送给你的。拔都汗王正眼都不会看你一眼的,你只有舔一舔我们用过的饭碗的福分。” 听到这些话语,尤勒杜斯姑娘更紧紧地依偎着自己的奴婢,绷着个毫无表情的铁青色的脸蛋看着这俩个钦察公主,无话可说。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一个哑巴,根本就不会说话!那你到给我们嗷嗷叫一声看看,让我们开开心啊!” 一只手伸了过来,温柔地轻轻推了推胳膊肘,细声慢气地说了一句道:“小星星,你为何伤心啊?这还不算苦,更大的苦头还在前面等着呢。” 她叫伊拉赫,来自中原地区,她跪在尤勒杜斯姑娘前面,双手支在地毯上规劝她。 “你说的更大的苦头是指什么?这种苦头什么时候临头?” “当你看到自己生下的孩儿将要死去的时候...” “你经历过这种磨难没有?” 这一位中原女人用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擦拭着自己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扭过头去看着别处。周边一个接一个燃起的火堆,火红的光亮照射出围着火堆躺着的以及端坐着等各种形态的蒙古军人们的身影。中原女人和尤勒杜斯俩个人相互依偎着端坐在一块小地毯上,周边一直不停地喧嚣不已、嚎叫声、唱歌声以及舞刀弄枪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在众多人群里显得格外不协调,感到似乎正在被人遗忘了似的某种孤独感所侵袭,这种混杂的嘈杂声现在渐渐停息下来。由于路途的长久劳顿,人们随后便沉入重重的梦乡里。 中原女人开口对尤勒杜斯姑娘说道:“回想起我经历的那段痛苦的经历我感到极其悲伤。你听一听也好。我这一生什么事儿没经历过啊!我是在我父亲掌心里渡过了天真烂漫以及幸福的日子,父亲对天象学有一定的了解,他可以根据星辰位置移动变化预知一个人的未来,他每天夜晚是在金朝宫殿里的屋顶上渡过的,他把夜晚观察到的星辰变化以及交汇变化的情况一一记录在一个书本上,到了第二天早晨他把这些星辰变化情况拿给宫廷的大管家看,大管家再把星辰变化等可能引发俄预示重大事件的重要征候的天象讲给皇上听。等我长大以后,父亲就把我嫁给了统领二百五十骠骑兵的着名将领,我的丈夫年长我二十岁,我们生活得还算幸福,我们有俩个孩子,孩子们长的还不赖。我们住在一个带一个花园、水池子的小院子里,水池子里长满了荷花,并放养了金色的小鱼儿。 有一年,成吉思汗率领蒙古铁骑如旋风般突然闯进了我们居住的这座城市,他们的造访谁也没有料到。当时就是这位与拔都汗王形影不离的独眼将军速不台勇士率领这支军队攻克了我们这座城门的,我的夫君率领他那支队伍做好了不打败来敌誓不回家的准备,与蒙古军进行了顽强的搏斗。蒙古人如饿狼扑食般打死了我的母亲,如强盗般夺走了我的孩儿,野蛮的长相可怕的蒙古百户长如恶魔般把我也带走了,当他的使唤...我不遗余力地说服我的主人,要他必须把我的孩子给我找到,否则,我将去死。这位主人非常喜欢吃我做的蜂蜜饼子和木耳馅饼,就像老鼠喜欢大米一样,所以他霸占我迟迟不肯放我走。后来他把我送给了母后-福姬当使唤,到后来我到了母后-福姬家里做事儿,现在这位母后-福姬派我来服侍你,要我教你皇家的各种规矩,包括走路、唱歌、磕拜、细声细语讲话以及像许多皇家王府夫人一样学会茶艺等礼节...你想不想学会这些礼仪?” “假如这些礼仪必须要学,那我一定努力学习。”尤勒杜斯姑娘回答说。 “光学这些还不够哩!我还要教会你学讲一些有趣的、可怕的以及愉悦的各种神话故事。当你的主人到你这儿来时,你就给他讲这些神话故事,他就会经常光顾你的住所来求你给他讲这些神话故事的。我还要给你讲那些乘坐燕子车在天空行走的那些隐形人的故事以及一个穷苦牧羊人说服海龙建造一个城市,那里的人们生活的非常幸福,从不知眼类是什么东西以及其他许多其他神话故事。这些故事,就像一颗颗璀璨的星星,点缀着孩子们的天空,让他们在幻想的世界里尽情翱翔。.” 从这一天起,尤勒杜斯姑娘不再有任何孤单的感觉了,她把这位中原女人当成了自己的保护神,一切听从她的安排,而且从她那儿学会了雍容大方接待和如何服侍主子的各种方法和门道。 八、拜谒征服者拔都汗,聆听对蒙古宗亲王上层政治斗争的分析 阿吉·拉赫穆这样写道:上苍会帮助他度过重重坎坷的…… 六月十五日早晨,阿吉·拉赫姆收到了拔都汗王的召见令。他心怀忐忑,走进了拔都汗王的皇宫营帐。营帐内,拔都汗王端坐在波斯地毯上加厚的深色垫子上,犹如一位威严的君主。他的身边摆放着一个装着三个红色标示箭的箭筒、一个弓箭以及一把弯刀等武器,这些武器仿佛是他权力的象征。根据他的一个手势,法基赫也被邀请在场。阿吉·拉赫姆走进来后,俯地叩拜问安后,静静地坐在一边,开始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统治者讲话声音极小,每个字眼儿几乎像是是从他的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他说出的话真让人难以捕捉。所以,阿吉·拉赫姆不得不聚精会神,开始集中自己的全部注意力用心去听他讲话,只有这样他才能跟上拔都汗讲话的语速和节奏的,仿佛是在跟一只狡猾的狐狸过招,稍有不慎,便会被他的话语所迷惑走神。 拔都汗王在谈及当前总的情况时,他这样点评道:“今天要召开由汗王、王公等贵族们参加的一个大会……说不定啊,这很可能是一个流血的会议。假如蒙古有些当政者不以大局为重,失去理智,还会爆发一场相互残杀的流血事件,这是值得注意的一个新情况……铁门关通道上就会增加一座座新墓地……是的,这很可能的!……回顾一下我爷爷圣祖成吉思汗身前召开的一次会议的情形就会明白这一切的。那时我还刚满七岁,当时所发生的一切我记忆犹新……”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悲伤,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他的灵魂深处挤出来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忧虑,仿佛他看到了未来的一片黑暗。他的双手紧握,仿佛在努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圣祖一开始说话问起各位汗王有些情况,各位汗王还能一一认真回答始祖的问话。当圣祖的话儿锋芒毕露,像一把利剑直戳他们的要害部位,问的汗王们哑口无言的时候,当场的一些汗王对蒙古铁骑军准备采取征战行动的计谋无言对答,那些对蒙古铁骑军西征行动表示怀疑的悲观情绪一下子变得魂飞云散,化作云团不见了。据我观察,现在一些汗王们把英明的前无古人的圣祖定下的训言统统给忘到脑后勺去了,当圣祖把他们捏在手中挤压时,他们这些人像当年在草原上经常发生的内讧那样开始狗咬狗似的窝里斗了……在今天这个会议上除了蒙哥汗王之外外,包括我的几个亲兄弟在内的汗王、王公大臣们都想在这个会议上对我发难,像一个受了重箭伤着的野猪一样胆怯地逃到芦苇荡躲起来一样让我滚下台。...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我想这件事儿结果不过有两种可能性----或者由我来彻底制服那些从来不愿给我下跪的那些汗王公们,或者我被他们收拾掉,被他们大卸八块……我早该把他们的脊梁骨给折断的,但我还一直在心里铭记着圣祖说过的一句话,不要轻易在亲支后裔中制造各种事端和不和。天下大权又不在他们的手中,他们为何不自知之明?为何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地企图摇撼根基坚实的成吉思汗帝业呢?……今天我就要给他们看一看,我到底有没有能力继续承接并使我爷爷圣祖创建的这面九尾白耄纛在天下飘扬!……” 这时门帘被人掀开,一双方形大手掌伸了进来,同时用力地抓住了门板木框,准备踏步走进来,门外便响起了诧异的呼喊声。 “他绝不是自己人,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拔都汗王说着,说时迟那时快顺手拿起了放在身边的弓箭,朝着门口当即放了箭,只听得嗖的一声响,箭飞快地射中了站在门槛的那个人,来人应声倒地。门外的响声瞬间停停息了下来。 拔都汗王用木槌敲击了几下铜质盾牌,走进来一个头戴皮制头盔身穿蒙古长军服手拿短把刀剑的卫兵。 “刚才擅自闯入者是何人?” “是贵由汗王派来的一个急使。他拿着金牌子未经许可就企图擅自闯入营帐内,我掏出刀剑用把柄朝他门牙猛击了一下。我还警告他说他胆敢再往前迈一步,我的刀剑是不认人的。” “你做的很对,”拔都汗王赞许的说道:“我赏赐你,百户长阿拉普下现在哪儿?” “他把那位贵由汗王派来的急使尸首拖进了自己的毡房里去了。” “为什么?” “为了把他的左耳朵割下来…” 拔都汗王顿时陷入思绪中,他的一双眼睛斜视着。然后他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穆苏克。” “我在什么地方好像见过你?” “在我给你抓枣红马的时候,你见过我一次,百户长阿拉普下现在在骑这匹马儿。这位百户长招我进了护卫班。” “我认识阿拉普下,谁要挡他的道儿就没有好下场的。但他不会忘记那些曾帮助过的人,你去吧。” 当值的离开出门后,拔都汗王对这阿吉·拉赫姆继续讲道:“我心里很清楚,我带着西征大军去西方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派往罗斯诸国的间隙、商人对我详细地讲述了…我将率军征服罗斯以及罗斯以外的众多西方诸国。对我而言,征服罗斯这帮狗熊并不困难,我要采取分而之治的战略,将他们化整为零,形成不了一个拳头,让他们狗咬狗地相互仇杀去吧。他们还没有一个像圣祖一样的人物能把他们的部众拢在一起。征战结束以后,我要把自己的人员派驻到他们那儿进行税征管理,我还要继续向前挺进,直到马蹄儿所能及的最后一个海边…最终目的是要把蒙古铁掌遍布到整个世界!...” 这时候营帐里速不台勇士一脸阴郁地走进来,他朝着门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他斜眼看了一下哈吉.拉赫穆,踏着碎步子走向拔都汗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跪安后,坐了起来。拔都汗王用手召他坐近一点。 他再次斜眼瞪了一下哈吉·拉赫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说吧!这儿没有外人。我的导师是一位忠实的人,口也很严,不用多虑啦。” “前面我说过的情况已经得到了证实。贵由汗王的确曾调动自己的千名宿卫队向我们的驻地靠拢。为此我下了军令,谁也不许放进并靠近我们的驻地。其他一些汗王也带着几百号人违抗命令向我驻地移动,他们所属的主力大部队驻地也离这儿不远,即使汗王们率兵举事,我们指挥的部队也会及时赶到这儿。” “那将会怎么样呢?要相互残杀吗?” “这要看今天晚上会议情况再说。“敢死队”和“嫡系部队”已做好了应对的一切准备...” 九、会议争斗十分激烈,拔都汗不得已动用皮鞭抽打几个挑头闹事的王汗 傍晚显得极其平静无风。一场细雨下来把令人讨厌的灰尘全给压了下来,周边到处是燃起的火堆,一股股烧烤羊肉的气味扑面而来,在空中弥散开去。 各地汗王、王公大臣们微带醉意和粗鲁的喧哗声,骑着马三五成群地赶到了指定的会议地点,他们只能停在离金色的大营帐几十米的地方下马,把马拴在拴马的的柱子上后,以下区域进入禁行之地,由武装的宿卫军把守护卫。 各地汗王王公贵族们欲成群结对地前往金色营帐,这时三个萨满大巫师出现在他们面前,对他们大声禀报道:“各位王公大人要委屈一下了你们了,按照要求所有人必须要绕过这些火堆,用神火烟雾熏烤一下,神火烟雾将会净化心灵,弃恶从善,驱散阴暗恶魔。” 宿卫卫队成两排站在通往大金色营长的门口,王公贵族以及各部将帅们缓慢地步行过来,他们来到用石头、黏土制作的八个祭台前停了下来,祭台上香火浓烟弥漫。几个萨满巫师们拿着扇子扇动着浓浓燃起的烟雾,并将燃起的滚滚烟雾尽量赶往一个方向,使这些王公贵族们尽量沐浴烟雾的熏烤。其他巫师敲起乐鼓齐声念起了古老咒语。 大营帐入口处站着两个手拿武器的两个卫队士兵,拉开门帘让陆续来到的王公贵族们双脚迈过门槛走,进营帐内。 营帐内高台上点亮了油灯、麝香、芦荟等芳香的香气在营帐内飘逸弥散。地上铺满各色地毯,摆放着上等羊皮制作的柔软靠背垫子等陈设。在营帐里头从屋顶上垂拉着一副到地的上面刺绣着鸟兽以及花朵等图案的一个丝绸帷幔。 速不台勇士身着节庆礼服,金光闪闪地站在门口要各位走进来的王公贵族们把武器存放在指定的地方,交给专人看管,然后要他们坐在右边座位上。蒙哥汗王以及拔都汗王的四个兄弟则安排在左边位子就坐。各部主帅、名望望族纳彦、勇士等人要按序紧挨着汗王身后陆续落座停当。 贵由汗王穿着一双鞋头又高又尖的高级皮鞋姗姗来迟,迈着小碎步最后走了进来,突出的肚皮用绸缎腰带缠着,腰带上别着一把刀把用玉石装饰的小匕首。蓝色的大衣上缀着几个硕大的红宝石镶嵌的纽扣,闪烁着光亮,另外穿着一件用金丝线绣着九龙图案的深红色的坎肩。 贵由汗王鄙视地笑了笑,坐到了最里面的位子上,并用疑惑的眼神环视着周围前来参加会议的每一个人。三个跟着他进来的贴身卫兵试图与他一起走进会场,却被速不台勇士厉声叫停了:“出去!你们没有资格参加王公贵族的会议,谁叫你们进来的?” “就让他们留在这儿!让他们学一学人家是如何管理的!” “阿拉普下!把这几个人给我撵出去!” 这几个卫兵不听招呼仍紧跟着贵由汗王往里走,阿拉普下抓住一个就往营帐门外走,拔都汗王几个兄弟起身把另外两个卫兵往门外撵出去了。 这时三个穿着中原宽大服装的奴才端着雕刻着各色图案的金色大托盘走进来了,托盘上放着看似普通的盛装新鲜马奶的木碗。拔都汗王把这些老掉牙的木碗视为神物一直保存了下来,因为圣始祖成吉思汗在生前曾使用过这些木碗。所有人都带着敬畏的神色好奇地看着这些端上来的普通穷人家里经常可以见到的很不起眼的木碗。按照参加西征行动的成吉思汗至亲干系后裔十一位王子的人数,端来了十一个大小一样的木碗,奴才按照排序意义将木碗端到了这些蒙古王子跟前。 速不台勇士走到营帐最里头正中心位置慢慢拉开了从天井垂挂着的一直拖着地的绣着鸟禽、花卉图案的丝绸帷幔。丝绸帷幔中央摆着用金子装饰的宽大低矮的王位权杖宝座。拔都汗王一脸峻色,纹丝不动地坐在宝座上,他满身金甲闪闪发着光亮,头戴上有鸡蛋大小的蓝色金刚石装饰物的金色头盔,头盔上还有垂着四个黑玄狐尾饰物。拔都汗王胸前一个金环上还垂挂着正在发怒的一只老虎雕刻头像的金色牌子,金灿灿地朝四周散射着耀眼的光泽。这枚金色牌子是蒙古圣祖成吉思汗亲自授予拔都汗王的那位严酷而又英勇无畏的父亲术赤汗王的,老虎头牌子意味着蒙古可汗亲自发布的的圣旨:所有汗王、王公贵族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和执行持有金色牌子当政者的一切指令。拔都汗王右手边手拿着一把中原造的长把柄刀剑,把柄上装饰着金刚石装饰品。 所有在座的人都拼住气息鸦雀无声地看着这位威武的蒙古钦察汗国王,只见拔都汗王面带一副铁青色面孔、皱着一双眉头,作出了像是彻底摆脱了人间一切烦恼似的神态望着参会的各位王公贵族们。 有好几次,贵由汗王转身用别人都可以听得到的声音向坐在身旁边的库里坎汗王说道:“一只田鼠把自己当成了狮子王!” 速不台勇士跪拜在拔都汗王面前说道:“承蒙我们伟大英明的圣始祖在遗嘱中钦定了拔都汗王为此次蒙古西征大军总统帅,拔都汗王是位主持公道的、勇猛的、无懈可击的公认的统帅。你是一位无愧于《萨英汗王》称号的出类拔萃的卓越的汗王。各位王公贵族你们已经看到了他胸前挂着的金色老虎头牌子将意味着什么。现在请在座的各位王公贵族们向拔都汗王进行叩头拜谒的仪式,我军全体将士衷心拥戴并无条件服从萨音汗王的号令,世界将会掌握在蒙古铁骑军的铁蹄下。开始叩拜拔都汗王!” 拔都汗王的几个兄弟站起身来开始向拔都汗王叩拜,蒙哥汗王紧随其后也进行了叩拜仪式。一些年长的老帅们也站起身来对这拔都汗王进行了叩拜。七个汗王叩拜毕,用眼睛斜视看着贵由汗王,他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不动声色。 “上马奶饮料!”拔都汗王撅着嘴说了一句。 速不台勇士佝偻着身躯向奴才们示意。 奴才们轻巧地在汗王们中间窜来窜去发放着端上来的用木婉盛装的马奶子饮料,拔都汗王端着木碗沉思着准备将要发布的祈祷词。 贵由汗王抢先一步,没有给拔都汗王说话的机会,他认为自己是蒙古当今大可汗的合法继承王位的唯一人选,自己应当是今天这个会议的主角。他起身开场说了一段话。他说:“第一杯马奶让我们在座的各位为纪念已经离我们而去,曾经制定、颁布要蒙古铁骑军向西挺进战略的我们神圣的圣祖干杯!...” 拔都汗王缓慢地喝完了第一杯马奶,他把杯中剩余的马奶倒在手中后,在胸前抹了抹。所有王公贵族都举起了木碗一干为尽。 这次奴才们手托着银质托盘,托盘上放着金质杯子以及各种不同形状的杯子。他们在营帐内门口处悬挂的大容量整张牛皮皮囊里舀着马奶饮料,盛满各种杯子后便送到了各位王公贵族桌前。在场的所有王公贵族一起举杯为缅怀这位蒙古帝国的缔造者和蒙古西征大军凯旋而归干杯。 拔都汗王用低沉的嗓音开始说话,营帐内王公贵族们一字一句听的很清楚。 他开口说道:“我们把各位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集思广益,听取各位的意见和建议,深入讨论蒙古西征大军向西开拔的重大意义和以及当前紧迫的任务。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向各位说明以下...” 贵由汗王开始坐不住了,忙跟自己身边的王公们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在这之前他多喝了几杯饮料,双眼开始充血,这时他用嘶哑的充满挑战的嗓音大声喊道:“你能说明什么问题?你配坐在王位的宝座上发号施令吗?你配做蒙古西征大军的统帅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停顿了一下,面对各位王公贵族继续说道:“拔都汗王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长着胡子的一个女人罢了。我已经下令我的宿卫用木头劈死他!” 与贵由汗王亲近的布里将帅站起身来附和道:“好啦,这件事就叫给我办好了!让我来把拔都汗王踩在脚地下,一顿乱脚踩死他!” 库里坎汗王微笑起来,醉意神态地大喊大叫起来,并试图绕过几位汗王的座位走到前面。 “把削尖的木桩子戳进这长胡子的女人身上!让我来干这个吧!” 根据贵由汗王的旨意,所有他的亲信王公都站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一起涌向拔都汗王坐着的王位宝座的前台。 面对这种群起围攻的这一严峻形势,拔都汗王的头一半似乎已经陷进里脖子里,呲牙咧嘴,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他突然站起身体,把刀剑扔到一边,从皮鞋筒里抽出短皮鞭,挥起皮鞭朝着胆敢冲到宝座前台起哄的王公头上一顿抽打,并严厉地斥责道:“我要狠狠教训你们这些在蒙古大军西征中不服从指挥的小人们,看你们谁还还敢在我面前如此狂野地轻举妄动和撒野。而你,贵由,永远坐不到伟大的可汗的王位上,就像母鸡飞不到天上一样!大胆!你们给我退下! 你们给我退下!” 这时速布台勇士扯着嘶哑而又严厉的嗓音大声吼道:“乌良海-卡丹!把敢死队给我叫进来!” 一个年轻人发布军令的斩钉截铁声音响起来:“传令<敢死队>速到营帐内整肃!” 从帷幔背后、皮箱后面以及摞着的地毯背后一下窜出一群身强力壮的蒙古军士来,几个军士首先将拔都汗王保护着躲到帷幔后边了,还有一些军士则对乱作一团的王宫贵族们一顿拳打脚踢,把他们一群人打的人仰马翻,横七八竖躺在地上,并把他们从营帐里拖了出去。 营帐内角落以及前台点着油灯的铜质支架也被乱作一团的王公们撞倒在地上,营帐内顿时变得漆黑一团,汗王和纳彦们等不得不趴着走出营帐门口。 气愤之极的王公们以及随行人员围聚在营帐周边,这时还不时地传来沉重的打击声以及器皿打碎的响声。一些王公整理了撕烂的衣服,擦干了脸上的血迹,还想再一次冲进营帐内去,他们被镇静而又严肃值守的卫兵挡在门外。 速布台勇士手握着拔都汗王丢下的那把手柄上镶嵌着金刚石的弯形军刀从营帐侧面的龙骨围栏中走出来,当前来参与整肃营帐秩序的敢死队等嫡系警卫部队官兵看到速布台勇士手拿弯形军刀走过来,迅速排好队形等待这位老帅的调度,所有值守的散班官兵迅速向速布台勇士身边集结。他镇静自若,平静如水,一直在等待儿子乌良海-卡丹以及亲兵把极力挣扎并企图逃离现场的贵由汗王带到他的面前。速布台勇士一瘸一瘸地前去贵由汗王面前,气喘吁吁地跪下请他赎罪,贵由汗王愤怒至极企图用自己的皮鞋狠狠朝跪在地上的速布台勇士脸上踢去,被旁边的蒙古卫兵们给拉住了。 礼毕,速布台勇士起身看着贵由汗王说道:“你们大胆怎么能这样对待当今蒙古帝国可汗的贵子?鄙人能为您效力吗?” “他现在在哪儿?”贵由汗王厉声喊道:“看我如何把他脸皮给撕下来!他是个胆小的田鼠,根本不是做蒙古西征统帅的料儿!” 速布台勇士眯缝着充血的眼睛回答道:“神圣的圣祖正在九霄云端与天国诸神会面商议,他正站在云端深处俯视着他缔造的正向西方挺进所向披靡的这支蒙古大军以及他的儿孙们的所作所为的一举一动。是的,在他们中间不可能没有或不发生争吵、敌意等矛盾……这种矛盾再大也不外乎像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的树枝树叶一样维持根系密切的关系呀,他们应该像一群朝夕相处的狼群一样友好相处才对呀!……应该友好相处才对呀!”最后几句话速不台勇士是带着极其愤慨的声调喊出来的,他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在空气中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听了速布台勇士的一席话,所有王公们静了下来,贵由汗王也安静了许多,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在此与独眼速布台勇士抗争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吃亏。 “你们要做好随时出发执行任务的准备!”速布台勇士厉声喊道。 嫡系部队个个紧紧握住弯刀刀把手,铮的一声迅速拔出了插在刀鞘的弯刀。 速布台勇士继续威逼贵由汗王,并且大声喊道:“根据神圣的圣祖遗嘱已经内定了拔都汗王为蒙古西征大军统帅,拔都汗王以蒙古西征大军统帅的名义命令你即刻启程马不停蹄地迅速赶到伟大的伊提利亚河河岸,在也鲁斯兰支流一带集结待命。” “你无权用这种口气跟我即将继承蒙古可汗王位的人说话!你过去曾是到处流浪的一个穷苦牧羊人,可别忘了你是靠我老爷子才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上的。你给我闭嘴,独眼的残疾人,奴才!你只有服从的义务!” 速布台勇士听后气的满脸通红,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喘着粗气并在原地打转,伙伴们后来回忆说双眼充满血丝的速布台勇士双眼充满了复仇的烈火。速布台勇士压住心中的怒火对贵友汗王说道:“我是一位战士,我的天职就是无条件地履行蒙古西征大军统帅拔都汗王下达的所有旨意。对拔都汗王来说,我是他的一个兵卒,一个奴才!谁要在前进的路上当绊脚石,他将被彻底消灭!谁胆敢违抗圣旨,他将碎尸万段! 你们十位散班值守给我好好听着,现在把贵由汗王扶上马,把他双手绑住,他还年轻,凭你们几个收拾不住他的,他已经有些醉意了,速将他送到他住的营帐去,把他交给布伦戴纳彦手里速回!如果我不在这儿,就往前赶找我。走!乌良海! 乌良海!”...” 几个伙伴将贵由汗王的双手捆绑在背后,将他驮在马背上出发了。速布台勇士回头看了看骑着马走开了,还有几个伙伴手拿着铮亮的刀剑像石头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守候。王公们悄声细语地交谈着陆续离开,速布台勇士立刻把密切观察周边情况的百户长阿拉普下叫到身边问道:“统帅现在哪儿?” “我派人将他护送到了你的营帐里去了,同时加强了警戒力量。” “做得对。对方可能要组织进行袭击,必须做好一切防范准备。告诉所有鼓手和吹号手明晨鸡鸣后,向西征大军发出出发的号角,那号角声要像凌厉的北风一样,冲破黑夜,带来黎明的曙光。。” 十、经过数月艰辛行军,蒙古西征队伍终于抵达了伊提利亚河岸 早春从希戈纳克城启程的蒙古西征大军于当年深秋赶到了伊提利亚河(伏尔加河)河岸地区。他们跨越了罗斯、布里加尔及其他顽强不屈的部族所属领地,历经半年多的时间,终于抵达了伏尔加河流域地区。拔都汗王和御前兵卒速布台勇士率领千名敢死队等先遣部队先期抵达这里。当经过长途跋涉,一路风尘的蒙古西征骑兵们看到令人惊奇的滚滚河流、湍急的伏尔加河水,不禁眼前一亮,他们迫不及待地靠近河岸,望着波涛汹涌的、一泻千里雄壮的伏尔加河河水出神,被这条江河的壮观场面深深震撼。 欣赏着汹涌澎湃流动的河水景致,他们兴高采烈,情绪高涨议论开来,俨然忘记了这一路积攒的疲劳和困顿。他们坐在美丽的河岸边,看着眼前快速流动河水,交头接耳地议论说道:“假设我们能把河水拦腰揽住,那河水一天的流量长度就可以能够到达九天上的,那该是一幅多么壮观情形啊!” 军士们骑着汗水淋漓的马儿站在河岸高地,马儿们也被眼前的壮观的河水景致所吸引住了,它们不停地来回不安地拽着笼头绳示意,一时被想急于到雄伟的河水岸边喝口水的思绪所牵扯。 “这条河与我们家乡里的蓝色的阔乌连河、奥南河很不一样,这些河我们可以趟过去...不信可以试一试游过去...假如倔强不已的速布台勇士下达命令,硬要我们泅渡这个江河过去,这条江河很厉害,会淹死我们一半人的,你看这河水流速有多快...” 拔都汗王头戴皮制头盔,穿着一件风衣骑着他那匹喜爱的白色公马,经一路风吹日晒,长途行军,他的脸色变得黝黑黝黑的,这时他在左右近侍陪伴下,来到了伏尔加河河岸上,从坐骑上下来,也欣赏着这条江河。 河水不停地翻起灰白色浪花冲刷着河岸沙地,不断在河水面撂起被风儿掀起的颤抖的河水泡沫,飞速地推动着河水面上形成的横条纹路的贝壳向前流动,飘逸。 “我们蒙古草原最疆界界到此截止,”拔都汗王转身对着赶到的速布台勇士说道:“可以看出,河水对岸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景象!我将率部在那儿创造蒙古帝国大业新的辉煌,以光宗耀祖,流芳百世!” 在河对岸漫坡上,一大片带有明显秋天景色的枝叶繁茂的森林在蜿蜒伸展开来,山杨树丛像被染成深红色红点在林中显得格外鲜亮,引人瞩目,山丘上矗立着原木搭建的两个高顶了望塔楼,沙地浅滩像一条长长的黄色条状物与绿色的岸边草地明显隔离起来,野鸭等飞禽在河岸区成群地飞过。 一座灰色的悬崖峭壁大山异军突起地呈现在眼前,孤独地矗立在河对岸,格外引人注目,在那山后绵延着大片大片森林。山上有很多山洞,与山洞交错地矗立着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白色石柱子。河岸上几头牛懒散地在行走,从山上跑下来两个女人,她们用树枝驱赶着这些牛,把它们赶到了森林里。在这座阴郁的山区上聚集了一群人,显而易见,他们似乎感到有些紧张,显得坐卧不安的。 一群海鸥在河水上空飞翔,时而用身体轻轻掠过水面后向前飞去,海鸥们乘势在水面上漂浮的一个原木上落脚,唧唧喳喳地相互鸟语后,紧接着又飞走了,过一会儿又落坐在原木上观望着周边。 “你们快看那,水面上漂浮的东西不是原木,是一具尸体!...这是昔班尼干的...他来这儿就是为了建立蒙古人统治秩序的,不为别的。” 这时,河面上漂浮着更多尸体过来,一个尸体的脸部已经被河水泡大浮肿,被风儿和河水大浪拽拉到河岸浅水滩上搁浅。 这时行军队伍受到命令,在此暂时停留三天以便进行休整。随后平原地区到处燃起了炊烟,空中弥漫起浓浓的蓝色烟雾。有一天阿拉普下百户长找到穆苏克对他说:“根据千户长昆加下达的指令,我现在给你布置一项重要任务,你带着人在河岸地区这一带抓几个舌头回来,我想这一带一定住着很多人,你看河岸那边一大片种着燕麦的庄稼地,还有到河岸打渔的渔民,在河岸其他地方也发现了很多简易的打渔船停靠在岸边。你带着人沿河岸往上走,抓几个上岸的渔民来。我们想通过他们多了解这儿更多的情况。” 穆苏克带着五个骑兵迅速从这儿离开了,沿着伸向草原地区的一条小路飞驰而去,差点陷进沼泽地里区有去无回,好不容易才用绳索把人和马匹给拽了上来,然后,他们紧接着继续沿着靠近河岸的芦苇一带,紧紧拽拉着马缰绳,十分警觉地向前行进。 在离河岸不远处有两个小船在航行,一个船上坐着穿着白色红色带子缀边外衣的女人,她的外衣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她的双手如同舞动的蝴蝶,优雅地划动着船桨。另一个船上坐着一个老人和几个孩子,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像铁锨一样短把摇桨,船桨在他们手中如同小翅膀,随着他们的动作轻轻挥动。他们坐的船体比较狭窄,航行在险情迭起的湍急河水中需要有很高超的划船技巧,才能平稳驾驭小船渡过河到对岸去。穆苏克与几个蒙古骑兵约定在岸边潜守,准备抓个老人和孩子,他们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停靠船只的浅滩。一个骑着马的骑兵躲到一个小山岗后隐藏起来,其他几个藏到枝叶茂盛的河岸树丛里躲起来了,等待穆苏克发出出击的暗号。 老人划着小船逆流而上,船航行的速度极其缓慢,穆苏克一手拿着长矛弓着腰身也在向前缓慢移动着,前面有两条小河,他果断地下水渡河。河水约一人高深。他的到来却吓住了一只野猪及其崽子们。 有好几次,那个老人从他的视野中丢失,小船离开河岸向河中的小岛驶去,老人在芦苇荡里忙了好长时间,查看了渔网,并把上钩的鱼儿撂到船上。 穆苏克涉水弄湿了衣裤,他乘机躺在沙滩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等待着老人的船开过来。不料老人这时把小船弄到河水里,顺流而下,准备上岸。穆苏克不得不再次趟过两个沼泽地里的小河,走到河岸边。突然,在眼前很近的地方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寂静的空气。为了不事先暴露自己,他尽量轻手轻脚地趴在地上向前移动,像个猎手,仔细观察着要猎取的目标。 穿过芦苇茎秆,这里视野更加开阔,他发现,这里有一个小海湾,破旧的小船船头停靠在浅沙滩上。老人和孩子躺在火堆旁边,一只被烟火熏黑的瓷壶,一条熬煮的鱼的尾巴还露在外边,煮开的鱼汤在扑哧扑哧地溢出瓷锅的边沿。孩子拿起几个树枝架在正在燃烧的火上,老人伸展着全身,把头枕在胳膊上打起了呼噜来,老人下巴颏上长着的一撮杂乱的白胡须,上身穿着打着不少补丁的粗布长衬衣,下身穿着亚麻粗布裤子,膝盖处磨出了窟窿,腰上是带金属扣环的腰带,腰带上别着一把木制刀鞘的匕首。这时男孩突然发现有人过来,便警觉地抬头看了看周围。 “爷爷!爷爷!快上船!快点!” 穆苏克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制服这位瘦骨嶙嶙的老人,他一下子骑在老人的身上,随手将这个老人伸手准备拔匕首的一只手拉到背后,正准备用皮带绑起来。但是,他发现老人身子骨很结实,正在使劲反抗,把手挣脱后,拿起一块石头便朝穆苏克的眼睛部位打了去。穆苏克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火堆、芦苇荡以及河水都在眼前旋转,穆苏克仍与老人继续展开搏斗,他心里想着一定要抓一个“活舌头”,决不能空手回去。老人不服软,像一个暴跳如雷的野兽与穆苏克搏斗着,只见他用牙齿一口咬住穆苏克的胳膊肘,并大声喊道:“你这个坏蛋!你这个乳臭味干的毛孩儿休想制服我!”老人翻过身后,极力想坐起来,穆苏克仍在用身体压着老人,尽力把他的双手背到身后去。这时老人向男孩大声喊道:“基尔帕!别走开,我现在就会制服他的。 ”老人朝穆苏克肚子狠狠打了一拳,穆苏克侧身倒在地上,躲在树丛里的蒙古人失声地叫了起来。当老头骑在穆苏克身上,拔出匕首准备给穆苏克一刀的关键时刻,两个蒙古人奋力扑向老头,只见老头呀的一声尖叫倒在一边,被扑上来的两个蒙古人打翻在地,双手被皮带捆在背后。男孩一看事情不妙,已经划着小船航行到了泛着河银水光泽的河中间,蒙古人三下五除二地将老头嘴里塞满树叶和草料,蒙上头部便给带走了。 由上而下顺着湍急的河水飘过来一只大船,犹如一条巨大的水龙,气势汹汹。船上四个划船手划动着长长的橹桨,有力地划动着河水,溅起的水花犹如晶莹的珍珠。船头上坐着一位像个官样的老爷,他穿着暗红色绣花丝绒外衣,犹如一只高贵的凤凰。老爷身边还跟着腰上别着长形刀剑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如同两条凶猛的狼,时刻准备扑向猎物。船随着水冲向浅滩,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不可阻挡。划船手丢下橹桨,手中都拿着长矛武器,他们如同勇敢的战士,从船上跳了下来,把船拉到浅滩上。 那个穿着暗红色绣花丝绒外衣的人,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像一个老练的官场老手一样,打着官腔用蒙古语说道:“猎手们,你们好啊!你们抓到了什么猎物呀?别急着打死他,他可是一位无所不知的老人,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打渔好把手,他对这一带打渔的地方非常熟悉……你们是什么人?是从哪儿来?……” 穆苏克喘着粗气,试着从地上站起来,他双眼睛充满血丝。这时有一个蒙古人回答说:“我们都是统治者拔都汗王派来的兵卒。你有何权利干扰我们的打猎行动?...” “我是来自罗斯梁赞伟大的大公的代言人格列布,是沃洛基米尔派来与蒙古人接洽的信使,是专门到此来迎接你们伟大汗王的。汗王的营帐离这儿还远吗?我还需要走多远?” “假如跟我们一起走,还有三天的路程才能到拔都汗王的营帐所在地。” “如果是这样,我决定与你们随行,请在前面指路,你们不会吃亏的。” 穆苏克歇了口气,用河水冲洗、擦洗了伤口,并用撕烂的衬衣包扎了伤口,他用未受伤的一只眼睛仔细地端详着坐在船上的那位地位显赫的大人物。这人已经上了年纪了,有着白毛的大胡子从脸上一直延伸到了宽大的胸部,用海狸皮镶边的丝绒旧帽子已经褪色,那件华丽的红色长袍已经穿旧。他长着一副冷漠的脸庞并用他那聚光的一双眼睛定睛审视、端详着这些蒙古人。可以看出,此人从前曾显赫一时,见过世面并饱经风霜。大公代言人在上路问题与这些蒙古人争执不下,于是决定他继续乘坐船只朝下游航行,蒙古人骑马走河岸,双方达成默许,保持彼此可见的距离范围内一起前行。 随后,蒙古人把受重伤的穆苏克扶到马背上,安顿好后,把那位老头也驮驾在马背上,这才上路去了。 十一、 来自梁赞的长者瓦维拉和他的海神王国 拔都汗王差人把阿吉·拉赫姆带到他的金黄色营帐里来,参架觐见外族使节的一个接待活动。在一般情形下,每逢参加接待活动,拔都汗王都非常重视,穿着也极其讲究。何况这是拔都汗自担任蒙古西征大军统帅以来举行的首次对外亮相活动,所以,一带活动他极为重视。 今天他就穿着绫罗绸缎的一件时尚的长袍,手指上戴着金灿灿发着绚丽光采的一枚金刚石戒指,安详端坐在营帐内深处的王位宝座上。在他左侧依次就坐着寡言少语却掌握汗庭实权的速布台勇士以及几个蒙古各路军主帅,他们也穿着一新,正装革履,着实气派。从右侧起依次端坐着他的四个蒙古妃子,她们头戴缠绕着珍珠丝线的高顶花帽,身穿金丝线綉制的华丽丝绸裙装,像传说中的飞鸟美丽无比,引人瞩目。 这似乎成了一个惯例,每当他的四个蒙古妃子出现在这种场面时,都预示着将要在此召开一次秘密的重要会议,其他妃子没有露面,是因为拔都汗王不止一次说过,钦察人把不住嘴,心里藏不住东西,特别是钦察女人,话中有话。 仆人忙前忙后地端来了用贵重器皿盛装的马奶子酸饮料,马奶子饮料刚出锅,新鲜,香气扑鼻,还冒着气泡呢。尤其是在草原上,在遇到炎热的天气或者长途跋涉远足归来后,若能喝上一碗凉爽酸甜的马奶子饮料,可以说是一种男的口福,喝了以后,全身有种神清气爽、爽快的一种感觉悠然自得。 卫队百户长阿拉普下第一个走进营帐内,他头戴一顶印度式番红花花帽,花帽的帽穗顺着左肩膀自然垂落下来。阿拉伯式长外衣紧贴着他略显单薄且匀称的身材,显露出他那笔挺的双肩,他的一双黑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谁也没有发现过这个一贯显露出高傲神态的伙伴什么时候能毫无顾忌地笑起来的情形。 穆苏克跟着他身后也走了进来,他的脸部用布包扎着,之前阿吉·拉赫姆曾经用在巴格达学过的医疗知识用浓度很高的热茶水冲洗了伤口,以矫正肉搏战时脸部变形和创伤等骨骼变形。得知这一情况后,拔都汗王非常感兴趣,想听一听穆苏克讲述在伊提利亚河岸地区抓捕活舌头的这一惊心动魄的经过。 满脸长满灰白胡子的一个秃顶的老头被带进来了,他双手被绑在背后,脖子还被皮带拴着,士兵还拉着皮带的另一头。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他那平静而又光亮的一对眼睛里毫无畏惧的神色。 走进来的人一一跪拜在王位宝座前面施礼,礼毕后又跪着闪到一侧,蒙古两个通译交替着给拔都汗王翻译着这位老头说的让人听不懂得一串话。通译问道:“现在,世界的统治者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从那里来?什么时候到得河岸?” “我是伟大的巫师、占卜家哈祖卡的用人,这位哈祖卡是乌拉克山的神圣保护神,我是他的一个贫穷的奴才...我身上刻着主人的烙印...” 拔都汗王插话说:“你亮出来让我们看看!” “这个烙印是他在四十年前给我烙下的。” 看押的蒙古士兵给脱他下了粗麻布裤子,他转过身去把刻着烙印的瘦小的臀部亮给汗王看。他的臀部上刻着圆形上带有两个牛角图案烙印。 “这种牛角烙印是什么意思?” 老头转过身来对看押的蒙古士示意,要他把解开的裤子给穿上,蒙古士兵赶紧给他拉上裤子整好后离开。老头对着拔都汗王继续讲述道:“你也许看到了这条河对岸有一座灰色的大山,山里有个叫乌拉克王国的古城。巫师、占卜家哈祖卡就住在那座山里,他活了一千多岁,我都快要做他的孙子了,至今他还记得从前古代发生的事儿,他经常给我们讲过去的往事。每当月圆的时候,在山上都要举行隆重的供奉水神、雷神的祈祷仪式和庙会,远近的库曼等草原部族都要到这儿集会,举行宰杀黑头山羊,喝酸奶饮料的饮宴活动,因为哈祖卡烙印上有山羊犄角图案…”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瓦维拉,祖籍在梁赞。曾经在森林里养过蜜蜂,当我去找野生蜜蜂时,半途中碰上了一群诺夫哥罗德水上大盗,他们以去打猎的借口将我骗来,还把我拉到他们的船上顺流而下,便拉到这儿买给了一个商人,而这个商人又把我卖给了另外一个买卖人,我就这样被人贩子倒来倒去,买来卖去,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巫师、占卜家哈祖卡身边了。” 速布台勇士打断他的话说:“不要扯得太远,回答刚才问你的问题。” “你一路上转来转去的,知道不知那边有多少人马,比如说有多少骑兵和步兵?” “我不过是一个渔民,整天在这条河上跑来跑去,只知道打鱼活命。” “或道听途说,听说了这方面的一些情况?” “我只听说,最近库曼一些汗王带着部族抵达这一片地区,后来他们不止听说了什么风声,或许由于害怕又退回到了原先居住的那个地方,他们不顾要花费几十天的时间,驱赶着自己的牲畜,拆卸了帐篷从这儿都搬走了。他们从前可不是这样的,这次他们一反常态,走的有些出人意料,惊慌失措的...” “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迁迁徙走的?” “听说是向卢克莫利亚一带,就是那边有一片大海的那个地方。” 老头紧蹙着双眉,一脸阴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时速布台勇士又插话问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库曼部族的首领是哪一个?叫什么名字?” “看你说的,真不知你想干什么?假如我和他们做过交易,给他们买过马匹倒好,我会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的情况,可现在不是这种情形啊!假如你要问我这条河里有多少种鱼类?河里有没有鲟鱼、狗鱼、梭鲈鱼?哪些=些地方鱼最多?我会如数家珍地告诉你。我还会请求地神帮我在水里安排与水神爷爷会面!” “水神爷爷是什么人?”拔都汗王问道。 “水神爷爷是坐镇海水的神仙,他就住在水里,他的宫殿非常富有、富丽堂皇。他的几个女儿就住在那儿,名字叫露莎卡。” “你见过他们没有?” “我在这条河上打渔已经有四十多年,怎么能没有见着!不仅看见了他们,还听到过他们说话的声音!每到夜晚,这几个露莎卡姐妹们就从海水里走出来唱歌、哭泣,招呼看热闹的过往行人,彼此相互间相视而笑,假如有人轻信他们的花言巧语走近一点,他们就会逗他发笑,然后把他拉进漩涡里就带走了,特别要注意,他们一旦得手是绝不会松手的...” 蒙古人听到这儿不禁感慨万千,发出惊讶的喊叫声。几个蒙古王妃还拍起了掌声,并相互唧唧咋咋地发着议论,窃窃私语。 “海水国王你也见过?”拔都汗王好奇地又问道。 “海水国王吗?倒真见过几回,他走到在芦苇荡里露过几次脸面,他长得样子与我一样,满脸胡子,胡子很长很长的,他把胡子放到水里就这么来回洗呀,摔呀。他长着一对鱼的鼓泡泡的大眼睛,发出低沉的声响,大声呼喊着我是乌拉克国王! 我是乌拉克国王!...” 速布台勇士转身对拔都汗王说道:“伟大的汗王!容卑职说句话!这个老头儿很有价值,他懂得很多神话故事,可否择天安排一两天的时间要他给我们讲很多这种神话故事。砍头就不必了,先把他收养起来吧,或许,等我军向西开拔征战罗斯领地时他会用着的,你也许还可以让他讲故事开开心的。刚才,他给我们带来了一眺重要消息,那就是库曼部落从现在的驻地离开,举族向别处迁徙去了,这是一条极其重要的消息,我们必须加快西进的步伐,去趋追赶上他们。因为,现在我们需要大量的牲畜,以解决我西征大军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恢复士气,当前必须要首先解决给养问题,这是一个重大现实问题,不能不正视呀。” “就这么定了!”拔都汗王说道:“阿拉普下百户长!给这位老者松绑,解下脖子上的绞索,让他好好休息!” 听到拔都汗王的话后,阿拉普下立刻站起来,迅速用腰间上的匕首割断了捆绑老者的绳索和皮带,给老人松了绑。 “还不跪下感谢这位统治者的大慈大悲!并祝他万寿无疆!”阿拉普下说道:“你要加倍努力,才能成为蒙古汗国的渔民,故事大王以及神通广大的通译!赶快跪下谢恩!...” 松绑后,老人的双手都僵硬了,活动已经不如先前灵活了,只能勉强活动一点,蒙古看押士兵架着老头便从营帐里走了出去。拔都汗王详细地问起穆苏克抓住这位老头的经过,大施恩宠,当即赏他了一件丝绸大衣,以示皇恩。 十二、三天之内,蒙古西征军大部人马要横渡伊提利亚河 西征的蒙古大军在陆续抵达伊提利亚河岸地区后,接到了一道命令,要其在三天之内完成渡过这条河到对岸去的这一任务。传令兵沿着河岸地区飞驰,将命令送达驻扎在河岸地区的各路队队驻扎地,赶快行动起来。从反馈过来的消息中了解到,一些出发的部队至今仍没有按期赶到指定的集结区域,仍在太阳灼人高烧气温的平原地区行进当中。 第一个先期抵达伊提利亚河地区的蒙古西征大军部队中,有包括成吉思汗的小妃子库兰-哈顿生的小儿子大将军库里坎汗王。因遭妒忌,这位王妃被同族的王室成员下毒害死在蒙古帝国大本营都城哈拉霍林宫殿里。与他母后一样,库里坎汗王身材长的高大,长相英俊,有一对炯炯有神的深邃的眼睛,性格开朗,面带一副无忧无虑的神态以及微醉状态。他对传令兵回话说,这儿真是人间的百鸟花园,飞禽猛兽众多,这是一个绝妙的打猎场所,待我打完猎后再过河去也不迟。 库里坎汗王在伊提利亚河岸把母后接待过蒙古帝国圣祖成吉思汗的那个着名营帐安置在伊提利亚河岸一块高地上,营帐外龙骨架上铺盖着花斑点的雪豹皮、紫貂、黑貂等名贵皮货,这个营帐成了库里坎汗王隔三差五地大摆筵席,与蒙古王公贵族、名流以及同龄人饮宴至深夜的绝妙好地方。 不久后,速布台勇士带着传令兵在敢死队百户长的陪伴下再次来到库里坎汗王营帐造访,这位威严的老帅对库里坎汗王再次重复了蒙古西征大军规定的不执行军令者斩、不执行渡河军令者降职等严厉的军令,传令兵还向库里坎汗王传达了如汗王再次拒绝执行渡河的指令,一万名精兵将驻守汗王营帐周围,督促汗王所属部队按规定期限完成渡河任务,完成渡河任务后,要求在在河对岸指定区域集结待命。 库里坎汗王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瞬间回过神来了,塔里克把所属部队的王公贵族、纳彦以及勇士召到营帐内当下商议如何以及何时渡河到对岸的问题。蒙古人开始赶来大批羊群并批量屠宰,他们宰杀绵羊、山羊,剥出羊皮。对这些成吉思汗的后裔率领的部队来讲,渡河中最困难的就是后勤辎重问题难以解决,面临很大问题,每一位汗王带领的部队后勤辎重规模庞大,负担繁重,在渡河过程中他们都将面对同样的问题。库里坎汗王当即下令所属部队立即动员起来准备渡河,他们用动物皮囊制作了渡河工具,用树干制成了橹桨。除了做好渡河准备外,库里坎汗王也向邻近的友邻部队派出急使,同时打探渡河准备进展情况等相关情况。 速布台勇士面对蒙古西征大军第一次渡河伊提利亚河后想的更多,有的想法也极为超前,超过了同辈将帅的思路。从位于伊提利亚河下游流域的布里加尔王国派来了一千二百个船只和橹桨,这是蒙古拔都汗王的兄弟昔班尼汗王赠送给他的一个大礼物。这也是根据老帅速布台勇士的请求,昔班尼汗王向拔都汗王提供和准备的用于大部队渡河的船只运输工具。除此外,蒙古人因势利导,在卡玛河流域当地采取了雇佣布里加尔渔民的这一办法,首先通过将这些船只拉运到拔都汗王驻地,将他们吸收到参加专门用于西征蒙古大军渡河这一行动中来。这些渔民光着上身,下身穿着破烂的裤子,皮肤脸色被太阳光线晒得像松树皮一样变得黝黑黝黑的。 当船只停靠在靠近伊提利亚河岸也鲁斯兰河流交汇处,速布台勇士边下令拨出一百只船让大本营队伍先上船过河,同时要求每个人随身只能携带马鞍、包裹以及三天的备用马料等物品上船,此外,每个船上只能乘坐二十个伙伴,马匹则发挥其会游泳的特幸,被赶进河里泅渡过河。 这是一个晴朗温暖的秋天的一个早晨,雄伟的伊提利亚河河水清澈透明,它平静地在流淌,水面上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辉。这段河水河面极其宽阔,虽然马有拥有的特性,但是,蒙古人仍在为这些众多马匹能否渡过这么宽的河而有些担忧,进而有些忧心忡忡的思虑。 阿拉普下率领自己的百户首先渡河到了河对岸,这时他站在沙滩上,但并未闲着,而是抬头用自己的眼睛对河岸距离长度进行着目测,进一步掌握这条河岸究竟有多宽的时机数据。截至目前,对蒙古大军来讲,现在渡河缺乏的不是勇气,而是力气。为什么这么讲,因为这时候一个穿着拖地长袍的矮个子敦实的蒙古人走到了他身边,从这人的面相来看,长的很年轻,脸庞晒得呈现出古铜色来,从他帽檐下投射出一个充满冷漠的专横跋扈的眼神来。他便是速布台勇士的长子乌良海-卡丹,他曾经在在中原征战中以突袭闪电战制敌以及行动果断果敢的战法而着称。 “我听说我那受人尊敬的父亲要你打先锋,要第一个渡河到对岸去。渡河渡过伏尔加河固然重要,但是,要知道打战更重要。听说对面聚集了不少骑兵军队,不知你做好了迎敌的充分准备没有?对方兵力状况目前还不清楚,判断可能是来自萨克斯诺、库曼或者罗斯等部族的人马,绝不能轻敌,绝不打五准备之仗。 当前的任务是上岸后消灭敌人,同时占领河对岸,此外,迅速将船只在折返到河对岸,以备遣第二批人员渡河过去,每个船上要安排五个伙伴负责监护来回运兵的船只航行,行船速度要迅速,安全,同时也要采取措施预防布里加尔舵手开着船逃跑,马匹渡河时要求带着笼头过河,体弱的马匹要随船只渡河,此外,还可以采取坐在船上拉着马缰绳方式协助马匹渡河。总之,要保障人马安全渡河过去。 我父亲把他那匹心爱的黄褐黑鬃黑尾马儿交给了你,这是一匹渡江老手。你让它先下河,这样其他马就会仿效它顺利过河的,这匹马曾经创造过渡过叶尼塞河,阿姆河等江河的记录。” “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这匹珍贵的马儿的。”阿拉普下回答说道:“我对船只返回时还要派上五个伙伴的做法有些不解。我个人的的看法,船上留一个伙伴就足矣控制局面的,谁还这么大胆敢违抗蒙古士兵的指挥?” “在大是大非面前,小心翼翼总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乌良海-卡丹回复到。 速布台勇士驼着个背,面带脸一副阴郁的神态站在河岸处不远的一个地方,看着曾经陪伴自己度过无数战斗岁月的心爱的这匹黄褐黑鬃黑尾马陷入某种思绪当中。他的这匹马前胸宽阔,结实有力,脖颈上长着一排浓密的鬃辫以及长长的一条乌黑马尾。他用手抚摸着这匹马结实有力的脖颈,喃喃地对着毛茸茸的马耳朵似乎在说着什么,不停地抚摸着马儿的脖子,并用钦察草原产的粮食制作的饼子亲手喂给它吃。它一边摇着头部驱赶着围在头部的蚊虫,一边会意地不停地点着头,似乎向这位老帅表示它绝不会给他丢脸,一定出色地完成渡河的任务,请他放心,别忧愁。 穆苏克与自己的百户在一起,准备与第一批受领渡河任务的部队一起渡过眼前这宽阔的河面,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渡河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了不起,他身边站着一匹阿拉普下百户长赠送给他的钦察草原的马儿,这是一匹极其普通的经过长途行军后身心感到极其疲劳的一匹马。 阿拉普下百户长走到穆苏克跟前看着他说道:“你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准备渡河!” 阿拉普下百户长走过来用手摸了摸马的肚皮上的肋骨、眼睛边上的塌陷窝后,摆了摆手说道:“我看你这匹马不太好,它可能会吃不消的!最好你坐在船尾处,一手要紧紧拉住这匹马的缰绳,帮它顺利渡过河对岸。渡河中千万记住不要让水沾湿它的双耳朵,假如你要松开缰绳,马就会掉到深水里淹死的,你自个儿就认倒霉吧!一定要事前检查好拉马的缰绳,一定要用一根非常结实的缰绳。” 速布台勇士看了看阿拉普下百户长乘骑的这匹肥胖、肌肉发达、有着柔软而光滑毛色斑点马匹后,同意将自己的这匹心爱的马拴在这匹马的笼头上一起游过河对岸去。 速布台勇士亲自牵着心爱的马儿走到河边,再次对着它的耳边喃喃地说着什么,同时安抚地拍了拍马的脊背说道:“乌良海!向前进!...” 马儿低下自己的头部,用鼻子闻了闻流动的水,鼻子里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用自己的蹄子拨弄了几下水波后,勇敢地朝着湍急及流动的河水走去,与它一起下水的还有阿拉普下百户长骑乘的那匹身材匀称的斑点马儿,随后其他百户的众多马匹一个接着一个,跟着它们走下了河水,看着对岸向河对岸游去。 数千名蒙古骑兵站在高处观察着渡河的众多马匹游过河岸的这一壮观情形。起先要趟过脚底下浅水处的松软沙滩地带,紧接着便来到了河水的深水区。 这匹黄褐黑鬃黑尾马第一个跳入深水区游动起来,紧接着斑点马也跳入深水区水中,湍急流动的水面上只露出了直立的一对马耳朵和一双黑色的眼睛,有几个马匹也勇敢地相继跳入湍急流动的深水区中,紧接着一批又一批众多马匹也跟着跳入水中,立着双耳和眼睛跟着前面游动的马儿勇敢地在水里拨动着四只蹄子,奋力往前游动,一边顶着伊提利亚河河水逆流而下产生的一股凶猛水浪的冲击波。 这时第一批运载蒙古西征大军官兵的船只也从也鲁斯兰支流交汇处岸边离开,驶向对岸来了,船上官兵们迅速上船落座,军士们手中拿着的刀剑在阳光光线照耀下铮铮发着寒光,一些体力较差的马匹仍被坐在船上的军士用结实的皮质马缰绳拉拽着过河,船上的划桨手开始拉动着橹桨,船只缓慢游动起来,逆水而上。 穆苏克坐在船尾用缰绳拉着自己那匹矮个褐色毛皮的马一起渡河,船只航行的速度有些太快,使拉着的马匹的跟进速度有些滞后,缰绳绷得越来越紧。穆苏克心里想着:拉马的缰绳快要绷断了,我的马就要沉到水里了,我就要丢失这匹马了,又要沦为没有自己马匹的马倌的地步了... “你们慢点划船!我的马就要沉入水里了!”穆苏克大声对划船手们喊道。 急速的河流推着船只和跟在后面的众多马匹顺势向下飘去,,穆苏克这时惊恐地发现飘到河水中间他的那匹马开始向一侧翻了一两下。 “马耳朵里可能进水了”他心里想着嘟囔了一句:“美男子,再加把劲儿!再努力一下!我的好伴儿!”这时他使尽全力紧紧地朝自己的方向拽着马的那根缰绳,只见马儿又幸运地挺起身子,开始用四肢用力地拨动着脚下的水体,跟着船儿向前行进。没过多久马又侧身翻滚一下,这时它的淡黄色肚皮伴随着水浪快露出水面了,穆苏克竭尽全力,使劲使马耳朵和鼻子不沾水,一只露在水面上。 穆苏克转过头去看了一下,离对岸不远了,黄色的沙滩以及河岸上悬岩峭壁上长着的银灰色的丛生苔草依稀可见。岸上有人们在奔跑,还拿小弓箭瞄准目标放箭,有几个箭头射中了船体,其余的均射入水中。蒙古军士则拿起大弓箭对这跑动的士兵回敬他们,真不愧是善射者,射出的长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对手,中箭人应声倒地,那人再也没有挺立起来过。 船只冲到浅滩触到沙地后,便停了下来,伙伴们立刻从船上刷地急促地跳入水中,拿起马鞍,朝着岸边自己游过江河的马匹那边跑去,穆苏克的马儿感到四肢已经着地,正准备用自己的蹄子踩地稳住身体,无奈身上中了敌人的箭,水中立刻被它流出的血染红一片,马匹倾斜着身躯又一次地往水里沉降下去。 速布台勇士乘骑的黄褐黑鬃黑尾马带着一群马游到了浅滩区,四肢稳稳地踏在沙地上站稳了脚跟,蒙古士兵们手提着马鞍快速向准备上岸的各自马儿跑去,同时顺手抓住自己的马匹,把马鞍迅速撂倒湿漉漉的马背上,快速拉紧马肚带,骑上马迅速穿过河岸边柔软的沙地,准备上岸马上投入战斗。 阿拉普下百户长跳下船舷,环视了一下周边,朝岸上快速走去。远远望去,河边上准备渡河的步兵、骑兵密密麻麻地呈黑压压一片,只见将他们送到河岸的船离开河岸,便再次向对岸驶去,对岸上开过来的众多船只在河中与这些空船相遇,河里到处可以看见竖起两只耳朵,不停地呼哧呼哧打着响鼻的众多马匹在河中游向对岸的一派渡河繁忙情形。 这时传来了阿拉普下百户长下达的浓厚的战斗指令:““赶快上马!赶快上马!做好战斗准备!向前冲啊!”蒙古众军吼声冲天,喊声震天,便冲向逃窜的敌人队伍那边了,一场厮杀就要开始啦。 第13章 经过数日紧张渡江,蒙古西征大军顺利渡过了伊提利亚河 话说这时候,在那雄壮的伊提利亚河河对岸上站着一群毛色呈灰黄色双驼峰的骆驼,它们抬起了毛茸茸的头部,鼓起闪烁着亮光的大眼睛,撅着下嘴唇目空一切地望着急速流动的河面以及忙乱的人群,似乎若有所思地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阿吉·拉赫姆弓着腰身,卷曲在骆驼背上的座位上。这时他把书放在膝盖上,在继续书写日志,详实地记录着蒙古大军西进的各个场景。 这一天,他在书中这样设问道:“当天空、草原大地以及周边整个世界都沸腾起来的时候,你怎么还保持那么寂静的神态和心境。其实,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广袤无垠的平原仍在那么寂静窝在大地上,空间继续向前无穷尽地延伸着。骆驼队里一个接着一个向前行进的骆驼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履沿着这片一马平川的平原朝前走不知有何意义?那些扬鞭策马不断向前不停地飞奔地骑士们不就是要赶到这些骆驼,迈着均匀地的步履向前行走不是要抵达同一个地方吗?...” 尤勒杜斯姑娘坐在骆驼背上的轿子里,轿子里的那扇窗帘被一个劲儿吹着的风儿不停地掀开着,她好奇地有时会从轿子窗口上探出头来,抬起头看着河岸上黑压压一片忙着渡河的蒙古大军的宏大场面。她时不时地地用自己一双明澈的眼睛似乎在有意识地找寻一个人,那些已经下河的身材匀称的骑兵们,倒是有几个骑兵的背影就像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一个人得背影,不,不是他,他们的步伐和走路的神态根本不像他的快速移动的猫步,她至今以来从未看见过穆苏克的身影...这时候他究竟会在哪里呢?不知现在他是不是或者早已静悄悄死在无边的草原旷野上,成为老鹰或乌鸦的口中食物了?有时候无限的思念常常会被某种不好的预感所替代闪现,这世上的有些事儿真说不准呢,说不定他还是与他们一家人出卖我的一个帮凶呢?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他们要这么去做?为了出征让她作牺牲。假如这件事儿真是这样,就让他不得好死,让那些老鹰或者乌鸦叨吃的他的尸骨,片甲不留,或者渴死在炎热的旷野上的路途中,我才解恨呢!...这时坐在另一个轿子里的中原女人走过来轻轻依偎在尤勒杜斯肩膀上,对她娇声娇气地说:“统治者正在朝我们这边看呢!” 拔都汗王骑着白色毛皮的马儿正带着一大群马队走到了河边沙滩上,他拉着缰绳向一侧高地上走去,走到了高地便停住了,他举起马鞭指了指河对岸方向在说着什么,这时有几个骑兵迅速离开,飞快地前去执行他下达的指令。 一位头戴花帽、身穿阿拉伯式样的外套年伙伴向驼队这个方向走来,在长途跋涉横穿草原的征途上,尤勒杜斯不止一次见过他,他是一位百户长至始至终一直在陪伴着拔都汗王身边,形影不离,是拔都汗王的一个得力亲信。尤勒杜斯知道他叫阿拉普下·安·纳斯尔。他刚从河对岸渡河过来的,对河岸边准备渡河的士兵下达了过河的一道命令,士兵们接到他的命令后,立刻拽着骆驼缰绳,便向河边走去,随时准备过河。 一只长方形的船只向这边开过来了,划桨手将俩三只小船并排起来,小船上面横着铺着木板块,在用绳索将板子结实地固定起来,一个又结实又宽敞的大轮渡船就这样摆在过河队伍面前。 阿拉普下百户长亲临渡河河段,镇静而又明确地在现场指挥着,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他的每个指令得到迅速执行,无人敢有任何懈怠。奴隶们拉来板块和木桩,挥动斧子干了起来,在河岸上夯打着粗大的木桩,不一会儿功夫从岸上向河里渐渐延伸的一个简易桥梁搭建起来了。那些干活的人着实卖劲,动作敏捷,果断,他们来回都在小跑,大轮渡就停靠在桥的另一头。 一个穿着宽大服装的高个子男人在现场监管和指挥着这群干活的奴隶,他的帽檐后背上有个很扎眼的长羽毛伸向他的肩背,只见他不时地转过身来与亲临现场指挥的阿拉普下百户长交谈着。 中原女人对尤勒杜斯姑娘介绍说:“这个头上插着长羽毛帽子的人是一位中原来的着名的建筑大师,叫李东波,他有技术,会设计建造各种房屋、桥梁、宫殿、像花边一样的各不同风格凉亭等建筑物。我曾经听他用你们的语言骂过脏话,说什么:不,我无法在这儿生活!这个可诅咒的野蛮的国度不属于我!他是一位有大学问的行家,是一位被蒙古人俘虏过来的契丹人,我曾经还在我的故乡时就听说过他的大名...” 那些年纪稍大一些的妃子们张开鸟语般的舌头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什么,她们说:“那些小船翻到水里可怎么办呀?我们不想乘坐这船,让别人先上这只船走一走试试吧!” 阿拉普下看都没有看这些妃子在说什么,也没有急忙回答他们的提问,而是下令奴隶们为每个骆驼制作一个过河的木筏子,听到他的话后,妃子们极其不安地又议论开了:“先让干粗活的妃子先上船,我们几个后上,看这只船会不会沉到海底里。” 阿拉普下下令赶畜的人把第七个骆驼赶来,这只骆驼上坐着尤勒杜斯和从中原来的那个叫伊拉赫女人,当骆驼走到并经过阿拉普下百户长站的地方时,伊拉赫对阿拉普下说道:“先让李东波与娇小的尤勒杜斯妃子一起上这艘船吧。”阿拉普下用冷漠和蔑视的眼神看了看伊拉赫一眼,便转过身去了。 在新搭建的桥跟前,骆驼被人下令跪在地上,尤勒杜斯和伊拉赫从轿子上走了下来,迈着小碎步朝大轮渡走去,建筑大师李东波走在前带路,后面尤勒杜斯和伊拉赫跟着沿着桥面向大轮渡行走,赶畜人牵着毛茸茸的骆驼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上桥面,骆驼甩着头部叫着个不停,从骆驼嘴唇里流出了一团白色的泡沫,骆驼走上木筏子上不肯跪下,倒是站在木筏子上惊奇地而又好奇地欣赏着忙着渡江的众多马匹和军人的壮观场面。 尤勒杜斯肩上披着很大的纱披肩走上轮渡,在一个角落里早已摆好的一块地毯毯子上坐了下来,伊拉赫也跟着她坐在角落里。河面上徐徐而起的微风吹动着她的椴树色下摆的外衣抖动起来。橹桨手们把橹桨放入水中,开始摇动起来,奴隶们正在抓紧收拾抛锚的绳索。 这时传来一个喊叫声:“等一下!...” 拔都汗王骑着他那匹白战马走到了桥面上,轻松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他亲自牵着自己的这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周围情形并有些担忧的白马到了骆驼站的那个木筏子上。阿拉普下紧跟着拔都汗王身后走来,有几个蒙古士兵飞快地向轮渡跑去,阿拉普下一下子跳上了已经离开岸边的轮渡甲板上。 拔都汗王站在高傲神态的骆驼和白马中间纹丝不动。他脸上洋溢着急切而又诡异的兴高采烈的某种神态,他面前大地无限地向前延伸,通过征战并占领这些土地将会给他带来无可估量的巨大声誉和荣光!...他向这位不知姓氏的身上披着披肩的瘦弱的姑娘打招呼道:“夫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主人!我叫尤勒杜斯。” “这是一个能带来吉祥的好名字。” 这时李东波大师走到他的身边说道:“今天是一个非常吉祥的日子,统治者亲自坐船渡过这条象征着东西方界限的这条宽阔的大江河,很值得庆贺呀。你这次带着这匹白色的骏马和这只高傲的骆驼,你面前坐着尤勒杜斯妃子,她将给你带来辉煌的成功。” 伊拉赫紧贴着尤勒杜斯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响起母后启程前说过的一定要服从和听从伊拉赫的话的叮嘱的话语,尤勒杜斯服从地站起身子,因激动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大声地对拔都汗王说道:“你的名字如雷贯耳,就像天上耀眼的彗星划破漆黑的夜空,苍天将神授并指引蒙古西征大军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的!这是不容置疑的...” 拔都汗王微笑着眼睛上的眉毛抖动了一下,脸上依然保持着冷峻而又不可轻易揣摩的一副神态。 “我肩上担负着并将完成一项伟大的使命,那就是用蒙古这支坚不可摧的铁骑力量在世界范围内创造一个新的帝国。” 白马用自己的一双黑眼睛仔细地看着并踏起马蹄试着踩踏大江里涌起的水浪,站在旁边的有着高傲神态的骆驼看着这些大自然中雄伟宽阔河水涌起的的水浪和远方似乎陷入某种遐想当中。 很快就要抵达对岸了,在河的对岸沙滩上聚集着一群拿着长矛刀枪的蒙古军士以及挥动着彩色布标的他的伙伴们。 号角隆重地吹响起来:统治者驾到! 经过数日紧张的渡江运动,蒙古西征大军顺利地渡过了伊提利亚河,经过大小各异的船只的来回摆渡,把堆积在河岸的蒙古西征大军的货物、拆卸的帐顶、包裹麻袋、面袋、贮备粮等物资顺利地运到了河对岸,当船力不够用时,他们就采取了就地取材的方式,自己动手制作和发明了大量用原木木筏子以及充气的皮筏子等水上运输工具,为能及时把众多人马运输过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众多的原木木筏子以及充气的皮筏子找到了有用的排场,用这些水上运输工具把众多骆驼以及其他牲畜一一送到了河对岸,在运输这些牲畜过程中,河面上不断响起了骆驼声、牛声、羊声以及马声等不同响声混合的的变奏曲声,场面极其热烈壮观。 拔都汗王站在乌拉克山附近很久,他下令渡过江河的蒙古大军先遣部队继续向着波洛维茨草原方向前进,并令各部奋勇追击向西以及向南等方向逃跑的波洛维茨部族。 拔都汗王向出征的部队下令道:“一路上有人胆敢反抗,彻底消灭之。凡有王公贵族率众降服者,体格等条件符合者一律充军,其牲畜和财产一律充公,参加我的西征大军师是钦察等部族盼望已久的莫大的荣光,他们可以通过征战将会获得更多的财富...” 十四、乌拉克山里的大巫师 1237年牛年秋天,拔都汗王将蒙古西征大军的大本营安置在伊提利亚河西岸乌拉克山附近的也鲁斯兰河支流的交汇处一带。一个金黄色尖顶的营帐十分引人注目地矗立在阴森森乌拉克山麓下,金黄色尖顶上竖着一个雕刻着图案的旗杆,旗杆上迎风飘扬着一面五角九尾大旗。在四周依次安置着拔都汗王七个号称“人间佳丽“的王妃们的顶账。营帐附近拴马柱子上拴着经过精心挑选的九匹公马,这九匹公马中拔都汗王骑乘的那匹着名的白公马亭亭玉立,格外显眼,这匹马跑动时的步伐轻盈,身材修长匀称非常惹人喜爱。 成吉思汗后裔至亲们的营帐则沿着伊提利亚河河岸区域部署安置,其他营帐以汗王的营帐为中心依次围着搭建起了毡房,这些毡房里分别安置托尔扈特贴身警卫、萨满巫师、药剂师、带着老鹰的打猎手、猎犬官吏、厨师、管号员等汗王的近侍后勤补给人员。 伊提利亚河两岸依序展开着众多参与蒙古西征大军的不同部族的武装队伍营帐,营帐内洋溢着热闹非凡的热烈气氛。 船只和木筏子仍在不停地从左岸向右岸运送着渡江的队伍、马匹、辎重等货物,很多尚未安排到过江的部族仍把自己的马匹拴在无垠的草地上喂养吃草休整,在蒙古西征大军实施渡过伊提利亚河计划的第三天全军接到了在右岸区进行那达慕盛会以庆贺全军顺利过江的一道命令。 各部首领均带着自己的战旗和人马参加那达慕盛会,将标注各路大军的战旗分别插在乌拉克山顶上迎风飘扬,挂在旗杆上的涂有着各种不同图案的旗帜在秋风下,被吹得迎风招展,在这些众多旗帜中,代表着成吉思汗十一位后裔至亲汗王贵族势力的宽大大幅面的旗帜尤为醒目。 随着风儿在河面上掀起灰色的水浪有力地冲击着河岸岸边,运送部队渡江任务的士兵们加快了渡河航行速度,以期赶上参加即将举行的蒙古西征大军的那达慕盛会。 拔都汗王立刻召集渡过江的汗王们开会,商议对策,以如何应急并采取预防措施尽量减少或降低乌拉克山上那些法力无边的巫师们释放出来的邪恶魔力影响,以避免影响到蒙古军队按期完成渡河任务等诸多问题。一旦湍急的江河发怒,将会毫不客气地吞噬掉那些众多即将渡河过去的人马的。 经过细心侦察,不久蒙古人在乌拉克山上发现搜出了因恐惧而躲在山里的那些巫师们。加祖可大巫师深藏山里的洞穴里深居简出,但同时也拒绝出门迎接前来山里的蒙古西征大军军士首领,洞穴的入口处还站着几个把门的武士十分警惕地守卫着入口,未经许可谁也不得擅自入内。 拔都汗王下令部下善待这些巫师,决不能对他们有丝毫无礼。 “在这关键时刻假如有谁触怒了雷电天神,惹她生气,人间的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住雷电的爆发和袭击,要倍加宽宏地善待这些巫师和各部族中从事萨满巫师职业的人们,要充分利用这些人的神力,通过祈求上苍的诸神的佑助,让蒙古西征大军旗开得胜,顺利过江。” 拔都汗王下令部下转达他希望加祖可大巫师能亲临蒙古大军即将举行的那达慕盛会并为统治者祈祷祝福。巫师们传来话说,加祖可大巫师已在世上活了上千年,现在已经老态龙钟,他的根已深深地扎在地里,没人敢动他。 拔都汗王找自己睿智的谋士速不台勇士商量对策,他对速不台勇士说:“看来,有必要要走一趟了,要到这位神秘的加祖可大巫师住的山洞里去看一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他该不会躲在山洞正在施展他的法力与我们做对吧?需不需要给他施些小恩小惠比如赠送一些牛马之类的礼品,投其所好,送些让长老喜欢的礼物或者采取武力制服他?想听听你的想法和主意。” 速不台勇士想了想回答说:“一般来讲,上了年纪的人都比较喜欢虚荣,我想他手里收集的黄金金条可能要比你在历年征战中获得黄金数量还要多...” “是啊!我也这么想。”拔都汗王应答到。 “我这就派人用骆驼把他拖到这儿来。” 速不台勇士差人把阿拉普下百户长叫来,阿拉普下百户长很快来到速不台勇士的面前说道:“我一个人去那儿恐怕事不成。” “我让我们的几个萨满大师与你同去。” “我是说这这事儿需要我的伙伴们和我同去。” “你看怎么办都行,但必须把这事儿给我办成,事不宜迟。加祖可大巫师法力无边,恐怕不好对付。但要记住,绝不能对他太无礼。” 速不台勇士下令带上二百人前去请这位大巫师出山,速不台勇士来到阿拉普下向这二百人布置请大巫师出山的任务现场,阿拉普下百户长在布置任务,他说:“我们当下的任务赶到这座山上把穴居在山洞里的一位千岁的长者安然无恙地接到这儿来。据说这位大巫师法力无边,也非常奸诈,他有变身的魔力,随时可以变成一只黑狗熊,一个毒蛇,一只田鼠或者一个蚯蚓,但请给位不要害怕!我们有速不台勇士下达的威严的军令和战无不胜的苏里德战神在给我们撑腰,什么也难不倒我们的...假如这件事办的顺利,拔都汗王将会重赏你们的。” “是的,是要重赏的。”速不台勇士插了一句道。 “具体行动是这样,要采取围猎黑灰狐狸以及獾的行动做一些隐蔽和伪装,不要让他们直接看出我们行动的真实意图,他们在山上住着这么多年,肯定有很多隐蔽的我们不清楚的出入口,当猎狗们追赶猎物跑进洞口的时候…” “明白了!” “你们伙伴们要在山上形成一个密集的包围圈,尽快找到和把守住这些隐蔽的出入口。如果这位长老仍在自己的洞口里,就把他给我拉出洞口并带到这里来。假如他不在洞穴里,那他肯定没有走远,抓紧时间尽快把他给抓回来,并迅速带到这儿来见汗王。” “明白了!” “一定要在大山周围仔细进行搜查,看有没有事先预备好的以及准备出逃的骆驼等交通工具在大山周围,对每个山洞以及洞口都要进行仔细搜查,要在出口布置至少一名士兵把守。” “明白了!” “你们要把猎狗带上,搜查过程中肯定能用得着,我要带着士兵隐蔽在大巫师住的大洞口附近,随时注意观察把守人员以及巫师们的任何动静。” 三百个骑兵出发前去山上进行侦查活动,所有参加行动的骑兵都怀着找到这位长老和巫师们藏在山洞里的无数黄金金条以及汗王领赏的激动心情和梦想向乌拉克山的方向策马飞驰而去。 阿拉普下百户长带着若干士兵赶到洞穴入口处附近就位,守株待兔地静观这入口处的一切动静。这座山上最大的洞穴入口处均用巨石和大块石板关闭着,石板上凿出的观察口里依稀可见里头有头戴尖顶形皮帽、长着满脸胡须以及眯缝着一对红色眼睛的重兵在把守着这扇石门,有一个人用无齿的嘴唇在上下闭合着说着一种让人无法听明白的话语。 “这说话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们要带走的人呢?”阿拉普下百户长问道。 “这不是他,这是他的曾孙。因为他至今已经活了上千年,已经不能从自己的座位上动弹了,他的指甲已经很长并形成很厚的根基,甚至都长到地底下了,把长老牢牢地拴在座位上了。” 长老的人向前来的蒙古士兵说,任何外人都不能入内,发誓说洞穴除此入口外没有其他暗道,这位长老每到夜间就变成蝙蝠,从这个洞口飞出去。 根据阿拉普下百户长的指令,一群手里拿着铲子的俘虏乱喊乱叫地被蒙古士兵赶着过来,他们一到洞穴入口处就开始用铲子开挖门口的土地,阿拉普下百户长站在入口处的通风口现场指挥着,突然一只猫头鹰出现在缝隙处,只见它瞪着圆形的大眼睛发出嘘嘘声,看着围在入口处忙碌的人们。 “看你往哪儿飞?”阿拉普下百户长说着一把抓住猫头鹰并向空中抛去,猫头鹰展开翅膀向空中飞去,起飞后它飞得很低,然后飞落到一片银灰色的杨树浓密的树枝上,警觉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一个洞穴里的巫师对阿拉普下百户长说道:“你看那!我们的这位加祖可大巫师已经怒火中天,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一只猫头鹰飞走了,很可能要给我们制造更多麻烦和灾难的,今天晚上河面上可能要样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风巨浪的...” “这样更好!”阿拉普下回答说:“我们的人马就会看到这场灾难就是你们一手制造的,这是一场正对我们蒙古西征大军蓄意制造的一场大灾难,就凭这个就该把你们活活放到沸腾的大锅开水里煮死才对!” “我们求你们别这样待我们,求你们千万不要这样。”听到这些话后,在场的巫师们恐惧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我们这些人一定会为你们的身心健康、凯旋而日夜虔诚祈祷的...我们都将为你们的事业兴旺发达而齐心合力的!” 这些赶来的俘虏一起,开始用力地推石板墙,石板墙开始摇晃起来,后来渐渐被众人推开了。阿拉普下带着两个士兵率先冲入洞穴里,其余的伙伴则在门口严加守候。巫师们开始大喊起来,尤其是这些军士走进洞穴后将他们手脚捆绑起来后,他们发疯地狂叫起来,他们大声哭喊起来:“你们决不能动加祖可大巫师一根毫毛!你们千万不能这样啊!否则,这天就会塌陷下来,整个世界就会变成并陷入混沌状态的。” 洞穴深处靠潮湿的石墙的一边用兽皮和树干搭着床板,洞穴中央部位三腿支架上放着一个铁锅,铁锅下面一堆火尚未熄火。一侧摆放着一些被人打开过的皮箱,旁边还摆放着一些毛皮衣、皮革、铜碗、铁罐等什物用具,墙角处放着几个神像。 阿拉普下百户长在火堆上添加了一些白桦树皮,在火光照耀下洞穴忽然亮堂起来,借助火光光辉阿拉普下看到了在一侧矗立着的一尊一人高的人身石像,石像鼓着个大眼睛,两手一直垂到膝盖下以及短小的弯曲的腿部。 “加祖可大巫师已经逃跑了!”一个伙伴发现后说道。 “他没有跑远,肯定还在这儿附近的。”另一个伙伴说道。 “他逃的这么匆忙,一定未来得及把金条等财宝带走!”阿拉普下百户长指着幷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些硬币说道,这是些古老的硬币,由于年代久远硬币上刻印的图案都被磨的看不清了。 阿拉普下走到石像跟前仔细地打量着这尊石像,地上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经伪装过的轻微痕迹,阿拉普下用手用力地推了推石像,石像突然滑动起来。从石像底座传来求饶声音:“别打死我!...” 一个通向地下的暗道口陈现在眼前,洞口里坐着一位年老的女人,只见她用哀求的眼神把一只手伸了过来。 “你是谁? 加祖可大巫师在哪儿?” “他是一个骗子,他答应带着我走来着...把我锁到这儿...逃跑了...他带着金子和年轻的婆娘...” 老女人呻吟着并流着眼泪费劲地从洞口爬了上来,她躲藏的洞后面有一个低矮的小门。 “人只能蹲着穿过这个暗道,千米以外就有一个出口直达密林处,出口处有几匹马在等候。” 阿拉普下把石像恢复到原位,命令伙伴看守着老女人和洞穴出口,自己带着个士兵急忙去找速不台勇士去了。 没过多久,那些派出去进行侦查活动的伙伴们骑着战马返回来了,他们赶着驮驾着众多货物的几匹马,一个躬着腰背的穿着熊皮大衣的老人骑在一匹马背上被蒙古伴当门押着过来,他满脸胡子,长着一头白发,他用别人听不懂的方言扯着嘶哑的嗓音哼着伤悲的一个小曲,目不斜视地不顾来往的人们玩弄着用金子镶嵌的拐杖把手,另一匹马上乘坐着一脸有着阴郁神态的一个年轻女人,她不停地念着咒语,龇牙咧嘴地用凶恶的眼睛威胁着企图走进她跟前的任何人。 速不台勇士走出营帐,想亲眼目睹这个千岁长老的神秘的神态相貌。 “让我们好好看一看,这奸诈的长老终于被带来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假如这件事情有什么值得纪念的意义和价值的话,这一切都将归功于我们英明的统治者的功劳。今晚,你们就把这个长老带到拔都汗王的营帐里来,拔都汗王想听他讲述一千年前这儿发生的奇观……大伙儿听了一定会有所收获的……给老巫师带上手铐脚链!让其他人也过来看看,受受教育,永生记住逃跑是徒劳的,再逃也逃不出去的!” 第15章 在乌拉尔山麓,蒙古军举行那达慕大会,休整养息 蒙古西征大军顺利外出渡江任务后,对此感到极其满意,随后拔都汗王决定在乌拉克山脚下的一片绿草地上举行盛会,命令在此休整三日犒劳将士。 在盛会举办的那一刻,由一队千人组成的骑兵队伍如同闪电一般赶到了举办盛会的场地,围成了一个大圆圈。骑着矮小身材结实的蒙古战马的骑兵们在圆圈前几排,形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骑兵队形,仿佛一道钢铁长城。拔都汗王和其他成吉思汗后裔至亲汗王贵族们则来到乌拉克山山脚下斜坡上,坐在铺着地毯和马匹的草地上,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观摩即将拉开序幕的盛会。 长筒号子奏响起来,盛会司仪用洪亮的嗓音宣布道:“请现场观战的年轻人积极踊跃参加格斗摔跤项目。参赛项目采取自愿报名参加的规则,来吧!勇敢的斗士们!不要错过这一千载难逢向世人展示自己过人气力和勇气的伟大时机!” 对自己满怀自信的一些大力士把自己的马匹托付给战友,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人群,在人群组成的圆圈周围一时间形成了由几十个数人为一组的准备参加摔跤格斗的一支队伍。每一位摔跤手以及赶出来打擂台的好汉身旁跟随着几个助威的好朋好友,他们的使命除了给自己的好朋友助威呐喊之外,再就是对摔跤比赛项目自始至终全过程将进行全过程监督观察,目的使摔跤比赛办的过程公正、公平,避免发生伤人致残、致死等恶劣事故。 随后,司仪宣布摔跤比赛项目开始,他接着说道:“比赛开始,拔都汗王也将亲临现场在观看着你们的精彩表演!都优胜的摔跤健将将颁发拔都汗王赏赐的贵重礼品。每一位参赛选手必须参加三场比赛,三场比赛都是不可忽视的一场角力硬仗。参加摔跤比赛的过程中要求每个选手肩膀不能着地,他才有机会在举办的盛会上获得勇士的称号,这是我们蒙古帝国的摔跤比赛规则,所有参赛选手必须自觉遵守和服从这个规则和具体要求。” 首先上场参加比赛项目的是十二名沦为战俘的身材魁梧的年轻士兵,蒙古西征大军的各路军,经过精心挑选出了参赛选手并都派出了各自由精兵强将组成的一个参赛队,其余参赛队员在原地待命等待自己上场的场次。 参赛选手在摔跤场地开始了精彩的博弈,他们一上场就试图在第一个轮回就想把对手绊倒在地,选手们用力地用手拉对手的腿部,对手则采取且战且退的战术,尽量避开对手的攻势,随时张开飞禽似的有力的翅膀向对方猛扑过去,试图借势发力,将对方撂倒在地,尔后将倒地的选手双肩着地而拼命用力挣扎着。可是,对方也不示弱,极力向前弯曲着身体企图把处在背后的对手打翻在地。就这样,两个摔跤手搏斗得如漆如胶,激烈、拼命、互不相让,他们忽而向老鹰一样从地上猛地跃起冲向对方,紧接着又开始新一轮的搏斗。 一次共有六对摔跤选手同时开场比赛,他们有力而利索地紧紧抓住对方的肩膀、双臂、腿部以及脖子相互用劲拉拽对方,一起倒地并翻滚,然后在从地上爬起来,给对手绊脚以试图把对方放倒在地上。助威的同伴们围在摔跤手搏斗的场地的周围扯着嗓音大声呐喊,助威鼓士气,有的急的在原地直跺脚,有的急得在原地打转,还有的喊着同伴的名字,以示鼓劲。 一个摔跤手双肩着地被摔倒在地上了,退出了摔跤场地。认输的选手绷着个脸在同伴好友的陪伴下向场外走去。而得胜的选手欢天喜地地跳跃着、呼喊着,一副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他一股脑儿向盛会的主席台跑去。那儿摆着一袋子切好块的甜食,获胜者跑到这儿用手抓了一把烤制的甜食,往自己的嘴里放了几块,尔后又抓了一把向自己的同伴们撒去,留一些又向空中、田野撒去,以示敬天敬地。摔跤手们一个接一个地有序地进行着各场摔跤比赛,他们紧紧抓住对手搏斗着。认输的离开场地退了场,而获胜者在场地原地休息并等待着下一轮比赛场次的开始。 一个名叫托格鲁尔,其长相丑陋的且体力强壮的蒙古摔跤手击败了所有参赛选手,最终取得了摔跤项目的最高奖。在与最后一名摔跤选手摔跤时,他把这位选手举过头顶并发出一声狂野的吼叫声把这位选手抛出比赛场地以外的地上,被摔在地上的那位选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许久没有任何动静,最后才发出伤感的哭声,流出了遗憾终生的泪水。 盛会的摔跤冠军托格鲁尔走到这位趴在地上流出伤心眼泪的摔跤手,叉开双脚问他道:“你为何还伤心流泪?” “假如我在搏斗过程中被摔死,我也就没有这个遗憾和伤感。可我还活着,我感到很伤感和不幸。” 托格鲁尔伸出自己的手把这位摔跤手扶起来,并对他说到:“为巩固蒙古帝国基业稳固而共同努力吧。” 两个人都从腰间拔出匕首,并用舌头舔了舔匕首的刀刃,相互把脸颊碰了碰,手挽着手像一对拜把子好兄弟一样一起走下赛场。 一个骑着战马的托尔扈特骑兵赶上他们两个人,走到他们跟前对他们说道:“蒙古西征大军统帅拔都汗王派我来转告你们,他非常欣赏你们俩的勇敢精神,并宣布从今日起正式把你们俩纳入他的千人土尔扈特近卫军里去当差。” 那达慕盛会除了摔跤项目外,还设立了赛马、射箭等比赛项目,不久因一场瓢泼大雨而不得不终止了那达慕盛会其他比赛项目的正常进行。突然而起的狂风,伊提利亚河的河水怒吼着掀起了大浪,直冲河岸堤坝,同时河水冲到河岸上疯狂地席卷并带走了岸上的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渡河运兵的作业也不得不被迫取消或暂停,所有前来观看那达慕盛会的人们纷纷上马,快鞭策马王向自己的营区驻地飞驰而去。 “这场暴风雨是当地巫师们招来的。”蒙古人围在一起议论说:“有一种感觉,就在今晚夜间可能要发生什么事!等我们到了罗斯境内,不知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十六、暴风雨之夜投奔蒙古军的格列布 傍晚时分,暴风雨越下越大。 伊提利亚河就像一个狂躁的孩子,时而掀起巨大海浪猛烈撞击着陡峭山岩的河岸,发出一阵阵隆隆的巨响,令人恐吓。狂风大作,强风铮铮作响,似乎有种不刮倒矗立在草地那些毡房誓不罢休似的架势,铺天盖地,刮个不停。倾盆大雨雨水敲打着蒙古毡房墙体咚咚作响,就像密集的鼓点。 蒙古人围坐在毡房里的火堆旁,身体发着寒颤,时而发狠地诅咒和抱怨着罗斯雷神下着倾盆大雨和凛冽的寒风来迎接他们的到来。 寒风、潮湿以及黑暗顿时大作,笼罩着整个毡房,毡房的天井不得不用毡子覆盖的严严实实的。昏暗的油灯火苗随着风儿吹动的方向而晃动不止,灯光下人们拉长的身影沿着毡房墙壁上来回晃动起来。 榆次痛死,阿拉普下百户长挨家挨户地查看岗哨的布防在位等情况,户外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行走起来极其艰辛,大风狂飙几乎要把人刮走。 “今晚天象异常!要格外加以注意!这种恶劣气象正是敌人兴风作浪的最好时机!”他不厌其烦地谆谆告诫所有值守的宿卫。 查岗行动结束后,他来到拔都汗王的营帐正准备跨门走进去,看到这时拔都汗王端坐在柔软的厚厚一层皮垫子上正在与自己的心腹老帅速不台勇士交谈着,他在入口处守住脚步停了下来。 “邪恶的罗斯人正在通过巫师施魔法,给我们在制造暴风雨,磅礴大雨和刺骨的寒风是他们正想借此机会给我们来一个下马威,目的是想吓住我们,阻止我们继续向前推进。用心良苦啊!” 这时一阵疾风吹打着他们这座营帐的墙壁隆隆作响,不善敢罢休。 “你听到伊提利亚河狂怒的咆哮声没有?不管怎样我们还是顺利地渡过来了!” 说完,拔都汗王蹲了下来,他似乎在倾听伊提利亚河里发出的狂躁的怒涛声,同时从营帐门外传来有人争吵的声响。阿拉普下百户长立刻走出了营帐大门,不一会儿他又走进营帐内,向拔都汗王禀报说:“门外有一个陌生人不听劝告一定要面见你,说有重要的情况当面禀报与你。” “传他进来!” 阿拉普下掀开门帘,一阵风儿趁机窜了进来,吹得门帘直往上飘动起来。随着门缝里吹来的一阵风,无助的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火苗勉强地又起死回生地燃起来,照亮了营帐内部陈设,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只见门口走进一个个子高大且瘦弱的人来。 这位陌生人走进帐内后,脱掉了头戴着的一顶深色皮帽子,帽子上有一海狸皮帽圈标志,他向前走了几步,跪坐在地毯上,对拔都汗王说道:“叩头拜见伟大的蒙古汗王!”他用嘶哑低沉的嗓音说道:“你的英名蜚声海外!” “尊贵的客人欢迎你!”拔都汗王温和地作答:“是什么风儿在这种坏天气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在座的蒙古人好奇地望着这位深夜造访的来客,来客直接用流利的蒙古语交流着,但穿戴却不一点像蒙古人服饰,他瘦肖的脸上长着一个硕大的鹰钩鼻子给人以奸诈阴险的印象,浓密的眉毛下闪烁着一对深色的眼睛,他偶尔用他瘦弱的一只手抚摸着下巴上一撮花白的胡子。 “伟大的蒙古汗王,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普通的一介平民,我本人就是来自梁赞的格列布.乌拉吉米尔大公。” “你是不是来自梁赞的使臣格列布大人?为何你独自一个人到此?” 格列布大公不解地看着蒙古汗王说道:“情况不是这样的,伟大的汗王!我此次来贵汗国不是以使臣的名义来的,而是想与贵汗国结成盟友这一使命而到此地的。” “为何?” “我对罗境内的所有城池和道路非常熟悉,我想我对你是很有用处。” “速不台勇士!把那张地图册拿来给这位大公看看!” 速不台勇士拿出那张标有罗斯境内各地城池的地形图展开,并邀这位大公一起端详。 “你看大公这儿!这儿是伊提利亚河,这儿是梁赞,这是乌拉吉米尔。罗斯的所有城池、道路以及河流都在这张图上标示出来了。” “这是一张详细标注罗斯地理地形图!你是从哪儿搞到的?” “我无所不能!”拔都汗王用手按着这张羊脂皮上绘画的地图继续说道:“罗斯的这些地盘不久将要由我领导的手下并由我来统辖。我要天下的所有部族都将统统归顺我蒙古汗国的统治!罗斯的大公!你今天来是不是专为这个而来的?” 格列布大公像是被猛地击了一拳头似的沉默着。拔都汗王嘲弄他似的继续说道:“你身边跟着的左右近侍去哪儿去了?他们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来?你手下的民众呢?你怎么能空着双手来呢?我说你啊!是不是也太吝啬了呢?” 听到这些话后,格列布大公全身颤抖起来,他立刻甩动着自己的卷发回复道:“我是大公,可那都是从前的事儿。现在我已经一贫如洗,什么也没有了,既没有服侍我的近臣,也没有甘愿为我卖命的庶民,凶恶的敌人抢走了我的一切,我一无所有,我不得不逃跑,我这几年过着被波洛维茨人追杀的东躲西藏的流浪生活。” 拔都汗王皱起眉头问道:“你想从我这儿想得到什么呢?” “我想借助伟大蒙古汗王的强大势力消灭我的对手,就这么简单。”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现今当政的梁赞大公贵族。” “我将消灭那些敢与我作对的对手的,现在时候不到,时候一到,我们就会起兵前去消灭包括那些大公在内的所有敌人。” “我仇恨所有梁赞民众!是梁赞市民会议把我赶下台的。”(据史料记载,格列布.乌拉吉米尔洛维奇大公执政梁赞公国以来,为了保住自己独裁的统治地位,曾经邀请自己的亲兄弟和亲戚们前来参加宴会,并借助波洛维茨人的武装将他们全都杀害了,这件事儿在当地民众中引起了极大的愤慨和民众起义反对,后来这位大公逃到了波洛维茨人阵营中过着漂泊的生活。) 拔都汗王转身看着身边皱着眉头的速不台勇士对他说道:“我的睿智的谋士!这件事,你怎么看?” “拔都汗王!你本人也很清楚,永生的圣祖生前就制定并颁布了一部伟大的法典,法典中对此早已做了明确规定:心理缺陷类人群如间隙、说谎者以及巫师等人都将处以砍头的极刑。” 格列布大公紧张地全身哆嗦了一下,拔都汗王眯缝着眼睛看着这个落魄的罗斯大公说道:“格列布大公!我和你不可能建立什么联盟的关系,你只能做我的乖顺的奴仆。假如你要欺骗我,你将遭受灭顶之灾的,你可以走了!阿拉普下送人!关照他一点。” 格列布大公如同一条忠诚的猎犬,乖巧地跪在地上,听从着发落,拔都汗王转过头去,速不台勇士直直地瞪着眼睛,如同一只凶猛的老虎,看着前方。阿拉普下绷着个铁青脸色,为罗斯来客掀开了门帘,顺手打开了营帐大门。 大公那黑色的眼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闪一闪地闪动着,从营帐走出,而后渐渐消失在阴郁的漆黑的夜空里。 第17章 伊提利亚汗的民间传说 东方史料中曾经有这样的记载,匈奴部落领袖带着部族向西方挺进中曾经这样说过,我们部族像雄鹰一样翱翔在草原,过着半游牧半骑马征战的生活,通过无数次拼打才赢得了我们今天威震天下的巨大声誉…虽然我们不能活到长命百岁,但我们部族勇敢无畏的声誉会像草原上的青草一样,生生不息,会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的,我们的子子孙孙也会跟我们一样掌控天下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暴把正在进行的蒙古西征大军那达慕盛会的计划给打乱了,原计划在傍晚举行的盛大宴会也被迫取消了。根据拔都汗王的一项旨意,他准备跟几个亲近的心腹以及第七个爱妃尤勒杜斯在一起度过这令人不快的风雨交加的寒冷夜晚。他下令御用厨师长准备几桌小型晚宴所需的饭菜佳肴。 “需准备几个人用的饭菜?” 厨师长恭谨地问道。 拔都汗王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一看这情形,厨师长加快步子急忙回到厨房,连忙招呼厨师要做好一切准备,如金质餐具、各种饮料、公马熏肉、甜食以及从希戈纳克城运来的葡萄干等晚宴使用的一切食物。厨师长带领一班厨师们整整忙活了大半天后,所有必需的东西都已准备停当,就等着客人到来按时用餐... 尤勒杜斯的毡房安置在一个地势较高的高处,毡房周边还设计安装了流水的槽子,以防积蓄的雨水流进屋内。 伊拉赫陪伴着尤勒杜斯妃子,一直在给她教了如何穿戴、如何迎接汗王以及见到汗王后该说些什么等接人待物的日常礼节。 “我一直会在你身旁陪伴你的,如果需要我会当即会给你出主意解救你的,不要害怕!” 接到汗王的旨意后,阿吉·拉赫穆第一个赶到举行晚宴的营帐,他像一颗流星一样,划过营地,照亮了夜空。看到他来,尤勒杜斯害怕极了,她的心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砰砰直跳。然而,当她看到这个书呆子没有看出她那一副因紧张过度而发白的脸色来时,她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找到了安全的洞穴。尤勒杜斯有分寸地礼节性地与他打招呼问候,伊拉赫忙着给来客摆放靠背枕头以及坐垫,并且找着话题与客人扯起了一千年前伊提利亚河的相关情况。哈吉·拉赫穆向妃子的同伴详细地讲述了他了解到的有关伊提利亚河的有关传说,在一旁的伊拉赫聚精会神地认真听着,仿佛他在倾听一个神秘而古老的故事,他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仿佛是两颗明亮的星星,照亮了整个营帐。 这时,有几个骑马的人赶到了这座毡房的门口,其中包括拔都汗王在内。拔都汗王今天穿戴一新,脚上蹬着一双红色粗面皮革皮鞋,与他一起的还有速不台勇士以及其他几个常来的心腹王公贵族们。 尤勒杜斯妃子身穿中原款式的丝绸服饰,头戴有金色装饰花边的一顶尖顶高帽子。当拔都汗王走进毡房时,尤勒杜斯跪拜在地毯上迎接参加晚宴的客人们。 “娇小的尤勒杜斯妃子!我听说你特别善于讲故事。所以,我想起这事后,今天专门到此给你请来了一位只有神话传说故事中才会出现的一个奇特的人物,他是一个巫师,名叫加祖可,据说他已经活了一千多岁,像现在许多人喜欢欺骗一样他也善于此道。” 伊拉赫伏在她的耳朵上说了几句,尤勒杜斯接着话题说道:“既然这位长老活了千年,他应该清楚地记得一千年前曾居住在伊提利亚河一带的匈奴部落的有关情况,也许也曾经听说过或见过匈奴部落的酋长?” “尤勒杜斯妃子,你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拔都汗王指出:“看看这位长老到底能给我们说些什么?我们将拭目以待。” 伙伴们把这位叫加祖可的长老给带了进来,长老非常虚弱,干瘦,下巴长着很长的银色胡须。只见长老走了进来,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上着脚铐的年轻的女人,一对带着仇视和恐惧的冷峻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闪动,与此同时,也注视着在座的所有人,这两个人安排在靠墙根的地方蹲坐着。 在场的所有人好奇地看着这位巫师和那个女人,长老眼睫毛下垂闭着双眼坐在那儿,有时眼睛微睁着,迅速用眼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长老头戴一顶缀满古老硬币的尖顶高帽,缀着用羊羔皮缝制的许多灰色饰物的条格子长袍上绣满了各种颜色图案和难以辨认的的文字符号,脚上穿着用上等羊皮皮革缝制的鞋尖翘起的一双长腰皮鞋。巫师带着傲慢神态脱着脚上穿的皮鞋,并用手解开了裹脚布,只见他的脚趾甲长的非常长,指甲长的像缩水的长角果一样彼此缠绕着卷曲在一起,在他那张开的脚趾缝里插着几只干瘪的青蛙。蒙古人看着这位奇特的巫师惊奇地张大嘴巴说不话来,他们还真没有见过这种巫师哩! 拔都汗王问他道:“长老!您今年有多大年纪了?” “不记得了,过去的事情时间太久远了。也许我今年一千岁,也许比这更长一些...” “那你还记得匈奴居住在这一带的一些情形。能否还给我们讲一讲有关匈奴酋长的一些事情。” 长老使劲地摇了摇头,并动了动自己的脚趾头,那些干瘪的青蛙开始动弹起来。 “我听说过从前一些盲人故事大王讲过的一个有关匈奴酋长的故事。” “那你把这个故事讲给我们听一听,好了!” 长老睁开闭着的双眼,身体开始摇晃起来。他拉长声调说唱起来:“在那遥远的恒古的一万多年前和新一千年交替之际,那时在整个这块陆地上连续多少年一直保持了平稳的好年景,在这一带这条大江岸边有很多着名的武士将领,在这座山上曾经有过一个叫乌拉克的国王。在当时这位国王是在诸多王国中是最有势力最强悍的一个国王,他的宫殿位于这座山一侧,并用高大的橡树板围了一圈做栅栏。每个栅栏上竖着一个人头骨,这些头颅都是国王在战斗中砍下来的人头。在乌拉克国王马厩里圈养着一百匹长着金色马鬃的公马,草原上放养着无以计数的母马群。连国王本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马群。这条江河上下游地区居住着很多部落,他们都是国王的臣民,在这一带没有一个可以能够与这位国王势力相抗衡的王国。经常有来自阿拉伯斯坦,冰冷寒冷地区瓦良格斯坦等地沿着这条江河飘来的许多做贸易的船队,每一个商船路过这儿,都要向这位国王赠送礼品,因此,这位国王的金银财宝越积越多。有一次,伊提利亚河刮起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雨,国王动员所有巫师虔诚祈祷,祈求天神停止发怒,可是暴风雨越来越大,河上掀起了滔天海浪,把航行在江河里的船只一个个掀翻,尔后向江堤上抛去,摔碎了船体,天神最后下凡来到乌拉克王国,并对这位国王这样说:“今天晚上当暴风雨减弱,空中挂着一轮明月的时候,我就在这江河水面上亲眼看到了有水神从水宫里出来在活动,水神长着到膝盖的很长的头发和胡须,臀部上长着一个鱼儿尾巴,爪子上有一层薄膜,头上戴着装饰着金刚石饰物的黄冠,黄冠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发出金灿灿的一道亮光,他骂骂咧咧地用自己尾巴拍打着河水,推波助澜,掀起一个又一个巨大海浪。他抱怨说,你这个国王之所以国势强大,完全得益于这条江河,你聚集的所有金银财宝都源于这条江河,把天下的船只都给你引到这儿来了,每条船经过这儿都给你带来礼物,而我这个水神爷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我忍无可忍不能再忍下去了。我们说好,你每年都要把你的女儿做为礼品赠送给我,否则,我将掀起巨浪沉没每一艘在这条江河上过往的船只,到那时海外想来的商人也来不了这儿,也无法抵到这儿了。 从那以后这位乌拉克国王与伊提利亚河的水神爷彼此之间建立了很友好的私人关系,他委托大巫师准备送给水神爷的贵重礼物转交给这位水神爷。通过采取特殊的祈祷方式和咒语大巫师与水神爷取得了联系,也把精美的装有贵重饰物的首饰匣抛进伊提利亚河里,每年庄稼收割以后,秋天都要进行一次向这位水神爷敬奉一个自己女儿的仪式。 有一年,这位国王生了一个儿子,为纪念伊提利亚河这位水神爷,国王为自己的这个儿子起名叫伊提拉。当这位年轻的伊提拉王子长大以后,水神爷又到乌拉克国王宫殿附近,突然从水里露出面孔大声喊道,哎! 乌拉克国王!听说你有一个儿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你能否让他到我这儿来,在我众多女儿中任意挑选一个,与她喜结良缘啊!留在我的水中宫殿里,并能传承我的王位,他要是拒绝不肯来的话,我将掀起巨大海浪,淹没你的宫殿以及你的乌拉克王国! 好!好!三天以后你等消息吧。乌拉克国王答应道。 在约定的日子,乌拉克国王的儿子伊提拉王子正好在河岸辽阔的草原地区带着一群人去打猎去了,打猎活动结束后,年轻的王子又回到了宫殿里。年老的国王对他说,水神爷要你到他那水晶宫殿里去娶她的女儿为妻。你准备一下,赶快准备礼物,并派媒人一同过去! 年轻的王子听父王着一些话后,他回复道,父王你十五年来每年送给他一个女儿,她们可曾回来过一趟并带着孙子看过你一次吗?我要是去了,跟他们的命运一摸一样。在我沉入海底,进到水神爷的水晶宫殿后我就出不来了。时间一长,我就会把我从前的生活、跟我要好的朋友以及我的家忘得一干二净的!不!绝不能再这样了!我喜欢辽阔的草原,喜欢我的那些马儿,喜欢雷电交加的暴风雨天气!我要带着那些热血男儿去远征,臣服天下部族归我统治!” 拔都汗王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听这位长老讲故事,听到这时他突然欠了欠身子,望着长老感慨地赞许道:“他是一位敢作敢为的真正的勇士,他率众远征后,后来结局如何?他一定创建了令后人仰慕的伟大业绩,是不是?” 这位长老又继续讲到:“伊提拉王子的父王这时对自己的儿子说,带着部众去远征是一件冒风险的事情,通过征战你可以征服别的部族,让他们臣服与你,但也不排除在旷野上丢掉自己脑袋的极大风险。最好在家里呆着,继承父业,在伊提利亚河下游一百多个分叉支流一带兴建自己的一座宫殿,建造一座城市,修建铜墙铁壁的一座城堡,你还可以在宫殿里用彩色的瓷砖修建水池子,在池子里看养你的妻子卢萨卡,还可以在那儿与岳父见见面。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年轻的王子回答说。于是这位王子差人准备好了很长的渔网子,招募了一千名年轻小伙子和一千名渔民准备在举行盛大婚礼上使用。到了举办婚礼的这一天,巫师们来到河岸边唱起歌曲,敲起手鼓,并在岸边点起了大篝火,他们对着伊提利亚河大声声嘶力竭呼喊水神爷大名,要他知道年轻的伊提拉王子将带着一群人下水,要到它水下水晶宫去做客。 伊提拉王子坐上了有二十人划船的一只大船上,他们个个身穿一身鲜亮的绫罗绸缎布料缝制的衣裳,显得精干整齐。而王子身穿红色的一件外衣,头戴一顶顶部有红色装饰物的海狸皮毛,这时他正坐在船上靠后的座位上,一位着名的大臣跟着他上船作陪,他身边始终带着一件装着贵重礼品的首饰匣子,这是为水神爷女儿们特意准备的一个礼物。 大船开始在河里航行,这只船已经航行到河水中央有巨大漩涡的地方后,伊提拉王子开始拉开嗓门大声呼喊着水神爷的大名。他连喊了三下,第三声刚停下,河水面开始翻滚起来,大浪波涛汹涌,闪电雷鸣。伊提拉王子从身边站着的大臣手里接过装着贵重礼品的首饰匣子,倾伏着身子对这掀起的大浪呼喊着水神爷的名字并把匣子扔了过去,这时候在同时下水的千名渔民在河里撒下诺大的渔网并急忙向王子乘坐的那只船方向开了过来。当天空中电闪雷鸣,整个大地就要倾斜翻江倒海的那一瞬间,那个一直陪伴伊提拉王子左右的着名大臣麻利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对准王子的后背使劲地戳了下去,随后将他推下波涛汹涌的大江里。划船手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迅即赶了过来,用手中拿着的橹桨把这位大臣打翻在地,并抓起他扔到了翻滚的大水里。这时那千名渔民也划着船迅速赶来,把他们两个落水的人都救上来了,伊提拉王子还活着,没有被水淹死,因为事先他预感到他可能会被暗害,所以,在外衣里头穿上了防弹衣,而那位大臣被救上来时已经断了气了,身体各个关节部位已经被打碎,而他的口袋里和腋里等部位还藏着准备送给水神爷女儿的贵重礼品,渔民们还在水里找到了王子扔下水里的那个匣子,里面装满了根本没有什么价值的一些石头... 伊提拉王子转身看着船只,并对渔民们喊道,把网撒得再深一些!决不能放过这个狡猾的水神爷,这会儿你们一定要把它给我逮住! 渔民们把渔网继续往深里放,这时他们逮住了一个个头很大的欧鳇,这是一个衰老的欧鳇,头上还长着很大的一个肉瘤似的东西,很像戴着的皇冠,长着很长很长的灰白的胡子。欧鳇在渔网里拼命挣扎,企图挣脱开去。 “是啊!是啊!”在场的蒙古人感慨的说了一声。 伊提拉王子看着这个个头很大的欧鳇惊异地说了一句,莫非它就是那个水神爷?我不可能也没法用我岳丈来熬鱼汤喝!他又对着渔民们大喊道,把这个欧鳇从渔网里拿出来,放到水里去!放生在河里养着去吧! 欧鳇一跃潜入水里去了,这条欧鳇被渔网网住后,感到非常生气,它大怒了,掀起了更大的一场暴风雨,这次的海浪足足有一座山那么高,霎时间劈天盖地的哗啦啦压了过来,淹没了河岸地区,把河岸上所有有生命的牛羊、船只、人以及驾着车的马匹全部一个不剩地卷到河水里去了。天上仍不停地打着大雷声,不停地下着暴雨,大有一种不冲掉所有生物誓不罢休的神态和气势。这是根据水神爷的请求,天雷对乌拉克国王的恶意报复行为,有几个巨大声响的雷电直接落在了乌拉克山上乌拉克国王的宫殿屋顶上,整座宫殿被雷电击中起火,尔后被大火烧毁,巨大的海浪直往乌拉克山上冲击,把烧毁的木块往山下带去,这时候暴风雨凶猛的势头才渐渐减弱了。 乌拉克国王被这场灾祸吓坏了,随即向山上岩石峭壁一带拼命逃窜。海水大浪把伊提拉王子乘坐的那只大船冲到了遥远的一段河岸边上的一棵老白桦树杈上停了下来。就这样,伊提拉王子和跟随他的一群忠实的伴当全都得救了,当这场史无前例大洪水消停以后,伊提拉王子和跟随他的一群忠实的伙伴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以缅怀在这场大洪水中死去的国王。每个活着的士兵用自己戴着的帽子装满土来到乌拉克山上倒在已经变成石头的国王的墓上。于是,在这座山顶上形成了这么一座土丘。后来这里的人们每年都要到这座土丘跟前举行一年一度的祭拜雷神以及水神的祈祷仪式,以祈求这些神明的诸神大发慈悲,保佑乌拉克地区民众平安顺遂,每年有好收成...” 说到这儿,这位长老停顿下来默不作声,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周围静的连干瘪的青蛙沙沙作响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拔都汗王问道:“后来伊提拉王子他们怎么样了?他建造了一座新城没有?他去远征打别国没有?” “他后来没有建成一座新城。他说,我有的是时间去建造这么个城市。这位伊提拉王子带着他的众多部众出征去西方打战去了,随着军队的西征,大批牛车、骆驼车也跟随西征部队其后行进,老人、孩子以及女人们也坐着车向西开进,部队向遥远的西方开拔,要走十年的时间才能到那儿。这位伊提拉王子带着他的众多部众出征,一路击败了所有抗争的部族,一路征服了九十九个王国,后来抑郁而死。虽然他后宫有三百个妃子,但他决意要与最后一个被征服的王国的女儿成婚,结婚仪式后,这位年轻的新娘杀害了这位百战不屈的伊提拉王子,在多瑙河岸边他的将士们将他的尸体放在火堆上进行了隆重的火葬仪式。到了夜间明月挂在空中,卢萨卡姑娘从水中露出来,走到值守在他的尸体一旁的士兵说,我是水神爷的女儿,命中注定要嫁给这位伊提拉王子,他曾答应娶我的。现在我来求你们把他的尸体装到这水晶棺材里,帮我带他到水底水晶宫里去,我要一直陪伴他并跟我的姐妹演唱许多美妙的歌曲给他听… 这些士兵按照卢萨卡姑娘的要求照办了,装着他的尸体水晶棺材被沉到多瑙河的海水底下去了。当水晶棺材准备放入海水时,水神爷的那位女儿的皎洁容貌又露出了水面。突然大哭一声后沉入水中不见了。” “那些向遥远的西方开拔的匈奴人后来怎么样了?匈奴人后来又返回到原住地了吗?” “由于伊提拉王子已经去世了,部族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主心骨,他率领的强盛的部族后来又分裂成许多小部落,与其他部族连年混战,匈奴部族越打越少,后来就渐渐消亡了,只给后人留下了有关称颂伊提拉王子和他父王乌拉克国王的许多传说和民谣,乌拉克国王尸体后来变成石头矗立在乌拉克山上。” 拔都汗王转身对陷入沉重思绪并依偎着伊拉赫陪伴的尤勒杜斯妃子说道:“娇小的尤勒杜斯哈顿!听了这个神话传说你感觉如何?喜欢听吗?” “不!不喜欢听!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而且感到非常遗憾的悲剧性神话,我喜欢听其他人的故事。现实生活中就有这样英勇而令人敬佩的勇士,像伟大的拔都汗王一样,你将像一个星空中耀眼的一颗明星一定会率领蒙古部众从胜利走向胜利的!” 拔都汗王用握紧拳头拍打着自己的膝盖骨说道:“是的!我一定会做到的,我将向永恒的长生天发誓!我将征服天下所有部族,弘扬我族荣耀的!” 在座的汗王贵族齐声高呼:“你永远是非凡的,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你永远是坚不可摧的,犹如高山上的磐石!你永远是蒙古人的主心骨,犹如草原上的骏马!” 拔都汗王向阿拉普下挥手示意,要他把这位长老带出去,然后示意仆人上饭食伺候。 第18章 蒙古人要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梁赞一带闹得人心惶惶 这是在梁赞地区,几个世纪以来这个地区被成片成片的苍天大树森林所覆盖,附近还有一个孤独湖泊,这个绰号叫怪胎的不善与人打交际、总是阴着个脸的萨维里伊.谢乌柳克就住在这个湖泊的边缘上。一个小村镇就坐落在这个广袤的原始森林当中,与世隔绝。镇上仅有几个由木质结构的民房和一个小教堂,村镇周围长满了枝叶繁茂的的悬钩子、马林果树黑豆等灌木丛,这个地方叫做别鲁诺夫保尔村镇。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森林中,一棵棵苍天大树犹如巨大的绿色帐篷,连成一片,遮盖了天空。湖泊宛如一面镜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树木。萨维里伊·谢乌柳克,那个不善交际、总是阴着脸的怪胎,就住在湖泊的边缘,仿佛与外界隔绝。 在这片森林的中心,有一个小村镇,宛如一颗被遗忘的明珠,与世隔绝。镇上的木质结构的民房和小教堂,仿佛是时间的见证者,见证了这个地方的变迁。而周围的灌木丛,枝叶繁茂,如同绿色的海洋,给人一种宁静和神秘的感觉。这个地方叫做别鲁诺夫保尔村镇,它的名字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古老的故事。 据过去的老人们讲,从前这儿有一些巫师,他们对森林顶礼膜拜,极其崇尚森林,其中又一颗树木像长的又高大粗壮,而且长在被一大片云杉树林裹挟其中的一颗马林果树丛旁,这里到处充满水洼的沼泽地以及无底的烂泥塘,且这种地形不时地向周围蔓延延伸,供行走的小道隐隐约约地展现在眼前,仅有兔子能在这条小道上来回奔跑。 不知有多少到此来打猎的粗心的猎人,来到这里后,不知不觉地被这些长得奇形怪状的迷人的小草地所迷惑,迷失方向,从此不小心陷入这片沼泽地后遭遇沼泽地吞噬的厄运。在这镇上,除了这个绰号叫怪胎的萨维里伊.谢乌柳克以外,还住着一些伐木工和农民。附近还住着一个叫巴乌拉的摩尔多瓦人,他从自己家乡逃荒逃到这儿来的,他这人长的不高,有一头黑发,脸上有斑点,他的老婆个子矮小,脸上跟他一样也长有斑点,因他们之间常用摩尔多瓦语交谈,左右邻舍又把他们叫做巴乌拉,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他们有很多的孩子,年龄都很小,眼睛是蓝色的,个个都是小机灵鬼儿。此外,还有一个名叫捷瓦戈的人,这人个头长的很高,消瘦、骨骼突出,他来自梁赞地区,捷瓦戈住在一间小木屋,木屋顶用草皮和桦树皮盖顶。小木屋里土灶占据了很大一个空间,他有很多孩子,孩子头发生下来就是白色的。木屋没有出烟孔,所以,点火后满屋子会一直飘着烟雾,于是,长年累月房屋墙壁也被烟雾熏黑了,漆黑一团的。捷瓦戈老婆长得很瘦,个头很高,她只能勉强维持家务和伐木生计。到了夏天,她帮助丈夫到森林里去伐木,到了冬季,他们再把这些砍伐的木材从结冰的路面上拉到附近的修道院里去。还有一位农民叫里哈尔·库德亚什,他和他的年轻的妻子到这儿居住的时间不长,他们来自苏兹达利地区,他们两个一起去森林里砍伐云杉树,尔后就会借着雪橇路,再把这些砍下来的木材拉回来,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居所,还为牲畜建了一个畜棚。新木屋建好后,他们生下了一个叫维斯南卡的女孩,后来妻子得了热病,不久就离开了人世。库德亚什用椴木为自己的妻子制作了棺木,把年轻的妻子妻子埋葬在百花树下。妻子死后,他和小女儿相依为命,他用牛奶喂养她。后来他常到梁赞工地上干活,有时也到波洛维茨部落转场经过的下野地去,(当地人当时把梁赞大公国以南的辽阔的草原地区叫做下野地,在下野地地区波洛维茨部落酋长每年都要带着部众赶着成千上万的牲畜从冬牧场向夏牧场转场。于是,在梁赞大公国边界地区设置的哨卡以及要塞等地后来渐渐自发地形成了临时的一个集市小镇,那些每年要转场且路过这儿的波洛维茨人都会在此驻足,借此机会在此进行易货集市,以所需换取日用品等。 他们要用牛羊马匹以及羊毛换取所需的粮食、面粉、蜂蜜等食用等商品。)与居住在守卡地的人们展开易货贸易。有时钻到森林里几周不见他返回来,他会在森林里进行打猎等动,他用套索、陷阱等方法捕捉了松鼠、白鼬、貂以及其他猎物,而他的小姑娘就住在邻居萨维里伊·谢乌柳克家里。 在小镇上,萨维里伊·谢乌柳克算是老大,因为他比现在所有这些人来这儿最早。他样样活儿都走在别人的前面。比如说,在这儿什么时候耕地、什么时候撒种、如何沿着冰冻的沼泽地面把欧鳊、腌过的蘑菇、果酱运送到修道院等等活儿样样精通。说起萨维里伊·谢乌柳克来,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结实的汉子,长着一对透着阴郁神色的眼睛。萨维里伊.谢乌柳克的爷爷和父辈经过数年辛勤劳作和汗水,终于在密林深处开辟出了这块耕地,把一个个扎了很深树根的巨大树桩费劲拔力地拔出来,烧掉。他们第一个开始使用耕地播种的方法栽种庄稼以及首次开垦地时上面要撒上灰烬后,在农田开垦的方面,在地上先要播种燕麦,第二年要改种黑麦或者是大麻等农作物等植物。 萨维里伊.谢乌柳克多想远走高飞,到那边密林深处让人不知道的某个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呀,你身边没有有人盯着你,管着你那该多好哇,你任何都无法摆脱修道院里坐镇的那些大公授权的穿着长大衣的税务征管员无不时刻窥视着盯你看的那双充满奸诈的一对眼睛。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们都会想方设法找到你,还会到你开垦的土地上现地丈量,给你计算出要上交的赋税数额来。在这时候,萨维里伊.谢乌柳克就会喘着粗气,顺手拽掉头上戴着的狗皮帽子气愤地撂到地上,并对来人抱怨道:“请你们行行好,能不能延缓一下赋税上交的时间,是不是?最起码的要让马匹喘口气吧!?为何还要增加一个人头费,我一个人早出晚归地拼命干活,小崽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长大,给我当个帮手!” 这个绰号叫怪胎的萨维里伊·谢乌柳克又拿起那把沉重的斧头,跟往常一样,干起每天要干的活去了,他要把一棵棵百年大树砍倒,打开一条林中通道,然后满身泥土地从沼泽地里挖一条水渠,将哪里的水通过新修建的水渠引到这里来。 萨维里伊·谢乌柳克把所有的希望都都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了,现在儿子虽然年龄很小,他仍把叫做小鸟。当他的儿子长大成人,成为一个麻利地干活能手以后,街坊邻居都习惯地把他叫做塔罗普卡。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一位年老的神父在乡村墓地进行洗礼时给他取的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名字不太好发音。这个儿子长的很高大,他长着一头向上卷起来的浓密的头发,脸上长着雀斑,有一双很结实有力的大手,他常来父亲这儿帮他砍树木、犁地干活,偶尔用弓箭射中在树枝上欢快跑动的一只松鼠来。 别鲁诺夫保尔小镇上还有一个寡妇,名叫欧帕里 ·奥尼哈,她也算是一个农民了。她特别能干,独自一人耕地、播种,自己砍树木取柴烧火取暖,样样活儿都精通。到了冬季,她到湖里自己撒网去抓鲤鱼和欧鳊等鱼儿维持日常生活。 自从她的两个一男一女孩子在奥卡河下游地区遭受一群强盗劫持,卖给了布里加尔富商,她丈夫为了把抢走的孩子夺回来,被这些强盗们扔到火里活活给烧死了,从那以后,她便过起了形单孤影的寡妇生活。从那以后,人们就叫她欧帕里·奥尼哈,她也搬到别鲁诺夫保尔小镇上来了,她一心想通过干活把心中的那块痛楚彻底遗忘掉,所以,平时她总是不停地干呀干呀,似乎不知疲倦似的,看到她那么艰辛地一人居家过日子,后来有人给她做媒,找了几个鳏夫,他们跟她在一起生活,生了孩子,后来得病都相继过世了。 但她总忘不掉自己的那两个孩子,他们的身影总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但她对维斯南卡有着一种特别的留恋的情感,对她投入的感情要比任何其他人投入的还要多一些。有一年冬季特别寒冷,她在乡村墓地又收养了两个孤儿,她像自己亲生的一样待他们。 很少有人来别鲁诺夫保尔小镇,因为这个小镇偏离大路,位于比较偏僻的大森林里的深处,不怎么引人注目。在这周边森林里有很多野兽,它们光顾小镇的次数要比外人来这里的要多得多。经常有枝形角儿的大块头驼鹿带着母驼鹿和幼鹿,长相阴森森的熊瞎子以及林中突然会因受猞猁的惊扰身上有斑点的的梅花鹿的等野兽时常会光顾这里的。到了冬季,便会有成群的野狼光顾这座小镇的野地周围地区,有时会扑捉野兔过一冬的。 这里的野兽,犹如一个个鲜活的生灵,它们的身影和行为,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画卷,让这片大森林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到了冬季,这片沼泽地就会变成坚硬的冰面。有一年,从人口稠密的地方来了两个骑着马,还带着个佣人来到这穷山僻壤的湖泊周围,他们骑着好马,手中拿的武器镶嵌着白银一闪一闪地发着光泽,看着外形造型比较别致。从表面上来看,力气大一个年轻人与该小镇的人混熟了,常与他们开玩笑,另一个是一位长着银胡须的年老的修士,修士的黑内衣套着一件短外士,头上戴着黑绒尖顶软帽。 这几个人对打猎尤为关注,他们老缠着库德亚什和怪胎萨维里伊.谢乌柳克问有关这一代野兽出没的相关问题,而且每次问的还特别仔细。他们打听了熊出入的洞穴,枝形角儿的大块头驼鹿常走的路线,然后他们就把自己装扮的更像一个外出打猎的人的模样。修士把长到膝盖的长外衣脱掉,戴上一顶兔形帽,外穿一件短大衣,手里还拿着一个牛角。他们两个和怪胎萨维里伊谢乌柳克、库德亚什塔罗普卡一起蹬着雪橇出发了,要去打驼鹿或者把躺在洞穴里的熊瞎子赶出来,在没有抓到一只野兽之前,他们会整日整日地接连好几天消失在诺广袤的林海里,不见身影的。 当夜空里的星星布满天空时,他们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怪胎萨维里伊·谢乌柳克的小木屋里,喝着用驼鹿烧制的肉汤,畅所欲言地交流着打猎过程中遇到的各种轶事。怪胎萨维里伊·谢乌柳克问年老的修士:“艾皮马赫神父!你为何要穿这身长袍去打猎?你应该换一件便于挎个枪或者别把刀的衣服才行。你这身打扮去打熊瞎子让人感到特别搞笑,你的天职应该去和神仙们打交道,而不是去杀生。” 对此,艾皮马赫神父回答说:“你是不是在想我这个早在这波洛维茨人的荒野的草原上英勇善战的伊拉提波尔勇士为什么会轻易放弃习以为常的兵戎生涯,去当什么削发剃度的修士不成?这个说来话长啊,因为不知怎么搞的,我却成了某些人的绊脚石,不知在哪里得罪了他们,所以才不得不漂泊他乡,远走高飞到这儿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现在也挺满意自己的生活的,每天都能和大家一起唱唱歌,跳跳舞,感觉挺快乐的。”现在到处都是多如牛毛的靠大公国养活的王公贵族,而且别无其他生活来源,他们张着青面獠牙、盯着周边看着流油的肥缺都想狠狠大捞一把,让他们狗咬狗地相互争斗去吧!而我却可以舒心地坐在自己的修道院里的阁楼里,把道中途说的听到的轶事趣闻一一笔录下来,并把自己一生漫长而又充满曲折的戎马生涯的真实写照编入到史料当中,其乐无穷啊...而当年轻的耶夫帕迪伊勇士来邀出山,我会搁下羽毛笔,拿上带叉的木棍...我现真想与熊瞎子一对一地搏斗一番,试试我这一身非凡的气力...” “一旦将有敌人闯入我们的领土,你还能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小阁楼里编写自己的趣闻轶事吗?” “到了那时,什么也挡不住我的,无论是修道院的高大的石墙还是修道院的院长都阻挡不住我报效父老乡亲的勇气的,我一定会加入并跟着年轻的耶夫帕迪伊勇士率领的队伍为扞卫圣神的罗斯土地而抛头颅洒热血的。” 有一年冬天,别鲁诺夫保尔小镇来了一位赶着雪橇的流浪商人。驾辕的马满身毛茸茸的,雪橇上夹着一个用柳树枝编织的小房屋,小房屋装了很多极具诱惑力的各种小针、彩色布带、线绳、各种花色头巾、玻璃珠子以及蜜香味儿纱线等商品。这个商人不收现钱,只使用这些商品来换取狐狸皮、海狸以及其他动物的皮货。塔罗普卡用家里收藏的松鼠皮从这位商人换回了绿色的玻璃珠串,并且送给了维斯南卡作纪念。 这个商人不是罗斯人,他头上带的帽子看起来很奇怪,与当地人常戴的完全不一样,他的帽子式样像个瓦罐,帽子上缠着白布,皮鞋筒是用上色的上等羊皮革边角料缝制的,身上穿的长袍式样古里古怪的,而女人们却发现他的服饰,尤其是外衣纽扣钉的方向与当地人完全不同,而是钉在朝左开口的方向。 这个小镇上的人们从这个商人嘴里第一次听说从东方宽阔的草原地区一个可怕的部族正在朝他们居住的地方一路开拔过来,听说他们极其凶残,所到之处村镇、城池片甲不留,被大火烧成灰烬,连老人、孩子门都不放过。 “你能否给我们再多讲一讲这个残忍部族的有关事情!” “他们现在正在朝我们布里加尔所在地卡马河流域的比利尔城骑着战马飞驰而来。” 商人口若悬河地向他们这样讲道:“他们就像青天白日里降落的冰雹一样突然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恰汗尼兹(当地罗斯人把成吉思汗的一种叫法)有一个皇孙名叫昔班尼率领一支先遣队已经抵达布里加尔人领地了,他们叫蒙古人,他们抢占城池后,把所有人抓起来,从中挑选出有手艺的能工巧匠遣发到不知名的一个地方里去。只有那些逃到大森林深处的人们才能幸免于难,得以生存下去...蒙古人把五个分队分别部署在五个城池里把守,主力队伍还将继续往波洛维茨大草原方向开拔...你们将很快遇到他们,凭你们的现有实力和能力根本无法与他们抗争...他们的人数就像沼泽地里的蚊虫一样数也数不清...他们进攻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声,他们穿着羊皮皮袄一队接一队成千上万的人拿着刀剑杀将过来...一旦他们冲过来没得救啊!” “蒙古人是你们布里加尔人的死神,你们肯定怕他们怕得要死。”怪胎插话道:“你们布里加尔人只会做买卖、做皮鞋,历史上没听说过你们布里加尔人出过什么有名的一个武士。” “让我们等着瞧吧!等这群蒙古人来到后,看你们会怎么办?” “叫你的舌尖上长疔疮!”这时寡妇骂了一句道:“这些异教徒胆敢闯到这儿,我们会让他们尝尝手中大斧头的滋味好不好受的!到时候我们女人也会跟着男人们一起上杀场跟他们拼死的。” “让蒙古人大放厥词地喊去吧!来吧!” 怪胎说道:“当你举起长矛的时候,熊也会向你发怒的。波洛维茨人在投入战斗时也会发出令人心颤的怒吼声的,因为这样会给对手造成极大心理压力的...我们梁赞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同时我们也很清楚能用什么办法把他们赶到荒无一人的草原地区的。不见得蒙古人比他们更可怕吧?” 第19章 异族将至使民众受惊,梁赞大公遂动员兵马欲以抗击 自从做买卖的商人离开小镇后,男人们时常聚在街头巷尾对蒙古人以及他们的恰汗尼兹汗王到来的话题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时过境迁,又过了一段日子,小镇上人们渐渐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他们有的说“他们离我们这儿还远着呢!他们来也不会到我们这儿偏僻的小镇上来的!”并以此安慰自个儿,暂且不说。半年后又到了秋天,离这个小镇约有二十俄里的一个叫亚卢斯托娃的地方跑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急使,直接穿过沼泽地从上冻的小道儿上赶到小镇上。他挨家挨户大声喊道,请大伙走出家门接听梁赞公国发来的圣旨,他走到宣旨的场地急切地等待小镇上的人们聚拢过来,不一会儿一个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急忙也跑了过来,急使放开嗓门大声宣告:“伟大的梁赞公国尤里.英格瓦洛维奇,我们的父母官他...” “他算什么父母官?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一面呐!...”库德里亚打断他的话插了一句说道。 急使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继续镇静地往下说道: “大公号召广大民众踊跃报名参加征战。现在据说有一支强大的敌对的部族正向梁赞公国境内开来,目前他们已经从下野地向我公国边界哨卡一带逼近,大公决定必须在他们进入我公国领地之前出面迎战阻击,以保证我公国疆域的安宁…” “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条消息?”泽瓦哥打断他的话说道:“是谁派你到到这儿来的?是官府的人还是神父或者其他什么人?为何以此来吓唬我们来着,啊?” “大公特使以及随行的二十几位少年近卫军骑着华丽装饰的马匹来到了亚卢斯托娃。镇上老大把他们分别安顿到了各家,他们在这儿一共待了两天,各家承担他们每天吃住等用度,他们好像什么也没有吃过似的,活像个骟猪。大公特使召集开会,要求所有男人和十六岁以上的青少年自备一把斧头和长矛向梁赞地区开路集结,那儿集中并将各地集结地人员组成一个大民团,做好抗击蒙古部落军团进犯的一切准备。大公的特使和队伍立刻向扎莱斯克、穆罗姆等求援,甚至还向乌拉基米尔的苏兹达利大公派出了求援的急使。总之,各地都迅速把民众动员了起来...” “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亚什卡.布列赫!” “你来自哪儿?是不是在帕霍姆的渔民?” “你说的正是,帕霍姆.迪连提伊奇是我的教父。” “他正好也是我的堂兄。你来这儿不是一个好兆头哇!怎么到了这紧要关头他才着急啊?早干啥去了?蒙古人已经踏上了梁赞的田间地头上了,而你们这才开始动员百姓,这能不打败仗的吗?为何苏兹达利军团到现在还没有赶到我们位于下野地地区的边境哨所,他的实力要比我们梁赞的强几十倍。现在到可好,人家蒙古人都赶到梁赞人的鼻子底下了,而苏兹达里人却闪到一边看着我们罪受,并且大言不惭地站在蒙古人的一边对他们说,照他们的要害部位狠狠打!说不定会站在一边平心静气地梳理着自己的胡子在看我们的笑话呢。真让人想不通,为何他们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呢?” “真不知你在想什么!”泽瓦哥说道:“我们这些王公贵族才不会这样呢,他们整天想的如何把对方的给制住,他们才不会伸出手相互援助的。” 怪胎对来自亚卢斯托娃地方的急使说道:“回去告诉派你来的特使,就说我们镇上的男人准备明天向梁赞地区出发。我这就准备去一趟亚卢斯托娃和你的老大见面,商量一些事情。” 急使听完这话沿着返回的路线迅速飞也似地跑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到盖满厚雪云杉树林里不见人影了。 怪胎萨维里伊开始张罗着出征的一些准备。他把最近打猎时捕捉到的几个松鼠皮开膛剥皮,并把收拾好的皮子挂在屋顶横梁上晾干。他对妻子说:“备着这些东西总会有用处的,特别是在遇到不景气的年份时还可以换一些粮食吃。” 他把打猎时使用的所有武器都拿出来重新拿出来,收拾了一番,他用柔性强的兽皮线绳将长矛上的金属刀叉重新又加固了一遍,此外,还把那把沉重的大斧头换了一把新的长把柄,尔后还到森林里,带了一些女人家容易砍劈的和点燃的枯树和树枝,还为塔罗普卡用一把残缺的镰刀制作了一个长矛武器,把家里一把好斧头留给妻子做家务使用。 他妻名字叫玛利伊茶,她和维斯南卡一道忙碌着,她们用黑麦面粉加上用谷物酿造的格瓦斯和面并烤制了三个大圆面包和小圆面包,随后将大圆面包切成薄片并放在烤箱上烘干,包裹被放入的干粮、蒸熟的芜菁以及一袋子盐巴等塞的鼓鼓鼓囊囊的,快要撑破了。 “家里的盐巴也快用完了。” 妻子玛利伊茶说道:“听说在那些人口稠密的地方容易搞到一些。” 当第二天的朝霞透过浓密的云杉树林,把红彤彤的一缕晨光洒满这个小镇大地的时候,镇上的男人们早已经在怪胎住的小木屋门前按时集合起来了。每一个人都背着一个装着干粮的包裹,腰上挎着一把斧头以及一双用树皮编织的新树皮鞋。 女人们肩上披着粗布无肩外衣陪着男人们走到尚未冻冰的小河旁送别他们,他们跨过小河上,用砍伐的的三棵树木搭建的简易木桥向梁赞方向走去。 “可怜的狠心人啊!你们为何把我们丢在这里!谁来照看我们啊?!” 怪胎抱起自己的妻子安慰她道:“不要悲伤!去打狗熊也很危险。这一切都一个样,很麻烦!把鸟巢看管好...但愿不要碰上猛兽和坏人。战事结束后回来时,兴许,你会看到我骑着蒙古好马的样子并给你带上一件上好的无肩外衣什么的,外衣上绣着丝绒花边、镶边的保暖外衣以及新的...” “我的心肝萨乌什卡,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活着,能四肢健全地回到家就足够了。你们将与凶残的敌人作战,一定要倍加小心,小心不要掉了自己的脑袋,也没人会在你的坟墓上去哭泣的。我们女人命真苦啊!把我们的儿子保护好!我生他,养他并把他拉扯这么大容易吗?你为何这次要把他也要带去?我们也可以把他藏到森林里的洞穴保住他的命的。我的心肝啊!我一定等着你回来相见!” 玛利伊察抱着自己的儿子哭得喘不过气来来。 怪胎把手搭在妻子的肩上压低嗓音以不寻常的语气对妻子说道:“你听着,不要再这么伤心了!我给你交代一件事情!” 他妻子收住了哭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假如这儿冬季太冷或者出现有很多野兽光顾等情形时,你一定要把木屋的门窗钉死一定想方设法尽快离开这儿,去到亚卢斯托娃乡村墓地的地方去找一个渔民,名叫帕霍姆. 迪连提伊奇的人,到时候我会派人去那儿看望你的…” 准备出征的男人们恋恋不舍地与家人一一告别,走过独木桥头都不回头往前走去。早晨的雾气渐渐把他们的身影给掩盖隐去了,他们走进阴森的森林里后,再也听不见背后哭喊的女人们的喧闹声了。 维斯南卡与这一群女人们留在一起了,她没有哭,只是瞪个大眼睛看着远方默不作声。女人们抽噎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返回各自的家里。维斯南卡回到家一头走进了怪胎的板棚,板棚里拴着他那匹名叫格涅得克的老马,她走到老马身边并伏在它毛茸茸的耳朵旁说道:“格涅得克!这儿只有我们两个孤零零的了!从此以后我来陪伴你!不知以后我们能不能再见到我们的主人?或他们英勇地战死杀场或者空中飞过的燕儿会给我们带来有关他们的消息呢?!” 格涅得克老马会意地摇了摇头,而后将自己的柔软的嘴唇放在维斯南卡那瘦弱的肩膀触碰了一下。 来自别如诺夫保尔小镇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大约用了半天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亚卢斯托娃乡村墓地这个地方,然后准备沿着大道儿从穆罗姆出发向梁赞方向行进。远处矗立着孤零零的一座木质结构的乌黑的教堂建筑,这座教堂曾在当地所有民众的捐助下一夜建成的,如今教堂周围被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坟墓十字架层层包围起来了,如同给教堂披上了一件神秘的外衣。一群拿着叉子、长矛以及斧子男人们聚集在黑压压十字架坟地周围,仿佛是一群沉默的守护者。不远处不时地传来人们的大声喊叫声、嘈杂声,教堂上的那座钟不停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众多人头在教堂附近攒动,不时地传来人们的喧嚣声,仿佛是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教堂一侧一条小溪在无声无息地在流淌,覆盖在厚厚雪花下面裸露出的河岸显得格外扎眼。河岸周围一个营盘附近站着一群穿着各异的一大人群,大约有百来号人穿着与众不同,他们格外引人注目,男人们戴着用红色布条装饰的毡帽,女人们穿着花色裤子,头上扎着黄色、绿色花头巾,孩子们半裸着在火堆旁边嬉戏,玩耍。过路的人们走到人群跟前停了下来,孩子们追逐着跑过来,伸出肮脏的双手要饭,女人们也迈着缓慢的步伐跟着孩子们向这边走过来,在场的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行行好!给点面包吧!吃点东西好填饱肚子!哎!我们这些布里加尔人真可怜...蒙古人马上就要到这儿了...” 过路人给这些贫穷的人给了一些食物后,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这儿怎么来了这么多布里加尔人!不知这儿来了多少布里加尔人。他们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时一个穿着上过浆粗麻布上面绣着黄色十字符的雪青色法衣年长神父出现在教堂的台阶上,他用双手高举铜质的一个十字架,祝福来参加聚会的人们,他用颤抖的嗓音大声对人们说道:“正统的斯拉夫部族的勇士们!你们要马上组织起来!由异教徒首领一个叫拔都汗王的蒙古部族正向我罗斯领地进犯,目前他们的队伍正从下野地向这边开来,随他们而来的畜群已经被牧人们赶到了沃罗涅日地区了...” 聚集的人们聚精会神地在听神父的讲话。神父继续说道:“据梁赞公国大公尤里·英格瓦列维奇讲,这位名叫拔都的凶残的蒙古汗王已经率部抵达了梁赞公国领地边界一带附近地区了。我们的大公已经向驻扎在穆罗姆、克罗姆以及克拉斯诺等亲兄弟领属等地遣发了急使,同时向儿子费德罗.尤里耶维奇等王子管辖的公国领地普伦斯克、扎莱斯克等地也派出了数名急使。各地都相继派人回话王公公爵,表示将全力以赴予以援助大公即将采取的动员各地军民抵抗蒙古部族的入侵行动。” 神父停止了讲话,突然从布里加尔人的营盘方向传来一阵大声喊叫声:“行行好,给点面包吃! 行行好,给点面包吃!” 怪胎站在人群里紧握着长矛把柄,站在他身旁的塔罗普卡眯缝着眼睛注视着神父的脸庞,只见怪胎那双严峻的眼睛里顿时显露某种令人惆怅的思绪来。 “老爷子,”塔罗普卡用手拉了拉老爷子的衣袖问道:“蒙古部落真的要到我们这儿来吗?还是这位老糊涂在胡扯?” “让我们再瞧一瞧!看一看再说,” 怪胎说道:“库德里亚,你是怎么看的?” 摇了摇自己的头,库德里亚回回复道:“我看到了在大河下游地区到处流浪的很多布里加尔人,从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他们穿着皮鞋成群结队地区到别人家里做客取乐开心地玩,真难以想象我们该不会也落到他们这种光着脚到处流浪过乞丐生活的境地呢?离乡背井,可往哪里去逃呢?” “正统的斯拉夫部族的勇士们!你们要马上组织起来!决不能把罗斯土地拱手让给这个恶魔般的蒙古大汗!”神父在继续放开喉咙讲话:“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要积极报名参加大公尤里.因格瓦列维奇组建的大民团!” “要去哪儿集合?去找谁?”怪胎嘟囔了一句。 人群沸腾起来,他们大声反问道:“在什么地方集结,如何以及去找谁办理相关手续,啊?” 神父在答复众人的提问后,说道:“现在我们请梁赞大公委派的特使叶夫帕提伊.阔拉乌拉特勇士给大伙说说!”神父说完后把铜质十字架夹到腋下把冻僵的双手踹到宽大的衣袖里,闪到一侧去了。 这时一个个头高高的头戴钢盔身穿短大衣的军人走上台阶,他腰上别着一把绿把柄的长弯刀,挥动着一把把手上有清晰纹饰的小斧头,身子挺得笔直笔直向聚集的人们热情致意,然后向三个方向向人们行鞠躬礼。“在此也借此机会向梁赞的英勇的战士们、手艺高超的猎手们以及勇敢的硬汉们致以敬意!并向各位叩头请罪!容我说几句话!” “勇士!你赶紧说吧!我们大伙听着呢!” “我非常了解这些游牧的蒙古部落,我早年跟他们打过交道,也亲眼见过他们。我曾亲手折断过他们的腰脊椎,我胸口上至今还留着他们砍上的几个刀疤。我头上戴着的这个钢盔就是从他们一个汗王身上缴获的一件礼品。” “我们的叶夫帕提伊.阔拉乌拉特勇士真行啊!” “你们在下的很多人可能至今还记得十二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我与罗托夫斯基团队一道亲自参与了抗击这些蒙古部落的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当时我们队伍经过几昼夜的行军来到可以看到一片大海的附近的卡尔卡大河一带,在这里与一支蒙古军队相遇,那时我们第一次亲自体验与蒙古人作战的实战经验。他们如何投入战斗,又如何假装逃跑或溃败,以此把我们引诱到他们设定的埋伏圈内,双方打得很激烈,还不算很残酷,他们没有收到预期的结果,他们整队迅速撤出战斗并向远处飞奔而去头都不回,然后又从远处集结兵力重新向我们发起猛攻...” 库德亚什用手捅了捅怪胎的肋巴骨,对着对他说到:“你听到了吗?蒙古人很狡诈。我们不能出任何差错,我们早应该和叶夫帕提伊.阔拉乌拉特勇士这样的人以及在他的指挥下参加战斗,这是没有错的,和他这样的人去打狗熊或者参加抗击蒙古军团入侵的行动,让人感到很放心,有底气。” 叶夫帕提伊.阔拉乌拉特勇士还说了几句热烈鼓舞斗志的一些话,与此同时,他号召各地的民众向梁赞大公官府集中,组建成民团。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从聚集的人群当中走过时,看到了怪胎。 “你好,萨维里伊!”他说道:“是不是来参加战斗的?” “是的,这不把儿子也带来,想让他历练历练。我的街坊邻居也都来了,大伙的积极性很高,都想来参加你的队伍。” “好!你们来吧!我收下你们!你们到了梁赞以后,到大公官府就可以找到我的。” 他的两个队友牵来一匹高头大马伺候他上马,叶夫帕提伊跳上马背,当即向梁赞方向策马飞驰而去。 第20章 梁赞公国十万火急,派急使求援,蒙古军派使团打探虚实 从一大早儿起,市民会议钟楼上的钟声就一直响个不停,仿佛是在演奏一场庄严的交响乐。钟声响起来,预示着将有重要事情要在广场当庭宣布,随着钟声低沉而拉长声调不停地在静静阴郁的空气中回荡,徐徐地向周边地区不断在传递着警报的信号。就连处在边远地区的人们也能清楚地听到发出警报的钟声来。当听到钟声后,人们不由自主地从各自的家门走出来,都会走到台阶上竖着耳朵倾听着悠扬的钟声一会儿,然后便返回家中。接着急忙随手向肩上披上一件毛料大衣或短皮衣,抓起帽子扣在头上,急匆匆从家里一路奔跑出来。在那河两岸边开阔的农田小道上,都是急忙向城里赶路的人群的身影,仿佛是一群被钟声召唤的士兵,正匆忙地奔向战场。 “你听,市民广场上的钟楼钟声一直在响个不停,这是要我们到广场去,说不定有重要事件要发生呢。”男人们边走便在讨论与钟声报警相关的事情呢。“这到底发生啥事情了,啊?” 话说梁赞古城就建在奥卡河岸陡峭的悬崖峭壁上,当这座城堡被冰雪羽绒被覆盖下,到处呈现出一副银白色的景色,十分迷人。土墙环绕一周将这座城堡团团围住了,内城则用敦实的硕大木墩子搭建成护板墙,护墙板上还用百年以上的橡树板材建成高耸的塔楼。诚然,仅看这些就让人顿时觉得这座城威武、坚不可摧的美好印象。 梁赞城堡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受到异族侵扰了?为何钟楼上的报警大钟至今还响个不停?不会又是公爵内部发生内讧什么的?要是这样,那我们百姓可要倒霉了,二十多年前就在里皮岔河畔就发生过百姓相互残杀的流血事件,让人难忘啊。这到底是为了啥,啊?是为把一个骑在人头的一个公爵推下台,再把另一个推上前台来?要是这样,那就让他们公爵们自个儿相互斗吧,何必要把我们百姓也拉上一起瞎掺乎,这有什么意义吗? 城堡上的广场就坐落在索科尔山上,一个叫伏齐亚诺夫柱子一侧,平日里每逢集市贸易日广场上停满了来参加集市活动的各地农民车辆。车上装载着粮食、面粉、冰冻羊肉、猪肉、陶罐、木桶以及农家所需的食物、家什等日用必需品。然而今天,广场上却变成了人山人海,这人声鼎沸的场景早已把农民平时停在这儿的车辆淹没在人的海洋里。这时广场不断有市民、郊区农民涌进来,极力向广场前方圣母升天前门的台阶的方向拥挤,以便能更清晰地看到出席市民会议的公爵及夫人、其他官员及夫人,而且能近距离地聆听公爵发布的重大诏令。 来自皮罗诺瓦博罗的狄克罗斯和他的几个伙伴们十分幸运地挤到了靠近台阶前的地方在期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在他们身旁,还有两个强壮如牛的年轻人,他们索性脱掉帽子、皮袄,不遗余力地左右拉扯吊挂在教堂旁钟楼横梁上的铜钟铁铃铛咚咚作响。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阵手摇玲的悦耳的铃声。铃声响过后,一个穿着僧袍、头上扎着一个小辫的仆人从教堂前门跑出来,他朝着那两个年轻人挥了挥红色手帕,示意他们停下敲钟。看到示意后,那两个青年人立刻停止了敲钟,随后腾出手来立即用衣袖擦拭着冒着热气的脸庞,享受着这一时刻。这时,又有人向台阶前方拥挤过来,在这时只见有的农民已经爬上大车神色焦急的在等待,有的则骑在驾辕马背上,在朝前台上张望着—其实,大伙们都想捷足先登,先知为快,都想尽快对召集这个市民广场会议实际意图彻底弄个明白。 唱诗班的姑娘们唱着悠扬的歌曲缓缓地从教堂里走了出来。紧随姑娘们身后的是身着僧衣、手捧香炉的四个身材高大的咏经师。紧接着陆续又走出来十个身穿金黄色僧衣手持银铜十字架的司祭。有两个身穿修士服饰的儿童左右搀扶着主教大人最后走了出来。 在教职人员之后,上身披着缀满各类宝石饰件红色斗篷的梁赞公国的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大公神色庄重地向台上走过来。二十个气宇轩昂的年轻卫兵右肩上扛着明晃晃的长剑护卫着大公,走下台阶并成一字排人墙站在台下人群前排。随后从教堂里陆陆续续走出大公夫人阿格里皮娜.罗斯基斯拉芙娜以及簇拥着她的七个年轻的儿媳、大公侄儿们、年迈的贵族们、大公周边的使臣们。这时,只见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大公登上市民广场会议钟楼一侧石砌台阶,他的随从及教职人员等仍站在台阶上列队在等候。 台阶前还站着市区、近郊以及村乡各头面人物,场面煞是气派。他们身穿深色家纺粗布面料外衣、套穿羊皮袄站在那里,一脸持重、谦恭的神态溢于言表。他们当中还有一个来自远郊村庄的村长大人,只见他慈眉大眼,胡须华发。这时他把貂皮帽子从头皮上摘下来,放在胸口上,向大公及大公夫人一一鞠躬施礼,然后放开桑梦大声说道: “你好!我们的父母官大人--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大公!衷心祝愿你与公爵夫人阿格里皮娜.罗斯基斯拉芙娜幸福安康,万世永生!请贵人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啊!请允许我说句话,你把我们老百姓从各处召集到这儿有何公干?为何随意下令敲响着口大钟?你想让我们梁赞百姓做点啥?能做啥?” 大公一脸忧虑不堪的苦相,他朝聚集在广场的市民人群望了望,甩开下巴上一缕下垂的华发胡须,郑重地先向人们行三鞠躬礼数。 “请你们大伙儿听好了,诸位东正教徒们!”他用某种已疲惫不堪的且灰心丧气的嗓音开口说道,“今天因为有要事才把你们大家召集到这里来的。我刚得到了令人极度不安的一个重要消息,所以不得已才下令于今晨敲响了这一市民会议钟声的,请广大市民见谅。现在让我们大家在这儿一起来商量如何去面对和解决这件大事,希望各位开诚布公……” “大公!你赶紧说,赶紧说吧。我们有事共当嘛!”人们迫不及待地催促他说道。 “从今年春季后,我们就从荒原那边得到了一些不详的消息传闻。先是在波洛维茨汗王之间发生了内讧,到后来又听说波洛维茨汗王率部与来自伏尔加河那边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一个部族打了一仗,据说这个部落十分凶悍且极其骁勇善战,他们接连战胜了波洛维茨各部落,甚至还把波洛维茨汗王从荒原中的世袭游牧地中赶出来了,把他们的财物掠的一干二净后…..” “东正教徒们!你们看那呐。他们是什么人呐!” “真厉害啊!他们这些外人把显贵的波洛维茨汗王赶跑、打垮,甚至还把他们作为马车夫使用。真是些有能耐的人” “他们是些啥人?他们是那个部落的?他们也是游牧部落吗?” 大公接着还在往下说道: “他们这些外族人是不信教的蒙古人。他们一路杀过来,烧光了波洛维茨的帐顶,不计其数的宰杀了他们牛羊。现在,这帮土匪正在朝我们这边开来。据说已经到了我们在沃龙捏什河畔一带哨卡附近。由此看来,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就要来啦。鞑靼蒙古人已经向我们遣派了由两男一女组成的一个使者团来。来者不善啊!这些狗崽子不干正经事儿,整天佳儿东看看,西瞧瞧,他们啥都打听,啥都想知道,总之,没有不想知道的事儿…..” “那就让这些人出来来站到这儿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他们。我们会毫不客气滴对他们说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 “那好哇!先就把鞑靼蒙古使者带到这儿让我们好好瞧瞧吧!”大公对卫队队员下令道,“要想照料自己眼睛一样照顾好这些人。不要发生胡来的任何事情,不能侮辱他们的人格。人家毕竟是代表鞑靼蒙古汗王派来的使者啊!听懂没有啊?” 几个卫队队员迅速赶回大公宫园里,不花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蒙古使者们带了过来,将他们带到钟楼旁石头台子边缘停住脚步。蒙古使者一共三人。一位是老者,他头戴皮毛,皮毛上还系着一条白布条,上身穿着下摆拖地的黄色狐狸皮大衣。第二个是个身材结实的年轻士兵,只见他头戴一顶翻边毡帽,身穿蓝色长袍,腰系一把弯刀。这个士兵身份的人有着与众不同的特点—--他脖子短促,肩膀宽厚,脸上无须,面色深沉,目光敏锐。眼神里投射出关于发号施令、手中握着生杀大权人惯有的一种锐气。他这时正用他那平静如水眼睛坦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些人群。第三个是一位女者,她的模样让人产生一种令人狐疑的感觉。这人脸庞略显虚胖、两眼滴流滴流来回转动似乎没有多少智慧的一个老女人。只见她肩膀上披着一张熊皮,头上戴着一顶略高的尖顶帽,皮质要带上外挂着几只熊爪、熊齿、一些小贝壳几把长柄刀以及一面绘着星星图案的圆形大铃鼓。她上身不停地在摆动,眼睛一直朝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嘴角里还不时地嘀咕着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词语。 “这简直就是一个巫婆!”人群中有人出声地说了一句道。 “大公!请你告诉我们,这些使者到底想干什么?他们想从我们这儿要得到什么?” 这时大公转身对身边站着的一个贵族说道“ “你来告诉他们,让他们在这儿对着我们的父老乡亲说说,他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干啥?” 这时一个通译来到使者们的身旁。 李哈尔·库德里亚什用手指轻轻捅了捅一旁站着的迪克罗斯,便说道: “你看。你还认得这个通译吗?他过去去过我们村庄,那时他曾用手帕、针线和串珠换过皮货的保加利亚商人。兴许,他就是他们派来探路的一个奸细呢。让他得打摆子病早点死去吧!” 通译跟使者们沟通了一会儿,然后又把使者们的话语转告给贵族。这个贵族面向人群大声宣布说: “大公及大公夫人!东正教的乡亲们。你们好好给我听着,蒙古使者提出了要求。他们刚才说他们的皇帝是拔都·术赤维奇(这里按照东正教俄罗斯习惯用法,意即术赤之子拔都汗王)是王中之王,诸皇之首。拔都·术赤维奇之祖父成吉思汗已征服了天下万民,他要臣服天下之民。这些耍嘴皮的使臣们还说现在俄罗斯民众应该臣服拔都.术赤维奇王中之王,假如不向他叩头称臣,那么,这位王中之王就会发兵,他的铁骑就会像战骑踏平波洛维茨家园一样,来这儿,踏平这儿的一切。到那时,俄罗斯人就会给蒙古人做牛做马的……“ “别在这儿说大话了!这绝对不可能的。” “显而易见,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在瞎吹牛啊!“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告诉他们,别恐吓我们。要实话实说。他们来这儿想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 那个贵族这时又跟通译说了一些话,通译又把他的话儿转译给了使者。只见那个年轻的蒙古人手有力地握着腰间的弯刀把柄,用力地用脚跺着地,用词激烈地说了一通。那个老者这时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漏声色。而身旁站着的面相活像一个巫婆摸样的女人仍舞动着自己的身材,嘀咕嘀咕地反复说着一种音调奇妙的言语。 “大公,凡不着为这些蒙古使者所讲的一派胡言而大动干戈,以免伤了和气。他们刚才还向我们提出了缴纳实物税的要求。按照他们的说法,所有人都应该缴税,不管你是公爵还是一介平头百姓。马匹等牲畜按核定的一定数量以及肤色品种采取不同计算纳税钱款,如每14匹白马纳一匹马税,14匹花马”纳一匹马税,14匹棕色马亦同,同样纳一匹税,14匹褐色按此法类推…… 暴风雨到来之前那种异常寂静的某种气氛弥散并笼罩了全场。这时作为回复,大公说的一句话显得震撼人心,他是这样说的: “只有当我们这些人不在的时候,他们的这种非分要求才能够达到得逞。”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喧嚣声,呼喊声以及嘲笑声连成一片: “哈哈哈!贪心不足啊!他们啥都想要,真是的!拿去吧,吃不了兜着去!大公!少跟他们废话。赶紧把他们赶回荒原去,再把我们当地的恶狗发出去撕咬他们,叫他们胆再敢来这儿胡扯!” 当这些使者们亲眼目睹了广场聚集的人群中义愤填膺的喧嚣声以及怒吼声后,他们用仇视的目光扫视着当地民众。 大公转过身来对叶卜帕吉说道: “你擅长跟这些我们脾气暴躁的百姓打交道,你要想方设法把他们好好安抚好,别弄出伤害蒙古使者的事端出来,惹麻烦,让我不好交差啊!” 听完大公这般吩咐后,叶卜帕吉当即采取了一个应急措施。只见他轻盈地跳上石头台子上,向人群做了一个强有力的挥手示意,然后提高嗓音地对聚集人群喊话,他的声音浑厚、清晰,话语穿透力极强,就连远远坐在拉干草马车上的农民兄弟也能清楚地听到他的话音。他说: “梁赞的父老乡亲们,听我说一句!从前,梁赞只是一个人口稀少的小村镇,现在不同了,我们的梁赞已经变成了一个城市了。作为城市的军民应该有城市应有的风范。作为城市人应当遵守当地的规矩,要有受人尊敬的礼数,要待客如宾,要面带笑容迎接贵客…..我们更不能恶语伤人,随我们的性子侮辱来我们这儿走访的外国使者。更不能作出放狗撕咬他们的这一愚蠢举动,这是龌龊的小人的做法。你们是梁赞的光荣使者,你们是男子汉,不能因小事而给我们梁赞脸上抹黑,要在外人面前像雄鹰一样有气度….” “哈哈哈。你们瞧啊!我们的叶卜帕吉说的多好啊!”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子喧闹声。 “蒙古使者提出的税价确实太高了,要知道。每一个波洛维茨牧人卖马时都会成倍地加价要钱的,这是现实。在遇到这种情况时,我们也要讲究一些策略,我们可以对他们这样讲,谢谢你们—尊贵的客人对你们提出的一番好意,我们领情了。至于今后怎么做,我们不好做决定,我们还要向上请示恩准。镇坐于乌拉基米尔-苏兹达利京城的格奥吉尔·弗谢沃拉多维奇才是我们的主人。现在我们应该把这些蒙古使者送到大公那儿去,让他们跟他谈。要礼数周全地送他们走,给他们坐上铺着地毯和熊皮等豪华装饰、套着三架马匹的雪橇去享用京城的高贵待遇,外加每匹马上挂满大小铃铛等讲究,让他们觉得有种倍受礼遇的感觉才对。我们百姓该不该缴纳什一税?我们马匹该不该给蒙古人14抽1纳税?这一纳税制度啥时候起开始实行?现在开始还是等以后再说?这些问题让我们的主儿--格奥吉尔·弗谢沃拉多维奇跟这些蒙古使者们去谈。至于结果如何,到那时看情况再说。” “对啊,叶卜帕吉!这一招太好了。就这么办。” “现在就准备把客人们送到乌拉基米尔----苏兹达利京城去。” “现在,举行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大公请诸位—尊贵的客人到会客厅品尝本地面包和盐仪式。品尝白面包…”叶卜帕吉对着客人提议道。 使者们陡地离开了现场,聚集在广场的人群依然滞留在原地,久久不想散去。他们激动不已,纷纷表示若他们胆敢来犯将挺身而出,用生命扞卫自己的故乡,还要在无耻的来犯之敌还没来得及踏上梁赞大地之前就把他们撵走等等。 随后大公设宴盛情款待了蒙古使者一行人,不在话下。宫廷里给客人端上了不明其数的美味佳肴。议会贵族及宫廷卫队元老与客人共同用餐。用餐期间,客人们显得小心翼翼,他们对每一样食物都要闻一闻,吃的也不多,其他食物如酒水、蜂蜜等未见客人动用过。 用餐后,一辆三套豪华无座马拉雪橇预先停靠在大厅台阶前并等候客人乘坐离开此地。雪橇上铺着各种毛皮垫子、还有柳条筐等。但蒙古客人拒绝乘坐准备的雪橇用具,他们决定还是乘坐自己的坐骑前往京城。即便这样,大公还是让这辆雪橇跟随他们身后行走,以便途中备用。此外,还派遣五十个卫兵护送这些蒙古使者上路。 把试着客人送走后,大公立刻把叶卜帕吉叫到身边并颇有感触地说了一下一番话,让人难忘,他说: “我现在心里有一种感觉,在原野聚集的一团乌云正向我们袭来。我们一定要把所有可以参战的人员都动员起来,拿起斧头和刀剑来对付这帮异族才是。我已经派遣我的兄弟与蒙古使者们一同出发,去一趟京城。也请格奥吉尔·弗谢沃拉多维奇另想良策,让苏兹达利、罗斯托夫以及别罗泽尔等地的百姓都能够动员起来。通过大公斡旋让诺沃哥罗德答应给我们给予援助。在我们和蒙古使者们进行谈判时,他们要能够向这边派出小股援兵过来,以增加我们的谈判底气。此外,我还想在机灵敏捷的议会贵族的陪伴下随身带上贵重的礼物派我公子去拜谒蒙古汗王,想通过这种方式售卖和笼络这位威武的拔都大汗。现在要派你去完成一项重要使命,去切尔尼格夫拜见米哈伊尔公爵并带我问候,还请他快速向我派遣一支队伍来援助我们,以解我方兵力严重不足之困。我对你给予期望,只有拍你才能解决这一燃眉之急。其他人我不敢打包票,派出去后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说委托其借用别人之手把我方所需兵力带来这等大事儿了。我信任你,你一定不会辜负梁赞百姓的期望的,一定会马到成功的,把援军及时带到这儿来的。你现在立即到我的马厩里去,尽情挑选自己中用的几匹途中替换使用的好马,尽量快去快回。对你抱有很大期望。去吧!” 义勇军士兵们向南行走已经第三天了,经过几日的行走,他们已经来到了荒野的腹地一带。随着他们向南行进,梁赞这个俄罗斯陆地上作为一个先头桥头堡作用的重镇以及近一个时期以来,被蒙古人攻打消息恐吓不安的情绪被这些南向行进的卫兵远远摔在后面,至此,他们心情显得格外清爽和愉悦。布龙斯基带领的骑兵队伍打头走在队伍前面。他们正在沿着草原上千百年来形成的一条茶马古道行进,远远地看一溜人马在路上徐缓行进。在遥远的苍穹天边,派出去的执行侦察任务的骑兵队伍在向前游动着。他们的任务就是要了解和弄清楚在可能遭遇奇袭的地段是否藏匿着敌人的队伍。在沿途中,他们不放过途径的一座座丘陵、孤独矗立的山岗,在确认没有敌人奇袭可能性情况后,他们将向跟随在后面的队伍发出无恙的信号,如向上抛帽子、骑马原地打转,之后他们还会继续向荒原内陆深处挺进。 这时若抬头向四周望去,周边是冰雪覆盖一望无际的荒野空间。偶尔会在一些地方如丘陵慢坡上残存的红叶山地杨树从显露出来。在呈现弯弯曲曲形状的小溪旁那些扎根于土壤中的黑色橡树林簇拥在一起矗立在那儿。 大路径直向东南方向延伸,走着走着大路又分化出网状般的几条小路。说道这几条道儿,当地有几种不同的说法。眼前这些道儿是来自远方苏罗日驼队、草原上牧人牲畜群以及在草原一带地区触摸的强盗经经年累月风雨无阻地人和牲畜用脚踏出来的。这些人主要是去当时叫扎列希耶的一个地方去,这地方在俄罗斯以北地区,有的是去做买卖,而有的则陷入到拦路抢劫的行当里去了。 托罗普卡一边在小道儿上行走,一边用羡慕的目光盯着走在前面的骑兵们。作为成年人有机会初次出征,他心中充满了某种骄傲和自豪。他很少想到或者根本想不到征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险情形,这时他正在兴高采烈地欣赏着眼前广袤迷人的草原大地风景。一想到他要和从未见过的可怕的蒙古人打仗,他心中既感到高兴又感到不安。说不定他这次还会走运出名呢。在出发前,有一次父亲曾对他这样说:“我曾带你狩猎过狗熊,也许你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见到狗熊之前,你觉得狗熊很可怕,可是当你见到狗熊后,你只会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决不能让他白白溜掉。蒙古人也是跟我们一样都是人,他们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进攻时会大声呼喊地向你冲杀过来,这说明他们心里也在害怕我们。尽管他们瞪大眼睛瞅着你,眼睛里充满一副恐吓的眼神。即使遇到他们,你也要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决不能被他们吓住,否则,就会助长他们的气势,你要勇敢地用斧头和长毛砍杀他们,这样才行。” “还是父亲了解作战的道理哩,”托罗普卡心里想,“毕竟之前他跟苏兹达利打过仗,还到荒野出过征,曾不止一次在战斗中负过伤,留过血,在这方面有过一些深刻的经历和体验。” 托罗普卡在心里掂量着,义勇军中有两千人马。行军途中每百人作为一个作战单元,队伍不成队形地在路上随意地行进。百人队伍里大家彼此间距保持了一定距离,各作战单元队伍行军队形基本保持不乱。一般来讲,百人队伍的长官由大公义勇军中的成员担任。队长骑着高头大马煞是威风,马具上佩戴有铜牌、铜链等饰物装潢与一般马具有所区别。不过,也有例外,有数个百人队的队长则是由有过到荒野参战经历、有善于带兵打仗经验的村长等人来担任。 每百人队身后都跟着一个辎重车队,车队由几辆大车、雪橇等运输工具构成。大车、雪橇中配发柳条筐,用来盛装大麦面包、面口袋、口粮、酸饮料等食物。雪橇上托运着士兵使用的盔甲、武器、皮袄等装备用品。采用这种形式不仅减轻了行军士兵的负重,还便于机动,轻装上阵。在遇下坡、拐弯等地段时,士兵们将主动过来在雪橇底下垫上防滑木板,扶住车帮,一面车辆倾翻。 来自雷神林村里的士兵走到一起来了,他们与来自雅鲁斯托沃的男人编入到一个百人队行军作战。脚穿树皮鞋的摩尔达瓦族的瓦乌拉走在队伍前列。他身材矮小,肩宽腰圆,边走便唱起了摩尔达瓦一首歌谣。在途中只要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他就会收住自己的歌喉。一辈子他都在森林中度过,他这是第一次来到草原地区。当一群野羚羊从山谷走出来,见到过路的人便扬起犄角,高高跳起,随后便急速地向远处跑开。当看到这一情形,瓦乌拉就会兴奋地蹲在地上,用手拍打自己的大腿以示惊讶不解。 身材高挑的兹威亚加默默地跟在瓦乌拉身后,满脑子总是充斥着抱怨的想法。 “哎!泽威亚加。你的腿那么长,你应该去追赶那些野羚羊,绝对能追上他们的。” “我呀没有那个能耐。你们摩尔多瓦个个都眼疾手快,连兔子的耳朵都能在其跑动中揪住,还是由你来追逐他们吧。” “东边流过来的是松树林中的河水,西边是果酱丛林里的河水,这两条河都源自沃罗揑什河。你们往那边瞧,在那个悬崖下边,在这一带,去年还看见过有波洛维茨人家白色的帐顶。他们把羊群赶过来跟我们讲价钱,想卖掉几只羊…..我曾在这儿待过十二天,曾经给他们的汗王干过活儿,打过一个铁把手,车轮上上过铁箍等。他们人还算客气。我还学会了讲他们的话语。他们自称“科尔曼人。”我还和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拜过兄弟呢….到了春天,这儿的景色美极了,青草会长到一人多高。牛站在草地上,人连他犄角都看不到。春天的季节是游牧人牛奶生产喜获丰收的时节,他们可以用牛奶作成奶酪等各种奶制品,用马奶作出奶酒。春天的季节是波洛维茨人感到最快乐最惬意的时节,他们会围着篝火纵情歌唱,欢快地跳舞……” 迪克罗斯继续边闷头走路边思考着什么。他两次朝着托罗普卡这样说道: “真不知道这次出征我们能不能还活着回来?” 当天黑以后,百人队已经走到河岸谷底缓坡地带,他们决定在这儿安营扎寨宿营。百人队向在河对岸陡峭的山地地段派出警戒哨兵埋伏起来。他们把雪橇摆成一个圆圈阵势,在圆圈中心燃起几堆篝火。他们就地取材,在夜幕降临之前,百人队动员士兵不一会功夫就在附近一带收集了一大堆刺儿苗、野蒿等材质,收集材质数量足够篝火火苗延续整整一夜。士兵们休整后,给战骑一前一后腿套上绊具在自己视野触及范围内放开尽情让马儿啃食地上头一年遗留下的枯草和芦苇干饲料。 安营扎寨的工作在有序进行。男人们忙着从大车上拿出皮袄,赶紧披在身上御寒,然后围坐在篝火旁取暖,一边聆听那些善于讲故事的人讲述在这荒野上过去发生的往昔故事,还讲那些被波洛维茨部族俘虏的俄罗斯俘虏悲惨的经历以及如何逃脱的艰难曲折等各种离奇古怪的轶事,以此来满足士兵们渴望的精神需求。 到了半夜,父亲叫醒托罗普卡去换岗,到高岗值的这一班到了天亮后才能换岗。他嘱咐托罗普卡说道: “到了那儿要静悄悄的隐蔽起来,不能随意暴露自己位置,不能乱走动。还要预防蒙古士兵偷偷摸上来对你下手。只要有任何动静,就立即发信号求救。懂了吗?” 爬上刺儿苗丛林,托罗普卡就一下子钻到刺儿苗干枯的树枝里了。这时周边一片漆黑,万籁寂静。河岸附近谷底燃烧的篝火火苗已燃烧殆尽。围着篝火旁躺下的士兵们已进入了梦乡之中。一侧不远处随意吃草的马匹似乎预感到某种野兽偷袭,因不安和紧张而不停地打着喷嚏警示哨兵。 紧握手中长矛,托罗普卡警觉地卧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周边的动静。这一情形一下子把他的睡意和一路上的疲劳驱散的一干二净。他脑海里仿佛有种感觉在这夜色茫茫的夜里一个嘴里衔着一把匕首的蒙古士兵正悄悄向他这边偷袭过来。 这时天上亮晶晶的星星穿过低垂的云层并透过漆黑的夜幕俯瞰着大地。个儿高的野草在夜里的风儿的吹拂下悄声不响地左右摇摆。这时托罗普卡脑海里闪现出临行前母亲拥抱和叮嘱的场面,紧接着他又想起了村里头拥抱即将离别的男人们脖颈时发出的凄惨的哭喊声,也想起了站在一旁用双眸凝视着他的韦什尼扬卡等情形。不一会儿,一个更为鲜亮动感的画面占据了他的脑海和回忆场景—画面上一个轻盈奔腾的波洛维茨骏马在草原上飞驰,他作为先锋正骑在这批战马上飞奔,搜寻着在周边躲藏起来的蒙古士兵。这种情形正好折射出托罗普卡此次出征时心里所期望要达到的全部思绪和希望。这时从草原上出来一个悠长而凄凉的鸟叫声的,藏身于森林中的猫头鹰深夜里经常发出这种呼唤叫声。附近某处又传来某种低沉的嚎叫声。这时什么在嚎叫啊?这时狼崽在嚎叫吗?还是蒙古人派来的奸细在夜间相互传递某些信息或者是相互静悄悄靠拢的特定暗号? 慢长的黑夜,只有星空显得格外亮敞,宛如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干枯的刺儿苗映在天边,清晰可见,宛如一幅生动的水墨画。不远处的刺儿苗枝儿在眼前明显地晃动起来,像是在跳着神秘的舞蹈。啊!这可是不能忽视的苗头啊。就在这时,看见有个人朝这边在草丛中爬过来了……一个人的头部全暴露出来了……这个人这时欠起身子,转过头向周围张望了一下,然后很快又俯下身子隐去了,藏到草丛里不见影子了……是何许人也?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要叫人求救吗?只要弄出声响,若是敌人就会跑掉,若是自己人,岂不是一场虚惊,叫人嗤笑嘛! 托罗普卡聚精会神地搜索谛听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他在期待着…..那人会不会再把头抬起来暴露呢?就在这时那人再次把自己的头部抬起来了,不过,这次在我的右侧,而且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托罗普卡在期待中似乎又听见从左边传来了一个类似野兽喘息的声响…..也闻到了一股羊肉腥味,还听到了一串低沉的说话声….听声音似乎不想本地俄罗斯人的口音。他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有人已经悄不声响地走到他的眼皮底下埋伏起来了,他竟然未察觉….他们迟早会发现他的,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将他用刀或箭打死他的….不能再错过时机了….要抢先动手才行…… “也许,我会更幸运地比那些现在还在宿营地进入梦乡的那些年纪比我大的那些人获得勇敢声誉呢。”这时托罗普卡刚才在他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再次浮现出来了。只见他紧紧握住手中锋利如锥子长矛。 他使尽全身气力猛地向前扑去。长矛用力地刺入一个软体物体中….顿时传出嘶哑的声响出来,因害怕出声暴露自己而克制发声挤压出来的凄楚呻吟…..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重量级的身子压倒在托罗普卡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另一个就是扑在他下半身。只觉得有一个强劲的双手压在他的脸庞,并紧紧地按住了他的鼻子、嘴巴等部位,使他难以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托罗普卡拼命地挣扎起来,极力想从他的手掌中摆脱出来,这时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有人已经把他的喉咙用力地掐住….使他既不哪能出声喊,也无法呻吟。他只觉得他被人在地上拖着走。这时他仍在如何给父亲给个信号呢?若父亲知道这个情况,一定会想方设法解救他的…..但是,托罗普卡不但不能出声,而且这时连呼吸都出问题了。他在草丛中被拖走,干枯的刺儿苗枝儿随着拖地划破了他的衣服。从拖拽他走的人强劲的手上散发出一股怪异的气味。他嘴里塞满了破布条,满脸被布条缠住…..手脚都被牢牢地捆绑住了…… 第二十一章 蒙古三十万军如同饿狼一般,长途奔袭,风餐露宿,一路向西挺进 蒙古人沿着顿河以及顿涅茨克河两条河分水岭向前行军的路线图。到后来,驻守克里米亚地区的蒙古人开辟了这条通道,起名叫卡尔米乌斯通道。这条道儿好走,省去了涉水过江的劳顿。晚到的雪花薄薄地覆盖了草原地区,最近在低洼的地里大风吹拂才把各处的雪花紧紧地吹落并堆积在这儿。因此,在这荒原上很容易找到点火燃烧篝火所需的原料,在这里,所到之处,根本无需为此发愁。秋天很少有野火发生。这儿到处是被雪水湿润的野生枯草,这也为蒙古那些不挑减肥瘦的战马提供了天然的饲料和所需养分。 一个波洛维茨人做向导给蒙古人在带路。 祖制上蒙古人就有以家族、宗亲为编列单位活动的规矩,行军中上千以计的马匹集中在一起行进,队伍以散兵队形向前推行。各个部队以及家族彼此之间展开的竞争尤为激烈。威武的将帅速布台勇士(草原地区时兴的一种荣誉爵号称谓)曽经下了一道军令明确要求,严格规定了各部队应遵守的行军军纪,未经许可别的部队人员不得随意混入其他队伍中来,不得擅自闯入友军宿营地。 有时候,如发生某个落伍的骑兵或士兵误入友军的宿营地的情形时,就会招来被别人嘲笑其智力低下的一番奚落,如: “嘿,你这个流浪汉!你是那个部落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落伍的人这时就会用战斗暗号“乌兰”向对方给信号,回答问题时用“乌伊巴斯”或者“哎,布嘎哈木—凯伊达-库亚姆”或者别的用语。听到答应后,对方立即会答道: “哦,他是个从托克萨巴伊过来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从托克萨巴伊来的人战马上挂着一个假尾巴……术赤家族的人向来不会发生找不到自己宿营地的事情的….. 这个从托克萨巴伊来的人乘骑的马匹是偷来的,偷来的马又驮着盗贼来见主人来了!” 各地部队通过传令兵与自己汗王始终保持着畅通的联络。汗王通过传令兵与主帐大汗保持着密切的沟通联系。 加汗格尔拔都汗王和他的独眼军师速布台勇士就驻扎在主帐营地里坐镇指挥。 成吉思汗家族中有十一位诸王率领各自的独立万户按照事前规定的行军路线向前行进。各部军事大权始终掌握在跟随诸王行宫特命的军师手中。即使在行军打仗期间,诸王仍过着极其悠哉的休闲时日,他们不是整天架鹰驱狗组织狩猎就是不停地举办各类花天酒地饮宴取乐,而万户的军机大事完全托付给那些曾跟随威武的成吉思汗转战南北经受各种战争严峻考验的军师们掌管处理。 拔都汗王指挥各路参与西征军事行动的部队向北全线推进,全军行军将严格按照军师速布台勇士确定的包括途径一些恐有埋伏之敌的特殊的狭长通道在内的路线图前行。在蒙古卫兵严密监视以及稍有差错随时都将招致杀头之祸等威逼压力下,被蒙古大军雇佣的钦查部族这个向导在途中极其卖力,竭尽全力仔细观察,向蒙古军及时提出了适于大部队安全休整宿营之有利地形。 在这次蒙古大军北上征服行动中,总兵力达三十万大军,但真正由蒙古本部族组成军队的人数并不算多,最多达四千人左右。但在由语言各异、诸多部族构成且数量占优势的的西征大军中,别小看这些区区四千人,他们却发挥着举足轻重的特殊作用,他们充当着各级部队指挥官、军师以及护卫成吉思汗家族贴身警卫等重要角色。此外,还肩负着负责维护军纪以及监督各路支队执行来自主帐“核心”机构沿途中发出的各项军令等诸多重要使命。 骑兵不随身携带帐篷,这样有利于轻装上阵,有利于机动。到了夜间,他们直接睡在地上。他们睡觉地方一般安排在距离吃草的马匹很近之处,因为在行军打仗中丢失战马,尤其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发生这类情形,就意味着面临死亡之门了。一个军士可多配备马匹,最多配置不超过四匹,目的是在途中便于更换交替骑坐,利于长距离连续行军。 只有那些地位显赫的汗王才能有资格配置大帐或便携式帐篷,因为让他们在普通士兵面前抛投露面、与他们肩并肩围坐在篝火旁是件有失体面的事儿。他们大帐以及便携式帐篷所需零配件、铜锅、食品以及装在口袋里的面粉、谷物、葡萄干、熏肉、腌肉、腌菜等生活所需日用品都是启用身材高大的骆驼装载运输的。骆驼队则由挑选的俘虏奴仆们负责引领等事务。 那些脚上带着镣铐的奴仆们每到某一宿营地首要任务就是如何快速搭建起几顶帐篷的事儿。然后还要准备好饭食,以便给供汗王及家眷、军师、巫医、占卜家、书记员、萨满巫师、毛拉以及汗王周边食客们等随军人员能保障供应,解决行军打仗用餐问题。 普通士兵的用餐问题由他们自己来解决。基本上途中遇到啥吃啥。在行军途中时常会遇到粮食短缺,引发部队不能在某一地常驻的这一问题。为解决这一问题,他们就需要马不停蹄地向前行军,以便期望在行走途中渐渐解决队伍食物供应问题。 巴彦德日汗率领属下伍仟钦查骑兵一直充当蒙古鞑靼大部队先锋。他所属队伍的主要任务是严密监视草原上一切动静、派出小股侦察兵前出到俄罗斯境内了解前方哨所具体位置、捕获俘虏并及时将俘虏押送到速布台勇士帐中审讯。 从所属部队中,巴彦德日汗从以勇敢之臣中挑选出精英同伴组成四个百户队,并且要求这四个百户队与行进的大部队拉开一定距离,预先行动,驰骋在预定的前方地域,充当行军队伍的眼睛和触角。每天在固定时间,他们将把波洛维茨部族管辖区与俄罗斯大森林之间广袤地域中亚努掌握和了解到的情况向巴彦德日汗做及时报告。 这是个广袤无垠无人区。草原地区地理特征极其明显,一些地方属于缓坡丘陵地带,丘陵上稀疏地长满橡树林带,丘陵附近则呈现出谷底、河沟等地形特点突出。假若占据并隐蔽在那儿,地形优势凸出,草原上的一切将尽收眼底。谷底地形便于大部队隐蔽,埋伏,以期对来敌采取突然攻击之策略。因此,在部队行军快要接近这一草原地区后,巴彦德日汗的队伍采取了极其谨慎推进军事策略。为了防止陷入敌人的埋伏圈,队伍决定在小溪流流淌的悬崖边安营扎寨。于此同时,向纵深及周边派出了由机灵的同伴组成的一个侦查分队,以期了解这一带的具体情况。 速布台勇士派出的传令兵每日必到各路军中传令,每日发出的战斗口令中会特别强调一点—--把俘获的俘虏及时送达总部。多抓俘虏。若限期内完不成抓舌头的任务,那么,将视情对军事部署及时做一些调整,将未能迅速完成部署任务的队伍调整到大军殿后位置,到了将来,大部队获胜了,也只能吃一些残羹剩饭了。 当得知这一消息后,巴彦德日汗大发雷霆,当即把“明巴什”(意即千户长)叫来臭骂一通,千户长回去后又把“祖巴什”(意即百户长)百户长们好好收拾一顿,尔后百夫长又会把“阿本巴什”(意即十户长)收拾一通,一级管一级,压力传达至下级。 纳扎尔·科勒泽克的四个儿子正好都在同一个先遣的百户队伍中供职。由久利雅布·比里根担任百夫长。此前他是巴彦德日汗手下的一个老鹰放飞低级官阶的同伴。一天,这位百夫长把他们四个兄弟叫到身边,这样开导他们说道: “你们是彪悍的勇士,草原上的饿狼。你们像蜥蜴一样有钻进沙堆里的无比能耐。昨天夜里你们曾去过前面那一块橡树林…..但是今天白天,我们的人在那里却发现了俄罗斯骑兵在这一带活动的迹象。我要求你们即刻出发,要悄悄滴溜到那儿,钻进橡树林隐藏起来,一定要想方设法抓住一个俄罗斯俘虏来。务必要抓住俘虏,把活舌头给我弄一个回来…..” 说完这话,百夫长用手抚摸着自己下巴乌黑光亮的胡子,抬起眼皮盯着这四兄弟看。四兄弟一脸踌躇的表情呆滞地站在原地不动。不知何故,百夫长的命令未能使他们一下子兴奋起来,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咋不说话,啦?” 还是老大铁木耳先开口说了起来: “倘若我们把俄罗斯俘虏逮住后,将其带过来,你咋奖赏我们啊?百夫长!” “我将到巴彦德日汗那儿去为你们请功。他不会亏待你们的,肯定会赏赐你们的。” “依我看,不必这样劳神了,你只要给我们每人发一件羊皮袄就可以了,我们就知足了。你看,现在我们穿的这身破破烂烂的外衣,而且风餐露宿的。我记得你曾经在钦查游牧区截获过两捆皮袄。你看,我们却在户外挨冻呢…..” “好吧!明天只要你们把俄罗斯的一个俘虏给我带过来,我就给你们每人奖赏一件皮袄。这样可以了吧?” “你这话当真?” 老二布里伊拜接着说了一句: “你刚才说让我们爬到橡树林那边去,这恐怕不好办。我们不是怕他们,而是怕步行走。我们从小已经习惯坐骑,你现在突然命令让我们步行过去。恐怕人还没到那儿,鞋子早已磨破了。依我看,这件事儿我们可以这么去办。我们可以成夜色骑着马到那儿,然后把马儿巧妙藏在河谷一个不易被发现地方,而人呢就藏在树林里头。或许,他们在这一带要烧火做饭,点燃篝火,或者烧烤什么的。揪住这个有利机会,我们几个把他们包抄起来,来个突然袭击….假如在他们人多的情况下,该如何办呢?”我们自己也要完好无损地活着回来,只有靠马匹才能做到这一点。” “那就骑着马过去。俗话说胜利总会青睐勇者的。再说一遍,你们绝不许空手而归,也不许带个半死不活的俘虏来,人要头脑清晰的。这样一来也好让我给巴彦德日汗交差啊。后面的事儿就让他去办吧—收拾俘虏,让他吐露真情。愿真主保佑你们!” 第二十二章 蒙古百户先遣队派出抓“舌头”的骑兵杳无音讯 话说到这儿,只见久利雅布·比列根率领所属百户作为先遣队,来到一个叫“魂游谷”的地方宿营休整。这儿有条小河在潺潺流淌。小河上开始结了一层薄冰。还有一个用土墙和木板搭建的地窝子。从前,这些地窝子是梁赞公国的一个前哨阵地。当梁赞方面得到蒙古人要来这儿的消息后,就俊东放弃这里,向北撤离。这里是俄罗斯各地来的商人与居住这一带地区游牧部落进行买卖交易的地方。这里地面上到处残留着过去过往牛羊、马匹留下的羊粪蛋、马粪等痕迹依稀可见。可见这里曾几何时有过一阵一派繁荣景象。 当久利雅布·比列根率领所属百户来到这儿后,在这个地窝子里就见到了一个幸存的老太婆,只见她瘦骨如柴,一双眼睛却长得亮晶晶的,她有一个鹰钩鼻子。见到她时,她一副神情漠然的摸样,坐在塌陷的地窝子门槛上。蒙古人见到她,对她这个居所进行了一番搜索,拿走了屋里的所有物品,给她留下了一件肥大的灯笼裤、一件破旧大衣和一个可以到河边取水的破旧陶罐子。到了晚上,在蒙古人熄灯睡觉时分,老太婆就会独自走到篝火旁,捡一点残羹剩饭,尔后又静悄悄回到自己的地窝子去了。 “你是什么人?在这儿作甚?”有一次百户里一个叫季亚科的钦查向导这样问老太婆。 “我是一个女奴….我出生在皮亚奇果里耶。都过去啦!那时我还年轻,有体力,我脚上带着脚链干活。可现在,人老了,也无力气了,他们就对我说,你现在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儿。要走还的从草原上经过。 周边的草原荒凉辽阔,当下下了一场大雪,将大地覆盖并换了一层银装。雪地上交叉地留下了走过这儿的羚羊、兔子以及饿狼等动物的脚印。 当看了地窝子里潮湿、墙壁坍塌痕迹,屋内签上爬着潮虫、吴淞后,朝着地窝子吐了一口痰,走开了,便决定在地上点燃篝火,在篝火旁用木杆、芦苇等搭起了简易的窝棚。他们直接在地上铺上芦苇稻草,围着火苗躺了下来,夜里执勤的士兵这时爬上高地将身子隐藏起来值守去了,他们目不转睛地仔细地观察着周边的一切动静。 久利雅布·比列根百夫长在一个条件比较好的一个地窝子里安顿下来歇脚。这个地窝子的顶部及四周墙皮还保持的比较完整,此外,还有一个土炉子,土炉子一旁还有一张木床。这时,百夫长盘腿坐在木床上,身上披着皮袄,望着火炉燃烧的火苗默不作声思索着。 士兵们给这一地方起了一个名字,叫“魂游谷”。 “瞧!巴彦德日汗不知把我们带到什么鬼地方来啦。难道在这广袤的草原上在没有比这鬼地方更好的去处了吗?为啥一定要到这儿来,啊?地窝子与一座敞开的墓地相伴为邻,还有一个干瘪的老太婆一直在守望着我们直到她咽气为止。这儿一会儿下雪,一会儿变得天寒地冻让人无法忍受,连个晾晒衣服的机会都没有。真让人难以容忍和忍受。我们何时才能向前推进呢?最好能到一个天气暖和的一个地方,这时候多想穿上俄罗斯人的貂皮大衣或者狐狸皮大衣让身上暖和一点或者在火炉旁好好烤一烤取点暖那该多好哇。” 一些比较迷信的骑兵彻夜未眠,他们不断添加柴火,为的是不让篝火中途中熄灭。担任警戒的哨兵登上高高的山岗上一边胆战心惊地东张西望,显露出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态,一边又生怕在这漆黑的深夜遇上在野外游荡的阵亡灵魂。阿卜杜拉·拉苏拉毛拉讲的故事更让人们毛骨悚然,惊恐不安。早在希戈纳克城时,这个毛拉就被编入到了这一百户队伍里了。他身材瘦弱,脸上长满黑胡子,他善于言辞和说教,整天说个没完没了的,他讲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骑手们怕得要死,终日里得不到一丝安宁。因此,他曾经要求骑兵每个昼夜至少要祈祷五次。白天,只要有合适的机会,这位毛拉就会提高嗓门朗诵起古兰经来。到了夜里,他就会给周边的人讲一些老奸巨猾的伊布列斯谋害教徒、死者灵魂回来到在草原上到处游荡、飞檐走壁的勇士会在夜里乘人酣睡之时吸人血等稀奇古怪的一些故事,弄得在坐的人魂不守舍的,此外,这个毛拉用笔在纸上写上辟邪的字符,教伙伴们熟读背诵驱邪的咒语。他总会利用各种场合和机会来证明在他的协助和种种努力下,士兵们才回得到赎救,免死于各种疾病或毒眼侵害。 百夫长久利雅布·比列根把卡迪尔和扎帕尔等两个骑手叫到身边说: “派出去的四个兄弟已经两个昼夜没有任何音讯了?真主该不会将他们抛弃在灾难深重的盐碱滩上吧?你们要去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肉眼都能看到那片橡树林的。你们沿着他们留下的足迹去那儿看看或者打探一下情况,他们究竟怎么了?卡迪尔你现在就沿着他们马蹄留下的蹄印去那儿想法子把他们找回来,而你—扎巴尔,你要迂回地到那片橡树丛林里去,倘若俄罗斯那边有人埋伏,他们就会冲着你跑出来的,只要有人出来追赶你们两中的任何一个,你们都要想办法把他们引导我们这边来。到时候我将带着全体百户队迎面出击,这样我们‘抓舌头’的事儿就会轻而易举地办成的。这是一件大事儿,非同儿戏,这是从拔都汗帐里传来的一个军令,无论怎样都要想法子完成。你们出发吧!” 背靠并依偎在地窝子门柱上,百夫长久利雅布·比列根站在原地,眼睛里流漏出焦虑不安的一副神态,抬头朝远处静静地张望。他这人身材矮小,性格忧郁寡欢,平时少言寡语的。不过,他有力大无比的一双手,可以在谈笑风生中瞬间制服被套马绳索套住脖颈的任一一匹野马。他黝黑的胡须修剪的齐刷刷的整齐。一个自诩为伙伴的骑手正在给他修剪脸上的胡须,还给他的枣红马洗澡,修剪马鬃。这个闹乎儿现就蹲坐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只要百夫长随意做任何一个手势,他随时就可以冲向要他去的地方。此时此刻,这各庇百户长仍在凝视着远处高地及以远草原深处的任何动静,期盼着四兄弟带着他们日夜所思的舌头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附近不远处,骑兵们围坐在篝火旁,悉心地听着阿卜杜·拉苏拉毛拉讲述的一个又一个离奇的故事。 “在这广袤的草原上,四处都是寂静的坟墓地。历史上各个部族都曾经在这儿打过仗,死亡的人无以计数,战死的人也难以及时掩埋,不得不被抛尸荒野。因此,每到夜里,这儿就能听见各种呻吟的声响,能看到列着整队人马骑兵在此游荡。他们坐骑着一个个透明的战马,像云雾一样从谷底轻轻漂浮出来,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掠过田野,与另一些骑手冲撞在一起….接着便会清晰地传来战剑击打头盔的声音。” 草原上突然传来一声绝望的撕裂人心的呼唤声,不一会儿紧接着又传来第二声。 “把篝火立即熄灭!”百夫长急促地下达命令。 。周边一切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夜色当中。骑兵们扬鞭策马,迅速向高地方面悄悄涌去。 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响。一支马队飞驰而来。乌云笼罩着天空,凭借微弱的月光光线照射下,远处骑兵队伍奔腾而来的人影依稀可见。 “就是他们!游魂!”黑暗中有人压低声音喊道。 “给我闭嘴!瞪大眼睛给我看好了!” 由几十匹马构成的畜群来到河谷悬崖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不一会儿又向小溪方向驰去。紧接着再次很快传来沉重有节奏的马蹄声响,淌水过河溅起的水花声响以及马匹喝水的响声。 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惊吓住了,马匹簇拥挤在一起,然后快速地再一次向前奔驰,黑暗中他们又爬上河谷山坡,不久消失在草原深处….近处又传出喧嚣声、尖叫声和城中的马蹄声。 “把篝火重新点燃起来!赶紧向我靠拢!带上套马绳!” 骑兵们再次忙活起来,篝火重新被点燃起来了。在火光光亮照射下,一匹花斑马跑过来了。套马索准准地套在它的脖颈上,像弓弦一样绷得紧紧地拽拉着。百夫长把绳索的一头拴在一颗山茶树,套上绳索的马匹仍在原地拼命挣扎起来,撼动动着树木也跟着摇晃起来。 “把这匹马杀了”百夫长拉近套马绳大声呼喊道。 骑手们立刻向这匹野马身边跑去,只见顷刻间三支红羽毛长箭嗖嗖嗖地三声射进花斑马肚皮里。花斑马前蹄着地,竭力地还想挣扎地站起来,一个骑兵顺势扑过去,麻利地动手割断了马的脖颈。 “可敬的扎哈尔老人给我们送吃的来了。”毛拉说道,“即使在这个时候,也别忘了咏经的科目,要自觉遵守斋戒,日夜不忘真主英明,是它给我们送来了赏赐。” 骑兵挽起衣袖,用极其熟练地手艺很快吧花斑马的皮子给剥了下来,剖开马肚。马匹很快地被肢解成好几大块,血粼粼的鲜肉堆放在马皮子上,这时骑手们得意地戏谑道: “百夫长真有你的。在我们以为真遇上了游魂而惊魂未定的那一刻,我们的百夫长神手一抛就用套马绳死死套住了这匹花斑马,并且只用一只手就把它给制服了。幸运的话,我们还会多抓几匹野马的。” “这怎么说它是匹野马呢?”向导森吉亚插话说道,“在蒙古人到这儿之前,钦查部落的好多马群都跑到这儿来了,渐渐地形成了无主散养的野马群。这匹花斑马就是一个例子,这是一匹两岁的马,身上还印着科特杨(琴察汗的名字)烙印…..野马绝不是这个摸样,它们的毛色呈灰黄色,顺着脊梁骨还有一道深色的一撮毛。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是有主儿的花斑马,我们也会想对付野马一样把它吃的干干净净的,除了骨头之外。” 第23章 费力抓获的首个俘虏却在半夜里乘看守士兵熟睡逃跑了 到了夜里,看大家还没入睡的意思,向导森季亚科便给伙伴们讲起了钦查士兵是如何袭击俄罗斯人的经过,还讲到如何把扎列希耶抓捕的具体过程。那些围着篝火周围躺在一旁的骑兵们,似睡非睡地听完了他的讲的那些离奇的经历。夜里天气突变,变得愈加寒冷起来。劲风刮起地面的雪花在大地上飞舞漂泊,一些雪花还轻轻飘落在躺在地上人的身上。披着羊皮袄的百夫长坐在士兵中间,直勾勾盯着篝火堆里不断跳动着的火苗,想着自己心事儿,默不作声。远处传来野狼发出的一个嚎叫声,一个似人的黑影在草原上出现了。这是野兽还是一个人影?是我们的对手还是迷路的人影?真让人难以辨认,不知所措。 “请第一个十户的人注意了!”百夫长坐在原地发出了一道命令。 听到发出的命令后,原坐在地上的十个骑兵如同听到了起跑的枪声一般,齐刷刷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向自己战马站着的地方奔了过去。只见他们如同敏捷的猎豹一般,麻利地跨上战马,朝着山坡方向飞驰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远处的夜色中。百户长向自己的地窝子那边走去。其余的骑兵都如同雕塑一般,挺身站立起来,尔后手中紧握着长矛等武器,又坐在篝火旁一声不支地观察谛听着周边弄出的声响。 “是我们自己的人。”有人说道。 这时只见高地上显露出四个骑兵的身影过来,一个骑兵押着身边徒步行走的一个俘虏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这个俘虏头顶上没有戴帽子,一头亚麻色的头发中一撮发髻自然而然地垂落在他额头上,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脸上一副因痛苦扭曲的表情,双脚勉强地在地上慢慢地挪动着。第二个骑兵伏在马脖子上,不停地呻吟且低声嘟囔道: “哎呀!烫死我了!我肚子里的烧的难受极了….快给我点水喝,快给我一点水把肚子里的火给浇灭了。” 这时四个奇兵从斜坡上缓慢地走了过来,马蹄声如同鼓点一般,一直走到篝火旁他们才勒马停了下来。百夫长看到派出去的四兄弟终于凯旋而归,心里高兴坏了。只见他双手插在腰间,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他们一番,尔后便走到他们抓来的俘虏跟前,仔细的端详起眼前这个俘虏。这个俘虏是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穿着粗亚麻布裤子,身穿汗衫,敞着胸怀,光着腿,脸被冻得铁青色,毫无表情,他不时地用舌头舔着嘴角上淌下来的血迹。这时他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百夫长,然后盯着某个地方目不转睛地失神地看着,一声不吱。这兄弟三个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都走过去到个兄弟那儿,将他小心翼翼从马上搀扶下来,然后抬着将他放在篝火旁一处毡毯上安顿下来后….这位兄弟看来伤势还不轻,只见他双眼微微张开,仰面躺着,双颊消瘦了很多,鼻子也显得突出了一些。他张着嘴,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说点什么。 这时阿卜杜·拉苏拉双腿跪在伤者身旁,盯着他的脸庞,用郑重其事的语气对伤者说道: “跟着我一起说:‘天神—诸神之主!光荣属于你—真主!这世上除了你真主,在没有别的天神,天神伟大….’” 百夫长久利雅布·比里根看着,站在伤者的身旁站了很久,默不作声。他双眉皱起,盯看着躺在地上的这个伤者那抽搐的脸庞。最后看他没救了,百户长很是绝望地向他挥了挥手,把自己身上皮袄脱下来,亲亲地覆盖在死者的身上。那些派出去了解敌情的骑兵返回来了,他们走到百夫长跟前,开始汇报一路上所见所闻。布里伊拜说道: “遵照你的命令,我们一行飞速地穿越谷底,来到橡树林一带。我们把战马留在河谷树丛里,径直来到高地观察周围,看到了俄罗斯人营地,营地里约莫有千把号人马。营地鼾声如雷,响彻夜空。我们决定前去活捉一个“舌头”,就静悄悄地向他们扎的营地方向摸了过去。德米尔打头阵儿,不料在树丛里遇到了这个家伙。只见他从地上飞速跃起,把刀捅进了德米尔的腹部,估计肠子被割断了,血流了一地。没有得到你的准予,我们不敢擅自做主把他当场做掉。当时场面太惨了。多么勇敢的一个兄长,一个驯服野马的高手,真没想到竟然会把命丢在一个乳臭味干的后辈手里。我们一看这情形,当场就把这小子捆绑起来了,将他嘴巴塞满布条,免得他发出声音我们会被暴露。假如德米尔挨刀子后失声地喊叫一声,我们可能就不在这儿了,就会成了他们----俄罗斯人的俘虏的。实际上,他们的人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德米尔却一声不支,忍下来了,就像有人把他舌头割掉了似得…不得已我们几个在橡树丛里整整呆了一天一夜,一直在寻找有利的时机。左右侧都有他们的人员来往,不便采取行动。这不我们把你要的人---俘虏给你送到眼前了。我们已经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儿。我们的兄长也被真主带走了,现在请你把你许下的诺言当场兑现吧。” 百夫长听完他的话,冷冰冰地答道: “德米尔是好样的,是一个勇敢的士兵!我想真主会在天堂的树林里把他安顿好的…..我的皮袄这不已经盖在他身上了吗。你们也看到了。至于….你们为啥要把俘虏的衣物全剥光,啊?他身上的大衣哪去了?他为啥还光着脚?我说过我要把他毛发无损地交给巴彦德尔汗的。现在你看他赤身裸体的摸样,恐怕熬不过今夜的。” 这时只见三兄弟嘴里嘟囔着又给这个俘虏穿上了扒光的衣物,用布袋将他双腿包裹起来,上面在套上树皮鞋。森季亚科略懂一点俄语,乘机开始审问其这个俘虏来—他们俄罗斯那边总共有多少士兵?他们是咋想的,是不是想打仗?紧接着问起了蒙古人极感兴趣的一些问题。 俘虏说得很少,即使开口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极不连贯。他的眼里先露出一副凶残的样子,他还在不时地抵用舌头舔着流血的嘴唇。 “他叫名托罗普卡,出生在雷神林一个小村庄。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他不太清楚。说实话,俄罗斯人都想跟蒙古人打一丈,以见分晓,所有人都想参战……” 百夫长仔细地听着通译—森季亚科说过的每句话。与此同时,他让阿卜杜?拉苏拉在写着咒语的纸条上做了一些笔录….这个通译使出浑身解数,把俘虏说过的话几乎都记下来,至此,从这个俘虏身上只能获取这些情况了,再审讯下去也诈不出什么有用情报了。他们朝俘虏的头上打了几下也无济于事,而且,小家伙显得还很顽固不化,金口不开。光靠打等刑罚敲不出有用的东西来,没辙啦。 百夫长向大伙说他要亲自把这俘虏送到巴彦德尔汗那儿去。这时他的那匹枣红马已备好准备出发了,在拴马柱子上等候呢。这是十个护卫兵已做好了护送的一切准备,就等他下令出发。但现在是午夜时分,户外漫天大雪,风夹着雪在飞舞飘摇。去那儿的道儿已经被飞雪全覆盖了。因此,现在上路恐怕路上会有不测,所以,决定等天一亮再出发不迟。说完,百夫长又走回自己的地窝子去了。 托罗普卡围着篝火旁坐了下来,捆绑在身后的双手早已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了,还不时地隐隐作疼。徐徐落下的雪花轻盈地打在他的脸颊上、身上以及头皮上。他无法用手挥去脸上的雪花,套马绳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动弹不得,绳索的另一端被一个年轻士兵一只手拽拉着。士兵就坐在他的身旁。马背上还驾着德米尔的尸体,尸体上覆盖着一件皮袄。此时的德米尔早已离开了人间,停止了呼吸,静怡地趴在马背上去天国安息了。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篝火中的干木材早已燃烧殆尽。最后一丁点儿火苗在残存的灰烬中勉强跳动,闪现。整个营地进入了梦乡,人们熟睡了。这时只剩下一个人还没有睡着,托罗普卡正在考虑如何从这儿逃脱的法子,他身边还有一个体力虚弱,瘦骨如柴的那个女奴,她坐在自己半塌陷的地窝子门槛上用露出凶恶目光望着即将熄灭的篝火在出神….她一直在等待小男孩身边那个士兵写歪着身子躺下熟睡睡后,她就像一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溜到了篝火旁。她到那儿没有去找什么吃的东西,而是去看那个士兵是否已经熟睡,之后又走了几步,来到托罗普卡身边。只见她从肥大的灯笼裤里拿出一把一截刀刃残缺且锋利的刀子,当即麻利地帮着图罗普卡割断捆绑的棕色麻绳,用眼神示意一旁拴着的百夫长的枣红马后,又悄声无息的走开,便向自己的地窝子溜了过去。 托罗普卡一下子感到捆绑的这的绳索解开了,但因捆绑时间太久,他的双手还不能自如地随意进行一些动作,随着松绑时间的延续,血液慢慢流通,手指也渐渐能动弹了。这时托罗普卡揪着酣睡的士兵看了片刻,等待时机。终于他能站立起来了。他小心翼翼迈开了脚步,踏着松软的雪地,朝着那一匹枣红马站着的地方走去。他用颤颤巍巍的双手揭开马缰绳,费劲地坐在骑坐上……. 等他骑着马儿走到高地时,才从身后传来呼喊声。风儿在耳边呼呼作响,密集的雪花迎面扑将过来。只感觉简装的战马儿有力地在大地上向前跳跃着,风驰电掣般地把他带向远方,驰向广袤无垠、万籁寂静的草原腹地而去。 第二十四章 费德罗公爵带领使团和重礼去拜谒拔都汗王 犹如天兵天降的蒙古大军已经打过来的消息不胫而走,随着这一惊人的传闻流传开来,费德罗公爵慌了神,不得不加快了出使蒙古汗国的一切准备,准备时间也往前提前了许多,在出使之前,他想把这儿需办妥的的事儿进行了一番通盘考虑周全,安排妥当,免得以后惹出诸多麻烦事儿。他虽然年轻,但不妨成为一个成熟持家的行家里手,家里的事无巨细都逃脱不了他那一双明锐的眼睛。一段时间以来,他与本地贵族、各地公爵、将领以及聚集到中心城区聚首,与诸多百姓见面,倾听他们的想法,以及与之进行反复磋商、商讨,因此,一辆辆大马车也把城区堵了个水泄不通。这是因为在他出使之前必须要弄清楚一些事情,比如说一旦蒙古大军一到,他们到底能不能肩并肩地联合起来与之进行殊死的战斗,而且这种把握性究竟有多大?现在与蒙古汗王进行友好交往有无必要,现在过去,与他们如何进行谈判,谈判有多大把握等一系列问题一直以来都在时时刻刻在他脑海里翻滚,使他不能一刻平静下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与本地百姓、贵族等阶层的平心静气的交流、促膝谈话,听取不同想法,大伙儿却给了他一个使他感到比较满意的答卷---他们说不要为我们过多担忧,一旦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我们已做好了迎战的一切准备。苏兹达利公国虽说是我们的近邻,但别指望他们会采取行动,来支援我们。他们和过去一样,依然会采取袖手旁观的策略的,假设发生梁赞等地失守,他们巴不得欢天喜地高兴呢。苏兹达利人这时候最希望的是乌拉基米尔大公乘虚而入,把国力孱弱的梁赞土地霸占据为己有,将梁赞的上了年纪的那些贵族变成自己的马车夫。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也是白日做梦。 谁也搞不清楚,这个向来傲慢、夜郎自大的乌拉基米尔大公高尔基伊?伏谢瓦罗多维奇与那些不善言辞的、阴郁面色的蒙古使者们到底谈了些什么,通过谈判,从捞到了哪些好处,他还对那些斜眼奸细做了那些承诺。 据那些从荒原逃命过来的衣着邋遢、被抢的所剩无几的贫穷波洛维茨王公们所讲,蒙古鞑靼人不会轻饶任何人,不守信用。从前那个在这草原上曾经拥有若干群牲畜、数万匹马群的波洛维茨主儿此时一贫如洗,随身仅带着三四匹马和一个仆人从那边幸运地逃脱过来了。为此,他无不感慨地坦言道: “蒙古鞑靼人通过遣派急使会告诉你—你们只要无条件投降,臣服,我们绝不会动你们一根毫毛的,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道。我们不征用你的马匹,牲畜群仍属于你们名下!相信他们的人,虔诚地向拔都汗王跪拜,以示感恩戴德。结果没过当天,就像屠宰羊一样被抢的精光。蒙古人把他们当车夫使用,还吹嘘说‘等我们在钦查草原休整好了,把战马养肥了,再去攻打俄罗斯那边也不迟。我们就像抛出去的套马绳一样向确定的目标前进,我们要用围猎的方式逐一攻克、占领俄罗斯的城郭,把这些地方抢个一干二净。’喂!梁赞的父老乡亲!不要害怕,决一死战吧。不要轻信蒙古鞑靼人的那些鬼话了。” 费德罗?尤里耶维奇公爵这一生当中从未怕过什么。从年轻时候起,他就是一个敏捷的猎人,他极擅长打狗熊,打野山羊。此时此刻,他决定像当年去狩猎独角猛兽一样到蒙古拔都汗王军帐走一趟,正如俗话所说的那样,“动武不成,就得取智取之策。” 大公出使之行的一切均已准备妥当。所有在出发之前需要定夺的事务都通过与诸位公爵们商定完毕。出使蒙古汗王敬献的礼品也已准备妥当,有的已经装箱了,有的则放进了褡裢里,其中有的需要驼驾在马背上运输,有的则放在大车上直接拉运。需要封口的如酒水、蜂蜜等商品用毛毡包扎好,在大车干草堆里放置妥当。除此外,还随身携带了包括冻羊肉、猪肉等肉食品。 经过精心审查后,作为可用之才的波洛维茨人还向他提供了值得特别关注的一个重要细节,与蒙古汗王拔都同行的还有十位蒙古诸汗王大人。根据这一情况,按照父王的叮嘱,费德罗大公经精心挑选并确定了马尾潇洒、鬃毛乌黑等十一匹骏马作为此次出使见面之上好礼物献给蒙古诸王。每匹马都被洗刷的干净利落,马鬃上还特意飘洒了清凉饮料,马鬃梳妆编织起来,还佩戴挂上了红色飘带,马背上还披着撒马尔罕产的一块毯子,一瞧骏马俊上加俊,分外妖娆。此外,还准备了第十二匹骏马,费德罗想把这匹马直接送给拔都汗王左右手之一的“希比亚岱万户长”本人。 不知费德罗大公还在纠结什么,让人难以揣测。大车已经提前上路出发了,这十二匹马马尾巴以及鬃毛均按照规定要求进行了精心梳理编织打扮,在有经验的老道马夫的指挥下鱼贯地出发了。跑动起来轻快如飞的一匹体格匀称的褐色马儿,这时也被人牵到大公官邸庭院台阶下等候,这时波洛维茨部落王公也送来一件贵礼,此外,费德罗近臣睿智的班底也在台阶前列队等候。这时费德罗一会儿从官邸客厅走了出来,一会儿又返回到客厅内,而且还在东张西望往外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只听有人喊了一句: “你要等的人他们已经过来了。” 从广场那边,从宫殿背后只见一群骑着骏马的几个人一路扬起尘土,飞驰而来,直奔人们聚集的场地。两个骑兵卫队队员从坐骑上跳下来,来到骑着一匹带深褐色圆形斑点的灰色走马,用一只手牵着这匹妈的笼头走了过来,从马背上跳下来一个年轻女子,她上身穿着一个半截羊皮上衣,头上戴着顶深色海狸皮镶边绿色天鹅绒尖顶头饰。假设突然望过去看一眼,她的扮相像个男人,双脚蹬着用山羊皮制作的高腰皮靴,腰上海别着一把匕首。但从她那愉悦朗朗的笑容、红润的小脸蛋以及眉目像一双亮晶晶的褐色眼睛来判断,在场的人再熟悉不过了—她就是梁赞人常看到的那个在大教堂里总会陪着并在费德罗大公身旁露脸的来自海外的大公夫人-----一个希腊公主叶普布拉克西雅。 她这时就像一个小孩子似得从台阶下,迎着大公跑了过来,走到大公跟前,一下子扑倒在他的怀里。 “我一路上真不知有多么担心,总怕再见不到你了,费德罗!一路走过来,我不停地换乘马匹,马不停蹄地在途中赶路,一路飞奔而来,你决定一定要去那儿吗?” 费德罗用双手搂住她的双肩,将她抱到台阶下。迎面急匆匆走来大公夫人、费德罗的母亲阿格丽皮娜。她身上披着一件临时随意抓到手里的一件深褐色狐狸皮短上衣,这时只见她用颤抖的双手拥抱了儿媳,两人眼里泪水潸然落下。 “叶普布拉克西雅!好了!费德罗安慰他们说“我这又不是去打仗。我这次去就是为了和平去跟人家进行谈判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此外,有这么多睿智的军师们在我身旁辅佐我,他们一定会有一些好办法,让蒙古汗王平心静气,安静下来的。哎,对啦。砸门的瓦尼亚约卡在哪儿啊?” “坐在大车上呢。我等不及了,就骑马先赶过来了。” “哎呀,你呀!你这个哪像个姑娘啊!”大公夫人责怪道“快的简直像个飞跑的兔子似的。” “我也想说这句话呢,”费德罗插话道“将来你跳环舞时还要打头阵呢!”他这时伏在她耳旁悄悄说了一句“这也是我爱你的缘故!我也很清楚,你会随时跟我去打猎的或者去种地的。” “费德罗!就带我一起去吧。我这个人优点就是会说话,我也会开玩笑。我会用我的幽默和玩笑一定能让蒙古汗王高兴起来,去感化他的。” 费德罗静静地拥抱着她,把她那张长着一对明亮褐色眼睛年轻粉红色脸庞紧靠在眼前,亲切地吻了吻她那略显苍白的嘴唇。然后,轻轻地将搂抱着他脖子的双手挪开,转身向母亲挤了挤眼睛,母亲从后紧紧拥着叶普布拉克西雅的腰身。年轻的大公夫人急忙解开羊皮上衣前襟。 “你等等,费德罗!我在查理格拉德买到了最珍贵的一条钻石项链。你把它拿去带在身边,或许,会有用处。也许,你可以用它去讨好汗王的夫人,用这种方式并通过妇人渠道来安抚和抑制她那脾气暴躁的这个汗王。此外,你也把送给你的祝福也一去带去…..”说着只见她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个挂在银项链上的圆形金质圣像。她把这枚圣象庄重地挂在他的脖子上。费德罗吻了吻叶普布拉克西雅的额头告别,随即转过身子迈开红色皮靴,从台阶上快步走了下来,跑到在原地焦急等待出发而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的骏马身旁。 叶普布拉克西雅依偎在大公夫人的怀抱里挣扎,大声哭喊着。费德罗大公有力地抖动手里握着的马缰绳,当即催促这匹坐骑,飞快地向前飞跃,穿过满地雪花的广场,头也不回地大踏步随着马队向前跑去。他紧锁眉头,一脸忧虑惆怅,抬起自己的头向云雾缭绕远处看去。 站在广场和护城河一带向远处眺望只能看到十俄里远近距离的旷野。旷野上已经是白雪皑皑,偶尔在不远处可以看见透露出黑蒙蒙一片树林。灰色乌云挨着空旷田野地面向空中漂浮过去。凛冽的寒风从宽广的大路上面刮了过来,带着悲凉的呼叫声插肩飞速而过。成群的寒鸦呱呱地呼喊着从天空中掠过,它们边飞着便发出嘶哑的鸣叫声,成群地向荒原方向飞去。 第25章 蒙古西征军源源不断地来到沃罗涅什河畔安营扎寨 哈吉?拉希姆仍在挥笔记录着蒙古军西征战地日志,他在书中这样写道:“但愿上帝有眼,保佑那些游浪人躲避并避开在狂飙来临之前在空中涌动和聚集的黑暗乌云般的那些天灾人祸吧!” 拔都汗王把自己的军帐就安札在沃罗捏什河畔一个树林带里。即使在冬季时节,蒙古这些皮实的极善于吃苦耐劳的马匹即使在草原雪地上也能找到自己心仪的枯草饲料来肯吃。在覆盖着雪花的草地上,这些品种优良马儿轻轻地用蹄子在地上刨开积雪,动用鼻子嗅到,并且很快找到自己所需的各种草料。 成吉思汗家族其余诸王的军帐仍停留在东边遥远的草原腹地。士兵们正热烈地议论着即将开始的对俄罗斯地区发动的地面攻势的话题,而且还抱着各种幻想,期望在打胜仗后在那儿过着酒足饭饱、优哉游哉的一种美好的日子。他们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议论道,到时候每一个普通士兵获取的财富完全可以与那些拥有一个地区或这名下拥有数千个臣民的富足王汗相媲美,甚至比他们更富有。 他们还说,俄罗斯部落是一个像狼一样凶残、强盛的部族。一旦打起仗来,他们很顽强了,他们那边的人性格粗犷,顽强,他们绝不会轻易缴械的,更不会拱手把自己的肥沃的土地让给别人的。 不久之后,来自俄罗斯的一个使团不请而至,如一群不速之客,闯入了拔都汗王的领土。使团的首领由梁赞大公的公子费德罗率领,他的到来,给拔都汗王带来了一场外交风暴。当听到俄罗斯使团来到的消息后,拔都汗王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场风暴可能会影响到他的统治和声誉。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他借口忙于国务大事,便通过自己的负责外部事务的大臣通知俄罗斯使团,再过几天等汗王闲暇下来再议面见会晤之事儿。 来到这儿的俄罗斯使团在河畔扎起了数顶帐篷。一顶是专供大公起居使用的金顶大帐,其余三顶围墙使用布哈拉花布搭建的小帐篷。根据军师速布台勇士的一项命令,在俄罗斯帐顶周边随即安排了岗哨警卫,以防他们遭到非法分子的抢劫。一些胆大包天的蒙古士兵闯进他们帐顶后见啥拿啥,无法无天,似乎他们眼里无人似的。这类事件频繁多了起来,于是在蒙古与俄罗斯人员之间发生了几次不愉快的斗殴事件。到后来,速布台勇士下令让骠骑兵出面,好不容易把那些好奇心极重的士兵撵走,秩序才有些好转,斗殴事件的影响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在接见俄罗斯使团期间,拔都汗王遣人把速布台公子乌良海?哈丹召到自己的军帐里来,与其进行了一次长谈。此前,乌良海?哈丹曾经到过梁赞地区,对那儿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些,而且也是刚从那儿回到这里的。陪同人员中还有拔都汗王的萨满女巫师霍林霍伊?扎丹等。在梁赞期间,这位女巫师每日坚持不懈地念着咒语,想在他们那里制造一些不安宁的气氛,散布点蛊惑人心的病灾。 乌良海?哈丹向汗王汇报了在梁赞逗留期间,在梁赞以及乌拉基米尔城等地所见所闻,他这样说道: “这些地方不是一般普通的城郭,防卫能力比较坚固,不太容易攻破。要经过数次强有力的攻势才成,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高大厚实的城墙攻破。到了夏季,那儿的道路像陷阱一样泥泞不堪,通行极其困难。随处都可以见着河流和泥潭。要想到那边去,只有到了冬季,才能从冰冻的河面上通过。一般情形下,到了夏天,俄罗斯人只有靠小船来相互走动过往,否则,在那里寸步难行。说起那个地方,到处被大片大片森林所覆盖,森林自然成了他们进行自卫的天然屏障,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因此,要想打俄罗斯,必须在河水结冰以后再考虑进行,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其实,拔都早就想知道俄罗斯使团给他带来的是何等礼物这件事的,不过,他表面却装出不想尽快接见他们的一种姿态。 这时只见一个俄罗斯士兵随手牵来了十二匹双眼充血的骏马来,那场面真叫绝了。其中,一匹枣红马的挽具上镶嵌有金银珠宝等饰物,在马鞍下垫着用绫罗绸缎布料制作的衬垫布块,看来,这是专门为敬献给汗王本人而准备的一件贵重礼物,其余的马脊背上仅披着靓丽的毯子等华贵布料等等。 大车上满载着镶嵌着天鹅绒、绸缎子的狐狸皮、貂皮等用高贵材质裁制大衣等衣物。十个士兵用手捧着一捆布匹皮,每捆皮料中含有四十张上等貂皮布料。敬献汗王的礼物清单中还包括金炳长剑一把,银质盘、碗、杯各一套器具,送给其夫人宝石类饰物有头饰若干件,金项链若干件,戒指若干,手镯若干等上等礼品。 这时拔都汗一脸严肃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军帐一旁。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送来的这些礼物以及送礼人鱼贯地从他眼前缓慢经过。敬献的礼物都送到他的军帐,摆放在帐内一张华丽地毯中央。看着这些礼物,他开口说道,从前他曾经收到过从中国皇宫拿来的贵重礼物要比这些礼品精致且华丽贵重。当这时有人把那一个赛过一个的十二匹骏马牵来让他过目时,看到这些骏马后他高兴的不得了。只见每一匹头上都带着精致皮龙头,龙头上精巧地用银链等饰物装饰一番,每匹马都由两个马夫牵引,场面很是庄重。作为礼物敬献的这些骏马每一匹马身材高大结实,而且马鬃、马尾的装束呈现出波浪起伏的形状,看了招人喜爱。这些马匹走起路来就像在翩翩起舞让人轻松愉悦,当马用后两只脚撑地向前跃起时,马脖子轻轻一拽就会把牵马人刷地抛向空中。 这一天,拔都汗兴致很高,亲自走到骏马跟前仔细端详,最后为自己精心挑选了一匹毛皮雪白至双膝、双眼冒着火光瞪他看的一匹枣红马。只见这匹马这时奋力地后双脚着地,不肯离开原地,似乎想用撕咬的动作威逼牵马人松开手中拽着的缰绳。按照拔都汗的吩咐,其余的马匹按爵位等级一一送给了其余诸王大人。 拔都汗这时才决定要在军帐中接见俄罗斯使者。成吉思汗家族诸王及各军事将领被邀来到军帐参加了拔都汗接见使者的礼仪仪式。只见拔都汗已端坐坐在军帐中专设的黄金宝座上等候仪式开始。他头上戴着镶嵌着一件大颗粒钻石一顶王冠,身着绣着金龙图案的一件龙袍,另外,为防止接见外族使者中出现意外,还在龙袍里加穿了盔甲上衣。他的左侧依序排坐着俗称“七星”夫人们,她们已经用梁赞使者送来的礼物将自己打扮得更加靓丽起来。第一夫人脖颈上戴着一串大颗粒珠宝项链,其余夫人均佩戴金戒指饰物,最年轻的夫人额头上戴着用细小串珠制作的一件头饰。再看他的右侧依序排列坐着诸王、各路将领们。 来自梁赞的使者当中费多罗公爵是一位年轻的军人,他中等身材,宽肩健壮。站立时他身材挺得笔直挺拔,傲慢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就像一个未经驯化的野鹰似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笑容。当他步入军帐时,他随身携带的兵器被守候在帐前的诺克尔(蒙语,意即同伴)暂为来客收留保管,所以,他只能入乡随俗,径直入内。因帐内光线灰暗,看不清室内布局,他向前跨了两步,随后又停下了脚步。他的军师---六名随从及四名贵族也随着他的脚步缓步走进帐内。他们走进来后,排成两排站在原地。这时费德罗随手从自己头顶上敏捷地摘下尖顶貂皮帽对着拔都汗坐的座位深情地双手触地在地毯上行磕头大礼。他的随从也照此一般行礼。 随后费德罗先拉开嗓音说道: “蒙古鞑靼国至高无上的皇帝、英勇无比的蒙古鞑靼大军统帅和首领---祝你万岁,万万岁!”听完费德罗的祝词,拔都汗凝视着眼前的这个蛮夷良久未语。到后来,他眯缝起一双眼睛,与坐在他脚下位置的梁赞公爵格列布?乌拉基米尔洛维奇耳语了几句,他说: “这个愚蠢的小厮究敢在我面前无礼。你告诉他,他除了配做我的奴仆外,根本没有在我面前行礼的资格” 格列布?乌拉基米尔洛维奇一副奴颜婢膝的神态跪坐在拔都汗宝座旁地毯上。他面朝使者说道: “费德罗.尤里耶维奇公爵!你要知道你现在站在谁面前吗?你此时此刻正站在蒙古帝国皇帝面前,究然敢如此放肆和无礼,还不赶快屈膝磕头啊?你可别忘了,你面前的拔都汗可是蜚声海外的成吉思汗先帝的亲孙儿,现在半个世界都臣服于他,他是东方万国之主啊。你休得无礼,赶紧跪下行叩头之礼,以示对他威武的崇敬之意。” “我看着你咋有点面熟,”费德罗接话说了一句,“你是不是那个用欺诈的手段将自己的骨肉兄弟叫到一起参加饮宴,然后将他们全部杀害的那个人吗?现在可倒好,你摇身一变,却变成了蒙古人的帮凶。和他们一起打起了霸占罗斯这片沃土的馊主意不成,啊?你现在就对你这位新主子—这位至尊的皇帝这么讲,说我们东正教徒也有个习俗,就是在进行祈求天神保佑祷告仪式中,我们才会面对圣象跪拜磕头祈祷。恕我直言,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听说有一个世界主宰之说。公爵啊!可惜的是我们俩未能在原野上偶然相见,不然我不会跟你这么啰嗦半天的???” 他身后那些贵族也在窃窃私语,他们说道: “真是个鲜活犹大再现呐,让人大开眼界啊。” 格列布当场就把费德罗说过的话通译给了拔都汗听了。听这番话后,拔都汗满嘴冒出了白沫。只见他像受了极大刺激似的大声反驳道: “人间天下都会朝着我的祖父—蒙古王朝圣祖跪拜磕头。正是他把蒙古王朝威名于天下的。你们,孱弱的罗斯人甭想与我们抗争。历史上有些部族不知好歹,跟我们做了一番较量,结果后来都变成了灰尘粉末,没过多久边消失殆尽了。你们蛮夷还想咋地?凭你们那点势力想跟我们蒙古大军做对,简直是蚂蚁撼大树,不自量力啊。” 当费德罗听完这话,用平静的语气做了如此的回复: “有关你们伟大的祖父成吉思汗我之前有所耳闻。我从心底里极其崇敬这位最伟大的统帅以及他的孙儿—你本人,请允许借此机会祝你健康长寿。既然你的王朝那么富有,那么强大,那你们一定会对我们梁赞这片贫瘠的土地不肖一顾的,是吧?自古以来,你们蒙古部落就栖息在恒古辽阔的草原上,你们牧养的马群特别喜欢吃草原上生长的茅草等草料。而我们呢,却像狗熊一样躲在人烟稀少的原始森林里,住在烟雾缭绕的木屋里生活。难道我们彼此不能相安无事,和睦相处吗?” 格列布嘟囔地冒了一句: “乳臭味干的小子!你怎么竟敢在战无不胜的蒙古大军统帅面前如此大胆放肆!” 这时拔都汗侧身对坐在身边的速不台勇士说了几句话。费德罗大概也猜出来了,眼前坐着的这位身材微胖且年迈的眼睑鼓出的独眼蒙古人就是蒙古大军中威震四海的蒙古统帅、汗王的军师。 速不台接着插话说道: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人世间只有一个主宰,他就是蒙古可汗。天下所有人都必须向他低首磕头。包括你们俄罗斯部族在内,不管你们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必须这样做。当有一天拔都汗神圣的皮靴踏上你们的土地时,你们所有人都有向他纳贡的义务,每进行祈祷仪式时都必须颂扬可汗圣神的英名。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愚人还想与我军顽抗,真是愚蠢之极。” 就在这时,管家走进帐内,匍匐跪拜在地上,低沉地禀报道: “光彩炫目者,宴席饭食均已备齐。是否上桌用餐,敬请明示。” “上桌用餐。”拔都汗回了一句,仍坐在宝座上一动不动,脸上仍保持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费德罗公爵及其随从仍依旧站在原地。帐内在座的的人好像早把他们忘却了。 格列布公爵用手指捋了捋自己下巴颏那一撮黑里加白的胡子,鄙视地朝俄罗斯使者们瞥了一眼。他身上穿了一件破旧的长外衣,他活像一只拴住双脚的苍鹰一般,虽然外皮毛发已经脱落下来了,但他那外边神态还是挺吓人的。他看着俄罗斯使者们说道: “尊贵的客人们!还站在那儿干嘛呢?你们是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既然宴席摆上来了,饭菜还是够你们充饥用的。那么,就请你们就地而坐吧。” 站在费德罗身旁的身材高大、一脸威严神态的伊热斯拉夫斯基当即悄悄地对他说道: “为了俄罗斯土地安宁和父老乡亲的性命你就委曲求全,忍一忍吧。为了你我声誉,你还得加把劲儿。看来,回去容易,但与蒙古人的会谈很难呐,一时不会有啥结果的。” 年轻的穆罗木斯基插话说: “我只是觉得,我们大家—你和我怕是回不去啦。还是让我们静下心来坐下来,看看蒙古人真实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在说也不迟。” “请你们落座!拔都汗已恩准你们用餐啦。”管家对着他们补充说了一句。 俄罗斯使者们走到帐内壁一处空闲地,在地毯上盘腿而坐。 费德罗公爵极其同僚们已不止一次被邀来波罗维茨汗王做客饮宴,对他们的风俗习惯多少有一些了解---当举办饮宴招待客人时,端上来的每道菜、下刀子切下来的每块肉都由一定的讲究和独到的说法,而且还要将区分不同客人的社会地位及身份决定赋予对其给予何等礼遇等某些隐含的意味。因此,自他们踏上这片领土以来,他们自始至终都在处处留心观察,作为使者身份来的他们想象着,在这儿将享受蒙古人给予他们的何等礼遇等情形。 按照蒙古人的风俗习惯,制作炖羊肉、马肉或野羊肉等饭菜时,事先要按照自古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将宰杀的动物肢体分解成若干块。这件事非同寻常,一般情况下都要由从事宰杀动物的经验老道的专人去独自或者在一两助手的协力下完成。屠宰的动物肢体先要从脊背为中线做一截两半的分解,这个过程结束后,将肢解的肉块分别放入特定的盘子里;然后将其再细分解成二十四块连骨肉块。上盘时,根据来客人数的多寡,将煮熟的肉块或分成二十四盘或者十二盘上桌。客人人数不多时,可以做到每人一盘肉食;假如客人人数较多时,按照两三人一盘肉食的要求上桌供餐。 这时仆人们从帐内门口成双成对走了进来,按照金盘、银盘的顺序有序地将饭菜恭谨地摆放在用餐人桌面上。 管家从一个仆人手中接过一个盛装菜肴的金盘子,来到拔都汗跟前,跪在地上,只见盘子里摆放着连肉骨盆和一个羊头肉。 礼毕,拔都汗双手接过金盘子,端放在自己面前。随后他从自己腰带上抽出一把细刃匕首,他用刀把羊头上的一只耳朵割下来后,就把盛装羊头的金盘子推到了坐在自己右侧的弟弟昔班尼汗王面前。与此同时,仆人们轻盈地在客人当中来回穿梭走动,使一盘盘饭菜及时送达每个客人桌上。细心的人可以看出,有四位客人受到了每人独自享用一盘饭菜的最高礼遇。其余人都按照两人享用一盘菜的待遇用餐。 俄罗斯使者在用餐过程中对上菜的顺序和讲究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和比较,最终弄清楚了个中的奥秘---享用左右羊胛骨的汗王均为蒙古大军左右翼统领;享用连肉骨盆的那些王汗是先遣部队的统领。 大块胸骨肉由第一夫人享用,形状较小的依次摆放在其他夫人面前享用。 当管家做完祷告仪式后,在场的蒙古人便动手吃了起来。 看情形他们似乎像忘了使者他们在场......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忘记这些外来的客人就在举行饮宴的大帐内就座。仆人们给他们端来了两盘子饭菜,恭谨地摆放在他们面前。这是些由羊蹄子、羊肠子以及羊尾巴等羊杂碎原料做成的饭菜。 俄罗斯使者们看着端来的饭菜后才弄明白,这是在当众公开羞辱他们----一般来讲,用这些杂碎做的饭菜本该是给下等仆人、羊杂碎清洁工妇人以及从事伙夫杂工准备的饭食。在座的使者们没有一个人向盘子伸过手。大家默默地静坐着,看着端来的饭菜。宴席中时不时地爆发出针对他们的笑话来,虽然他们听不懂,但也能揣摩其中的大意来。 格列布公爵与另外两个汗王共享一个盘子饭菜。只见他转过头来对着客人们说道: “尊贵的客人们!你们怎么客气啊?为啥不动手吃饭呀?你们这样客气,主人会不高兴的。” 普龙斯基公爵回答说: “我们想起了一句波罗维茨谚语,说在家吃饱,再去赴宴。再次感谢热心主人的款待。”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参加饮宴的人最终把端上来的肉食都吃完了,他们用花毛巾或者用皮袄衣襟把各自沾满油腻的手搽拭干净,有的干脆把油腻乘势搽在左右腿靴子外皮上。这时仆人们手里拿着银盘,银盘里摆放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金杯、金碗等高贵器具。器具里斟满了马奶酒、酸酒等饮料,客随主便,随意饮用。 在座的人每人各拿了一个饮用。仆人们把盛满奶茶的碗杯递给了使者们饮用。 这时,管家虔诚地跪拜在拔都汗面前,拉开嗓音吟诵致谢颂词: 感谢你英勇无比的拔都汗 为我们摆设这般丰盛的饮宴 永恒苍天将赐福与你 愿这美好的祝福保佑你 愿我们的庇护神 神灵的战神---苏力德 像一只吉祥鸟儿快点飞来 光顾我们聚首的这所金色大帐 愿帐内的女主人们 儿孙满堂,多生贵子 成为一个个有出息的勇士 看到自己的孩儿茁壮成长 使她们眼里始终充满快乐的光泽 愿财富永远与你相伴! 愿永恒的长生天赐你与幸福! 愿你洪福无边,金山银山 愿这幸福日子伴你永生! 愿你拥有几千只骆驼,只增不减 使每批骆驼的驼峰长满脂肪 愿你骏马成群、牛羊不计其数 牛背上的铁锅叮咚响个不停 愿那些诅咒你的人在战事丧失坐骑 未等丈夫从沙场归来,爱妻丧命 他们大车损坏,帐顶坍塌 账房的撑杆嘶哑地断裂 直接戳进敌人的后背...... 祷告词咏毕,在座的纷纷拿起酒中喝了起来。这时俄罗斯人也端起酒中,准备一饮而尽。就在这时,有一位汗王高声提议: “像骆驼脚下的蝗虫般一样将俄罗斯人灭掉!” 其余汗王齐声应道: “让俄罗斯人像麻雀遇到老鹰、豺狼遇到猎犬一样闻风丧胆、四处仓皇逃窜!” 当使者们听到这些嘲讽和奚落,他们把手中拿起的酒盅又摆放在原处。 拔都汗见使者们把端起的酒盅有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地,没有喝一口,便开始讥讽起他们来: “诸位!怎么没带各自的夫人,自己单身地跑到这儿来啦,啊?” 格列布也乘在座的哄笑之际,也插了一句: “费德罗公爵应当把家里年轻的妻子叶布普拉克西亚带来才是。她可是域外的公主啊。是个大美人啊,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妖艳美丽。” 有些醉意的拔都汗看着费德罗说道: “赶紧回去一趟,把你年轻漂亮的夫人给带到我们这儿来。让她给我们唱唱歌、跳跳舞,让我们大饱眼福,那该多好啊。” 费德罗公爵平心静气回答他们,他说: “你这样讲话还不算公允。一旦开战,你取胜了,你才有权利抢夺我们拥有的一切。” 在一侧像木偶一样不声不响静静坐着的那些拔都汗的夫人们听到俄罗斯公爵的回答后,有些躁动起来。其中两人还为此鼓了掌。那个最年轻的夫人插话这样说道: “这个俄罗斯人倒像个英勇、高尚的男人。” 伊热斯拉夫斯基公爵低声对费德罗耳语道: “我们在这儿继续呆下去,没啥必要了。” “我想也是这样。” 这时费德罗公爵站起身来,拔都汗眯起眼睛望着他。 “请原谅我,伟大的可汗。我们该起身回去了......” “再坐坐,干嘛这么拘谨啊。来再喝几碗库姆斯(马奶酒)再说。” “其实,我们很想和你们交朋友,彼此间缔结和睦共处的一个联盟。但是,我们有一句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彼此间可以做忠实的朋友关系,但不会做你的奴隶。如你发动战争,那就让我们用刀剑来解决我们彼此间的争议吧。” 费德罗率一同来的同伴摘下帽子,想拔都汗深深地鞠了一躬,以示告别。费德罗挺直身子朝一边甩了一下头发,朝着刚才曾鼓掌的拔都汗最年轻的、铺满粉装的脸蛋、双眼经过精心修饰、身上穿戴华丽段子料服饰的夫人瞥了一眼。然后,只见他将戴在头上的尖顶貂皮帽朝前推到眉骨上方,挺直腰板、带着一副刚毅、高傲的神态向军帐门外走去。拔都汗又与速不台勇士耳语了几句。说完话,速不台勇士狠狠地咳嗽了几声,站起来,驼着背倒着退出大帐。 拔都汗双手倚着宝座的扶手,静静地坐在上面不动声色。在座的都屏住呼吸,不知要发生什么求事情,关注的谛听着军帐外发出的任何声响。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声响......骑兵从军帐飞驰而去。 传来一阵阵绝望的喊叫声.....被制止的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刀剑撞击而发出的蹡蹡声响.... 拔都汗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其余人也不敢出声,更不敢贸然动身,发出任何声响。 最终,速不台勇士返回到军帐内。只见他独眼里闪动着一股火光,连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持续地喘着粗气。 “怎么样了?”拔都汗问道。 “全叫我给杀了.....只留了一个年老仆人活口。他还算明捷,手上拿着一把短剑,站在自己主人的尸体拼命砍杀。到现在他手里还握着那把刀剑。我已下令我的手下不许再动那个仆人了。你的祖父—圣祖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要大力表彰那些忠实的仆人,哪怕他的主人是你的对手。” “我想见一见这个人。格列布公爵,你把他带进来!” 格列布公爵起身站起来,迈着小碎步,像从这儿走出去的人一样,倒退着走出了大帐。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高个子老人走了进来。老人由两个蒙古军士搀扶着走进来、他的脸被刀剑砍伤,鲜血顺着他那白胡须正往下流淌来着。 “请问你是何许人也?”拔都汗问起他来。 “我是跟随费德罗尤里耶维奇多年,是他忠实的仆人。” “你叫啥名字?” “阿波尼查。” “你愿意为我效劳吗?如愿意,你可以让你享受尊贵待遇的!” “请你别费口舌了,下令宰了我,我不会为你效劳的。” 拔都汗最年轻的夫人尤勒杜丝开口说话了,他用颤巍巍声调祈求拔都汗: “至高无上的汗王,放他一条命吧!” 拔都汗点着头并说道: “你是一个忠实的人。我饶你一条性命。还要赐你于一匹马。准予你返回自己的故乡。你回去后可以对梁赞公爵这样讲,就说他的王子因冒犯了天下万国之主而被处死。速不台勇士!立刻遣派四个可靠地军士同伴护送这个人。命令他们决不许杀害这个人,将他毛发无损地送到俄罗斯沿途遇到的第一个边境哨所,让他回去。” 蒙古军士将阿波尼查带出了军帐。拔都汗及其人员继续在帐内饮宴,饮宴中他们在一起商讨了对俄罗斯发起地面攻势的有关军事计划。 第26章 在罕无人迹的边境线,居然还能与蒙古人偶遇 当萨维利?迪克洛斯率领的先遣队同伴们听说托罗普卡突然失踪的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惊,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他们当即组织展开了紧急搜寻行动,像一群被惊扰的蜜蜂一样在高地上四处搜寻。经过仔细搜查,还是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还找到了一摊血迹。他们在现场对案情了进行一番讨论和研判,一致认为这儿曾经发生了一番异常激烈的搏斗,就像两只凶猛的野兽在厮打。他们沿着雪地上留下的血印再向前走去,又有新的发现,这儿有四匹马蹄子留下的印子。脚印仍在向前延伸,一直向蒙古军驻地方向隐去。萨维利一向阴郁的脸庞此时变得一副非人非驴的神色,就像一个被诅咒的恶魔。从此,他像丢了魂似的不断在草原出没,常常猫在在枯树上趴着,通宵达旦不曾合过眼,一直想找个机会逮住蒙古人拷问,想对托罗普卡是死是活弄出个说法来。 对此里哈尔?库德里亚什看不过去了,便过来劝他道: “如托罗普卡被他们杀了,他就会被抛尸荒野。由此看来,托罗普卡是被人活捉带走的。” 无情的严冬不请自到。强劲的西风不时地扬起刺骨的一阵阵风雪。天空晴朗无云,草原上能见度加强。即使这样,在广袤的草原上一个蒙古身影都不见,真是奇怪了。过去经常在远处地平线上活动的蒙古骑兵,已经有三天不见任何动静了。 萨维利耐不住这情形,他开始于同伴们商量该往前推进了,他说道: “让我们去试试看!说不定呐,我们的公爵现在已与蒙古汗王达成和睦协议啦,蒙古人早已后撤到更暖和的地方去了呢,而我们还在这儿白白挨饿受冻,这多划不来呀。” 来自别鲁诺夫保尔村的士兵们最终一致同意向前推进。库德里亚什自告奋勇地要求带领大伙们来到当年曾与波罗维茨牲畜贩子做过交易的那个小村落。其余人员暂时在原先的橡树林一带等待会合。 到了夜里,库德里亚什、亚乌拉、茨威亚加和萨维利等四人手握斧头等兵器静悄悄出发了。此前,他们对这一带河谷、高低以及丘陵等地形做了仔细的研究,再加上今夜月光明媚的好时辰,他们根本不用为在途中迷路而过多担忧。他们随身携带了足够几天用度的干粮。他们来到谷地地段后,静悄悄悄藏身隐蔽在茂密的树丛里躲藏起来,等天明再出发。这个小村落就坐落在河谷谷地最低处的小溪流一旁。 初升的太阳染红了东边天边的彩云。灰色的云团翻滚上来。 这时丘陵地带显现出了一队蒙古骑兵的身影。只见骑兵手里拿着一把柔和的长矛,骑着一匹棕色长毛马,身着一件土黄色旧皮袄。他侧身转头,向四处警觉地张望着,似乎发现了什么。他骑着马向村落走过来。在快要到昨晚上那四人藏身之处时,只见他快马加鞭,猛地飞跑起来,而且不时地向后不时地张望。随后,中途中他稍微做了一些停顿,接着又扬鞭策马向前飞驰而去,不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谷地。在他扬鞭飞驰奔跑中,不时地传来马蹄踏破雪地而发出的一阵阵有节奏的响声。后来,只见他又停在路上,大约是在饮马。不久只见他从谷地策马离去,来到高地上。在茫茫大草原的雪地上,他独自骑马行走显得多么形单影只,后来渐渐地隐没在一座丘陵背后便消失隐去了。 萨维利插了一句说道: “看来,村落里没有什么人呐。不然,那个斜眼的家伙肯定会在那儿停留下来的,他们蒙古人见面后彼此间就会聊上一会的,这样,我们也会听到他们聊天的说话声的。” “你总是想找到托罗普卡的尸体,是不是啊?”在一旁躺着的兹威亚加插话道,“你的托罗普卡这会儿命运注定不会死的。他的命比我们几个都要大啊。” “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得安宁啊,”萨维利搭话道“无论是青天白日还是夜里,他的身影总在我的脑海里来回滚动。我往前再走走看。一旦有啥情况,我会喊你们的,听到我的呼救声,你们赶紧过来救我啊。” 萨维利猫着腰,向谷地方向爬了过去。去了很久,一直都不见他的影子。天上乌云翻滚,霎时间把头顶上的天给遮住了。这时白雪下的更大了。往远处看,一片白茫茫的银色雪天。 他的同伴一直在原地等他回来。 突然间,萨维利的身影在树丛中晃动。 “暴风雪就要来了,”萨维利说道,“这种天气可能要持续一两天呢。小村子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被砍死的老太婆的尸体躺在地上。让我们下到谷地里去等吧---那里有一处有屋顶的地窝子。我们还可以在这儿坚守几天。若在这儿等,我们可能会冻僵的。” 大雪下个不停。风雪吹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们几个相互依偎着好不容易来到谷地。坍塌的地窝子黝黑凄凉,一派人走楼空的衰败景象。在一个地窝子的门坎旁,一个老太太身子依靠在墙壁上,白发苍苍的头部被砍破,脖子上围着头巾,一只眼睛还睁着,跟活人一样。有一只灰色毛皮的野兽这时从地窝子里窜了出来,撅起屁股,快速跳蹦着,三下五除二地跑到斜坡上去了,不一会便无踪无影了。 “一只狼!”萨维利喊了一句,“刚才我过来时就见了两只。不得已,他们只好肯吃留在这儿的马匹等动物的骨头遗骸。” 他们一行几个来到有顶棚的地窝子里,用木桩从里牢牢地顶住了木门。从此,暴风雪被挡在门外,屋内倒显得清静多了。 “一旦蒙古人来,他们就会像抓小鸡一样把我们几个带走的。” “我去门外放哨,反正这一阵子我也没有睡意。假设在外我冻僵了,你们赶紧把我抬进屋内,让我暖和暖和。有时我在想,会不会托罗普卡被狼吃掉了呢。” 一大早,他们把萨维利从雪堆里叫醒过来。他仍坚持说: “是我连累了你们,带到这儿鬼地方来的。还是让我继续放哨吧。” 这几个男人还是坚持把他弄到屋里来了,地窝子炉灶里用枯枝、嵩草等燃起火来了。炉子里还熬起一罐子面糊糊呢。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个人喊叫声过来。有人用沙哑的嗓音问话道: “屋内有人吗?请答应一声。否则,别怪我闯进去了。” 男人们各个操起斧头等家伙守在门口,打开门后,只见一个浑身是雪的老人走了进来。他脸上、胡须上都沾满了鲜血血迹。他身后还跟着四个蒙古人。 “你们好啊?让我喘口气,暖和暖和身子。一整夜在草原上赶路,人都快要冻死了。哦,对了,我叫阿波尼查,鄙人是梁赞公爵费德罗?尤里耶维奇的仆人。你们别怕这些人,他们也是奉命护送我到我们途经的第一个哨卡的,他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听这话后,男人们才把斧头收了起来,别在腰上,迅疾散开了。库德里亚什操用波罗维茨话跟他们对话起来“进来吃点面包吧!” 蒙古人相互之间商量着交谈了几句后做了决定。其中,两个人去绊马了,另外两个人走进了地窝子。走进来的蒙古人将黝黑的双手交叉在胸前,以示友好。 一时间地窝子内的人都围坐在火炉旁,自然形成了一个圆圈形状,相互间彼此相对视,默不作声。蒙古人伸出双手冻僵的双手靠在火炉上取暖。库德里亚什拿过桦树皮包,从里掏出一个大面包,再用刀子将面包切割成几块,顺势递给每个蒙古人手里一块。 “你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阿波尼查?是谁把你折磨成这副模样的?快给大伙讲讲啊!” 阿波尼查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俄罗斯使者团被残酷杀害的经过,还讲述了拔都汗亲自下令准予他返回故土—梁赞以及回去后准备向尤里?英格瓦列维奇报告他公子被害的原因。“这一路上,这些杀人犯没有动我一根毫毛。幸运的是,我可以活着回到梁赞了。真是万幸啊。” “拔都汗长什么模样啊?你见过他没有?” 男人们开始用眼睛仔细第打量起这几个蒙古人来。以前,他们听大人讲过有关蒙古人的一些事儿,心理上总会感到很恐怖的样子,而现在蒙古人就紧挨着他们坐在这里,还很自在地肯吃干面包呢,这有多么不可思议啊。蒙古人上身穿着短腰皮袄,毛皮朝里,可以看出来皮袄是用羊皮布料做的。下半身穿着灯笼裤,也是毛皮朝里缝制的,质地为马匹料子。脚上穿着宽大皮靴,鞋里垫衬着毡子布料。头顶上尖顶狗皮帽,帽子两边还有护耳,脑后勺有护颈。腰带上挂坠着短柄锤,锤子上还系着铁链子。 这时两个蒙古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木碗,他们随即把面包掰碎,放到碗里,然后把碗伸到罐子旁,瓦乌拉顺势从罐子里向木碗到了一碗面糊糊,随后问他道: “你们家的蒙古包离这儿还远吗?” 库德利亚什用波罗维茨语把这句话通译了一遍。 皱了皱眉头,蒙古人挺直了腰板,挥了挥手说道: “骑马也得走两年的路程。” “你参军打仗有年头了吧?” “算起来已二十多个春秋了......” 这个蒙古人的脸色黝黑黝黑的,满脸皱褶,就像松树皮似的。嘴唇周边垂着稀稀拉拉的胡须。 吃完糊糊泡面包饭后,这个蒙古人把自己的饭碗舔的干干净净后,递给了一旁坐着的同伴,这个同伴接过饭碗也要了一碗面糊糊吃了起来。 他们脸色阴郁、灰暗,这时他们用细长的眼眸呈褐色的眼睛盯着看这些俄罗斯人,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 看到这情形,库德利亚什赶紧说道: “虽然他们吃了我们给的面包,可人心叵测,说不准他们可以随时回杀害我们。你们做好准备,赶紧从这儿静悄悄离开,不然后果可想而知。让我们护送阿波尼查回去。” 蒙古人彼此间也在一边商量着说什么,一边用眼睛盯着俄罗斯人的一举一动。说时迟那时快,当男人们一个跟着一个从地窝子往外走的时候,蒙古人从地上陡地站立起来,从屋内冲了出来,手里握着带弯钩的短矛兵器。 “这种短矛是用来打击骑手的专用武器。” 库德利亚什解释说。 这时阿波尼查已经坐到马背上。蒙古人也迅速坐上了浑身挂满雪霜的战马,在一侧等候。 “让我们上路吧,东正教徒们!”阿波尼查招呼道,“你们要倍加小心,他们可能要耍花招呢。” 这几个男人沿着过膝的深雪地,向慢坡方向走去。 他们走出河谷地,安然地来到平原地带。他们跟着阿波尼查身后向几天前走过的方向继续行进。这时,蒙古人停了下来,然后在原地打转。突然间,他们俯身贴在马脖子,飞速地向这几个男人们冲过来,冲刺到距离他们几米的地方又迅速调转马头做返回去的动作。就在他们掉转马头的一瞬间,只听到嗖的一声,他们很熟练地将套马绳索向前抛过来,牢牢地套在惊慌失措的乌瓦拉身上,向前猛拽一下,刷地就将他从马背上摔到地下来,紧接着将其从地上快速拖走了。 “兄弟们!救救我啊!”乌瓦拉大声喊叫着。 蒙古骑兵飞快地地向前奔跑起来。 “有一个兄弟完了”兹威亚加哀叹道。 “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萨维利悲哀的大喊道,“悔不该当初把你们带到这儿来呀!真是的。” 蒙古骑兵拖着人跑到高低很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他们从雪地上将瓦乌拉扶起来,再用绳索拴住他的脖颈,一个骑兵在前拉着他走,其余三个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地向前走去。 阿波尼查坐骑的马疲惫不堪,在厚厚的雪堆中很吃力地向前挪动着脚步。这几个男人惊魂未定,仍朝前方行进,还不时地回头胆怯地向身后张望一会儿。他们边走边议论,他们今后还会遭遇一场更大的灾难和血腥战斗。 “既然蒙古人杀害了费德罗公爵,那我们从此就甭想和这个游牧部族讲和了,更别说与他们友好相处啦!” 第27章 面对齐膝盖深的暴风雪,拔都汗依然决定继续北上 黄金军帐和金龙旗居于蒙古军营地当中,格外引人瞩目。金色军帐墙壁经用麻绳交叉捆绑固定后被牢固地拴在带有黄铜包金的木桩上,使搭建的房屋底座更稳固,牢靠。在这座军帐里,蒙古诸汗白天在聚在一起开会议事,晚上饮宴歇息。拔都汗周边也有一些吃馍混卷子的混混和酒肉之徒,他们整天迷恋于酸酒、马奶酒以及梁赞使团馈赠的蜜汁之类饮料当中不能自拔。 虽说户外已是严冬季节,但天气依然晴朗,人们依然享受着阳光的滋润,营地里到处洋溢着欢快、热烈以及喧嚣的热闹氛围。 广袤无边的草原上遍地长满了适于喂养马匹的野草植物,到处是自由自在散养的马匹,诸汗率领部众从各地陆续到此回合驻扎,呈星罗密布布局的一顶顶在拦腰处镶嵌着黑色腰带、颈部呈白色的蒙古包像一个个尖顶帽子形状遍布草原大地上,从远处看像一道亮丽的风景顿时映入人的眼帘,炊烟滚滚,星火璀璨,这里的夜景蔚为壮观。偶尔也会显现出一些白色的毡房,那时刚从钦察部落那儿抢夺过来的毡房。 当太阳到了晌午时分,在一道道强光照射下,厚厚的雪地表层开始融化变成水在流淌。而到了夜间,由于当地气温温差相差很大,融化的雪水因寒冷又结成了薄薄的冰层。刺骨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至,顿时掀起一股股粉状的雪面透过冰层光滑面落在在篝火一旁躺着的、又透过帐篷里缝隙吹落在坐在屋内蒙古人的身上。到了下半夜,凛冽的寒风愈加凶猛,渐渐地又演变成一场出人们意料之外暴风雪。在这样猛烈西北风的吹拂下,一些尚未完全固定牢靠的蒙古毡房房体开始晃动起来,一些房屋已被大风掀翻。这场大风也把拔都汗居住的黄金军帐也刮倒了,以致使致大帐偏偏倒在附近燃烧的篝火附近。仆人们费劲把力地将帐幕收拾在一起,抓紧时间将珍贵物品及黄金宝座用布料掩盖起来,拔都汗被当即转移到邻近一座行军大帐内安顿歇息。风儿不断地从大帐天井口吹进来,使屋内的篝火冒出的烟气无法这场从天井口排除,只能贴着地面盘旋回荡,然后再凑准机再从天井口向天空中散发出去。风雪在不停歇地肆虐,一夜之间将一座座毡房几乎变成了一座座圆形大雪堆。 早已见怪不怪以及习惯于这种恶劣自然天气的草原蒙古人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儿。每当遭遇这种天气时,他们自然有办法来应对处置。一般来讲,他们会把挽起来的长袖口放下来,找一个大雪堆用双手掏个洞,然后在像田鼠一样钻到里头躲避风雪。他们横直躺在雪洞里,在强劲暴风雪怒吼声的陪伴下,在同伴们的低语说话声中静静地进入梦乡里。 一大早,蒙古人纷纷从雪洞里了出来,抖掉身上沾满的雪花,慢悠悠地向毡房或谷地走去,去寻找自己的同族及同伴。同伴们早已点燃起一堆堆篝火。围着篝火堆,他们用木碗喝着面粉加黄油熬成的面糊糊粥,吃炒米饭。储存的食物剩下不多了,该储备一些了。士兵们说,从钦察部落夺取的食物储备快用完了,该采取一次新的军事行动了。他们骑上马到野外寻找被风雪吹散的一时不知去向的马匹去了。 大伙们都在焦急地等待从速不台勇士居住的一顶白色大帐内的所有动静。在这顶大帐前矗立着象征拔都汗亲自指挥的万户主力部队标志—九面马尾权杖旗在迎风飘扬。不久后在九面权杖旗帜引导下,十几万蒙古大军就要向北挺进,去征服尚未教化、野性十足的俄罗斯部族所在的不知名的数个公国。 这时从白色大帐内走出了两个蒙古人。他们走到拴马柱跟前,顺手解开绳索,跃上马背,迅速向不同方向扬鞭驰去,马后边溅起一溜儿长长的雪花来。 紧接着拔都汗走出了大帐。他穿着一身蓝色狐皮大衣,大衣则用中原产的丝绸金黄色绸缎面料料镶边绣饰。他的御用护卫诺呼尔给他牵来了梁赞公爵特意赠送给他的那匹白腿枣红马。 拔都汗骑马来到了谷地里扎寨的一顶白色毡房前,从马背上跳下,撩开毡房门帘子,径直走了进去,两个诺呼尔手执长矛守候在毡房的门外,其他诺呼尔则牵着枣红马走到一旁,蹲在雪地上,彼此间悄声细语地交谈起来: “谁在这儿住?” “第七星星” “在这儿要等很长时间吗?” “听说要开会议事。诸王都被请到这儿来了。” “要商议啥事儿,你知道不?” “可能与进攻的事儿相关吧。” “不会后撤吧?” “闭住你的乌鸦嘴,免得叫人掐死你。” “再不能等下去了,草料都快吃光了。” “到了俄罗斯那儿在好好把身子暖和暖和。” “把他们的城郭烧掉。” “用面包把我的马儿好好喂饱。” 从毡房内传出了敲击铜盾的声响出来。诺呼尔们一起数起铜盾敲击声: “七声、加尔迪?格尔!再叫你呢!” 蹲坐在雪地上的一个诺呼尔把土黄色皮袄右袖别起,向毡房走去,撩起门帘,探头走进屋内。受领完命令后,他返回到同伴跟前说道: “奥卢?扎!炫目者现在让我们去把克林凯?查丹萨满女巫接到这儿来。咱两一起去吧。我一个怕应付不过她的。” 奥卢-扎长着一副扁平脸,鼻子塌陷的一个年轻的诺呼尔。他一听这话儿,便摇起头来说了一句: “加尔迪?格尔!我是不去的。她会咬人的。” “既然下令了,就得去呀。你也可以反过来咬她呀。” 奥卢?扎起身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板。这两个蒙古诺呼尔踏着没膝的大雪向坐落在孤零零的一颗橡树附近的一顶黑色蒙古包方向走去。这棵橡树树枝上还残留着多半的黄叶,在萧瑟秋风中随风抖动,不时地发出哗哗声响。 从远处看这个毡屋显得死气沉沉,屋顶烟道没半点炊烟升起,大雪像半堵墙似的将毡房拦腰包围。走到毡房房屋跟前,他们两对着萨满巫师呼喊起来,没人应声。于是,他们只好用手扒开厚厚堆积在门坎的积雪,撩开用于掩盖房屋出气口—天井覆盖毡布。这时从里边传来似牛羊般的低沉答应声。这时又有两个蒙古人过来帮忙。四人一齐动手,才好容易把积雪挤压的门打开,然后他们走进了房屋内。他们这才听到从堆放牛羊皮下面传来的骂人的声音。诺呼尔们用手将牛羊皮掀开,才看到萨满女巫露出的脑壳。她蓬头垢面,但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闪亮着光辉。她一脸凶相,遂恶狠狠地说道: “好大胆!你们这些脑壳上流眼泪淌鼻涕、屁股遭风儿吹阳光炙烤的黄毛小子是从那儿爬进来的?你们叫啥来着?到这儿有啥事儿?有何公干?”遇到这种场合知道该怎么办的老练的一位年长的诺呼尔,不慌不忙正经地回答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来就是有事儿求与你的。炫目者有令,委派我们几个下人前来请你—这位全能的与先祖神灵自由沟通的伟大的萨满巫师克林凯?查丹的。他要你马上到他大帐去一趟,有要事商议,事不宜迟啊。 从毡子堆里爬出来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太婆,只见她双手抱膝,蹲坐在地上一声不吱。 “你们这些白吃白喝父辈积攒的酒肉财富的混小子们!是谁在找我?外边风儿这么大,连整个毡房都要快摇拽得快要倒下来了,房顶上用于御寒的覆盖的牛羊皮也被风儿全刮掉了,在这个寒风凛冽时候难道还要把一个孱弱的女人拉出去挨冻不成?你们先把火给我生着,让我把手脚考暖和一些!在毡毛下面整整躺了三天,我全身都快要冻僵了。这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想起给我送过来一张干烙饼子或者给我带来一碗热乎乎的一碗稀粥啊。赶快给我从这儿滚开,你们这群野小子,要不然别怪我放一群铜嘴铁爪乌鸦来叨死你们这些......” 一个诺呼尔立刻掏出火镰打火,另一个拿着桦树皮在火苗上点燃,第三个到门外抱了一捆枯树枝堆放在房屋中心,第四个诺呼尔也就是年龄较大的那人,继续在那一堆毡子里与巫师纠缠,因为萨满巫师说完话以后就钻到毡子堆里头去了,就像一只受惊的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 油性大的桦树皮、干枯树枝遇到火苗后很快就烧着了,一边发出噼啪等一连串的愉快的响声。这时候只见他拽住那巫师的一双手,使劲将其拖拽到已燃烧起来的火堆旁才松开手。只见萨满女巫滚圆的脸蛋上涂满了红蓝两种颜色绘画的花纹图案。华发梳理编成许多小辫子,这些小辫子像蛇一样随着头部的转动来回摆动着。她揪着加尔迪?格尔的手狠狠第咬了一口,才解了恨,这时加尔迪?格尔才松开了手看着她。 萨满女巫迅速往头上戴上了绣着长嘴鸟头、带有狐狸尾巴的一顶帽子,上身披上一件熊皮,再在胸前缀满铜盘,腰间系上吊着皮圣象的腰带。然后,她又顺便戴上了大铃鼓和木鱼儿,肩上跨上装着笛子、羊胛骨、羊前腿等用具的一个挎包。 她在边做边念着咒语,一边舞蹈,一会儿又唱了歌儿的过程中还没来得及看就已经完成了一连串的动作,真让人纳闷。 围坐在火堆旁的诺呼尔一声不吱,忐忑不安地揪着她的一举一动耐心地等待。一直等到最后一刻,使她出发前的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加尔迪?格尔急不可耐地开口说道: “那现在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见拔都汗了?” “若萨满大师别克不在场,我是不会去的。” “奥卢?扎!来赶快搀扶一下萨满女巫胳膊,现在就让咱们两边搀扶着这位了不起的萨满大师到行宫去见拔都汗。” 这四个诺呼尔为了把她从毡房请到行宫着实忙乎了好一阵子儿,这不有的帮她搀扶着,有的还用长矛戳着她的臀部,一溜烟地走出了这座毡房,不管咋说,还是把她给请了出来,对这几位诺呼尔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一路上,诺呼尔紧紧地抓着时不时地想从他们的绑架中挣脱出来的萨满女巫直到由拔都汗嫡系战无不胜卫队值守的拔都汗行宫门卫前才舒坦地松了一口气。在走进军长门槛后,这位萨满女巫一下子就摆出了一副着名预言家、有与神圣先祖神灵沟通交流能耐、善解天意、预知未来人应有的所有派头来了,与刚才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了。 军帐里聚集了几路军的主要几位主帅。灼热的篝火给屋内带来阵阵暖意。篝火正对面拔都汗脚上穿着红色山羊皮靴子盘腿坐在中间。他眯起双眼端详着走进来的这位萨满女巫。萨满女巫走进军账后停顿下来,弯下腰部,伏地施礼,她身上缀满的那些饰物随着她身体的动作也叮当作响起来。然后,萨满女巫从地上跃起,在一片片饰物撞击声响的伴奏下,用快速碎步来到拔都汗年轻夫人面前。这位夫人被女巫的突兀动作吓坏了,急忙闪到军帐壁下躲了起来。不管怎样,萨满女巫还是追了上去,揪住年轻妇人的耳朵,在她脸颊上吻了吻,然后舔了舔她的眼角,以示对这位年轻夫人美丽动人的相貌尊重和无限赞美。到后来,女巫又用双手抚摸了夫人的脸蛋,以示亲热后,与这位年轻妇人肩并肩地坐了下来。 萨满女巫直率地看着拔都汗的眼睛说道: “你是我们全体民众最高贵、最英勇的好汗王,这是我们大家的福分。你犹如高空翱翔的大雕一样降生人世!你是雪山里咆哮的雪豹!你是崇山峻岭上空盘旋的一只雄鹰!你是全体族人的仰望中心。请你告诉我,你请我来这儿的有何目的和缘由?我无所不知,我将衷心为你效劳......” 拔都汗回答道: “大萨满巫师--克林凯-查丹!是我请你来这儿的。你戴上那顶帽子就会给民众带来恐吓和忧愁。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 “你说说看......” “这个梦使我觉得有些不祥兆头,让我思绪波动,心烦意乱呐。请大师给我解一解这个梦吧,因为这与我大军下一步将如何行动有着直接关联。据我所知,你有与那些来自人世间七十方黄色凶神恶煞祖先神灵沟通交流的能耐,将他们即刻招来并向他们询问,现在我该如何办----是冒着寒天大雪取北向朝大胡子俄罗斯部族居住的大森林挺进还是等等再说?或者乘机返回到温暖的南方沿着蓝色海岸边富饶的盆地驻足游牧,等待时机还是向梁赞或向南基辅城挺进,一举拿下这些城郭?我正不知该怎么办?”说毕,只见萨满女巫以便朝上翻滚着眼球,左右晃动着身体,以便高声呐喊到:“阿云耶幺、阿云耶幺!”之后,她从随身带来的挎包中掏出一个皮袋子,从中拿出些绿色粉末,抛洒在火苗旺盛的木炭一隅。篝火堆顿时升腾起一缕缕蓝色烟雾,霎时间军帐内飘逸着一股草原上香花异草的香味。 “你说说你做的这个梦境。我将把那七十方黄色祖先神灵给你请来,可以直接向他们求教,此时此刻该如何行动最为稳妥,也能给你带来成功和好运,如何才能避免痛苦与和后悔的眼泪。” 这时拔都汗俯下上身,对着萨满女巫低声说道: “我做了这样一个梦,梦见我的头顶在发烧,从灰色云端上头一些炙热烧红透顶的木炭块坠落在我的头顶上,由于害怕这时我的心和肺一直加速调动。我梦见我那九尾旗(九斿旗)晃动着向前倾倒下去。我梦见满身肉红色的一脸凶恶相的恶魔抢占并夺去了我的臣民和畜群。梦见他们在糟蹋和蹂躏我的骆驼群,将一个个蒙古包拆卸、打包并迁徙到遥远的地方牧放牲畜。克林凯?查丹!请你猜一猜,并且告诉我,这梦意味着什么?苍天将对我预示哪些事情,啊?” 当他说完自己的梦境后,只见萨满女巫抓起铃鼓敲击起来,与此同时用手捂住脸大声狂吼,耳边咕咕作响,她模仿野狼、狗熊、猫头鹰等野兽嚎叫等各种音响。与此同时,她在原地跳跃起来,全身扭动着舞蹈,紧接着突然她来了一个单腿踢跳动作,只见她便从大帐内一下子蹦到了户外。诺呼尔一见这情形也跟着跑出去追赶她。她跑到一个孤单的橡树下面稍作喘息后,三下五除二地窜到了树顶上去了。她坐在树顶树枝上,仍在敲击着铃鼓呼喊着,同时又从挎包中掏出骨头,朝着俄罗斯部落居住的北方方向用力地向前抛了出去。接着,她又麻利地从橡树树枝上趴下来,在雪地上又蹦又跳,就这么折腾了半天后,才返回到了大帐内。 女巫师跪拜在地上,用铃鼓遮面,又模仿男人一般的一种低沉的音调说道: “我爬到树顶,来到天上。于是我念了咒语,先祖的神灵也跟着我一起来到了这里。注意听着,他们就要开口说话了,来给你解梦。” 于是,萨满女巫变换了一个尖细嗓音改口这样说道: “梁赞是一个人杰地灵的一块好地方,来自这里的那一位年轻公爵,也算是一个百里挑一英雄豪杰。他来这儿是为了向你这位人间的统治者问候致意的,此外,也想利用这一大好机会到四面八方看看,也想实地了解你手下的实有兵力。他曾经给你远道而来带来一些贵重礼物,包括十二匹骏马在内。这十二匹骏马中有一匹是黑色的骏马。这匹骏马只能供奉黄色先祖神灵骑坐的。你说,这匹骏马你是如何处置的?” 拔都汗眯起眼睛,挥了挥手,摇摆了几下头部,想这样回复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回复道: “我是怎么处理的?说实话,我是杀了这位公爵,即便这样,我还要坐骑他送给我的那匹枣红马。” 萨满女巫又转换成一种低沉的嗓音说话,她问道: “伟大的黄色祖先神灵,请你解解这个梦,拔都汗昨晚做的这个梦预示着什么?他是不是面临着某种威胁?需不需要举行一个仪式,以便将向我们这边涌来的一股痛苦灾难驱散掉?” 萨满女巫又换了一腔调,听这声音像是了一位天神,他说道: “你筹划的这项征战计谋面临多重困难。满脸胡须长着像生肉一样肤色的俄罗斯人是恶魔的后代。跟他们打仗凶多吉少---若砍掉他们的一个头,会长出两个头来,若砍掉他们的两个头,马上会长出四个头来。与他们开战,必须在开战前进行隆重的祈祷仪式。祈祷时要供奉九十九个清一色黑色动物,供奉所用的马、牛、羊(绵羊、山羊)一律都必须是黑毛色的,且黑毛色中不能有半点杂色。第一个需要宰杀的是那匹梁赞公爵奉送的黑毛色马匹......”萨满女巫最后几个词语说的越来越轻,让人听起来像是从大帐顶上传过来似的模糊不清。说完这话,萨满女巫便趴在地上,侧身躺下去了。 大帐内静悄悄滴鸦雀无声,在座的都在等待拔都汗何时开口说话。炫目者眯着双眼终于说话了,他说道: “你像老狼一样智慧超群,也像一只饱经风霜、曾经被捕鼠器无数次夹过腿毛的狐狸一样诡计多端。你也许,还想规劝我说时下最好不要去俄罗斯居住的北方,大森林以及狗熊窝,你也想奉劝我,你的大军一旦开进北方那块地,就会被俄罗斯的部族吞噬掉,全军覆没,一去不复返。你还想对我说,你的九尾旗就像被刀剑砍了一样倾倒的,你的臣民就会成为他族的奴隶和佣人的。” 萨满女巫默不作声,拔都汗接着又说了下去: “很多人像绵羊一样吓坏了,颤抖着羊尾巴对我说过‘为何一意孤行地非要攻打俄罗斯呢?他们的理由是那儿古树苍天一片接着一片,仅通行就极其困难,二且那儿是巫师出没的天地,此外,还有狗熊为他们效力撑腰。有人还提出最好还是到草原地区、到蓝海边那边去,到海边清凉吹拂想海浪一样随风翻滚的反射出银白色光亮茅草的天然草场子自由自在地享受放养白色牛羊群的乐趣和观赏牛羊顺着富饶草料大地漫步游动的美好情景......’我看你是被这种胆小如鼠的怯懦所迷惑了?克林凯?查丹!是不是啊?我的导师哈吉?拉希姆在哪儿?” 这时法基赫从几个蒙古大汗身后站了起来。他身材秀若,脸上的胡须已经斑白,头上仍戴着顶托本僧常带的尖形帽。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低沉地说道: “遵旨!鄙人在此,请吩咐,拔都汗!” “请你说说那个双角王伊斯坎德尔在出征前都干些啥?他会想到先去找一块水草丰润的地方的想法吗?” “不,绝不。人间的统治者!他只会考虑如何找到对手的军队在那个位置,然后在像一只大雕一样,从高空中刷地向地面飞速俯冲下去的。” “他会不会在大战即将打响之前,做出将自己最喜爱的枣红马杀掉的一个决定吗?” “不,绝对不。他会骑着自己心爱的枣红马区参加远征行动的,即便是这匹枣红马衰老了,他仍会带着它去远征的。” “谢谢你,我智慧且忠实的导师哈吉?拉希姆给我的一番教诲。我的军师速不台勇士对此有何高见呢?当下吾军该如何行动?是抓紧时间做好一切准备攻克俄罗斯还是先退让,一直推到蓝色海边,好好做个休整后再来?” “依我看,我军这次滞留时间太久一些,备用品也快用完了,暴风雪已经开始肆虐了,不如现在抓紧时间尽快做好各项准备,采取大的军事行动,去攻打俄罗斯城。到了那儿,我军就不用发愁了,人和牲畜吃饭、饲料问题就会在当地迎刃而解。虽说他们有七万七千个恶魔势力在那儿等候,但是,任何势力都阻挡不了骑着枣红马的你踏进梁赞这片肥沃土地。为了不至于让这个萨满女巫饿死,你可以把梁赞公爵敬献的形体如马的黑皮冻猪肉赐予她一只。至于办理祭祀七十七个黄色先祖神灵仪式,可以往后推一推,等打下乌拉基米尔城,我们可以在那儿等擒获大批俄罗斯的牲畜后再议,择机举行这一祭祀活动卫士也不迟。 在乌拉基米尔城举行祭祀祈祷仪式时,可以让这位萨满女巫尽情地诵念咒语,祈求先祖神灵显灵,让这狂飙的暴风雪停下来。踏着没膝的雪地走,实在太费劲了。若这一暴风雪再这样肆虐下去,持续的时日超过九天,那我们很可能就会在行军途中被暴风雪活埋掉。” 速不台勇士说着停了下来。他用手拉起左腿裤脚,俯下身子挠起痒痒来,他那长毛腿被寄生在那里的虱子狠狠咬了几口,使其奇痒不止。在座的将帅们不知所措,相互对视后眼眸里闪烁出愉悦的光辉。 “谢谢你—我睿智的军师---速不台勇士!所讲即是,独到见解,一针见血。我大军明日就将启程,离开此地。北上大军要像九十九股褐色潮水向北挺进,直奔梁赞大地。我本人将骑乘额头上带着一块白色星点乳白长腿枣红马随大军北上。此前御用的白毛发阿克奇安托付给钦察马倌悉心照料,要用毡布将其全身包裹,给我毫发无损地带到蓝色海岸边备用。这匹骄马出生于阿拉伯热带地区,未必能适应这只有毛皮厚的狗熊才能忍受的极寒天气。到了那儿,我们不能把所有俄罗斯黎民百姓都杀掉。要尽可能地多地抓一些俘虏,以便好让他们在前打头阵。尤其在攻打他们的城堡,更需要他们的人在前打头阵才是。” “那该如何及用啥供养他们呢?”一个王汗提出疑问。 “这个不需要我们去动脑筋,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吃饱自己的肚皮好了!他们可以食用死马肉来充饥,也可以吃他们想吃的其他食物。今晚让我们好好休息,不受其他杂事的干扰,从明儿起,我们又要踏上赶赴一场血腥宴席之路啊,”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恶魔的咒语,让人不寒而栗。!” 第28章 速不台勇士带领万户先遣队迎着暴风雪,一路挺进 速不台勇士率领的“狂暴”万户先遣队迎着狂飙的大风雪走在蒙古北上大军最前列,犹如一头凶猛的雄狮,在风雪中昂首挺胸,勇往直前。在行军穿越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个又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这些障碍宛如一座大雪山,高耸入云,令人望而生畏。速不台勇士不断调换自己的战马,如同一颗闪烁的明星,在部队中穿梭,时时调整部队所处的地理位置。他下令让几个波罗维茨俘虏骑上马在前开路做向导,这些向导如同明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因人生地不熟,他们也只好带着北上部队沿着被大雪掩盖的道路顽强而又艰辛地向前推进。速不台让这些向导始终跟在他的左右,即使在途中遇到突发事件和异常情况下,他也能如同一颗定海神针,牢牢地把控他们,以便将路上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的,为后续的大队伍扫清路障,大踏步前行。 速不台勇士派出的先头侦察队在大森林中采取突袭的方式抓获了三个猎人。这三个猎人腰带上挂满了战利品—共抓获了二十来个松鼠,一只黑毛色猎狗紧随他们身边,来回转悠。这些俘虏被带到了速不台勇士这儿。 速不台勇士骑着满身雪霜的花斑战马,头顶戴着一顶有护耳的雪青色皮毛,皮毛沿子除了那一只令人心寒的一只眼。 “你们到这儿要干什么?”速不台通过波罗维茨通译需问他们道。 “在打松鼠呢。” 通译向速不台翻译说,当地的猎人整天在大森林里转悠,他们或用箭射杀松鼠,或下套抓捕松鼠维系日常生活。 “到了夜晚你们在哪儿过夜?或者赶回家去吗?你们驻地在哪儿?离这儿远吗?” “既然来打猎,就不回去了。困了就睡在树林里。家离这儿还很远。出来打猎,就顾不上回家咯。” “你们家离这儿有多远?” “若步行,可能要走十六天的路途。” “我很好奇,你们是咋在森林里过夜的?像兔子一样躺卧在雪堆里吗?” “不,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是这样在这儿过夜的。首先在雪堆里挖一个雪坑,一直挖到见到地面为止,因为地面比较干燥一些。然后,在地面上生起火堆。我们围着火堆周边睡下,这情形就像谁在火炉旁边的感觉一模一样。有时候我们还会睡在生过火的干燥的地面上过夜。” “夜间不冷吗?” “一点都不冷,那感觉就像在木屋过没两样儿。脱下皮袄,盖在肩上,过一会儿就暖和了,接着就入睡了。” “篝火是用啥点燃的,使用干树枝吗?” “不是用树枝。先砍下三棵树木,先从树的中间部位点着火苗,等一棵树烧完了,第二棵会接着燃烧起来,第三棵也是这样点燃的,一夜三棵树就足够用的。到了半夜再把尚未烧完的树梢轻轻地往火堆上推一推,就可以安稳地接着睡了。” “砍树是不是很难弄的苦力活儿?” “很容做的。没啥难的。” “你能给我们做个样子,看你们平常是如何砍树的?” “可以啊!” 只见这几个猎人麻利地从腰带上取出斧头,再往手上涂上几口涂抹星子。有一个还想脱下皮袄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似的。这时另一个嘟囔开了,说了一句: “不要把皮袄扔在地上,小心被偷走。” 不一会儿功夫,猎人们就砍倒了三棵树木,将树木拖过来,先放在一起,然后再把树皮剥掉。紧接着,他们用火镰打着了火绒,接着再把桦树皮点着,然后再把雪杉树树枝堆放在桦树皮上,再引燃雪杉树中间部位。不一会儿,雪杉树上火苗欢快地来回晃动着燃烧起来。 速不台勇士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猎人们的一举一动后,转身对自己的助手说道: “今后不要轻易在杀害俄罗斯百姓了。把他们抓来做俘虏,还可以给我们队伍打头阵呢。再启用这些猎人给那些众多的俘虏当教官,帮他们学会砍伐树木的技巧,为我军攻克梁赞在大森林中打开一条生命通道。我们士兵跟在他们身后,带上从中原拉来的投石器,这样一来,攻克梁赞的城墙不在话下了。” 然后,速不台勇士指着卷曲着身子在猎人身旁,不时地向蒙古人疵牙咧嘴的猎犬问他们道: “俄罗斯人怎么叫这条狗?” 一个猎人回答说: “飘斯。只知干吼。” 速不台勇士对着另一个猎人问道: “这个狗叫啥?” “牠叫茹奇卡!丘奇卡!” 速不台勇士紧接着又问第三个猎人,这个猎人回答说: “拉伊卡!这是个幼小的猎犬。” 速不台勇士听完后,他摇了摇头说道: “俄罗斯人的话真的好难懂啊,学习起来也太困难了吧!但蒙古语就不一样了,用起来简单明了,一个词就可以表达清楚。就拿“诺哈”这个词来说,大家一听就知道是在说狗。可俄罗斯人的说法就会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个人一个说法,一点都不统一。所以,他们之间相互之间沟通起来也很困难的。。” 第二十九章 公爵夫人已有所感觉,不久传来了夫君被杀的音讯,这像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穿了她的心 自从公爵等人出使蒙古汗国以来过去了数十日,至今仍未报来有关他们的任何音讯。随着时日的转逝倒让梁赞在家的人们感到有些蹊跷,一种不祥之兆不袭而来。“他们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为何至今还不见报信的急使影子过来?也许已经上路在途中耽搁了?” 公爵夫人叶布普拉克谢尤什卡这心里头没着没落地打着嘀咕,有些不安起来,整天坐立不安的: “当初我就不应该让费德罗去。为何当时我未能劝说他把我一起带走呢?说不定,我在那儿还可以保护他呢?” 叶布普拉克谢尤什卡整天一连几个小时地坐在楼阁中,足不出户,从楼阁窗台上一次又一次地眺望着远处的雪原高地。她有一双乌黑的眼睛,即便是望断天涯,徒劳无益,始终不见他们回来的半点身影过来。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一片等待无望的迷雾。年轻的脸蛋上也不时地显现出苍白无力的神态。她整天以泪洗面,即使遇见家人也极力掩饰心口中的一片苦水。 “你咋了,亲爱的,有啥难过的呀?”年老的姆姆去安慰她道,“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是大公回到家,他会怎么想?是不是自他走后,怪我没把你照顾好,所以,你瘦成这个样子了。” “我很难过......我这心里头有个不祥之兆啊......” “好啦,看你说的,看你竟说一些丧气的话!多吉利啊......” 当听到这些话时,老太太也有些慌张,急忙在自己胸前画十字,然后来到摆在墙角一尊神像前鞠躬念咒祈祷。 一天,叶布普拉克谢尤什卡心事重重地在宫里随意走动,散心。不经意中有人激烈争吵的声响传入她的耳朵里,于是,她信步来到有争吵声音的会客厅里想看个究竟。会客大厅里聚集了前来议事的王公大臣以及将帅们。他们坐在在大厅里吵成一锅粥了,互不相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结果议而不决,等于白白浪费掉了这大好时光。然后,饿了就坐在长桌子边又吃又喝,酒足饭饱后稍有不对,就会争执起来,没完没了的争吵让人烦透顶了。 “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应抓紧时间向各地再派出急使,”一个华发斑斑、一脸庄重神态的年老的公爵提议道,“号召并动员所有公爵、全体军民以及联合各诸侯民众共同抗击蒙古大军。” “号召和动员他们?能成吗?”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坚定的反驳这一提议,他还反问道:“此前我早已派人到乌拉基米尔城拜谒过高尔吉大公,有何用处?他们至今没给我们一个音讯!” “是不是乌拉基米尔大公仍不想放下自己的这块臭架子?在这危难时刻,他到底想不想帮我们一把?” “他才不着急呢。他巴不得我们被人家灭掉呢。他早就盯上了我们梁赞这块沃土......” 年迈的公爵皱着眉头,一脸苦相,无奈地摆了摆头,又说道: “现在不是闹独立,互相埋怨的时候,这一切该收场了。如我们跟从前一样仍各自为政,不相互照应,我们就会立刻败在蒙古人的手下。只要我们大伙联合起来,共同对敌,蒙古人企图抢占我们地盘的阴谋就会失败。我们要联合起来,统一意志才成啊,否则......” 还未听完这话,一个年轻的公爵气呼呼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打断他的话语,愤慨的说道: “如此说来,这次你是想要挂帅并跟蒙古军打一仗了?” “我那成啊,老夫已老矣。” “我太了解你了。你早就想掌权。把我攥在手掌里想任意摆布我,休想。” “好了,再别吵了!”这时尤里?英格瓦列维奇不得不出面来调解制止,“如若我们大家陷入任由拔都来摆布的境地,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我决定亲自率领梁赞军民,即刻开拔荒野去迎战蒙古人队伍,将他们阻止在那一带,直到从乌拉基米尔城来的援军到达为止。” “仅靠梁赞一地的军民去跟他们对峙,显得有多么的势单力薄,这肯定不行啊,”年老的公爵对此提出了异议,“应充分发动和联合俄罗斯诸公国所有百姓,包括农民、市民在内.....” “要那些傻里吧唧的平头百姓有啥用?”脾气暴躁的一个将帅插话说道。 “也许,用处大着呢!这总比一些号称将军的人要强一些。”年轻的公爵有些挑逗地插了一句。 坐在座位上的一些人坐不住蹦跳起来了,甚至还发生对立双方抱在一起扭打了起来的情形。 “真丢人啊!公爵们啊!”尤里大公一边拉架,一边深有感触地大声感慨道“该大彻大悟的醒醒了!公国都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你们这是在干嘛呢?啊?” “你自己到底干了些啥?啊?”这时一个更大胆、刁钻的问话声在大厅里响起。 “好啊。有人问我这个时候我做了些啥?我可以这么讲,我毫无私心地将我儿子派到了蒙古军大本营去了,难道我不吝惜我儿子的生命吗?” 尤里?英格瓦列维奇话音里不无一些自豪感地说道,“他现在的处境究竟如何也只有老天知道!不知是他灾难临头了还是遇到啥麻烦了,向导至今毫无音讯啊......” “是不是在那边他和拔都汗已经谈妥了?是不是蒙古人改主意了,不和我们打仗了?” “我们为啥害怕他们?我们当中有谁曾见过他们?或许,他们没有啥可怕的,是不是啊?” 聚首的公爵、贵族们乱哄哄地又争吵起来,喧嚣声、埋怨声交织在一起,一浪高过一浪。 叶布普拉克希雅走到大厅门口停下脚步,侧耳停了一会儿,一脸沮丧,拖着自己的脚步向自己住的阁楼走去。她心中的惆怅感愈加强烈起来。 叶布普拉克希雅回到房屋,把老姆姆叫过来吩咐到要她把占卜女叫到这儿来。头上戴着独出心裁地用各种奇异花色头巾打扮的女占卜很快就赶到大公夫人房间来了。她一过来就在地上撒了一把谷子颗粒,在地上滴撒了几滴蜡油,紧接着俯下身子仔细地在地上观察并寻找影子等图形是否显现。 “很快就有贵客临门,亲爱的公爵夫人!他还给你带来了海外的贵重礼物,还有让你更愉悦的......你还有什么不快活的理由?还有啥可担忧的?你的心上人他远在异国他乡,他现在不在这里.....一个好汉陪着他......你夜里想他睡不着已经有好长时间了吧?从此你放心吧,他好着呢。你看这儿,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呢。如信不住我,你自己过来瞧瞧看:你心上人现在在这儿,这是他即将要走的遥远的那条长路......” 叶布普拉克希雅这时在一块白色毛巾上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她丈夫那熟悉的脸型影子。她非常高兴。兴奋的她情绪高涨,她重重地赏赐了女占卜,打发她走了。看到这情形,老姆姆也很高兴: “你看,还是我说的没错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无缘无故地伤悲。我们的公爵就要回来了。不过,他的路程还不短呐......” 这天叶布普拉克希雅心情好,就把宫里的姑娘们找来帮她做活儿。她那双巧手此时开始忙起来了。她决定要在大公回来之前要做一件漂亮的新裙子迎接夫君的归来。过去费德罗大公经常宠着她,很喜欢打扮她。也很欣赏她的一身得体的梳妆打扮。姑娘们唱着快乐的歌谣,麻利地用细腻密实的针脚为大公夫人制作质地柔顺的丝绸裙子来。叶布普拉克希雅动手用精致的布花裁制一件丝衬衫,是专门为夫君准备的。 在公爵夫人的带领下,宫中缝制衣裳的活儿热热闹闹地整整花费了两天的时间。随后这一热闹场面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老姆姆暗中使出的这一点子也算彻底告吹了。那些姑娘有意逗她高兴的热情也渐渐停息了下来。公爵年轻夫人又恢复了往日忧伤的一副常态,即使在极度失望的情况下,她仍不时地带着某些幻想向远处空无人影的大路尽头望去,伤心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从她眼里不断向外流淌着。这时公爵夫人强忍着心中的伤悲和痛苦极力规劝安抚自己的儿媳妇,其他婆媳们也在想方设法地逗年轻妇人开心,即使这样,这位夫人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在这宽敞的楼阁他整天价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一个痛苦的念头一直在缠绕着她使她始终放心不下来: “公爵们有关抵抗外族这件事儿一直悬而未决,费德罗一去不复返,杳无音信......蒙古人就要到家门口了。看来,没人能幸免于难,躲得这场这场灾难,无人能阻止住他们闯入。即使到了这一危急关头,这些混蛋公爵们还在争论不惜,在这一既要时刻还想着如何夺取军权......俄罗斯的前程就要断送在这群私欲询心人的手里了!眼看着蒙古人就要闯入家园了,他们要么把人杀绝,要么就把人掠走。” 小儿子因害怕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身边。他静静地抱住母亲,抬头用自己长得跟父亲一样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她。他虽年幼,但他心里却能感受到母亲痛苦的模样。叶布普拉克西雅看着儿子,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强忍着伤痛的泪水对他说: “绝不!瓦纽什卡!绝不能把你交给蒙古人。费德罗的公子绝不能给蒙古人当牛做马!我—作为费德罗的夫人也绝不能给蒙古人做奴婢!” 这时从阁楼底层房间传来一阵骇人的声响。房门被有力地推开,过一会儿有人在嚎啕大哭起来。 叶布普拉克西雅屏住呼吸在谛听,当听到这撕裂心扉的哭叫声传过来时,她的心都快从心窝里跳出来了。她真不知自己是如何抱着儿子从楼上冲到楼下、一头闯进会客室的......大公夫人阿格列金娜已经昏厥过去了,倒在几个满脸泪水的奴人怀里,仍在拼命挣扎着。尤里大公被这消息震晕了,似乎神志不清了。他扯着自己的衣襟,失声的吼叫着: “这全是我的过错啊!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啊!真是罪孽啊!我......” 费德罗手下忠厚的仆人阿波查尼站在大厅,将这一不幸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家人。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仿佛是被风撕碎的树叶;他浑身沾满了污泥,仿佛是从泥沼中爬出来的;他的脸上还带着被刀砍伤留下的一个大伤口,伤口尚未愈合,像一张狰狞的嘴。他一路走来,接连几日未吃一口饭,显得极度疲惫不堪的模样,仿佛是一棵即将枯萎的树。他不顾孱弱的身躯,伤感的泪水潸然流淌,如决堤的洪水。他又接着说道。: “这些骇人的家伙将他砍死了!去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只留下了我这个老命,为的是给你们报信......当时我们的雄鹰就躺在我的怀里死去的!” 听完这噩耗,叶布普拉克西雅既没有哭喊,也没有流泪,她默默地转过身来,抚摸着儿子,一手搂着他从大厅里静静地离去。她沿着旋转楼梯走进自己的卧室,走到窗户旁,推开窗户,抱着自己的儿子,从窗户台上纵身朝着窗外一片乌黑石头地面跳了下去。 第30章 百年一遇的暴风雪,就连身经百战的蒙古百户长也迷路了 为阻止蒙古大军的侵入,从梁赞出发的由军民组成的一支军队向迪克耶原野一带开拔,并向这一地区纵深方向缓慢推进。途中在遭遇狂风暴雪后受阻便停顿下来,不得不在这一带安营扎寨休整。 这时公爵及其亲近的几个主帅围坐在营帐内议事。他们在一起开始讨论该采取何种战法来阻挡和防范来势凶猛的蒙古军的进犯。原野上狂风大作,坐在营帐内暴风雪的呼啸声不绝于耳,令人震颤不已。两个烛台上点亮的松明灯等在强风中左右摇曳不停,燃烧的松脂丝丝作响,化成油花并不断地滴落在大木桶里。只见一个仆人跪坐在毯子上,自始至终注意观察并盯住灯火燃烧现状,不让其熄灭。在这样恶劣的天气状态下,敌人一点不傻,不会向我们发起攻势的,因为这样强劲的狂风,甚至也会把人刮跑的。 这时传来有人骑马走过来的声响。有人在户外大声询问:“大公现在哪里?”这时那扇沉重的门帘被人掀起来了。一个身穿灰白皮袄、满身雪花的随从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随手摘掉头顶上的尖形帽,率先开口禀报道: “老帅拉吉波尔来到。他说他给各位带了一个重要消息。他还说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他算哪一路老帅啊!”与这个老帅一直有隔阂的一个公爵发话说到,“他既不是在职的神甫,也没有做过神甫的名号!最好还是让他回到教堂里去,静心敲钟做祈祷为好!像幽灵一般他一到夜间就四处游荡。可以看出,他罪孽多端,积怨太多,所以,睡不住觉,也坐不住,夜间梦也少。” “你说的这些哪有一句是实话,别忘了上帝在谛听呢!”从营帐的一个角落传来另一个人的说话声。“你的这种说法就等于把一个身强力壮的好汉强行打入冷宫闲置起来,威逼人家去做神甫不成,啊?” “别算陈年老账了”第三个人插话说,“我们现在是需要的是大家团结一心啊!” 话说到这儿,大家都默不作声了。随从把门帘拉开,只见门坎走进一个身高体胖的拉吉波尔老帅走了进来。拉吉波尔从头顶上摘下帽子,解开未挂面的皮袄领口,用手捋了捋浓密的一把花白胡子。随后,他转身对着摆放在营帐一个角落里的镀金圣象在胸前花了三次十字,然后又面朝梁赞大公等人深深地弯腰鞠躬施礼。 “拉吉波尔神甫!来!来上座!”尤里?英格瓦列维奇热情招呼道,“我们真遇到一个难题啦,正好好你来了,帮我们出出主意,这事儿该咋办。” 拉吉波尔应邀坐到毯子上,打开了话匣子,他说; “我带着一班官兵,约有百十来号人,在长满芦苇的河道布下埋伏。想抓一个蒙古俘虏过来。我们想从抓到的俘虏嘴里得到他们这一阵子儿究竟在干什么,想啥鬼点子等情况。在途中我们遇到了这场大暴风雪,既然上路,空手一无所获地返回去多不划算。就在我们犹豫不决之时,幸好在路上迷路的几个异教徒被我们及时发现。看情形他们不是迷路了,而是想到我们这儿来‘抓舌头’然后再返回去的。于是,我们向他们发起了攻势。他们一看这情形落荒而逃。我们盯住其中的两个人,将其从马背上拽了下来,一个还算好,比较老实,很快被我们制服了,而另一个就不好对付了,抓到后还拼命抗争,不服软,尖叫着,死不投降。我们只好用刀斧狠狠教训了他一下,这才把他捆绑起来了。” “活捉他们了?” “是啊。活捉过来了,还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审讯。看这情形,他了解了不少情况,就是死活不交代啊。” “你不擅长审讯他们,”有人说道,“你现在把他们给我带到这儿来,让我试试看。” “我已经把他们带来了。” “现在就把他们带进来。” 义勇士兵们将这两个被俘的蒙古军士带到营帐里去了。被俘的两个军士双手用皮带绑在后背。目测判断,其中一个人比较富裕一些。从衣着外表上看,这个人上身穿着一件镶着羊羔皮的绸缎子的长袍,左肩膀上缝制一块蓝颜色垫肩;脚上穿着一双廘皮靴子、他有着一个赤色如红铜般冷面英俊的脸庞,脸上狂妄之情犹如凶猛的飞禽一般咄咄逼人。眼神里渗透出桀骜不驯、傲慢、杀人不见血冷酷神态不时地审视着营帐中在座的每一个人。这个人外表现在就像被笼子套住的一只猛兽,随时做好了在遭到攻击时充分利用哪怕是一线希望也要想方设法逃出笼子束缚、获得自由的一切准备。 另一个年纪还比较小,岁数也只有十七八左右,身穿一件家纺粗布料缝制的大衣,大衣上还套穿着已经退去毛色的破旧皮袄;脚上穿着用羊皮缝制的皮鞋。他对眼前坐着的首次见到的这些俄罗斯人感到极大地好奇心,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这些人,心里想着拔都汗率军攻打就是这些坐在眼前的俄罗斯部族啊。 大公吩咐让里哈尔?库德亚什陪着他审讯俘虏: “你愿不愿意回答我们的询问吗?”里哈尔看着那一个年龄较大的俘虏问道。 那个俘虏一听到要问话,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做声。 “你再不说话,我们就会用火烫你。” “好的,我愿意回答你的提问。”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王中之王拔都汗万户长部下乌梁海?卡丹百户长。” “拔都汗现在有多少兵力?” “拔都汗军队多如牛毛,数也要数上九十九年呐。” “拔都汗现在哪儿?” “就在这儿,草原上。只有一箭射程范围内。在你部前沿某处。” “他要攻打哪儿?” “拔都汗要征服俄罗斯部,他要让俄罗斯部变成他的奴隶。” “他为何停留原地,至今尚未任何动静?是因为害怕我们吗?” “拔都汗天不怕地不怕,他一直在等待有利的天时。俄罗斯的恶魔大使法力,搅动起了大暴风雪,袭击我军,以此来阻止我军挺进的步伐。一旦我们蒙古祖先的魔法启动发力就会轻而易举地将俄罗斯的恶魔撵走,到那时,我们拔都汗就会挥师北上,一举拿下梁赞的。” “谁是蒙古大军的主帅?” “担当主帅的人也不少,他们都是圣祖成吉思汗嫡系后裔,十一个诸王担任各路主帅统领。” “他们都来攻打梁赞吗?” “倘若大军都去攻打梁赞一个地方,梁赞那么一个小地方挤也挤不下这么多人一下子扑过去,部队粮草供应也会成大问题的。我们蒙古大军将要采取围猎战略动作,拉开全线整体推进。昔班尼汗为右翼军主帅,左翼军由贵由汗坐镇。” “这么说来,谁将主攻梁赞城呢?” “贵由所部先期出发,拔都汗所率主力随后跟进。” “这时其他主帅将做什么?” “他们将按照总部署向俄罗斯各地方向推进。” 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开始询问第二个俘虏,他说: “你叫啥名字?” “我叫穆苏克,是纳扎尔?科勒泽克之子” “你的同伴—乌梁海-卡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吗?” “几乎全是。” “那些是谎话?” “你自己去猜猜看。我不能说。” “他是你的顶头上司吗\/” “是的。他是我顶头上司,是我们这儿最大的官儿。” “你们是咋俘虏的?” “我的长官一直想了解俄罗斯军队部署的具体位置,没想到结果我们在途中迷路了,在这儿附近被你们抓获了。” 对被俘的军士所进行的一番审讯让大公顿时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思绪当中,在座的各位将帅们也一副垂头丧气的神态,不可言喻。他们心里头都很清楚,眼前面临着将与一片片黑云般压过来的蒙古大军对抗的严峻局面,这将是一场难以名状的硬仗啊。 “好了!大家说说看,我们咋面对眼前的这种严重局面,谁有更高超的对策,啊?”尤里?英格瓦列维奇提议道。 蒙古俘虏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冷笑。 尤里大公这时吩咐里哈尔?库德里亚什说: “这样吧,库德里亚什!你先把这两个俘虏带走,严加看管,用牛皮皮带将其双脚牢牢捆绑住,一般的麻绳不管用的,一定别让他们逃掉。把他们这儿带出去!” 库德里亚什将俘虏从营帐里带走了。拉吉波尔用手捋了捋胡子,一边咳嗽起来,接着还喘着粗气,似乎咽喉里有啥东西在挤压着他。 主帅们仍一声不吱地坐着。大公面对着拉吉波尔提议道: “拉吉波尔老帅!你是见过世面,有过作战的丰富经验。依你看,从这两个滑头的蒙古俘虏军士所讲的情况来看,你有啥想法?” “我看呐,那个蒙古军士当着我们的面撒了一个大谎。他们兵力庞大,人数众多,这是事实。这件事应该这么看,多有多的好处,但劣势也很突出。你想想,他们那么多人马,在一个地方他们是呆不长久的。蒙古骑兵的马群快把草都吃光了,可以吃的草所剩无几,它们只好用蹄子刨开草根吃食。这样,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因草料不足而倒毙的,马匹相互间就会肯咬对方的马尾的,因此,他们不会用全部主力部队攻打一座梁赞城的,而是要采取兵分两翼同时攻打其他城郭这样一个作战策略的,以获取更多兵马所需的粮草为目标的。假如我们俄罗斯诸公国采取联合行动,共同抵御,蒙古大军势力再强大也不觉有多麽可怕的。” “依你看,这两个俘虏说的可信吗?” “他们所谓蒙古大军兵力多的要用九十九年才能数的清楚的说法自然是胡诌,但说的其他一些情况属实,是可信的。” “那么,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是?” “蒙军兵力主要部署在梁赞---普龙斯基一带地区。可以断定,他们不会将所有兵力集中在夺取梁赞方向的。假如那个蒙古军士没有撒谎,我们正前方面对着的是贵由、拔都汗率领的两支部队。在这一情况下,我方应当利用当前有利时机主动出击,应当把中路军击破贵由所部作为重点来实施。在这样恶劣的暴风雪情况下,组织出击也好便于隐蔽,不被他们发现。我们首先要向贵友所部发起进攻,追击他们,使其疲于奔命。然后再来策划如何对付拔都汗率领的北上队伍问题。这是极其难办的困难的一件事儿。在这一计谋实施过程中,如蒙军向我方压过来,就会给我方造成更加深重的困难,到那时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死守防御者,最终会被进攻者击败。我们应当主动向蒙古军队发起攻势......” 主帅们仍在讨论,争执,各抒己见。经商议后,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大公最终采纳了拉吉波尔老帅提出的作战建议。他下令传各部将领明日清晨开拔,向蒙古大军左翼军发起一次攻势。 第三十一章 迪斯科耶原野上首战 他们在广袤的旷野长眠、在遍地都是茅草、冰雪覆盖的草原大地上酣睡。尸体被路过的野兽啃食,肉体被飞来的乌鸦啄食。他们饮尽苦酒,海誓山盟,为国捐躯。 摘自<十三世纪拔都汗大驾光临> 天已拂晓,义勇军民做好了开战的一切准备。昨夜里,他们是在厚厚的雪地里过的夜,甚至没有燃起一个篝火堆。白风雪渐渐停息了下来,在这静怡的旷野中大雪顿时化作一朵朵雪花飘洒在大地上。朝霞跳过一座座丘陵山头在空中升起来了。军士们从雪地上站立起来,用手拍掉身上沾满的雪花,顺手拿起剑、矛等兵器,有的还在佩戴盔甲护衣。 这时尤里?英格瓦列维奇骑着战马从队伍前走过。一队军士们整齐地列队肩并肩地站在原地。 开战前,大公在准备开拔的队伍面前发表讲话,以鼓舞军士们的斗志。他的话音在这寂静的原野中显得那么亲切、清晰: “年轻的兄弟们,英勇的军士们,梁赞民众的娇子门!你们准备好了吗?邪恶的敌人手里正握着长刀已来到俄罗斯的边界地区,想夺取我们这片沃土。你们要随时做好作战的准备。狡诈的敌人就是要扰乱我们和平的生活,使得我们不得安宁。他们企图想用刀剑将我沃土洗劫一空!凶残的蒙古大军企图将我自由可爱的梁赞城陷于战火,毁于刀光剑影之中。之前他们已经抢夺、霸占了整个波罗维茨草原。这次他们闯入我梁赞大地,就是要想用刀剑和火焰毁掉这片沃土!我们要鼓起勇气,用这块坚不可摧的盾牌来扞卫自己的家园、耕地、村落、妻子儿女、父老乡亲不受外族的侵扰和破坏。凶残的敌人在蠢蠢欲动。他们正日夜兼程向我们这边奔袭,我们这片沃土正面临毁坏的威胁,我们的财富即将面临被外族掠夺的境地。敌人就在近尺,就在你们前方。你死我活的恶仗就要打响了。在敌人面前你们要坚持住,决不能后退半步。作为你们的一个兄弟,我将率先士卒,冲向敌人阵营。我们要为我们祖先英格瓦利亚?斯维托斯拉维奇创建的祖国而战!” 虽然大公脸上仍流露出抑郁的一种神态,但他那双眼里却喷射出坚不可摧的斗志光辉。他一手坚毅地握住短剑的手柄,另一只手紧紧拉住在严寒中即将出征而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呼之欲出的那匹枣红马的缰绳,凝视着前方冥想。 军士们用简短的呼吁齐声呼喊道: “我们一定要挺住!我们绝不会悲哀!一定让奥卡河倒流,我们勇敢的士兵绝不会后退!” 各千户长、百户长分别下到自己所属队伍,对作战行动作了进一步动员布置。千户长、百户长口径一致地表示: “我们即将迎击来犯的恶魔般的蒙古人。我们的计谋是先插入敌人中路军心脏部位,使其一刀两断,将其一翼折断,然后再回过头来攻击另一部。你们要挺住啊。蒙古人有着狼群一般的秉性,生性诡计多端,善于团队协同作战。他们将在作战中善用伎俩,佯装失败而逃窜,那是想把我们引诱到他们设计的圈套里去消灭我们。我们千万要记住这一点,决不能上当受骗,千万不能跟在他们后面拼命追赶。你们要加强协调作战,耐心等待第二次冲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战胜他们......” 士兵们斗风雪,抗严寒,手中紧握兵器,个个表情严肃,在认真倾听自己长官的一番训话。因长年累月风吹日晒,他们穿着的皮袄及灰褐色粗布外衣已严重褪色、用于系在腰上的短刀的狭长皮绳以及刀鞘、树皮鞋以及长及膝盖的毛线袜捆绑用的细线绳子等显露出不同程度的磨损和损坏,这些细节向人们诉说着当时他们日常生活的艰辛以及劳役负担沉重的情形。但是,为了阻止敌人侵入家园,他们现在情愿挺身而出,来这儿荒无人烟的原野,参加保卫家园的战斗,随时准备为此献出自己的性命。 队伍开始向前徐缓行进,来到一座丘陵顶子上。行动极其缓慢,这场暴风雪下的太大,雪深处没及膝盖处。 先期出发的先头队伍来到丘陵顶上,停下行进的脚步。突然间一声尖利的喊叫声打破了周边寂静且紧张的氛围: “看呐,这是俄罗斯人!俄罗斯人!” 羁押在拉吉波尔身旁行走的那两个蒙古军士用尽全身气力大喊起来。很显然,他们是在给自己人大声通风报信呢。这声音在空旷的原野左右回荡,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然后渐渐向远处传播过去了。就在叫好喊声过后不久,原本没及膝盖深的万籁寂静的雪原世界似乎被激活了似的,复活起来了。从雪地里黑色的身影突然闪现出来,一阵接一阵地从远处传来彼此呼唤的声响,紧接着一片黑压压骑兵从雪地上迅速向远处飞驰而去。在河流处泛起的一片迷雾气团中顿时消失的无踪无影了。刚才的震耳欲聋的喧闹声戛然而止,除了远处传来的几声断断续续的驱赶牲畜的吆喝声外。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消失的干干净净的...... “真厉害啊,蒙古人!好神奇啊,蒙古人!”义勇军民无不感慨地齐声赞叹叫绝,“他们咋就跑掉了呢?是不是叫我们吓着了?不!这里有诈,他们在诱导我们哪!我们绝不上当!......” 百户长们安抚着义勇军们,一边指定他们趴在雪地上便于隐蔽起来的绝佳位置、地形。 俄罗斯队伍密实地爬在雪地上,队形显得有一些拥挤不堪的形状,他们在等待有利的时机再出击。地平线上,穿越低矮的云团,鲜红的太阳升起来了,将其粉红色的光线铺撒在白雪皑皑的原野上,照亮大地。远处蒙古骑兵散兵线呈现出弯弯曲曲形状映入人们的视线内。他们正在调转马头,只见他们手握长矛、肩扛弯刀,向俄罗斯队伍这边飞速冲刺过来了。 义勇军躲在高地后面,继续一声不吱地仍趴在雪地上卧着,仍在等待时机。蒙古骑兵战马飞驰而发出的匀称、沉重踏地的马蹄声听得很清晰了。随着滚滚而来交战的十几万匹战马铁蹄踩踏地皮轰鸣声响使这片草原大地为之而震动颤抖。狂暴的蒙古骑兵的战马掀起一道道雪花在半空中飞舞起来,夹杂着战马快速跑动而引发的热气,一步步向前逼近过来,场面着实壮观。 他们爬在马背上齐声发出令人心颤的呼吁声响,飞驰而来: “呼!呼! 呼!乌拉赫什!” 蒙古骑兵向俄罗斯队伍隐蔽的山头上慢坡冲刺。有几匹马在慢坡上马腿被绊了一下,有骑兵连马一起轰然倒地,其余的战马继续向前冲刺过来。眼看着距离只有二十来米了。隐蔽在山头上的梁赞军民一跃而起,呼叫着向冲上来的蒙古骑兵扑了过去。 “前进,梁赞好汉!前进,为了祖国!” 蒙古骑兵遭遇了俄方守军的迎头痛击,有些战马调转马头想回跑去,还有一些战马甩掉马背的骑兵,刚站立起来不久,人就顺势倒了下去,剩余持续不断骑兵马队的战马继续向前厮杀过来,朝着手拿刀剑斧头山头上的守军迎头而上。 俄罗斯军民像发了疯似的用力地地砍杀冲上来的敌人骑兵,或朝着这些骑兵的头部、腰间等部位奋力厮杀。蒙古骑兵手握弯刀,在空中摇晃着杀过来,弯刀刀面上发射出一道道寒心的蓝光,从弓箭上发射出去的长柄钢箭在空中嗖嗖作响飞将过去一一命中目标。俄罗斯士兵们应声倒地,不一会儿又站立起来,继续投入战斗。蒙古骑兵乘势向慢坡底部撤退,俄罗斯军民不顾一切地奋力地去追赶他们。 与蒙古骑兵之间的首次交火,梁赞好汉占了上风,蒙古人的进攻战术尚未奏效。义勇军们咬牙切齿,双眼充血,气喘吁吁,仍在拼命厮杀,欲意在左冲右杀的骑兵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过去。 挥舞斧头猛烈砍击盾牌的声响不绝于耳,彼此起伏。蒙古百户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听到这一声响,蒙古骑兵都突然调转马头,撤出杀场,朝着开拔过来的行军路线策马飞驰而过,他们的离去就像一股乌黑的浓烟,沿着白雪皑皑的丘陵迅速滚落下去,身后是一片横七竖八的尸首。受了伤的马匹鲜血仍在流淌,马匹因疼痛而在倒下的原地挣扎着,便发出痛苦绝望嘶鸣声,试图在地上站立起来,还有的战马一侧脚蹬里还挂着死者的一只脚,因恐吓在地上拖着主人朝着一边跑去。俄罗斯梁赞军民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后方后撤,战斗损失严重,队伍人数明显较少。很多尸体被抛弃在丘陵山坡上,死者的眼睛尚未完全闭合,朝着低垂的灰色云团那边盯住张望着。 第32章 暴风雪来袭、军马草料告急,拔都汗率军直逼梁赞 拔都汗率领万户队伍,继续挥师北上。为与独立行军作战的各路军建立和保持彼此不间断的联系,遂向各路出发的万户派出了一个特殊的信使。这个信使就像一只飞鸟,迅速地穿梭在各路军之间,传递着重要的信息。按当时蒙古西征军一条军规纪律规定的要求,信使出发必须在两日内返回拔都汗军帐通报一次。通过信使的一去一返,以便使大本营能及时掌握各路军行军速度、具体位置、作战意图等情况,与此同时也将拔都汗下达的各项军令及时传达至各部队执行。 随着任性的暴风雪在大地肆虐,遂将把大本营向各地派遣的信使也带到了各地。上路的各部在行军途中都发生迷失方向的情形,偏离了预先指定的行军路线。当下拔都汗刚刚得到他的‘天下无敌’万户与速不台勇士率领‘狂飙’万户行军位置的有关情况通报。 继续向前推进已经感到十分困难了,蒙古北上的人马只好暂停了行进步伐了。饲养大批军马成为这支部队不可忽视的一个现实问题。在当下情况下只能在被大雪掩埋在下的地上找到一些枯草饲料,即便能找到也凤毛麟角,也无助于解决大批军马的草料供应问题。于是,在这关键时刻,拔都汗不得不下令,从驮运的储备粮食中拨出一点麦子供养大本营本部万户所属军马食用。假如暴风雪再接连持续数日,大批马群就要倒毙,军马就有饿死的危险,到那时候北上的整个蒙古大军生存就会受到严重影响了。 “向梁赞挺进!挺进!”这时军内有部分蒙古人极力主张,并赞同直接攻打梁赞城这一战法。 拔都汗及诸王们的营帐重新择地搭建起来了。在快速重新搭建起来的营帐里。人们只能躺着,无法坐立。大雪从营帐天井通风口不断向屋内乱窜。点燃的篝火烟火没法从屋顶及时向外排出,房屋内烟雾缭绕,呛的人眼泪直往下流淌。 拔都汗趴窝在地毯上仔细查看羊皮纸地图。地图上简要地绘画出俄罗斯各地主要城市、道路及河流具体位置等相关信息。他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未来几天内部队行军要途经的路线和大致行程。 诸王及几个千户长围在他周边、他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从拔都汗嘴里说出的每句话,一边齐声附和着。 速不台勇士派出去的侦察兵队已经返回营地。一个年纪较大的诺呼尔走进营帐内。他头戴一顶破旧毡帽,身披羊皮袄,腰部用生牛皮制作的一个皮带紧紧扎着。他拉起衣襟,跪拜在篝火旁,收起皮袄长袖,将粗糙弯曲的手臂从衣袖里伸出来烤火取暖。 在彼此问安施礼后,这个诺呼尔向拔都汗通报了沿途侦查看到的一些情况并就拔都汗提问做了一下回复,他说: “前方不远处发现有一条深沟附近发现有俄罗斯一支队伍埋伏的情报。在这漆黑的夜晚,他们有可能趁夜色偷偷摸过来,将我们警戒放夜哨杀害的。” “此外,你还了解那些情况?” “左边不远处贵由汗的部队在行进,一共有两个万户的队伍。他手下一些诺呼尔对大雪天行军颇有微词,说不如钻到雪里头,待大雪过后在往前赶不晚。还听说,贵由汗催促着部队往前赶,他说‘我们一定要抢在拔都汗前面占领梁赞城,要不啥都捞不上。梁赞城有许多粮食、美酒、女人及黄金在等着我们呐。’” 听完这一番话,拔都汗平心静气说道: “贵由汗率领部队向梁赞城挺进,欲意抢先占领这座城堡的想法和计策应给予肯定和称赞,这是一件好事儿,同时也给其他诸王做出了表率。这座城堪称俄罗斯的一个大城市,他想拿下它,好啊。你知道贵由汗现在哪儿?现在能找到他吗?” “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可以找到他。”这个诺呼尔回答道。 “现在让速不台勇士给你签发一张加盖我大印的文书,你带着它去见贵由汗。见到他后,你可以对他讲:‘大帅命令贵由汗火速前进,在沿途草原上尽快搜索并找到企图阻止我大军北上的俄罗斯队伍后,将其迅速消灭之’假如他听完这话后,感到有些势单力薄,还不便向俄罗斯军队发起强有力的攻势的话,就不难为他了,先让他的部队原地待命,等待与我的大军回合后再议。后续情况让他及时派人告诉我。到时候我会视情派出速不台勇士的万户出动。即使在没有贵由汗队伍的支援下,速不台勇士率领万户队伍就会把俄罗斯的队伍打的溃不成军的。” 躺在一侧的速不台勇士从自己的怀里掏出装有印章印泥等物件一个的金灿灿的盒子。他打开盒子,拿出印章,在印泥上沾了沾,然后在一张文书上加盖了刻有拔都汗名字的大印。年长的诺呼尔拿着这张文书,小心翼翼地将文书夹在破帽子的折缝里,弯着腰从军帐里退了出去。 时间到了午夜时分,一个年轻的信使来到拔都汗营帐。这个信使身段修长,胸膛前挺,双肩方正,长着一对黑色的眼睛,身穿镶嵌着缎子边饰一件蓝色长袍。他首先在毯子上行跪拜礼,礼毕,他跪坐起来,用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着屋内在座的每个人,然后他开口问道: “请问速不台勇士是哪一位?” 在一侧的一件羊皮大衣挪动了一下,一张鼓起眼神的独眼红色脸面从大衣下露出头来。他问道, “你是谁?找我有事儿?” “快说!”拔都汗命令道。 “恕我有罪。我给你带来了不幸的一个消息。在我去贵由汗的途中与您的公子相见---英勇的一个好汉乌梁海?卡丹,他也带着四个诺呼尔.......” “不对,他出门是带着九个诺呼尔外出的。” “我们来到河谷地带,一个跟着一个鱼贯地向前行进。我们几个人遭遇了俄罗斯一支埋伏兵的突然袭击。他们人数要比我们多。我的战马带着我逃出了埋伏圈。后来,我骑马来到高地,把战马拴在一棵树上,再次来到遭遇埋伏的地方仔细查看了一会,在那儿只找到了三个遇害的诺呼尔的尸体横在,却没有发现你家公子的尸首。我想,他可能被俘了,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钦察人,他叫穆苏克的,也不见了。” 速不台勇士驼着背坐在原地半天没说一句话。他那张因气愤变了形状的脸面霎时间变成了紫红色,一筹未展。过了好半天,他眉毛下的那一只独眼缓慢地眯了起来,渐渐地变成了一道细缝。独眼里一滴孤零零的泪水顺着长满皱褶的脸颊向下流淌下来,仿佛是在诉说着他心中的此时无法抑制的极大痛苦...... 第三十三章 在寂静的原野上,一群狼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围着雪地上有异味的尸首游荡 啊,无垠的田野,田野! 无名尸首横七竖八,谁之过? (普希金) 清晨,一道红色霞光如一抹鲜血,悬挂在雪原半空中。从各地相继频繁赶来的信使们陆续向拔都汗禀报:贵由汗率领的万户军队已经向俄罗斯部族发起了进攻,俄罗斯部族像忙古斯恶魔般进行了殊死抵抗,他们操着斧头对着贵由汗出息的人马进行猛烈地砍杀,像是杀红眼了。贵由汗的部队最终招架不住,败下阵来,在战场上丢下众多尸首,撤返原驻地休整。 拔都汗听到这一消息,遂与身边诸将商议下一步行动,最后还就此征询了速不台勇士的意见建议。大家一直主张让贵由汗万户再发起二次攻势,但拔都汗对此有不同看法,他说: “假如贵由汗的万户连俄罗斯部族把守的一座山丘都攻克不下来,怎么能让他担任主攻铜墙铁壁的城堡的这一重任呢?他这一次真给我蒙古北上大军抹了黑,罪不可赦。我看呐,就让他乘此机会,为了弥补罪过,去干后勤保障事去吧---抓紧时间把那些在与俄罗斯部族战斗中损坏的衣裤好好收拾一下,该缝补加紧缝补,以满足战时所需的被服做保障。我命令:我‘天下无敌’万户军与速不台勇士的‘狂飙’万户即刻出发,向着俄罗斯部族把守的那座山头发起猛烈进攻,踏平山头不复归。战役结束后,迅速掉头,直至梁赞城,拿下这座城。我们不能再指望贵由汗了。直属千户军随我行动。我将亲自上沙场督战。决不许留下一个活俘虏。要采取迅速果断的战术,决不许在战斗中恋战!必要时可让战马得到一些补给,喘口气,允许组织部队做短暂的休整。诸汗这一路要辛苦一些了,队伍拿下梁赞城后才能组织诸王安营扎寨事务等等” 暴风雪突然停息了。太阳的光辉在绿松石般的天边露出了暖人心的灿烂。劲风将灰色的云团吹拂南方天边去了。 寂静而平坦的荒野雪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辉。殊不知雪地下掩埋着数以千计的死伤的无名军士尸体。 从远处闻到死尸气味的一群野狼正沿着笔直如琴弦的羊肠小路踏步而来。后面的狼踏着前面狼走过的脚印小心翼翼地跟进。一个狼首领走在狼群最前面,它带着自己的伙伴向着散发着熏人的血腥味尸体堆放的地方走过来。 从远处看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尸体变成一个个黑点,在这儿极是引人注目。野兽向这些尸体一步步逼近。躺着的尸体偶尔会抽搐地全身晃动一下,头狼看到这情形会警惕起来,并轻巧地闪到一边,继续向其他尸首方向挪动步子。 一群乌鸦、麻雀像约会约定时间一样也来到战场那些尸体附近落脚,一跃一蹦地朝尸体跳跃过来。有时尸体的一个臂膀抽动举动起来,这把那群乌鸦惊吓的翻动起翅膀飞了起来,遂又向另一个尸体飞去落脚。 一个狼群向河谷方向移动,来到河谷岸边并沿着下坡路向河床走去。没走多久,这群狼又突然返回来了。这时河谷岸边出现了一个骑兵的身影。看样子,这是个年轻的士兵。只见他骑着一匹块头很大的棕红色战马,头戴一顶在阳光光线的折射下反光的钢盔。坐骑后还带着一匹蒙古马。走着走着他勒紧马缰绳停了下来,静悄悄地向眼前的地形张望,观察。一具尸体发出的呻吟声正引起了他的极大注意力。离他站立地方不远处,躺着一个满脸花白胡子的外表像个武士模样的军士。 这个骑兵看到他,毫不犹豫地从马背上跳跃下来,走到躺在地上的这个武士跟前俯身仔细辨认着眼前这个人。 “拉吉波尔!你还活着?拉吉波尔这是你么?” 骑兵立刻从腰间拿起瓷水壶,将水凑到了他的唇边。这个叫拉吉波尔的人贪心地一口喝完了壶里的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睁开了眼睛望着来人脸面。 “快起来呀,拉吉波尔!你醒醒啊!我看到了一支蒙古侦察兵队伍在这一带地区活动的身影......” “你是谁呀?” “我是大公之子罗曼,你还记得吗,我们还在一起打过狗熊呢? “我咋站不起来了,啊?快帮帮我......” 在罗曼的帮助下,拉吉波尔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费了好大劲儿才爬到这匹身材结实的蒙古马背上。不一会儿,这两个人便在在河谷岸边附近消失等不见身影了。 在这万籁寂静的原野上,野狼、乌鸦聚集在这里,流连忘返,迷恋于这场血腥盛宴,久久不肯离去。 第三十四章 紧握斧头,誓死扞卫梁赞城决不投降 萨维利?迪克罗斯迈开坚定而又匀速的步伐行走在返回北方梁赞城的路途上。原野白雪皑皑,一望无际,河谷里冰雪堆积的景色随处可见,除了一些树叶凋零的干树林挺立在寒冷雪原外,空荡荡毫无生息、。偶或在远处会一些小黑点会映入人的眼帘,那些是少许几个在战场上侥幸保住性命的梁赞民众,他们挪动着艰辛的脚步向着自己的故乡方向走去。 过去,在这些马路岔道附近有一些村落,村民在这一带常与草原牧民进行皮货等小生意。时过境迁,现在这些村落人走楼空,荒废掉了。风儿呼啸着向敞开的大门里猛灌。废弃的民宅院落成为野禽、乌鸦落脚之处,它们在寻觅着食物,经过一番搜索,毫无结果,呱呱地鸣叫着离开这里向别处飞走了。 在返回的途中,萨维利没有碰上一个蒙古人。“或许,这时候战斗刚结束后他们正忙着休整呢或者是在打扫战场,清点人数,寻找同队同伴伤病员,一方面也忙着从死者身上搜刮有用的财物。” 身后有几辆马拉雪橇赶了过来,与他同向而行。雪橇后面还牵着体格健壮的毛茸茸的小马驹,小马驹后面跟着母牛、牛犊、绵羊等家畜。从雪橇上加固的木框子里还露出了小孩们的小脑袋,后面紧随着一群男女,他们手里拿着树枝边走边驱赶着不堪的牲畜群。 “善良的人,你们这是从哪儿来,要去哪儿?” “是从普龙斯基边防哨所那边过来的。我们还真是走的及时,好不容易才从那些牧民那儿摆脱出来,暴风雪和夜色使我们得以逃生。这不我们正往梁赞那边赶路,到了那边我们性命才有保障。这儿太危险了。一旦蒙古军打到这儿来,我们到那时只有死路一条啊。嗨,花斑马,走快点啊!嗨,红棕马,快走啊,说你呢!.......” 在途中,萨维利就像在树林里打猎或者在家乡扶犁耕地一样,走路的节奏不紧不慢一直在往前走。这一路上走来,他可以说日夜兼程,很少在半途中歇脚,与此同时,途中他边走边注意观察周边任何一点儿动静以及人们的呐喊声,心里一直害怕在路上别再遇上蒙古人。终于在一个清晨时分,在那云雾弥漫的云团下,被大雪掩盖的梁赞土城高墙、板墙等建筑从远处就能隐隐约约闪现。城墙内坐落着高大的五颜六色的教堂圆顶。城郊平民农舍屋顶上冒出的蓝色炊烟在空中萦绕,盘旋。穿着短皮衣村妇们正赶着牛马向河边走去,到河边上冻结冰的河面凿开的冰窟窿给家畜饮水。眼前的这情景是多么安详和宁静,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令人可怕的事情,迪科克耶原野那场生与死的战争根本不曾有过。 在敞开的城门关口,一群身穿皮袄、头戴钢盔的守城卫兵拦住萨维利,不让其入城。卫兵们拿着刀斧,拦住他问话道: “你是谁?从哪里来?到梁赞有何公干?” 当萨维利向卫兵解释说明自己刚从有俄罗斯驻军保守的原野回来的缘由后,有个卫兵过去把一个义勇军士兵叫来,让他把萨维利带到司令官问话。京城街道上到处是从外地赶来逃难的人影,他们带着躲到高高城墙后面就可以躲过外面的灾难的想法,想尽各种办法不辞辛劳,来到这儿。到处是卸了套的马车,车上满载着干草、粮食、柴火以及各种家当什物。 一个年老的一脸忧郁神态的将军模样的人,披着一件大衣,站在木质结构房屋的台阶上听取了几个刚从前线回归的军士们的报告,心情沉重地向他们点头示意谢意。这几个军士们有的头部负了伤,头上包着的绷带布渗出了一片鲜血,有的肩部、腰部等部位负了伤。 “太受罪了!”一个没戴帽子,头发蓬乱、头受伤后包扎头部的男人诉苦道,“这一仗我们打的很卖力,不过,后来实在扛不住了,蒙古骑兵人数太多了,人家是十个对付我们一个。好容易打退了人家,想借机喘口气,人家不给机会啊!猛地抬头一看,那些不怕死的家伙有成群地冲上来了。只见他们齐声呼喊着‘呼!呼!呼!乌拉格赫!’我们虽杀死了不少蒙古士兵,但损失也不少,你看!都到在沙场上了,太悲壮了,连我们的大公也未能幸免,也死在狄克耶原野上了。”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到了半夜,等蒙古人那边完全静下来后,我便悄悄地溜到河谷一带,从衬衫上撕下一块布条,把流血的头包扎好,钻到雪堆里将自己藏了起来直到天亮。拂晓时分,狼群的嚎叫声把我吓醒。我一直向北走。绕道来到普龙斯基。在这儿逃难的人们可怜我,便收留了我。” 这时将军摘下戴着的皮帽,面朝大教堂镀金十字架在胸前画着十字,虔诚地说道: “为扞卫祖国寸土光荣捐躯的勇士们永垂不朽。子子孙孙将永远铭记祖先为国而战将自己鲜血抛洒迪克耶原野英雄气概。我们没有侵犯蒙古人,是他们自己要来这儿,闯入我们的家园,掠夺我们的马群。他们来这儿是要杀光我们的男人,抢夺、占有我们妻妾儿女。弟兄们,我们要和他们拼个死活!我们决不能拱手将自己的家园让给他们!” 在场的每个人倍受鼓舞,充满了胜利的坚定信念。有人义愤填膺地喊道: “绝不后退半步!我们要战斗到底!” 紧接着将军继续说道: “假如我们战死杀场,我们的孩子和后代就可以躲进大森林里活下来。等他们长大了,也会收拾拔都的后代,给我们报这个仇恨的。我心里有个感觉,蒙古骑兵很快就会来到我们梁赞城墙边的。他们十分强悍,也很顽强,还会继续往下走的,去攻打苏兹达里、罗斯托夫、诺夫哥罗德等城郭。到了那里,他们是不是就要鸣锣收兵呢?这荒地是我们辛苦用汗水开垦出来的,原先这儿是成片成片沼泽地,地里到处水,水汪汪的,是我们经年累月把沼泽地里的水一点一点舀干的。那些参天古树也是我们一斧一斧砍下来,那些百年树根也是我们一个一个挖掉的。蒙古人来到这儿根本不会习惯的,也不会喜欢这儿的。 他们沿路而来。就是为了沿路抢劫男人的无领上衣、大衣以及女人的坎肩,尔后他们就会打道回府,原路返回到栖息的草原地区。虽然们所乘骑的马匹身材矮小,但很有耐力,跑的快,善于食用草原上茅草草料,这些马匹一旦来到我们这儿这片沼泽地,就会陷入沼泽水坑,不能自拔,他们对我们的犁杖不会有多大兴趣的。兄弟们,绝不能手软。要紧握手中的斧头!大伙儿都到梁赞城墙上来呀!好好跟他们打一仗!我们一定能挺住的!” 第35章 梁赞军民齐上阵,为迎击蒙古军侵入做好了预先准备 在战争中,希望总会激励我们,从不会妥协的。 摘自一部古代悲剧剧目 梁赞城位于奥卡河畔,这座城市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坐落在陡峭的山崖边。实际上,梁赞城的城墙由土城墙和木结构城墙组成,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城墙周边环绕着橡树庄子,仿佛是城墙的守护者,保护着这座城市。板墙下是陡坡,到了冬季,陡坡上浇上了水,形成了表面光滑的薄冰层,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想要从薄冰层上爬上来攻克这座城市,简直是痴人说梦,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全城以及近郊的军民全部动员起来将参与这场护城守卫战。守城的士兵们这时候总会想起老人们讲过的许多古老的故事,故事说的是曾经有来自草原的叫波罗维茨一支部落,他们也曾来到梁赞城进行过围攻,无情的苏兹达里人也到此抢劫过自己同胞兄弟的。但是,要想攻下梁赞这座陡峭的城池犹如比登天还难呐。何况是在从城墙上往下抛洒滚烫的开水、灼热的树脂油的情况下,攻克和拿下这座城更是难上加难。只要军民上下同心同德就能战胜来犯敌人。在这危急时刻,守城将军和贵族们根本不需要绞尽脑汁去如何动员广大军民积极参与护城自卫战,城内各个街道、居民点大家都自觉地组织起来了,每个人都准备了护身的斧头、弓箭等武器装备,纷纷加入到了义勇军队伍里来参加护城行动。打铁匠铺的生意兴旺起来,铁匠师傅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鼓风机在不停地呼哧呼哧地鼓足气囊向火炉大口大口地吹拂氧气,再经铁匠师傅们灵巧的一双手,一把把质量上乘的刀剑被锻打出炉,能工巧匠们还成批地打造出了头盔、盔甲、盾牌、箭等护城保卫战所急需的武器配件器具。 人们为旷日持久的护城战做好了一切准备。 萨维利?迪克洛斯被派到河边悬崖旁一段城墙参加护城行动。护城长官还任命他为五十人为一组的护城战斗队队长。至此他整天忙的不可开交。他对负责护城地段事务极为上心关注。譬如,对本队队员弓箭、抛掷石块等准备是否充足等问题极为操心。他还弄来了一批沉甸甸斧头、六翅杖等兵器他和大伙一起出苦力挖了战壕,以备遭遇恶劣天气时可以避避风雪。 距离城墙不远处有一个诺夫哥罗德商人瑞维拉?尤里亚吉奇开设的商铺,里面应有尽有。譬如布匹、食盐、粮食及其他用品。有一次,他径直走到这家店铺,对商铺主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瑞维拉?尤里亚吉奇!你看你,躺在暖和的地炕上有多悠哉啊,咋就想不起来抽个空到我们守卫的城墙上去看看,啊?我们不分白天黑夜、风里雪里一直守候在城墙上,连口热乎乎的稀粥都没福气吃上,你准备咋帮我们呢?” 这个又高又壮又有些臃肿身材的商人,身穿狐狸皮大衣,整个身体蜷缩在大衣里,当听到这话后便嘟嘟囔囔地说开了: “我本人呢不是当地人,是诺夫哥罗德人。这几天由于忙着向城墙上拉运焦油桶,累坏了,肚子里还在隐隐作痛。我打算把店里的年轻小伙子派到城墙上参与护城行动。我呢还得料理这店里的杂事儿。此前我曾经给尤里?英格瓦列维奇无偿地赠送过整整十船粮食,用于支援打仗的前线。现在我打算给你们护城的人们供应免费饭食。从今天起,我已经给伙计们说过,让厨师每天给你们这些勇敢的护城人熬一锅稀粥,蒸一锅米饭。也许,这样,无处不在的神仙会宽恕我的一切罪过的,拯救我的灵魂的。” 萨维利裹着大衣,在城墙护卫地段守了一夜。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头总有件事儿让他坐卧不安。有好几次他从窝着的地上站起来,靠着城墙谛听,还不时地朝着那个云雾缭绕的远处凝视,眺望---看能不能瞬间捕捉到蒙古人点燃的篝火发出的一丝光线。 这一大早儿,两个骑着矮小花斑马的波罗维茨人来到城墙下面。他们头戴带一顶毛皮帽圈尖顶皮帽,他们两当中的一个大声喊道: “萨维利,你连我都不认了?” “库德里亚什?你咋突然到这儿来啦?” “我马上要和这个波罗维茨兄弟到迪克耶原野那边去一趟。将军派我们俩去那儿找寻大公费德罗的尸体遗骸。顺便我们还会到沃罗涅什河畔,蒙古人还没到那边呢,那儿除了大风、狼群光顾外,没有别人。我们找到尸体遗骸后,就沿着无人问津的拐弯抹角的小路将遗骸拉倒扎来斯克去,然后将他和公爵夫人叶布普拉克希雅及公子和葬在一起。” 萨维利摘下帽子,在胸前不紧不慢地画着十字,说道: “上帝啊!愿他们纯洁的灵魂安息吧!库德里亚什,你别白跑了。现在蒙古人走过来啦,沿途他们一边行军,一边还搜刮民脂民膏。我听说拔都汗还赶着大车,带着麻袋往这儿走呢。他们手里拿着刀和剑,正往这儿赶过来呢。你一旦落入他们的魔杖,他们就会把你的外皮扒下来的。” “真是胡扯!我看拔都汗不要再吹牛了。”库德里亚什回答说,“他也有摔跤的时候。他跟我们一样,有两只手。我妈当初生下我的时候我也有两只手。让我们瞧瞧今天会怎样,明天又会咋样。假如我回不来,我就结识一伙仗义的豪杰。我们就紧紧尾随在蒙古人脚后跟后边,咬住不放,让他们日夜不得安宁,直到把他们埋葬地下或者他们自己倒下为止。萨维利!跟我们走吧!让我们一起走吧。” 萨维利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突然又咳嗽了一声,他回复道: “库德里亚什!这不行。我是一位将军委派到这儿守城的。我自己也不愿意离开这儿。你骑着马,我呢手里拿着斧头。我们两都在做同一件事儿。” “那好,就这样吧。再见,萨维利!” 库德里亚什走出几步后,突然又转回来并说道:“我忘了给你说一件要事儿—我见到了你的托罗普卡。他还活着,他骑着蒙古人的马逃了出来。他骑得那匹马才算真正的一匹好马!它跑起来真帅,正可谓大地震撼,耳鼻生烟。” 萨维利从城墙上跑出来,高兴地把拥抱着库德里亚什说: “你给我说实话,你没有瞎说吧?你是不是在安慰我啊?” “耶,耶。我哪能胡诌呢!托罗普卡曾作为普龙斯基公国的信使,曾经来过这儿。他随身带来了文书,紧接着又返回去了。我匆忙地和他见了一面。他对我说:“如能见到他父亲萨维利?米吉提奇代我问候他。“我永远不会玷污自尊声誉,也不会向蒙古人屈服的。我尝过做他们俘虏的那个滋味,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好了,再见了,萨维利!只有上帝知道,我们两会不会再见一次面。 里哈尔. 库德里亚什扬起马鞭,策马与自己波罗维茨的同伴飞驰而去。萨维利返回到城墙上。此时此刻,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还活着的消息后,似乎他所在的四周一切都变的那么亮堂柔顺,欢快愉悦。被大雪严严实实覆盖的大地显得那么耀眼,蔚蓝色的远方变得那么开阔,那么宽广,光彩无比..... 他坐在城墙的台阶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陷入某种思绪当中。他仿佛觉得他看到了托罗普卡那双灰色的双眼正望着他看,而在那张长满雀斑瘦削的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我的托罗普卡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成熟的男子汉了,”萨维利心里想着,“他骑上骏马多么像叶格尔勇士一样英俊潇洒啊.....” 第三十六章 蒙古人来了,这回狼真的来了,梁赞的钟声再次敲响起来了 梁赞城护卫备战序幕徐徐拉开了,从此,城墙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生活起居习惯和方式。 城市的每个街道度划分并分配了各自负责的防守地段,街道上指定一名义勇军士兵到指定的防守地段定时进行巡逻警戒任务以及承担完成与护城相关的各项义务。木匠、石匠、马具匠、铁匠等手艺人划定了固定地段进行值守。商人及其伙伴等人员单独划定了值守的区域。除此以外,还为其他无固定居所人员划定了值守的地段。城防一切事务指定由贵族瓦吉姆?科法老负总责。瓦吉姆?科法以性格直率、工作勤奋热心、战功显赫而着称。在市民大会上他被全城市民一致推选为城防司令,负责与城防相关的一切事务。尤里?英格瓦克维奇在率军前去迪克耶原野参战前,就已经签文批准了这一任命决定。 瓦吉姆?科法?达尼雷奇鬓发花斑,骑着一匹白鬃老马,从总体上来看上搭配极为适宜。自受领这项任命以来,他不顾自己年较大,仍然不辞辛苦,日夜操劳,在城市的各个地方、城墙各防护角落都留下了他的身影和足迹。他对城墙上各防护地段人员值守、抛掷的石块是否储备充足、刀剑是否足额配发、箭袋里备用的箭是否足额配发、河面拉运水以保障供水等方面的问题亲自一一过问,督查催促。 “要加大向城墙斜坡浇水的力度”科法将军一再叮嘱身边左右和下属,“要让城墙外墙结上冰,冰层结的越多越好,一旦敌人来了,想爬上城墙一点门都没有。此外,手头上要随时备好开水,桶里时刻要贮满水,以防万一。每个人都要坚守岗位,明确责任,决不能擅离职守。不仅要仔细盯住眼前的任何动静,而且还要有眼观四路的能耐。我们要对付的敌人很狡猾,他们善于夜间作战,一到白天则躲藏的见不到个人影。你等千万不能大意啊。” “他们哪能爬得上来呢,”士兵们议论起来,“刚爬上来,就会站不脚跟一溜烟滑下去的!” 科法将军在城墙上经常见到萨维利一直在不停地忙活着。每次来城墙上总见迪克洛斯在忙着什么---一会儿不是往上拉木头,就是拉水,紧接着又去抱柴火啥的。一次,这个贵族跟往常一样来到城墙上巡查,不过这次跟往常显得不一样,他一脸一筹莫展的神态,来到萨维利身旁,将手放在眉骨上遮住光线,朝着冰雪覆盖的梁赞原野远处久久凝视,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他说: “我们为何偏偏生在这样一个艰难苦难的时代呢!今后我们还要经受更多的苦难,还要经历以血洗面的血腥场面呐。” “我说,你作为一个贵族,干嘛那么垂头丧气的呀?你可别忘了你是我们的守城司令长官呢。你要这样愁眉苦脸的,那我们百姓咋办?往后就不活了?不管咋样太阳还会照耀梁赞大地的,我们还会照样呼吸着寒冷无忧无愁的新鲜空气呢,我们才不会闲着双手啥事儿不做啊!我们还会为了故土挺身而出,流血流汗的。” “梁赞大军如今在哪儿啊?我的三个儿子、我们敬重的大公英勇的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如今在哪儿呢?梁赞的那些勇士、英雄豪杰现在在哪儿呢?” 萨维利也为他说的这一席话儿有所触动,也叹了了一口气说道: “兴许,人家蒙古人不会来攻打这儿的\/” “不”将军反驳道,“蒙古军一定会来这儿的,他们一定会侵犯俄罗斯领地的,在没有把我们的血吸干之前,他们是不会善感罢休的。” “他们会撑死的。” 萨维利在城墙上值守了一夜。东方拂晓,他极力驱赶着是不是来袭扰的某种困顿,依然十分警惕地盯住远方观察那里的一动一静。太阳从东方天边浓厚的紫红色云层中摆脱出来,向天空升起。从城墙高处向远方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十几俄里以外的地方。草原原野空旷渺茫,只有几处橡树丛林孤零零散落在原野上若隐若现。 突然有某种东西这时引起了萨维利的警觉和关注。他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继续朝迷雾弥漫的地平线上望去。原野上闪现出一些模糊的黑点。那形状酷似白色亚麻布上蚂蚁一般,他们向这边急忙飞速地移动着。他们划分出几部分,向四处分散开来。在定睛仔细看这是飞奔而来的一支骑兵队伍。 “他们是蒙古人!除了他们,还会是谁呢!” 萨维利这才算明白过来了,他赶紧从城墙上跑开了,沿着空荡荡的街道小路飞快地向将军宅邸跑去。途中他与骑着白马迎面而来的老将军碰面了。 “他们!蒙古人!”萨维利由于过分激动而喘着粗气,随后他又断断续续地大声喊了起来,“他们像巨浪一般从远处滚滚而来!” “快!快到教堂去!”将军命令到,“把敲钟人叫起!赶紧敲响大钟!报警啊!” 萨维利又向位于广场上的大教堂急匆匆跑去。教堂门敞开着。教堂里金装银饰的圣象前,油灯依然平和宁静地燃烧着。身穿长内衣、头上留着小辫子的教堂老工友正在打扫石板地面。 “敲钟人在哪儿?赶快马上敲响大钟!” “两个敲钟人都到城墙上守候去了。大祭司有交代,没有他的准予,不许敲响大钟的。” “你知道吗?蒙古人都来到你家门口了!你还说什么大祭司准予不准予的废话。快去赶紧把敲钟人找回来敲钟。”说罢,萨维利就一把将老工友拽过来。 “你这是干嘛,啊?你这个亵渎神灵的罪人,是想打架吗?你干嘛对一个神职人员动手动脚的,啊?” “我再说一遍,敲钟人在哪儿?现在赶快把敲钟人找来,不然,我自己去敲钟去。 “那不,敲钟人在那儿,”老工友想极力从萨维利手中摆脱出来,“他眼瞎了。正在休息。” 在存放蜡烛的一个箱子拐角处坐着一个老人,他眼睛里白内障遮住了视线。当他听到有人说话,从容地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伸出双手,朝着萨维利摸索地走了过来。 “你现在能敲钟吗\/” “谁说不行?我干敲钟活儿干了四十年,钟上拴的大小每根绳子我都很熟悉。” 说完话,这三个人就急忙向钟楼跑去。钟楼天花板上垂下粗细不一的几根绳索。敲钟人瞎子伸手用手摸了摸绳索,拉住最粗的一根绳,问了一句: “是要敲警报钟声吗?大祭司怎么没事先说一声,啊?” “你的大祭司就因为钟楼上每人值守这件事儿正在将军那儿受训斥呢。你就使出牛劲狠狠敲吧!赶快把警报钟声敲起来,立即向全城发出紧急警报!” “就像是发生火灾一样,是吧?” “就像发生大火灾一样向人们发出紧急警报!” 这个瞎眼敲钟人用力地握住钟绳,拉开敲钟的架势和平日里养成的习惯动作,竭尽全力,有节奏地左右扯动起来。随着频繁及有力的敲击大钟,从这座钟楼上从上往下立刻传出低沉且铿锵有力的轰隆隆的警报钟声,这钟声向人们发出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大灾大难就要临头的信号。 沉睡的城郭已被这一钟声惊醒起来。臆想中的直到最后时刻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大灾难就要来临了,现在就要临头了----持续的钟声在大声呼唤、招呼全城人都要到城墙上参与保卫家园的战斗啦。 庭院的门噼啪频繁开关,人们匆忙进出院子,守护在庭院门前的家狗汪汪地叫个不停。人们不约而同地从家里跑出来,走到街面上观察周边的一切动静,随后便往城墙方向急忙跑去。坐落在全城各地的教堂钟声都跟着响了起来。 近郊乡村里的教堂,在听到城里大钟声响起并确认后,也积极响应起来。全城钟声此伏彼起,号召人们拿起武器,做好迎战来犯之敌的各项准备。 萨维利一路小跑地赶到了城墙上,手扶住斧头手柄,睁开双眼紧紧盯住远处黑压压一片扛着长矛武器的骑兵纵队正朝着城墙方向飞驰而来。他看到,这时河对岸的一家农舍院子里跑出来几个人,一边挥动着双手示意,一边指着远处渐渐变黑的原野在说着什么。他们一部分向梁赞城门跑来,有一部分坐着雪橇或者步行,身上背着包裹,赶着畜群,沿着河流上游岸边,向大雪覆盖的森林方向逃去。 蒙古骑兵队伍来的真神速啊。越接近城区,他们的马速似乎显得越来越快了。一队清一色浅棕色战马构成的骑兵先头队伍伴随着疯狂的嚎叫声、吆喝声以及口哨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冲到城墙下,勒住马缰绳,刷地在地面上立刻腾起了一股热气浪过来。骑兵们被眼前情形惊呆了,许久不言语。他们看到了挂满冰凌的土城墙。看到了土城墙上架设的橡树板墙以及板墙上射箭孔处朝外观察晃动的人脑袋,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一时无语。 不一会儿蒙古骑兵队又有新的动作了。这时有一支百户队从先遣队伍中分离开来。这支百户队骑兵三人一行地排开队形,开始展开环城行走寻找攻城突破口的侦查活动。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蒙古骑兵托举着长矛顶端悬挂棕色马尾的象征标志。紧接着他后面跟着一个身披金甲、头戴银盔、银盔上系着一束白羽毛。在他身后跟着一队个个身披装甲、右手提着短矛、左手握着圆形盾牌的身强力壮的蒙古骑兵军。 紧接着从先头部队里又分离出第二支百户队人马。只见这支骑兵队向城郊附近至今仍在传来警报钟声的村落开拔。没多久,警报钟声戛然而止,一股浓烈的烟雾从屋顶上空冲天而起。 第三支百户骑兵队留守在奥卡河对岸,对梁赞城墙上的一举一动进行跟踪监视。又有几十个骑兵从这一队伍中分出来,来到河床冰面上,向橡树板城门方向移动,镇静地开始组织实施向城墙攀岩的尝试。 守城的梁赞军民对着一群攻城的蒙古人充满好奇心,此时此刻早已忘记了早先的害怕,都望着这些从未见过的蒙古士兵揣摩着他们的长相。只见蒙古人身穿长至脚跟的皮袄大衣。有的还在胸前挂着用铁或铜裁制的护心板。马鞍上系着弓箭袋,弓箭袋里红色箭头一一可见。他们的长着跟松树皮一样黝黑的脸庞。 从蒙古骑兵队伍里走出了一个满脸胡子的老人,他走到城门口,边用马鞭敲击城门,边用俄语跟城墙上的人喊话。他大声喊到: “梁赞人,你们好哇!天下臣民的主宰—伟大的拔都汗起驾已经来到你们这里了。请你们赶紧派出使者开门迎接最贵的贵客,敬献面包和盐,行叩头礼,以示崇敬敬仰之情和臣服之意......” “让他好好等着吧!”城墙上有人回话道,“你们从哪儿来就返回那里去,返回时可别忘了把拔都汗也一起带上哦......你这个坏蛋从哪里来的?可耻的走狗!你是梁赞人吗?” “请你们打开城门,迎接尊贵的贵客”长胡子老人不厌其烦地依然站在那儿喊话,“假如你们投降,放下武器,你们就不会有罪受。假如你们负隅顽抗,不肯臣服,蒙古人就会把你们斩尽杀绝的。城堡就会遭遇大火焚烧之灾,你们的房屋就会被拔的一干二净的!” “你出卖自己的故土,你的大汗将赏赐你多少金银,啊?你这个险恶的犹大,千刀万剐的可耻叛徒!” 这时从城墙上石块和长箭像雨点一样投向城墙外的骑兵。蒙古士兵急忙躲闪起来。转眼间,骑兵们扬鞭策马,返回队伍集结地去了。 第37章 蒙古军兵临城下,围攻梁赞城,投石器用上了排场 哈吉?拉希姆执笔继续写道:啊,这是个什么年代呀,周边还充满血腥和仇杀,多么苦难啊!在迪克耶原野与梁赞锐气十足之军首次交火以来,拔都汗这心里头毫无等待之意。之前他派出信使去见贵由汗,传达让他出兵先行攻克梁赞城,不料贵由汗自己心中另有私心的打算---想抢先在拔都汗到来之前把梁赞城攻占了,洗劫这座富贵的城郭,给自己率领的队伍来一个一个巨大惊喜,独占胜利果实,先睹为快。可就在这时,他却从信使那儿得到了他心里一直对拔都汗让他发兵攻梁赞城的这道命令存有戒心和深深怨恨,但又他碍于面子,却在信使面前摆起谱来了,他对来的信使这样回答说“我的队伍打过胜仗,这段时间感到极其疲倦,士气也较低落,我想借此机会让队伍好好休整一下。等休整完,我再来攻克梁赞城也不迟,梁赞城绝不会从我手缝里轻易溜跑掉的......” 自那次与俄罗斯人打过一仗后,贵由的万户大军确实收到了一些创伤,而且那些巫师也未能医治包扎好受伤士兵的伤口,伤口有些感染,这也是贵由汗如此贸然地回复拔都汗信使的缘由之一。 于是,拔都汗找来军师速不台勇士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如何等等。北方地区暴风雪过后,天气已经放晴了。太阳光线直射着银装素裹的大地。被这场暴风雪迷失方向的遣派出去的信使们,渐渐找到了返途路线一个紧接着一个地返回大本营,报来各地各路军行进的各种消息。布伦台主帅通报,其万户大军已行至布龙斯基地区,但狭窄的羊肠路、茂密的森林给他万户行军造成了一定困难,阻力不小。“行军中遇到这种情形,将给我们辎重通行会造成很大困难,投石器也拉运不过去。” 针对这种问题,速不台勇士以拔都汗的名义对布伦台做了如下答复:“你表现很英勇,但机智灵活差一些。你要动用那些俄罗斯俘虏为你开拓出一条同时可以行走三辆大车的林中大道来。在拿下布龙斯基后,立即向梁赞方向集结。将所获俘虏都赶往那儿。各路大军都将在梁赞附近地区集结。谁不执行此令,或错过集结时间,将军法予以处置。” 拔都汗与速不台来不及等待布伦台万户的回复,便迅速向北方迂回。伤病员跟随大军后坐马车或骑骆驼行进。 拔都汗庄重宣布:“我要亲自拿下梁赞城不可!” 两天后,拔都汗亲自率领天下无敌千人卫队抵达梁赞城下。这位大汗钦定此前投诚的梁赞老臣格列布充当攻城通译,带领十多名骑手,来到梁赞城门前督导。这位老臣向城墙的军民喊话,让他们主动打开城门,迎接贵客。不料想从城墙上向下抛出了石块以示抗拒。他只好诅咒一番,用手帕擦着被碎石块擦伤的脸庞,无功折返。 为了吓唬住梁赞军民,拔都汗下令放火烧了近郊的村落。他还带着老臣格列布绕城墙一周巡视一番,向老臣格列布详实讨教如何以及从何处实施攻城计划等事宜。这城墙四周都是结了冰凌的陡坡,攻克梁赞确实不易,困难重重。 于是,蒙古人把所有被俘的俄罗斯民众敢到城墙下。这些俘虏全都裸露出上半身,衣物蓝楼,蒙古人挥舞着皮鞭,逼迫他们搭建云梯。有俄罗斯俘虏问道,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有无吃的食物? “马匹和其他牲畜一直在给我们拉运物资,他们从未向我们问过该吃草料的问题。”蒙古人回到道,“它们都是自己找东西吃的,你们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可以去吃草根、马粪或者别的什么,但必须给把云梯架起来才行。” 蒙古人挥舞起末端包着铁皮的大棍棒抽打那些顽固的俘虏们的头部。那些脸色抑郁、因饥饿双眼散发出暗黑色光泽的俄罗斯俘虏只好默默地屈服他们的管教,来到那些废弃的木屋找来斧头、手锯,从房屋里拆掉木头、木板,着手设计建造起了攀岩城墙的云梯工具来。第二天,大车运来了第一辆掷石器。蒙古人采用这一掷石器向城墙投掷巨大的石块,随着石块的落地,城墙上发出轰隆巨响声。另一辆掷石器在通过封冻的河面时冰面被压破,沉入水底。蒙古人威逼俄罗斯人下河打捞设备,当时有不少俘虏淹死在冰冷的河水里...... 真主伟大!拔都汗真固执,今后这类可怕的事儿挡也挡不住,注定会还会接二连三地发生的。 第三十八章 “听,狗一直在一直在狂叫,一定是有陌生人来了” 银色的月夜笼罩着坠入梦乡的雷神林村。几个世纪以来沉睡于这片土地的古木参天树林边缘上有几家小木屋,被大雪雪堆密实地团团包围。宁静的树林、篱笆偶或发出因干树枝断裂的声响,有时会打破这里的寂静。看家狗也平静了下来,它们将身躯收缩蜷缩成一团,将鼻孔深藏在毛茸茸皮毛里打盹儿沉睡起来。 在蓝色月光下,几堆摆放的高低不一上边覆盖了一层积雪的柴火垛隐隐约约显露出其所处的大致轮廓出来,几棵黝黑树干裸露在外的大树和一颗枝叶挺拔外延的雪衫树挺立在村长木屋一旁。 起初村落尽头传来一只狗几声短促且尖细的嚎叫声,之后这一犬叫声渐渐变得拖长的叫声。不久,其他狗也附和着一起叫了起来。不一会,雷神林全村的狗都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这时不远处传来轻轻地敲门声以及马儿发出的一声响亮的鼻子打喷嚏的动静来。 住在村头的奥帕廖尼哈突然从睡梦里惊醒,她轻手轻脚地从睡炕上下来,轻轻地拉开窗栓,透过结着霜雪鱼鳔缝隙小心朝外看去,这时瞅见一个身穿长皮衣、头戴尖顶帽的黑影子正在翻越院子篱笆墙过来。只见此人翻过篱笆,跳到院里,向储藏室方向走去。 “韦氏尼扬卡,快起来!” 奥帕廖尼哈用手推搡了熟睡的姑娘说,“你听,狗在叫呢。是他们来了!有个坏蛋爬进了院子......正朝着储藏室走了......我担心,他可能会袭击我们俩!男人们都不在这儿,我们两女人家能对付了吗?” 这两个女人穿上皮靴,用头巾将头包住,穿上短大衣。她们再一次朝窗外张望。在银色月夜,户外的一切显得那么宁静如水,除了那些脖子上拴着铁链的狗一心想挣脱束缚, 愤怒地叫个不停之外。 “奥帕廖尼哈婶婶,我好害怕!会不会有啥事儿要发生啊?”姑娘有些胆怯地轻声问道。 奥帕廖尼哈麻利地系好宽布腰带,把手套叼在嘴里,用大方布包了一些路上面包之类的食物,又从长椅子下面找了一把斧头,说道: “我想,这不该是蒙古人已经到了这一带吧?给把这切面包的刀子、还有木碗拿着,别忘了把火镰也带上。” 两个女人从木屋里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很快消失在阴影里。那个陌生人在储藏室里折腾在寻找什么,还不停地地打着火镰。 从村落镜头那边传来了一声可怕的呼喊声。在这百年沉睡的古木苍天的大森林里还依稀听见了喊叫的回音声。紧接着又一声受重伤女人痛苦的哭喊声,喊叫声里充满令人恐吓的痛苦。霎时间全村被这声响吵醒。庭院里的大门发出咯吱咯吱关门声响。大道儿上传来马匹甩开蹄子奔跑的声响。一个头顶没戴帽子、未穿大衣骑着一匹没备马鞍马匹的老人,沿街跑过来,突然大声呼喊起来: “着火啦!蒙古人来啦!救命啊!” 奥帕廖尼哈偷偷地朝着那个在储藏室弄东西的家伙摸了过去。 在明亮的月光下,奥帕廖尼哈才看清那个人身上穿的一件古怪式样、拖地长皮袄,脚上穿着一双用白色狗皮材质制作的皮鞋,只见他腰间还管着一把弯刀。当这个不速之客把脸转过来时,说时迟那时快,奥帕廖尼哈早已挥起斧头朝他猛地砍了下去......这一斧砍的真准...... 被斧砍死的这个人面朝地面倒了下去。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滩鲜红的血迹。 “赶快跑,穿过院墙后面,穿过菜园子往前跑!” 奥帕廖尼哈压低嗓音说道,“快走,朝那边暗处走!” 然而,逃跑的路已经给堵死了。蒙古人的同伴们把皮袄前襟绑在腰带里,翻越篱笆墙来到院子里了。两个女人只好躲进柴火堆里藏了起来。 这时村落有好几处都燃起了滚滚大火。位于村落一侧的两个木屋、堆积的柴火堆也燃烧起来。 燃烧的大火吐出了长长的火舌,顷刻间燃烧起来的火苗的越来越旺,火苗带着黑色的浓烟直往天空上窜。 被这突如其来的慌忙地将母牛、马匹赶到路上的这些家畜不知所措地嚎叫着,从牛马的无奈叫声中让人感到周边笼罩着令人恐吓不安的阵阵寒意。到处弥漫着女人们绝望的嚎啕大哭声、哭泣声不绝于耳。还有那些女人因恐慌不知所措,不知该往那儿逃跑。有的冲进大火焚烧的木屋将留在木屋里吓坏了还在大声哭喊的孩子抱了出来,有的拖着面口袋急忙往外走去。 从这片大森林里还传来此前从未听过一种呼喊声,而且这种喊声越来越近: “呼!呼!呼!乌拉格什!” 一队队蒙古骑兵顿时涌到村子里,引发了一阵阵骚乱。村里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马匹的嘶鸣声,蒙古人的呼喊声以及这些面目可憎的人群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奇异的怪味儿。 狗群跟着这些在村子里转悠的异族骑兵身后不停地犬叫着。这些骑兵挥舞着弯刀,在街面大路上在奔跑,逢人便砍,见到逃跑的女人就甩出套马绳活捉。 蒙古骑兵从村子首尾两头进村,将村子人都集中到村落中心附近空地上集合。 第三十九章 被遗忘的小村从此热闹起来了 在环绕城墙一周后,拔都汗率近臣左右一行离开这里,来到河对岸一个小村镇利。蒙古骑兵们被安置到被逃离居民遗弃的这些木屋里住下。他们骑马在街道上转悠,看是否有喂养马群的干草货源的地方,有的抱着一捆捆干草往回走,还有的干脆从屋顶上将用于覆盖房屋漏水的干草也拔了下来,总之,只要能找到适于马群喂养的干草料就算达到他们的目的了。房屋烟囱里开始冒出炊烟---蒙古人把那些抓捕的女人们叫来为他们起火,做烧饼,备干粮。 拔都汗骑着一匹额头上长有白点的白腿枣红马穿越了这一村镇的街道。他那被风吹日晒晒的黝黑的脸庞上一丝表情都不见,眯缝着的眼睛望着人们的头顶上方----谁也说不清楚这时他的脸上画着啥表情,紧随其身后的那些都是他贴身的王室近臣。他们一行呈三人一排的队形走过大街。这些人戴着千户长、万户长等荣誉头衔,手下没有一卒一兵。他们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出席并参加拔都汗举办的各式各样规格的饮宴,一般规格为四人一桌,边吃喝便讲一些笑话,或者找一些有关前辈勇士传奇故事的话题展开话题,谈笑风生。当这些人单独与拔都汗谈话时,他们就会乘机向拔都汗打其他汗王以及自己周边亲近人的小报告。有时,拔都汗听着他们的报告,会皱起眉头,悉心听完他们每个人的报告,听到有趣的情节时还会发出“扎扎”的赞誉声。他需要通过这些人了解打听包括成吉思汗家族极其诸王部队所发生的各种传闻和新鲜事儿,所以,他容忍他们的存在,因为他需要这些人的有些作为。 在这一无名小镇巡视过程中,管家带着拔都汗查看了在一处宽敞的一所住宅,建议他在这儿过夜歇脚。 “此前这木质结构的宅邸是谁家的?” “这是一所俄罗斯萨满巫师住过的房屋,他们管他叫神甫。” 拔都汗有些不悦,挥了挥手想起身离开。 这时拔都汗的军师速不台勇士骑着他那喜爱的黑鬃黄褐色战马走过来。他拉开嘶哑的嗓音说开了: “圣上怎么能住在萨满巫师的宅邸呢?况且还是俄罗斯的萨满巫师的。这还能叫房屋吗?”他用马鞭指着带有高高尖屋顶、屋顶上方还带有镀金的十字架的木质结构的建筑问道。 “这是俄罗斯人供奉神仙的庙宇。” “圣上应该在神仙住的地方下榻才是。”速不台勇士义正言辞地插话说道。 拔都汗朝双眼低垂的管家以及附和速不台勇士的诸汗瞟了一眼,然后调转马头向教堂那边走去。 看到这情形,管家急忙跑到教堂门口。在这所教堂门前台阶上,坐着四个蒙古士兵。 “这儿不允许旁人进出。”其中一个说道。 管家与这几个蒙古士兵争论起来。 “你们是哪个万户的?是谁派你们过来的?”速不台勇士走过来问道。 “是贵由汗百户长蒙格?萨勒。” “从这儿走开!回去告诉他,让他在别处为汗王找一处更合适的住宅。赶紧走!走!” 这四个蒙古士兵对视了一下,吹了一声口哨,撩起大衣前襟,踏着深雪,向拴马栅栏走去。其中一个走到一半路,回头朝速不台勇士说了一句: “贵由汗用板子抽打我们脸颊时,你不该为我们求情说话吧?” “你一只耳朵咋没的?”阿拉普萨问道,“你小心点,我会把你另一只也给你割下来。” 这个蒙古人咬着牙,蹲下把刀从剑鞘中拔出来又退了进去。然后,迅速跃上马背。 “你也有这一天的。”说完,他一溜烟跑掉了。 阿拉普萨望着他的背影,气愤地说道: “贵由汗又向拔都汗遣派黑手了!” 在这时,就在附近的更房里诺呼尔们找到了一个老者并把他带了过来。只见老者头顶上戴着一顶尖顶狗皮帽,上身穿着一件衬衫,下身穿着一条粗布裤子,脚上蹬着树皮鞋。他冻得全身青灰色,直打哆嗦,没有因此受到一丝的惊吓。老者用钥匙打开了门上的大铁锁,门被打开。管家第一个走了进去,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恭谨地站在门口迎候主子。拔都汗从马背上跳跃下来,稍事休息,活动了一下有些麻胀的手脚,走进教堂。蒙古人尚未来得及毁坏这所教堂。即使阳光已透过扎着鱼鳔狭窄的窗户将一缕光线投射进来,屋内还是显得十分昏暗。眼前是闪烁着金灿灿光亮的祭坛,一侧是通向祭坛的雕花木门。圣象前点着神灯,神灯光线照亮了圣人们双眉紧锁、抑郁、暗淡的面部表情。 拔都汗走进祭坛,绕过供桌一圈。在一张小供桌一角他发现了五个又白又圆的圣饼。他让紧随他身后的管家尝尝这些小圆面包,看能不能食用。管家立刻从供桌上拿了一块放嘴里了咀嚼,然后说道: “哎呀呀!愿长生天永远保佑你我安康!这面包太好吃了!” “把灶火点起来吧,”拔都汗说着,“给我煮奶茶。” 管家一听这话,慌忙起来,不知所措。他赶紧跟通译以及刚才带来的老者商量一番,他最后不得不壮着胆儿立刻向拔都汗禀报道: “圣上!据说这儿不让点火。生火会惹恼俄罗斯的诸神,这房屋还会燃起火灾的。” 速不台勇士这时下令让他的军事助理—尤尔特奇们主宰俄罗斯萨满巫师住过的房屋内。倘若仔细查看,这座木屋是由前室以及两个房间构成,房屋是用土墙隔开的、房屋中间带有用石块以及泥巴混合切成的一个方块形状的火炉,一旦生火后,里外两个房间均受热。 四个尤尔特奇和两个畏吾尔穆斯林书录员安排住在第一个房间,第二个房间由苏不台勇士本人住下。速不台勇士看到梁赞老臣—变节分子格列布在和尤尔特奇先聊着,便走过来问道: “啥叫荞麦饼?” “这怎么给您解释呢,要不尝一尝再说。给您找个‘巴巴’(俄语,意即女人),让她每天给您烙上几个吃一吃,您一定会高兴的。” “巴巴是啥意思?” “这院子里就有个蒙古士兵在卖两个‘巴巴’呢。你把她们买下来吧!” “他卖多少钱?” “我现在过去把他带过来。” 格列布走到院子里,身后带着一个蒙古士兵走了进来----这个蒙古士兵随手在前面推搡的两个女人也走了进来。一个女人身材高大,穿着蓝色无袖长衣。她走进房屋内用眼睛四处搜寻着,看到墙角上神龛还留着一帧尚未撕破圣象,便急忙面朝墙角虔诚地连做了三次祈祷仪式。然后,她将双手交叉在丰满的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速不台勇士看了一眼,速不台勇士坐在紧挨凳子旁铺在地上的马鞍垫上。这女人身旁还依偎着一个小姑娘。他长着一头淡褐色的头发和一双因害怕充满出战战兢兢神态的眼神,她穿着一件破旧的书羊皮皮袄和一件红色无袖长衣。 “这就是刚才说的两个很能干的‘巴巴’”格列布老臣用蒙古语说道,“这一个年纪较大的是一个富有经验的厨子,那个年轻的是花园里一朵花朵—罂粟花序” 速不台勇士向这两女人瞟了一眼,便扭过头去。 “跪下!”格列布老臣说道,“你们眼前的这位是赫赫有名的汗王。自此以后,你们就是他的奴仆,要衷心为他效劳。” “他到像个大汗,但不是最大的可汗!”年纪大的女人回答说,“为啥要跪下呢?你瞧,这地多麽脏,就像是被暴徒糟蹋过似的。” “我是说你要向你的主人鞠躬施礼!” “我的主人死了差不多十年了。好吧,韦氏尼扬卡,我们一起来向这个主人鞠个躬吧!” 她们两深深地鞠了躬,将手指触摸到地上施了鞠躬礼。 这时速不台勇士转过头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女人一番,然后眯缝着眼睛再次端详起她们来。然后,他看了一眼格列布,站起身来。他把皮鞋脱下来,摆在长椅子上,乘势也爬到长椅子上,就势盘腿落座。 “她们叫什么来着?”他问格列布,格列布再把他的问话翻译过去。 “我叫奥帕廖尼哈,她呢叫韦氏尼扬卡。” “她是你的女儿吗?” “不是,是我家邻居的孤儿。我收留了她。” “你为啥叫这个名字?”速不台勇士问道。 “我丈夫是被滚烫的开水煮死的。” “在谁的手下死的?是死在我手下的蒙古人吗?” “哪里!那是一群来自诺夫哥罗德的强盗。自那以后,人们就叫我现在这个名字。她叫韦氏尼扬卡,因为是在春季出生的,她长得很漂亮,像春天里的花朵一样美丽。” “俄罗斯人的名字很难记啊!”速不台说道,“你们愿意为我效力吗?” “我这一辈子总是在为别人干活。我们女人命运就是如此苦唉。” “那就让他们为我烙饼子,准备干粮,烤制大面包。” “只要有谷物做的酸格瓦斯和面粉,就可以了。” “等一会儿,叫撒克拉姆老头准备好一切,给你们送来,”格列布老臣说,“也许,他的俄语还可以用上排场。” 两个女人向站在她们身后的速不台的老仆人转身,并关切地问道: “你是梁赞本地的?老佣人?” “我当俘虏已经有四十个年头了。你看这腿跟镣铐粘在一起啦。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绞索一旦套在脖子上,这一辈子就休想摘掉它的......”老头儿长叹了一声,“这是你们要用的面粉,这是格瓦斯......”他把一个面袋和陶瓷瓶顺手放在了炉子旁。他一走动,脚脖子上的铁链就跟着叮当作响 “我的天哪!” 奥帕廖尼哈拍着双手惊讶地喊了起来,“你这双腿四十年来都带着铁链啊!” 奥帕廖尼哈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朝着面无表情仍坐在原地观察她一举一动的速不台威胁似地指了指。 “好啦,这事儿我们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去抱一捆劈柴去!”老仆人说完走出去了。 “唉!维尼什扬卡,战争归战争,这面还是要和的。” 奥帕廖尼哈也叹了一口气,朝火炉旁走去,这时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蒙古人拦住了去路。只见这个蒙古人从自己的脖子上抽下一根皮带下来。奥帕廖尼哈无奈地面朝速不台坐的方向望去祈求援助。这时速不台对着那个蒙古人问道: “你是从那儿抓到这个女人的?” “我是跟随我的百户长绕着村落走了一圈。后来,我们又来到一片大森林里。森林中有好多女人们在逃跑。我们杀了一些,剩余的就赶到我们的营地。” “是这样。” “这两个人是我抓到的,我用套马绳将她们套住并带到这儿来的。” “是这样。” “我想用这两女人换一双新皮鞋。”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把皮鞋脱下来给你,是不是,啊?你是想来抢劫你的长官,是不是这样?你这样做将面临啥样的下场,懂吗?” 一听这一席话,这个下巴颏长着一撮花白胡子的上了年纪的蒙古人当即被吓坏了,他张着嘴,双眼顿时充满了某种无可名状的恐惧的神色。 “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伟大的汗王!请宽恕我。这两个女人就算送给您。愿永恒的长生天永远保佑您!” 这个蒙古人立即放下手中的皮带,乖顺地从房间迅速退了出去。 第40章 牲畜生病了,我们对它们敬畏的,何况这是人呢 这时速不台勇士喜爱的黑鬃黄褐色坐骑就拴在房屋外台阶一侧。马匹前方部位堆了一堆干草、麦吉等草料供马嚼啃。 拔都汗派人过来请这位老帅前去议事。速不台勇士刚走出房门,便有一个专职诺呼尔把马给他牵了过来,这个诺呼尔还劝他说道:“你光脚着地,步行前往,有碍身份啊。”速不台对他的劝说根本不予理会,骑上马便走上街了。这时迎面却遇见急匆匆跑过来一群诺呼尔。他们显得惊慌失措,边呼喊着并簇拥地朝着一个蒙古人方向跑去。这个蒙古人骑过来的马满身被大雪覆盖,他戴着一顶帽子结满冰霜,像是一个被白雪覆盖的雕塑。他手里还牢牢地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备用马背上还躺着一个人,人用绳索牢靠地拴系在马鞍上。他完全失去了知觉,脸庞冻得苍白,毫无血色,看情形他似乎已经死去了,像是一具被冰封的尸体。 看到这情形,速不台勇士似乎才反应过来是咋会儿事了。只见他像发了疯似的失态的狂吼起来。他扬鞭策马,冲进聚集的人群,翻身下马,一步并做三步,跑到死者尸体面前。 “乌梁海?卡丹,你醒醒啊!我儿啊,你睁开眼看看我!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速不台一边哭喊,一边用自己的老脸紧贴躺在地上人的上衣,将其头部抱在怀里,用手不停地抚摸安慰。 “这人是速不台勇士的爱子不成?”人群中有人说道,“看得出他对自己儿子多么珍爱。他儿子虽说年轻,却很英勇。” 骑马的骑士问了一句:“不知将人搁到哪里?是不是将其尸体拉到野外进行天葬?反正人是活不过来了。” 听了这话速不台勇士气不过,一把从骑手手里将马缰绳夺过来,将马缰绳牢牢地抓在手心里,牵着马望自己的住处灰心丧气地走去。不知啥时候他已经穿过宅院大门,来到了台阶前,停下了脚步。 “乌梁海?卡丹啊!你不该死啊!我现在就对着你的鼻孔吹气,我要把我的灵魂注入你的体内。我将我自己心脏奉献给你,以换取你那颗冻僵的心脏,让它从新强有力地跳动起来。假设能让我这老头儿死在你前面,以换取你的复活那该多好啊,也好让你驰骋沙场,为国建功立业......你别撇开我们离去啊!......” 奥帕廖尼哈听到门外一阵儿喧嚣和哭喊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来到凉台上张望。她看见了在庭院里又喊又叫的速不台勇士,顿时走起了眉头,心想这个独眼老头还真心疼自己的儿子呢。 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抛下台阶,伸出自己健壮有力的手臂,将速不台勇士从他儿子身旁挪开,深沉麻利地将捆绑乌梁海.卡丹绳索解了下来,将他从马背上挪下来,放在自己肩膀上扛起,稳稳地走上台阶,走进前厅,小心翼翼地将人搁在柴火堆上。 格列布老臣也恰好在这儿。只见奥帕廖尼哈跪卧在地上,轻手轻脚地解开冻伤者的衣服,端详地看了看脸色,说道: “这个人还有一口气!此前我曾救过很多冻僵的人。快给我拿一块呢子布块、一块毡子、少许点灯油,一碗雪团。独眼!不能把人挪进屋内,那样他的肉皮就会腐烂,掉肉块的。” 速不台勇士被奥帕廖尼哈那熟练在行的动作感动、震撼,静悄悄地站在一旁,将一个手指塞进嘴里,仔细在她身旁观察端详着。 奥帕廖尼哈接着将乌梁海?卡丹脚上穿的廘皮靴子拔下来,在他那冻的发白的脚掌上,用毡布蘸一点雪快速、灵巧地用力搓揉起来。在她身旁的两个蒙古人也弄明白了她的用意,像她一样,在乌梁海?卡丹手掌上用自己粗壮有力的手搓揉起来。奥帕廖尼哈依序搓揉了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最后将手移到他的脸部位上,搓揉的动作愈加小心、温柔有加。 “神手!拿着这个,这是鹅油,再用鹅油擦拭一遍可能会更好。”这所房屋的原主—一个神甫一边瞪眼看着速不台,一边地给他一碗鹅油,“还的给他嘴里灌一点烈酒可能会更好一些的。” 奥帕廖尼哈一直在他身旁忙了很长时间。挤满了诺呼尔的前厅开始变得闷热起来。濒临死神的人终于展开了双眼他那失神而变得迷糊的目光挨着滑过看着围在他眼前的每个人,最后将这眼神停驻在速不台勇士的脸上。他的神志突然释放出了从前的那道光彩出来。 “父亲!你听我说......”他嘴唇在抖动并嘟囔着说道,“俄罗斯人是群野狼.....必须把它们斩尽杀绝......他们是不会投降的......” 我的儿啊—乌梁海?卡丹!你在那儿遇到了什么?你怎么了?啊?是谁对你下了这般毒手?我要把这个人活活大卸八块的。 “我被俘了。” 乌梁海?卡丹再次昏迷过去了。 速不台勇士抱住儿子摇晃起来。 “别乱来!”奥帕廖尼哈一把将速不台勇士推开,“别再动他!” “你个俄罗斯女人,你听我说,”速不台有些胆怯且声音有些颤抖地央求道,“请你开恩救救他—这个荣耀光辉家族的命根儿乌梁海?卡丹勇士吧!如愿以偿,我将恕你自由,赐你梦寐以求的重赏。” “即使没有赏赐,我也会尽力而为的。即使牲畜生病了,我们也会对它们敬畏的,何况这是人呢。虽说他不是基督徒,可也是个人啊......” 速不台独步来到庭院,走近他心爱的坐骑黑棕黄褐色战马跟前,对着它耳边说了一通,接着又朝着它的鼻子吹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做出耐性等待这匹睿智的战马将给他何种答案,什么样的暗示。 “请你告诉我,我忠实的朋友---我是要把她脑袋砍下来还是给她穿上绫罗绸缎的袍子呢?是带她继续南征北战还是拔光她的衣物,将她送到森林里去游荡?她到底是个啥样的俄罗斯女人呢?依我看,她简直是个勇士,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遇见到这种女人啊......” 这匹马摇着头,似乎赞同他说的。然后,它用自己柔软的嘴唇衔住主人的衣袖久久不肯松口。 第四十一章 人们在胆战心惊中度日,守城人彻夜未曾合眼 这一夜萨维利是在惊恐不安的紧张气氛中熬过来的。他时不时地透过箭孔警觉地朝着城墙外观察或者说密切关注并且竖起敏感的双耳谛听从城里传来的包括人们因惊慌失措而出的呼喊等等动静。相比较而言,眼下与从前梁赞城周边惯有的那种宁静安详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了。从城墙到对岸的原野到处燃起了各种篝火堆,这就仿佛像是有一只无形慷慨大方的手把烧红的炭火撒的遍地都是的情形一模一样。蒙古人不辞辛劳,将拆除的房屋、仓库、篱笆等的木头几乎都抽出来了,点燃起了彻夜通透的一堆堆篝火火堆。在广袤苍穹之下,眼睛所能及的远处,也能看到火光冲天的不计其数篝火,这些篝火加在一起映红了低垂的云雾层,反射出一道红色火光。 有几个士兵走了过来。大家十分不安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普龙斯基在燃烧。” “看你说的,它在五十俄里之外的地方呢。” “那你说这是哪儿?” “我看就在普龙斯基那儿。” “你们来看呐,索伯列夫卡那边也燃烧起来了......” “弟兄们!快看呐!乌霍尔斯卡娅也着火啦.....” “在哪儿?” “在那儿,森林后边。” “那儿不是索伯列夫卡。” “不是,他们还没到那儿呢!” “那是咋会事儿?弟兄们,这些可恶的家伙.....” “那是亚洛斯托沃.....” “咋回是亚洛斯托沃?”萨维利紧张地倒吸了两口气,“亚洛斯托沃距离梁赞还有三十俄里呢!”这时他不禁想起了当初自己离家时曾经叮嘱家人在遇到任何困难时可以到亚洛斯托沃找帕霍姆求救的。 “你认为他们不进攻梁赞在干嘛呢?三十俄里对他们这些坏蛋来说算不了啥。你瞧瞧,他们有多少人啊!到处都有他们的人啊!他们在各地不是放火就是洗劫一空,十恶不赦.....” 亚洛斯托沃方向又燃起了更大的火焰,耀眼的黄色火焰直往上窜,直冲云端。 “别胡扯!”一个士兵反驳道,“这是蒙古人把草垛给点燃后引起的烟雾。” “不对呀!是你在瞎说!”萨维利说,“对于蒙古人来讲,草料比粮食更精贵。没有草料,马匹就会完蛋的......马匹出问题,他们就会跟着倒霉的。这也许是我们的人故意放的火。下一步我们就采取烧草堆,打敌人。” “对呀。让这些王八蛋在这儿无立足之地啊......休想征服我们!” 整个夜晚人们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守城人彻夜未曾合眼。 黎明时分。河对岸农舍里的公鸡报钟鸣叫起来。梁赞城内的公鸡也跟着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身上沾满雪霜的士兵们盯着远方望去,那儿的大火也在渐渐熄灭。蒙古人燃起的无数个篝火仍在野外燃烧着。太阳已升到远处一森林边缘,将粉红色的光辉投射茫茫雪原上,将划分成若干分队尔后又渐渐变成小黑点的正在朝梁赞城方向飞驰而来的蒙古骑兵大军移动的情形照耀的一清二楚。 他们中有的用人力拉着、有的用马拉雪橇拖拉着原木、木杆、木板正朝这个方向鱼贯而行,队伍声势颇为壮观。城墙上的梁赞军民对此既感到好奇,聚拢在一起犯嘀咕,这蒙古人到底想要干啥呢?在队伍最前列是被俘的俄罗斯俘虏,他们被蒙古人驱赶在队伍前行进,蒙古士兵手拿皮鞭在他们周围前后跑动,时而挥舞着皮鞭大声吆喝,时而鞭打落在队伍后面的那些俘虏。从城墙上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很多蒙古人身上却穿着俄罗斯人的皮袄,厚呢子上衣,相比之下,那些俘虏却穿的衣衫单薄,破旧不堪,甚至有的只穿一条裤子和衬衫。有几个人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只见几个蒙古人一遇到这一情形,就会当即冲过去,抡起皮鞭就往他们身上猛猛抽打起来,直到他们站起来为止或者趴在地上离开人世。 在蒙古人的指挥下,俘虏们只好顺从地在城下用原木和木板搭建起了栅栏构架。 “你们瞧!像羊圈一样......”城墙上的人们讥笑道。 “还像宰羊一样还想拔我们的肉皮呢,想得到好。” “让我们看看,谁胜过谁。只要这混账东西胆敢靠近,就让......” 几个骑兵一走到城门跟前。这些人当中夹杂着格列布公爵。他这阵子又喊又叫,保证说不会梁赞百姓带来祸水等云云。 “打开城门后到原野上来!有一个条件就是把财产留在家里。你们就自由了,可以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蒙古人绝不会动你们一个指头的。” “这就是格列布.弗拉基米尔洛维奇,”站在城墙上的人们气愤不过地说开了,“这个该死的杀害自己同胞兄弟的魔鬼!曾经设计杀害过亲朋好友,这个人人诅咒的杀人狂......将你逐出梁赞城罪有应得!” “杀害了兄弟,现在要出卖祖国......真该一刀砍了,免得后患无穷!” 长箭嗖嗖地发射过来。从城墙上飞来的一块石片将格列布砸伤。他调转缰绳,快马加鞭地返回营地。 清晨时分,蒙古人将掷石器调运至城门口准备攻城。城墙上开始放箭了,蒙古人赶紧躲到大型木结构盾牌后面躲箭,准备向城内实施投掷石块的战术。他们拉起原木,在原木顶端大铁勺堆满大石头块,然后松开原木,原木顺着惯性,发出轰隆巨响,将大铁勺里的石块向城墙内投掷过去。与他们相距不远,有个乱石堆场,蒙古骑兵队就埋伏在这儿,他们一直在等待城门里走出人来的机会。 科法守城司令下了一道命令: “保存实力。坚决打退异教徒试图采取的任何进攻!严禁任何人出城!敌人已设下了诱人的圈套。” 第四十二章 “这世上神呐有多种多样,不过有善神恶神之分” 在想梁赞发起攻势的前一夜,蒙古大军总指挥拔都汗是在这所教堂里过的夜。尤尔达奇向各部签发了最后一道指令。命令中规定了最严格的处罚措施---对那些攻城不利、胆怯怕死、擅自后退者一律将严厉法办。 速不台勇士坐在拔都汗身旁,他脸色抑郁,沉默寡言。当问他话时,他点点头表示同意,摇晃手指则表示不赞同。最后他讲话,说道: “炫目者圣下,今天已经下达了总攻的圣旨。箭已放出,很难回收。建议请你在下一道命令,从明日起各部筑起千个灶台,军民同坐,煮肉庆功。但今夜良辰,要让官兵好好歇息,为明日开战做好一切准备。” 围坐在拔都汗四周的诸汗齐声称道,一个接一个地用惯用的祝词祝福道: “是啊,是啊。我们日夜渴望着进行这种充满血腥的战争,盼着参与充满油腻脂肪的这等饮宴,说实话,我们早已等的不耐烦啦。” 拔都汗显得有些不耐烦,插了一句话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怎么我的国师哈吉?拉希姆不在场啊?” “他就在这儿,在营帐门口看管着一群外国穆斯林来客呢。” “这不该是他分内的差事啊。我叫他来,是要他在这现场露面的。” “炫目者!是他自己不愿来这儿的。” 拔都汗从座位上起身,迅速向门外走去。在教堂台阶下,有一群人簇拥地蹲坐在一起。只见他们头戴大缠头,身穿用毛皮镶边条格花色棉长袍。人堆里有人在哭诉,有人在不停地祈祷着。哈吉?拉希姆一手举着一枚金牌子,正站在他们身旁,在这明亮的月光下那个金牌子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辉。 距离他们周边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队蒙古士兵,手拿着刀剑直逼穆斯林脑袋。蒙古士兵每逼近他们一步,都会引起他们这群穆斯林的惊恐不安引发的尖叫声,在这种情况下,也迫使哈吉?拉希姆把手中那块金牌子举得更高了,以此来警示这群士兵不要轻举万动。 拔都汗对身边的通译说了几句。看管的这群士兵急忙向一边躲闪,他们企图趁机逃脱掉,却被躲在暗处的天下无敌卫队手中握着的明晃晃刀剑拦住了。 通译面对着蒙古士兵说道: “你们这些白吃父母粮食的乳臭未乾的蠢货!犹如丧失主人的到处流浪的笨狗!你们怎敢闯到圣上营帐上地盘来了?你们怕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是不是?” 蒙古士兵一见这情形都慌了神,结结巴巴地争先恐后地辩解说道: “他们是我们的战利品,这战利品应该归我们......可他要把他们从我们手里抢走。他们这些人在进行......商人。只有杀了他们,我们才能拿上他们身上藏着的那些金银玩意儿。他们这些人还在俄罗斯部族那儿待过!可是这个留着长胡子的穆斯林巫师却拿出有圣祖签发的金牌要保护这群人。他一直举着这牌子,我们也不好动手。只要他把这举牌子的手一放下,我们就会捅死这群商人,缴获战利品并将其平分掉......” 听到这儿,拔都汗气的用脚直跺地。他仍不住说道: “你们注意听我的裁决。穆斯林信徒们,请你们先回我话!你们来自那方?是哪个部落的?你们来这儿要干嘛?快说!” 跪坐在地上的这群商人,感激地向拔都汗跪拜磕头。其中一个人,这人长得还算面目慈善,蓄着一把胡子,首先站起来申辩道: “虽说我们来自各国,但我们大家都是穆哈默德之子孙。我们都是商人,是来与你们军队做生意的。我们手里拿的金银这东西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们将收购士兵们想要卖掉的东西,我们可以给你们勇敢的士兵所需的葡萄干、阿月浑子果实、干姜、酒水、粮食等商品。” 拔都汗指着哈吉?拉希姆问商人道: “你们过去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当他把牌子聚在我们头顶上时,我们才第一次见到他的。” “你们曾经许诺过为此奖赏他?” “是的,我们曾经许诺过。我们奖赏他是因为他曾经赎救过我们的命。但他未答应我们的要求,他说苦行僧不曾有家产,他们对金子也鄙视。” “是的,这是真的,他们鄙视金子,但除了篆刻你名字的金牌子外。” 拔都汗这时情绪有些激动,他厉声地说道: “你们商人给我听好了!我拔都汗曾经走遍天下诸国,收复各国子民。谁不服我,必将灭亡。谁破坏规矩,就像你们这几个,”他右手指着那几个士兵说,“我的天下无敌就会把你们的脊梁骨给折断的......” 那几个蒙古士兵一听这狠话,吓坏了,便立即跪在地上求饶,大声嚎叫道: “请饶恕我们无知,伟大的征服者!” “请所有商人即刻到速不台勇士那儿报到。由他来与你们交涉,他有办法将这件事儿查出个水落石出,弄清楚你们当中谁是真正的商人。每个商人将颁发一块牌子,有这张牌子的商人将随我大军一起行走,买卖自由才有保障。但是,如查出你们当中有说谎者,对其将给予极刑,其脑浆将砸碎,然后喂狗吃。而你们这些擅自脱离队伍的浪子是来自哪个万户的?” “我们是可汗之子贵由汗万户的。” “我猜想也是。你们几个不顾未来可汗部队的声誉,给贵由汗名分抹了黑。速不台勇士,来查一查这些游手好闲之徒是哪个部队的?先对他们采取割掉右耳的处置,然后再遣派护送兵将它们送回贵由汗军营驻地。” 这几个蒙古士兵又一次哭喊求饶起来,祈求拔都汗开恩。拔都汗对此未予理会,拉着哈吉?拉希姆衣袖,返回到营帐内。 在教堂里面,在敞开着的大门一侧,地上铺着地毯和皮袄等。拔都汗盘腿坐了上去。他一边听着坐在他身旁的哈吉?拉希姆讲述事情的经过,一边又漫不经心地点着头示意讲下去。苦行僧身穿光板皮袄,脚蹬毛皮靴子—这都是拔都汗赏赐给他的物件。 身穿僧服的神甫把十字架托举在胸前,平静地在教堂里进进出出忙活着。只见他一面在胸前划着十字,一边把点燃的蜡烛恭谨地摆放在每个圣象前供奉。他是按照拔都汗之命布施的。通过御用通译,拔都汗告诉神甫说:“我将向俄罗斯诸神表达我的敬意。我不想得罪于某个俄罗斯神仙,免得让他给我设障碍捣鬼作乱。” 神甫用眼睛撇看了一下拔都汗。拔都汗仍静静地坐在原地默不作声。这时听见哈吉?拉希姆对他说道: “请征服者考虑,求你放我走。我不再想继续在腥风血雨的大海里饱受煎熬。你为何要杀害那摩多无辜的向往和平自由生活的部众啊?” “那就由他们了。要想保护自己的自由,就拿起刀剑吧。在这世界上蒙古实力是最强大的。天下万国应该降服我祖父—圣祖的后辈们的统治。” “我对你现在有何益处?请你放手吧!” “不!你必须跟着我走。周边都堆满了善于阿谀奉承之徒,将我团团包围,使我喘不过气来,不能了解真实现状。这当中只有速不台勇士、尤勒杜丝哈敦以及你才能跟我说实话......我多希望我身边多一些敢说真话的人。当然,你要说真话,只有当你我两个人在场的情况才能敞开天窗说亮话。绝不能当着别人在场的情况下指责批评我,如违反这个规矩,你也要受到折断脊梁骨的后果的,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他们害怕我......” “说真话的人死时不会受疾病折磨的。” 拔都汗转过身,看着轻手轻脚走去的神甫说: “这咋那么香?有啥神功吗?” “这是我在圣像供奉了香炉的缘故。” “啥叫‘香炉’能给我看看吗?” 神甫在香炉一角撒了一些乳香,点燃后恭谨地摆放在圣像前供奉起来。拔都汗鼻子里喘着粗气,一边倍加赞赏地说道: “扎!扎!好香啊!把香炉拿到我这儿转转!” 神甫画着十字,胆怯地祈祷道: “上帝啊!请宽恕我的罪过......”说完,便把香炉拿到拔都汗面前有力地摆动起来。 “谁家的神仙更灵验,法力更强大,”拔都汗接着说道,“是俄罗斯的还是蒙古的,啊?” “这世上只有一个神。” “不!你看,你们墙上挂着多少个供奉的神仙像,呐!这世上神呐有多种多样,不过有善神恶神之分。但最灵验的要数我们的战神苏力德。战神会给我们带来辛运,让我们获胜,使天下万物屈于我们的刀剑之下。于是乎,蒙古将一统天下......” 第43章 四面夹击,投石器、攻城槌同时并举,梁赞城被攻克 一大早,携带云梯等作战器材的蒙古攻城兵齐刷刷地列队来到梁赞城墙周边。他们制作的云梯形状各异,有的用几块短木板结扎,有的则采用松树木干架横梁构成,还有的是用树干两头被刀斧砍掉等材质做成,总之,云梯五花八门,眼花缭乱。不时地从城墙下传来蒙古人呼喊声、俄罗斯俘虏饱受皮鞭抽打而发出痛苦的呻吟、无数刀斧砍木头时发出的敲击声、给蒙古攻城兵鼓劲儿吹响的笛子声,彼此起伏,不绝于耳。 蒙古人采取了从城墙四面同时搭建攻城云梯的这一战术,这一战术犹如四条巨龙,同时向城墙发起了攻击。与此同时,这些搭建的云梯成为攻城兵发起攻势的必要支撑点。 蒙古士兵用长矛逼迫驱赶赶那些俄罗斯俘虏趴上了云梯。他们上身只穿着一件破旧的粗麻布衬衫,半裸着身子,脸冻的发青涩状态,他们一边艰难地沿着云梯往上爬,一边向守城的人们大声嚎叫,不要向他们下刀子: “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兄弟们!让我们爬到板墙上去吧。让我们一起对付这蒙古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你们看,身后他们还用长矛戳着我们的腰背呢......” “滚下去,你等胆小如鼠的家伙,兔子尾巴!你们可以夺取蒙古人的刀剑,去砍杀他们呀,把云梯砍断呀!” 有些俘虏心理上不愿与自己同族的梁赞兄弟砍杀,爬到半路,就一头栽了下去,从冰冻的斜坡上飞速往下坠落下去了。到了地面,他们爬起来就跟蒙古人搏斗起来,最终被蒙古人砍死在城墙边。 各处都在进行殊死的搏斗战。 萨维利双手紧握长柄斧头,站在城墙上,做好了砍杀上城墙的人。眼见三个云梯已经搭在城墙上了。有几个人从下一个接一个地网城墙爬了过来。他们都是些啥人?真让人纳闷。这些人个个都衣衫褴褛,一手握着棍棒,一边不停地网上爬,一边又惊恐地大声呼喊着。 萨维利对着大声喊道: “你是不是自己人?在胸前画十字。” 第一个没有应答,他野兽般嚎叫着,头顶上举着一个棍棒,想用这棍棒把萨维利敲下来,没想到棍棒却被打飞了,他自己也跌落城墙下去了。 第二个人又喊了一声: “迪克洛斯!亲家!莫动手......我是瓦乌拉!我下面跟着兹威亚加......” 萨维利举起的斧头悬挂在半空中左右为难。这两个男人很吃力地爬上了木板墙,好容易松了一口气。他们身后一个年轻的蒙古士兵手里握着一把亮闪闪的弯刀,正在迅速爬上来。他的脑袋挨了萨维利砍下去的一斧头,脑袋飞落城墙地底部。萨维利竭尽全力地、疯狂地、使出全身气力地,充满自豪感地抡起斧头砍杀着,就像在一片千年大森林里砍伐雪衫树那种架势来。 兹威亚加、瓦乌拉两人加入到了萨维利的护城行动里来了。他们一起用木杆挑落每个从云梯爬上来的敌人。城墙其他地段护城的人们同样奋战在城墙上,与攀岩云梯上来的敌人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护城人还得到了来自妇女们给予的各种支援。女人们也投入到向云梯攀岩者撒浇开水、网攀岩的敌人头上撂石头、冰块等行列里来了。 直到中午时分,蒙古攻城兵的行动受挫。蒙古人悄无音讯退缩了。而那些在城墙下受伤的人仍在挪动着身子,向前爬去,一边又绝望地嚎叫着。蒙古士兵在他们当中时而走来走去查看,他们发现同族受伤人就把他们抬走,哪顾得上躺在那儿的俄罗斯人呢。 自攻城行动开始以来,整整持续了五天五夜的时间了,迄今为止仍未重大进展。梁赞军民依然顽强地守护着自己的城池。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发现他们参加护城的人员越来愈少,已经出现了死者无人顶替的严重局面。女人们只好被用来顶替那些被长箭射死或石块砸死的男人的岗位,上城墙参与护城行动。一方面,蒙古军加强了攻城的强度,不断向这边派出新生战斗队伍过来参与攻城作战。攻城的将士表现出极其顽强的战斗精神,他们揣着爬上城墙,大发横财的梦想,用谁第一个冲进城,谁就会抢到想要的东西的信念不断鼓励自己。 萨维利、兹威亚加和瓦乌拉前呼后应,相互帮衬,轮流上阵。即使在战斗中出现的短暂的空隙时段里,他们忙里偷闲,也会躺在地上,头靠着胳膊,稍微打一会儿盹儿,放松自己。 在投入掷石器设备后,紧接着蒙古人又向城门口运来了两个大型攻城槌。攻城槌由在稳重的支架上悬挂着原木前端包着铁皮大块头原木构成。蒙古士兵和俄罗斯俘虏隐藏在皮质盾牌后面,用几十个人一起用力产生的巨大推力带动攻城槌去狠狠撞击城门。随着攻城槌的不断用力撞击,由橡木制作的城门被渐渐撞裂了,门板木屑、木块四处飞溅。从城墙上仍在望下泼撒滚烫的开水、热油,长箭、石块从上往下如如雨点似的抛掷下来。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攻门的攻城槌一刻没有停止下来,蒙古人仍在顽强地撞击着城门,一次又一次撞击着。随着有力的撞击和耐受不住这巨大的撞击,城门最终被蒙古人给撞开了。 蒙古队伍在胜利的欢呼声中冲进城门,不料想他们面前又矗立着一道厚实的石墙,石墙的大门被牢牢地封堵死了,这下挡住了他们继续前进的步伐。这道石墙是在蒙古人攻城门时妇女们在儿童们的协助下砌成修建的。 于是乎,蒙古人又一次将云梯拉运过来,向这边增加投入了新一批兵力,接着继续展开强有力的攻势,以此彻底粉碎梁赞守城人们抗击的士气。守城人看见城墙上参与护城的人数越来越少,就已经猜出了大势已经过去了,灭顶之灾就要降临了。 在十二月二十日这一天,梁赞大公遗孀阿格里皮娜带着年轻媳妇及宫廷贵族们一起来到教堂。他们一致决定在此接受死神的降临。梁赞的很多妇女也来到这儿,跟他们一起生死与共。主教和神甫们齐声唱起了赞美歌,为所有殉难者进入天堂而祈祷祝福。 瞎眼敲钟人敲响了大钟,钟声久久回荡在教堂上空。这钟声似乎向人们诉说着守城的战斗仍在持续,守城人仍在顽强搏斗,梁赞人将为扞卫自己的家园视死如归的坚定意志和信念。 十二月二十一日,即在围城开始的第六天,蒙古人又高举火炬,英勇顽强地冲上云梯,打响了攻城的第二次战役。蒙古人队伍像一股不停息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向城墙爬上来。他们有的挥舞弯刀冲刺,有的拿起弓箭射杀守城军民。 蒙古人最终获胜了。他们同时发出的粗犷而又欢欣的呼喊声久久萦绕在全城上空。蒙古人冲上街道,闯入民宅,逢人便杀,老幼童搜,概不留情。 他们摧毁教堂大门,冲进教堂,杀害妇女和神甫,烧毁建筑物。他们从妇女还礼夺过婴幼儿,投进燃烧的火中,当众强奸妇女,然后破开他们的肚皮。 天幕降临前,梁赞城内未留下一个活人。后人曾经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形: “周边没有一个呻吟和哭泣之人,不见一个为父母、孩儿亡灵而痛苦之身影,不见为父母死亡而悲痛欲绝之孩儿,为兄弟姐妹死亡而悲伤之兄弟姐妹---因为所有活着的人都死去了。” 就在这一天,萨维利站在城墙上向城内望去,被眼前所见情形吓坏了---八架云梯同时向他这个地段方向墙上搭建好了,准备攻城的蒙古士兵们已在城墙下集合完毕。萨维利朝着爬上来的人扔大土块,用来阻扰他们往上爬,即使这样,左边右边的云梯上已经有人爬上来了,都来不及往下仍石块,已经到了无法阻止他们上城墙的局面了。蒙古人已经爬到城墙上来了。他们看见萨维利根本不肖一顾,无人理会他,也顾不上了。爬上城墙的蒙古士兵争先恐后地极力朝城内跑去,向那些大公府邸、住宅、仓库、马厩等方向像洪水般涌去。 萨维利涌到了梁赞城逃难人群洪流当中。他们为避开撞见蒙古大军抢掠,都涌向城墙一直向外伸展的地段,拥挤在这儿了。这个地段正好悬挂在护城河上空。这群逃难的人群爬过城墙,顺着墙外倾斜的冰冻斜面滑溜下去,正好掉到挖开的冰窟窿里。有体力的人,淌过冰凉河水,越过田野,继续向森林方向拼命逃跑。 在这个时候,蒙古人忙着洗劫全城,根本无暇顾及逃难的人们,他们一直被这样一个理念折服---“叫你跑,看你能跑的多远。不管你跑的多远,我们都会找到你。” 萨维利能够活下来,算是很侥幸得了。尽管河水这时很冰凉刺骨,但他凭着顽强毅力渡过了奥卡河。他爬上河对岸后,浑身湿透,腰部位还别着一把斧头。他告别似地回头朝梁赞城望了望,继续向前走去。 在燃烧的巨型烟雾中,那座教堂的钟楼仍孤零零地处在远方。即使在远处,萨维利仍然可以清晰地听到城内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征服者充满胜利喜悦呼唤声以及瞎眼老人敲击钟声而发出的绵延不绝的隆隆钟声。 在疯狂野性的蒙古人尚未杀害他之前,这位瞎眼老人仍在持续地敲击大钟,呼唤俄罗斯人起来保卫自己的家园。 第四十四章 蒙古骑兵举行火葬仪式,祭奠英烈,告别昔日同伴 攻城战役完毕,燃烧的大火渐渐熄灭。梁赞城内被战火烧焦的一片废墟被夜间飘落的雪花所覆盖,就像一个丑陋的死尸上铺盖着一床银白色绸缎被一样,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拔都汗想进城看看被他完全征服的这座城现在到底是啥现状,他很想骑着马走过城内大街道。大本营信使们急忙来回奔驰于天下无敌所属各队之间驻地,传达将于第二日日出前在梁赞城门对面集结待命的圣旨。 蒙古大军所属各队以不规则的队形在冰雪封冻奥卡河对岸边完成集结待命。每百户排成十列队形集合,每五十户队形前设立一名高举长矛顶端上挂着一面彩旗、骑着骏马的威风凛凛兵勇,如同一座座移动的钢铁堡垒。百户长排在各自队伍最前列,他们的身影如同坚定的磐石,给人以无尽的力量。紧接着排列着带着两面大鼓的鼓手,大鼓由两个大铜锅构成,锅面用羊皮蒙面而成,每一次敲击都如同天地间的惊雷,震撼人心。接下来排列着腰间挎着牛角号的号手以及手提铜锣的持盾兵,他们的存在如同战歌的旋律,奏响了战斗的序曲。 经清点人数,百户中的人员明显减少。有不少十户中减员一人,三人不乏其数,剩下人员中还有绷着纱布包扎伤口者不在少数---那也是俄罗斯部族在战斗中发射的弓箭以及刀剑砍杀留在他们身上伤痕的一道道痕迹。 位于河边城墙斜坡以及人行道上,到处躺着半裸的尸体。被大雪掩盖的尸体呈现出不同姿势和形状---有的卷缩成一团半圆形,还有的舒展地挺直手脚,有的头朝下栽倒在坑洞里。还有光秃秃的双脚裸露在大雪外面,脚上面还落坐着几只不时地发出响亮刺耳尖叫声的寒鸦。 天下无敌千户卫队已在河岸集合完毕在待命。战马挺立,马缰紧绷。战斗号角从队伍背后方向吹响。其它器材重复地吹响了同一个号响。第一列百户长扯起洪亮的嗓音大声下令道: “遵旨!” “遵旨!” 其他百户长、千户长都一起响应,齐声高呼:“遵旨!”口号。士兵们个个腰板挺拔,手里紧拽着马缰绳。千户队伍鸦雀无声,都在紧张地等待命令。 这时从大火过后保存下来的教堂方向一群骑兵朝这边扬鞭策马飞驰而来。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三个骑兵。中间的骑手手执一面白色五角旗,五角旗下方九条丝带迎风飘扬。长矛金灿灿圆顶图案下垂挂着圣祖成吉思汗那匹着名战马流传下来的褐色马尾。五角旗上还用金丝线刺绣出一只大雕,大雕用铁爪按住一只乌鸦的造型图案。 三个骑兵身后紧跟着另一个骑手。只见他扛着长矛,长矛顶上挂着梁赞城守军败将瓦吉姆?达尼雷奇?科法的尸首。将军头颅面色仍保持着一副肃穆安详,双眼紧闭的神态,银白色头发及花白长胡子随着骑手的奔跑在微风中左右飘动。 紧随四个骑手身后走着两个健步如风的徒步者。他们身穿白色长袍,脚上穿着一双淡色鹿皮皮靴,头上戴着顶白色酷似萨满巫师常戴的尖顶帽子。他们手里牵着全身雪白色、双眼炯炯有神的一匹骏马的缰绳跟着队伍行走。这匹骏马将脖子稍微提起并向前有些倾斜,舒心地迈开灵巧的黑毛色马蹄,踏着小碎步小跑,稍不注意就想挣脱掉骑手手中拉着的缰绳,信步向前大踏步飞驰而去。这匹骏马的宽厚的脊背上垫着深红色天鹅绒马披,马披用金黄色刺绣装饰。在晨曦阳光照耀下,这匹骏马犹如一具童话世界里的装扮时兴的玩具,光彩照人,闪闪发亮。 在这一场面左右的蒙古人都深情地瞪着双眼并仰望着这批白马从身旁走过。他们心里都一直这样想,那个偏爱蒙古人并给蒙古人每每带来新胜利的战神苏力德,就在这匹战马马背上隐身着。 “拔都汗向来很任性,”蒙古人在一旁悄声细语地议论着,“今天他可以让战神苏力德乘坐这匹白马,只要高兴,明天他就可以让自己骑在这匹白马马背上。今天他骑着俄罗斯赠送的那匹枣红马,明天说不定他就坐在熊背上去啰......” 拔都汗坐骑在额头上有白斑点的白腿枣红马行走。这位征服者一身银盔甲铮铮亮闪闪,头戴金色头盔,头盔上插着一个长羽毛。他骑着的坐骑头上佩戴着用金色金牌点缀的银色挽具,马背上盖着金丝线绣饰的鞍垫布,鞍垫源自俄罗斯手艺人之手。坐骑外观完全按照俄罗斯公爵日常坐骑的式样制作。 陪着这位征服者一起走来的还有几个诸汗等人,他们的坐骑也收拾的焕然一新。他们当中只有速不台勇士显得与众不同。他微驼着背,显得有些臃肿不堪,跟往常一样,他仍骑着那匹黑鬃黄褐色走马,马具普普通通,与常人的坐骑使用的皮质马具毫无区别。 拔都汗骑马从队列前走过。蒙古等部族士兵齐声呼喊:“乌拉格赫!”钦察部族士兵跟着呼应到:“万岁!” 征服者又沿着原来的行走路线返回来。这时从天下无敌千户部队中有一支百户队出列,跟随拔都汗身后行进。拔都汗在亲信们的陪伴下从河面上走过。河面上冰窟窿、抛弃的尸体显得乌黑乌黑的,隐约可见。 城门已被完全拆除。城墙周边有一些俘虏在干活。右肩上扛着亮铮铮弯刀的蒙古士兵在监管干活的这些俘虏。 这座城已被完全毁灭。那些木质结构的房屋已被焚烧殆尽。烧焦的已坍塌到底的木头仍在冒着青烟燃烧。到处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尸体气味。起火燃烧过的地方流淌着一股污泥浊水。拔都汗一行来到教堂烧焦的废墟一侧,来到石台子上,此前民众曾在这儿聚集在一起,时常召开市民会议。此外,这儿那口被大火火焰熏黑的铜钟还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了。垂挂大钟的横梁已被大火烧毁,铜钟垂落在地上,歪斜地横在厚厚的白雪里躺着。 此时此刻,展现在在蒙古主宰者眼前的是战火掠劫后遗留下的一派衰败凄凉的景象。从前的广场上堆满了原木、木板、门窗框架、车轮、雪橇、车辕以及烧毁的梁赞市民房屋残垣断壁。在这些堆积的木料上完整有序地排放着蒙古、鞑靼、钦察等拔都汗率领的各万户所属各部在攻城战役中牺牲的各部族士兵尸体。 共有多少尸体,没人做过统计!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他们这些人来自那个部落,从何而来等疑问在脑海里滚动。也无法能明白他们踏上征战之途后将会发生什么。可曾知道留在家乡的亲人们却为他们的平安而日夜挂念,他们面朝西面眺望,整天望眼欲穿,心底里多么期盼着有朝一日盼到远足的儿子、父亲以及兄弟几个安然归来,也期盼着他们离家前曾答应给家人、亲人们带着驮驾大批战利品马匹、骆驼回家等诸多许愿能如愿以偿...... 此时此刻,这些可怜的士兵却仰面朝天、目无表情、面色呆滞、脸面扭曲、遍体鳞伤、静静地躺在异国他乡,睁着双眼呆滞地望着寒冷的夜空。 征服者身边跟随的那些平日里喜欢谈笑风生的随从们看到不久前还生龙活虎活着的同伴此时却躺在这儿等待火葬,个个心情沉重地闲口不语了。至此,他们将奔赴那个从未知晓的那个世界,带着自己透亮的身躯赶到那遥远的九霄云外与圣祖的队伍会合。萨满巫师就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这些士兵仍穿着平时穿着的衣物静静地躺着这儿。在这种场合,军中谁也没有那个胆量敢从他们身上拔下蓝色长袍或者绣花坎肩以备自用—因为士兵就该穿着得体去圣祖成吉思汗那儿报到。许多士兵的胸前还摆放着装着一块肉或者一把米的铜质或者是木质的一个碗。当英勇的士兵要到童话世界或者歌谣中传说的天国报到时,他们还应当佩戴着弯刀武器,因此,他们早已冻僵的手上还绑着一把弯刀躺在那儿。 在一片肃静的气氛中,突然响起一声悠长且苦楚的呻吟。仔细听来,这呻吟从躺着的僵硬某个尸体上传出。紧接着又传来一声,这次却可以清晰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疼痛......给我水喝!” 周边聚集的蒙古人群有些骚动不安: “不能随便动堆积好的神圣篝火堆啊!” 拔都汗平静如水,骑在马背上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他从牙缝上挤出话来似地下令道: “赶快点火!” 他身旁一个汗王拉长声调地开口说道: “为蒙古帝国强盛英勇不屈而献身的那些勇士们是很幸运的,他们将在神圣的篝火青烟的引领下,将到九霄云外的苏力德战神所在的钻石宫殿里去!” 顿时现场鼓锣齐鸣。三十个萨满巫师身着白色服饰,肩上搭着熊皮,敲着铃鼓,舞动着身躯,发出刺耳的嚎叫声,环绕燃起的大火场走动。那些失去亲友或亲戚的蒙古人也从马背上下来,右手举着绣花丝绢,跟在萨满巫师身后走动。 中原手艺人从八个方位同时点燃起沾满油的棉絮。篝火堆上方浓烟滚滚,干燥的原木、板材很快被点燃。火苗越烧越大,将平放的尸体团团包围,黄色的火焰直冲云霄。 篝火越烧越旺。炙热的火焰迫使周边围着的蒙古人向后退步。在征服者离开之前,谁也不敢擅自离去。征服者仍静静地站在原地与自己昔日的诺呼尔默默告别。他仍在现场,一直到他的近臣告知该离开为止。 炙热的火苗吞噬着尸体,浇油的衣物上迅速燃起了新火苗。在炙热火苗熏烤下,尸体松动起来,抽搐着,手脚痉挛地抽动着。一个身材魁梧、结实的百户长的尸体突然在火焰中挺立起来,扭动脑袋,用眼看了一眼周边围着的同伴,似乎在跟大伙儿告别。 火葬场外士兵们用手遮挡刺眼的火光,仍以不愿离去的心态贪婪地望着大火燃烧以及团团青烟直冲云端的情形。他们觉得,红色的火焰将演变成满身通透骑着短腿蒙古战马向前奔腾,顿时化作一股耀眼的火焰,直冲云端,向九霄云团策马飞奔,向着圣祖成吉思汗神圣宫殿飞奔...... 火葬场炙热难忍。一股热浪铺天盖地从广场掠过。烧焦木头及木板残骸随着热浪向天空飞旋而去。 拔都汗用衣袖遮住脸蛋,大声地呼喊了一声: “谢谢,英勇的武士们!” 他扬鞭策马,飞快地冲出烟雾,驰过广场,一溜烟跑到河边。蒙古骑士们紧跟在他身后,相互拥挤,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他们策马飞跑,边高呼: “再见!再见!” 这场祭奠英烈的火葬仪式在梁赞引发了第二场大火。燃烧的大火燃烧了几天几夜不曾熄灭。几里外的地方都能看到这儿熊熊燃烧的火焰,尸体燃烧后遍地弥散着一股怪味,久久不能消散。 大军连续休整三天。士兵们忙着宰杀赶来的家畜,用于储备。王汗们食用马肉,品尝着从梁赞大公地窖里找到的啤酒等美味佳肴。普通的诺呼尔们熬煮加了奶油、面粉的茶水。他们边喝,边议论开来: “哎吆!假如攻克每座城,都损失这么多同伴的话,那还能有几个勇士能打完仗回到故乡啊,太惨了......去他的!明天的事儿就用不着多想了!我们呐把今天过好,吃好喝好就行了!......” 第45章 梁赞大公率部逃离,夜半三更到邻近公国避难不待见 在漫长的寒冬一个夜晚,一个哨兵在弗拉基米尔-苏兹达里京城石头城墙上值守。他身穿棕黑的粗呢子大衣,衣外套穿着羊皮袄,脚上穿着一双新制作的树皮鞋,头戴护耳狗皮帽。他有规律地踏着嘎吱作响的雪地,不时地从一个箭孔向另一个箭孔来回走动,边走边在地上用一个脚踢着另一个脚。他那坚硬的胡须挂满冰霜,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警惕地朝左右、前方等方向严密注视,生怕自己疏忽大意。前方不远处,一片森林在残月灰暗的月光照耀下,仍披着厚厚的积雪在沉睡。 这个哨兵名叫希巴尔卡。他始终警觉地注视着那条通往梁赞城的大道儿上发生的任何动静。那边有人在伐木,耳边不时地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心想,从那儿能传来啥消息呢?莫非是梁赞人把那些不信教的从狄克耶原野闯过来的蒙古人打败了或者是敌人绕道,把梁赞城甩开,走积雪覆盖的林中小道,越过苏兹达里边防哨卡,直冲乌拉基米尔城去了。 希巴尔卡真老了。但他那双长满老茧的结实的手依然紧握着长矛,时时刻刻准备在扞卫祖国的关头献出自己的生命。这个饱经风霜的老士兵是个有故事的人,而此时此刻他却被天空中缓慢移动的那些灰色云团似的某些思绪所沾染,心里头感到沉甸甸的。 城市沉浸在安详的酣睡当中。寒冷、凝重的空气中一片寂静,没有一丁点儿响声。 城墙下忽然传来一阵酷似孩儿细声细气的说话声。希巴尔卡竖起耳朵仔细听辨着。说话声越来越靠近。有三个黑影从城墙拐弯处闪了出来,然后顺着城墙走过来。原来这是三个小男孩。他们穿着长皮袄,相互簇拥着,碎步奔跑着。 “谁在哪儿?不停下我就要动手了。”希尔巴卡用沙哑的嗓音喝道,一边用手中的长矛在城墙上弄出声响来。 “希巴尔卡老爷爷,不要生气了,是我,布拉特卡!”一个男孩回答道,“跟我在一起的还有我家邻居的波斯别尔卡、涅扎马伊卡!” “我知道是你,淘气鬼!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还在城墙下乱跑呢?要是王公知道了,非生气不可!” “老爷爷,我们就是想知道,不知什么东西总在那儿吱吱作响?” “是啥东西在那儿弄的响声,啊?” “涅扎马伊卡说在那儿有响动的声音。我想是不是蒙古人过来了?要是蒙古人真得过来了,我们也想跟他们干一仗。你看,我们也不小了!我们就是为了搞清楚是啥东西在弄出这样的响声来,才跑出来到这儿来的。” “还真想不到,你们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那你们搞清楚没有是啥在响呢?”希巴尔卡问道。 “你把帽子摘下来听,戴着帽子是听不见这响声的。” 希巴尔卡顿时把带着的帽子顺手摘掉了,洗耳恭听起来。 在这寂静弥漫着蓝色月光下,在这午夜时分,的确从远处很清楚地传来连续不断的响动声。这响动声既像低沉的话音,又像有人在轻轻哭泣。 希巴尔卡平声静气地向远处凝视,想弄清楚这响动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半夜从那冰雪覆盖的原野半夜传来哭喊声呢?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灾难哪? “老爷爷,你往哪儿看!” 希巴尔卡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 “嘿!瞧你们这些小家伙!那是传说中的掌管冬天时节事务的老人,在这个季节就会见到他身披熊皮大衣到野外散心的情形。每到夜里他就会到各家屋顶上弄出声响来,半夜里来提醒女人别忘了生炉子。紧随冬天老人身后接着就会有暴风雪来的,它们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儿,譬如会把气温降低,让深夜在户外行走的人冻的浑身发抖,再譬如,它会飘洒雪花将辎重车严密覆盖起来.....冬季老人常在森林里行走,他们时常将衣袖里挤满的冰霜抛洒出来,他们常在河边驻足,在身后便留下五指厚的冰层......这响动就是这么来的,而暴风雪则用模仿女人高尖嗓音铺天盖地地呼啸着从大地刮过去的......” 但这些孩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仍站在原地一直朝着远处眺望,还用手指着远处大声喊道: “老爷爷,你在望河面上看呐......” 这时月亮从遮挡的云雾中露出笑脸。在那月光银色光线照射下,马匹、雪橇以及行人正沿着河边被雪掩盖的大道儿上行走的情形清晰可见。雪橇在冰雪上划动时发出的吱吱响声、低沉埋怨的哭泣声、呜咽声划过夜空,打破了这寒冬夜晚野外死一般的宁静。当前行的马匹、人影刚被蓝色迷雾淹没,紧随其后一辆辆无座雪橇又接踵而来。雪橇发出吱吱嘎嘎响声,酷似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向前行进着。 “他们是些什么人?偏偏要在这深更半夜里行走。”一个孩子豪气地问道。 “都是些逃难的人......他们正往森林逃跑。看来,蒙古人快要到了......” “老爷爷,蒙古人长得啥样?你见过他们吗?” “没见过,倒是听说过他们。他们是些无人性的野人。他们习与和自己的畜群在原野居住,性格强硬,喜与好斗,以英勇善战着称,曾经打败过其他异族。” “他们能打败我们吗?他们会来我们这儿吗?” “也许会,也许他们已被梁赞人打败了,被赶回老家去了。跟游牧人打战就像跟狗熊斗的道理是一样的,你要示弱,逃跑,它就会赶上你,把你肉皮拔掉,撕烂的。如你手拿狩猎武器,毫不畏惧向它冲过去,就会将其打翻在地,就会把它皮剥下来。” “快看呐!那些逃难的人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了!后边有骑兵跟着,这会不会就是蒙古骑兵队伍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长溜雪橇直奔城门过来了,雪橇后面紧跟着一支骑兵部队。骑兵身上佩戴的短匕、铁甲以及胸牌在月光下闪着一道道亮光。 希巴尔卡拿起木锤,急忙向悬挂在箭孔铁板冲去,当即敲响了警钟,向全城发起警报。 满载货物的雪橇和二十来个骑兵来到紧闭的城门口儿。这城门当地人们叫做“金门”。 城门下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得很清晰。有几个士兵,从坐骑的马背上跳下来,有人开始敲大门,大门被敲的咚咚作响。城门内的守城士兵们闻讯赶来,都跑上城墙来看。百户长披着熊皮大衣,大模大样、不紧不慢地登上城墙查看究竟。 “你们是什么人?”他朝下喊了起来。 “是罗曼?英格瓦里耶维奇公爵,有要事禀报。快打开城门。” “那些坐在雪橇上的是些什么人?” “快开门,放我们进去。我们受尽了蒙古人的折磨。我们到这儿是逃难来的,想找个平安栖身之处。” “我们这儿也不平安啊。我们日日夜夜守候在城墙上,也在倍受受煎熬呐。公爵及其侍卫兵可以放行,但是,其他人需要到远处的边防哨所安顿下来再说......” 几个雪橇上传来一阵叫骂、哭喊声。城墙上又来了一批士兵过来,一部分人跑了下去到了城门口。沉重的橡木门缓缓打开,仿佛一个沉默的巨人在艰难地舒展身体。待放行的人走过,城门又紧紧关闭起来,如同一双无情的手将希望的大门关闭。城墙外那些逃难的人们大声抱怨着,用脏话诅咒乌拉基米尔当地人见死不救,指责和责骂随他们一起过来的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多么不讲仁义,不够义气,他们被当地人拒之门外后,只好回头丧气向别处走去,意欲在远处为自己另辟蹊径,找块安身之处安顿下来。 第四十六章 他“是个手紧、既吝啬又贪婪,对人又十分苛刻的主儿。” 苏兹达里公爵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身材高大,如同铁塔一般,肩宽腰圆,身子骨还十分硬朗。他那宽阔胸前低垂的浓密花白胡子使他魁梧的身材愈加英武,尽显光彩,引人羡慕。两道乌黑的眉目下极具穿透力的威严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剑,看了让人不寒而栗,心惊肉跳的好不自在。在他穿着花色精制羊皮皮鞋来到教堂,脚踏产自舍马哈狭长地毯上,使他银色底子的皮鞋映入人们的眼帘,此时他将左手插进金腰带里,右手毕恭毕敬地画着十字,手指轻轻触摸到他那宽阔白嫩的额头,胸前一排金色纽扣以及敦实厚重的双肩时,前来行祈祷仪式的人们会被他庄重稳健的仪表所折服,对他那将耷拉到额前的那些半花白头发得体地理顺并将其捋向脑后的优雅姿势欣赏不已。 在当地百姓中对他有一种普遍的看法,说他“是个手紧、吝啬又贪婪,对人又苛刻的主儿。”他每次到各地巡游,任何人都得给他送礼捐物,哪怕是送的一团毛线他也要。想推辞都摆脱不了。 他洋洋自得,自认为他比别人聪明过人,因而也好人为师,想来都容不得别人跟他较真: “你啊!想教育我年龄还嫩了一点。你要是坐在我这个位子上,才能学到一点东西,才能搞懂很多事理!是上帝才教会我治理国家、识人断事的这一本事的。” 在当时,某个尚未被世人认知的蒙古部族率军已经攻入布里加尔王国首都消息率先传来时,以及到后来因战火被迫逃离自己家园的布里加尔部族携带众多家眷投奔苏兹达里王国时,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对此毫不予以理会,而且坦然一笑,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有啥。啊?这件事儿对布里加尔人是个坏事儿,而对我来讲是个大好事儿。尊贵的客人们、皮条匠、皮革匠、皮鞋匠们,我们欢迎你们的到来。到了我这儿,你们都可以找到一个安身之处。我需要这样的工匠师傅。我将把你们妥善地安置到各地的。你们放心地去制作生产鞣革木桶,浸泡、鞣革皮革、缝制皮靴。一年后,我公国的所有贵族、资深的义勇军将帅从此就会告别脚穿树皮皮靴的时代,而要改穿皮鞋啦。这有多好啊。” 此公说话算数,他把布里加尔来的那些皮革工匠们都分别安置到了吉涅什麦等地。随后制作皮鞋手工业在当地兴旺起来。用牛皮、马皮、驴皮、野猪皮等皮革材料缝制的各种皮靴、高跟皮靴、皮鞋等手工艺行业应运而生。 又从各地传来一些新消息,说有人看到蒙古人的队伍已抵达了相距梁赞边界附近的原野一带了。当有人把这一消息告诉公爵时,公爵听后,眉头紧皱起来,过后又恢复到原先的状态当中,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看。他认为: “这些梁赞人一贯自高自大,他们甚至将自己的公爵尊称为‘国王’。从前我们曾经与他们打过仗,最后还把他们给打败了,将他们城郭付之一火,曾关押过他们的一些公爵和贵族,将他们的农民驱赶到最边远的地区安置劳作畜力。似乎觉得,从此梁赞再也翻不过身来了。你看啊!现在梁赞想像野火吹过的草地一样,又复活了,而且比以前更繁荣起来了,真不敢相信......” 当梁赞人把曾经到过他们那儿的蒙古使者—两个间隙、一个女巫-----护送到乌拉基米尔城时,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对前来的蒙古使者进行了热情款待,接待的场面隆重热烈。通过这一以一来一往接待,他让蒙古人见识了他的阔气和富足:他身穿锦缎衣裤坐在金色宝座上显得踌躇满志的模样。贵族及富人们身穿锦缎面料制作的服饰站在迎宾道两侧迎接蒙古使者。当他与蒙古使者会晤时,语气威严,话语中毫无献媚之词。在送别客人时,对客人馈赠少许薄礼,应付完事儿。 梁赞方面派遣使者请求火速支援。求情的使者放下一国使臣的架子和脸面,曾经眼含泪水地向他提出了援助的请求,说道: “恳请大公大度,即刻向我出兵以解公国当下无力抗拒域外强敌侵入之燃眉之急。此外,我们还有一个请求,请劳驾大公亲率兵马来公国督战,届时我公国兵权也一并归大公一人调度使用为盼。我们应同心同德,齐心协力,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俄罗斯无敌之势力。据波罗维茨奸细禀报,蒙古兵力无数,其如此强大闻所未闻。所以,凡是能参战的都要拿起武器,迎战敌人,否则,蒙古人就会把俄罗斯家园变成一片灰烬的。” “瞧你们!把你们吓成啥样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脑袋里都在想些啥呀?” 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对在场的左右这样开道说。他说他不但要拒绝亲自前往的请求,而且也不想向那里派出一兵一卒过去,他接着继续说道,“我看你们梁赞人啊!之前你们都干啥去了,啊?你们早就应该学会如何与乌拉基米尔、苏兹达里等处的人搞好关系,和平相处的问题,而不是整天去搞窝里斗的那种把戏。假如蒙古人真的打过来了,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无奈之下,梁赞来的使者只好空手而归,一无所获。为了阻止住蒙古人的进攻,梁赞、普龙斯基、穆罗木、扎莱斯克等地的军团只好孤军奋战,破釜沉舟了。 当时就有许多贵族对蒙古人即将杀进京城的这一严重局势感到忧心忡忡,曾经有个贵族谨小慎微地问计于大公本人,其对此有何良计对策,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不解地环视了在座的诸位大臣,说道: “我是不怕他们的。我对他们那些花招真是了如指掌呐。无非他们到这儿来,虚晃一枪,在边防哨所一带胡折腾一番,然后就会向你提出进贡的要求,仅此而已。我们呢,就是要把他们派来的使者伺候好,给他们备好重礼,让他们吃好鲑鱼、馅儿饼,喝足陈年蜜饯,他们离开时让他们带上一千双红皮鞋、一百件天鹅绒大衣或者貂皮皮袄等贡品。从宫中仓库、箱底里找些合适的东西附带给汗王夫人的小礼物就可以以此打发他们走了。至于一些蒙古人嘛,我想他们可能对一些东西很是会感兴趣的,譬如枣红马、棕色马、花斑马等等,只要他们满意,请拿去好了。他们拿走了这些玩意儿,我们也穷不到哪儿去的。我公国的城墙坚固如铁,城门也很牢固。骑着马的游牧人是跨不进来的,更不用说能用头把这城门撞开的。” 虽说话可以以这么讲,但为应对当前这一严重形势,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还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和应急对策。他将公国良品好马都弄到公国以北地区,把位于护城河对岸仓储的谷物、干草料等重要物资统统拉到城内储藏起来,加强和充实了义勇兵团,对城内狩猎人员进行补充登记,鼓动动员市民参加义勇兵团。任命叶列梅伊?格列鲍威奇为城防司令,与此同时,向诺夫哥罗德、罗斯托夫、别拉泽尔等地的王公致函,要求他们做好应对的各项防范准备。只要一声令下,迅速赶到乌拉基米尔城集结,同心协力抗击来犯之敌,扞卫祖国和家园。 他时常安抚左右近臣,说蒙古人没啥可怕的。他对当前的局面应采取何种应对措施都想好了,并且预见到了对这一事件最后将如何收场的这一结局,即使蒙古大军兵临城下,最多让他们撞上三年城门,直到他们撞不开城门,自然就会一走了之的。 第47章 蒙古人现在如何?梁赞军民与他们打了一仗? 冻肉节即十月二十三日即将来临,它像一个庄严的使者,带着冬季的气息和美食的诱惑,向人们走来。这一天,晚餐时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先吃了一只酸菜烤鹅,那只鹅的皮烤得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像一件艺术品般摆在桌上,让人垂涎欲滴。紧接着他还吃了两个腌制的苹果,那苹果的酸味与甜味在舌尖上交织,像一场味蕾的舞蹈。然后他躺在炕上,身上盖着羊皮袄,像一只慵懒的猫,打起盹儿来,不一会儿功夫便睡过去了。 半夜时分,一个老义勇军队员来到公爵身旁,轻轻地摇曳了几下他的肩膀,试图将其叫醒。这时候公爵正享受着火炉里散发出来的阵阵暖意带来的好梦景,睡得正酣呐。他刚才做了个美梦,在梦中他梦见乌拉基米尔大主教---一个严厉的米特罗梵身着全套圣衣,站在祭坛上他起手指手指点着,口气中略带责怪意味对他说道: “该起床了,公爵!夏至快要到了,熊窝里的狗熊从右侧向左翻过身了......” “我也要翻身!”公爵嘟囔地跟着说了一句,他正要翻身过来,他的肩膀被义勇军队员紧紧搂抱在手里。 “你醒醒,公爵!该起床啦。”这位饱经风霜的老队员轻声提醒说,“梁赞来的信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信使?什么坏消息,啊?”公爵这时才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他急忙问起缘由来。他问道: “罗曼?英格瓦列维奇刚从梁赞过来。我们放他进城了。” “他带来什么消息了?快说说看。” “他提出要当面禀报与你。” “他是从梁赞过来的?梁赞那边发生啥事儿了?”公爵一边穿着鞋,一边问道。 “梁赞早已没了。” “你这心不在焉的,在干嘛?罗曼公爵现在在哪儿?” “在会客厅里等着呐。” 老义勇军队员顺手给他递过去一件皮领大衣。 格奥尔吉公爵健壮有力的双臂不知何缘故突然抖动起来,他这才想起来胳膊许久不能伸到衣袖里去了。 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径直来到会客厅,并会见客人。这是间通常用于他与贵族们会晤的房间。这是已经有几个近臣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陈旧的圣象前点着圣灯,昏暗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原木墙板,墙板上一些用布匹或壁毯遮盖处清晰可见。公爵两个公子—乌拉基米尔、伏谢沃洛德面对沉默不语的几个贵族站在那儿。这两个公子哥是半夜时分被紧急召到这儿参与议政而来的。吉拉斯拉夫?哈伊洛维奇、叶列梅伊?格列鲍威奇、彼得?澳斯利亚杜克维奇等主帅静静地站在一旁。即便发生任何重大事情也不会让他们感到有多惊讶不已,因为他们在军旅生涯中见识过的东西太多了,见怪不怪,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 刚从梁赞来跑到这儿的罗曼公爵坐在长椅子上,头挨着桌子,一头长发的脑袋放在胳膊上,坐在椅子上睡过去了,正在梦想里神游呢。他这一路过来,途中还换了几匹马,急忙赶路,一路风尘,确实累坏了。 格里高利?弗谢沃洛多维奇一脚刚迈进会客厅,就用充满严厉的语气提高嗓音十分关切地问起有关在梁赞近来所发生的重大变故的话题来: “你刚从那边过来,说说看你带来什么消息来了?那儿蒙古人现在状况如何?梁赞军民与蒙古人的交战结果怎样?你们打败了他们还是拱手把城市让给了他们了?” 罗曼?英格瓦里耶维奇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脸呆滞表情坐在在原地。在这寂静的夜晚,只有窗户边上云母片轻微的抖动以及酣睡者匀称的呼噜声不时地传入人耳。 “我在问你呢,梁赞这一仗打的怎样了?已经把城市丢弃了,是不是,啊?” 当罗曼公爵觉醒过来的时,正好清楚地听到了格奥尔吉说的后半句话。罗曼顿时振作起来,由于情绪激动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只见他猫着腰,要不是强忍着克制自己,他几乎要朝公爵身上猛扑过去,并用沙哑的嗓音气愤地大喊道: “你根本没有资格这么讲话,你也无权指责我们!在我们处境最困难的时候,你按兵不动,见死不救,你问心有愧啊......梁赞城早已变成了灰烬!蒙古人已经把这座城夷为平地了。梁赞人的尸体就横在变成一片废墟的灰烬里了,随处可见!即使这样,我们没有一个人退缩,都战斗到了最后时刻。可憎的蒙古军踏着梁赞人的尸首正向这边开过来呢!” “尤里?英格瓦列维奇公爵他现在怎样?” “在原野的一次战斗中阵亡......” “普龙斯基、穆罗木等地以及瓦西里.克拉斯内伊、格列布?米哈伊洛维奇?克罗米安斯基等公爵,他们现在在哪儿?情况如何啊?” “全都阵亡了......他们生前曾经多么期望能从苏兹达里、罗斯托夫、诺夫哥罗德等地有援兵前来解救他们,可实际上,各地没有一个人来挺身而出,向我们伸援助之手的,反而躲进城堡内,围坐在温暖的地炕上,优哉游哉地忙着梳理头发打扮,碾死蟑螂等闲事儿而不亦乐乎呢。” “不许你在此兴口开河。”乌拉基米尔公爵厉声呵斥道。 “号称善于搞防水密封套或者酷似鹬鸟的苏兹达里人这时都到哪儿去了?当时你们都在干嘛?都躲到哪儿去了?不会躲到沼泽地边偷闲去了吧!啊?” “是不是没地方撒野,专到这儿来逞强来了,是不是啊?” 乌拉基米尔公爵再次用沙哑的语气呵斥他道。 “决不许你侮辱梁赞人了!他们横死在冰冻的雪地里,连个把他们埋在地下再撒把土的人都不在了......加入再从你嘴里吐出一句侮辱梁赞人的话,我就会跟你拼了,让你的脑袋搬家......” 说完话,罗曼公爵顺势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剑。在场的贵族以及格奥尔吉公爵的两公子见情况不妙,急忙向这两个吵闹的人方向急冲过去,按住了他们的手。格奥尔吉公爵气不过,大声吼叫起来,试图从拦着他的人手中挣脱了开来,极力向挂着宝剑的墙边扑去。 “还没轮到他来教训我呢!我要杀了他!一个无家可归叫花子、可怜虫原本是到我这儿求情来的,可他却像个贸然闯进贵族庭院的乌鸦一样叽叽咋咋,没完没了了.....” “父王息怒!他是上门之客,不该这样对他。” 格奥尔吉公爵的两个公子一边极力安抚和劝说父王。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有力的洪音突然在大厅中响起,顿时将室内的所有声音全度湮灭了。紧接着又传来了一个悠长的话音: “愿这宫殿永远充满和谐、宁静、美好!”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转过身来向发出这声响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消瘦的修士正站在门口。这修士头顶戴着修士帽,身上穿着长及地面的一件黑长袍。他有着一把长长的黑里夹杂花白毛的大胡子,他的鹰勾大鼻子却格外绰绰逼人,引人瞩目,浓密的眉毛下藏着一双暗黑色眼睛,这些特征给人以不怎么招人喜欢以及一副郁郁寡欢的外表。他右手拿着一把铜质十字架,左手握着一根手掌。 “在这样一个高贵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鄙人第一次见到了有人争吵、意见不合的场景啊。算是开了眼界啦。不管事情有多严重,现在不是吵闹、闹别扭的时辰啊。鄙人刚从浓烟遮天蔽日、城市被大火烧毁的地方过来。一个不信邪的可怕部族已经踏进了我们的家园,他们正在毁灭这个世界,死亡指日可待啊......” “你是哪一位你从何方来?你有贵干?” “我是上帝的一个奴仆。我是来自诺夫哥罗德人氏,我叫菲奥费勒?涅夫留伊,是个周游世界的浪人。我刚从耶路撒冷城回来,在这座圣城我曾朝觐了天主的灵柩和创世主的十字架。在原野曾经落入了冷酷蒙古人魔掌,可我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那儿逃脱出来,然后就来到了这座令人神往的乌拉基米尔城。我这次来这儿就是想奉劝你们:赶紧忏悔吧,现在做还来得及!蒙古人赶着骆驼、坐着轮车,成群结队地朝着这边涌来。在他们眼里,没有攻不破的一个城墙,没有难以攻克的一个城郭,他们只要抢占了哪一座城郭,那就躲不过被大火烧毁的厄运.....蒙古人及鞑靼兵马甚多,就像蝗虫一样其人数难以计数啊。是上帝为惩戒人们罪恶遣派他们来的。我们都会像奥勃列部族遭受的命运一样死亡,后人甚至连这儿曾经有神圣俄罗斯部族的记忆都会消逝已尽的,多么可悲啊。” “不许你用这般可怕的语言蛊惑人心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帅仍不住怒吼道。 “我们耕作的农田满地都会长满无根草、牛蒡、刺草。扳指头算起来,我们只剩下三个月零三天的平安日子可过。这个时辰已到,我们就会被他们砍死,阿尔汉格尔斯克号角就会吹响,当蒙古大军被奥尔达大本营中进行的祈祷声所引导,士气高涨,亡灵重新复活以及最严厉的地狱审判仪式就回拉开序幕。现在就忏悔吧!......” 神甫说完这话,划了三次十字,亲吻手中拿着的铜十字架。 “我再次面对主的十字架郑重发誓:我所说的都是难能可贵的一条真理。这是雅典山中隐居着的一个圣洁的苦行僧曾经告诉我的一个秘密真谛.....” 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也跟着神甫在胸前划了十字,虔诚地亲吻了十字架,然后对神甫说道: “菲奥费勒神甫!我们刚才在这儿正在商讨近来在边境上发生各种事件相关的事宜呢。说实在,现在也顾不上你所说的这事了。天已经晚了,你也无处可去了。你现在到粮草库,那里有义勇军队员,他们会带你到有火炉暖房住一夜。明天我派人过去找你再说。” “愿此处宫殿荣光,蓬荜生辉。”神甫说完,便稳健地迈开步子离去了。 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到了这个时候火气渐渐消了下去。他用平常惯有的略带严厉意味语气说道; “我很抱歉,刚才在气头上说了些有失风度、不得体的话。请原谅。愿那些为扞卫神圣的俄罗斯而捐躯的人士永垂不朽!让我们从跌倒在地的先驱手里拿起寒光铮亮的宝刀,高高举起!我们要继续战斗。我们要将蒙古强盗从我们公国地盘上撵走,彻底消灭这个凶恶的部落。我决定将采取兵分数路采取军事行动。一路由我的长子伏谢沃洛德统领,前出至克罗姆纳待命。另一路由我幼子乌拉基米尔挂帅,向莫斯科方向挺进,我将让菲利普?尼扬卡主帅到时做你的策应。你们要扬鞭策马日夜兼程,要争取在蒙古大军之前赶到那里。兴许,在你们赶到之前,蒙古已经捷足登先,在那儿等着你们啦.....在我离开京城这段时间,这儿的军机要务就暂时由彼得?奥里亚杜科维奇全权管辖......” 在这危难时刻,所有人对公爵离开乌拉基米尔城的决定感到十分惊讶和疑惑不解,这一消息让在场的都陷入到深沉的思虑当中。不知过了多久,伏谢沃洛德开口表态,说: “父王!我们将全力以赴地完成你的嘱托。我们决心已定,决不让国土一寸土地丢失,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会战斗到底。” 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缓慢起身,对着在一个神龛摆放着的圣像平声静气地画着十字,一面念念有词地祷告道: “万能的上帝啊!请助我一臂之力,让我集结一支来自神圣俄罗斯大地的大军,赐予俄罗斯人们心灵强大勇气!让俄罗斯人挺起胸膛,组成坚不可破的铜墙铁壁,抗击来犯的罪孽深重的蒙古人!协助我们把这个凶恶部落赶回他们居住的原野上去,就像用扫帚把垃圾扫回垃圾桶一样。” 说毕,公爵转过身来,有力地拥抱自己的儿子们,祝福他们。此后,他对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主帅打手势,示意他们走过来。他压低自己的嗓音,忌讳隔壁女人们听到,在他们两耳边低语道: “此次,我外出将和侄子一起到伏尔加河流域一带亚罗斯拉夫、科斯特罗马、乌格力奇等地走走。想在茂盛森林中寻一处便于建立军事营地的僻静之地。以便在这一地方,积蓄力量,养精蓄锐,拉起一支新型坚不可摧的队伍来。无论是在近处的还是在偏远公爵们,如白湖、普斯科夫、斯摩棱斯克、诺夫哥罗德,一旦发生战事,他们都会派精兵强将来支援我们这里的。在蒙古主力部队忙于围困、攻打苏兹达里一带城郭时,我将招募一大批有战斗力的新军,从他们背后杀将过去,来个措手不及。那时他们的兵力将化整为零地一小股队伍兵力在地面展开行动。我将以突袭的方式给他们一击,等他们再把分散的兵力组织起来时,我那时就会将他们各个击破。我要做梁赞人无法做到,来战胜蒙古拔都汗的一件大事咧!” “愿上帝保佑你!这一招高啊!” 主帅们想趁机向他请教,如何在乌拉基米尔城部署兵力等火烧眉毛的问题时,都被他谢绝了,他这样回复他们,他说: “我想这些事情现在该你们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因为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头头,你们就是这儿的长官了。现在着人将那个身穿黑长袍的神甫给请到这儿来。我想从他嘴里把他在蒙古营地里所见所闻悉数讲给我们听听,看有无有益启迪。” 面色红润有些像小姑娘、嘴上尚未长毛的年轻幼子乌拉基米尔听到这话,从会客室跑了出去。一直在一旁静候的沉默寡言的罗曼?英格瓦列维奇插了一句话说道: “我不喜欢这个穿着黑长袍的修道士。他那副可憎嘴脸咋那么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他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他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乌拉基米尔带着一个仆人很快返回来。仆人在公爵面前鞠躬施礼,他禀报说: “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饶恕我这个罪人吧!这个老神甫鬼知道他是如何走进宫殿里来的。他发誓说他是跟梁赞来的公爵一起来这儿的。在路过柴火房矮小门坎时,他头碰到了门框,把头上的帽子给弄掉了。一看,吓人一跳。原来他的头发早已剪掉了。上了年纪的神甫怎么能随便剃头呢。一看这情形,这时他气得要死破口大骂起来。我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他就不见踪影了,太神奇了。就像是穿墙而过地在眼前消失的一干二净啊!简直就像会变身的恶鬼似的。我还听到他边走边在嘴里嘀咕着亵渎神灵的一个咒语‘尼赫、尼赫,扎帕拉姆,巴达、库马拉。’他也许还释放出一股黑色病毒,将自己借此机会变化成一只红褐色老鼠,溜到别处去了。” 第四十八章 “父王!梁赞城被攻克,敦实的城墙也挽救不了梁赞的最后毁灭” 即将与父王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告别,公爵幼子乌拉基米尔吻别父王食指上戴着大块金戒指手。 “父王!我即将出征,随身该带多少兵勇合适?” “我属下的义勇队应全部留守城内,即将承担扞卫这座光荣城市的重任。我考虑过了,对以前的一些想法做了一些调整。我想让菲利普?尼扬尼卡主帅跟着你,这样比较稳妥些。他的价值不亚于一个队伍。你们将通过动员市民,招募农民入伍,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组建成立起一支队伍来。在他的关照下,你将击退来犯之敌。不要怕死,英勇战斗。我对游牧部落还是多少有些了解,他们这次过来不过撞撞城墙,在城墙周围转悠转悠,最后还得撤退,返回到原野上去的。” “父王!梁赞城已被攻克了,不是吗?敦实的城墙也挽救不了梁赞的最终毁灭的。 “梁赞么?梁赞呢有啥好说的?梁赞的城墙还叫城墙啊?连猫都能从城墙上翻过去的!梁赞人算啥东西?他们配叫兵勇吗?短腿,粗腰,个个都像个树墩子。相比较来说,我们乌拉基米尔、苏兹达里人与他们的完全不同,胸膛像车轮一样滚圆,长得高大帅。我们过去曾经无数次收拾过他们,将来我们还是要收拾他们的。我儿啊!你千万要注意,不能丢掉莫斯科啊!” “父王!不管咋说,你的给我配备些兵勇,不管人多人少。听说你给我哥一次就配备了六百多号人呢。” “这是因为伏谢沃洛德是要去克罗姆纳。这个地方与莫斯科比起来显得更为重要,因为这是个战略要地。克罗姆纳地处原野前沿要道,相比之下,莫斯科则显得略次要些,地处四条小河交叉路口。蒙古军根本不会把莫斯科当会儿事的。你自个儿挑选十个精兵,做自己的贴身护卫。你随时可以派信使过来给我,把你的情况说说。就这样把。愿上帝保佑你杀场战功赫赫,平安回归。当你满载而归,我将重奖你。” “把梁赞分封给我。” “好啊。分封给你。我早就想把梁赞吞并掉,将其纳到自己管辖名下。” 天蒙蒙亮,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带着两个侄儿、几百号人马上路了。身材高挑的公爵夫人身披貂皮大衣,也来送丈夫出远门,一直陪伴他走到雕花护栏最后一个台阶上才与丈夫等一行人挥手告别。昨天夜里,她把厨房的厨师们叫醒,让他们抓紧时间做馅饼,将上路用的干粮装进布袋里准备妥当。在送别丈夫上路时,她极力掩饰并忍住眼中滚动的泪花,让其在自己心里流淌,她无声地抽泣着,向丈夫深深地鞠了躬。她耳边再次响起丈夫说过的话,相信他会安然回到家。 公爵把自己紧紧裹在暖和的熊皮大衣里,钻进雪橇里柳条编织的车蓬里,稳稳地落座在里面。三套马拉雪橇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响声向前飞驰而去。舵手是个当地有名的木匠(阿尔滚)师傅,只见这位老仆人稳坐在第一匹马背上在前面带路。在雪橇驶出宫门时,为了不让路上行人认出他来,他把海狸皮大大衣衣领向上竖起来,遮住了自己的半个脸。 蜿蜒崎岖且狭窄的市区街道这时仍沉浸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沿街只有几个蒙着鱼鳔布块小木屋小窗户里还闪烁出昏暗的灯光光亮出来。随着新的一天的来临,市民们又开始忙碌起来,烧火做饭,和面,将烤制出来的大圆面包、馅饼依次在木板上摆放好。 公爵率领的由二十辆雪橇、百十号人马行之出城门口,被城门护卫兵拦住了去路。老兵希尔巴卡在进行例行过路盘问,是谁要出城。事前公爵曾叮嘱手下不要想任何人暴露他要出城的消息。老希尔巴卡朝雪橇里望了望,一下子认出了那双折煞人穿透力的黑亮眼睛后,马上摘下头顶上尖顶帽,向车内深深地行鞠躬礼,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推开了沉重的橡树城门,很快放行让他们出城门。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下巴长着大胡子、一手提着拐杖的神甫紧随这支队伍之后溜出城门。 “瞧这些留着黑尾巴的家伙在这儿徘徊游荡多少回了,见怪不怪了。”希巴尔卡随口嘟囔着,“曾经有个黑衣神甫仿佛像一只黑毛色猫大摇大摆地从大公长走的大道上走过。路上偶遇这种情形,绝不是什么好预兆啊......” 年幼的乌拉基米尔公爵和菲利普?尼扬尼卡老帅搭伴也相继从乌拉基米尔城离开,向莫斯科方向扬鞭策马,一路奔腾,以便想尽快赶到那里。跟他们一起前往莫斯科的还有十个义勇军队员。上路前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途中需换乘备用马匹。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十辆辎重雪橇,拉运护胸甲、武器、途中用度的食物、燕麦等马料等远足备用的一些物资。 他们一路走来,先沿着科里亚兹马河河岸行进,然后拐道,避开崎岖不平的河岸小道,踏上冰冻的路面。一路上,他们走过各地甚至包括那些深藏在森林里僻静的小村落在内,到处都弥漫着让人惶恐不安的一些气氛。恐吓的威胁甚至笼罩了整个以北广大地区,这让人感到极其意外。那些想打杖的男人们都把斧头、猎矛磨利,一一准备妥当,逢人便打听,该到哪儿去集结,找谁办理手续等信息。民众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至今谁也搞不清楚该怎么办,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把整个俄罗斯的力量拢在一起,凝聚起来,还真缺乏这样一个人物呐。 乌拉基米尔公爵拉住马缰绳,停在一个林中村落路边歇息,准备给马喂点草料什么的。他正坐在一个土房子一旁土台子上稍事休息。就在这时,从森林深处走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猎手。他手里紧握着猎矛,后背挎着弯弓。猎人走到乌拉基米尔跟前,向他脱帽施礼。他的双肩上披散着脱发末梢渐渐变黄的白发。他把掖在衣领里的花白胡子用手拉出来,摆放在自己的胸前。与公爵攀谈起来。 当他得知眼前坐着的是乌拉基米尔城公爵公子身份后,便把狩猎战利品—一只野羊摆在公爵面前,说道: “公爵!好好用一餐,享享口福!跟你的伙伴一起饱餐一顿。我曾经听一个流浪神甫说,一支人马众多的队伍打到俄罗斯这儿来啦。听说这件事后,我就坐不住了,便从熊窝里走出来了。在这沼泽地我居住这么多年,和狗熊、麋鹿等动物交了朋友,相安为居,互不干扰,还养了许多蜂蜜,靠这些野蜂蜜我养活自己和家人!......我儿孙满堂,共有二十七个青壮年人。我准备把我儿孙动员起来,和他们一起参战,抗击凶悍之敌。我们从他们每人手里抢夺两匹马就够了。我们不知该到哪儿集结或者找谁联络这件事儿?真不知该怎么办!” “到离家最近的城市里去,譬如说到乌拉基米尔城去就可以办妥这件事儿。” “是说到乌拉基米尔城找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是吗?不!不!我不会去找他的。他呀运气不佳。记得二十多年前,你父王率领一支苏兹达里军先后在格泽河、里皮查河等流域打过仗,后来又带人马在阿乌多夫一带转战,最后将自己的人马白白损失掉了。一万多跟随他的苏兹达里人马都没了,全都死光了,那情形太惨烈啦。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儿!那时都有哪些人在残害我们呢?说起来,不外乎来自诺夫哥罗德、斯摩棱斯克、罗斯托夫等几地的人,从源头上来讲都是些同宗同胞。那究竟是为了啥才打起来的吗?你是不想说,是不是?这事儿你是不会知道的......” “我知道的。他们想篡位,想把我父王推翻。” “那时乌拉基米尔城该是由谁来掌控呢?是让格奥尔吉? 弗谢沃洛多维奇坐在公爵的位子上还是推举他的兄弟康斯坦丁. 弗谢沃洛多维奇当大公呢,在推举大公这件事儿上王公贵族之间意见不合,产生了分歧和裂痕,于是,亲兄弟之间大开杀戒。盖印想杀亚伯。兄弟们想出了一个狠招,逼迫普通农夫为他们相互残杀。对普通的我们来讲,谁上台掌权,无论是康斯坦丁还是格奥尔吉什么人,跟我们有啥关系,都是一样,没啥区别的。就这样,王公之间的不合,让多少个无辜的农夫丢了性命啊!那时我们这儿还没有听说有蒙古部落,兄弟厮杀起来场面让人心惊肉跳,着实吓人,这比打蒙古人还惨烈呢。现在,你的父王也许正为此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呢,想通过啥法子到变术士那里弄到复活圣水,想让那些为他战死的灵魂重新复活过来,去对付蒙古人的入侵。唉,乌拉基米尔公爵!你就是想方设法,比如,用祈祷或者其他有法力的咒语等方式你也无法让那些死去的人重新站起来的,这就是解不开的死疙瘩。像我们这些曾经跟他在里皮查河岸打过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公爵们当时是如何待我们的这些老人们,我们再也不会跟着格奥尔吉. 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出征去的!” “你在这儿都胡诌些什么呀,啊?”听完猎人这一串话年轻的乌拉基米尔公爵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叫啥来着?你再多嘴胡诌,别怪我砍掉你的小脑袋。” “砍死我,不又多了个死人而已,不管咋说,蒙古人还是会到这儿来的。打蒙古人并把他们从我们的地盘上撵走还是离不开我们这些普通农夫啊!这对公爵们是好事还是坏事?明眼人一看就会明白的,就不用多说了。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咋和蒙古人打战,大家都在看呐。明眼人一看就会明白的。我到时候会把儿孙们动员起来,就会有一群人,再把那些一大批闲人也招募进来。我们用打猎的方法来对付那些蒙古人,再用猎矛砍死他们.....乌拉基米尔公爵!消消气,别跟我这个老人一般见识,好好品尝一下一顿野羊肉野味,而且在与他们的战斗中,别吓的调转马头仓皇而逃就行了.....” 说完话,老猎人摘下尖顶帽,向乌拉基米尔年轻公爵鞠躬行礼,扭头甩开一撮花白的头发,挺起结实宽大胸膛和腰板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从树丛林中窜出几个身材高大、身披羊皮大衣农民,肩上扛着猎枪、身挎弓箭,沿着老猎人走去的方向迈开步伐大踏步向前走去。 第49章 蒙古军呈五指状涌向各地,拔都率部向莫斯科挺进 速布台勇士向拔都汗谏言道: “征服者!请听听你忠实的奴仆-我一句谏言。前面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我们去完成呢。我们应当像猎豹一样,向莫斯科方向快速迂回,要在其他诸王到来之前,抢先占领这座城市,以免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那儿有从国外拉运过来的货物仓库,犹如一座宝库,等待我们去发掘。那儿还居住着诸多外国买卖人,他们就像一群蜜蜂,忙碌地采集着财富的花蜜。一旦我们到达了那儿,我们就会在莫斯科找到数量可观的财富,就像挖掘到了一座金山。那儿还有外国的金银财宝、希腊红酒、日耳曼产的布料等奢侈品,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令人垂涎欲滴。” 拔都汗微闭着眼睛,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复说: “我现在正忙着处理要事呢。我看这件事儿我们明天在一起合计再做决定。这样好吗?” 速布台勇士不时地喘着粗气,跪趴在拔都汗挂着大耳环的耳边,轻声而又语气凝重地接着说道: “在战争中,你要错过一天或者一个时辰,有可能就会将到手的胜利机会错过,就会丢掉九十九年辛勤劳作的成果。你正在白白错过一个对我们来讲极其重要的一天呐。要下狠心将这些哭诉者、白吃白喝的寄生虫统统赶走,赶到红胡子魔鬼那儿去,而且越快越好。要不你把他们给趁早赶走,要不把这件事儿交给我,我亲自来办!我要让狂飙千户队马上来这儿,将这儿的人都给我撵走。撵的越快越好。” 拔都汗听完这话,气的下巴颏都颤抖起来了。他睁开双眼,直瞪着速布台脸看。此时他在这位老帅的脸上清晰地看到了这张脸上曾被刀剑刮伤的此时因聚光而自然眯缝起来的独眼,从不曾洗过的一张脸,一头干燥燥未经梳理的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搁在头皮上,长得有些歪斜、长满皱褶、嘴唇边溢出白沫的嘴唇。这时速布台有些忍耐不住了,似乎要发飙了。 实际上,拔都汗还是很害怕自己的这位国师发脾气的,所以,他向国师让步做了妥协。这时他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施过跪拜礼、低垂着脑壳蹲坐在那儿并祈求他恩准的蒙古人。来这儿祈求这位汗王恩准办事儿人跪趴在这儿等候的人挤满了教堂,等候队伍一直延伸到了门外积雪的院子里。拔都汗尽量克制自己的不满情绪,开口说道: “我就是那个被人们称作‘赛音汗’、‘好汗’、‘仁慈之汗’拔都汗,之所以这样称呼是有一些道理的。凡是效忠我的,我都给机会跟我见面,通过见面的机会,可以将自己的申诉以及个人想法当面讲给我倾诉.....” 速布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拔都汗瞪了一眼,继续说道: “等我把这两个申诉受理完后,我们再商议你提到的那件事儿,我看也不晚!” 拔都汗盘着腿坐在供奉桌子上。身穿钦察部族条格长袍的一个老人弓着驼背腰走进教堂敞开的大门,迈过门坎,用膝盖匍匐到拔都汗面前。拔都汗漫不经心的望了望他,双眼半闭半开地问话道: “你有啥倾诉的话?” “我叫纳扎尔?科泽勒克。自贵军来到西格纳克城后,我就加入到了这支战无不胜军队队列里服役至今了......我每日堵在诚恐诚惶日夜为您效劳......” “你这么瘦弱,在我大军里能干些什么?” “我现在最着名的速布台勇士那儿做事儿,专门喂养和照料报时钟的雄鸡......” 拔都汗很想从这个老者的嘴里听到有关申诉自己这位严厉苛刻的国师的申诉,于是他一方面“扎、扎!”地赞许道,一面又向老头问起话来: “你有啥要申诉的?是不是速布台勇士欺负你了?” “至高无上的主宰!那有的事儿!是真主因我的罪孽惩罚了我,愿真主英明蜚声海外!随贵军出征的还有我四个儿子,他们个个都是顶呱呱的军士。” “你很光荣啊!你值得为他们感到骄傲!” “到了俄罗斯大地上,发生过几次大的战斗。在一次战斗中,我的大儿子—英勇的德米尔阵亡了,愿真主将他的灵魂收留并安顿在自己的花园里。”说完,老人用衣袖口遮住眼睛抽泣起来。 “你该为你在战斗中阵亡的儿子而自豪!我呢要为此赏赐你!” 纳扎尔?科泽勒克用手心擦了擦流出的鼻涕和泪水,遂压低嗓音说道: “我是您的马前卒。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充满仁慈的话语就是对我最高的奖赏!” 速布台勇士在一旁小声补充了一句: “我认识这个老头。他确实很卖力,人也很诚实,可以把一些事情交代给他,于我有利。老头儿,来到一边等着招呼!” 下一个求见者是一个身穿阿拉伯条码毛线长袍、头戴穆斯林惯于穿戴的白色缠头的一个商人。他身上长袍已经破烂不堪,衣不遮体。只见他跪拜到供奉桌前,一边用嘶哑的嗓音在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着什么,一面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他在说什麽?这话让人听起来挺费劲啊。” 通译在一旁翻译他的话说: “他是来自布哈拉的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二十多个买卖人的一个头目。这些商人一直在跟随这支卓越的大军一起行动。他们从军士手里收购在战争中缴获的衣物以及其他物品。这个商人倾诉并抱怨,您的士兵经常欺负他,动手打他,还抢占了他的所有财富。” 听到这儿,拔都汗被他说的话中隐含的一些东西所吸引,脸部表情有些活跃。脸上渐渐流露出的某种贪婪微笑,使他脸有些扭曲变形。他用手掌拍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对着商人说道: “好啊,现在才搞清楚,商人对我有多大作用。我所需之货物都是靠商人运来的。此外,商人也是我军士兵必不可少的一个帮手,在长期的战争中,我手下的士兵的确积累了不少财富,总不能让我的士兵随身携带这些财物去转战南北,带着它走遍世界各地吧。大胆!谁敢欺负这些效忠于我的商人,谁就会看到大限已到。你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些黄狗抢劫了你的财物,啊?” “您的士兵多的就像春天里迁徙的候鸟一样数也数不清。倘若日后我遇到那些抢劫我财务的人,我就会认出并指给你看。” 速布台小声插话说: “请允许我向你提个小建议。你让这个守护报时辰雄鸡的老头去扮演这些外国商人的庇护人和通译这么个角色,让他去干这件事儿,这人很聪明,我看他可以做好这件事儿,一方面把商人保护好,另一方面也把自己照顾好。” “扎!就这么办!”拔都汗说完话,随即将盘着的腿放下来。 诺呼尔们前去扶着拔都汗走下供奉桌,他从教堂里向门口走去。拜跪在地上求见者见到他离开现场,呼喊声、喊冤声响彻教堂大厅内外: “请等等!伟大英明的赛音汗,再听听我们的倾诉声啊!” 速布台扯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我早就对你说过不止一遍,把这些哭泣者赶到红胡子魔鬼那儿,越快越好!你正儿八经的事儿是打战,而不是在这里断事儿。诺呼尔们!把聚集在这儿的人都给我从这儿赶走,把这儿收拾干净妥当!” 蒙古大军以万户为行军作战单位继续向前行进。他们推进的队伍形状就像手掌上完全张开的五指一样,在沿途袭击、洗劫所遇城邑、村镇时,各行其是,互不干扰。例如,蒙古人对俄罗斯某地进行围猎行动时,一般都会采取将居住居民赶到村镇中心地带聚集的做法,先是把他们急需的皮革匠、武器制作工匠、缝纫匠等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从聚集的人群中筛选出来,其余的人统统杀掉。 蒙古、钦察等部族士兵每到一地,他们就会到乡村、城郊到处转悠,搜查每座民宅、房屋、木屋,寻找自己所需的财物,有时一无所获时,就会气不打一处来,便会大大咧咧地骂街起来: “拔都汗把我们带到啥鬼地方来了!他曾经向我们讲述过这个神往的地方,说俄罗斯人多么富有,人人都戴着貂皮帽子、穿着海狸皮大衣,到了那儿我们每个士兵都有机会穿戴像样的衣物,像王公一样体面过活,变得像商人一样富有。可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见到一个穿皮鞋的俄罗斯人。即使见到了,他们也就穿着打着补丁的家纺粗布无领上衣和破旧羊皮袄,脚上蹬着树皮鞋。唉!来这儿太不值得了!一路有多辛苦。这么大雪天,可怜那我的马儿在地上找不到可吃的一粒草籽,只好将就点,用从房屋顶上拔下来旧茅草或者黑麦粒儿填饱肚皮,有时不好消化,还生病。假如马病倒了,我们就完了,落到无马可乘地步就惨了。即使缴获了不少俄罗斯当地的马匹,骑坐起来也不好使,当地的马匹不善长途奔跑,在与我们的马相比差远啦。我们还不清楚,辎重马车会给我们大伙带过来啥玩意儿,恐怕除了牛肉外,不会有啥更值钱的东西,狐狸皮大衣那只是一种幻想啊。说到这儿,俄罗斯人还是挺有心计的,他们把值钱的东西和储备物品统统都藏到了千年深山老林里去,大雪又把通往森林里的道路深深掩埋起来。在那儿压根本就弄不到草料,到了那儿,连那些云杉树也会变成拦路虎,使骑士身心倍感孤独,被各种恐吓侵袭,死神也日夜威胁到.....” 由于未达到预期的发财之目的,蒙古士兵这心里头积蓄的怨恨和抱怨越来越多,于是,他们把这种怨恨和不满转移到俘虏身上撒气,迁怒。他们把俘虏衣物脱光,就连俘虏中衣不遮体的人也不放过,将他们往死里整。在这寒冬腊月里,他们把那些俘虏、伤病员赶到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 拔都汗及速布台勇士率领的部队行军至奥卡河两岸高低不平的一条呈现出蜿蜒小道上,一路上他们加快了队伍推进的行军速度。目的是在其他诸王赶到这一带之前,抢先占领这座规模较小的莫斯科城。听人说,那儿藏着一大批来自外国商人的货物。 自部队踏上西征征途以来,这个独眼老帅的身边就始终紧随着几个来自布哈拉的买卖人。每到一个宿营地,老帅就会把他们召到自己身边谈话,聊天,从这些人那儿详尽了解有关商人海运、陆运货物长走的航道、路线,运输的货物品种以及向善于讨价还价的俄罗斯收购了哪些商品、货物,莫斯科城基本情况,莫斯科城的外国商人一般居住在哪个方位,货物仓储所在位置,他们把金银财宝都藏在何处,此地买卖好不好做,商人们是在哪儿学会作这一生意的等一系列饶有兴趣的情况。 人们常称作“七颗星”的拔都汗的那几个妇人也跟着先头队伍一起向前行进。这也是根据这位炫目者的吩咐特意安排的。除此外,还根据炫目者的一项授意,必须将“七颗星”居住地安排在远离作为仓库以存放战利品那间结实牢固且暖和的修道院以外的一个地方,以免节外生枝,惹出什么麻烦。拔都汗曾经对属下这样对人将:“我的‘七颗星’必须随我行进,我到哪儿,他们必须也跟着到那里!”于是,这些夫人随身袋子各自的女佣人,乘坐带有柳条框蓬的雪橇,跟随行军队伍行走。除了年长的夫人外,她可以坐在装扮华丽的一辆红色车,车体上还绘有童话传说中各种花卉以及金色十字架等图案。过去这辆车是主教大人的专座,只有在他巡视各地教区时才能乘坐的。所以,当这辆绘着十字架的红色车驶过时,看见这辆车的俄罗斯人都会习惯地跪在地上,在自己胸前赶紧做画十字的手势,直到车辆走远为止。 在奥卡河的转弯处,拔都汗勒住了乌黑毛色马驹的缰绳停了下来,让队伍从他身边走过。在他身后他贴身百户队马队随着也停下了行进的步伐,稍作休息。骑兵们身边都牵拉一匹途中备用的马匹。备用的马匹脊背上驮驾马料口袋以及盛装各种日用的细软物件的褡裢布袋。马队从拔都汗身边一批接着一批走过。 先头部队通过后,拔都汗“七颗星”及女仆乘坐的雪橇车队紧接着也赶了过来。拔都汗示意身边的一个诺呼尔向他靠近,只见他压低自己的嗓门对这个诺呼尔耳边说了一些话。 拔都汗第一夫人坐着三匹白马套拉的一辆红色车从远处向这边驶过来。肩膀上扛着一个长矛的马夫就骑坐在第一匹马背上。这辆车后面紧随着五个雪橇,雪橇上装载各种货物、行李等日用品,雪橇四边还用熊皮密实地覆盖封闭。这辆车停了下来,征服者的第一夫人上身穿着一件宽大雪青色长袍,行动有些迟缓,好容易从雪橇上钻出来。按照蒙古礼节,第一夫人在厚实的雪地上行单腿跪拜礼,等待拔都汗下达的圣旨。 拔都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一位诺呼尔来到第一夫人面前,传达圣旨,对她说: “征服者要你从现在起改乘雪橇行动。从现在开始,部队要加快行军速度了。” 第二夫人的车辆也开过来了。只见夫人在锦缎长袍上,披着一件鼬鼠皮皮袄并紧紧裹在身上。个头矮小的三匹一字排开,拉着雪橇过来,三匹马黄毛色酷似蜡烛般颜色一模一样。一个年轻的马夫骑坐在头一匹马背上。这位马夫穿着一件花缎长袍,不过因风吹日晒长袍早已退了颜色。 第二夫人的雪橇走的很慢,主要是雪橇后还带着一头不肯走路的红褐色母牛。紧随母牛后走着一个衣不遮体、脚穿树皮鞋的年轻的俄罗斯俘虏。有时候,在俘虏挥动手里的棍棒吆喝催赶下,这个母牛也会尽力跟着雪橇小跑起来。在母牛后面,还有三辆雪橇跟进。这几辆雪橇上装着第二夫人所需的行李等日用所需物品。在最后一辆雪橇上坐着三个俄罗斯女俘虏。 其他几位夫人的雪橇也装满了各种日用货物。每个夫人乘坐的雪橇上都配备了各种不同毛色的牵引马匹。有的配备了黑毛色、有的是枣红色,有的是深棕色,还有是红斑点色等各种毛色的牵引马匹。第六夫人是钦察汗巴延德尔之女,在她雪橇后面紧跟着两匹走慢,这两匹走马身上还披着马衣。一个钦察骑兵牵引着这两匹行走。最后面行走着一辆雪橇,由毛色酷似豹子皮的三匹黑斑点马匹套拉这辆雪橇。雪橇座位空闲着,没人乘坐。 所有行进的雪橇都停了下来。夫人们都从雪橇上走了下来,跪拜在雪地上,等候征服者的恩典仪式。 “尤勒杜丝哈敦怎么没在?”拔都汗问身边人。 一个诺呼尔策马飞驰到坐骑在黑斑点马背上的马夫打听情况后,又立刻溅起雪尘飞快返回来。 “尤勒杜丝哈敦携带女仆,坐乘一匹跑马到前面侦查部队那儿去了。” 拔都汗速传担任警卫的百户长昆杜伊,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厉色地对他说: “告诉所有夫人们,立刻让他们马上返回到我设在梁赞城附近设立的宿营地去。让她们在那儿好好休息,没事儿待在家里,别乱走动---现在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当地俄罗斯盗匪到处游荡、出没。我们即将采取军事行动,女人们待在战区极其危险,甚至还可能要付出生命代价。” 说完,拔都汗便掉转战马,继续沿着行军路线向前飞驰而去。百户卫队也紧随其后策马奔跑。 夫人们哭泣着,大声喊叫起来: “杜尔果!(蒙古语,不想,不愿)为啥征服者只允许仅知道干粗活的夫人跟他在一起?让尤勒杜丝哈敦回来也和我们在一起!我们都想陪伴征服者周游世界啊.....” 百户长昆杜伊严格执行拔都汗的圣旨,命令诺呼尔们把夫人们强行送上雪橇,让她们向梁赞城宿营地方向驶去。 夫人们乘坐的雪橇车队由五十个百户队护送折返。一看要返回宿营地,夫人们嚎啕大哭起来,后来又相互交换座位,相互聊了起来,一路上好不热闹,还嬉笑打闹着。他们在一起都在猜测,征服者在梁赞、毕列亚斯拉夫、伊热斯拉夫以及其他城邑都给她们缴获了那些奢侈品,以来让她们大大开心。 “不能到外国货堆积如山的莫斯科多遗憾啊!不过,征服者是个慷慨大方的大男人,他不会让我们受委屈,感到失望的。” 第五十章 初到莫斯科城印象不赖,怪不得买卖人云集这里,水路交通发达 这些天来,抢先攻入莫斯科城是拔都汗一直是他脑海里涌动的一个想法,也时时在不断在困扰着他拿主意。 “这是一座新兴城邑,”布里加尔商人们在讲到这个城邑时这样介绍说,“那些要常到富庶的乌拉基米尔、布里加尔等地做买卖生意的各国商人路途中,途都会在这儿逗留一段时间的,歇歇脚,到处看看。” 这时征服者-拔都汗已经想好了,决不让成吉思汗家族的其他宗亲王诸汗进入到莫斯科城,以免让他们糟蹋掉这座城邑,这座小城也许就是能满足他心理需求的一个理想之地。 实际上,在这之前拔都汗就这座城的攻就已经形成了比较完整的自己的一套想法、一些计划,就这些问题,他不知一次地跟自己的国师—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速布台勇士做过数次商讨。速布台勇士带着一脸抑郁的神色,简短地回复他道:“好哇!我们到了那儿看看情形再说。” 一大早起,跟随拔都汗一起行军的先遣队—千户已经先期抵达一处布满古树苍天松树林的河岸边。河岸一侧,在尚未化冻厚厚冰层下河水在扭曲蜿蜒地静静流淌着。 河对岸一处山岗上带有环形木质结构城墙的莫斯科小城轮廓映入人的眼帘。城内形状各异木房、五颜六色的阁楼楼房、木质粮仓、货栈、仓库、小教堂杂乱无章地纵横交错地堆积在一处,给人以满满当当的感觉。木屋顶上堆着积雪的房屋冒出了一缕青涩的炊烟,在空中萦绕弥漫。 虽然大公将自己幼子乌拉基米尔派到这儿来了,但在这儿,也许,人们还没有预料到征服者的部队会来的这么快。有许多拉货的大车正往城里急促赶呢,一些人们在河岸边来来往往忙碌着。女人们挑着扁担用木桶到河边取水。封冻河面上冰窟窿旁停着几辆来拉运水的雪橇。有人用水葫芦舀水。几个妇女在冰窟窿一旁,用棒槌敲打洗净的粗布衣物。 河岸边立着外形已经变黑的几个小木头棚屋。从窗户、门缝里向外弥散出一股股热气。只见有几个赤身裸体的人从棚屋里跑出来,向冰窟窿那边加速跑去,纵身跳进流动的河水里浸泡一会儿,尔后再从河水里起身,又折返向棚屋那边跑回去。 拔都汗用手里的皮鞭指着这些黑棚屋问道: “这些傻瓜在干什么呢?” “这棚屋当地人叫‘澡堂’,”通译赶忙向他解释道,“在澡堂里人们用桦树树条拍打身体,再用热水和格瓦斯冲洗身体,然后再到冰窟窿河水里浸泡一会儿。据说这对人身体有好处,所以,俄罗斯人身体健壮,结实。” 拔都汗带有蔑视的口味说: “把身上的脏泥洗掉,同时也把自己的福气也洗没了。蒙古人在战斗中有一种别人无法体验的辛福感,就是因为从不往自己身体上淋水,也从不洗澡的缘故,不是吗?” 拔都汗对那些有的底朝天扣放着,还有的被河水冻在河床上的这些大船产生了浓厚兴趣。大船旁人头攒动,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起来。 “商人及仆人们就住在这儿,”通译解释说,“他们这些商人通常就是乘坐这些船只从这里出发到布里加尔或者穿越斯摩棱斯克抵达拉丁人那儿。因早寒袭来,他们不得不耽搁在这儿,无法出航。” “我很想见见这些外国商人,跟他们聊一聊。”拔都汗又说,“不要杀他们,将他们带到我这儿就可以了。” 拔都汗骑着黑毛色战马,停在一棵高耸的千年古松树下。距离他不远处,有一座深埋在雪堆里的有些歪歪斜斜破旧小木屋。在这小木屋里肯定住着一个人家。从门楣上方一个小出烟口里向外冒出一缕青烟。两个诺呼尔来到一扇随便凑合地装上的小木门跟前使劲地敲门。木屋里传来一阵阵咳嗽声,紧接着又传来生气的叫骂声: “谁呀?你们想干啥?真是见鬼了!别推了,房子要被弄坏了,房屋要塌了。” 几个蒙古人站在门跟前,仍在推门叫开。 小木门打开了。身穿粗呢衣裳的干瘪老人从屋内钻了出来。他那脸上皱褶的脸上长满花白的长汗毛,像小鸟身上的羽毛在他头顶上向四周翘立着。被烟呛出来的泪水在发红的眼睛里滚动着。他把自己的掌心搁在花白的眉毛上边,凝视着眼前这几个让他不得安神的诺呼尔仔细端详了半天。诺呼尔们一声不吱地动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溜烟将他带到了拔都汗面前。这个老头儿高个子,面容有些消瘦,长期住在这矮小的屋子里已让他自然而然地养成了弯着腰走路的一种习惯。他走起路来,一会儿弯着腰一会儿把腰挺直了起来,就活像桔槔似的。 “你是什么人?”拔都汗开口问道。 “我在这儿守墓。” “你叫啥名字?” “我叫涅乌帕克伊,基督教名叫尼基塔。意思是‘鬼不理’。”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神圣的尼基塔是我的守护神,魔鬼都害怕他,见了他就离他远远的躲着走开。” “我这儿呢,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拔都汗随口说道。 “我有啥用啊?老了,而且病魔缠身。” “你在这儿都干些什么?” “祈求上帝赎罪。如有人求我,我还可以帮他驱赶魔鬼。” “有哪些魔鬼?说说看。” “魔鬼是些臭气熏天的下流胚,有犄角,长着尾巴,有时还扮着人脸出来活动,人一旦被他们缠上,他们会暗自高兴的。” “我知道这种魔鬼。”拔都汗插话道,“我们把这一魔鬼称之为红色忙古斯。我们当中就有这种魔鬼,他们人面兽心,他们还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你确实是个有用之才。你想干什么,给我说说,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尊称您。请准许我骑上我那匹老马沿莫斯科城周边,走遍红色村落,做些比如掩埋死者遗体的事儿就足矣。那些私人的遗体被随意丢弃野外且身后无一亲戚照料,即使是死尸,也是死不瞑目的。请这位大人高抬贵手,给我一张文书,免得让你的那些胆大妄为的士兵把我杀害了。” 拔都汗恩准地点了点头: “尤尔达西!给他脖子上挂上一个木牌子,拿着这牌子,你就能躲过我刀剑,免遭杀戮。” 沉默少许,拔都汗又对眼前的守墓人--涅乌帕克伊说道: “你能驱魔治病吗?” “至高无上的蒙古汗!我能。我这儿有一些咒语、药水和干草药,可以驱魔治病,消除忧愁。,妙手回春,摘除病根......” 这时拔都汗已听不进涅乌帕克伊说的话了。 就在这时,莫斯科城后面远处,大火烧起来,一股股浓烟直冲天空。三个村落同时起了大火。在火红浓烟下金黄色火舌闪烁出一道道光亮。老房屋火势凶猛,霎时间照亮了半边天,烧焦的木板噼里啪啦地燃得更加欢畅。燃烧的木头被火烧断,跌落到邻近的房屋顶上,火势和火苗聚集起来,引发了又一场大火。人们乱作一团,在河面、城内来回奔波。正在河边挑水,一看这架势,扔下木桶,坐上马车,就往城门跑去。洗衣服的妇女也急忙拿起衣裤,四处逃窜。 “昔班尼!......昔班尼汗打过来了!”蒙古人顿时议论开了,“昔班尼汗从那边也赶过来,比我们这边还快!” 速布台勇士骑着战马走过来,眯着独眼也朝起火的地方望去,一边在沉思。 “昔班尼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啊?”拔都汗一脸不悦地问道。 “昔班尼在放火烧城,”速布台勇士回复道,“他是从基兹德拉、乌格拉等冰封的河面上穿梭过来的,也是想赶在我部之前抢占莫斯科城啊!他封锁并阻止了企图向森林方向逃跑的居民。是时候了!你该下道圣旨,从城那边将城市封锁起来,将城内所有商人、工匠、手工艺人等先下手为强,抓到手。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年轻的乌拉基米尔公爵就会到你脚下叩头求饶来的。” “我就待在这儿,在这座山上,”拔都汗便从马背上下马,边说,“把我营帐在这儿搭建起来。” 速布台勇士不同意: “离这儿不远处,有一处背风河谷地,附近还有个村落,我看在那儿安营扎寨比较合适。征服者!我们应该到那儿选一处暖和的房子安顿下来,再说。” “我不想去那儿。这些年我们已经习惯围着篝火旁睡觉歇脚了。” “说的没错,”速速布台勇士说,“不过在这样冰天雪地里你何苦受烟熏火燎之苦呢?莫斯科仅靠徒手道是拿不下来的。这城内不是还有一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在坐镇嘛。说不定,我们要跟他斗上一阵子呢。” “就算这样,这莫斯科最终还会落如我的手里的!” 拔都汗与其兄弟昔班尼汗联合起来,围攻莫斯科城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五天多了。凭借厚实坚固板墙防御,市民们顽强地进行了抵抗,将乘着云梯爬上来的蒙古士兵打翻在地。由菲利普.尼扬尼卡老帅和乌拉基米尔公爵共同指挥了这场守城战斗。他们采取了防御措施,不断用新生力量替换那些坚守阵地身心已极度疲惫不堪的士兵,与此同时,向守城薄弱的地段还增派了支援力量。 围城战持续到了第五天,这时蒙古人的攻城器也运到了。他们向城内发射了无数可燃烧的长箭,这种箭的箭头上绑着棉絮,棉絮上浸泡燃油,还可以点燃的长箭。随着长箭的发射和在城内的落地,几处木屋已经燃烧起来。这时候人们已经顾不上去灭火了。 在河岸处,在两堆燃烧的篝火之间空地,一颗松木倾倒在地上。在松木树干上铺着一块地毯。这时拔都汗就落在地毯上,速布台勇士就坐在拔都汗身旁。他们俩冷漠地看着眼前被大火燃烧的这座城。对他们来讲,眼前的莫斯科算不了啥。不管城邑规模大与小,结果不都一样么。在几十年的征战中,他们恣意摧毁掉了如中原、花拉子模等国,不计其数,用战火烧尽了多少座城邑..... 诺呼尔们押着一群俘虏向征服者所在的方向走过来。俘虏们被拔光身上的衣裤,全身虽冻的发抖且被绳索捆绑着,但这些俘虏仍保持着高傲的神态。 在这群俘虏中有一个俘虏很特殊,格外引人注目,他穿戴整洁,显然,他的特殊身份和地位更加引人注目和关切,也使他避免了遭受蒙古人对其实施的皮肉之苦。他身上还披着一件宽松的貂皮镶边的深红色坎肩,坎肩里穿一条丝绸长衣,脚上套穿着一个条格毛线袜和带金属扣环的棉鞋,头上戴着一顶插满羽毛的金丝绒宽边帽子。他的衣着打扮和气质充分说明,这个俘虏是一个外国人。 与诺呼尔一起押送俘虏过来的还有法基赫?哈吉?拉希姆,其后跟着纳扎尔?凯勒泽克老人。他们走到拔都汗面前,停了下来。老头儿-纳扎尔?凯勒泽克满脸皱褶、下巴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身体精瘦,眨巴着贼溜溜来回转动的一双眼睛。这时,他站在这一行人队形前面,尽量摆出一副肩负重任的模样,引人关注。他一手握着捆绑俘虏之绳索,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露出寒光的弯刀。他摘掉带护耳的毡毛,双膝着地在蒙古大军统帅面前施跪拜礼。那个衣着花哨的俘虏也跟着摘掉头上戴着的帽子。 “跪下!”纳扎尔?凯勒泽克大声发出口令。 俘虏们一下子跪拜在雪地上。 “他们是些什么人?” “你不是想见见外国商人嘛。这不他们就是那些商人。他们就是那些大船、货仓的主儿。我和法基赫?哈吉?拉希姆冒着风险且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们从捆绑的绳索上解救出来,这不把他们就带到这儿来了。这个穿着有些讲究的人就是他们的头儿。他尝到了蒙古人的厉害滋味—他也被拔了精光,脸上也留下了一道紫斑块伤痕。不过,这次到这儿来,他为了取悦于您---炫目者,他还特意从自己秘密仓库中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套漂亮的节日礼服穿在身上,想以这身体面的打扮与您见面。” “那让他讲讲吧,他从哪儿来,”拔都汗下旨到,“他是谁?叫啥名字?从哪个国家哪座城市到这儿来的,他在这儿有何公干?” 外国商会头目起身,向前迈出一步,朝拔都汗倾斜身体,拍了拍插着羽毛宽边帽子,做要弹掉帽子上下落的雪花的动作。商人然后就操起俄语来,看起来,他很早就掌握了俄语。通译听后再把俄语翻译成蒙古语给拔都汗听: “我和我另外两个受尊重的同伴一样,都来自德意志的温德州富庶的柳别克城,出生在这儿。其他人则来自各地,迪特马尔来自布留格纳,鲁道夫来自多尔特孟德,赖诺德来自谢斯特,卡罗尔来自梅德巴赫等地。我们都属于‘罗斯帮’商会的成员,因为我们父辈几十年前就已经与俄罗斯人通商做生意了。在这座城里,我们有几处货仓和几条大船。每到夏季,我们就会乘坐这些大船在俄罗斯几条大江大河上航行。在我们故乡,人们把我们这些人称作‘汉斯商人’。汉斯商人很擅长驾驭船只,他们不怕任何艰险,善于与那些地理遥远的国家进行贸易活动。着名的斯摩棱斯克就是我们与俄罗斯人进行贸易往来的一座城市。我们从这儿出发向西航行,沿着德聂伯河顺流而下,抵达基辅以及东边地区。我们当中还有一些汉斯商人曾经到过地理位置以远的—--蜚声海外的诺夫哥罗德收购货物。此外,还去过位于卡马河畔以远富饶的布尔加尔城进行贸易。” “你们主要做哪些生意?”拔都汗接着问道。 “我们从布尔加尔、阿拉伯等地主要收购生姜、辣椒、调味香料、葡萄干、干果等当地产品。到了俄罗斯,从当地收购蜡、蜂蜜、毛皮、毛料、鬃毛、松香、焦油、油脂、亚麻纤维等货物。” “你们主要出售那些货物?” “我们主要出售德意志产的高品质呢子及白色亚麻布。我们还进行兵器、铁器等制品贸易,上等莱茵河葡萄酒制品、用上乘金属材料制作的工艺品、金银制品。此外,还经营铜制品、各种锡制杯盘用品以及铝制品、颜料等商品。” “能把你们的货物样品拿过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可以吗?” 这位商人再一次向拔都汗鞠躬施礼。 “把我们进行贸易的货物样品拿过来,请大汗过目鉴赏,对我们来讲无疑是件莫大的荣幸和福分。遗憾的是,在这之前发射了一件令人不愉快的小事,其实是一件不值得提的一个误会。只要大汗阁下稍加体谅,这点误会就会自然消散掉的。”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拔都汗脸色有些温怒。尽管这时他的眼里闪烁出某种愉悦的光辉,但他还极力让自己保持某种庄严且不拘小节的大度神态。 “此前贵阁下勇敢而尊贵的士兵已经荣欣地光顾了我的货仓。他们挑选并拿走了各自喜欢的东西。因过来的士兵数量太多,库存的货物都不够分发。只好将一块呢绒或亚麻摆布剪成几块,每个士兵拿上一块作纪念,另外,还可以品尝下我们酒产品。因为来访的尊贵客人络绎不绝,目前货仓里几乎没剩下东西,所以,也就没法拿到尊贵的阁下这儿展示一下,以尽我们一片效忠之意。” “请你现在下令干脆让我趁机把他们现在全杀了,以免后患无穷!”速布台伏在拔都汗耳边低语道,“他们全都是盗贼。” “不!我不但不杀他们,还要好好赏赐他们,让他们财源滚滚,飞黄腾达。”拔都汗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这样做太冒险了......” “给我闭嘴!必须这么做!”拔都汗说完,又面对商人问话道,“这么说,你是在抱怨我的士兵对你无礼了?” “阁下!我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商会头目十分镇静地禀报说,“我遗憾的是我们还没有成为相当富裕的主人。就算这样,我特意为阁下保留了一件不敢拿出手的礼物。”说完这话,只见商人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件带有浮雕图案的工艺精湛大银质酒杯。 看到这件礼物,拔都汗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一丝笑容。他朝阴沉着脸的速布台勇士看了看,还瞪了他一眼,然后庄重地接过酒杯,仔细端详起来,接着又打开盖子,朝里面仔细端详。 “为何这酒杯上只有半身鸟的图案?而这个钥匙又意味着什么?” “这个半身鸟图案是代表我们柳别克汉斯合伙人联盟的一个标志---表示半个德意志黑鹰之意。另外一面的图形则表示是圣彼得的一把钥匙,他是我们商人的守护神。大家知道,圣彼得手里就掌管着天下所有虔诚的教徒们死后灵魂离开肉体并飘进主的花园即开启天堂之门的钥匙。” “扎!扎!”听完他的话,拔都汗会意地笑了起来,“这么说,你们这些商人个个都是虔诚的教徒,是不是?不过,我想在用不了多久时间,你们自然而然就会在你们制作的酒杯、硬币等制品上刻上这样的一段话‘世界的庇护者—征服者拔都汗。’我要率领我的大军不久会到你们国家,并将一举拿下你们的柳别克城。” 这时,这些衣不遮体的汉斯商人激动地大声嚎了起来: “在你们还没有攻打柳别克城之前,行行好,把我们保暖厚衣还给我们!别让我们挨冻啊!” “我将大慈大悲的。我将赏给你们蒙古人穿的暖和的皮袄的。我很欣赏你们这些敢为人先的商人们。你们这些人在我这儿大有用武之地。从现在起,天底下只有蒙古帝国,诸如布尔加尔、俄罗斯或者德意志以及其他国都将不复存在.....在我这个广袤的帝国地界境内,你们这些商人可以来去自由,可以自由的地进行我帝国所需的各种货物的自由买卖。你们将聚集天下财富,弥补亏空,成为海外商人中一代最富裕的人群。你们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我们现在很为自己的船只担忧。阁下尊贵的士兵已开始对我的船只动手了,他们用斧头劈开我的大船,取板材,用于生火。请阁下下令,别让他们破坏、毁坏这座大有用处的城邑,别破坏我们的船只和仓库。” 听到这儿,拔都汗紧皱眉头,握紧拳头,顿了顿说: “你们只管说跟你们有关的事情,譬如说皮革、蜡烛、布匹等涉及到买卖的一些事。至于关乎我士兵的行为就用不着麻烦你们操心了,这儿自然有操心的人。箭已射发,无法挽回。攻城命令已发,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我了。我的士兵心里很清楚,按照圣祖制定的?扎斯戈?(蒙古语,是指法典成规)规定,他们仅限三日对异地城邑进行掠夺、焚烧的时限,谁也无权剥夺他们的这一欢乐时刻。一旦三日大限时辰已到,我将采取严厉军法措施,惩戒那些本该离开但仍迷恋已放弃的城邑的士兵,打断他们的脊梁骨。好了,今天就谈到这儿。准予离开。” 商人们心有余悸,仍不放心地相互对视,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候,纳扎尔?凯勒泽克走过来,对着他们,打着示意过来的手势,招呼道: “我们走吧!去找大管家把答应给你们的皮袄拿到手后再说。” “这个商会头目人很聪敏,是个令人愉悦的人。少见!”拔都汗扭过头对速布台勇士说道。 “就因为这,他是一个特别危险的人。”一脸愁眉不展的他插话说。 莫斯科城大火仍在燃烧着。木质结构的建筑物很快变成了一团团燃烧不尽的篝火堆。浓烟遮日的半空中好不容易看见银白色飞鸽以及嘎嘎嘶鸣的乌鸦掠过头顶。燃烧的建筑物旁浓烟呛人鼻眼,热气烤人。蒙古人拿到自己的战利品,便准备从城内迅速往外撤。他们当中有的前面带着女人吆喝着,有的在马背上驮驾着大声哭喊的托孤的孩儿,还有的用绳索将俘虏双手反绑着牵着走路的,无奇不有。 两天内,整个城市及近郊成为蒙古人征服的天下了。蒙古骑兵跑遍了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在废墟中翻腾,搜寻所需之物,砍杀那些认为毫无用处的俘虏。 攻克城市的第三天,蒙古人按照约定,在指定的区域归队集结。各处架起了篝火堆,火堆上整齐排列地摆放着死去的士兵尸体,将进行火葬仪式,以送别在攻城战斗中阵亡的士兵。在几乎变成废墟的莫斯科城再次点燃了祭奠英烈的篝火。篝火点燃后,蒙古人环绕篝火堆就坐,他们边吃马肉,边唱起了含有伤悲离别之情的一首民谣,齐声呼喊着“再见”,与阵亡同伴告别。 第四天,蒙古人一大早,就向几天前来这儿情形一样,迅速人不知鬼不觉地开拔了,城邑内外顿时不见他们一个人影。就在这个时辰,瘦弱的涅乌帕克伊骑着那匹杂毛丛生、疲惫不堪的那匹马,淌过尸横遍野的河流。他的无座雪橇走在冰冻的河面上,碰到了像石头一样变硬的那些冻僵的尸体时,吱吱呀呀地发出摩擦声,就好像在发着哀叹的声响似的...... 这时涅乌帕克伊停下来,想把躺在路上的尸体挪开。心里想这么做,但做起来困难太大了。 “大地牢牢地抓着死尸不放,似乎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前颤巍巍地走去。走了不久,路边上有两个人与他结伴而行—一个是老人,一个年纪还比较小。他们都是从冰窖里钻出来的。说起来真伤心啊,老头儿失去了儿女。年轻人用衣袖擦拭着眼眶里停不下来的伤心泪水,在满地寻找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尸体。 “你怎么喘着大气啊?” 涅乌帕克伊责怪地说了一句,“你咋知道你的柳芭莎,被他们杀害了?你亲眼看到她被杀了?说不定她被某个蒙古汗王看上了当小老婆了呢。” “我心里感觉得到。”年轻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看你这样子,还说感觉到了!你呀!还是帮帮我老头子一把!你看呐,这儿有多少尸体。这些尸体都得入土埋葬,这样,他们的灵魂每到夜里就不会到处游荡的。” 他们合力将这些尸体都拢在一起了,找了一块破布将尸体遮盖起来,然后找一些面包以备供奉死者,然后再把尸体摆成一排。尸体中竟然还有几个蒙古人。涅乌帕克伊在胸前画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从此,你们再也不会相互争斗下去了。等到来年冰雪融化时节。你们就会被这河水带走,带到那遥远的蓝色海洋里去。这儿死尸太多了!我该到哪儿去将这些尸体下葬入地呢!天呐!真愁死我啦。” 第51章 库里坎汗王欲设计拿下克罗姆纳城,一鸣惊人 早在莫斯科城沦陷之前,克罗姆纳就已遭到了蒙古西征军的一次围攻。陈旧的原木木质结构的城墙成为这座城邑自卫的一道坚固的屏障。外包铁皮、镶嵌金属环再加上闩上横木城门固若金汤。城里居民们爬到城墙上,带着极大好奇和不惑望着远处不曾见过的一队队骑兵,呈现圆形队形向这边移动过来的情形。只见这些骑兵骑乘着矮小个头的马匹,这些个头不高但身体结实的马匹一会儿飞驰地跑过雪堆、树丛,一会儿又停下来,在原地做旋转动作,然后又向另一个方向疯狂飞奔而去,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得其解。 偶尔有时蒙着铁皮的城门吱吱作响,城门打开,从城内冲出一队百十号人马的队伍,向在城墙下转来转去的蒙古骑兵队伍直冲过去,短兵相接,试图追赶上他们队伍,想抓几个活“舌头”回来,完成老帅布置的一项任务了事儿,可是,蒙古骑兵队还没等你靠近他们,他们早已跑的不见身影了。俄罗斯骑兵至今还牢牢地记住了老帅曾叮嘱过的话,一看没戏,便鸣锣收兵,撤回城内,免得上当受骗。 曾经有几个胆大包天的蒙古骑兵来到城门跟前,在有效距离内,拉开强弓,对着在克罗姆纳城墙上担任警戒的守城军民放射长箭过去。蒙古人射出的长箭弹无虚发,个个命中目标。此外,他制作的金属箭头十分尖锐,只要射中就会直接穿透守护者的胸膛部位,就会致人死命。 一个中箭者老兵,边呻吟,边诅咒,将一枚带血的长箭从伤口处扔着疼痛拔了出来。一旁的人都围了过来,很好奇地看着这只平常很难见到的蒙古人射放的长箭。他们发现,这支长箭上还携带一个用陶薄片制做的鸣哨,当射出的长箭向前飞行时会发出某种令人恐吓的呼啸声响。 一队骑兵乘骑轻盈、跑动速度快得战马在接近城门地方滋事挑战来了。克罗姆纳的武士们见到这一情形,纷纷向守城镇守将军请战,准予他们出城与来者迎战。但这位久经沙场的老战士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便好言劝阻他们: “现在还不是与他们决战的好时辰,他们来者不善,这是在引诱我们出城呢,不能上这些滑头蒙古人设的圈套啊!” 由叶列梅伊?格列鲍维奇老帅坐镇克罗姆纳城,负责这座城的保卫战等事务。这位将军过去曾在与波罗维茨部族的多年作战中屡建战功,功勋卓着而远近闻名。辅佐他守卫这座城的还有大公伏谢沃洛德?格奥吉耶维奇公子以及从梁赞城成功逃脱,直接来投奔这里的罗曼?英格瓦列维奇等两位贵族。他们两分别统辖两支队队,辅佐主帅坚守城堡,抗击蒙古侵入者。伏谢沃洛德主要负责从苏兹达里派来的援军调度使用,而罗曼?英格瓦列维奇则负责招募集结从梁赞城逃生出来所有旧军士,在此基础上组建成立一支新军。 最初让人感觉是蒙古军队在人数上并不怎么占多大优势。他们虽然对克罗姆纳城采取了围攻的战术,但他们参与围攻作战的部队与守城军人数相比并不算太多。两个年轻的伏谢沃洛德与罗马等守城主帅的辅佐者他们极力主张跟蒙古人主动交战,迎击他们,在此基础上扩大战果,乘胜前进,打击和创伤其余主力部队锐气 经过审时度势,再三考虑,老将军下令要十个百户队从现在起做好出城作战的一切准备,队伍将于凌晨时分将从各个城门分别同时出发。主帅还想不失良机,对蒙古驻军营地采取一次主动的偷袭行动。 “一定要抓几个蒙古活“舌头”回来。我们要从他们打探出一些重要情报—来这儿的蒙古军兵力到底有多少,蒙古军坐镇主帅何许人也,其余诸汗在什么位置,他们是否有攻打克罗姆纳城之意还是有到别处攻打其他城邑的部署。这次出城不捉到他们的俘虏就不要回来见我!” 年轻的库里坎汗作为这支蒙古大军的主帅坐镇克罗姆纳城指挥攻城军事行动。他是伟大成吉思汗之幼子。他统帅了由万户—一万个骑兵兵力构成的一支大军。除此外,他还有钦察汗巴延德尔率领的五千骑兵军以及由蒙古诸部落士兵构成的一支混合万户大军等实力。实际上,这些部队并没有全部抵达克罗姆纳城参与这次攻城行动,而是分散到苏兹达里各地采取了军事行动,对沿途因恐惧受惊北玻逃进原始森林躲避劫难的村镇采取了了洗劫。在约莫一个月的时辰里,十四坐城毁在他们手下,昔日的城邑都变成了一片片废墟和灰烬。 库里坎汗率军来这儿的时节正是寒冬腊月的严冬。即使是这样,他照样下令在河对岸的森林空地上支起他的行军营帐,以便在这儿直接指挥攻城行动。站在这边,就可以把河对岸上矗立的克罗姆纳城那些齿形犬牙交错的原木城墙、严密紧闭的蒙铁皮坚固的城门以及在箭孔周边值守的全副武装的俄罗斯士兵等局部情形看的一清二楚的。宽阔上冻的河面上人迹罕至,除了天空中一群群乌鸦成群结队嘶鸣着从头顶上掠过外。这里是天赐良机,进行调遣部队、组织进行决战的一个理想之地。 身材高大、结实健壮的库里坎汗就像他父王一样。他站在自己营帐一旁,仍在痴迷地向远处矗立的这座即将攻打的城堡眺望,同时陷入某种思绪当中。假如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攻克这座城,就会给他带来巨大声誉。从外表表面上来看,库里坎汗心静如水,不慌不忙,实际上,他心里抓住各种机会、建功立业以及对自己现状感到极大不满等欲望无不流露于他的言谈之中,只要有适当机会,就随时都会言于意表。 “我虽然已十九岁了,”他心里想,“至今还一无所成!回想起来,父亲在我这个年龄时状况跟我现在的没啥两样。当时他是一个普通十户长家里的一个贫穷的孩子。十户长手下里的诺呼尔们因饥寒交迫等诸多缘故,一一离去,找寻其他生路去了。父亲曾经做过奴隶,脖子上曾套过沉重的枷锁,当过别人的俘虏。他还陪伴性格严酷的一个铁匠轮大铁锤打过铁。而我跟他不一样,现在我是统率千军的库里康汗!我可是天下万国主宰者的公子!我良马无数,手下有两万五千士卒。我只要一挥手,顷刻间大军就会派往任意想去的地方。我,库里康汗将不遗余力完成父亲生前未成之伟业,征服世界,直至战马马蹄触及‘最后海洋’。可是,在实现我人生的这一伟大梦想当中,我面前实力强大的对手对我构成了某种威胁,牵制和阻挠着我前行。这些对手中首当其冲的是贵由汗。我与他的交往只能保持到在我取得辉煌胜利的那一天,从此以后,我与他的友情就会到此断绝。拔都汗更是灼灼逼人,让人心寒。凭啥他可以冠以征服者的名号啊?一旦他有所闪失,给我西征大军蒙上阴影,他就会被戴上无能的这一标签,就会采用蒙古帝国法典中规定的最严酷的制裁条纹给予严厉处置的。然后,再伺机除掉贵由汗,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当前最主要的是我要在攻克克罗姆纳城的过程中,要尽显自己的才华,在所属队伍中要让士兵们了解并相信我指挥攻城中作战有方,灵活机动、英勇顽强以及对部属的慷慨大方等能耐和品质。在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议论时能够从他们嘴里说出如何忠实和效忠库里康汗等话语就已足够了。而且在他们鼎力协助和拥戴下,有一天我将一定坐上可汗的宝座上......” 在库里坎统帅的大军中包括巴延德尔汗拥有的五千钦察骑兵队伍。作为正统穆斯林的一支独立队伍,钦察骑兵营地相对蒙古鞑靼驻地而言,独立设在一处。这支队伍中还保留着称之为赛义德(伊斯兰教职人员一种称谓)的头上戴着绿色缠头、腰系绿腰带一些神职人员。这些人在部队中显得极其活跃,常深入钦察部落中进行遵守伊斯兰教规的说教,帮教士兵们在战斗中如何坚持到底,如何为信仰而献身。常常见这些赛义德说得口若悬河,甚至口吐白沫的这一程度,令人惊讶。此外,赛义德们还用这样的口号规劝穆斯林: “要狠狠地打那些异教徒,打得他们屁股尿流!那些为自己信仰而战死的人,死后一定会升进天堂的,将会享尽幸福和快乐的。” 在穆斯林士兵当中,根据信仰不同,还划分为逊尼派、什叶派等两个派别。钦察人属逊尼派,而那些讲波斯语的伊朗士兵作为属于什叶派一方。在宿营时,这两派的士兵不能同排坐在一起,也不能在一个锅里吃饭,各有自己单设的灶台。什叶派的传教士们---伊玛目就会在篝火旁向在座士兵讲述那个将自己隐遁起来,至今还活在人世“期盼者”(或称其味‘救世者’)摩诃迪即将来临的故事。 “当今人世间暴力和罪恶达到一定极限时,那个将自己身影隐藏起来的摩诃迪伊玛目就会重新回到人间,到那时这人世间就会迎来伸张正义、杀富济贫、人人可享有平等幸福的时代。” 什叶派的士兵很喜欢听讲这类故事。他们常常会在锅灶旁专门给赛义德腾出位子,让赛义德坐下来,大伙们就会你一句我一言地向他请教起来--摩诃迪该不会到异族那儿将自己隐藏起来吧?当圣玛利亚乳头奶水滴入并点化后,新月图案就会在井水里立刻显现出来,那口井现在在什么地方?如何才能找到它? “我们正在朝这口井所在地方向走呢,”赛义德说着一边伸出三个指头并用其将稀粥郑重其事地送到嘴里,一边满怀信心地继续说道,“请你们大伙们相信我说的每句话,谁要是能在这口井里看到用圣玛利亚乳头奶水点化出月牙形新月图案,谁就有福分免受地狱之火煎熬痛苦.....” 钦察部士兵就爱听颂扬英雄闯天下立伟业或者是克切利秃顶大力士种种奇遇历险的故事情节。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与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开玩笑,捉弄他,尤其会拿那个双手被捆绑的俄罗斯俘虏将他骏马盗走远走高飞的这件事而嘲笑戏弄他。 在克罗姆纳城下,有这样的传言,说很多钦察人在这儿见到过混杂在俄罗斯骑兵队里的那个骑着丘利亚博?别尔根那匹枣红马的剽悍年轻人的身影。每个人都给他出馊主意,如何这般才能把那匹枣红马从那年轻人手里抢夺回来。 在同伴们的一片嘲弄嬉笑当中,这个性格憨厚的丘利亚博?别尔根就会背过脸去,强忍着这一切无法发作,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这些嘲弄他的人一刀砍死完事,以解心中之恨。 “在跟随的西征大军里再也找不出像我那匹枣红马一样的骏马了。我骑着它,可以追赶并超过任何一个骑手。现在为了把我那匹枣红马追回来,我不知该骑乘哪匹马了?我不会骑你们乘骑的那些劣马上路的。” 这时阿卜杜?拉苏勒毛拉关心地插话道: “在这个事情上,总是要女人出面才管用啊。” “这话怎么讲?” “我是说你真要想把你那匹好马追回来,只有找库里康汗才行。也只有他手下才有你说的那种速跑如疾风的良种马。库里康汗喝酒慷慨大方,爱马如惜命。你要想方设法劫持一个红脸蛋、黑眉毛的俄罗斯姑娘带到库里康汗那儿去。将这个女俘虏作为见面礼送给他,哄他高兴,说不定他高兴之余,就会给你送一匹好马的。这样不就解了你的烦恼了嘛!” “我这心里的确不想要他送的马,只要他肯帮我一下,借我一匹好马使用一回,能把我那匹枣红马追回来就已经大谢啦!” “这次要更加小心点啦,别让俄罗斯人再次得手,把这匹马再弄丢了。祝你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啊!”毛拉插话道。 为此,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下决心去找寻库里坎汗帮这个忙。他来到库里坎汗居住的营帐门前,两个全身盖满雪的值守士兵对他进行长时间的盘查后,准许他走进库里坎汗营帐。走进营帐内,只见中间部位燃烧着一堆松木枝,火堆后面有一处由一叠毯子铺陈的中心座位,上面铺着一张豹子皮,圣祖尊贵之子就坐在上面。在他左侧依次紧挨着坐着六个千户长。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圆形木碗。在用铁钩吊挂在房梁的皮质酒桶旁立着一位穿着毡袜的蒙古仆人,仆人专门用来伺候房主儿和这几位千户长畅饮浓香马奶酒的。这时,丘利亚博?别尔根从头上取下尖顶皮帽,紧接着又把自己腰带解下,顺手挂在脖子上,表示自己全心全意顺从听命于永恒长生天之意,然后耐心等待召见问话。库里康汗拿出一副不理不睬的官架子,未看见他在那儿的神态,和在座的几位千户长继续交谈着。到了最后,他似乎才看到了这位默不作声的来者: “噢!英勇、着名的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来来来,请坐!你有什么要说事吗?有什么要求?请直说!” “鄙人是您的走卒!只有您才能肯救我。倘若您不肯救我,我将独自一人与俄罗斯人展开搏斗,即使死在俄罗斯人的刀剑下,也算值得。既然自己缺少封杀敌人、建功立业的能耐,那倒不如一死了之。” “你这是怎么了?有啥不解的苦恼吗?”年迈的布伦戴万户长这时开口说话了。他曾是成吉思汗手下身经百战、威名四海的一位老帅。“你还很年轻,但从刚才我们在火炉旁一些聊天中我听说你是一位英勇善战的老道的侦察兵。继续保持发扬光大!争取新的光荣!”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不值得一提。现在每个黄嘴小儿见到我都会哈哈大笑,嘲弄我。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这些人自己对如何端举长箭、如何才能一箭射中敌人脑袋的事儿一窍不通,可悲啊。” “你有啥具体要求,说说看。”库里坎汗重复问道。 “我到您这儿就想让您给我......一丁点怜悯就可以了。每天有一支俄罗斯骑兵队都要从克罗姆纳城门出城进行例行巡逻。其中有一个年轻小伙子,骑着从我这儿在夜里偷走的那一匹枣红马。我每每看到这情形,我心里总是不是个滋味,忍受不住......” “自己的坐骑让对手骑着,哪个军人能容忍这种荒唐事情,啊?这个大胆的毛贼是何许人也,捉住他当场一刀砍了!” “您真是神算哪!我心里的疙瘩叫你一眼看穿。” “我明白了你要干什么!来人!给这位忠厚的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上一碗马奶酒伺候。近日我将进行一次围猎活动,准备设个圈套活捉这个胆大妄为的俄罗斯小子.....并且还要连马带人一起抓活的。给你四十个骑兵,四十匹良马。你将它们秘密安插在河岸边,每隔三百步就放四个骑兵。只要罗斯人出城,我就让我的猎手们冲入他们队伍中,将他们队伍脚阵打乱,盯住那个小兔崽子将其引导到一侧。这时候,我的猎手们早已准备好了套马绳,并且撒丫子去追赶并用套马绳套住那个小子。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四个骑兵接着飞驰追赶那小子,再好的马也经不起这种轮番追赶的压迫的。于是,那匹疲惫不堪的马追中回落到我们的套马绳索里去的,呵呵......” “您这一招太高明了,您真是太慷慨大方了!” “捉住他后,我来亲自审问这小子。你--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在站在他身旁将烧红透顶木炭放在他脊背上烤,直到他开口交代为止。为了把这场充满趣味的游戏玩好,我给你配一匹好马,让你过过瘾。” “我永远是您的马前卒。” 第五十二章 在围猎追赶那匹枣红马时,不曾想库里坎汗被箭击中落马 ......他是机智灵活的人: 从箭囊中拿起绷紧的弯弓, 又从箭袋掏出锋利的长箭。 上箭的弯弓用力拉至耳垂边...... 紧绷的弓弦一直嗡嗡震颤, 箭头直冲年轻人心窝而去。 --摘自俄罗斯古代民谣 托罗普卡随着罗曼?英格瓦列维奇公爵率领的一支梁赞军也来到了克罗姆纳城。见他办事利落、行动迅速被公爵看中,便留在公爵身边行使信使的角色。 “你无论给托罗普卡交代什么事儿,”罗曼公爵赞许道,“哪怕是赴汤蹈火他也要想方设法完成交代的事儿,此外,他还能歪打正着地顺道儿给你捉个傻呆呆的俘虏小鬼过来,多让人开心,真是个机灵鬼啊。” 从蒙古人那儿偷来的那匹身材匀称的枣红马成了托罗普卡形影不离的知心好朋友。托罗普卡对它关爱备至,呵护、娇惯无所不能,还亲手给它喂面包吃。哪怕自己挨饿受冻,他也要把最后剩下来的食物留着喂它吃。自从战事爆发以来,克罗姆纳这一带弄一点粮草渐渐变得极其困难起来,眼看着这匹马因草料不足,马的体形也渐渐变的消瘦起来。这场攻城战不知还将持续多久,市民们把自备的粮草悄悄地储藏起来,以备粮荒之时动用。在克罗姆纳城近郊难民纷纷涌入后,城内的军民数量与日俱增,甚至到了人满为患的程度了。粮草稀缺,迫使一些人宰杀马匹以充饥饿,果腹家人。 为了避免自己心爱的同伴遭受同一的厄运,托罗普卡甘心请愿承担最危险、最繁重的诸多任务,只要让他有机会出城就好。他的战马行头一应俱全,褡裢里备的马料总是保持的鼓鼓囊囊的,此外,马肚皮皮带捆绑的严严实实的,以防战马路上狂奔时马鞍松垮脱落,将人从马背上抖落下来,耽误事儿。 他时不时地拿着一只从阵亡蒙古射箭手身边捡来的弓箭开始练习射箭技巧。现在因为是在打仗,箭也容易获得—每天从蒙古营地都要向城墙上发射大批长箭过来,有的就会射到城墙上挂在墙上,可谓唾手可得。 托罗普卡将一个装马具的麻袋吊挂在墙上作为射箭靶子使用,他骑着马对着墙上的麻袋刻苦习作射箭技巧。一开始练习时,让人感到无所适从,显得很茫然失策。蒙古人把野山羊乌黑犄角作为制作弯弓的材质,这种材料质地坚硬。开始托罗普卡只能把弓拉伸至半只箭的距离,放射出的箭显得有气无力,还没有射出多元的距离就栽倒在路途中。拿箭射击时蒙古人首先将弓弦托举到下巴处附近,再将左臂向前拉伸出去。当弓弦触到右耳,就松手放箭。射出去的箭头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向前飞驰而去,就会射中面前的任意目标且穿心而过。经过反复练习和琢磨,托罗普卡也渐渐掌握了射箭的要领和必要的技巧。罗曼公爵把托罗普卡叫到身边,交给他一件用破旧的红布包裹的折叠信件,吩咐道: “你过来,人们叫你‘麻利的托罗普卡’是有一定道理的。伏谢沃洛德公爵现在要你赶紧去办件事儿。我们决定对蒙古人采取一次突袭行动,这将是一场硬仗。战斗打响后,你要乘蒙古人疏忽大意之时,迅速渡过河面,向松树林方向快速飞奔。进入大森林后,你再沿着猎人走的羊肠小道向北走。在这份信里,伏谢沃洛德向父王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通报了这里的局势,说我们在这儿守城的战斗面临极大苦难,急需援助,要他父王十万火急派援兵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目前,蒙古大军所属各主力正往这边集结,我们快顶不住了云云。你赶紧向基尔扎奇、罗斯托夫、乌格力奇等方向走。蒙古军势力还没来得及触及这些地方,路上也比较安全。我们最多还能撑上一两个月。在这期间,我们期待大公的援兵赶紧抵达这儿,如因各种缘故援兵尚不能按时赶到,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好跟他们拼了。我们期盼你一路顺风,一定找到大公,最好带着援兵一起过来解救我们啊!” 第二天一大早儿,一大群全副武装的骑兵乘夜色在城门附近一个狭长的街道上集结待命。 托罗普卡以及大公手下另外三个少年义勇军队员也来到距离城门很近的地方集结。这三个少年队员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在黎明前尽快突破蒙古人设立的哨卡,将求援的信函分别发送到周边三个城邑。夜里下起了暴风雪。刮起的狂风将房屋顶上积攒起来的积雪吹了起来,散落在集结的骑兵身上。到此集结的这些骑兵当中,除了少数人上身披着铠甲外,大多数人穿戴着光板皮袄,在皮袄胸前、肩部等部位缀挂着金属铁片、骨片等战斗自我保护所需的必备护件。 “哎,还在傻等啥呢不开门!”一片沙哑的抱怨声冲着城门守护者吼起来,“喂!喂!守门人,快把城门打开啊!” 上了锈斑的大门被拉开时发出了咯吱咯吱以及刺耳的尖叫声,让人不堪忍受,接着两扇紧闭的城门缓缓地被推开了。大门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之夜暗藏着死亡的玄机。在这夜晚黑影里,谁知有几千只歪斜的眼睛在盯着你,手里还拿着锋利的一把弯刀在暗处等着你的到来呢。 托罗普卡的这匹枣红马太聪明了,一见大门打开,就想着如何飞块地冲过去。紧随其他骑兵战马后背,一队队骑兵快速齐刷刷地冲出城门。罗曼?英格瓦列维奇公爵在贴身护卫的陪伴下,跑在骑兵队伍最前面。这支骑兵队伍出城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向驻扎在河对岸森林中安营扎寨的蒙古营地进发,对他们发动一次偷袭行动。 整个马队上路后开始疯狂奔跑起来。跑动中骑兵保持密集型队形,彼此相互靠近挤在一起。走在洁白的雪地上,暗黑的身影显的格外突出。被一团低垂漂浮的云团遮挡住的东边渐渐晴朗起来,天空要放亮了。 行驰到河道中间,托罗普卡改变行走方向,加快奔跑速度,向一侧迅速插了过去。距离他很近的某一处突然响起一个高尖的喊叫声: “看呐!咳呼!咳呼!蒙古人冲过来了。” 冰面上立刻传来一队马匹一阵跑动的声响过来,让人心里感到害怕的震颤。有一队人在前面奔跑,用让人听不懂的特殊语言彼此呼唤着。 见此情形,托罗普卡急忙闪到一边躲藏起来。在他前行的方向冰面上紧接着又显现出另一队人马走来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无奈他只好调转马头,向回奔跑。他骑着马边跑边沿着隐约可见的小道快速行进,心里头还担心着他的枣红马千万别在光滑的冰面上跌倒啊。 就在这一时刻,从侧面突然出现了三个蒙古骑兵的身影插了过来。一阵射过来的乱箭在他耳边嗖嗖呼啸而过。枣红马飞跃雪堆,从冰面上飞驰而过,一直向前狂奔过去。身后三个蒙古骑兵怒吼着追赶过来。他们追了一阵,就停了下来,不在尾随了。托罗普卡也勒住马缰绳。在半路上停了下来。他侧耳谛听起来。就在他前面又响起低沉的说话声和马蹄走动发出的踏地声响。托罗普卡又快速躲闪到一旁,静观周边动静。这一次,他干脆拉紧马缰绳,冲着蒙古骑兵猛扑了过去。就在这时,他耳边听到了有人兴高采烈的呼喊声: “丘利亚博?别尔根!你看呐!你的枣红马朝你这边跑过来了!快抓住它!别让它溜跑了!” 只见一个蒙古骑兵翻身上马,扬起马鞭,跟在托罗普卡身后狂奔,追赶过来。他们妒忌这匹良马,跑动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有人追过来了。托罗普卡骑在马背上,由它而去,顾不上那么多了,像发疯似的向前飞奔。他顺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拿弓上箭,箭头对准身后追赶上来的人放箭射杀。只见那人当即中箭,顿时上扬双臂,从奔跑的马背上飞落在地。紧随其后的蒙古骑兵大声疾呼起来道: “要命啊!要命啊!库里坎汗!库里坎汗中箭了!” 蒙古骑兵们被这一事件都吓愣了,立刻停止了追赶行动。枣红马从重重包围中挣脱出来了。 这时托罗普卡已经来到冰封的河岸边。从岸边经茂密丛林一条大道儿向前延伸过去。他很熟悉这一带地形。这条弯曲的小长河发源于位于上游的三个沼泽地,他的故乡雷神林村落就坐落在这一片沼泽地一带。枣红马喘着粗气,从小跑改为行走,最终停了下来。身旁那些披着积雪棉衣的古老松树似乎仍在打着盹儿在沉睡,周边万籁寂静。天已经大亮。那些孤独寂寞的橡树的枯枝被偶尔吹来的劲风要拽着发出咕咕的响声。 托罗普卡右手握住马缰绳,沿着狩猎人常走的羊场小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边走边观察森林中传过来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 “我怎么向雷神林村子方向走呢?”他思忖道,“是什么把我引导这儿的?为何偏离了向北去的方向?是维什尼扬卡那双诱人的灰色眼神吗?不,绝不是。是蒙古追杀我的那些骑兵逼得我偏离向北的方向。既然走到故乡边沿了,何不回去看看有何妨?或许,还能碰见幸存活下来的老乡呢,还能打听到这儿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到响午时分,他来到最寂静、也是最危险的一段路程。沼泽地全部上冻了。只有几扇被人们戏称‘窗口’洞口在沼泽地上显示出乌黑的颜色,从洞口依然冒着一团团向上盘旋的白色烟雾。沿着羊场小路行走使托罗普卡显得更加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了。他很清楚,在这儿稍不注意连人带马地就会掉进无底的‘窗口’里去,一旦掉进去,从那儿逃命是完全不可能的。 快到了,从森林中树木之间的间隙处可以清晰地看到离雷神林村不远处那片熟悉的百年橡树林了。这时托罗普卡心情就像是去会见老朋友一样激动万分地朝着老橡树林方向走去。像见到久别的老朋友一样,托罗普卡来到了高大橡树林边缘。在几棵橡树木前,他找到了之前曾经顶礼膜拜、祈求安康的一个大木刻雕像,现在这木雕像却被人弄到在地上。不久前有人来过这儿,打扫过积雪,旁边还放着一把扫帚。木雕刻像双眼凸起,仰望着天空,一脸不高兴的表情,似乎在埋怨:“为何将我推到在地上,啊?” 周边的雪地上,留下了人们来过这儿的新鲜脚印痕迹。看样子,不久前妇女儿童还来过这儿。托罗普卡狠狠地牵拉了一下马缰绳,策马急忙走上高处。 村里一半房屋都被火烧毁掉了。村边上那几处房屋却很幸运地保存了下来。这火是谁放的呢?是谁有那么狠心将这可怜的林中子民从温暖的房屋里赶到寒冬外面挨冻呢? 萨维利?迪克洛斯的那间木屋早已不在了。在他房屋烧剩的废墟上只有被烟火熏黑的土炉灶、一根正面堆积雪花、一头儿绑着扫帚的长杆子。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被大雪掩埋的半烧焦的原木。 一身满是毛茸茸毛皮的一只大花白土狗犬叫着猛扑过来。有好几处的狗也跟着叫起来,遥相呼应。这是花白狗吗?奇怪的是它还活着?这只‘花白狗’似乎认出了自己从前年轻的主人面孔,朝这边跑过来,蹦跳起来想上马背上去。 托罗普卡不经意地来到从前兹威亚加就曾经住过的房屋跟前。从窗户缝里露出了一道光线出来。托罗普卡急忙从马背上跳下,径直来到窗檐下。 “屋里有人吗?开门呐!是自己人,开门呐!” 过一会儿,他又模仿小孩的声音说道: “妈妈别开门,也许敲门的是个坏人。你要先问问,来人是谁?” 一个声音从窗户里传过来: “你是什么人?是从哪儿来的?” “你是不是不想认我了?我是托罗普卡,是萨维利?迪克洛斯的儿子。快开门。我没多少时间了,我还要赶路呢。” 门闩晃动了一下,门打开了。兹威亚加的那个又高又瘦的婆娘裹着件破皮袄走了出来,用手拽住马缰绳,将马签到屋檐下。 “能搞到些草料吗?” “有一点,孩子。我现在就去拿。现在留着草料有啥用?马、牛等家畜都让那些歹徒给宰了。走!到家里说。” 房屋内还点着火把。冒着黑烟,火把噼里啪啦地欢快地燃烧着,火苗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又往右跳动着,火苗不稳定地闪动着。兹威亚加的老婆和三个一头浅色头发的孩子们围着托罗普卡身边坐下来。他们张着嘴巴,伸出手指好奇地抚摸着他身上的铠甲、尖顶帽、高腰红皮鞋等...... “他们到过我们的村子,来的很突然,就像从天而降似的,这些该死的强盗!”这个疲惫不堪的女人满腔怒火地回忆说,“他们来到村子就抢走了粮食,放火烧毁了房屋、草垛,许多妇女儿童和姑娘都被他们带走了。我把这三个孩子藏到了小树丛里,他们没有找到,另外三个被他们带走了.....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奥帕廖尼哈也给抓去了,还有你的那个......”说着说着她伤心地抽泣起来,“维什尼扬卡也被带走了。我曾为他们祈祷过。一旦被他们逮住,休想再回来。我的兹威亚加他现在在哪儿?有人说在城墙上见过他,还有的说他离开那儿,到大森林里去了。如是这样,他肯定会回来的......孩子,面包。我们现在烤制面包时,里头还要掺杂一半的松树皮,就是把松树皮碾碎,跟面和在一起。面粉还的再吃一点省着吃,要不到不了春季就会吃完的......有时候到湖边撒网捕点鱼来吃。我们把水烧开后,把面粉倒在锅里,做出湖湖面,给孩子们吃......” “别的男人们有啥消息?” “那些躲进大森林里的男人们,都组织起来参加了民兵队伍,活捉掉队的蒙古人,将其马匹夺下供自己使用。他们说蒙古人多势众。这么多兵,只有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男子汉跟他们拼的很厉害,像饿狼似的,被他们抓去了也宁死不屈。我想蒙古人在这儿会待上一段时间的,到他们离开后我们再重建家园吧......” 托罗普卡在这儿稍作休整后,就又上路去了。‘花白’狗高高翘起尾巴,一本正经地陪伴并在托罗普卡前跑着。这只狗在其他家里的狗面前夸耀地说—从此,我要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了,我也要去打仗。 第53章 当传来库里坎汗王阵亡的噩耗后,拔都大怒不已 这几日各地的信使接连不断抵达拔都汗驻扎营地,向他禀报了圣祖成吉思汗幼子库里坎汗在战斗中不辛阵亡的这一噩耗。 这一天,征服者拔都汗心情低落,郁闷至极,此时他不想见任何一个人。抵达这儿报信的信使们一直在焦急地等待大帅的圣旨,等待的有些不耐烦了,军营那边也在等着他们十万火急地赶回去回话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记得团团转。 “我军已陷入成群龙无首的境地了,不知眼下何去何从。”信使们大声嚷嚷起来。 在大本营驻地值守的托尔扈特卫士十分不耐烦地将他们用手推开,厉声喝道: “耐性等着!现在不成!” 然而,信使们并未闲着,他们向路过这儿办事的诺呼尔们殷勤打招呼,细言细语地打听: “征服者现在在干嘛呢?” “正在处理顶要紧的军机事务呢—和俄罗斯的巫神一起进行占卜,看哪天是黄道吉日,以便确定下一步克敌制胜的战法和行军路线。” 这下没法子了,只好耐住性子等待,急于赶回去报信的这些信使们把马缰绳挂在腰带上,蹲坐在营帐周边空地等待被招呼进大帐听圣旨。 路过这儿,看到这些蹲坐在一旁的信使们倒引起了百户长阿拉普夏的关注。高瘦身材、目光和蔼的阿拉普下走到他们跟前,对每个信使进行身份审视、观察和仔细辨认。 “看来有些事情不妙哇,”阿拉普萨说道,“是不是出啥大事儿了?” “这跟我们没啥关系。我们只是忠实地奉命办事,我们把万户长布伦戴上书报告送达征服者大本营,再次等候回音呢。” “你们来这儿是来报丧的,所以,你们与这件事儿脱不了干系。你们自己也很清楚,这将意味着什么?” 听到这话,信使们再也坐不住了,从地上挺身而起,有的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注意---遵命!”阿拉普下放开嗓音下令道,“诺呼尔们!别让这些‘报丧者’从这儿溜掉,把他们的坐骑看管起来,你们这些‘报丧者’再等等看,征服者一会儿就要召见你们问话呢。” 阿拉普下径直走进大营帐内。拔都汗正盘腿、低首、十指交叉地坐在松软的地毯上。他脸色抑郁、沉默寡言,盯着自己手指看,陷入某种思绪当中。 紧挨他身旁押着双腿坐着速布台勇士,他抬头看着走进来并站在门坎的阿拉普下。阿拉普下压低嗓音问道“可以进来吗?”,速布台勇士点头示意。 “他和贵由是我人生中遇到的最凶残的宿敌,”拔都汗开口说道,“他这一离去,我只有高兴才是。我不想就这件事儿表达我个人的任何慰藉。这个毒蛇终有这一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对拔都汗是个好事,但对征服者来讲确实是件重大损失。”速布台嗓音很低但语气却很坚毅地说了一句。 “库里坎总想置我于死地。他曾经公开说过,说我是长胡子的女人。要不是你拦住我,我早就对他下狠手了,将其胸膛开刀,剜掉他那颗毒蝎心肠。我还有些宿敌还健在。首当其冲的就是贵由汗,总有一天我会找他算账的。” “你总是提起这些事儿来,缘何?我作为你忠实奴仆,不分昼夜守护着你,这还不够吗?” “阿拉普下是有功的,曾经将我从他们遣派来的雇佣黑狗杀手布下的圈套躲过三次,救过我的命啊。” “别再多说了.....”速不台勇士有些怪罪,扯起他那沙哑的嗓音说道,“这种事儿不宜外传,不能让军中的任何人知道。你曾经也这样说过,作为统帅应当有三咸其口的风范呐......你若欣喜若狂,人家就会说,‘你看,拔都汗跟我们大伙一样,没啥区别。’要像晴天霹雷那样收拾那些业务生疏者,威慑那些爱嘲笑人的小人,震慑贵由汗之类食客者!你只要给出目标、目的地、如何去做就足够了。你要做一个不同寻常的、高深莫测的、让人猜不透的人......” 这时拔都汗马上回过神来。他从座位上挺立起来,问道: “那些‘报丧者’现在在哪儿?我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阿拉普下答复说: “他们就在营帐门外候着,一直在等候您的发落呢。” 拔都汗手提着一把宝剑,冲出营帐,走到那些蹲在地上等候消息的信使们跟前,环视一周。突然见这一情形,信使们赶紧跪拜在地上。 拔都汗开始一字一句地说开了。他起初压低嗓门,每句话似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直到怒不可遏地大喊起来: “说来你们本是很幸运的宠儿,天赐良机让你们跟随太阳的一角—圣祖之子转战南北,可你们是咋保护他的,啊?” “他说他很想参加一次战斗。”信使们不敢出声地回答说。 “这下你们是不是心满意足了,是不是?作为一个统帅的第一件要务不是考虑到先遣部队里去跟对手如何去厮杀。崇敬的圣祖成吉思汗也没有这样做过。圣祖是一位真正的统帅。他虽在后方坐镇大军,却能用九句话调动十万、十几万骑兵大军作战。所以,他总能打胜仗,威震四海。” “是啊!讲得有理,我们将铭记心里。” “你们是咋样对待库里坎汗的?库里坎汗去做一个普通诺呼尔应做的事儿,亲自上阵与俄罗斯人对杀,你们是不是可高兴了,是不是,说呀?你们谁也不去阻拦、制止他,也不去派人把他弄回来,也不采取任何保护措施。你们简直就是叛徒,当场砍了,剁成八班也不解恨......” 信使们摊开双手将脸贴在雪地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立马从我这儿赶回军中,告诉他们,我征服者这次饶恕你们一一回儿,让你们戴罪不过,在我抵达克罗姆纳城之前把这座城邑给我拿下来......假如我到了科罗姆纳城,还看见你们围着城墙在外乱窜,我就把你们这些成吉思汗西征大军中混吃混喝的窝囊废全部毙掉。滚吧!你们这些黄耳狗杂种,吞噬父辈的野兽!你们还不赶快滚,趴在这儿干嘛?” 喉咙里喘着粗气,拔都汗挥舞起宝剑。 听完圣旨,信使们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向自个儿的坐骑方向跑去,一个箭步跨上马背,从大本营驻地飞驰而去。 “你听到了,速布台勇士?” “我都清清楚楚听到了,炫目者!从你的话语中,我仿佛聆听到了你祖父的声音!” “我要让俄罗斯人好好饱尝打死我祖父之子是个啥滋味......我要用流淌的鲜血染红俄罗斯大地,要把所有活物、所有人、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孩子、一条狗统统斩尽杀绝。要像惊心动魄的燃烧的大火一样,我蒙古大军要横扫俄罗斯大地,直至将其变成一片寂静的坟地,除了乌鸦的悲鸣、野狼的嚎叫之外。” 拔都汗将眼睛眯缝起来。他嘴唇边泛起一片白沫。他双脚跺地,神经质地吼叫起来: “给我备马!把马给我马上牵过来!” 铜盾牌敲响起来,招呼诺呼尔紧急集合。出征的号角突然间吹响。速布台和阿拉普下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请容许我提醒一句,炫目者!”速布台压低嗓门说,“信使是打发回去了,可由谁来接替阵亡的主帅呢?” “照以往惯例,就由老帅布伦戴万户长挂帅吧。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战士。况且,过一两天我要到他们那儿去看看。我要亲自督战,必要时指导他们如何攻下这座城的......” 又过了一天,拔都汗和速布台勇士率领的先头部队抵近科罗姆纳城一带。攻城战斗正在激烈进行当中。蒙古攻城队伍像潮水般向城墙涌去,城墙上守卫者竭尽全力反抗,并且击退他们的攻势。但是,俄罗斯人投入战斗的后续兵力没有保障,又不见求助的援军抵达。最终蒙古大军攻破了城门,冲进城内。梁赞义勇军进行了殊死的抵抗,梁赞公爵罗曼?英格瓦列维奇在战斗中不幸阵亡。叶列梅伊?格列鲍威奇城防司令也在战斗中阵亡,横躺在城墙一角,无人问津。 城市沦陷后,蒙古人对市民采取了杀戮战术。只有少数有用之才、能工巧匠得以生存下来,做了俘虏。在到处冒着烟熏火燎科罗姆纳城废弃的废墟上,蒙古人为庆贺攻城胜利设宴达旦三天三夜,骑马兜风游玩无所不及。 拔都汗下令在烧毁的复活教堂旁广场上进行英烈祭奠仪式。广场上立刻堆起了一大堆原木,木垛上放着库里坎汗尸体。科罗姆纳城四十个漂亮的姑娘陪葬,一同与库里坎汗火化。此外,他生前喜爱的两匹佩戴黄金挽具的骏马也在库里坎汗尸体躺着的脚下方一同宰杀祭天。四十个姑娘和两匹骏马也跟随死者奔赴九天云霄之外,以便到了那极乐世界忠实地为战死的年轻主子继续效力。 在同一个广场上设立了另一堆篝火,用来祭奠英勇战死的蒙古士兵。两个篝火堆同时被点燃燃烧起来,拔都汗骑坐在一匹黑毛色的战马,神态凝重,与士兵们一起参加了庄园肃穆的火化仪式。他同士兵们一起重复高呼: “再见!再见!” 第五十四章 外地接二连三发生的可怕事件,也传到乌拉基米尔城来了 近一个时期以来,乌拉基米尔城的阿加菲娅公爵夫人在战事即将开始前的惶恐不安中熬过多少个不眠之夜。她极力想通过各种方式把即将就要面对的战争威胁忘得一干二净。她把大部分空闲时间都花在关心家务、过问宫中各项事务当中。只要有机会,她总话来宽慰那些心里感到有些不安的人们,鼓励他们要鼓起勇气,坦然面对。她有两个儿媳妇—玛利亚和赫里斯丁娜以及包括许多贵妇人在内,抱着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念头,时不时地要嚎啕大哭,惹的身边人心烦意乱的。孩子们在宫待不住,时常跑到城墙上瞎逛。 “我们不想再到学校里学习了!”孩子们扭着劲儿大声喊道,“我们要参加护城战斗。我们要协助义勇军打敌人,向蒙古人放箭,向爬上城墙的人扔石块,砸死他们。” 阿加菲娅夫人昼夜虔诚祈祷。每天清晨,她都要去圣母升天堂教堂与米特罗凡大主教见面,跟这位沉默少语、抑郁寡欢的主教大人谈话。 “为了让全能的上帝给与我军将士勇气和力量,将那些异教徒蒙古人从这儿撵走,你要虔诚地坚持祈祷!为了让主儿保佑你夫君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以及出征的孩子们一路平安,免遭敌人罪恶之手的加害,你要坚持祈祷!” 阿加菲娅公爵夫人相信自己的夫君一定会很快率领一支强大军队顺利归来,定会把蒙古人从这儿撵走,解救受难的俄罗斯土地。每当她紧闭双眼、饱含热泪虔诚地做祈祷时,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夫君就站在她眼前的影子---只见他身影高大结实、言谈举止中充满必胜的信心,打着优雅有力的手势.....他对军事并不陌生,一定会拉起一支队伍,把蒙古人打败,将其撵回老家去。到时候他骑着那匹忠诚的白马,跨进乌拉基米尔城金色大门。她将带领几个儿媳妇到金门迎接凯旋回来的夫君,亲自执掌缰绳,把夫君迎进宫殿里...... 就在这时,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带领一支小队伍突然从科罗姆纳城纳城返回京城。阿加菲娅公爵夫人马上召集了有近亲贵族参加的一个紧急会议。此外,彼得?澳斯利亚杜克维奇将军、几个千人队首领及两个儿媳妇也来现场。 “我今天能回到这儿跟你们见面本身就是个奇迹,是得到了天使守护神的保佑。现在,蒙古大军已把科罗姆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进出两难了。他们来攻城的兵力多如牛毛。领头是成吉思汗之子一个年轻的汗王。记得是第三天,蒙古军营响起了野兽般嚎叫的哭喊声以及接踵而来的击鼓声。听抓获的俘虏讲,他们的这个首领就是库里坎汗被俄罗斯箭手放箭射死了。所以,蒙古人陷入一片伤悲痛苦当中,从军营中传来嚎啕大哭,向他们供奉的神仙进行祈祷祈求安抚灵魂。我看形势不妙,乘他们这阵儿忙乱,带着自己的这些兄弟冲了过来。蒙古人肯定会打到这儿来的,他们就像春天泛滥的河水一样人多势众,一定会把整个大地湮灭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没有任何退路可言......我建议,从现在起,凡是能上路的女人,都要做好向北逃命的准备,譬如向诺夫哥罗德、科斯特洛姆、加里奇或者白海等地撤离疏散开来。能逃到荒无人烟的大森林里躲起来那更好。这儿,乌拉基米尔城将有一场大屠杀,看现在的情形,我们未必能坚守到父王他们援军的到来那一刻。” 阿加菲娅公爵夫人以坚毅的语气鼓励在座的人: “我们将和你们在一起。我们和大家一起共饮这杯苦酒,生死与共!” “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为啥要去那寒冷。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呢。我们和孩子们到了那儿也会死的,还不如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加入到护城的行列里去。” “舞刀弄枪的不是女流想干就所能干的事儿。” 彼得?澳斯利亚杜克维奇插话说。 坐在两个儿媳当中的小公主普罗库达,曾经是个孤儿,被公爵夫人收留,这时也插话说道: “我听人说过,蒙古女人骑着马和丈夫、兄弟们并肩作战呢。” “小孩家,别多嘴!普罗库达!”阿加菲娅公爵夫人厉声喝道,“你咋变得这么不听话了。不在阁楼里好好待着,整天往城墙那边跑,跟一些下贱的农民们瞎扯。” “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儿的,离开你们的,去到伏尔加河岸边森林里找我做庄稼汉的父亲去。坐在这儿唉声叹气有啥用?到森林或者田野上跟他们狠狠打一仗多带劲啊。只要死神乐意,随时都会把我们带走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要把你关进阁楼里去。”阿加菲娅公爵夫人激动地喊了起来。 “蒙古人一来,阁楼就没了,你我也没了!” “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傻丫头!”公爵夫人叹气到,“唉!奶娘!把普罗库达带到阁楼上去!” “今天学校有课,请允许我到学校跟老师道个别!”说完,普罗库达跑出去了。 第五十五章 老师挥泪告别讲台,并暗示这是最后一堂课 在大教堂一旁有一座用石头砌成的房屋学生们就在这里上学。他们走进前厅,抖了抖自己的衣服,用扫帚扫掉树皮鞋上携带的冰雪,向教室里走去。到了教室,他们把皮袄脱掉,堆放在墙角内。然后从隔板橱柜里拿出梳子,将自己童化头梳理一下,再走到教室里走去,动作缓慢、庄重地对着前面点着蜡烛的圣象画十字,然后走到坐在一把木质雕刻椅子上的老师面前大声问候到: “祝您马克西姆?达勒马托维奇永远健康长寿!” 面色晦暗、留着一把黑胡子、大鼻子长相的这位老师镇静地望着孩子们,干巴巴地说了一声: “坐下,打开书本!” 教室里共有十二个学生在学习。他们温文尔雅地端坐在两侧有狭窄桦木扶手的长凳上,把一本手抄书本摆在面前。这些手抄书写在羊皮纸上,装订成册,上面满是油污,边角都磨得起皱,一看就知道之前已经有人用过。 “起立!”老师把尖顶皮帽摘下来顺手挂在书架旁一个木头楔钉上,然后说道。孩子们站里起来。其中一个学生还默默地祈祷。 “请坐。” 孩子门坐了下来。就在这时,教室门推开了,欧罗库达跑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肥胖的奶娘。奶娘帮着普罗库达脱外衣,理了理上衣,在墙角坐下来。 普罗库达向老师弯腰鞠躬,问候老师后,用胳膊碰了碰坐在边上座位的孩子,紧挨他坐了下来。 老师用深黑色手掌捋了捋那把黑胡子,咳嗽一声,开场白说道: “今天我要给你们讲一些特别有教育意义的话题。布拉特克!注意听讲。维列夏加!不要推搡恰帕罗!你们都抬头看着我!” 老师又使劲地咳嗽一声。 “我是修道院的一名隐修士。名叫马克西姆。我的天职就是着书立学,帮助像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学一点立身之道。你们已经把识字本学完了。我原来有个打算,想让你们像爬梯子一样,继续教你们学习日课程、圣诗集等神学圣书智慧。” 孩子们张着大嘴,用心听讲老师。普罗库达用拳头撑着腮帮,皱着个眉头,费力八经地听着老师这番让她坠入云里雾里难以理解的话语。 “这所学校是由乌拉基米尔?苏兹达里大公、英勇睿智的康斯坦丁?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创立起来的一所学校。他身边就有很多有学问的人。他喜欢读书,也喜欢写书。仅希腊文的书籍,他那儿藏书就多达一千多册。一部分是他自己购买的,还有一部分是由察里格拉德大主教赠送的.....” 老师说着说着,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趴在讲台上,半天不说话。 孩子们在下面你推我,我桑你,相互耳语议论开来:“他今天这是是怎么了?为啥给我们讲这些?” 老师抽开双手,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道; “极其艰难而且难以承受的时代就要到了。我们这座让人神往的乌拉基米尔城包括我们这所宛如漆黑夜晚点燃的指路明灯的学校在内正面临着一片雷电交叉轰鸣的浓黑乌云袭来的威胁。他们想把这一切立马变成灰烬,变成炭黑。这所学校、还有这个珍贵的图书等等对这支尚未开化、野性十足的部族来说一文不值。这些过去年代的记录珍贵的古籍似乎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他们将其毁于篝火堆,仅仅是为了剔除马蹄子茸毛、烤熟加工马蹄而已。” 老师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用极其关注的眼神环视在座的学生,似乎在与他们做告别: “今天是我们最后一节课。从此以后,你们大家有可能就要到城墙上去。大家要齐心合力,我们大人就要拿起武器参战,你们就要做帮助父兄拿箭、端水、送饭等力所能及的一些事情.....” “我们早就想做这些事呢。”孩子们欢呼地说道。 “我还有对你们的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求。蒙古人有可能闯入我们学校,烧毁学校。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往家里带点书回去,把带回去的书籍放入盒子里,深藏于房屋地下,再用石板压实。你们当中将来有谁活着,一定不要忘了把这些书籍取出来。等蒙古人撤走后,一定要让这些书重见天日,让你们的后代继续学习这些知识。我们的天职就是保存和传播这些珍贵知识的种苗,不让它们轻易丢失.......现在,你们可以穿外衣走了。” 孩子们从长椅子上跳起来,麻利地穿好外衣。他们为将来可以做有趣的事情而感到无比高兴和兴奋。普罗库达走到一个男孩跟前,将他拉到一旁: “普拉特克!我对你说过的话绝不能说给别人听!你给我找一件粗布上衣,裤子,还有衬衣和树皮鞋.....” “我那儿没有新的,全是破旧的!” “我就是要破的,我妈要把我关在教堂里,一旦蒙古人打进来,我们就点火自焚.....我呢就想女扮男装,到森林里躲起来。我要和蒙古人战斗到底,直到把他们从这儿撵走为止.....” “我和你一起去,普罗库达!我一定给你把衣物拿全,准备一切好的。”普拉特克很欣慰地说:“别的小孩也一定跟你走的......” 第56章 乌拉基米尔城不久被蒙古人拿下了 蒙古骑兵像幽灵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乌拉基米尔城下。有几十辆坐满逃亡的市民的雪橇拂晓前就像离弦的箭一般从城门开出,径直向大森林方向疾驰而去。到了响午时分,乌拉基米尔城被蒙古军围的个水泄不通,与外界隔断了任何联系。 一开始,蒙古人穿戴着节日盛装,穿着打扮跟平常的百姓没有两样,他们行动缓慢,情绪平静地向城市这边走来。到后来,每隔一小时,他们聚集在这儿的人数越来越多,周边田野空地都被他们的人马给挤满了,黑压压一片。到处都是冒着青烟的篝火堆,每个篝火堆旁停放着辎重车辆。蒙古人从马身上卸套,围坐在篝火旁,给人一种满不在乎、轻松自如的神态,似乎忘了他们正处在战事状态,显而易见,他们心里头根本就没有把这儿的俄罗斯人当会儿事儿。 不久,他们骑上健壮的战马,聚集起来,排成战斗队形,沿着城墙四周边快速巡逻奔跑,意在进行侦查。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土灰色的长皮袄,头戴尖顶皮毛,多余的折边将脸面、脖颈遮盖的严严实实,仅露出个滴溜转动的一双眼睛。蒙古人大声呼喊,叫骂。在这寂静的寒冷空中,他们用无人能听懂的语言彼此相互交流以及发出令人震撼的野兽般呼喊声,让人听得清清楚楚的,更让人不寒而栗。 乌拉基米尔城的市民都急忙地登上城墙,很好奇地目睹了各种令人毛骨悚然传说中描述的这个性格冷酷、习性怪异的部族的骑兵到底长得啥模样。 阿加菲娅公爵夫人在玛利亚、赫里斯丁娜、贵妇人及奶娘们等众人陪同下,也登上了金门附近的城墙一角。城防将军与两个年幼的公爵---伏谢沃洛德、梅斯基拉夫也在此巡视。他们日夜严密监视着蒙古大军兵员调动集结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支队伍向金门方向直冲过来。上身穿着红色条格、花色上衣等盛装的诸汗王很引人耳目。这些汗王清一色地坐骑着一匹匹高头大马、马匹挽具价值连城,全是都用金子制作的。这是一支百户规模的骑兵队伍。紧随汗王身后跟进。其中有几个骑兵身穿锁甲兵服,其余的都披挂闪着光辉的铠甲护身。手提细杆长矛的百户队簇拥着汗王走过来。 一个外表像个投诚的波罗维茨部族人,骑着一匹深色花斑马匹的通译,也紧随着这支马队来到城门口,对着城墙上守卫的人们喊起话来: “不要射箭,先听我讲!伟大的征服者拔都汗率领一支战无不胜的大军来到贵国领地上。贵公国大公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也许对伟大拔都汗率军踏上贵国领地一事早已有所耳闻吧?既然这样,为何你们的大公到现在还不出城门向伟大的拔都汗跪拜请安啊?为何还不赶快出门迎接贵客,敬献贡品,以表效忠之意呢?他为何躲着不见人呢?我奉命规劝你们,赶紧让他走出城门,我们要和他本人谈谈......” 听到这儿,站在城墙上的贵族们也相互低声议论起来。老将军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世事艰难呐!” 城墙上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拿起弓箭,向城下人群放箭射杀。蒙古骑兵一匹马中箭,在原地打转起来。以牙还牙,蒙古人并不示弱,当即向对方回敬了数十箭。这时只听见城墙上有人惊叫起来。 蒙古通译继续接着说起来: “不要射箭!你们往这边看,看这是谁啊?你们面前这个人你们可曾认得啊?” 只见这时有两个骑兵用套绳将一个身材高挑、清瘦的年轻人拽了出来。这个人被他们拽的前后摇摆着,他很孱弱、勉强地挪动着脚步,向前走出来,只见他脖子上还扣着套绳,绳索两端由两个骑兵拿在手上拽拉着。打猎时常有这样的情形,当猎人逮住攻击性极强的猎物时,就是靠这种将绳索套在猎物脖子上同时可向几个方向拽拉手中握着的绳索的方式制服动物,逼其就范的,一次可以保护自己不受动物危害。 突然一声绝望凄凉的惨叫声从城墙上传来。当阿加菲娅公爵夫人亲眼看到这个被俘的年轻人就是自己赶赴莫斯科参加护城战行动的儿子乌拉基米尔公爵时失声地尖叫起来。陪伴并站在公爵夫人身边左右的那些女人们,当她们看到乌拉基米尔公爵在这天寒地冻的野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衬衣和一条麻布裤子,仅用破布条裹着光着脚站在地上是的情形,感到极度伤心和怜悯,不禁当场失声大哭起来。 “乌拉杜什卡,我儿啊!”阿加菲娅公爵夫人两眼泪水满面,伤悲地喊道,“孩儿啊!他们怎么这样折磨你呀?” “我亲爱的母亲!你不要悲伤!不要哭泣!”乌拉基米尔公爵从城墙下面喊道,“为了保住家园,要狠狠揍他们!不要怕他们!他们在我们家乡待不了多长时间的,不久就会滚回原野去的。虽然他们折磨和欺辱我,但摧毁不了我的刚强意志的。他们骑在我们头上的日子长不了多少时日!你们要挺住啊!要狠狠打击敌人,绝不手软。” 监押他的蒙古骑兵抡起皮鞭朝他身上抽打起来。 “停下!”通译走过来对乌拉基米尔公爵厉声喝道,“给我闭上你的臭嘴!乌拉基米尔的顽石,你们给我听好了!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年轻的乌拉基米尔公爵,是一个愚蠢的傲骨。你们瞧瞧,他自己堵死了自己的后路,多悲惨呐!若不向伟大的征服者低首称臣,他就会受到如此惩罚的下场。谁胆敢如此顽固不化、负隅顽抗,下场就是如此。梁赞、普龙斯基、伊热斯拉夫斯基、莫斯科等九十九座城邑都被我们攻占,有的变成了灰烬,有的变成了一片废墟。而那些不肯称臣俯首的人,不是做俘虏就是被打死,结局就这么惨烈。这个乌拉基米尔公爵现在就站在你们眼前,我们就像牵拉着个狗熊一样在你们眼前逗乐呢。难道你们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期待这样的结局吗?明智的人们,快把城门钥匙交出来,向我们投诚吧。在伟大的拔都汗的统领下,你们大伙会过上好日子,宁静、舒适的日子离大家不远了!” “别听他胡扯!乌拉基米尔公爵高声大喊起来,“狠狠反击他们。蒙古人不会怜悯人的。就是你们俯首称臣,他们也会把你们杀掉的!这些该死的家伙,一直在撒谎呢!” “宁肯战死,决不投降!趁早滚回你们的草原去吧!在这儿---俄罗斯大地上不是你们为所欲为之地。” 蒙古人啥也没说,就折回自己的营地。两个监押乌拉基米尔公爵的骑兵将其拽倒在地,像拖拽死尸一样把他在雪地上拖走了。 即在当日,在金门对面,蒙古人把一座引人注目的金黄色的大营帐在高地上竖立起来。大营帐两侧陆续搭建起了像帽子形状的白色、黑色数十个帐篷。沿着营帐四周边无数个大小篝火堆一个接一个地燃烧起来,那情形煞是壮观。 乌拉基米尔城的军民们站在城墙上不分昼夜监视着蒙古大军的一举一动。城墙内的每个人都不想、也不愿意主动提起有关缴械等敏感话题。他们都很清楚缴械将意味着何等悲惨的命运到来,且心里头都明白蒙古人攻城所使用的伎俩:“只要放他们进城,城民就会面临血腥屠戮。” 弗谢沃洛德和梅斯基拉夫两人商议着如何率领义勇军出城迎战蒙古军的计策。 “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的光荣。” 老帅彼得?澳斯利亚杜克维奇老奸巨猾,呵斥他们轻举妄动,不知深浅。 “我们都会死去,但死前能不能多杀几个蒙古人。当前要紧是学会等待,不是鲁莽从事,等待有利的时机。我们的国父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正在招兵买马,他不会坐视不管。我相信不久他一定会带着一支大军前来救援的,救助苦难深重的家园,救助危在旦夕的京城的。” 蒙古大军采取兵分两路的作战方式,在攻打乌拉基米尔城的同时,组织一部分兵力同时攻打苏兹达里城。苏兹达里城围攻两天后终于彻底破防了。到了第三天,蒙古大军浩浩荡荡开进城里,这座城被洗劫一空。烧毁了王公宫苑,德米特里耶夫修道院,市民惨遭杀害。只有那些事先逃到大森林里的那部分人才得以幸免地活了下来。在残害市民的过程中,他们不顾通常对神职人员采取宽恕的惯例,连孤寡老人、瘸子盲人以及包括神甫、僧人、修女都不曾放过,除了做俘虏的年轻修女外。 位于苏兹达里城外森林深处的一座圣母修道院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蒙古大军一支队伍因急于在返回位于乌拉基米尔城近郊驻地对此地未进行仔细搜查,这一清静之地被忽略过去了。 1238年2月6日,蒙古大军把用大原木制作的几个庞然大物设备拉运到了城下,这让乌拉基米尔城里人大开眼界,他们浑然不知这是啥怪物,有何用途。这就是刚开始投入战斗的攻城器、掷石器等当时较为先进的武器装备。与此同时,蒙古士兵采用雪橇等运输工具,从附近运来了大石块、冻土块、木头、树干等备用材料,他们把这些物料有序地堆积起来,在城墙边构成便于攀登城墙的斜坡。 他们在城墙外搭建了密实无缝的木桩子围栏,以防止市民从城里向外逃跑。 看来,乌拉基米尔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聚集在城墙外的蒙古人多如牛毛,几乎一个市民要对付二十多个敌人,乌拉基米尔人眼含泪水相互告别。 “在明天即将迎来神圣费德罗?斯特拉提拉特纪念日,暴风雪将会为我们奏响起永恒悼念的挽歌。” 2月7日,拂晓时分,蒙古大军同时从四面八方向乌拉基米尔城发起了总攻势。 阿加菲娅公爵夫人、两个儿媳、亲近贵族、年老神甫等众人都来到外墙均用石块垒砌起来的大教堂躲藏起来。 大主教米特罗凡下巴蓄着一把黑胡子,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身材高挑,清瘦,他带领身着清一色黑衣的全体神职人员,站在大教堂圣象前祭坛迎候这些子民们。教职人员和声咏颂圣歌后,大主教用低沉、有力的音调安抚大家心灵,不要惊慌,要平静地、勇敢地区迎接面对的无法回避的苦难末日的到来。他说: “要虔诚地屈从主的意志,丢掉抗击敌人的任何念头,从现在起要一心一意为拯救自己的灵魂而思考。我将在此为你们进行神圣的梯度仪式,受苦行戒律,使你们成为天使,即使在异教徒将你们杀害后,你们就可以直接去见我们的圣主,步入天堂......圣明的主啊!祈求你看看我们,伸出你那无形之手啊!愿你在灵魂之堂接受你的奴仆们吧!” 聚集在大厅里的众人依次走到主教大人面前。接着大主教从每个人的头发上剪下一绺头发进行梯度并用圣油在在每个接受剃度的人额头上划了一个十字。接受剃度礼仪的人随后戴上了缝有白色十字标记的黑色尖顶帽,他们手拉手并排站在一起。他们紧紧相互依偎着,唱起了赞美诗歌。这时候,门外激怒的蒙古士兵的粗野呼喊声以及遭受杀害妇女发出的痛苦的嚎叫声交织在一起,不时地传入人耳。 原木撞击教堂大门以及门板撞碎破裂声响不绝于耳,人们惊恐万状,不知所措。就这时候,阿加菲娅公爵夫人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养女普罗库达不在身边了。奶娘们到唱诗班、到钟楼上去找,没有发现普罗库达的去向和音讯。 “没来梯度,也没进行忏悔,这孩子要有大麻烦了!”阿加菲娅公爵夫人呻吟道,“她无法跟我一起去天堂了!我真苦命啊!多可悲啊!我马上就要失去所有的亲人啊!” 来到雄伟的科里亚兹马河岸边,拔都汗骑着战马俯视着乌拉基米尔全城以及对攻城部队战斗全过程进行督导。拔都汗头盔以及战马金色挽具上映照着火红的战火。 在主城门一侧,像潮水般涌进的蒙古攻城兵,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城门。很多士兵,将战马拴在城墙下,沿着搭建的蹬城墙的斜坡、云梯向城墙上涌去。 在用石头砌成的城墙上,一场殊死的战斗正在展开。乌拉基米尔城墙上守护者顽强地抵抗着来犯之敌。爬上城墙上的蒙古士兵与守护者抱在一起扭打起来,极力想摆脱阻扰。俄罗斯守护者顽强抵抗,后续的援兵显然跟不上来,守护者兵力越打越少。蒙古人则以更强劲的攻势,随着狂暴的怒吼声,接连不断地涌向城墙上。 拔都汗左侧紧挨着肩膀宽阔、矮小敦厚身材的速布台勇士。他坐在个头矮小的黑鬓黑尾黄褐色马背上犹如一座木雕刻像,纹丝不动。他不时地朝着传来隆隆巨响以及冲天的呐喊声城墙方向望去,沉思冥想。拔都汗右侧站着身材消瘦、腰背略显驼背的布伦台万户长。他骑坐一匹粗腿走马。 “你看那儿,征服者!”布伦台将自己那张不长胡须的黄脸扭向拔都汗,对他说: “贵由汗率领的部队从两侧火攻城墙了。” 速布台勇士整张脸向一边歪斜起来: “贵由汗部队行动总是按兵不动,行动缓慢。这哪是像火攻,明明是俄罗斯人自己放的火嘛.....” “怎么还没见天下无敌军冲击的任何动静啊?” “别听布伦台瞎扯!”速布台勇士咬着牙缝狠狠地吐出了这句话,他说,“一大早儿守城人顽强劲儿还没散去,我看时辰还没到,我们还得耐心等一等—到了响午时分,那些身穿绸缎镶边皮大衣的老家伙们自然就会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你面前的,他们用微微颤抖的双手端举着装有城门钥匙的金盘,乖巧地交到你手上的......就是这样,这样的实例我们见识多了。在塘沽特、中原、布哈拉、撒马尔罕等地就有过这种先例。在这儿,今天也会是这样的!” 但是,拔都汗不想在等待下去。他愤怒地吼叫,在原地来来回回不定地走动着。他骑坐的黑马色战马也不耐烦地替换蹄子站着,似乎想抬起前蹄,向前飞驰狂奔起来。 “布伦台万户长啊!你到前面,到城门跟前去看看,看看那个中原来的李东波工匠这一阵子在干嘛呢?是在干活还是在蒙头大睡呢?” 布伦台一听这话,不由自主地有些不自在,只见他扬起皮鞭,策马向前飞驰而去,身后扬起一阵尘土不见身影了。 到了城门口一看,士兵们正在忙活着,他们将身长且沉重的庞然大物的顶端包着铁皮的原木举起,同声呼喊着向城门用力地去撞击。半裸露着上身,俘虏们用力地推举并扬起攻城器,一面齐声高呼: “用力撞啊!再撞一次!” 蒙古监押士兵时而用皮鞭抽打,威逼他们用更大气力去撞击大门。有几个胆大的,消极怠工,抗拒为他们效力,当场被蒙古士兵砍到在攻城现场上。 守卫在城墙上的人们从城墙上箭孔处、金门上小教堂窗洞不断向城墙下攻城的蒙古士兵投下石块、砖块、燃烧的木块,不停地向他们射箭。在攻城器持续不断的沉重撞击下,橡木城门终于抵挡不住了,门板块被撞裂了,噼里啪啦地变成碎片,倒下去了。像泄了水闸的洪水一般,蒙古士兵们欢呼地全部冲了进去,他们迎着守城骑兵们的顽强抵抗,勇敢地杀出了一条生死血路,继续向前推进。 街面狭窄的巷道上原木、车辆、雪橇以及拆卸下来的栅栏堆了一地,满地都是。乌拉基米尔城人退到街道巷尾,拿起斧头、抡起棍棒,继续与进城的敌人战斗。有的则蹲在屋顶上阴暗处向过路的敌人释放暗箭,从上头投掷大石块......大街小巷堆满了死伤的尸体,即使这样,这时候谁也无法阻挡住闯入城里的这些狂怒的游牧部落士兵的疾驰的脚步。有的从马背上跳下来,拔下死者的衣物拔下劫走,还有的抢劫沿街住户、商铺,之后他们又坐上马背上又接着向前冲去。在遇堆满路障的街道时,他们骑着的矮小体格的战马,一路磕磕绊绊越过原木等障碍,小心翼翼地前行,还有的因马蹄被拌,连马带人绊倒在地上。随后紧接着来了一队诺呼尔,齐心协力地迅速将街面路障清理干净,以备拔都汗及其近士从这儿顺利通过。 征服者骑着战马缓慢地通过街道路面。他骑坐的黑色毛皮的战马一边不时地摇摆着耳朵,打着喷嚏,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躺在地上抽动着的尸首旁边走过。痛苦的惨叫声、发狂的呼喊声以及为胜利而欢呼声交织在一起,顿时从四面八方骤起,彼此起伏。 拔都汗一行来到天下无敌军聚集的广场一侧的一所石头垒砌的教堂旁,停下前行的脚步。正在进行抢劫的众多士兵,一见到拔都汗到来,当即停下所有的行动,跪拜在地上,将脸颊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爬在原地。拔都汗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依然保持着一副威风凛凛、目中无人的神态。在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显露出狡黠的一丝笑容。他对身边的速布台勇士这样说道: “这该是布里加尔、梁赞之后拿下的第三座城市!” 速布台勇士扯着沙哑的嗓音回复道: “是啊!到蒙古人伟大西征战役胜利告捷时,你脖颈上将会佩戴象征九十九座城的项链珠子啊......” “我们在这儿傻等了半天,你说的主动来交钥匙的老头人在哪儿呢?至今不见他们一个人的踪影啊。”布伦台万户长骑着战马急匆匆赶到,用嘲弄般的尖细语气问道。 “如这会儿还不赶快过来,他们的处境就会更加困难的!”速布台勇士说完这话,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了。 “是的!从此他们境地会愈加艰难的。”拔都汗重复地说道,“至此,我对任何人的祈求宽恕将不予理睬......全城一律杀戮!今天是祭奠库里坎汗英灵的吉祥日子,要让俄罗斯人的鲜血流成河。” 外墙采用白石料砌成的这所宏伟的教堂成为难以攻克的一块硬骨头。为砸开带有雕刻花纹暗黑色木纹的橡树门板,一群蒙古士兵在此挥舞着斧头忙活了一阵子。这时,从教堂里传来一阵平缓声调悠长的合唱曲声音过来。 “里头在唱些啥曲子?通译在哪儿?”征服者豪气地问话道。 “征服者!我在这儿。”格列布公爵应声答道,“那些躺在教堂里行将死去的人们再为自己唱挽歌呢,以便死后灵魂升天。” 诺呼尔们一会儿功夫就拖来了树干好长的原木,他们双手托举着木头,迈开步伐,步伐一致地用原木狠狠地撞击教堂大门,还没撞击两下。教堂们被撞开了。 这时教堂里的合唱声听得越加清晰了。穿过拱形大门,一张张惊恐万状的女人们的脸庞引入人的眼帘。女人们头上每人都戴着绣着白色十字字符的黑色尖顶帽,身着黑色法衣,手里拿着点燃的蜡烛,齐声拖长声调唱到: “与圣者同安息!” 大主教米特罗凡站在教堂中央祭坛上。他一身法衣,头戴金冠,双手高举金十字架过头顶,向四方八面祝福,用其洪亮的嗓音呼唤地说道: “天下兄弟姐妹们!用心忏悔吧!最后审判的日子即将来临!无须害怕......死亡者的灵魂会在公正的天堂得到安息.....忏悔吧!......” 脸色刷白、浑身颤抖的女人们手拉着手围成圆圈。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使劲力气高声喊道: “主啊!救救我们吧......我们一直在虔诚忏悔.....” 其他人仍在高声唱到:“与圣者同安息!” 拔都汗骑着战马,踏上教堂台阶,朝教堂里边望了一眼,便扭头转过头来,面朝聚集在台阶下的诺呼尔们呼喊道: “乌拉格赫!英勇的雄鹰们!眼前就是雪白的白鹭和上膘鸭子,逮住她们,别让她们溜达跑了。这就是你们的战利品!” 蒙古人齐声欢呼道: “乌拉格赫!咳呼!咳呼!蒙古人!” 对这些争先恐后地想挤进教堂里众多蒙古士兵们来讲,教堂门显得有些太窄了,拥挤不堪。身着黑色法衣的修道士们抡起手中握着的斧头狠狠地向这些蜂拥而至的蒙古士兵砍杀过来,被砍杀倒地的尸首躺了一地,一时教堂门被堵的死死的,里外不同,眼前的战利品恐有失去的可能。 “火攻!”速布台勇士压低嗓门对拔都汗提议说。 “点火!”拔都汗下令道。诺呼尔们迅速行动拆卸下附近的栅栏,将拆卸下来的木材、板块等堆积在教堂台阶上,燃起了大火。燃起的火苗迅速燃烧起来,向上穿梭的大火苗迅速将乌黑教堂大门口严密封死。火红的火苗直往教堂内乱窜,穿过石壁迅速向前猛扑过去并向四周蔓延。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股浓浓烟从教堂顶部窗口冒了出来。伴随着教堂里燃起的火势和滚滚浓烟,夹杂着女人们绝望的惨叫声的充满悲戚的悠长合唱曲仍不断从教堂里传出,不绝于耳。 随着火势的猛烈狂飙,火苗越蹿越高,悠长的歌曲声却变得愈来愈低。目睹现场的蒙古士兵为乌拉基米尔城女人们临危不惧的顽强以及毫不妥协等品行所震撼,呆滞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最后的呼喊声随之消失。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孤零零的哭泣声,随后便戛然而止。燃烧的木板在不断发出噼啪噼啪的鸣响声,掩盖了教堂里内外的一切动静。 蒙古士兵顿时醒悟过来,奋不顾身地冲向火海,冲进教堂内。他们将那些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女人们从火海里拖了出来,放到广场上,从女人怀里夺过孩子,向烟雾缭绕正在燃烧的房屋里抛去。他们拔掉妇人们身上衣裤,扑倒她们身上。蹂躏之后,将她们乳房割掉,划开她们的肚皮,搁在地上就骑上各自的战马从现场离开。把缴获的战利品牢牢捆绑在马背上后,又扬鞭策马飞奔而去,去开辟能获取更多战利品的新场所去了。 拔都汗带着一副平静且十分傲慢的面目表情在广场上耐心等待,以大获胜利者的身份等待近臣速来禀报‘神圣战利品’最终分配结果以及将属于拔都汗本人那份意外收获份额即将送达的美妙时刻。(备注:按照蒙古扎斯格法典一项规定,战事期间,每一场战斗结束后,作为一种严格履行一项义务,每个诺呼尔或者普通士兵都要到征服者面前,右腿跪地,将自己在征战中获取的最贵重的战利品五分之一奉献给炫目者。此外,从这些战利品再分出一份份额运回蒙古帝国大本营,作为礼品赠送给帝国可汗本人。) 地上平展摊开的几件女式大衣上,堆满了各种花色规格不一的项链、精致的金银十字架、手镯、戒指及其他贵重物品。此外,神甫穿戴的锦缎面料长袍成衣、贵族常用的皮大衣、圣象装饰银质品、品质上乘的纯金碗等搜刮过来的贵重物件也堆放在这儿。大主教米特罗凡曾使用过的纯金十字架摆放在堆积物品的最顶端,十分醒目,引人眼球。 此时,蒙古士兵也把昏厥过去、失去神志的雍容华贵的阿加菲娅公爵夫人也托拉过来,撂在黑毛色战马马蹄下,将作为战利品等待分配。 拔都汗冷漠地坐骑在战马背上,蒙古士兵们当着他的面脱去这位贵夫人穿戴的丝绸衣衫,从她头上摘掉佩戴的所有珍珠头饰、拔掉她脚上穿的银底皮鞋。 “扎!扎!当中谁想要这个俄罗斯美人,啊?我可以让给他。”拔都汗问话道。 “美人应该归布伦戴万户长享用!”蒙古军人们嬉笑地起哄,“布伦戴最喜欢体格健壮的女人......” 布伦台万户长骑马走到这个昔日容貌非凡已陷入一群军人围观的贵妇人身旁,仔细端详许久。他骑坐的那匹杂毛灰色马低垂着头,鼻子里呼哧呼哧作响,随后移动蹄子向后躲闪。只见布伦台喘着粗气,从马背上卸下身子走到地面上来。几个千户长紧随其后,在他周边形成半圆形,个个显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态,都想在万户长后品尝一下这个高贵战利品的滋味如何。 阿加菲娅公爵夫人终于苏醒过来.....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发作。她极力用双手遮掩自己裸露的身体,羞愧、惊慌地将自己蜷缩起来,两眼紧盯着地上一步步缓慢向她这边走过来的瘦骨如柴的一个身影。 久负盛名的乌拉基米尔城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蒙古大军一举摧毁了。 弗拉基米尔城曾经是俄罗斯东北部的一座引以自豪的城市。这是一座新兴城市,就其发展规模以及本身所具有的诸多优势而言,在不就得将来很可能要取代基辅城的地位,这一点毋庸置疑。弗拉基米尔城有众多用白色石头砌成的漂亮教堂点缀,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宏伟的大公宫殿更是蜚声海外,犹如一座宏伟的宫殿。金门建筑堪称是凯旋门建筑风格与要塞进退功能完美结合的一个典范,彰显出这座城市城防军事设施完备和坚固性能,坚如磐石。 与基辅城商贸繁荣程度相比,这座城一点也不逊色于前者,这儿贸易集市广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来自东南西北各地的商贾云集此地,市场活跃。手工业作坊一条街一年四季从不歇业。乌拉基米尔工匠们制作的精美手工艺制品远近闻名。尤其是让人难以忘怀的是,这里有很多能工巧匠,苏兹达里诸多城市外观装饰以及漂亮教堂的艺术浮雕作品都是出自这些工匠们手里,堪称难得的艺术杰作。 乌拉基米尔城以繁华着称,不仅表现在它的物产富足,拥有众多富有商贾、贵族,而在于这儿拥有发达的文化教育、丰富的图书藏书、美妙绝伦的教堂壁画、宫殿内收藏的众多人间艺术瑰宝。 时至今日,这一切都在野蛮蒙古铁骑践踏下都化为灰烬了,不复存在了。 第57章 倔强的叶夫帕提伊最终把援兵给请来了 这儿像墓地深沉死静 抑郁寡欢侵袭空虚来 曾祈祷祈福命运人尔 (摘自乌.谷果的<东部民谣) 一支从切尔尼果夫开拔的骑兵部队正沿着原野的羊肠小道向梁赞方向行进。骑兵个个都穿着铠甲,头戴铁盔,膝盖上捆扎金属护膝,在阳关光线的照耀下,这支一字排开的队伍反射出耀眼的光辉,一路上队伍在静悄悄的气氛中向前赶路。一路走下来,没有听到行军打仗队伍中常有的玩笑声、欢闹声以及各种相互争辩等情形。随着马蹄靠近梁赞,沿途被摧毁哨所、打谷场上烧毁的干草垛等场景渐渐引入人眼帘,到处一排荒凉废弃的画面,不由自主地让人感到某种凄凉。看情形,之前蒙古大军早已光顾过这儿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这支骑兵部队就像一条银色的巨龙,蜿蜒在原野上,向梁赞方向前进。他们的铠甲闪烁着光芒,头盔上的羽毛随风飘动,仿佛在向世人展示他们的威严。在这寂静的气氛中,他们就像沉默的巨人,默默地前进,仿佛在向敌人展示他们的决心和力量。 随着马蹄声的临近,梁赞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被摧毁的哨所、被烧毁的干草垛,这些场景就像被遗忘的废墟,散发出一种凄凉的气息。这里曾经是繁荣的乡村,如今却只剩下一片荒芜。蒙古大军的袭击,让这片土地变得面目全非,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战争的有多残酷。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一位年轻的勇士,他像一颗璀璨的明星,引领着队伍前进。他骑着一匹源自波罗维茨草原桀骜不驯的烈性子马,仿佛是一位征服了狂野的王者。他不时地将两脚瞪在马镫上,抬起上身,向云雾弥漫的远方审视凝望,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穿透了迷雾,探索着未知的世界。随着队伍的行进,他心中的疑团越来越重,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使他愈加不安起来。此时的故乡梁赞,就像一位等待救援的孩子,最期待着他的归来。然而,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迟到了?他带来的援兵,是否已经失去了用武之地? 走着走着,不久前那些日日夜夜的往事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了闪现,一幕幕翻滚起来。 作为梁赞的一个使者,叶夫帕提伊?克罗乌拉特来到切尔尼果夫求见大公,米哈伊尔公爵没有给他好面子。即使这样,叶夫帕提伊只好委曲求全,放下自己的臭架子,当着公爵的面,给他下跪,在地上磕大头求援。 “给你公爵磕头施礼啦!请出兵相救,十万火急。梁赞公国圣明的君主尤里?英格瓦列维奇!我是来向你救援的,千万别见死不救啊!.....” 紧接着叶夫帕提伊向切尔尼果夫大公及贵族们禀报了蒙古大军围困梁赞的现状。他说蒙古大军犹如蝗虫般跨越原野,来到俄罗斯以北地区。包括男女老少在内的梁赞人挺身而出,参加了保卫家乡的战斗。但是,仅仅靠梁赞人是很难抵御成千上万的蒙古大军的进攻的...... “你讲的太好了,叶夫帕提伊!”切尔尼果夫米哈伊尔公爵听完后极为感叹道,“我要好好考虑你提出这一请求的.....但是,把军队直接交给你,我觉得不合时宜啊。” 在座的几个贵族也嚷嚷起来,表示异议: “不能让我们的军团直接跟蒙古人打起来。” “一旦有啥闪失,我们公国自身难保,到那时该怎么办?” 贵族们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地争论起来。叶夫帕提伊耐住性子仍在苦口婆心地在不断说服他们。经过漫长的讨价还价,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招募猎人参战。 宣示官张贴招募启事,向公国民众发出安民告示,召集市民会议,鼓励人们踊跃参军入伍。叶夫帕提伊也站在市民会议高台上,向聚集的民众发表演讲,讲述梁赞及俄罗斯当前面临的战争威胁。他的宣讲如同他在梁赞故乡市民会议上一样,简明扼要,言简意赅。 招募一发出,就得到了当地各界民众的热烈响应。有不少猎人当场就报名参军了。可是,人们对这支既没有武器、没有御寒衣物的步兵一开始就没抱有太大希望...... 叶夫帕提伊再次皱起眉头来,发起愁来,一筹莫展,心里头那个没着落---梁赞那边十万火急,等着援兵去救援呢,这儿人却...... “你听我说,叶夫帕提伊!就你来求援的这件事儿,我经过再三考虑,做出了以下决定,”切尔尼果夫米哈尔公爵说,“可以给你三百精兵,队伍将配备优良战马,军用盔甲、粮草一应俱全。我这儿只能做到这些了。你看怎样?” 叶夫帕提伊当即对切尔尼果夫的父老乡亲伸出的援助之手以及米哈尔公爵慷慨大方表示由衷饿感激。他亲自挑选了三百精兵,在公爵的亲自过问下,这支队伍配备了必要的装备后即将准备上路,向路途遥远的梁赞城开拔。 部队行军走进人烟稀少、难以通行的草原地区的土路。经过艰苦的长途跋涉,来到距离梁赞城不远的某地。骑兵队伍扬鞭策马加快了行军速度。华丽盛装的梁赞城就耸立在奥卡河陡峭的岸边。可现在,经过战争烟火的肆虐,原先美丽的家乡却变成了死寂沉沉、荒无人烟、积雪覆盖的一片废墟。 骑兵队伍跨过冰封的奥卡河河面。在途经的路面上,在冰冻口、水沟等处偶尔遇到冻僵的零星抛弃的尸体。随着队伍的行进和接近城市,河岸斜面坡、城墙墙角、大路旁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及所处哀鸿遍野,不堪入目。 那些坚如磐石的厚实木板城墙都均被破坏的七零八碎。主城门被打开了一个大空洞。这时从空洞处窜出来几条毛发蓬松的野狗,很快便从视野中消散,跑的不见踪影了。 骑兵们骑着马谨慎地绕过头顶上倾斜裸露的房梁以及地上乱糟糟堆积的垃圾,终于来到了广场一侧空地。叶夫帕提伊定睛审视着周边的这一切场景,费劲把力地去辨认这个他曾经很熟悉现在却变得让他感到极其陌生的地方,不久前这儿曾经召集市民集会,昔日大教堂五颜六色圆形屋顶闪烁着诱人的光辉,大公宫廷那琼楼以及雕花护栏高台变得面目全非,今非昔比了。当时大公与百姓的对话交流就曾经在这儿举行。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都被蒙古铁骑的引发的战火夷为平地,满目苍夷,凄凉无比。 广场中央曾经两处大型篝火燃烧后的遗迹留下了一道难以抹去的印痕。这儿到处散落着被大火烧焦的尸骨、头颅、被烟火熏黑的蒙古士兵头盔、盾牌,随处可见。 “在这儿,也死了不少蒙古士兵。”士兵们议论道。 他们从因长途跋涉而有些倦怠神色的马背上跳下来,站在地上,默默地望着眼前这座变得犹如被人遗忘的墓地般的荒芜旷野、沉寂的无声无息、令人伤感的已经死去的这座城市。从市民广场高地向前眺望,被战火烧毁、夷为平地的梁赞城全貌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无论朝哪个方向望去,死亡的悲凉、破坏殆尽惨景总会缠绕着你的眼神,纠缠不息...... 在残存下来的市民大会石台阶一侧,从钟楼顶上掉落已被烟火熏黑的大口钟歪斜地躺在雪地里。这口钟曾几何用它那洪亮有力的钟声唤醒梁赞的民众在此集会,集会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叶夫帕提伊思绪万千,迈开步伐,向前缓步走去,周边围着的骑兵急忙闪开给他让出一条道。 他在极力找寻着他曾熟悉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他看到,在那大街拐角处,大教堂建筑石砌台阶犹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岁月的磨砺中依旧清晰可见。就在那边,那座小山丘上有他曾居住的宽敞的老木屋。此时此刻,那里除了烧焦原木、残檐断壁坍塌倒地外,一个孤苦伶仃被烟火熏黑的大土灶仍残存地立在原地,引人注目,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叶夫帕提伊决定走过去看看,他从烧焦断裂、坍塌下来的房梁、木柱、石片、铁棒中艰难地趟过去。走着走着,在废墟中他看到有个人双手托举着腮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像个木雕想似的。从侧面看,这个人健壮的肩膀、一头自来卷花白头发,他还觉得眼前这个人背影咋那么眼熟哦...... 走着一块石头片松动在叶夫帕提伊脚下滚动下落,弄出响声出来。那个坐着的人回过头看到他,惊奇地大喊起来: “叶夫帕提伊......” “拉提伯尔......” “挚友,我一直在苦苦等你来呢,”拉提伯尔走过来拥抱着眼前遇到的年轻的叶夫帕提伊,京东低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会到这儿的,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是啊!来时来了,可一切都晚了!” 叶夫帕提伊用手指指着眼前烧焦的废墟,十分感慨地说道,“我的家人不知咋样?他们现在在哪儿?你知晓不?” “这都是命主注定,人人逃脱不了上帝的安排。叶夫帕提伊!你要坚强些。你的老母,在到我这儿时还活着。蒙古人想活着掠走你的妻子,她拿起斧头与人家抗争,寡不敌众,她到底还是被他们杀害了。” “那孩儿们,他们现在哪儿?” “他们呐!被别人一起带走了.......” 听完这话,叶夫帕提伊站在原地像个木柱子一动不动,没说一句话。 “叶夫帕提伊!”拉提伯尔继续说着,“我们要追赶那些狗娘养的!要跟他们算总账,血债要用血来还......你请的切尔尼果夫的援兵了吗?” “援兵请到了,不过人数不多,也只有三百人。虽人数不多,但个个都顶呱呱,一个顶十个。” “我们还可以招募到更多人。很多人都躲到大森林里去了。我曾经到‘林中人’那儿去过,那儿聚集的人越来愈多。让我们和他们联合起来,一起追赶、消灭这帮蒙古人.....答应我,我的挚友!” 叶夫帕提伊再次朝自己变成废墟的老房子看了一眼。 “我们走!” 这两个挚友一起想市民广场方向走去。一路上,拉提伯尔向叶夫帕提伊诉说了梁赞军队在原野败北的经过,讲到了年轻的罗曼公爵遴选并带他返回梁赞的情形。因当时他腿部受伤,无法与罗曼公爵一行上路,只好半途中逗留下来。待他伤势有所好转,便赶回家里。当他启程往梁赞赶路那会儿,梁赞城已被敌人攻破,变成一片废墟了。现在,蒙古大军已经撤离梁赞,来到乌拉基米尔城。这儿再也看不到蒙古人的一个身影了。 这时从切尔尼果夫赶来救援的援兵们只好坐在一片烧焦木块上休整等待。看到叶夫帕提伊和拉提伯尔一起走过来,他们起身,向他们迎了过去。 一个身材矮小、体格健壮结实的军士,作为切尔尼果夫公国派遣的援兵队队长,向前跨步过去,报告到: “下一步作何打算,叶夫帕提伊!我们该如何行动?” 叶夫帕提伊摘掉头上戴着的铁盔,用平静的目光环视了大家,说道: “切尔尼果夫弟兄们,你们想怎么着?” “你是叫我们来这儿是来援助梁赞城的。可现在,蒙古人已把梁赞城毁灭灭了,它已经变成一座无人问津墓地了。” 叶夫帕提伊沉默不语。 “眼前的这一切我们怎么能忍受啊!”援军队长接着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我们决定,全力以赴追击蒙古队伍,为无辜死难的俄罗斯人报仇雪恨。” 叶夫帕提伊听完这番话,向骑兵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大谢了,兄弟们!我和这个老爷也是有这样想法。说干就干,不能贻误战机。现在就踏着他们的足迹追击他们。至少,我们还能解救一些被他们做俘虏的难兄难弟们......” “快走,还不快走啊!”骑兵们义愤填膺,早已都等不及了。 “这样,在采取这一行动前,要确定一下谁来指挥这一行动的问题。” “叶夫帕提伊!由叶夫帕提伊来指挥......” 队长插话说: “叶夫帕提伊!这儿除了你,谁有资格指挥我们追击蒙古人呢。你对这一地区的道路等都很熟,而且还是一名有经验的老兵。而我们都是实实在在的农民。我们放下犁刀就过来入伍参战了......但无需为我们多担心,为保卫家园我们会贡献一份力量的。我们不怕掉脑袋。我们要向砍伐木材一样英勇杀敌的。让他们永远记住我们农民手中握的斧头的厉害。” “是啊!就是这样!” “谢谢了!切尔尼果夫兄弟们!” 叶夫帕提伊说道。 突然,一个如泣如诉的悠长的声音在广场上空掠过。叶夫帕提伊急忙回头顺着发声方向望去。士兵们正在齐心合力吊拉那口沉重的铜钟。他们拉来三个原木,将其上端捆绑在一起,底端矗立在地上。一部分人用绳索拽拉铜钟,还有一部分抓住铜钟边沿向上抬举。大块头铜钟被吊挂在半空中。在铜钟吊挂过程中,有的士兵们用力过猛,将手指指甲盖碰出了血。这时他们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允,以此来止血。 “这口钟不应老让它躺在地上,”队长说道,“要知道,这口铜钟要当好民众呼声的角色才对啊!” 士兵们都围在这口铜钟旁边。 “说不定这儿有人还活着呢。” 叶夫帕提伊提议道,“唉,你们当中谁年龄最小?来,就让他来为我们敲响铜钟第一声。蒙古人不会把梁赞人都杀光吧?” “即使让铜钟响起来,也不可能让死者复活起来的”一个士兵无意地说了一句。 一个年轻的义勇军士兵出列,用力地敲响了这口铜钟,随着士兵的敲击,洪亮的钟声在这空旷的城市上空回荡起伏,洪亮的钟声传到毁坏的近郊村落,甚至还传到了遥远毁灭的边境哨所一带。 叶夫帕提伊站在市民广场高台上,向四面八方放眼望去。难道周边无一人存活下来吗?他在心里思忖道。 就在这时,这是什么?从被大火烧毁的房屋下面一个黑暗的地窖口里爬出一个人来。他站起身来啦,在耀眼的阳光下,他眯起双眼,向铜钟响起的市民广场方向走去。随后不久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站了起来,从各处、从地下黑洞、破烂不堪的茅屋、神秘的地下暗室、宅基地底层一脸煤灰、满身尘土的士兵、老人、妇女、儿童一个个冒出了头,站立起来,他们步履蹒跚且急忙向广场赶去。 死一般沉寂的城市显现出复活迹象来了。人们跳过一个个雪堆,绊倒了再爬起来。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毕竟是梁赞当地人呐。 远处,在城市周边盖满雪绒花的田野,显现出了一些黑圆点。那些在野外躲藏起来的梁赞人,在听到他们很熟悉的市民广场铜钟钟声的召唤后,也不由自主地从野外向城里这边赶了过来。 拉提伯尔激动地向走过来的人们迎着跑过去,大声呼喊着: “俄罗斯还活着呢.....梁赞根基还没完全坍塌呐......” 第五十八章 大片森林成了逃难人的庇护所,躲过一劫 茂密的百年松林在沉睡,森林沉浸在深沉的梦乡里。从树枝上一块雪团坠落在地上,那声音仿佛是森林的心跳,松鼠、孤独的冬鸟在树枝上欢快地跳跃,它们的欢叫声像是森林的笑声。飞起飞落时树枝摇拽发出的响声,是森林的呼吸声。间或,严寒将树干冻裂而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顿时打破周边宁静的气氛,像是森林在伸懒腰。寒风使劲地摇曳着那些树干挺拔松树树梢,碰撞而发出轻盈的沙沙声响,仿佛是森林在低语。这些声音消散后,神秘的森林里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寂静、静悄悄的氛围当中。 风吹堆积的雪堆将帚南星丛、欧亚瑞香丛以及刺柏丛覆盖的严严实实。不管是步行还是骑马都很难从这里畅快通行,走进大森林里去。只有乘着蒙着马皮的短小滑雪板才能从这种地形上顺利通过。 有一条隐约可见像虫子形状似的小路向密林深处伸展过去,小路往前延伸并与一块林中空地相连。在这林中空地聚集着一批‘林中人’。这群人当中有一些是从蒙古骑兵寒光凌冽的屠刀随时可以致人死地的套马绳侥幸逃脱保住性命的人们,还有的是来自村落房屋全部被大火烧毁无家可归的一些农民,此外有从梁赞城参加护城战寡不敌众而逃出来的,还包括队伍被打散掉了队的士兵等等。而在这片森林以外,在那辽阔的冰天雪地的野外,充满辛酸泪水的苦难还在继续延续,短兵相接的搏斗仍在上演,俄罗斯部族的鲜血仍在白白流淌,故乡的那些房屋仍被战火无情地在肆虐...... 民兵们躺在铺在地上松树枝上优哉游哉,一边烤火取暖。 这时一个低沉且动听的歌声响了起来: 兄弟们,你们都在想些啥? 伙伴们,你们为何低着头发愁? 为何紧闭明亮的眼眸? 为何垂下自己不屈的头颅? 有几个人这时和声唱到: 世事艰难,生不逢时 敌人可恶,蒙古人更凶 一个年轻人气呼呼地嘟囔道: “你们唱过了,多不吉利啊!”说完,生气地转过身去了。正在这时,有一个人的大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赶紧扭过头来,这时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一个人站在他的身旁。这人穿着光板皮袄,头戴狗皮护耳帽,腰里还别着一把斧头。 “别再说些丧气的话了。” 年轻人用手揉了搓自己肩膀说道: “嗨,我说谁呢?原来是你呀,兹威亚加!你的手真有力啊!” “唱唱歌有啥不对劲的,啊?” “蒙古人会听见的” “他们怎么能到这儿来呀?就是来了,也会陷到雪坑里去,丢性命的!” “反正我想现在不是唱歌的时候......” “你说说为啥不能唱歌?” “这不房屋被火烧毁了.....老爸也被杀害了......柳芭莎也被人家抢走了.....”年轻人伤心地说了一串话。 “哦,原来是这样!这世上就你一个人这样吗?有啥这么伤悲的,啊?啥痛苦,悲欢离合的事儿我们都没经历过啊?从明个儿起,我们会把这些吊眼角的家伙们统统干掉!把他们统统从这儿撵走!” 年轻人怀疑地摇了摇头,未说话。 “不!没有歌声绝不行!”兹威亚加说着一边坐到铺在地上的雪衫树枝上面。“我们的抵抗是正义的。为何蒙古人不能愉快地放声歌唱,而只能像狼一般嚎叫呢?因为他们的事儿是不正义的。一个正直的人总会让歌曲伴着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 “我这肚皮饿的在叽咕叽咕在歌唱呢!”年轻人仍在坚持己见地回了一句。 “看你!”又一个林中人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是不是没人把饭给你做好呢?” “没啥关系!”兹威亚加平静地反驳到,“只要锅里的水一开,我们就把面糊撒到水里,就可以吃上糊糊面食了。多可惜手头里也没盐巴了。” “炒面也没了,只剩一把了.....” “这也好。正好我们可以除此良机好好地睡上一觉,在梦乡里吃馅饼充饥!”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呼喊声: “是谁?站住!” 只见一个肩宽腿短、身体硬邦邦的农民蹬着滑雪板从森林中赶过来了。他朝着林中人看了看,又回过头去朝后望了几次。当他转过来时,他那浓密的扎毛胡子很扎眼,肩上背着一带面粉的一角也露了出来。一旁站着的几个人向他走过去,其余人仍坐在篝火旁,侧翻过去继续烤火取暖,对来人没有特别在意。 这时一个充满玩笑口味的话音突然传入人耳: “各路英雄好汉,杀敌的好手们,快来看谁来了!亲家刚从丈母娘那儿回来了。他来自远方,跋山涉水,淌过了百十里路程才来到这儿了。看呐,给我们带来了一大口袋黑麦面啦!勤快的、想吃饭,赶快过来呀!把你们的饭碗拿过来,没有饭碗的,就伸出你的手掌或者把自己的帽子拿过来盛面!拿上面粉的赶紧去烙饼子,不然发面会坏掉的,也会对不起亲家的.....”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面粉?是谁带来的?”躺坐在篝火旁的农民们都从原地爬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 “这不就是那个人,他那个胡子长得像铁铲一样浓密的,人很慷慨大方,心胸开阔。他曾经受过蒙古人惊吓,从火炉上跌落下来,从此就变得口吃起来,从那时起人们就叫他瓦乌拉。” 一听这话,一旁的兹威亚加激动地跳跃起来。 “乌瓦拉!亲家!是你啊?......”他边喊边向来人扑了过去,他把老朋友紧紧抱在怀里。 “我猜想你们这阵子正在挨饿呢,我就给你们送面粉来了。”乌瓦拉有些结巴地说道。 “哎呀,太好了。正好在我们饥肠辘辘的时候,雪里送炭,这下也可以饱吃一顿了,岂不两全其美啊.....”农民们赞不绝口地说道。 “乌瓦拉,来到我们这边坐!” “来!到我们这边坐......” “来说说,一路还顺利吧?这一一路遇到啥新鲜事儿了?”兹威亚加关切问道,“我最后见你一面时,你正好从梁赞城墙上往下河水里跳呢。当时我想,你会被河水给淹死的......” “哪儿的话呢!我的大限还早呢,后来我还是挺了过来。在大森林里漂泊了整整两天两夜,直到身上的衣物晾干为止。” “哈哈哈!你真行啊!”农民们听了大笑起来,“是不是靠自己身上的热气烘干的?” “那还能咋地,无奈之举啊。我一路狂奔,就想快点找到林中人栖息地,没头没脑地闯进了一个村落来了。有两个老人救了我,给我生火取暖,给我吃的。临走时还特意送我一副雪橇板,给我准备了路上用的大面包、一袋面粉。他们还叮嘱我说,‘一直向北走,到了那儿你会找到那些勇敢自由的林中人的。见到他们,就代我们向他们问候,对他们在这时候能勇敢地站出来保家卫国表示敬意。我们这些老人虽腿脚不好使了,但我们在家里也没闲着,已把刀斧磨快,很快将加入到他们的战斗队列里去的。’” “你还从这些人那里听说了啥?” “也没啥了。我们正在经历最苦难的时候。蒙古大军机动性很强,今天在这儿,明天又到别处去了,见人便杀,用绳索勒死人屡见不鲜,没有一丁点怜悯心。” 这时,从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哨呼声过来,随后便听到了哨兵吆喝声: “喂!站住别动!那个骑着蒙古马的是谁?” “没错,这马是蒙古人的,但这人跟你们一样,是自家人。”一个嗓音里充满稚气,嗓子洪亮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在林中空地上有来了一个骑兵。他正骑在有着鹰钩鼻梁、肚皮精瘦体格健壮结实一匹马背上,按蒙古风格制作的挽具用玉髓石、银扣环等饰物装饰一新,马鞍上还搭着几个花布褡裢袋子。骑兵是个男孩子。只见他头上戴着顶大帽子,上身穿着件紧紧裹着瘦削胸脯的好几处都打着补丁粗呢大衣,细小的脚上蹬着一双树皮鞋,与此同时,将自己双脚放在短小马镫上踩着。马尾后边,跟着一个男孩,只见他双手抓着马尾巴,似乎很吃力地勉强走着。 “哈哈哈!你们看呐!”林中人失声地喊了起来,“这士兵的模样真逗啊!” “你看!还有一个作伴的伙计跟着他,双手还拽着马尾巴!” “他是不是在熊皮板凳下面爬的太久了?” “瞧,老太太给我们送来了多么英武的一个士兵啊!” 少年骑手策马径直走到林中人跟前开口说道: “善良的人们,请接纳我们入伙吧!我们做了俘虏,是从蒙古人魔掌里逃出来的!” “好样的,小伙子们!” “来吧!到这来!这个跟在马背后的小家伙是谁呀?” “他叫波斯别尔卡!他已经走的精疲力竭了......一开始我们两合骑一匹马,到后来我们轮流步行,来到这儿的。” “来到我们这儿坐,小家伙们!” 男孩从马背上跳下来,将马拴在薛松树枝上,然后来到篝火旁坐了下来。在他那张苍白且瘦削的脸上,一对黑眼睛显得很大。这个小男孩转身望着自己的小伙伴,憋不住笑起来: “波斯别尔卡,别再哭了,好嘛?我们已经得救了,已经很辛运啦,是不是?” “布拉特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会想办法去救他的。” “孩子们,你们到底是咋逃出来的,说说看!” “等会我会给你们一五一十地讲给你们听。善良的人们。你们这儿有干草料吗?哪怕有一把也成。现在我得给这匹马喂一点食料。幸亏有它协助,要不我们俩早久完蛋了。” “你在说啥呢!我们打哪儿给你弄草料去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马鞍上捆绑着的褡裢布袋里还有些面包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褡裢布袋里装着啥?这褡裢也不是我的。” “那让我们大伙打开看看,蒙古人给你弄了些啥好玩意儿?” 于是,林中人都走到这匹马身边,解开马背上捆绑着的褡裢,想看个究竟。他们解开扎口的绳索,并把一件上衣铺在雪地上,把褡裢底朝天翻了个,倒在平展的布匹上,里面装的东西都被抖落出来,有女人用的条格裙子,绣花衬衫,银酒杯,几件贴身用十字架,三个花布小包袋。其中一个包袋里裹着金耳环、铜耳环,另一个里面是一把银币、黑色铜币,第三个包袋里里面尽是掰碎的颗粒较大的干面包。 “这下可好了,有救了。”林中人惊喜地喊了起来,“干面包虽然不多,可是你的马有吃的了!” “弟兄们,雄鹰们!你们看呐,这是什么,啊?请仔细看好了。这些恶魔真残忍,为了抢到一个耳环,连姑娘的耳朵也割了下来,啊!” 坐着的农民们都站起来,很好奇地传看着这枚耳环。 “就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所犯的这些罪行。这些窃贼、这些强盗,他们现在在哪儿呢?小骑手,你说你们是从那儿逃出来的?” 孩子们在篝火旁刚一落座,两个人就心急火燎地、争先恐后地向围坐在他们周边的大人讲了起来: “我们俩是从乌拉基米尔城逃出来的,蒙古大军烧毁了我们的城市,我们就朝有森林的地方那边奔跑,就想在这儿找到林中人。但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拜?穆拉特率领的部队,就落入蒙古人的魔杖当了俘虏。那些人简直就跟野兽没两样,凶神恶煞的令人恐怖。他们用绳索将我们捆绑后,拽拉行走。很多人都做了他们的俘虏,不给饭吃,还把捆住双手的人拽来拽去的。到了亚鲁斯斯托夫,蒙古人算有口福,他们在这儿地窖里找到了几木桶白酒、啤酒,个个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乘他们酣睡之际,我和波斯别尔卡用牙齿要断了绳索,溜到拜?穆拉特的骑坐的战马身旁,骑上马就拼命跑。遗憾的是,当时未能把布拉特一起带出来走。” 乌瓦拉这时站起来,插话说道: “弟兄们!亚鲁斯拉夫离这儿不太远,我很熟悉去那儿的路。让我们赶到那儿去吧!” 林中人齐声呼喊到: “他说得对!这儿一阵子强盗们说不定还没有从酒醉中完全醒过来呢,何不......” “我和兹威亚加对那儿的每个树桩都很熟知,”瓦乌拉补充地解释说,“我们俩给你们做向导,带你们去那儿。” “走!说走就走,莫错过时机。”林中人迅速集合起来准备上路了。 “波斯别尔卡!走!我们去营救布拉特去!” “好样的。你叫啥来着?” “我叫普罗库达。” “叫啥?普罗库达?这好像是个姑娘的名字。” “那是没错的。”小孩俏皮地笑起来。他当即把皮帽子摘下来,两条淡褐色辫子从后脑勺抖落到双肩上垂落下来。 林中人的队伍很快就上路了,犹如一条蜿蜒的巨龙,沿着林中小路向亚鲁斯拉夫方向行进。瓦乌拉走在队列的最前面,宛如龙头,普罗库达和波斯别尔卡等人紧随其后,依次排开,仿佛龙身。兹威亚加牵拉着那匹蒙古马,马背上驮拉着面粉口袋以及他们生活必需品等日常用品,就像是龙背上的鳞片。 第58章 这儿的暴风雪就像爆发时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满月的月光静悄悄地挂在五星的夜空中闪烁着月光。团团云雾从夜空中徐徐掠过。云雾跑到到月亮前有意无意地遮挡住月光片刻后,无奈又紧接着继续往前漂移。 这时,瓦乌拉忧心忡忡地摇着头对同伴说道: “眼看着这暴风雪就要来了。”他在和身旁行走的一个大胡子同伴交流这自己的想法。 “看这情形,肯定是避免不了啦!” “其实,暴风雪来了不是件坏事,”兹威亚加插话说道,“一旦发生暴风雪,蒙古人肯定会躲到房屋内去的,这样以来,就很难发现我们了,天助我也。” 夜空里云雾遮盖住了月光,森林随即被浓浓的阴影和漆黑一团的氛围所严密笼罩起来,眼前的一切变得模模糊糊的。林中人队伍一个跟着一个,保持紧密的队形,为此还放慢了前行的步伐。按照滑雪队在前、步行随后的行军队形推进要求,步行军者在淹没膝盖的深雪里步履艰难行走,步伐越来越慢,不足为奇。 “雄鹰们!保持紧凑的队形,继续保持队形......” 说曹操曹操就到,暴风雪不期而至。起先远处的大片森林中树木开始晃动起来,使劲摇晃着树枝吱嘎作响,紧接着头顶上的百年松林、雪松树梢“呜呜”地呼啸不止。尔后,来势汹汹的狂风夹杂着刺耳的尖叫声冷怂地刮了过来,刮起并将趴窝在地面上松软抛向空中随风飘摇飞舞,不时地向雪地里行进的林中人劈头盖脸抛洒过来,让人淬不及防,两眼抹黑,想睁眼也睁不开眼睛,还能眯缝着双眼走路。 不一会儿功夫,耳边松涛声、古树树枝断裂声、树木顶不住狂风劲吹应声倒地的巨响交相呼应,彼此起伏,不绝于耳。 “继续行进,不能停下脚步。”兹威亚加大声喊道。 这鬼天气,让这行人在雪里走路变得越来越困难了。此外,刺骨凛冽的狂风暴雪扑面侵袭,令人窒息的狂风把人吹得身子骨倾斜着,几乎要倒在地上了。 “雄---鹰---们!决不能---在---路上---停顿!”人们大声呼喊着,彼此间相互递话。 林中人队伍在狂风暴雪中艰难地行进,每个人面无惧色,头脑清醒,生怕掉队。他们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恶劣天气里,一旦停顿下来,就会出现在森林里迷失方向的危险,若这时在这里迷失方向,那死神离你就不远了。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瓦乌拉张口提示道: “从现在起,队伍行军中要保持肃静,亚鲁斯拉夫快要到了......” 透过狂风的呼啸声,从远处隐约地传来了凶恶狗的狂叫声。这狗的叫声与夜间常听到的那种狗犬叫声响完全不同,它们在狂叫不止、那神态有些声嘶力竭,毫无疑问,守家狗仿佛嗅到了敌人逼近的一些气味后,才这样狂叫不止的。 这时林中人队伍停下脚步,有人仔细谛听狗叫声,尔后说了一句: “狗的犬叫声说明蒙古人还在村子里呢.....” “大家靠近点,再往里靠近点!”他们相互传话说道。 随后,林中人队伍在林边空地一处靠拢集中。他们顶着迎面袭来的狂风暴雪,朝着前方警觉地观望。 云雾遮盖住了月光,在阴暗模糊的月光下,在那云雾深处,前方隐隐约约显露出房屋一片模糊而又阴暗的轮廓来。这时有几处房屋屋顶上还冒出了炊烟,空气中弥散着熬羊油、烤面包的香味。从房屋狭窄的窗户里向外透出灰暗灯火的一丝光亮来。 普罗库达用手抓住兹威亚加的衣袖口,用手指着一处房屋说: “那个江洋大盗拜·穆拉特就在最边上的那个房屋里。” 兹威亚加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说道: “你听,屋里头到现在还在折腾呢,还没有完全消停下来。” 随着一股狂风刮起,女人哽咽的哭泣、痛苦的呻吟以及醉汉的喊叫声便随风儿传到耳边。 兹威亚加悄不声响地下达了战斗命令。林中人队伍受领任务后,便立刻分散行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穿过菜园子等空地。一部分人跟着兹威亚加前行,普罗库达一直形影不离地紧跟着他身后。其余人由瓦乌拉带队,全身疲惫不堪的波斯别尔卡则留在原地守候着那匹蒙古马。 暴风雪就像爆发时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这时也停止肆虐。林中人一行不动声色、静悄悄地摸到房屋篱笆墙跟前。离这不远,有个哨兵背靠着一个柱子在打瞌睡。兹威亚加朝他摸了过去,那个哨兵丢开双手,应声倒地。篱笆墙上拴着几匹蒙古马匹,一旁还雪地里躺着几具受尽磨难的裸露着的尸体。 “上帝啊!这是咋弄的?”林中人不出声地在心里头嘟囔了一句。 “快走!”兹威亚加督促道,“也许我们还能多救出几个人呢!” 林中人麻利地解开马缰绳,爬上马背,悄声不响地在村边转了一圈。在途中,他们与几匹半野生的蒙古马以及偷盗的俄罗斯马相遇。林中人拦住这些马儿,作为自己的骑坐坐在马背上了。他们紧握手中的猎矛、斧头、端头削尖的木棍、大棒继续向前行进。 来到村落入口处,有三个人快速爬到一个外墙暗黑的陈旧茅草屋跟前,立即放火点燃起来。干草堆当即燃烧起来,火苗欢快地闪烁。火红的火苗扑到草棚顶上,就一下子熄灭了。过一会儿,又继续燃烧起来,顿时滚滚黑烟大作,放出一道道亮闪闪的火光。 “冲啊!梁赞兄弟!”农民们大声喊叫并从四面八方向各处的茅房冲击。里面的蒙古人受惊尖叫起来,沉着应对突如其来的来犯者。 在突然遭遇这一预料之外袭击后,蒙古人都纷纷从暖和的房屋里跑出来了。意外地置身于这天寒地冻户外中,他们一时还不能从不久前的醉酒后的迷昏当中清醒过来。他们极力向四处奔跑,想尽快地赶到马厩,找到自己的战马,到了那儿一看,那熟悉的马儿不在该在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就在这时,一伙不明身份的人乘夜色袭击了他们。林中人将他们绊倒在地,操起斧头向他们狠狠地砍去。一些人逃到院落企图逃脱,被紧追不舍的林中人赶到一一毙命。 林中人赶紧到各个茅草屋、板棚房搜索,找到了被他们囚禁在一茅草屋内的那些俄罗斯俘虏。这些获救的俘虏,一把扔掉捆绑手脚的绳索,顺手从栅栏拔起木棍握在手里,跟着林中人去追赶让他们饱尝痛苦的蒙古人,以解心中满腔仇恨。 瓦乌拉抡起手中的棍棒猛地一击,放到了一个蹲坐在神甫住宅门口把守的士兵,然后,轻手轻脚地摸进前院。 满桌子还没来及收拾的昨夜晚宴残羹剩饭,碗碟、吃剩的骨头、果皮等。几个喝醉酒的鞑靼人躺卧在地板上酣睡着。房屋角落里蹲坐着一个年老半裸着上身的神甫,他双手紧抱膝盖,口里念念有词地念叨:“主啊,请你发慈悲!主啊!请你宽恕吧!谁能料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等事儿啊!” 拜·穆拉特身上披盖着神甫的法衣,在热乎乎的土炕上正酣睡着呢。他身旁,老神甫的孙女,光着瘦削的身体,震颤地打着摆子,哭泣,呻吟。 林中人将正在酣睡的拜·穆拉特用绳索捆绑的严严实实,一把拖出房屋,一直拉到洞口结了厚厚一层冰块吊杆水井旁撂下。拜·穆拉特站在那儿晃晃悠悠,还在迷糊当中,不知这儿到底发生了啥事儿了。他皱着眉头,抬起那双充满血丝以及醉眼惺忪的眼睛,怒不可遏地盯住眼前站着的这一行人,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阿尔曼!阿尔曼!(突厥语,意即饶恕,宽恕)”..... “见你的鬼去,阿尔曼是你说的吗?”瓦乌拉一边说,一边用那个连着肉耳朵的铜耳环戳着他的脸庞。 “你知道这只耳环是从哪儿弄来的?是从你的褡裢找到的!是谁这么残忍,为了抢耳环究把我们姑娘的耳朵也割了下来。是谁强暴了她们?是谁把那些俘虏衣物脱光并强行赶到冰天雪地挨冻受饿的,啊?是你。是你这个狗杂种、畜生!就凭这把你这个畜生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民心,让人解心头之恨,让人痛快!” 这时普罗库达气冲冲跑过来,挥舞着拳头,威胁他说: “你们知道不,他们是怎样折磨布拉特的吗?他们直接把他吊在井口吊杆上,不停地往他身上撒浇凉水......你们看,他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快不行了!” “来人!把这个强盗也吊到井水吊杆上,让他也享受一下!”瓦乌拉当机立断,并说,“再用钉子把他的耳朵钉在这个柱子上。让他好好尝一尝这个滋味,当他把我们姑娘耳朵割掉后,人家当时要经受多大痛苦的,啊......” 这时候,兹威亚加也骑着那匹蒙古马走过来了: “喂!你们怎么还跟这个坏蛋没完没了啊?赶紧把他毙了,上马!这儿已经没有半点蒙古人的人影了......” 从蒙古人魔掌了得到解救的苦难的人们都感激不尽地围在林中人身旁。妇女儿童究因突然临头的解救大幸而高兴地放声大哭了起来,与此同时,向他们要了一些食物,以填充饥肠辘辘的肚皮。林中人看到这情形,就把从鞑靼队伍手中缴获的全部战利品慷慨地送给了他们,给自己只留下马匹、铠甲以及武器等必备物品。获救的男人们纷纷主动加入到了林中人队伍中来了,而女人们决定要带着孩子们要穿越森林地区和偏僻小道,要求返回自己的故乡去。 “我们不能再休息了。”兹威亚加大声招呼说,“我们兵马不多,要抓紧时间赶在蒙古队伍赶来之前,把现场清理干净,不留任何痕迹.....赶紧行动吧,梁赞人!” “我不想和他们一起走,”普罗库达明确表态,“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她把布拉特扶上马,让波斯别尔卡跟他同坐一匹马。 “路上小心,紧紧抱住布拉特,别让他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她特意叮嘱波斯别尔卡说。 然后,她机灵地跳上那匹蒙古马背上,并排和他们一起离开。 天大亮了。云雾消散了,暴风雪停息了,就像之前啥也没发生似的。亚鲁斯拉夫顿时变得空荡荡的,杳无人影,此前仅有的一点人气荡然无存,消失殆尽了。地上到处都是被杀的鞑靼人尸体。村子里没有一个活人了。这儿只有那些野狗像无形的影子一样在丢弃的房屋、院落周边转悠,此外,这儿也吸引了一大群嗅觉十分灵敏的乌鸦过来,在空中呱呱地盘旋,正在寻找下手的又一顿美餐呢。 几只野狗在吊杆竖立的井水旁围成半圆形趴在地上等待时机。它们不时地舔着舌头望着吊挂在吊杆柱上的拜·穆拉特。只见他半裸着上身,不时地转动着露出凶相眼神的眼睛,抽动快要冻僵的舌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阿尔曼!阿尔曼......” 第五十九章 在炉灶旁,那一桶早被人遗忘的发面团正发出响亮的声响 速布台勇士正在向蹲在他面前的三个尤尔达什就深入敌后展开军力侦查做指示。因这项部署极为重要,望着满脸爬满皱褶的老帅眼睛,这三人聚精会神地听他反复叮咛吩咐,生怕漏掉一个字似的。 “最要紧的是要仔细打听清楚.....那些大胡子的......重新组建的部队.....准备到那儿集结,这是最重要的情况。” “我们明白了。”三人压低嗓门回答道。 “俘虏中有些人知道这些情况.....要想出一个办法,从他们嘴里敲出这些.....” “我们会让他们说出这些情况的。” 速布台用拳头在自己膝盖上顿了顿,说: “就这么着。你们还有啥说的?没有就抓紧去办吧!.....” “遵旨!”三个尤尔达什说完,边倒着退出了老帅的屋子,离去了。 房屋内只留下老帅一人。他这时盘腿坐在屋内墙角靠近圣象下一个嘎吱作响的木板长凳上沉思冥想。 房屋门吱呀作响,门被人打开。奥帕廖尼哈拖着笨重的皮鞋走进来。维什尼扬卡也跟着她一起走进来。自从奥帕廖尼哈把速布台勇士之子—因严重伤冻危在旦夕的公子一命救活之后,这位勇士便把他们俩留在身边,随大军一起行动。 奥帕廖尼哈随手脱下兔皮短上衣并,顺手撂在长凳子上,向上挽起家纺粗布上衣绣花衣袖,走到吊装的陶罐下把手洗干净。她朝着放在火炉旁发面桶虔诚地在胸前画十字,小心翼翼地走到木桶旁边掀开盖子看看,转身对维什尼扬卡说: “这面发起来了!该和面了......” 速布台深情地望着眼前走动的奥帕廖尼哈女人,他望着她那很有节奏感地和面的肥胖洁白的双臂,望着她那红色围裙里腋下晃动的丰满乳房,情不自禁地挺起长满皱纹的嘴唇。后来,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铜碗,用小匕首在铜碗上敲出响声。皮袄上落满雪霜、有些上了年纪、下巴颏没有胡子的一个诺呼尔闻声便跑进来了。 “遵旨!我在这儿!”跑进来的诺呼尔应答到。 “去把红花马背上搭着的褡裢给我拿来!”速布台勇士吩咐道。 那个上了年纪诺呼尔从房屋跑了出去,来到前堂。 奥帕廖尼哈做着把发面从木桶里抓起,又狠狠地用力甩回去的几个来回的重复动作。她走到半开着门坎,用自己的胳膊将半开门重又关上。 “这个没胡子的傻瓜!”她抱怨道,“你看出去不带门,把屋里的热气都给放跑了!” 维什尼扬卡悄悄地对着奥帕廖尼哈耳语说: “你看呐!那个斜眼老家伙正盯着你死看呢!那情形就想把你这个人一口吞了似的.....” “他真让我恶心啊!”奥帕廖尼哈气哼哼地说道。 一会儿那个诺呼尔又回到房内,肩上背了个褡裢。他顺手将大连摆放在了木板地上。 “把褡裢绳扣解开。” 诺呼尔解开溪口的细绳,把自己一只手伸进去了。 “别动!”速布台恶狠狠责怪他,“你是不是把啥东西留在前堂了?回避!” 诺呼尔怔了一下,然后飞快地从房屋离去。 速布台一本正经地大声招呼道: “你听着!听我说!” “他在叫你呢!”维什尼扬卡提醒地说。 “来!这是我的,都送给你!拿着......” 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维什尼扬卡蹲坐下来,从褡裢里拿出了好几个小包袱。奥帕廖尼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包裹,从中拿出了一件女式丝绸无袖长衫、几件绣花衬衫、几双向上翘头的尖头红皮鞋。速布台向奥帕廖尼哈打了一个手势,当场要她穿上那件丝绸长衫看看。 “听话,赶快!”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奥帕廖尼哈有些纳闷地耸耸肩膀,说: “速布台!你这个冷酷的汗王! 你最好还是把这些送给维什尼扬卡,把她打扮的漂亮些。我现在不需要这些,我配不上穿这些贵妇人的华丽服装。” “呵呵!年幼的嘛不怎么喜欢!”速布台有些生气地摇着头说。 “老奸巨猾!”奥帕廖尼哈说,“瞧!他居然能用我们话的言语了......” 她走到炉灶旁,把那件宽大的长衫利索地披在身上,遂将皱褶处展平,然后再把漂亮的红皮鞋穿在脚上,摆弄起姿势来了。 “过来,到这儿来!”速布台扯着沙哑的嗓音说。 奥帕廖尼哈走了过去。在长凳子上摊开摆放着一块绿色鹿皮,鹿皮上到了一堆闪着光亮的钻石项链以及黄色、绿色、红色等色泽的各种宝石项链。速布台极力在这些项链里找来找去,最后挑选了一件用大块金币制作的一枚项链、一条用珍珠线编织的头圈、几件金手镯,并把这些东西送给了奥帕廖尼哈。 “快拿着!快拿着!”他仍用沙哑的嗓音重复道。 奥帕廖尼哈耸耸肩膀,无奈之下只好把项链戴在脖子上。那项链显得有些沉重,但她还是戴得很开心。她把拖带很长饰物的吊带头圈戴在头上,然后扬起无黑眉毛下妩媚有神的那双眼,挑逗地盯着眼前这位脾气暴躁的蒙古老帅。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喜悦和自信。 紧接着,她迈着轻盈的步履走到墙角处,摆出两手叉腰的高贵姿态。她的动作轻盈而优雅,犹如在跳轮舞一样。她的步伐轻盈,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鹿,在房屋内自由自在地舞动着。维什尼扬卡用手捂着嘴唇,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笑声,她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这就是丑陋魔鬼想出的鬼点子,不是吗?” 速布台用手怕带着自己的大腿,用他那独眼死盯着奥帕廖尼哈看,边含情脉脉地喝彩道: “库里里杰!可爱极了,可爱极了!......” 奥帕廖尼哈突然停止动作,茫然地站在屋里中心一动不动了。 “好了!玩够了!该烙饼子咯!”说着,她就手想把上衣推掉脱掉。 速布台挥挥手说: “呵呵!不!你.....听.....着.....” 他突然转过身去,俯身在窗口上谛听。街面上哗然传来“俄罗斯人来了!俄罗斯人来了!”的呐喊声,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紧密敲击铜盾的警报声。 听到警报,速布台勇士脸色变得异常阴险可怕。只见他使劲地敲响了怀揣的铜碗,一边起身收起并将首饰物件迅速装进褡裢里,顾不上看身旁站着的两个女人,驼着背匆忙向门外走去。 奥帕廖尼哈紧紧搂抱着惊恐不已的维什尼扬卡,全神贯注第谛听着门外一切动静。街上泛起的马蹄声以及蒙古士兵急促的呐喊声渐渐远去。周边的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奥帕廖尼哈静静地走到门坎,顺手打开门缝朝外望去: “不知都跑哪儿去了......快,快!维什尼扬卡!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乘现在乱局我们赶紧走,要不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迅速脱掉身上的丝绸上衣,叠好并与在木板长凳放着的贵重首饰、红皮鞋紧挨着放好。 “我害怕!”维什尼扬卡一面急忙穿着衣物,一面嘟囔说,“我们要是被他们逮住那就麻烦大了。况且,这个老头人从未欺负过我们俩......” “我们要不起他的那些豪华奢侈品!” “我们快跑啊......上帝发发慈悲啊,让我们回到自己身边去!” 两个女人特别谨慎地从房屋内溜出来,严密地关好房门。炉灶旁,那一桶早被人遗忘的发面团正发出响亮的声响,这声音就好像是因惋惜而弄出的叹气声和唏嘘的喘气声。 第六十章 从教堂阁楼上坍塌倒地的那口铜钟竟然自己发出了声响 眼下在俄罗斯大地上到处盛行和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说在梁赞这个被烧毁的城中那些以变得毫无生命或者生命停止了下来等种种迹象的一片废墟里,从教堂阁楼上坍塌倒地的几口铜钟竟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响......人们还传说,市民广场的铜钟一夜之间从灰烬中突然升到半空中,鸣响起来,用它那洪亮的钟声呼唤梁赞百姓起来与蒙古军进行殊死的抗争...... 人们还在传说,说被蒙古铁骑蹂躏的俄罗斯,很多地方都动起来了。躲藏在大森林里的农民们都纷纷加入到了林中人的队伍里来了。这支队伍的领头人便是一个叫叶夫帕提伊·克罗乌拉特。此兄是当地一个出了名的猎手,专猎获狗熊等猛凶动物而远近闻名,他是大森林的一个活地图,熟悉和知晓林中的每条路、每个出入口。他率领着这支队伍,不止一次地袭击过蒙古小股零散的队伍,还曾经与兵力悬殊的敌人大部队交火,打败过他们呢。 在耳闻这些传说后,那些手臂上稍有一点气力的、有一般视力的世居在这大森林这一带的很多农民、猎手等人都想方设法把木棒上端口上上刀子或钐镰等楔形物,将家里的长矛、猎矛等自卫武器一个个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在黑色磨刀石上将这些武器磨得快快的,找出斧头别在腰间部位,主动来到大路岔路口等待,逢人便打听、苦苦寻找参加猎熊人打头的队伍里传来的各种消息和机会。 他们就像一群被饥饿折磨的狼群,闻到了食物的味道,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们渴望得到这些消息和机会,就像渴望得到食物一样。 就在这时,叶夫帕提伊·克罗乌拉特率领队伍也尾随着拔都汗蒙古大军后面向北方开拔了。 叶夫帕提伊在自己手下的猎人队伍实行十人为一组,百人为一队等队伍管理体制,在各队指定了队长等长官。在遇到情况时,如何与奸诈、狡猾敌人斡旋、如何巧妙躲避敌手设下的圈套、避免上当等诸多方面进行了详细的部署和交代。在这支队伍中,骑兵人数还不及三分之一。虽然如此,步兵的行军速度并不比骑兵慢多少。他们都是些民间高人,在开拔行军过程中,他们健步如飞,一路小跑是常事。 叶夫帕提伊一直在急行军赶路呢。一路上,逢人便问,拔都汗率领的蒙古大军一路上过五关中、宰六将,他们去向以及现在在何处是他每天非常关注的一件大事儿。一般情形下,他的队伍在森林中休整的时间极其短暂。他必须要赶路,沿途还要为队伍办妥粮草等诸多事务,还要尽快能找到拔都汗率领的蒙古大军足迹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在一次宿营时,担任警戒的哨兵,偶尔逮住了两个可疑的修士。此时,这两个修士肩上打着个树皮口袋,皮腰带里掖着黑色法衣的一个下摆,正慢悠悠地走在往南去的向波罗维茨草原方向的小路上。这两个修士,一个长得像木头杆似的又高又瘦,走在前面,另一个又矮又胖,眯缝着血红的风泪儿眼睛,用手中的拐杖勾着前面行走的同伴的皮带,侧着身子懒馋地挪动着上身,费劲地踏着同伴的脚步往前走。 “你们是何许人?在这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是要去哪儿呢?”瓦乌拉盘问他们,“你们身上的法衣怎么耸拉着,快要拖地了,看来这法衣不是你们自个儿的,是不是?” 长着血红眼睛的修士,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大胡子,向前跨了一步,弯下腰来,行鞠躬礼,这头部几乎要挨着地了。他说: “唉!兄弟们!我想告诉你们,我们刚从蒙古强盗魔杖里逃出来的,他们正在屠杀无辜的人啊.....” “所以,你们就把这法衣穿在身上了,是不是?” “不是。这衣服本来就是我们自个儿的,因为平日里用不着,所以穿起来有些耸拉拖地的。”瘦高个儿修士用娘娘腔音调应付到。 “这世道变了,人们越来越显得可怜兮兮的,也变得软弱起来了,对神职人员也不那么尊重了。我们这些人啥没经历过啊?”这个红眼睛的修士继续说道,“眼下就是那些不会说人话的牲畜、木讷的石头也在痛苦地哭泣,呻吟!啊,我们有多苦啊!” “你们这是到哪儿去啊?”瓦乌拉还在盘问他们,“是从死亡线上逃脱还是往死亡线奔命呢?” “看你这问的让人糊涂起来了......这么说吧,兄弟们!我们是要到基辅去的。基辅城是个处处有金屋顶的圣城啊。听说,那儿的修士可享福了,不像这儿的到处奔波,挨饿受冻的。到了那儿,在修道院里就能得到救助,还能得到应有的尊重......那里的民众比较严守教规的,是比较虔诚的。他们远离这凶残的蒙古人,而且那儿的人从没听说过有关蒙古人的任何传闻。” “那你们会不会握斧头啊?你们是不是把斧头藏在炉灶后面去了?”瓦乌拉仍在不断地问话。 “自从娘肚子里呱呱坠地以来至今,从未拿过斧头。我们怎么能做世俗人的活儿呢?我们的天职就是唱咏宗教诗歌、进行安魂祈祷仪式、读诵颂歌的。” “我们一眼看出,你们就是从战火燃烧、血洒大地的故乡逃难出来的。在那儿蒙古人把年幼孩儿扔进火堆里烧死。”兹威亚加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们这队伍里就有一个叫拉吉波尔的修士。除了他,还有四个修士都脱掉了法衣,换上粗布衣裳,拿起了猎矛。而你们呢?你们这俩个废物,简直就是寄生虫!你们啥正经事儿都干不了。快回答,别磨蹭,在哪儿见到过蒙古人?” “唉!兄弟们!在苏兹达里就见过他们。那儿乡村村落都住满了蒙古人、鞑靼人。他们到处放火,强暴当地的基督教徒。” “难道他们从没有害怕过?” “他们从没怕过谁。听说苏兹达里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已到了千里之外的白湖大森林去了,想在那儿招兵买马,东山再起,他原先那些义勇军、民兵都躲进高大厚实坚固的城墙内坚守,仍坚持与蒙古大军抗争......行行好,能给点什么吃的,好吗?” “好吧!来到篝火这边坐坐。也许,这儿有人会给你们些吃的食物。” 这两个修士肩上人背着树皮口袋紧挨火堆坐了下来。吊挂在在火堆上一个熏黑的陶罐正开着锅,噗嗤噗嗤地冒着一股热气不止地往外冒。 “你们这是在烧啥呢?” “没看到吗?这在烧新鲜鱼汤呢。” “是鲜鱼汤吗?阿乌拉米神甫,这太好了。在这森林腹地,竟然还有鱼吃?” “这儿啥都有。”瓦乌拉说道,“我们这儿大森林里,狗鱼、欧皇满森林遍地都是。森林带下沉,高山隆起,狗鱼尾巴被捆住在这儿了。” “嗨,这真是个奇迹啊!” 瘦高个修士望着陶罐瞥了一眼: “陶罐里怎么没见有鱼啊?” “那这陶罐里烧的是啥呀?你看,狗鱼尾巴从你树皮口袋里露出来了。我们正等着下锅呢,来!把你的狗鱼奉献出来吧。” 听这话,修士很不情愿地从肩上拿下口袋,嘴里嘟嘟囔囔地拿出了一条冰冻的狗鱼出来。还就此解释说: “这是路上遇到的好心人给我们的。我们去基辅路途还很遥远呢.....兄弟们!这条鱼就算我们送给你们的,放手吧!让我们俩上路去。” 瓦乌拉接过狗鱼,从皮靴腰里掏出一把刀子,麻利地刮去鱼鳞,切成几小段,撂进陶罐里熬煮。“里面在撒一些面,美味的鱼汤就做好了。你们俩这儿有盐巴?” “还有半把......” “那就来一点吧。我们有好长时间没吃到盐了。” 瘦高个儿修士无奈地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布包着的一个小包,顺手打开小包,往陶罐里倒进一些盐,然后,然后又把小包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放回原处。这俩修士坐在火堆旁,拿起了木勺。 “你怎么了,神甫?”兹威亚加关切地问道,“到了彼得节,一个黑影嗖地飞了过去,在一个树墩上落了下来,看着自己头发现在变得这么枯黄毫无色泽,阔叶林树梢在刷刷地喧闹,伤心地就开始放声嚎啕起来。何苦这么伤心地哭泣呢,这到底是为了啥?你是不是也想把那把盐也带到阴间去吗?到了阴间,你想把在人间与蒙古人如何拼死抗争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听,是不是?” “我们倒没啥,我们这心里头是很情愿去那儿的。”这两个修士听这话后,心里有些害怕,就说道,“请你们高抬贵手,喝完鱼汤就放我们上路去。” “说实话,把你们留在这儿也没啥用处。”瓦乌拉接着说道,“既然决计要走,我们也不挽留了。你们走时,把背着的一个包裹留下,否则,休想走。” 一听到这话,这俩修士赶紧收拾东西,早已忘记了喝鱼汤的事儿。在胸前画着十字,向在座的各位鞠躬施礼,抬腿就走,顺着往南的小路走去。 林中人一行人嬉笑了一番,津津有味地喝起鱼汤来了。就在同伴们高兴地喝着鱼汤的功夫,从雪山丛林里又走来一个过路人。只见这人用一手牵拉着马缰绳走了过来。 “看上帝又给你们派来了一个人。”警戒的哨兵吆喝道。 “是从科罗姆纳城来的信使!” “我们一直在盼望着你哪。走!我们找队长去!” 林中空地上燃起了几堆篝火,马匹就拴在篝火附近的树枝上。民兵们围着火堆一一落座。一个身穿光板皮衣的,正在用麻绳线缝补皮鞋来着。另一个在石头上磨刀,第三个正在有声有色地给在座的同伴讲着故事,他说: “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名叫列杰亚的彼切涅什,当地远近闻名的大力士对着阿廖沙勇士猛冲过来,借用鱼跃的冲力一头撞击其胸膛,欲将阿廖沙掀翻在地。剽悍的阿廖沙勇士灵机一动,一把抓住列杰亚的脑袋,一下子将其举到了自己的头顶上,再使劲地撂倒地上,号称大力士的列杰亚就这样败在猛勇的手下,一命呜呼,到了阴间......” 说到这儿,这个讲故事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大伙们不约而同地朝着那个人望去。这人很年轻,下巴无胡须,身穿铠甲,脚上蹬着一双布里加尔产的皮鞋。他骑着的马身材匀称,外表显得有些清瘦模样。 “看这模样,像是一路风尘、长途跋涉过来的,坐骑显得有多疲惫不堪呐。”一个坐在篝火堆旁边的队员说道。 “我刚从科罗姆纳城赶来,我是信使,是有要紧事儿来找格奥尔吉大公的。” “那你为何才到这儿,是不是在途中迷路了?” “一路上到处都有蒙古大军的骑兵侦查队活动。不得不绕来绕去的......” “孩儿!我看你咋那么面熟的。” “是啊。我也想起你来了,”这人也接话说,“你是不是曾经到雷神村镇一带打过狗熊啊?当时我父亲萨维利·迪克洛斯还曾经带你去过大森林里头呢。你好哇!叶夫帕吉·科洛夫拉特!” “你是不是托罗普卡?瞧你,现在长大了,成了一名性情豪爽的勇士了!还站着干嘛,快来坐下来!” 托罗普卡下马,顺势麻利地将马缰绳拴绑在树枝上,来到篝火堆旁一堆树枝条上。他将克罗姆纳、乌拉基米尔等地被蒙古军攻破占领的等情形一五一十地讲给在座的人,还讲到了他自己从那儿逃出来以及与蒙古骑兵遭遇的惊险经历。叶夫帕吉还向他详细地打听了蒙古大军现在驻扎的地区、具体位置以及拔都汗下一步要行军的方向。托罗普卡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都告诉了叶夫帕吉。听完托罗普卡的讲述,叶夫帕吉向林中人所有队员下达了立即开拔的一道命令: “现在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继续向北挺进!” 第61章 乘夜色突袭庄园,场面混乱难辨向 人马虽少,但我们是斯拉夫儿女 谁中了刀枪一击,必致内伤,死神自来 (尼·马.叶基科夫) 叶夫帕吉从附近过往行人群中刚刚得知,一支蒙古部队在苏兹达里城近郊附近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名下的一个庄园驻扎,正在那儿大摆筵席,通宵达旦饮宴。几个来头很大的汗王率领一支打着引人注目的锦旗、队伍战旗队伍刚途经此地,那场热闹大讲究没的说,犹如一场戏场。 “也许,这时拔都汗率领的一支队伍已经抵达这一带了。” 叶夫帕吉心里思忖道,“这真是跟蒙古大军算账的极好机会,天赐良机,万万不可错过啊......” 于是,他灵机一动,就决定将现有的兵力划分为两个部分,向苏兹达里方向进行强行军。代号为“鹰”的骑兵迂回绕道,避开行人繁多的大路以及蒙古骑兵侦查的视线范围,抵达指定地点。另一支代号为“狼崽”的步兵队伍将沿着林中小道,穿插过去。 队伍来到庄园附近地区,叶夫帕吉下令让切尔尼果夫骑兵在阔叶树林一带待命,自己独自来到林边空地查看地形等情况。从庄园矗立的高大原木板墙里不时地传来一阵阵饱含忧伤的歌声以及断断续续地演奏蒙古乐器乐曲的声响传了过来。夜幕渐渐来临。就在这时,近百个骑兵从庄园大门飞驰而出。一个骑手高举着白色九斿锦旗随队而行。这支蒙古骑兵队扬鞭策马,沿着大路驰骋而去。 天色暗黑起来,一轮明月升到大森林上空光照大地。兹威亚加走到叶夫帕吉身边,对他说: “‘狼崽’来到,准备就绪。是不是该有所动作了?” “开始行动!”叶夫帕吉下令说,“不要动作太大,悄悄下手!” 林中人队伍敲不响地正式采取了行动,进攻时没弄出任何声响出来。醉意正浓、窝下酣睡的蒙古士兵仍处在晕乎状态,他们无法弄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一点动静的这些面目是非的敌人到底从何而来。无声的骑兵在这开阔的庄园里人马飞驰。他们身上穿戴的铠甲在月光光辉的照耀下喷射出一道道蓝光。他们紧握手中的长箭和棍棒猛烈地袭击蒙古士兵,周边一切显得十分宁静,冰冷夜色中沙哑的呻吟声不时地传入耳边,偶然打破这夜晚宁静的空气。 “长着翅膀的曼古斯真的降临了。”因恐吓而突然发出的一个喊叫声划破静怡的夜晚。渐渐清醒过来的蒙古人,在一片惊慌忙乱当中,也盲目的呼喊起来。待镇静下来后,蒙古人一直向庄园大门口冲击,意欲从这儿突围出去。等他们冲到大门口一带时,被事先守候在这儿的面色模糊不清一群人拦住,棍棒和刀剑迎面猛烈地砍杀过来。在火红炙热的大火光照映下,你杀我砍的激烈战斗整整持续了一晚上。古老的木质结构建筑物被火点燃,燃起了熊熊大火,映照了半边天。在遭遇突然袭击后,蒙古人惊慌失措,陷入一片绝望的混乱当中,在火光冲天燃烧的房屋、马厩当中乱窜。 在这场夜战中,林中人队伍真正出了一口气,消灭了蒙古不少兵力,在激烈的肉搏战中,自己也遭受了不少损失。 第六十二章 仇敌相遇分外眼红,厮杀搏斗不难解难分 当得知蒙古一支部队被消灭的消息后,拔都汗立刻向各地驻军派出诺呼尔,通报战情,集结兵力,在苏兹达里一带展开了搜索行动。明确规定各路部队在彼列斯拉夫—扎列斯一带集结。按照拔都汗的这道命令要求,各支队要按照狩猎包围战术,先形成战略包围圈,然后缩小包围圈,将过往的行人渐渐压缩到圆形中央区域集中力量加以歼灭。各地信使十万火急,飞往拔都汗军帐禀报,行踪无定的‘飞毛腿俄罗斯人’再次成功突袭,挫伤了几支蒙古队伍后在沉睡的千年大森林中消失的无踪无影等噩耗。 而在这时,叶夫帕吉带着林中人队伍继续向北开进。他从大森林中逃难遇到的乡民中了解到,蒙古大军并没有向前开拔,而是掉过头来向原出发地折返回来了。听到这一消息,让叶夫帕吉感到十分吃惊。蒙古大军在这一区域将采取从四面合拢予以围歼的战术动作。面对这一严重局面,叶夫帕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利用蒙古军合围部队之间拉开的空隙,趟出一条生路,继续向前挺进。然而,部队给养不足,草料、粮食都面临枯竭的这一困难境地。 叶夫帕吉带着队伍沿着林中小路走出了大森林,直接抵达彼连捷叶夫沼泽地一带。这里是特鲁别什河源源头,河水向下流进普列谢耶沃湖。叶这时夫帕吉在想,如能顺利沿着特鲁别什河岸行进,就有可能逃出蒙古军的包围圈,行至乌格力奇一带再迂回。 一支蒙古骑兵队伍身影突然在光滑平整的沼泽地冰面上闪动。他们骑着矮小体格而结实的战马,个个骑兵手里横握着一把长矛,这支部队从茂密的森林中一出来,就冲着沼泽地冰面上分散队形行进的叶夫帕吉率领的队伍杀了过来。没往前跑多远,蒙古骑兵向他们放射了一阵长箭,紧接着调转马头,急忙撤回原地,以此来引诱对手。 叶夫帕吉很熟悉蒙古军的这种诱敌深入的作战战术,对此毫无理会,仍率领队伍向普列谢耶沃湖方向行进。队伍行至半路,又杀出一队蒙古骑兵队伍过来。这支部队并没有恋战,而是不紧不慢地向森林方向佯退。即使这样,叶夫帕吉没动声色,仍按照原先行军部署,向特鲁别什河岸方向靠近。 前面是一座长满松树林的一个高地。高地顶端平台之上有一个古老石头建筑废墟,厚厚的大雪沉重地覆盖并掩埋了这片废墟。 “这是别连德伊王公宫殿遗址。”士兵们议论道,“据说这位王公胡子长的很长,长的可以拖到膝盖以下,他曾经就在这座宫殿待过。” 在这座废墟一旁的一个山丘上又有一支蒙古骑兵在行进。 “拔都汗就在那儿呢!” 叶夫帕吉大声喊叫着。“前进!雄鹰们!”呼喊着,他带着骑兵队伍便向那个山丘方向飞驰而去。 林中人队伍的步兵与骑兵保持了一定距离,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以便在切尔尼果夫骑兵需求援兵时及时给予协助。山丘上的蒙古骑兵开始行动起来,他们从山上来到冰面上。林中人骑兵队也赶到山脚下,与蒙古人厮杀搏斗起来。叶夫帕吉与几个迎面而来的蒙古士兵砍杀,将其砍倒后,瞄准山上拿着绣有毛隼图案白色旌旗骑兵所在地方向扑了过去。 高举着大弯刀,一个身材魁梧的蒙古骑兵,骑着一匹棕红色马,如同下山的猛虎,向叶夫帕吉冲杀过来,欲拦住他。叶夫帕吉调转马头,如同灵活的狡兔,急忙向一侧躲闪,并迅速从背后追击跑在前面的这个蒙古骑兵。当与其平行奔跑过程中,与这个蒙古骑兵厮杀起来。只见这个蒙古骑兵刚要挥起弯刀砍杀,叶夫帕吉举剑迎击,抢先将利剑捅进对方胸部,紧接着又挥起利剑朝其腰部狠狠砍去,蒙古骑兵被一刀两截,上半身应声落地。周边蒙古士兵看到这一惨景,大声尖叫起来,声音响彻云霄。: “天哪!托格罗尔被杀了!哎呀!托格罗尔被杀了.....” 叶夫帕吉又一次向山顶冲去。只见一侧又有几个骑兵追赶上来了,他与围攻的骑兵厮杀起来。那些曾经在山丘的蒙古骑兵,这时迅速拉开彼此距离,分散开来。 叶夫帕吉登上山顶,向山下望去。蒙古骑兵从四周围歼态势林中人队伍的态势正在形成。源源不断的蒙古骑兵这从森林里向这边合拢过来,对‘毛隼’以及‘狼崽’队伍集结的这一山丘形成了围攻之势。 肉搏战持续了很长时间。难以计数的蒙古士兵以密集型战斗队形向俄罗斯林中人队伍发起了攻势。匆忙赶来助战的切尔尼果夫骑兵行了一道密集的防线,在敌人疯狂进攻面前,毫不畏惧,坚守阵地。装备十分落后的林中人队伍在肉搏战中,消灭了不少蒙古士兵,与此同时,俄罗斯队伍人数也在锐减。 长箭如雨点般纷纷落在士兵较为密集的地方,在刀剑砍杀铿锵作响的杀场上,两个身材高大的斗士格外引人瞩目。他们如同两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屹立在这片血与火的战场上。在厮杀过程中,他们没有有意地左躲右闪躲避敌人的袭击,也没有俯下身去躲闪敌人长箭的射杀。他们挺直高傲的身躯,如同两尊战神,没有丝毫退让之意,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紧挨着一旁,俄罗斯队伍以密集型队伍与敌人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一场厮杀肉搏战。他们紧密地排列在一起,仿佛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抵御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蒙古士兵发射的长箭射到他们铠甲上反弹落地,蒙古人锋利的弯刀在铠甲面前也失去了功效,砍伤不了他们。 四周惊心动魄的砍杀声、蒙古士兵疯狂野兽般呼喊声、林中人士兵呐喊声、战马恐惧的嘶鸣声、铁器撞击声以及伤兵员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超越这片声响,当即传来了一声隆重恢弘的召唤: “我的朋友叶夫帕吉,你要挺住啊!把这些恶棍们统统杀死......”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做了回答,这声音梁赞人在市民大会上不止一次地聆听过: “拉吉波尔神甫,别担心,我一定会挺住的!” 叶夫帕吉手握一把寒光铮铮长箭左右飞舞。在他身旁,拉吉波尔也在奋勇战斗,用他那让人寒颤的棍棒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随后蒙古汗王将其精锐骑兵力量调度到这一杀场上来了。一些战马因惊吓抬起前腿,抬起前脚直立起来,然后跑到一边去了。另一些马匹,在遭到勇士袭击后身负重伤,与骑手一起倒在地上。即使侥幸躲过了叶夫帕吉的致命长箭的打击,也躲不过拉吉波尔棍棒的袭扰。 拉吉波尔身材魁梧,面色乌黑,乌黑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花白卷发头上戴着的亮光的头盔,手握沉重大棒迎战来敌,看到他这副吓人的模样,强悍之敌也退避三舍。叶夫帕吉神态自若,坚定沉着,杀气腾腾。 在一片慌乱中,蒙古人退却了。 拔都汗骑着他那心爱的一身黑毛色的战马,在几个万户长的簇拥陪伴下,站在一边审视观摩着这场战斗。忽然他做了一个手势,将自己军师叫到身边。 “传我的话,把这两俄罗斯人给我活捉过来,带到我这儿来!” 速布台迅速派出了一个精干的百户队上去,紧接着又派出了另一支......派出去的士兵们还未回归,俄罗斯人仍在顽强地抵抗。 不久一匹疲惫不堪的战马飞驰而到,马鞍上驮着一个负伤的士兵过来。只见他从马背上笨重地滑落到地上,跌跌撞撞地倒在拔都汗脚下。 “征服者!活捉这两个人很困难。他们活像俄罗斯苏力德战神.....” 受了重伤的这个士兵强打精神地说除了最后几句话,长叹了一口气,挺直了身躯,再没任何气息了。诺呼尔们将其拖到一边去了。拔都汗气的扭过头去,他的脸部因气愤而发生了扭曲甚至有些变形了。 “我的萨满巫师怎么还在睡大头觉啊?”他压低嗓音说道。 听到这话,萨满们急忙赶到,他们边嚎叫,边舞蹈,敲击着铜鼓。他们全身心地祈祷全能的蒙古战神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将俄罗斯的战神打败。他们试图发出各种声响呼唤藏匿于九霄云外的各路神仙站出来给蒙古人神力,帮助他们战胜妖魔,许诺将为他们敬献九匹枣红马和九十九个被俘的年轻人以来祭祀这些神仙给予的法力支援。 但这一次,战神苏力德确实真生了气。他不想再帮忙了,一头扎进不见底的沼泽地里,不再露面了。萨满巫师们憎恨这块不吉利且凶相重生的俄罗斯土地,憎恨这儿的漫天飞雪的冬季和无法容忍的严冬。他们思念自己广袤的蒙古大草原,思念那些留守家乡的慈眉善良诸神,他们多么想现在就启程踏上回归自己故乡的路上啊! 闯到俄罗斯勇士面前的蒙古士兵都一一倒下去了。 这是一场冗长的鏖战。这场持久战使叶夫帕吉和拉吉波尔更加斗志昂扬,丝毫没有倦怠之意。那个令人恐吓的大棍棒仍在空中有力地挥舞,寒光铮铮的长箭依然坚定有力地砍杀,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拉吉波尔仍用他那洪钟般的嗓音召唤,声音如同打雷一般,叶夫帕吉依然信心百倍地与之遥相呼应。 俄罗斯士兵似乎忘记了疲劳,他们收缩队形,继续搏斗。他们边大声呼喊,鼓起勇气,边向蒙古人发起强大攻势: “前进,切尔尼果夫勇士们!挺住,梁赞啊!为俄罗斯大地自由而......” 拔都汗有些神经质地密切关注着这场战斗。当他看到第三个百户精兵败在战斗气质高涨的俄罗斯人手下时,他惋惜地狂怒起来: “我失去了最优秀的士兵啊......” 围在他前后的那些万户长们一看这情形不好,纷纷退了出去。 “拜多特!”他们这么呼喊着,“有啥好办法对付他们,啊?他们都不是人呐,简直就是一块顽石。” 拔都汗对着自己的脸颊打了几巴掌,大声吼叫起来: “速布台!速布台,你在哪儿?” 他对飞驰而来的老帅下了一道死军令状。 诺呼尔们立刻忙乱起来。 阵阵沉重踏地的马蹄声、刺耳的吱吱嘎嘎声响以及喧闹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蒙古队伍呼唤声骤起,紧接着冰面断裂的巨响以及轰隆隆声响。刺耳的铜盾敲击声突然响起,这意味着蒙古骑兵队伍将撤出战斗,鸣锣收兵。 叶夫帕吉看到蒙古队伍撤退迹象,边高高举起手中的长箭,大声呼唤: “冲啊!为了......” 就在这刹那间,他的胸口不知谁给了他重重的一击,他的呐喊声戛然而止。只见他浑身是血,身体歪斜地倒在地上。 这时一个巨大的石块从天上飞驰而来荡平山谷,向着聚集在一起的俄罗斯士兵砸将过来。这是蒙古士兵动用神奇的投掷器,向敌人方向投掷巨大石块。 拉吉波尔发出一声了狼一般惨烈的嚎叫声。他扔掉手中紧握的大棒,便向倒地的自己心爱的朋友方向拼命跑去。他扯着叶夫帕吉的衣袖,绝望地嚎叫道: “你还活着吗?叶夫帕吉!快说话呀,朋友啊?” 他俯下身把耳朵贴在他胸口上谛听......一切读完了。我们再也不能为保卫自己家乡一起奋斗了。 她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周。令人恐吓的巨石呼啸着哭死野蛮的嚎叫声正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个个砸在俄罗斯勇士们的身上,让他们毙命山谷之中。 拉吉波尔向英勇牺牲的朋友鞠躬致意,挺起他那高大的身躯,威武不屈,向敌人蔑视地瞥了一眼,喘着粗气,赤手空拳地迎着死神向前走去。 第63章 给眼前的每个俄罗斯俘虏脖子上都挂上一个木牌子 战斗就这样鸣锣收兵了。 在这大森林包围的山峦上还有人数所剩无几的一支队伍,他们是从克罗夫特拉部队仅存下来还活着的最后一些人。石头块根本落不到这儿了。活着的人们依然高昂着头颅,相互紧紧依偎着,心里平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他们耗尽了最后一枚弓箭,仿佛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不......还可以做一些事的! 突然,一个高亢洪亮且带着童音的嗓音唱起一首民谣来.....这首民谣让人倍感亲切、悲伤和声调悠长。歌中唱到: 唉,兄弟们,你们在想着什么? 唉,伙伴们,你们为啥在发愁呢? 为啥垂头丧气,低着你们勇敢的头颅? 有人在领唱,其余人跟着一起唱了起来。这歌声多麽嘹亮,山谷里飘荡着他们自由和声。这首歌,让人觉得,这些勇敢的俄罗斯人即使在死到临头,也会唱起美好的歌曲与自己可爱的故乡永别。同时也说明,俄罗斯人永远不会被蒙古人所征服的。 拔都汗朝这群行将灭亡的俄罗斯人瞥了一眼,然后下令手下停止向他们投掷石块了。就在此时,这首声调悠长、听了歌曲让人心情平静下来的歌曲边慢慢地传到了蒙古军事长官们的耳边。听了这首民谣,拔都汗顿感十分惊讶,他遂下令道: “将其全部活捉!”他命令说,“把他们给我活着带到这儿来。” 天下无敌卫队立即行动去执行拔都汗的这一圣旨。他们将这些人严密包围,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们扑过去,将其活捉。用套马绳套住这些人后,将其双手捆绑在背后。带下山去。因拔都汗事先有令,所以,这些活口未受到太大折磨。 拔都汗用自己专注的眼光仔细打量着这些带到他面前的俘虏。他们当中有人被石块砸伤,身上鲜血还在流淌。他们当中竟然还有胡须白发衰老的老人,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这些被俘俄罗斯人个个面色阴郁、神情却很安详地站在那儿。他们没有因败下阵来而在胜利者面前低头哈腰,也没有因激动、恐吓而显露出的沮丧等表情,他们依然镇定自若,视死如归。他们张开双眼盯看着眼前这位蒙古大军威武的拔都汗。 “给他们松绑!”征服者下令说,“速布台勇士!给这些眼前的每个俄罗斯俘虏脖子上都挂上一个木牌子。” “遵旨!”年迈的老帅一本正经回答说,“管家!快去把我装牌子的布袋给我拿来!” “格列布公爵!你告诉他们说,”拔都汗对着站在身边的老通译说道,“凭你们在战场的英勇顽强,我,拔都汗今天开恩饶恕你们免于一死,还你们自由。你们是真正的巴特尔!(蒙古语,意即英雄)” 听完这话,格列布立刻皱紧了眉头,觉得纳闷。他很快明白了拔都汗的用意。拔都汗一直用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面对着眼前的这些俄罗斯俘虏,拔都汗有意提高自己的嗓音,以便也让自己周边人听到,他大声说道: “你们要像他们一样热爱、扞卫自己乌鲁斯故乡!” 这时修史官法基赫·哈吉·拉希姆走到拔都汗面前,对着拔都汗鞠躬施礼,便说道: “你是伟大、正义的化身!圣祖—你的神圣祖父生前就是曾经这样谆谆教导我们行事做人的......” 管家向不知蒙古礼仪规矩的这群俘虏走去。拔都汗摆手示意免礼。这时格列布把拔都汗刚才讲过的话翻译给他们听: “刚才那首民谣是谁唱的?” 俄罗斯人惊讶地相互对视了目光。不一会儿,三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士兵从队列里站出来,向前跨了一步。此时,一个年轻的士兵站出来,将他们推到一边,率先跑过来说: “不!是我唱的。”他用那童音般的嗓音抢先说道,他昂首阔步,用挑逗性的眼神瞥了一眼拔都汗。 看到这情形。拔都汗强忍住笑声,他用他那惯有的眯缝着略带斜视的一双眼定睛端详着站在眼前的这张充满幼稚儿童面孔,盯看着他那双充满勇气的炯炯有神男孩的那双眼睛。拔都汗若有所思,正要扭头想对通译说话,这时那个又高又瘦的布伦戴万户长走过来打断他。只见这个万户长走到年轻的军人面前,大声喊了起来: “你们这些不懂礼仪的蛮人!在炫目者面前,竟然如此大胆无礼,还不赶快跪下磕头谢恩。”说完,他粗鲁地把面前的男孩先前用力地推了一把。只见男孩一下子倒在地上,戴的帽子也从头上脱落下来,摔在一边,这时从这个年轻的士兵头上两条谈褐色的小辫子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另一个俄罗斯男孩一下子冲到布伦台万户长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威胁道: “不许你动她!” 布伦台一气之下,右手摸到宝剑把柄并准备抽出了宝剑。就在这时,征服者一脸威武的神态让他住手了。这位万户长只好带着气歪的脸色退到人后去了。 “你是女孩子?”拔都汗被眼前看到的情形所吃惊,他拉长调子问道。他很好奇地看着、欣赏着这个年轻的士兵将自己辫子灵巧地掖进皮毛里的一串动作。 “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是公爵......”她的小监护人想抢先回答,却被她打断了话头: “波斯别尔卡,少多嘴,在问我呢!”她转过身来看着拔都汗,很平静地回答道: “我叫普罗库达。我是个贫穷的孤儿。” “你是哪里人?” “来自乌拉基米尔京城。” 拔都汗随意点着头: “我的士兵已将这座城化为灰烬。乌拉基米尔城已不复存在了。” “这我知道。我目睹了你们烧毁京城的过程。就是在那时我和波斯别尔卡一起从那儿逃出来的。” “你真行啊!”他低声说了一句。 这时,派出去清理战场的诺呼尔回来向拔都汗禀报,说被大块头飞石砸死的年轻的大力士、年迈的萨满巫师等两个俄罗斯人的尸体已经找到。拔都汗很想看看这两个人长的到底啥摸样。随后,诺呼尔们就把拉着叶夫帕吉和拉吉波尔尸体的雪橇赶过来了。拔都汗盯着他们的尸体看来很久,随后还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叶夫帕吉的半闭的眼睛合上。 “你们给我听着,这两人都不是忙古斯,更不是萨满巫师,是英勇杀敌的战士,是伟大的勇士。假如他们还活着,我会违背我的意愿将他们纳入并充实到我的队伍......吾军将士应当以他们为榜样,学习他们顽强拼搏的精神。” 拔都汗转过身来,看着周边围着的蒙古将帅们说: “让我们一起向他们致意战斗敬礼!” 包括常胜老帅、诸多显贵万户长等左右亲信、诺呼尔等蒙古军人们在内一脸肃穆,抽出各自的宝剑,将其举过头顶,连呼三声道: “咳呼!咳呼!咳呼!” 第六十四章 谢尔文斯克那片大森林,成了他们武装的未来根据地的首选 公国圣明的公爵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自离开乌拉基米尔京城以来,一直向北方挺进。 一辆由三匹体格健壮的高头大马纵列辕架的三套马车,一路上可以说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呐,除了半途中调换驾辕马匹外,路过一个村子再驶向另一个村落,这辆马车一直朝着北方方向驶去。就在村落落脚,抓紧时间调换新套辕马匹的这一功夫,大公就面对围观上来的村民们不失时机做起工作来,他一本正经对他们这样说: “振作起来,赶快拿起你们手中的长箭和斧头!紧密地聚集在公爵的周围,踊跃报名并加入到义勇军队伍里来,做好与残酷狡黠的敌人竞争殊死的搏斗准备!在这个这世上,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能帮我们把这帮土匪赶回荒原内陆去。我们只有独立自主,靠我们自己才能保住家园,才能保住这片家园沃土。上帝与我们共生存。他是我们的保护神。来吧,父老乡戚们!我给你们挂帅,跟我走!” 说完这一番话后,公爵又急忙驱赶着马车沿着狭窄的土路继续往前赶路。大公身上披着一件熊皮大衣,稳坐在雪橇车上。紧随其后还跟着一辆车,车上坐着他的俩侄儿。老仆人坐在第三辆车上,随车还带着路上备用食物等货物。一队骑兵队伍跟随车辆前行,负责大公等一行人路上行使安全。骑着马的向导走在这支车队前最前面带路。听说,他对这一带道路状况了如指掌。每到冬季,在这一茫茫寂静冰雪原野里,途中路过的一个个村落给人以一摸一样,千人一面的这一感觉,在这个时候最容易让人迷失方向,误入歧途。 无独有偶,心急如火的大公在不停地催促着车夫快马加鞭赶路。他不想在途径的路上无谓地耽搁,一直想尽快赶到目的地,方才了事。坐着雪橇行走在这一片寂静且处于严寒冬季的野外,在这雪原上高低不平路上一直这样颠簸旅途着行进,听着那均匀踏地的马蹄声和车夫的吆喝声的交互声响,大公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陷入了睡眠当中。他耳边回响起公爵夫人临行前用她那丰满而热血沸腾的双臂紧紧搂住他说的那句话:“你为何在这儿丢下自己最亲爱的人而远走高飞呢?我真没法理解。即使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了大公的心,让他久久平静不下来。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这句话,仿佛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回响。大公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公爵夫人的深情。 “当然,”他想起当时自己曾经严肃且生硬地推开她搂抱自己那双胳膊时的那一幕,心里思忖道:“我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夫人送到连乌鸦等飞禽难以飞越的白湖一带躲藏起来。可乌拉基米尔城的人们会怎么想呢---他们会说,‘你看他走掉了,他却把夫人也送到别地去了’!” 他突然醒过来后,眯着双眼望着前方看去。在前方有一个拐弯处,当一旁一片乌黑黑的森林及灌木丛映入他眼帘时,他身不由己地震颤起来。心里老是觉得在那茂密的灌木丛深处,埋伏着一队骁勇的蒙古骑兵,他们正俯下身子紧贴在马背,手抓着马脖子鬃毛,准备完毕,就等一声令下,对着前方拉开大弓放箭射杀......而在这时,车夫却若无其事,吹起了口哨,忙着催促辕架马儿向前飞跑。刚才被那乌黑一片的灌木丛惊吓极力向一边逃脱的马儿,这时也踏着同伴的脚步,向前飞奔。一瞬间,还没回过神来,那黑乎乎的灌木丛就被马车甩的远远的身后了。 到了第二日傍晚时分,大公等一行人穿越了涅罗湖一带雪原地区。前方不远处,罗斯托夫城墙轮廓渐渐显露,隐约可见。 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决定在罗斯托夫城住一宿,正好也可以顺路去看看自己侄儿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这个叫瓦西里的侄儿在其亲戚以及其他公爵贵族中享有崇高声誉,备受爱戴。他在当地百姓中口碑很好—他对人客气礼貌,从不飞扬跋扈。此外,他英勇顽强,成熟卓越。记得十五年前,在他还是少年时,他就带领罗斯托夫一支队伍曾到过基辅,在卡尔卡流域还与蒙古军打过仗哩。 雪橇车正小心翼翼地在罗斯托夫城狭长的巷道里行驰,来到公爵宫门口停了下来。这时见雪橇过来,几个仆人、义勇军士兵朝着雪橇车跑了过来,有人搀扶着大公走下车,走过宫门台阶。 “我那可爱的侄儿--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他还好吗?他在哪儿?” “他现在在铁匠铺里呢。” “他怎么跑那儿去了?” “正在锻造刀剑呢!” “走!带我到那儿去看看他!” 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脱掉熊皮大衣,身上只穿着狐狸皮上衣,遂着带路的一名义勇军士兵身后朝着城区---一个黝黑且狭窄的胡同巷道走去。 “我们这儿的铁匠铺都在城墙以外的郊区一带。” 外墙黑乎乎的一排铁匠铺就落座在湖岸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黑色的巨龙,蜿蜒曲折地盘踞在那里。还没到铁匠铺,就能从远处听见从里传出的铁锤子锻打铁器的声响,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是一场激烈的战斗,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从铁匠铺烟囱里一缕缕火红色火苗不断涌向空中,炽热炭火燃烧的火光也把铁匠铺照的通亮,一束束火花飞快地旋转瞬间消失在那黑沉沉的夜色中,就像是无数颗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当我们走进铁匠铺里时,师傅们正在你一锤我一锤地锻打铁器呢,场面好不热闹。只见师傅们弯腰俯身在铁砧子上,一个师傅用双手拿着大铁钳子夹住烧红透顶的铁条并放在铁砧子上,用小榔头敲打着,以身作则,耐心地给学徒工教如何用榔头捶打锻打铁器具体位置的一些制作技巧。虎背熊腰的徒弟们挥舞着沉重的大铁锤,嘴里不断吆喝着,紧密配合师傅用力地捶打着铁砧上摆放着的铁器。 “请贵客留步稍候,请稍后片刻!”这时一个与其他徒弟一样脸上沾满煤灰的徒弟大声说道,“我们正在锻打仅有的两块铁呢!现在铁原料也很难搞到啦!我到城里去把废弃房屋的门闩、门坎、环箍等铁制品都弄来了.....全都用在了锻造铁钺等兵器上了!另外,铁匠师傅短缺的很厉害......我只好亲自动手上阵了,没法子咯......” “瓦西利科公爵!你怎么像一个一般打铁匠一样自己动手打起铁器来了?” 一旁的一个铁匠师傅插话说道: “我们的这位公爵可不一般,干起这活儿跟那些身怀绝活的铁匠师傅差不到哪儿去的。” “现在我把手洗一下,然后到我那儿去。让公爵夫人给我们烙馅饼好好招待我们。唉!麻脸提亚!快过来一下,来替换我一下,我来客人了。” 瓦西利科公爵把手里铁锤交给了一个脸上长满麻点高个子年轻人后,顺便在木桶里将双手涮了一下,再用围裙搽拭干净,解开围裙,放在一边,径直向格尔奥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等人走去。在铁匠炉火通红火光的映照下,他的模样看的十分清楚。他身材高大,脸色红润光泽,同时又不时地渗透出一股威武阳刚气质。稍微上扬的乌黑眉毛以及专注审视眼光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明察秋毫的那种神态来。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亲切地拥抱在一起,相互在脸颊上进行了三次亲吻。 “这日子真没法叫人下活去了,啊?整天价这耳边听到不是那个城邑被人家攻破,就是哪一个勇士在杀场上英勇牺牲,谁的妻子被奸污了等尽是些令人丧气的破事儿......从现在起,我们大家必须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齐心合力,才能......” “要统一指导!”格奥尔吉公爵又补充道。说完这话,他抬头昂胸,对未来满怀美好憧憬神态甩开步子,跟着侄儿一起离开了铁匠铺。 这一天,借着大麻油灯昏暗的灯光,两个公爵围坐在桌子旁谈了一宿,直到深夜。 他们一边品尝烤制的江鳕鱼大馅饼、小胡瓜鱼馅煎饼以及熏狗熊肉,还饮用了陈年甜酒。针对当前局面要采取何种应对措施他们俩还进行了交流和反复商讨。 随后,格尔奥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向年轻的公爵和盘托出了在自己大脑里形成的备战方案,他说: “这蒙古大军就像俄罗斯大地上每到春季常见的春汛一样,到处都可以看见他们的影子,现在,目前他们的队伍已经进入到了化整为零的状态中并,分散驻扎在各地。对我们而言,我们应该乘此良机,大力招兵买马,组建一支强军,尽快形成意志统一气势磅礴的一股洪流,与其抗衡才是。这一切必须在古树参天的密林中静悄悄进行,决不能让蒙古人知道半点消息,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正在某地积蓄力量,揭竿而起的这一秘密。然后,择机出击,先消灭他们的一支队伍,接着再消灭第二支,第三支。此外,采取有效措施,防止他们大军集结,采取分散力量,各个歼灭的战术。” “时光荏苒,事不宜迟。那么,依你看把军队集结地放在哪儿比较合适?” “加里奇、弗谢耶贡斯克、白湖等处都很合适,便于隐蔽。” “这些地方是不是太远了一些?” “既然这样,就选在莫罗格河畔一带,你看合适不?自所以选择这儿作为我们的根据地,是因为这儿有诸多利于我军发展生存的优势,优势之一是这儿有大片难以通行的原始大森林,仅谢尔文斯克森林面积就足够大的了,别的就不用多说了。这就是我们选择这一地方做我们未来根据地的一个重要理由。目前,蒙古人极力想发战争之财,他们肯定放不过诺夫哥罗德。他们一定会去诺夫哥罗德,到了诺夫哥罗德他们肯定要先找到当地商人的货仓,找到了这类货仓,他们才有可能有机会找到海外货物储藏地点。一旦蒙古人注意力被诺夫哥罗德潜在的财富所吸引,纠缠,我们就好切断他们的后路,从背后给他们狠狠一刀。我们就在这儿将其消灭干净。” “依我看,我会这么干,”瓦西利科听到这儿插话说,“叶夫帕提伊·克罗乌拉特手下兵卒甚少,最多也就一千五百号人马,但就这把蒙古军打的落花流水,给我们长了多大气势啊!” “多可惜,他阵亡杀场.....” “他人虽死,但给敌人造成了极大损失啊。我们要像他们一样与蒙古军展开周旋,紧随其行踪,趁其不备,对营地采取突袭行动,然后,迅速隐身于密林深处,等待时机再出击......我认为,我们要和各地零散行动的队伍建立联系,给他们给予必要的协助,让他们摸不清这威胁来自哪里,以此来始终困扰、纠缠他们。” “这种做法不合实际,这样做会让我们的兵力分散,达不到集中力量狠狠打击敌人的目的。我们要按照上帝的意愿去组建一支强大的力量,在军旗和神甫的指引下向敌人发起决定性的最后一仗。到那时,上帝与我们同在,会助我一臂之力的,他会迁怒于凶残之敌,直至击败他们。我对此深信不疑,我将承担这一光荣使命,我对此深信不疑!整个俄罗斯大地正在期待着我。我的来世和使命就是来帮助和拯救俄罗斯的......瓦西利科·康斯坦丁诺维奇公爵!我需要你的协助,求你啦!你威望崇高,远近闻名,大家信任你。请你立刻向各地派出信使,告知各地公爵王侯、贵族及将军们,让他们带着自己兵勇和武装、民兵尽量速到莫罗格河畔集结......让我们在这儿建立我们自个儿的武装基地,我将带领这些光荣的士兵们从这儿出发去消灭来犯的蒙古军。” “为救助深陷苦难中的故土,我将肝脑涂地,身先士卒。不久,我将率领罗斯托夫招募的骁勇兵马向约定的集结地一带开拔。” 第65章 林中的根据地,一排排新建木屋煞是引人注目 从罗斯托夫派出的信使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向指定的方向飞驰而去。他们随身携带的加急函件,是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和瓦西里科·康斯坦丁诺维奇公爵书写的。这些信使们以最快的速度向诺夫哥罗德、普斯科夫、伏尔加河流域等地的苏堤斯拉夫、亚罗斯拉夫、科斯特洛姆以及更远的加里奇、白湖等城邑疾驰。这两个公爵在信函中强烈要求各地的招募兵马迅速到位于红土岗附近的根据地集结,以便在此集中各地兵马,组成一支统一的军队。 当得知这一音讯后,一路上从各地来红土岗集结的军士络绎不绝,接踵而至。他们当中有的骑着自己的马儿,有的披着铠甲、还有的随身带着长矛武器,不过,各自携带的装备良莠不齐。大多数人都是步行而来的,他们身着粗布上衣,手拿着猎矛或斧头等兵器义无反顾地满怀信心地涌向这个地方。但是现在,在红土岗怎么也看不见格尔奥吉大公的身影呢?他究竟在哪里。 “根据地到底在哪儿呢?”从外地赶到这儿来的军士们很好奇,彼此间谨慎且小声议论起来。 “这地方比较隐蔽,很少有外人知道,要不蒙古人早就会来这儿的.....” 围坐在篝火堆旁一边取暖,士兵们一边议论道: “好在这一次,乌拉基米尔公爵终于下决心大干一场了!令人敬佩啊!” “他的势力在先有的公爵当中是最强盛的,时势造英雄,现在是他统领天下的时候啊。当初,在蒙古人入侵时,就该这么办......多可惜啊。当时因他判断失误,未能及时兵援梁赞,却酿成了这一大错......” “错失良机,后悔晚矣,白白失去多少个俄罗斯无辜的性命.....” “天下人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对付凶悍的敌人,直至最后消灭他们呐......” “有啥法子啊!都怨天下公爵间没完没了地发生尔虞我诈、争吵不息以及相互间倾轧,整天里斗个没完,眼看着把好端端的俄罗斯就给毁掉了.....” 在罗斯托夫未待多久,格尔奥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便急忙策马赶到了乌格力奇,然后沿伏尔加河流域下行抵达梅什金,从这儿穿过一条林中小道,途径西奇河。从这儿到莫罗谷河入河口一段距离就不算太远了。之后,大公一行来到途中一个叫波任克村子歇脚,住在一个叫瓦赫拉美伊名字的神甫家过夜。 这个神甫老翁德高望重,可以说他几乎与这栋由陈旧古朴木结构构成的但墙体已经呈现有些歪斜形状的教堂同一个岁数了。虽然年事已高,神父却心情开朗,极善言辞,逢人喜欢讲古老轶事。神甫夫人心宽体胖,性情温和,举止落落大方,在客厅里悄无声响走来走去,年岁虽然不小了,但总喜欢尽力而为,有客人来访时,她总喜欢用腌制的蘑菇和馅饼等美味食物招待来客。 到了夜晚,这个瓦赫拉美伊神甫向在此过夜的大公简要介绍了这一带的大致情况,这个波任克村四周被一片浓密的古树参天森林所覆盖,宛如一层绿色的帷幕,将整个村庄紧紧地包裹其中。西面只有唯一一条直通该村落出入的小路可走,每到了冬季,莫洛加河、西奇河面就会上冻,人们可以通过冰冻的河面从村东外出,与外界联系。这儿四周全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一到了夏季,这一带就会变成难以通行的一片沼泽地,到处是泥泞不堪,仿佛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根本无法行走。有些地方会出现像窗口形状的泥泞沼泽地,这些地方即使在严冬季节也不会上冻,总是给人以从地下向外冒出一股热气、雾气不断升腾的那一种感觉,仿佛是大地的呼吸。 “这么说来,蒙古人是不会来这儿了!”格尔奥吉大公不解地附和着。 “即便来了,也会陷入淹死在这片沼泽地里的。” 瓦赫拉美伊神甫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 “我倒喜欢这儿了。我打算把我们未来大军的根据地就放在这儿。” “愿上帝助你一把力!”听这话儿,神甫打心眼儿里高兴起来,他十分赞许地说道,“那大公就请便吧,就在这儿动手干吧!我会全身心地为你们祈祷,日夜祈求无所不能的上帝为你们助威,去战胜那些邪恶之徒。” 离这儿不远的西奇一带的公爵们率先响应大公的号令。不久,他们向这儿派来了义勇军士兵以及装满粮草、咸鱼等货物的大车。西奇周边地区的农民们也闻讯赶来。他们穿着粗布衣裳以及镶着彩色饰边兔皮短上衣,头上戴着狼皮护耳帽,个个留着齐肩长发。赶来的农民们个个手握着乙肝猎矛,成群结队地站在台阶前,等候大公的号令。 这时大公站在高台上等候。村长一看到他出来,就急不可耐地用他那让人无法听到的当地口音发问到: “大公!有何公干?请直截了当说,要我们这些伐木工要和谁去打?” 一听这话,格尔奥吉大公立刻摆出了一副平常就习以为常的发号施令的架势和模样来了。他让一部分去西奇河畔砍伐树木,搭建木房,同时对每个木房必须要有用粘土和石板等混合垒砌的火炉设施等作出了明确要求。另一部分人,他下令去开发一条一人多深的长形堑壕。 “这些活儿都是我们拿手的把戏!”西奇来的农民们说道,“过去我们在沼泽地干过这种活儿,砍伐过雪衫树,对我们来讲这些活儿都不算啥。” 说着,农民们就鱼贯地向森林深处方向走去,二话没说抡起斧头就干了起来。一晌午功夫,他们就把一颗颗松树、雪杉树砍到在地,未过多久地上摞了一大堆木材,根基牢固地扎在西奇河伟岸高处的一座座平面屋顶新木房拔地而起,像一道亮丽风景引人注目。此外,他们还用木材加工后剩余的树皮将房屋屋顶做了密实覆盖处理。没过几日,从这些木房屋屋顶上冒出了一缕缕浓浓炊烟。 从各地向这儿投奔的人络绎不绝,有时是一个人独自而来,而有时则几十个人结伴而来。只要有人来,格奥尔吉大公就会给他们派活儿干,这儿有干不完的活儿---挖地窖、拉运木材、木墩子、树梢子、设置路障等活儿都需要人手,都需要能工巧匠。 没过多久,远在罗斯托夫的瓦西利科·康斯坦丁诺维奇公爵也赶到这儿来了。不过这次他率领了包括三百名骑兵、一千名步兵等人马来这儿驻扎。随着他们这支兵马的抵达,装载冻肉、面粉以及粮草的雪橇辎重车也陆续跟着过来。 公爵环绕着人气沸腾、热闹的军营巡视了一遍,走到泛着光亮的白色木房屋跟前斜视地看了一会儿,便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来,之后又走到设置鹿寨地方停了下来,他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便转身向教堂方向走去。在神甫房屋隔壁兴建了一个新木房,屋顶上悬挂的一面公国旗帜迎风飘扬。旗帜上用金丝线绘制了一副非凡的救世圣象图案标志。 年买的神甫从教堂走出来,走到台阶上迎接骑马走来的瓦西利科公爵。神甫下巴长满花白山羊胡,头上还留着一撮花白的小辫子,上身穿着一件褪色的法衣,热情地与公爵打招呼: “荣光属于你,瓦西利科·康斯坦丁诺维奇!欢迎光临寒舍,请便。” “您好!瓦赫拉美伊神甫!自上次与您一起狩猎驼鹿以来,我们就一直没见过面。您老身子骨还硬朗吧?令尊夫人还好吗?” “这不有些驼背了,我这花白脑袋还一直撑着,兴许还有些用处。” 这时瓦西利科公爵从他浅黄色身材挺拔的坐骑上跳下来。一个义勇军士兵跑过来,从他手上接过马缰绳,将马顺手牵过去。在神甫的陪伴下,公爵向这座古老教堂的台阶走去,他顺手牵拉着神甫的那只满是皱褶的手,吻了吻,十分欣赏称赞道: “这儿好热闹啊?你们像是在兴建一座新城,不是吗?” “是啊!我看有点像有这会儿事啊!”神甫回答道。 “兴建的这座城能维持多久?一年?两年或更长一些?” “我一个鄙微的神职人员还能说些啥?这都是格尔奥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定下来的事儿。他下令动员人们伐木建城,这不一座崭新的城堡拔地而起了。” “我看这儿聚集了不少民众。大伙的吃饭问题怎样啊?” “这不是我们平头百姓考虑的问题。来这儿的人都自个儿备有长面包等食物。另外,按照大公旨意,从外地运来了面粉、咸鱼等食物。动员西奇当地一些妇女负责发面、揉面、烤制面包等食物供应保障事宜。” “你们当地有无干草储备?我这儿有不少骑兵啊。” “骑兵马儿用的干草等饲料我们这儿不愁。去年夏天,我曾给我饲养的母牛储备了一些。既然你们来这儿,大公不会不管的,尽管放心好了。我曾经见过有人往这儿拉干草。你看!我们干嘛还站在台阶上。公爵大人请赏脸,到鄙人寒舍里屋坐坐!” 这时,瓦西利科大公转过身来,看着站在河岸边上的义勇军,就遣人把先头百户队队长叫了过来,说: “把整个营地好好巡视一遍,把众多马匹安顿以及马厩设置等问题考虑好。我这就去跟格尔奥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商量如何解决当下马匹草料问题。” “我们储备了只够三天使用的草料。燕麦准备的稍多一点,可抵挡十天左右的时间。” “即使到了万不得已时也不能随意把我们的马匹宰了熬肉汤喝。这儿又聚集了这么人马......你看,这不大公走过来了!” 格尔奥吉·弗谢沃洛多维奇敞开大衣前襟,一摇一摆地走过来,他心情高涨,满脸红光。 “我在澡堂里通快递洗了一个澡,感觉舒服极了。我喜欢用热水冲刷......在这儿已建好了六个澡堂.....不定期洗澡,人身上就会长虱子。啥都得想,都要考虑周全,这脑袋疼的都快炸开了......你好哇,我侄儿啊!多日不见如过年。来让我们拥抱一下。我们走!到我新盖的房屋里去坐坐。” 第六十六章 在修道院里宿营,拔都欲意借用神父法力占卜未来 蒙古大军行进至乌格力奇,拔都汗停了下来。这时他的注意力似乎被远处一座形状怪异的原木建筑屋所吸引,他用手中的皮鞭指着那座屋顶上插着十字架建筑问身边左右随从: “那是什么?” 与拔都汗肩并肩行走的速布台勇士,一路上坐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似乎还沉浸在半迷糊的睡梦当中,耳边听拔都汗这么一问仿佛清醒了过来。他大声呼喊起来: “通译!你在哪儿?” “通译!通译!”一旁的诺呼尔们齐声喊起来。 一个波罗维茨老通译策马跑过来,说道: “这是一座男人复活修道院。这里面住着几百个修士。这些萨满被严禁见妇道人家。整天他们只能祈祷修行......” “他们都在祈祷什么?” “祈求天下和平安宁......” “我不需要这个!” “祈求天下没有饥饿、地震、火灾......” “这些我也不需要!他们能不能通过他们供奉的神仙预先得知,我和格尔奥吉公爵的这场战争谁胜谁负的结局?我啊对这个很感兴趣的。” “这个他们也可以预测。” “若这样,我今晚就在这座神庙中过夜。”拔都汗说道。说完这话,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速布台勇士有何反应。这时速布台勇士喘着粗气,咳嗽起来。 “通译!”速布台勇士迅速下令。他说,“你马上带上一个诺呼尔百户前去俄罗斯神庙去看看。告诉他们的大萨满,就说伟大的征服者拔都汗驾到!” “扎!战无不胜的统帅!” 按照速布台老帅的吩咐,通译随后带着诺呼尔百户队前往这座修道院。紧接着速布台勇士又调遣了一支百户队。阿拉普下骑着一匹装饰一新的枣红马飞驰而至。他这匹战马乌黑的马鬃缀挂着银质项圈,马鞍上系挂中金银饰牌、链索等饰物,尽显个性。据说这些装饰品还是从战死的俄罗斯将军坐骑上缴获的战利品。 “马上把这座修道院包围起来!”速布台勇士斩钉截铁地下令道,“每个出入口布设岗哨,严格检查每个房间和地下室,不能有任何遗漏,排查是否有俄罗斯士兵或其他身份的人埋伏或这藏匿其中,以防万一。除此外,还要告诉俄罗斯萨满们,要他们虔诚祈祷,大福降临,世界的主宰者就要在这儿过夜!房间出入口、楼梯口、主过道等处都要布设岗哨。选派十个饿极了的诺呼尔到厨房饱餐一顿,与此同时,做好严密审查厨房备用的饭菜、食物是否在之前有人做了手脚或下毒等各种防范事宜。一旦发现嫌疑迹象或发生意外事故,对那些可疑的厨师一律采取严厉惩戒措施,用皮鞭抽打后脑勺的办法狠狠教训他们。要加强监控措施,世界主宰拔都汗入驻教堂后,未经允许,严禁蒙古部队的任何人员擅自进入这座教堂。” “扎!遵命照办!”说完,阿拉普下便扬鞭飞驰而去,当即要给属下安排眼下诸多要事。 在修道院主大厅一个盛大规模的宴会如期举行。祭台后墙上挂满各式壁毯,在其右侧墙角庄重地着两把高背圈椅子。拔都汗盘腿就坐在一把椅子上,膝盖上放着一把月牙形利剑。另一把椅子上落座着他的爱妃尤勒杜兹哈敦,夫人头上戴着一顶高顶黑帽子,帽子则用金色花边和珍珠线交叉覆盖等刺绣手法精心设计装饰。拔都汗手下包括速布台勇士在内六个亲近汗王围坐在地毯上。只见速布台勇士眯缝着他那独眼,用其那天生怀疑的目光密切观察转变的一切动静,对教堂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不动神色,在暗处进行着更加细微观察和预测。 在这儿组织举行了一场极为隆重的祈祷仪式。刚从蒙古大军占领区侥幸逃脱并到此避难来的主教大人,碍于形势压抑和无奈被迫出场主持了这一仪式。主教大人一身精瘦,弯腰驼背,上身披着件圣衣,头上戴着金灿灿闪亮的主教冠顶,镇静地站立在教堂祭台中间。在他左右两边分别站着六个神甫,神甫们齐刷刷地一律穿着举行重大节庆活动时穿戴的鲜亮锦缎圣衣。在他身旁站着身穿锦缎外衣双手捧着一个长蜡烛的两个男孩。在圣象前摆放着点燃的蜡烛和圣灯。在蜡烛和圣灯的灯火映照下,锦缎外衣和圣象壁上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金色光辉。 拔都汗对这一场面感到极为满意。只见他一脸微笑,不时地点头赞许,兴奋时还跟着唱诗班的合唱声唱了起来。他戴着的前端有金色箭头标志的护头头盔、上身披着的银色铠甲以及脖颈上挂着的采用钻石、纯绿宝石等硕大颗粒镶嵌的项链不时地闪烁出色彩斑斓的光泽,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当一位身材魁梧高挑的辅祭手提着散发出乳香香味的香炉左右摆动着走到拔都汗身旁时,拔都汗总会向前倾身,尽情地吸允、品味着这一令人神往的浓浓香味,仿佛是在享受世间最珍贵的佳肴。 尤勒杜丝哈敦静静地端坐在高背座位深的圈椅中。她上身穿戴者镶嵌银质坠物中原款式的服饰,神态静怡,一身珠光宝气,手上戴着好几个大钻石戒指,脸上涂满白粉状,活像一个可爱的小木偶,在她那一双大眼睛里因极度兴奋而放射出平日里少有的炯亮光泽。 与她形影不离的忠诚的女仆伊拉赫正站在她身旁,一边用眼睛看了她一眼,一边迅速俯下身子对着她的耳边耳语道: “镇静一点!别紧张啊!别让主子发现你现在这个模样。” “我认出他了,那不是他吗?在那儿,就在窗户下面.......我们彼此间怎么竟然相距这么近!我应该找个时间跟他谈谈!”尤勒杜丝悄悄回答说。 在附近门口一侧,站着一个执勤的诺呼尔。只见他头戴铁盔、身披铠甲、脚穿布里加尔产的红皮鞋。他那年轻没有胡须的脸蛋上毫无表情,给人以一副铁面无私的冷酷面孔。时而他会朝拔都汗坐着的方向瞟一眼,绝大多数时间他将十分警觉地盯着反射出云母般光泽的一个小窗户处守候。透过这一片小窗户,严寒且阴暗天气时常有的瓦灰色一束微弱光线飘洒过来。这个正在门口执勤把守的诺呼尔名叫穆苏克。就在这时,他发现拔都汗夫人正向他投来极其关注他的一丝目光。紧张的他急忙将自己目光转移到其他方向,呆呆地站在那儿不动。不过,又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再次与这个小女人那勇敢大胆的专注眼神碰撞在一起。 “奇怪了,我一个普通军士没啥可引人注目的特殊地方啊!”穆苏克心里疑惑不解地想着,“这妇人为何老盯住看我呢?,难道这里头···” 他再次将自己目光移到她坐的地方看了看,在暗中搜索起她的目光来。这时,他发现,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女仆人弯下腰身,似乎在用话语宽慰她。就在这时,一个突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翻江倒海地翻滚起来,使他想起了多年前他极其熟悉的一个人的面目表情:“这夫人一对乌黑的眼睛、一张尖下巴刻脸庞......多么像她啊。可是,在我的想象中,她曾经是个草原上一个贫穷姑娘,而眼前的这个夫人却是满身充满珠光宝气韵味的当今世界的主宰者夫人,这二者之间根本没有一顶点儿相似之处,一天一地的。算了。这仅仅是一个梦幻而已。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想到这儿,他又专心地面朝那扇窗户那边望着,警觉地守候。 欢宴中一阵突然响起的高调呼声惊醒了处在深沉幻想中的穆苏克。只见一个身穿锦缎圣衣、身材魁梧的辅祭使出浑身解数,模仿勇士一般惯有的腔调高调祝福道: “祝愿人间强大而荣光的君主......汗” 目光慈祥、举止稳健的一个执事从站在台上的萨满人群移动脚步走了出来,轻盈地走到辅祭身旁,伏到辅祭红润且肥厚的耳朵旁,悄悄地提醒说道: “话音再放大一些说!” 听到执事的提醒后,这个辅祭提高嗓门说道: “我们尊崇的国父......” “声音再大一点!”执事又一次提醒他说。而这位辅祭因窘迫憋红了脸庞,他憋足了劲儿大声呼喊道: “衷心祝福我们的国父、万国之主拔都汗万寿无疆......” 弥撒礼仪毕,参加这一仪式的客人来到了修道院狭长用餐大厅,餐厅里摆满了招待来客的最丰盛的菜肴。在修道院执事和厨师们绞尽脑汁共同努力下最终定下的这个饮宴菜谱的。菜肴包括鲟鱼汤、整条鳇鱼、江鳕鱼烤制的馅儿饼、乳蘑碎丁大馅饼、甜蜜小麦粥、腌制酸苹果、黑鱼子酱等。仆人们手捧雕花大木盘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修士们还从地窖里拿出罐装在陶罐里贮藏的绿汁佳酿和陈年甜蜜等饮料款待来客。席间,人们还品尝了冒着气泡的家酿啤酒、用樱桃等水果酿造的美味果汁。 拔都汗落座在长桌一端。他左侧紧挨着修士大司祭,速布台勇士,他右侧坐着一身珠光宝气的娇小妇人尤勒杜丝哈敦,紧挨着依序六位亲信汗王落座。紧接着排列着年长受人尊崇的修士等人。他们依旧头戴修士帽、身穿黑色法衣出席宴请活动。 年老的主教对上桌的菜肴赞誉一番后,借口身体欠佳,便离开餐厅,回到自己小居室歇息去了。 拔都汗因顾虑等缘故饭菜吃的很少,每道菜上桌,他从不放过难得机会都要品尝一番。速布台勇士对加素油葱头熬煮的荞麦粥尤为欣赏,喝的较多。喝粥时,他总是掏出怀揣的那只铜质碗把粥盛到铜碗里再食用。即使在喝各种果汁等饮料时,他也要用这只铜碗饮用。喝饮料时,他总是要用舌头舔一舔喝的饮料,然后再决定是否饮用这种饮料。遇到不和他口味的饮料,他就会把盛装在铜碗里的果汁等饮料泼撒在地上,予以拒绝。 在饮宴进行到一半时辰,中原奴仆轻盈地走到拔都汗身旁对他说: “我们的尤勒杜丝哈敦对咸鱼的腥味、俄罗斯萨满粗俗言语以及腔调厌恶极了,忍受不了了。她身子很虚弱。恐要跌倒。我看还是把她带回去歇息为好。” 拔都汗朝她望了望。尤勒杜丝夫人仍端坐在那儿,脸色难看,双眼下垂,一副在闭目养神、眼中无物的表情。拔都汗吩咐把夫人带回房间歇脚。 这时候。执事庄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手;捋了捋下巴颏的大胡子带着汗王夫人和中原奴仆朝着教堂里设施齐全的居室走去。 第67章 尤乐杜斯与值守的士兵约会时被拔都汗撞上,这还了得 阿拉普下将穆苏克叫过来一起外出。他们俩沿着槽形过道,走过残差不齐的地面,走进一个狭窄的通道。至此,阿拉普下将同伴穆苏克丢在一个狭长通道。一侧是一排小窗口蒙着鱼鳔的房屋,从窗口上发出昏暗的灯光,至此,对应的另一侧则是紧闭院门的大宅院,这里的房屋呈现鳞次栉比,一个接着一个一字排开了。这时他用手指了指一扇院门叮嘱穆苏克说道: “这里是征服者小老婆的居所。决不允许任何人擅自闯入院内。今夜你来值守,天亮以后我来替换你。要坚守岗位,不许擅自离岗,记住啦!” 穆苏克在这儿值守过了很久时辰。偶尔从这儿有头戴修士帽、身穿黑色法衣的修士路过。他们一手里拿着蜡烛,另一只手护着火苗,边走边悄悄的议论着什么。 等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响传过来了。只见速布台勇士走过来了。他身后有人搀扶着拔都汗野走过来。他身体摇晃着,扬起一支胳膊在空中挥舞,似乎要抓什么的,他边走边用不连贯的结巴语句说道: “圣祖钦定每月可饮宴三次,依我看,能否将这一旧制改成每月一次.....我是说......不管他是蒙古萨满还是阿拉伯毛拉以及俄罗斯的牧师......都是有用之才,都是我的忠臣!他们开化教诲百姓服从当局,规劝百姓守规矩不造反,说服百姓按时交纳贡赋。我将决定向所有萨满发放牌子,能够让他们在我节度的乌鲁斯范围内自由通行,以便收取赋税款项。此外,还要下道指令,在乌鲁斯范围内萨满、毛拉以及牧师等神职人员都将享有免征赋税的自由.....” 修士大司祭及四个修士手举明光的蜡烛,陪同拔都汗来到他的居室门口。拔都汗身体摇晃地走进院宅里。修士大祭司向速不台勇士深深鞠了一躬告辞,随后带着修士们离开,返回教堂。 速不台勇士面对着穆苏克说道: “现在这座神庙里所有人都喝的差不多了。这时候是否会有火灾发生,那些我们诺呼尔因欺侮修士引发械斗事件,这些事儿让感到我很伤脑筋,不得不多想啊。你这个诺呼尔要提高警觉,坚守值守岗位,多加小心,多留神点儿,多张个心眼。不要擅自脱岗。我现在要去修道院各处走走看看,对各处岗位进行查岗。” 穆苏克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停了这话这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 “是尤勒杜丝还是我看走眼了?这不可能!这肯定弄错了!就是在人一辈子生活里都不曾遇到过这类传奇故事的。那一把蜜枣。在沙漠中响起的呼唤我名字的那个声音到底是咋回事儿?她勇那纤细手指曾扔给我一个里头装满香甜饼子和一些金币的丝绸布袋......” 透过窗口上已破裂的鱼鳔缝隙,修道院这座大花园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展现在眼前,清清楚楚。花园里到处是古树苍天,浅蓝色的雪堆成一坨一坨的,横卧在地上,仿佛一个个沉睡的巨人。一条被人脚踏出来的小道穿过花园向前渐渐延伸,宛如一条蜿蜒的蛇。在这小路上,一个身穿长皮大衣、手握长矛的诺呼尔如同雕塑一般在这儿值守,偶尔来回走动着,如同一个孤独的守护者......一阵寒风吹过这扇窗户,扬起一股雪花,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冰刀,铺撒在穆苏克的脸上,刺骨的冰凉。 这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穆苏克警觉地转过身回头看去。一个身穿睡袍、头戴鲜艳花丝巾、身材娇小匀称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一双睁大的眼眸里充满疑虑和不安,似乎在焦急地期待什么。 这女子又向前迈了一步,突然发问道: “你是穆苏克吗?” 听到她的声音,穆苏克完全转过身来。他身上穿戴的锁子甲哗啦哗啦地弄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一个想法一直以来在折磨着我,”他用她曾熟悉的声音说道,“你也心安理得地把那笔出卖我的钱收下了?” “在这件事儿上我也有错,错就错在我的兄弟们把我的娇小的尤勒杜丝送走时,我恰好不在场。假如当时我在场,我就会跟他们拼命的,就像面对凶恶的敌人一样。当后来得知这件事儿后,我把家人、兄弟们好好臭骂一顿,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 “现在我还可以从头再来。” 她还想说很多,话到舌尖却打住了。穆苏克仍在言辞激烈地说着: “现在倒好,尤勒杜丝却做了我的主子的夫人。这主子给我坐骑、宝剑和锁子甲使用。他对自己部属诺呼尔们慷慨大方、时时关照、公平待人。在与重大问题需要做出决定时胆大、果敢,从不拖泥带水的。他做的都是些大事。他曾竟游历天下,游刃有余,至今还未碰到能与他做对手的人呢......我打心眼儿里敬佩过他......” “那现在呢?”尤勒杜丝唉声叹气,反问道: “我现在却憎恨他。” 尤勒杜丝像猫一样地灵巧地伸出双臂拥抱了他。她一下子感觉出了铁甲表面聚集的一股寒气逼人的感受。穆苏克面目苍白。他双目呆滞、冰冷,就像他身上穿戴的锁子甲一样。 “你现在变化很大,跟从前我脑海里印象中那个穆苏克有些不一样了。不是吗?” 尤勒杜丝用她那温柔纤细手心抚摸了穆苏克的脸颊,穆苏克在她手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不知名的花香。他全身颤抖起来,将眼睛半闭合着经受着某种奇妙的感觉,不知所措。 “告诉我,尤勒杜丝!他爱你吗?” “他爱我?我不知道,他爱我什么?一次,拔都汗这样深有感触地对我说,那时候,在他落难,一身乞丐扮相,拼命东藏西躲躲避敌人追杀过程中,是我曾经给他三张热乎乎的烙饼子吃。就为这三张饼子,他当时曾许下要给我三个王国,分别在北方、东方、西方等方位......现在,我要告诉他你是我亲哥的事实,这样,就像童话里讲的的那样,他会大大赏赐你的。他会用享不尽的绫罗绸缎赏赐你,还会赏你钻石戒指和一大群牲畜的。” “你说我做你的哥哥,是不是?而我的兄长们却把我看的比真主和大千世界还要重的心上人给出卖了!我只落得仅有一匹马的境地,现在虽然我只有这一匹马,可它却比我那些兄长们要更珍贵呢。我要从拔都汗身边离开,远走高飞......” 尤勒杜丝听完全身不仅抽搐地抖动起来,即使这样,她又一次靠近他,用双手抚摸和安慰穆苏克那张表情铁一般青色脸庞。 房门吱呀发出响声,随后便传来“扎!扎!”的嘲弄般的声音,这时两人同时扭过头去看时,拔都汗站在门槛上望着他们俩,默不作声。 这时,不料隔壁的房门也推开了,拔都汗手下一个亲信汗王也探出头来看到这一情形。事情的结局将如何收场,引发人们种种猜疑。 第六十八章 “求求你,快救救尤勒杜丝哈敦吧!我向你发誓,她没做错事” 这时身宽体胖的速布台勇士安排在教堂总管让出的一狭长且拥挤的居室里居住,他脸上显露一副严肃的神态。老帅盘腿坐在铺垫着一张羊皮的火炕上。他睁大眼睛,在仔细端详着在一片歪斜的木板上刻画的一个古老圣象出神。这画面上的是一尊专门用来保护家畜及其他动物的乌拉西伊神。 “这个神好,在我们蒙古帝国就比较受喜欢!”速布台勇士不由自主地大声自言自语说道,与此同时,又仔细地观察起这尊乌拉西伊神深褐色脸面上一副严酷呆滞的表情和下巴颏上末尾段呈现弯曲后成圆形的那一把灰白的大胡子等细微之处。“这才是我们蒙古人的应该好好供奉的神仙啊!他的天职是来到人间专门看护、保佑牲畜如牛羊、马儿的安宁的。你看!我们的马匹畜群就需要这样的保护神保佑,不然,它们就会在这儿丧命,就会死在这个条道儿上,还会被到处是一片连着一片沼泽地包围、隔绝的、漫山遍野是高耸入云的雪衫、松树,俄罗斯部族的土地上的这些强盗无恶不作,处于仇视和愚蠢无知白白点火烧毁掉了庄稼和干草垛,真是作孽啊.....萨克拉姆,你是俄罗斯人,这事儿你怎么看?他们为啥要这么干啊?归顺和臣服蒙古拔都汗有啥不好?啊?” 在门口长凳上坐着一个身子渐渐枯萎的干瘪年迈的奴隶。他用懒洋洋的且十分倦怠摸样的神态回答说: “我大概有四十多年没来过这儿了。在这儿,苏兹达里的农民们心里头在想些啥,我一无所知,也无从知晓。自我跟着你在这人间混搭,我连个唠嗑说话的人都没有。整天价除了跟锅碗瓢盆打交道外,我孤陋寡闻的,啥也不知道。” 速布台仍在开导着这个奴隶,说:“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萨克拉姆!这可不好啊。你不该忘记过去的一些事儿,还要经常向主人主动交流才是!”速布台挺起身子,对他以严肃的口气命令道:“你去替我到外边去查岗,看各处布的岗哨是否有人脱岗或偷懒,然后立刻回来禀报我 !”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就是到了半夜也不会让我睡个安稳觉的。”萨克拉姆一肚子的不满,嘟囔地走开了。 速布台独眼眯缝起来,头怂拉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坐在原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了过去......在梦乡里他看到茫茫大草原,一望无际蓝蓝天地以及在草原劲风的吹拂下随风飘动的那些遍地绽放的高挑黄色花朵。一轮深红色太阳正渐渐在雪青色山峦背后向下坠落,即将关闭自己光照照人间的那一轮强劲光亮的大门。一群黄羊在太阳剪影下跳跃,在草原上奔跑。“乘太阳还没落下山后,赶快赶到村子里去。”这时传来有人小声说的话音。他伸出自己的那双手去极力想抓住那一轮下沉的太阳,那只手越过草原时空,却抓住了一把长矛。他用长矛的刀尖向太阳用力戳了过去......瞬间科法—梁赞城镇守官血肉模糊的人头出现在他眼前。科法将军身负重伤,被自己的诺呼尔活捉,还在那里极力挣扎,直到大力士托格鲁尔用长剑将这位年老的将军头颅砍下为止......瞪着一双牛眼睛的头颅似乎在嘲弄地挤了一下眼色,费劲地嘟囔道:“快!赶快!晚一步就来不及了,你这大部队就要遭殃了,会困在这大雪地里,将冻死在旷野上的.....” 房门被突然推开。屋内圣灯的火苗左右晃动起来,照射在天花板上的影子不停地跳耀着。身材高大、满身沾满雪花的一个诺呼尔跑了进来,慌乱中脚被凳子绊了一下。只见他脸上只露出了乌黑冻透的鼻孔,很费劲地挪动嘴唇说道: “卑职遵命!” “说!听着呢!”速布台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模样回了一句。 “我听到一个身穿黑色法衣的俄罗斯萨满嘴里在不停地重复说着两个词儿—‘速布台,可要注意了!’他到处乱窜,被我逮住了。这不阿拉普下百户长要我把他带到你这儿来。” “这个萨满在哪儿?” “在这儿!”蒙古诺呼尔闪开到一边。只见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人,这人一身黑衣,外表像个当地修士。他手里拄着长拐棍,肩上背着个包袱,全身沾满雪花。黑色的帽檐低低地压在浓密的眉头上。 速布台眯起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修士。修士这时摘下帽子,花白的头发和长胡子的脸相却让速布台勇士感到意外,但又感觉那么眼熟。来人改用鞑鞑语说道: “速布台勇士!允许卑职我禀报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 “你去吧!”老帅看着诺呼尔说道,“守在门口,等候使唤!” 蒙古诺呼尔在地上剁了剁脚,走了出去。门在他背后带上了。修士回头看了看门口方向,然后立马脱掉身上外罩的大衣,灵巧地走到速布台勇士跟前,在火炕一角坐了下来,开口说道: “我乔装打扮一个修士,到各地为普通百姓布道施礼。人们按照礼节亲吻我的双手。” “接着说,格里布公爵!” “我一路上向百姓细心打探,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现在消失到哪儿去了的消息。在当地,也有人在问同一个问题,他究竟躲到哪去了,大军在哪儿。据说有一定能力的人都在擦拳磨掌,都在动手,磨快了家里的刀斧,备好了猎矛,随时准备投奔去那儿。还说人们成群地往北方那边去了。我也急忙地朝那边走去。在使雪橇的地方我坐着雪橇走。有时没有同伴,也不能使雪橇,自己就步行往前走,单个儿往那边赶路。总之,只要为你办成这件事儿再苦再累也不在话下。” “说。接着说!格列布公爵。” “在途中,也碰到了一些想法简单的一些人,他们看到我步行走,也同情地让我跟着他们一起走,还说‘给我们祈祷,让我们战胜他们!’” “好啦,别在胡扯了!打听出到底格尔奥吉公爵现在哪儿啊?” “我沿着一条小道走,小道却一直向古老、难以通行的大片森林深处伸展......” “向哪儿走去?” “沿着莫洛加河畔” “这个,你说的这个莫洛加河在哪儿?” “在北边。你曾经答应过我,只要弄到重要消息,会给我一袋子黄金的。” “我还没从你嘴里得到我想要的一条重要消息呢。你老是在说过程,没有一条是有用的消息。” 格里布公爵说着停了下来,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看老帅那张没表情的脸色。他伸出了鹰爪般的贪婪手,等着拿曾经答应过的那一个钱袋子呢。 “你是知道的,我这么做,这有时感觉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这是一件多么大的罪过吗?我这是在背叛自己的部落呢。死后到了阴间,那些死鬼也会缠死我的,他们会把我串在铁叉,放在火上烧烤的。” “这么做就对了。你该遭到这种报应的。” “我在等着拿钱袋子呢。” “我答应了就会给你的。而且会给的很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个莫洛加河像一条蜿蜒的蛇,一头流进伏尔加河,西奇河如同一头凶猛的雄狮,气势汹汹地汇入到莫洛加河。在这个叫西奇河的地方有一个村落,叫鲍仁科。村落里有一座教堂,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就住在教堂旁一个神甫的家里。各地的人马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纷纷在这儿集结,准备在这儿揭竿而起。”听到这儿,速布台勇士全身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他那只独眼情不自禁地朝上方望去,似乎在端详着用原木木板做成的天花板上那些陈旧已布满蜘蛛网,如同他脸上的皱纹一般。然后,他缓慢地将左手伸进怀里,从中掏一个已经磨出毛边的小巧精致的皮袋。皮袋口用一根花色线绳系着,花线绳末端拴着一颗黄灿灿琥珀圆珠子,如同夜空中的明月一般揪着人的眼神不放。 “这里头装有三百金币。现在我只给你一半,另一半等我们到了西奇河岸再给你,先欠着你。你呢给我们大军在前带路。如你胆敢欺骗我,到了那儿你将受到严惩,在西奇河畔你就等着用铁叉勾住,驾到篝火堆上烧烤的滋味吧。听明白了?” 格列布污泥艾迪打着哈欠,嘟囔道: “这太少了,不是吗?” “你要嫌少就别要了。” 速布台用牙齿和一只手灵巧地解开了这个钱袋子,顺手在自己膝盖上倒出一半金币,数也没数,用手抓了一把,递给对面坐的格列布。格列布没法子,只好摊开双手接了过来。 “我这收这些钱做也是为了实现自己一些想法的,”公爵接着说道,“啥时候等这仗打完,在速布台勇士你的鼎力协助下,能坐上梁赞、苏兹达里的握有实权的大公宝座就可以了。你是知道的,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才这么卖力,处心积虑地帮你们消灭我这个仇敌,把格尔奥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干掉越快越好。” “今后的事儿以后再议,到时候看那时的情形再行定夺。” 一阵子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俩的谈话。门外有人用手敲门,一边高喊到: “注意了,注意了!速布台勇士!注意了!” 修士扮相的格列布赶紧把钱收好了。速布台勇士起身向门口走去。头上裹着黑色纱巾的中原女仆伊拉赫急忙跑进屋内,跪拜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用手拉着老帅的衣襟。速布台勇士推开她,送走了屋内的修士,平心静气地关上门闩。 “不好了。不好了。”中原女仆抽泣地报告说,“在这令人诅咒的俄罗斯庙宇里,萨满给征服者下毒啦。他怕是发疯了。他手握着宝剑,见啥就砍啥,把俄罗斯圣象也砍了,把椅子也摔到墙上去了。我真不知该咋办呢。” “这不关我的事儿!”速布台勇士冷冰冰的回答道,“我只是个军师,征服者在自己家里想干啥随他的便,我管不了这事儿。” 伊拉赫仍在哭诉着,一边用力地拽着速布台的衣襟不松手。速布台这时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跪在他眼前的中原女仆,她有一张苍白细嫩的脸蛋、她的小嘴唇以及裸露出来的两颗兔子才有的前门牙。 “你跑这儿来哭啥意思?莫非是在可怜那些个俄罗斯神仙吧,啊?” “你看他做了些啥!看他都做了些啥!他简直失去了理智,竟然下令把娇小的尤勒杜丝手脚捆绑起来了......” “这是他的权利。这是一个丈夫对自己妻子为所欲为的一件家内事儿,旁人不好插足干预。” “他还把我那一向温柔的小主人与那个在门口值守的一个诺呼尔绑在一起了......他们俩被撂倒冰天雪地、天寒地冻、野狗出没的空荡荡的花园里去啦。我真为他们担忧呢。已经传别克大萨满及帮凶到这儿来,尤勒杜丝和那个年轻的诺呼尔就要被掐死了。” “这不是我分内的事儿,我管不着。我只管谋划作战行动,而征服者后宫的日常事务则由萨满和中原宦官负责管理。” “除了你这个战无不胜者外,征服者谁也不服啊。求求你,快救救尤勒杜丝哈敦吧!我向你发誓,她没做错事,那个诺呼尔真是她亲生哥哥啊!” “中原女子!我说你说的这些毫无益处。我倒给你一个主意,现去赶紧去找拔都汗御用的那个书吏,那个名叫哈吉·拉希姆,或许,他有更好的办法处理这件事儿。你要知道,他是征服者的导师,征服者一向对他很尊重。此外,他还给征服者看病治疗,让他给征服者开一剂药方子,或许能让征服者平静下来,宽恕自己娇小妻子的过失。” “在这深更半夜的,到处是布满林立的岗哨,我该往哪儿去找这个哈吉·拉希姆去啊!假如今天萨满掐死我的小主人,到了明天就是有神药也救不了她的命的.....哇哇哇.....” 中原仆人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绝望之中她用头狠狠地磕地。 速布台轻手轻脚地绕过她,走出门外,把门口值守的诺呼尔叫到身边交代一句: “赶紧把尤尔塔什找来!让他马上到我这儿来!就这些!” “遵命!”诺呼尔受命后,把身上携带的武器弄到哗啦哗啦地直响,就当即迅速离去。 第69章 拔都汗的黑色马遭暗算,发出呻吟,用舌头舔着伤口 修道院落里挂满雪霜的树枝在残月蓝色月光照射下,树影显得有些朦朦胧胧的,像是一个个小精灵在跳舞。 在一棵枝叶茂盛、树干用一根木桩支撑的有有些年代的一刻苹果树下,站着一个值守的诺呼尔。只见他双手握着一杆长矛,站在淹没膝盖的深雪里,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神态不时地朝着一个雪堆望去。现在那边雪堆里就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身披铠甲的诺呼尔士兵,还有一个是身穿丝绸衣衫的娇小女子。这俩背对背、肘部用绳索紧紧地被捆绑在一起,仿佛是被命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那个诺呼尔光着头,没戴帽子,他的头上留着一般钦察年轻人惯有的一种发型,长长的乌黑的头发垂落在他的双肩上,像是黑色的瀑布一般。 他们在静悄悄地彼此交流着,男的说一句,女的边回答边偶尔呻吟着。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这个诺呼尔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只好在那边挥一挥长矛,试图阻止他们俩之间的这种交流方式。 “我要一口咬定你是我哥哥,你才会获救的。征服者还会赏赐你无数的金银财宝、畜群、才能让你穿上绫罗绸缎衣裳的......” “说心里话,我不想做你的亲哥。和你死在一起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还要对征服者说你是我从前的胡尔海(蒙古语,意即有情人)” “你绝对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要想方设法躲过这一劫,保全自己性命才是.......你要想真主保证,说我是你亲妹妹就行了。” 蒙古值守兵举起长矛威胁说: “你们给我闭嘴!征服者有旨严禁你们俩闲谈。” 在这儿看守他们俩的这个值守的士兵对被捆绑的这个诺呼尔再熟悉不过了。他是先遣百户队伍里最勇敢、最灵活一年轻人,也是百户长阿拉夏普的一个宠儿,经常见他骑着一匹好马走动。 可他最近怎么搞的?是什么让他变得这么愚蠢?他怎么胆敢对征服者的年轻妇人有非分之念头呢?现在他只有一条命运,就是等待处死时辰的到来。 这功夫在这些苍天大树下聚集了一大群修道院圈养的土狗。有几只狗走的很近,它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看着雪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在脑海里正想象着如何享用即将到嘴的这顿美餐的场景。一条大狗竟然肆无忌惮地快走到人的跟前了。站在这儿的诺呼尔都看不过去了,拿起手中的长矛朝那条狗扔了过去,那条狗吓得尖叫着,呲牙咧嘴地很不情愿地躲闪到一边去了。其他狗也吓得迅速躲开了。诺呼尔踏着深雪,就走过去捡起长矛,又回到原位站岗。 台阶上的那扇门终于被推开了。花园里的那扇门有动静了。只见有几个人急匆匆地沿着小道走了过来。聚集在花园里的一大群狗朝着来人的方向犬叫起来。 远处速布台勇士、阿拉普下、哈吉·拉希姆以及陪伴的三个诺呼尔等人身影出现了。哈吉·拉希姆一手提着用丝绸布做灯笼油灯。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快速走到尤勒杜丝身旁,俯下身子,昏暗的灯笼映照出她这时脸上流露出一种痛苦不堪的表情出来。 “从前你给我送过吃的......你还给我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烙饼和牛奶,终于让我这个奄奄一息的苦行僧活了下来!娇小的尤勒杜丝哈敦!你怎么现在躺在这俄罗斯寒气逼人的雪地里呢,啊?再躺下去你就会成为这些饥寒交迫的野狗的美餐的!来!快醒醒,快醒醒啊!” 哈吉·拉希姆顺手将灯笼放在地上,很费劲地用手解着已经被冻得变得很僵硬的绳索,绳索解开后,他赶紧搀扶着冻的快不行了的尤勒杜丝哈敦站立起来。阿拉普下急忙用貂皮大衣将她包裹起来。绳索解开后,穆苏克刷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摇晃着上身,走到速布台勇士面前,叉开双脚,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以此来证明刚才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你是谁?是谁的儿子?你要说清楚这一切!”哈吉·拉希姆问话道。 “我是自由风儿之子!”穆苏克回答说。 “这女人是你什么人?”哈吉·拉希姆继续问道,“你之前认识她吗?” 穆苏克闭口不语。这时,从穿貂皮大衣的女子口里传来微弱的回答声: “他是我哥哥穆苏克。我们俩来自西格纳克城,是一个叫纳扎尔.凯乐泽克的儿女。” “说的没错。” 哈吉·拉希姆十分肯定地说道,“我认识他们。” “好了。”速布台勇士这时插话说,“哈吉·拉希姆说的千真万确!在这所住着愚蠢萨满的院子里,不知何故大家都有些丧失了理智......穆苏克军士!你要做好充分准备给我证明你就是‘自由风儿之子’。你要即刻启程赶往前线,履行一项重要的侦查使命......诺呼尔们!将尤勒杜丝哈敦送回房间歇息。” 从征服者居室里传来一阵勾魂的喊叫声以及狂野的嚎啕声。 诺呼尔们惊吓的伏在墙根上不敢作声。 “里面怎么了?到底咋回儿事儿啊?”速布台勇士不安地问道。 “天子发怒了!不得了啦。他用宝剑砍掉了俄罗斯圣象,还砍死了他两个挚友---经常陪他吃喝的食客。现在,他正在伤心地痛哭呢。” “为啥哭泣?” “你还没听到?” 速布台走到门口停了下来。门里传来阵阵嚎啕的哭声,这声音一会儿像狼嚎,一会儿又像狗叫。 “别进去!他会砍了你的......” 阿拉普下把尤勒杜丝搀扶到隔壁房间,让她上了火炕上休息。中原女仆赶紧忙活起来,给她擦洗等事儿不说。 速布台依旧站在门口等待。一阵哭喊声响有从里面传到耳边: “我叫你们尝尝啥叫屠戮的滋味!啊!啥叫背叛?背叛换来的代价,啊!那些不知深浅的家伙横在我前进道儿上,企图阻止我......啊!我会让他们尝尝我—成吉思汗孙子的厉害......是的,他们经历后将会对此有所深切感受的.....” 速布台勇士把自己宽阔的腰板低压得想张弓似的,脚步稳健,果敢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被杀的人双脚倒立在桌子边椅子上。地下留下了一滩血迹。 拔都汗坐在桌子边,宝刀搁在自己膝盖上。他脸浮肿,双眼充血。他用他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速布台。速布台赶紧挺起腰板望着他看着。过一会儿,速布台很和蔼地问他道: “征服者!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伤感?” 拔都汗举起宝剑过头顶,正琢磨下一步要砍的目标。突然,他转过来对着圣乌拉西亚画像砍下去。宝剑咔嚓一声,圣象碎片四溅。 “你何故要重罚这个俄罗斯神仙啊?”速布台仍用他少见的慈父般温和口气说道。 “总听人说,这个留着长胡子的神能拯救不幸人的灵魂,还能保佑牲畜群平安宁静。可对我来说,他啥也做不了.....挂在墙上,审视地望着我......俄罗斯神,给我滚开!” “到底发生啥事了?这儿还有认伤亡,啊?” 拔都汗眯着那双有些醉意的浑浊不清的眼神,盯着速布台看道: “你说伤亡是不是,啊?你是不是想加入到我朋友他们的行列当中,是不是,啊?我现在正缺的是忠实我的奴仆,而不是朋友......我绝不会原谅任何一点叛逆行为。你看啊,这不号称我的朋友的两只腿还在这儿吊拉着呐!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他们居然敢打着我的名义发号施令,招摇撞骗!假如先祖成吉思汗在世,他们有这个胆吗?量他们也不敢。在这房屋里,那些凶恶的神灵从墙缝里也钻了出来,向把人们思绪弄的神魂颠倒,胆大妄为......啊?” 速布台勇士依然平静如水。拔都汗一个箭步跳到地板上,紧紧拉住速布台的衣袖说道: “我们走!我带你去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哈吉·拉希姆!你也跟着我们走。你的灯笼在哪儿?点上灯走。” 拔都汗在前大步流星地走着,其余人在他身后跟着。他来到花园里。 “那里没什么人呐。”速布台说了一句。 “你在哄我吧?” 拔都汗径直走到枝条茂密的苹果树下,停下脚步,朝四周环绕观察,然后打了一声口哨,随口说道“扎!扎!”,接着继续往前走。这一行人走出庭院小门,来到修道院的马厩及干草棚跟前。 “哈吉拉希姆,往这儿照照!” 只见一匹黑色的马躺在雪地里,伸直四只腿。见人过来,它抬起头来,用它那灵犀的眼眸盯着拔都汗张望一会儿。然后把头垂下地面,毛色洁白的四肢腿仍在雪堆里拼命挣扎。 “我真不明白,是那些人胆敢对我的坐骑下此毒手,啊?你们帮我猜猜看这凶手到底是谁---是凶神恶煞的忙古斯还是居心叵测的俄罗斯萨满还是那些口是心非的表面‘善良’的那些口口声声称作我的朋友?他们这是在嫉妒我,他们想通过对我坐骑下毒手的方式,企图阻止我去追杀格尔奥吉公爵,是不是啊?黑色马,请你告诉我,是谁对你下了毒手?” 黑色马嘴里发出与人一般的呻吟,扭过脖子,用其舌头舔着侧面的伤口。 “哈吉·拉希姆!你来跟星辰沟通对话。你看看这匹马在说些什么,告诉我,是谁对我坐骑下了黑手!” 哈吉·拉希姆把灯笼拿到跟前,照着刚才马用舌头舔过的部位仔细查看。他伸出一只手,将手指挪到伤口的部位摸了摸又轻轻地按了按后说道: “这里有肿块了,而且出血化脓了,这可能是马致命的伤口......”说着,哈吉.拉希姆从伤口处拔出一块锋利铁楔子。 拔都汗也凑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查看这铁器。 “这是女人用的发卡。”这时身后有人自信地下断语道。 “不。这不是女人的发卡!”速布台把铁器拿在手上仔细辨认后反驳道,“如准备行刺,等男人睡熟后,女人才用发卡刺杀自己的男人。从未听说过,还用这种发卡刺杀马匹的先列。看来,这就是那些所谓的‘善良朋友’之为。我不止一次劝解过你的,要尽量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阿谀奉承之辈来往,多跟忠实仆人交往,忠言逆耳啊.....这是一块断剑器具。” 这时黑马伸直蹄子,踢了几下,挺直了身子。看到这情形,拔都汗在自己心爱的战马身边蹲下来,对它说了这番感人的话: “黑马啊!看来你不能陪我去大火燃烧的城市了......你为我忠实地效力,不料想却如此短命。唉!” 看着黑马离去,拔都汗嚎啕大哭起来。他站起来,独自往前走去。他穿过花园,走过台阶,一路小跑返回自己的居所。所有人看到这情形,慌乱地跟着他急忙往回跟着跑了起来。拔都汗来到居室门前,环视了一下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然后,他走进居室,捧起酒罐子,喝了一口,看了一眼速布台问道: “谁在隔壁?”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啦!” 拔都汗抱着酒罐子,走进隔壁居室。木烛台子松明通亮,尤勒杜丝哈敦躺在火炕上休息。她用极度委屈的眼神望着走进来的拔都汗,随手撩起貂皮大衣盖住自己的脸部。 “她还好吗?”拔都汗问道。 “尤勒杜丝哈敦还好,她没有怪罪谁,也没有说任何怨言。”中原女仆回答说。 拔都汗转身对速布台勇士说: “这事是你办的?是你救了她?” “是的,是我。” “这么多人当中,只有你一个才真正了解我......你是我忠实的仆人。我没有下过处死她的任何旨意。这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背着我并假借我的名义赶出来的勾当......”说完,他捧起酒罐子喝了一口酒。酒水撒了他一胸脯。他喝完酒,便摇晃着倒在地上,就地睡了过去。 速布台勇士小心翼翼地拿起酒罐子,静悄悄地走开了。 “明天拂晓我们出征,”速布台勇士对在门外等待的诺呼尔们下令道,“这将是一次长途急行军。请大家做好充分准备。我已叫尤尔塔基到我这儿来见我。他们现在在何处?” “他们已经在候着呢,战无不胜者!” 第七十章 布伦代万户长率部奔袭西奇河岸,欲意围剿大公林中之地 乌格力奇城变成一片火海后,蒙古军从这儿就撤离了。这座修道院也燃起大火,大火从四面骤起,一瞬间像一堆巨型的篝火一样燃烧起来。修道士们一时间慌乱跑起来,他们先是把那些酒水桶从房屋内拖拽出来,圣象也搬到了户外。之前,拔都汗曾经下过一道指令,决不允许蒙古士兵无辜杀害任何一个俄罗斯萨满。所以,蒙古士兵对修道院萨满神职人员从不敢怠慢,随意欺侮。但也有例外,他们一些人却对修士身上宽大结实耐用的修道服饰却发生了某些兴趣,一直耿耿于怀,一旦有合适的机会,他们就会趁着百户长疏忽的功夫,就会采取行动从修士身上强行拔下这种耐用的服饰,供自己享用。 在修道院居住的这些日子里,因过量饮用圣坛地窖储藏的陈年甜蜜以及各种饮料,拔都汗尚不能对身边发生的各种事情进行正常梳理和判断。速布台勇士吩咐属下用主教大人馈赠的上好毛皮长大衣将拔都汗包裹起来,护送他坐上了一辆装饰豪华的、脚底下整齐地铺垫了好几层干草的雪橇里落座。用华丽纱巾打扮一新的尤勒杜丝哈敦紧挨着拔都汗坐在后座部位。来自中原的女仆管家伊拉赫坐在另一辆雪橇上,负责守候并看管‘七星夫人’的全部昂贵的家当。 蒙古部队像一股江河决堤后的洪流般向北方、西方两个同时开进。对途中遇到以及路过的所有村落、村镇他们都进采取了细致细侦查和搜查,未放过一间农舍,他们翻箱倒柜,把值钱的东西如毛巾、上衣、衬衫、裤子等物件全都给翻了出来,仔细挑拣。这些物品对他们来说真是大有用途,随后就会装进他们随身携带的褡裢袋里或者跟随他们的雪橇辎重车内。他们从粮仓弄到储藏的谷物粮食,再用行军锅熬煮,蹲坐在篝火旁,用手捧着食物尽情地享用,满足早已饿扁的肚皮。 到了第二天,抵达部队宿营地,拔都汗才完全恢复精力和神情。他精神抖擞,伸直了腰身,心情满满的,看着周奇特美好景观让他激动万分,流连忘返地站在那里看呐。雪橇旁站立着几匹卸了套的马儿,它们头部用布块包裹着,地上撒了一堆燕麦和干草等饲料供马匹食用。 头上戴着毛茸茸一定皮帽子,尤勒杜丝哈敦仍蜷缩在雪橇里一动不动地仍坐在里面。此刻,她用自己那双火辣辣的褐色眼睛端详着身边坐着的拔都汗。拔都汗扭过脸去望着远处一片幼小的雪衫树林出神,林边空地上有几处燃烧着篝火,这篝火旁周围聚集了一些士兵,一边骑兵们穿梭地来来回回地跑动着。在往远处看,有一座村落。村子房屋燃起了大火,人声鼎沸,鸡狗鸣叫不止。 “我们这是到什么地方了?”拔都汗问道。 头顶上尖顶帽沾满雪霜、站在雪橇旁的一个诺呼尔,很费劲地张开嘴唇,回答道: “我们烧掉那座住着俄罗斯居心叵测的萨满教堂后,离开那儿已经过了一夜,正在行军途中。” “这是什么村落?” “这个村子的俄罗斯人很倔强,不肯轻易投降,有人究敢拿着刀斧跟我们干仗呢,我们有几个士兵被他们杀害了。我们正在组织人马围剿这帮该死的家伙呢。这帮死鬼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像一群中了魔的恶狼撕咬我们的军士。” “速布台勇士现在在哪儿?” “在那边,离篝火旁不远的地方。几个千户长也在那儿。” “现在就把他叫我到这儿来!” 诺呼尔用手捂着嘴唇,大声喊道: “注意,听旨!征服者醒来!” 蒙古军事长官们一听到这喊声,双脚不听使唤似的跳跃起来,都争先恐后地跌跌撞撞地涌向拔都汗乘坐的这个雪橇这边来了。他们顺手一起将雪橇推到火势正旺的篝火堆这边。拔都汗用疑惑的眼神瞟了他们一眼,仍站在雪橇上岿然不动。尔后,他稳步走下雪橇,挽起衣袖,蹲坐在地上,伸出黝黑的双手,在火堆旁烤火取暖。 皇亲贵族和万户长们围着拔都汗半圆圈状,毕恭毕敬地等待炫目者开口说话。 这时,拔都汗站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凝神平息地等待着即将要发生的情节。 “别有用心的那些俄罗斯萨满用施过魔法的蘑菇、虫草饮料给我进行了催眠术,欲意将我置于死地而后快。但我还活着。云游天神仍在保佑我去完成宏达伟业,从此使我们蒙古部族盛名远扬。我灵魂身影从我敞开的嘴唇刷地飞离了我躯体,带着我抵达我祖父—圣祖置身的辽阔蔚蓝色天堂。是的,我在那儿见到他了,他还对我说......” 所有在场的人都发出了“哇!哇!哇!”的惊叹声,一阵阵欢悦的巴掌骤然而起,随后又戛然而止。 “是的。我见到了我祖父。他个头更高了,双肩也宽阔了,胡子长的更长了,几乎都要垂到膝盖上了。他对我说:‘我的孙儿,你要好好继承我的基业。你要从布尔汗哈尔屯启程上路,那儿长着高耸如云的雪衫,我的骨灰就埋葬在那金色的棺材里。从这儿你要向西一直走,途中要翻越九百九十九座山口才能到达那里。其实,我也看到了,我也知道,你没能尽到保护好我的小儿子库里坎的义务。怎么能发生这等事儿呢?我回复祖父说‘我是你的牛马!在这件事上我有过错,愿承受你的惩罚,毫无怨言!’‘现在惩罚你为时过早。况且,你当时还在别处征战途中,’圣祖还说,‘先要把那些杀害我儿子的人灭掉。库里坎的灵魂至今还没到我这儿。他的身影仍在寒冷的俄罗斯大地上游荡。在那森林中穿梭,像狼一样嚎叫着,每到夜间就钻到酣睡的人当中寻找辨认杀害他的那个人。库里坎痛苦还哭喊着:‘我多么渴望建功立业,满足获得荣誉感的那一虚荣心,不幸英年早逝有些太可惜了!没人会给他编曲给他歌功颂德的!从现在起,只要蒙古部落不再创建荣光而惊天动的宏伟伟业,让那些我们的仇敌为此感到惊恐万状的丰功伟绩,以至于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为此感到无上自豪的伟业,我在黄泉地下就会永远死不瞑目和安生的.....’” 至此,拔都汗沉默不语,一脸悲戚模样的表情溢于言表。他带着阴郁的细长眼神看着面前站着的那些军事长官,训话道: “你们都听到了圣祖说的话了没有?” “我们都听到了,也听明白了!”长官们小声胆怯地齐声回复说。 “我对伟大统帅保证道‘切记,遵命!从此,我一定下定决心痛改这个折煞人的错误。库里坎的英灵一定会在大地上得到幸福的安生,也一定会再骑着他那双翼神马飞到您身边,加入到您那通透的天兵行列当中去,我的圣祖!’” 速布台勇士拖着肥大的古图尔皮鞋走了过来。老帅点点头示意,扯开他那沙哑的嗓音说道: “对啊!你说的很对!我们下一步就这么办。” “在库里坎汗王遇害的那一天,谁在他身边左右,啊?” “万户长布伦戴!”在场的人齐声说道。 “万户长布伦戴在哪儿?” 一个身材魁梧、腰身有些驼背、黄色扁平脸庞、头上谢顶的蒙古男人跪拜在地上请罪道: “是我的罪过,是我渎职!” 拔都汗满脸杀气腾腾,徐步走到他面前,问他道: “你想如何?是死还是想赎罪过,啊?我给你下达一项重任,要是完不成这一使命,你就别想回来。从现在起,你带领你的万户及配属的钦察部落万户到这一带去!”拔都汗用手指指着广袤寂静的雪原方向说道,“在那茂密的大片森林背面,在河面封冻的那条河岸流域......” “就是西奇河!”速布台勇士补充提示说。 “听说在西奇河岸,格尔奥吉在那里创建了一支俄罗斯军事营地。你先不管是否成败,要向俄罗斯部落猛扑过去。让你的士兵去灭掉他们,决不能后退一步。要知道,库里坎的身影就在你的大军前面奔跑,你要想方设法用你部所取得的辉煌战果让他的灵魂得到宽慰,安生。只有这样,库里坎汗才能才能带着蒙古大军获得了胜仗的喜讯去见他父王—我的圣祖。如这仗败下阵来,你就像一只掉在地上的蝙蝠一样乱飞乱撞,那么,库里坎汗的灵魂每到夜里就会来到你眼前,吸允你眼里的鲜血......” 拔都汗停顿了一会儿。只见他鼻孔一张一合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速布台勇士撇了一眼。 “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让士兵们做好今夜奔袭的一切准备。告诉他们玩弄俄罗斯女人的该收场了。切记,我将和速布台勇士率领万户大军随后你们后面采取行动。千万小心,别让我的人马超过你们。一旦超过,先来后到,别怪我们先动手,抢先了.....” “切记,遵命!”布伦戴双手触地,亲吻雪地,然后站立起来,用手紧紧握住别在腰间的长剑把柄,速向自己万户驻扎地飞奔而去。 拔都汗向一边挪步,一边与速不台勇士压低嗓音攀谈起来。速不台扯着嘶哑的嗓音对他说: “虽说穆苏克军士是天生丽质的‘七星’夫人的亲哥,我想将其打发到更远的一个地方去,这样,即使想回来,也得花上九十九年才成,或者一生压根儿就再回不来了。照旧例做法,皇家妃子的兄弟应享受在下有进贡、在上有赏赐等待遇才是。他不会缺金银财宝的缘分。如闲着他还会跟自己一帮狐朋狗友喝的烂醉如泥,打发日子的,结果就会沦落到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的境地的。这样一来,就会把他毁掉的。倒不如给他安排一个既体面又充满风险的一个重任,让他感到这项使命务必光荣,但完成它还得付出极大努力才行.....依我看,倒不如让他带领百户队前去西奇河畔执行对格奥尔吉营地进行一番侦查的这一任务。精心设计此次侦查行动,不要让布伦戴万户长对此有所疑心。这样,我们可以双管齐下,顺便也可以全面掌握和了解这位万户长是否衷心拥护和坚决执行你的军令的情况。” 拔都汗望着这位老帅端详了许久,认真思考他这番话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后来,他皱起眉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是我忠实的仆人和导师,照你说的办。让穆苏克跟百户长丘利亚搏·毕力根一起去,就是那个叫俄罗斯小孩把他坐骑偷跑的那个百户长。这是个疯狂起来根本不要命的一个人物啊。 “好!就这么办。”速布台点头赞许道,“我们要迅速采取行动,在格奥尔吉公爵还没准备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力争收到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突然一击的效果。” 第71章 在这儿,再无需为人马过春所需大批粮草储备发愁了 .....自古以来,俄罗斯伏尔加河扎窝勒什流域森林密布、沼泽遍地,像一片神秘的绿色海洋。这儿一直就流传拔都汗征战的众多真实传说,有人甚至还描述出了‘拔都汗行军路线图’呢,仿佛历史的画卷在眼前展开。古老的俄罗斯仍处在原始、守旧的状态,像一个沉睡的巨人,等待着被唤醒。.. (摘自帕.伊.梅尔尼科夫-比切尔斯基作品《在森林里》) 在摧毁弗拉基米尔、苏兹达里等城邑后,蒙古西征大军兵分三路,犹如三头猛虎,气势汹汹地向西北方向挺进。一路军在布伦戴万户长的率领下,如同一股旋风,席卷了苏兹达里、尤里耶夫、毕列亚斯拉夫里、斯克亚金以及卡辛等地,然后又从这儿向别列茨克、克拉斯内伊丘陵地区猛扑过去。另一路则由拔都汗率领,如同一支利箭,向乌里奇疾驰而去,到了那儿,又从乌里奇出发沿克罗热奇河岸溯流而上,向林中村落科伊猛冲过去。第三路则向梅什金及以远地区推进,然后穿越大森林,向莫洛加河上游地区迂回。途中蒙古军抓获了不少俘虏,他们对其进行严酷的酷刑,比如放在火堆上炙烤,如同一群恶狼,贪婪地想获得更多详细的有关格奥尔吉在这一地区军营部署及企图等相关情报。 还有部分零星的队伍按照拔都汗下达的指令前去攻打乌拉基米尔公国,实现并达到分而治之意图。沿途所遇城镇仍未逃脱被大军大火焚烧的这一厄运。 三月之初,拔都汗率军抵达大森林中一处叫科伊的村落。在这儿,万幸的是发现和找到了大部队所需的大批粮草储备,不用再为安全渡过春季而大伤脑筋了。这时,布伦戴万户长也来到别热茨克。根据获得的相关情报判断,他们俩把全部注意力基本集中到了格奥尔吉的人马和军营就位于这一带密林深处不远的地方这样一个结论上。 在蒙古西征军召集的将帅参加的一次军事会议上,拔都汗曾这样指出: “我军在与这部分俄罗斯部族主力队伍作战中,必须要坚决贯穿毕其功于一役的这一战术。否则,我们不但不会有所建树,而且还会在这冰天雪地,在这片广袤的莽莽密林、遍地沼泽荒野不战而亡的结局的。我们将面临蒙古西征中有史以来最严峻的一次考验。因此。希望你们要有不惜代价,全面获胜的坚定意志和顽强毅力。在彻底消灭了他们主力部队后,从此,敢与我大军抗衡的潜在威胁的对手将销声匿迹的,到那时我将会成为俄罗斯大地上唯一一个主宰了。在这儿,到处是浑身是毛的狗熊国度里,到那时就会建立绝对服从我的统治和万籁寂静的......圣祖、至高无上的祖父为我们后人率先垂范,树立了不凡的楷模,他也是这样教导我们的。明天对我们蒙古大军来说是一个天大的考验,是死是活在此一举,不是赢得伟大光荣就是蒙受奇耻大辱,明天就看我们的造化和运势了。” “不辱使命,消灭敌人。”千户长们齐声高呼道。 “在消灭格奥尔吉这股匪帮后,我军将继续乘胜前进。我们将调转行军方向,沿着大道,马不停蹄,向俄罗斯富庶之城诺夫哥罗德挺进。我们将日夜兼程,迅速向那儿开拔,尽量抢在河面冰雪融化之前......” “然后?”一个千户长豪气地问道。 “然后嘛?全军好好休整,养精蓄锐,休整养息。待时机成熟,再择机启程,向在莫斯科捕获的富有而傲慢商人所在的国度一路开拔。据说那些地方比诺夫哥罗德还富庶。那个国家叫什么来着,哈吉·拉希姆,你给说说。” “那些地方叫做里加、柳别克、汉堡、布柳格、利格尼茨。”嗓音微弱的一个人回答说道。 “对,就是这些地方。我要把这些地方都掌握在我的手心里。但是,眼下我们必须先解决这个格奥尔吉公爵。” 第七十二章 在百年雪衫森林中极易迷失方向,但派出的侦察兵有了重大发现 敖特根(蒙古语,意即年幼,娇小的)尤勒杜丝的哥哥—穆苏克竟然获得了征服者赏赐的台基(蒙古语,意即太子、王公等爵位的称谓)这一爵位封号,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啊!比利亚搏-毕力根和他坐在一起,两个人促膝谈心,谈了很久很久。他们决定要在战斗中发挥自己英勇顽强和机智等优势,创造辉煌战绩,让速布台勇士知道他们可不是孬种。满怀着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和期待,他们不久踏上了前往尚不为人知晓的俄罗斯大森林的征程。在途中,一切行动都由久利亚搏·.毕力根说了算,比如在遭遇敌人袭击等意外情况下,他就是那个拿主意的人。 穆苏克感到很庆幸与这位兄长结识,他老练沉着,在心里头对他很佩服,十分依赖。 “能跟你在一起太好了!在军事上你是我的导师!” 他们当下的重任就是要对蒙古大军至今尚未涉足的俄罗斯腹地展开一次全面深入的侦查活动,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找到并确定格奥尔吉率领主力队伍驻扎的详细位置。与此同时,在克伊宿营的拔都汗以及别热茨克的布伦戴万户长都在等待他们归来,等待久利亚搏·毕力根他们侦查和带来的重要情报。 在这一片广袤的森林和茂密的树林中,来到这里后,他们便感到了举步维艰,通行极其艰难的这一滋味,上百年的大片雪衫树林中,小道比比皆是,但彼此十分相似火相近,就想到了迷宫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走错路线。即使在途中偶遇狩猎人,或者逮住他们,与他们沟通起来也十分艰难,有时真让人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你们想干嘛?,你们来自哪里?”还极不情愿的嘟囔地说了一连串,更让人费解的说出的这种话,比如“哦!我们西奇这地方偏僻,闭塞。从没听说过,也从未见过你们啊!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于是,蒙古士兵急中生计,将捉住的猎人全身拔光,以此来狠狠惩罚他们一下,让他们尝尝什么是厉害的滋味。没料到的是这些光着身子的脚上只蹬着树皮鞋的西奇猎人,拼命地往森林深处跑,跑到很远后,回过头看看,接着又跳跃地跑了起来,还时不时做着下流的手势,对来这儿的蒙古士兵挑衅性进行侮辱。有俩个士兵耐不住人家的挑逗,大动肝火,扬鞭策马,试图从封冻的湖面上向他们冲了过去,想把这几个猎人的头砍了,一了百了。没想到他们到了湖面,冰面塌陷,连人带马一会儿工夫陷入“窗口”里不见了。而那些光着身躯的猎人像兔子一般又蹦又跳飞快地躲进森林里,隐身而去了。 眼前发生的情形,让久利亚搏·毕力根他们俩彻底感悟到了一个道理—俄罗斯大森林像有魔力似的,隐藏着巨大危机和陷阱,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的。每前进一步,都必须要倍加小心,万分谨慎才行。他们俩决定分头行动。久利亚搏·毕力根带了大部分人马停在交叉路口,穆苏克带上十个骑兵继续向前,深入林中扩大范围进行侦查。 暴风雪越来越凶猛。雪越下越大。远处响起了几声狗的犬叫声,穆苏克便下令停了下来,自己独自一人前去摸情况。随着一步步逼近,他渐渐看清楚若影若现的篱笆的黑影,篱笆旁拴着马匹。可以初步判断,这是俄罗斯部族的一个前方哨所。穆苏克静悄悄地调转马头,向回撤离。遂径直向久利亚搏·毕力根所在地方飞驰而去。 在得知这一消息,久利亚搏·毕力根立即向布伦戴万户长派出了急使报信。然后他带着诺呼尔们躲进密林中等待后方指令。到了傍晚,派出的信使回来报信说,布伦戴万户长下令要他们在原地待命,不许惊动前哨。 不久,布伦戴派来了几个先遣百户长过来。他们先把前哨团团包围起来,然后闯入哨所,撞开篱笆,抢夺马匹,从地窖里跑出来的人都被砍杀。剩余的仍在地窖内酣睡呢。丝毫没察觉蒙古骑兵的袭击行动。哨所中只留下两个俘虏。在审讯中,他们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拒不回答蒙古人的任何问话。只说这是多罗加将军管辖的一个边防哨所。有个叫多罗佳将军曾被打死,蒙古军还不好搞清楚呢,因为他们穿戴长相基本差不多—一身羊皮短大衣,树皮鞋。而且,蒙古军在每次战斗中采取了以二十对一的战术策略,所以,总有胜算。 当布伦戴万户长赶到这哨所时,被俘的俄罗斯人都被杀绝了。他急忙向宿营在克伊的拔都汗派出了信使,报告这儿的情况—从通往哨所路上留下的密集的马蹄脚印等蛛丝马迹来看,可以断定格奥尔吉大公的大本营就在这一带不远处某地。黎明前万户长等候圣旨,明早黎明时分将动身向前推进。 到了夜幕降临,穆苏克又带着三个骑兵向前方另一处进行了一番侦查行动。很快他来河面封冻的一块空地边沿停了下来,在此等待,并这里周边动静进行观察,看是否有人员活动的迹象。河对岸坐落着一个村落,村里有一座古老的教堂。发现那儿有骑手繁忙来回奔波、众人走动等情形,还建有白色房屋等一些新建筑。 这是一个重要发现,穆苏克初步断定这就是格奥尔吉公爵军营确切的具体位置。他十分谨慎地躲藏在雪杉树林背后隐身,耐心地等待时机。夜幕在空地上渐渐降临,弥漫。暴风雪渐渐减弱,似乎要停息了。闪着银光的月牙不知啥时候挂在雪衫树梢上了,静静地盯着你观望。突然间,穆苏克有了到村子里看看的一个大胆想法---对,到村子里去看看!村里一片寂静,间或听见几声狗的犬叫声外,静的让人感到极其孤独,几处房屋内的灯火在闪烁,从窗户中向外投射出一丝丝光亮,尔后,那些灯火光亮渐渐地一个接着一个熄灭去了。 穆苏克缓慢地向前走着,边走边有些紧张地朝着黑暗处观望,极力想摸清楚各处防御工事及路障等设置等情形,大脑里一直在紧张地思考着一旦暴露,要发起进攻,该从哪里着手等问题。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人惊了一下,只见一个高头大马的人影迎面走了过来。穆苏克急忙调转方向向自己人队伍走去。他边走边想,会不会有人跟着自己身后赶过来。辛运的是,森林里依然寂静如初,没有任何让人愈加担忧的一点动静。 这时,布伦戴万户长率领他的队伍快接近穆苏克曾经停下歇脚空地附近地区。骑兵们陪伴着自己的马儿蹲坐在雪地里,熬过了寒冷的一个夜晚。夜里又起风了,接着又下起了雪花,暴风雪又一次肆虐大地。雪衫树梢被风吹的摇晃起来,边发出吱吱咯咯响声。天刚拂晓,就收到一个命令:“把战马喂饱,查点武器装备。做好长期作战准备,正如俗话说的,‘新生儿变白头翁’一样,来这儿就没想过要回去。” 第七十三章 “快放那些白林妖出笼!让他们在天上自由飞翔!去追逐暴风雪” 不曾想这场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从西北刮来这股劲风刮个没玩没了,且随着时间的延伸风刮越大,连那些古老松树都有些受不了了,枝头愤怒地发出了阵阵吼叫声,轻如鸿毛的雪片被风吹得漫天飞扬,瞬间自发地形成一个个雪堆,紧接着又不停地挪动变换着位置,在别处又显现了一个才堆积的新雪堆。洁白雪花层层叠叠,把军营中那些低矮的、彼此间相互连同的房屋、地窖严严实实地覆盖起来,像是把这些房屋从地上抹去了似的。 为避开这场暴风雪的肆虐和侵扰,在此活动的人和动物集体“失踪”,都躲藏了不见身影。 但是,就在这般寒冷空气侵袭的天气里,有一个人却是例外,他站在高岗上值守,就好像一个被雷电击中后烧焦了的老桦树庄子一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只见他双手紧握着一杆猎矛,身上裹着冻不透的一件兽皮,瞪大眼睛守候在这儿。面对着空旷的田野和狂风掀起的白色雪花,他用铿锵有力的嗓音念念有词,一直重复地读着一个咒语。他一会儿高声朗读,一会儿细声漫语。那暴风雪也似乎懂了他的意思,也在跟随他的声音,遥相呼应: “打我出门来到这广袤的荒原,走到辽阔的草原,踏足深邃的谷地,走进千年沉睡的森林,走到结冰的河流。河岸边长着散发着浓浓雾气的一棵老橡树,在橡树旁边有一块冒着热气的灵石......在灵石下住着一个个老头,自由自在,过着悠闲的日子......我费力地挪开那块石头,向他们打招呼,并对他们鞠躬施礼,尔后我对他们说:‘老者们!请打开你们的铁箱子,放那些白林妖出笼!让他们在天上自由飞翔吧!让他们去追逐暴风雪,唤起更大的暴风雪,去拦住并阻挡住凶恶蒙古军团,再用更凌冽的寒冻将他们冻死在途中!’蒙古人!蒙古人!你这凶残的孽种,丑陋至极!蒙古人!蒙古人!来我故土有何公干?你休想凭借自己的意志追逐到那山后的暴风雪。我收拾你就像拔根草一样容易,我会把你扔到那一片蔚蓝色的远方,你会一粒土疙瘩一样干枯掉,像一颗草根茎一样枯萎掉......等你悔过,为时已晚唉。我要把我的话放入箱内用铁锁封存起来,将开启钥匙藏在灵石下面。我的锁子无人能开启,我下的咒语是灵验的......无论你用何种办法和途径,无论用空气、用风雨还是用流水,都难以破解我下的咒语.....你的军队强大,但我的内心是火热的......我的咒语魔力是强大的,他的力量胜过人们的梦幻,胜过勇士的气力的。请避开。我的咒语结束,心想事成。我的咒语胜过万物.....” 就像这咒语灵验似的,暴风雨变得更加汹涌,更加猛烈。狂风大作,一股接着一股飞过,欲有不将这念咒者吹到在地誓不罢休似的。 这时从一旁传来呼喊声: “喂!有活着的吗?我们快死了!” 念咒者回答道: “到这边来,这儿有路!” 在蓝色月光下走出一个黑影出来,他身后一个、俩个: “你好哇!这是要到哪儿去的?” “这儿就是你要想来的地方啊!都是来投奔兵营去打蒙古人的?” “是啊!说的没错。我们一共来了十三个男孩,七个女孩......” “我们是冲着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这儿,这儿的军营来的。” “妈妈没有白养你们啊!这里就是你们想来的那个地方,真走运,路上没陷到雪坑里就已经万幸了。跟我来,每人要跟上,踏着前人的脚步走,这样才行。不然,将会有麻烦的。一不留神就会上当受骗,经不起“林中妖”的诱惑,恶魔的折磨,就会在两颗松树之间瞎转悠一夜的。” “哎呀!你看谁来了,啊!梁赞人,林中人,追随者。没有不往这儿来的!加快步伐啊!不然,就跟不上我这个老头的步子了......” 众人的声音像洪钟般齐声道: “老爷子!我们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啊?”老人问了一句。 “我们共十三个男的,还有几个是女的......这几个女的曾经被蒙古人抓获过,做了俘虏,刚逃出来的。也想加入到队伍里来跟他们干一仗。” “真让人钦佩啊!” 脚底下“哗哗哗”地发出声响,人们一个接一个后人踏着千人的脚印鱼贯而行,手里还拿着猎矛跟着老爷子向前走去。这个有呼风唤雨神功曾经用一场暴风雪惩罚了蒙古大军的老人一直走在这群刚赶到这儿来的梁赞人前面带路。这些梁赞人身穿羊皮大衣,宽肩短腿,个个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让外人看个个都是一副专门打狗熊猎人行头。 穿过河面冰冻结实的冰路面后,梁赞人在沿途看到了这边有不少地窝子。为躲避这场大风雪的风寒,不少俄罗斯士兵进地窖里躲藏。地窝子一字排开,地窖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只有当烟雾从出气孔或屋顶上烟囱向外帽出一缕缕黑烟时,人们才注意到这雪堆下面还有人家住呢。到了里头,地窝子里温暖如春,热气腾腾,陶罐里正熬煮着一锅粥呢,在一旁几个俄罗斯人正聊得带劲呢。 第七十四章 前方远处闪过一个黑影,一个骑兵正向他这边走来,这个人越走越近 瓦西里科一夜未睡。不知咋的,他碾转反侧,不时地把盖在身上的大衣理了理,睁一眼闭一眼的,整整一宿未曾合眼。地上铺盖着一层干草料,他躺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草堆上过夜。一侧睡着他的义勇军同伴,此刻他们鼾声大作,睡的正酣呢。户外刮起了阵阵大风,风儿呼啸着不时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像是好奇地探个究竟似的。 他脑海里闪出来的一个念头自始至终不断滚动闪现,纠缠着不想放他一码,让他心里不得安宁----“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不得不面对的事关部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能做些啥?”这个念头接二连三,涌入他的思绪库里翻腾,使他失眠,毫无睡意。 “我叔叔,格奥尔吉公爵究竟想在这儿干什么?莫非想给自己整上一块领地,要不一直在等待蒙古大军自行退出,回到自己的驻地的机会呢?这倒也是,一旦蒙古大军撤离,他就会成为北方俄罗斯实力最强大的公爵的。到了那时,他也会在这儿建立从各方面来讲都不亚于弗拉基米尔城的一座新京城。我曾经不止一次听他讲过他对未来的一些设想,包括在这儿兴建大型的储藏库、粮仓,在河道上建造三个水磨房---‘投奔来这儿的人一定很多,自己动手磨面会更便利一些的......’现实的问题是自那森林以外的地区,哨所燃着大火,那些陷入蒙古人魔掌的俄罗斯平民百姓却遭到了残酷的杀害,此外,他们仍在肆无忌惮地涂炭生灵。不能再这么无所事事地混混过了,我要有所行动的。假如格奥尔吉公爵再不做出决断,犹豫不决,我就要带着罗斯托夫的兄弟姐妹们前往大森林那边去了。我要在大道儿旁等待,哪怕是守株待兔也罢,也要捕捉到蒙古士兵过来,直至抓住他们的毒蛇拔都汗才会善感罢休,心安理得的......” 公爵看实在睡不着,就决议起床活动活动。他在黑暗中用手摸索着,将自己在火炉旁晾着的粗麻包脚布取了下来,紧紧缠绕在脚上,上面在套上一层毛线袜,穿上树皮鞋。然后,他又穿上短上衣,戴上并扎紧腰带,跨上长剑,推开门走了出来。身后房屋的人仍在梦乡中酣睡。 到了野外,新月牙儿挂在右边的半空中,周围万籁寂静。雪花刷刷地悄无声息地下个不停,在劲风的吹拂下,丝丝地扑打在脸上隐隐作疼。他迈开步子,在营区走动,眼看天就要亮起来了。在白雪皑皑的大地映衬下,用原木搭建的新房、地窝子以及路障轮廓渐渐变得很清晰,十分引人注目。营区内仍保持着静悄悄的气氛,周边万物似乎也沉沉地坠入到了梦乡里。敌人离我们这儿还很远呢。在这寒冬之夜谁会在这密林里闲逛呢!听不见值守的哨兵吆喝声,没有任何一点动静,更听不见没有又人走动的一丝动静,寂静的让人内心有些恐惧,害怕...... 公爵走到一块原木墩子跟前,坐了下来。这时他又被脑海里的各种想法缠绕着。 “啊!俄罗斯大地啊!”他想着,“你富饶美丽,广袤无垠,处处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和雪原。大森林中的谷地和众多农民乡亲们才是你最强有力的一道屏障!唉!假设有一天让所有的农民从四面八方都起来汇集在一起,让年迈的伊利亚·穆罗梅茨挂帅出征,带着他们去战斗,那将该是一个多么壮观的场面啊!那有多好哇。即使再厉害的敌人也会撑不住的。就像从前一样,都会将他们统统撵走的。而现在,一个凶残、可恶的外族侵入到了我们家园,他们已经来到家园最中心就如心脏一般的地方来了,到了这儿,他们正在将家园分割成几块,啃食、撕咬还狠狠地吞噬着,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呐......艾!倘若能聚集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来,把骑在我们脖子上的敌人翻倒在地上,那该多好啊......” 忽然,他耳边传来马镫的响动声过来。他定睛一看,前方远处闪过一个黑影,一个骑兵正在向他这边走来,这个人越走越近。盯看着面前的这个骑兵,公爵楞在原地不动。这半夜三更的谁会在营地转悠呢,谁会瞎转呢,不会是格奥尔吉大公本人吧。骑士的坐骑却是个身材高大匀称,看体型像是波罗维茨部落的马匹。骑兵不是俄罗斯人,而是外族的。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莫非是蒙古人吧?瓦西利科公爵吓了一身汗,紧握剑柄,向前追了过去。骑兵飞快地闪到一边,在密林小道中消失的无踪无影了。 “蒙古.....间隙....” 瓦西利科徒步哪能追上一个骑兵的速度。他追了一会儿,从另一侧面又过来一个骑手。在他前面跑着一条花斑色捕狼犬。 “又来个敌人骑兵不成?不,这一次绝不会放他过去的......” 骑手越走越近。那匹马精壮匀称,很让人羡慕,一路小跑着。花斑毛色的狗低着头丝丝地出着声响,走着停了下来。骑手也跟着勒住马缰绳。 “是谁?从哪里来?” “是急使,从弗拉基米尔过来。有要事面见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禀报。” “这儿正是你想来的地方。啥时候从弗拉基米尔启程出发的?” “出门有些日子了,大概有十五天了。我绕着路走了好长时间,这儿到处有蒙古兵马看守。途中还遇上他们,还干了三次仗呢。多亏有这匹良马才得以生还,白捡了一条命。” “弗拉基米尔有啥消息?” “我出门那一阵子,那儿人们还在打呢。出门走到半路上才听说那儿不行了,被蒙古军占领了......” “弗拉基米尔已经陷落了?” “是这样。听说被大火烧毁了。听人们说光大火就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天边都变得火光冲天一片红光......” 瓦西利科公爵垂下头来。停顿了一会儿,他又振作起来,接着又聊起来: “刚才就在你站的这儿,有个骑手从这儿跑了掉了。我怎么喊他,他头都不回一下子跑没了......” “如是咱们的人,他不会跑的。估计是个蒙古人,说不定是个夜贼呢!当心点!蒙古兵已经到了附近这一带了。还没等你喊‘哎吆’一声,人家已经扑过来了......” “走吧!赶紧去见大公去!” 第75章 在哨所只留下一人值守,他们都急忙赶向军营报信去了 托罗普卡以弗拉基米尔的信使的身份,来到这座兵营,终于得以与自己乡亲们见面了。他们给他讲了他父亲萨维利·迪克洛斯的消息,说他曾经来过这儿,昨天又跟着辎重车去拉运粮食和干草料去了。托罗普卡在兵营没呆多久就离开了。罗斯托夫的瓦西利科公爵遣派他去一趟边防哨所,听说这个哨所位于西奇河与梅什金城之间的一个十字路口处。 “你的这匹良马疾如劲风,快去快回,”瓦西利科吩咐道,“假如蒙古侦察兵一露头,你就立刻返回报信,我们好做号应急备战准备。” 一处悬崖下面谷地,堆起一堆木材棍,木材棍下面火苗在噼里啪啦地烧的火旺。 “说实话,这年头真是不好过啊!蒙古军到处在搜索,抓人。一见到森林里有火苗闪亮,就嗖地扑了过来,真快啊!......”你还没来得及祈祷,就变成了光头桩子咯! 因此,即使点火,哨兵们要特别注意防备,他们时常用木桩子遮挡住火堆里的火苗这一办法,以备夜里巡逻的蒙古兵士发现会白白掉脑袋的。 在这个悬崖后背是一片无边的大森林,林中古树苍天,遮天蔽日。森林朝向一直向北延伸,伸展,有个猎人说得好,这森林一直可以伸展到冷海(白海)那边啦。要想穿过这片林海,只有走野生牲畜踏出的羊肠小道才成,途中还得处处留神,小心翼翼才行,还要时刻防范随时掉进各种陷阱和机关里去的危险,那就可没命啦。千百年来这些羊肠小道是这儿野兽和鬼怪时常出没的场所。沿途中假设向左或向右稍有偏差,无意间从由折断树木或青苔标示的小道走偏,那你就会陷入到齐肩深的泥潭里去,不能自拔,被大自然的陷阱吞噬。... 在这篝火一旁,横躺着四个年轻人。他们生性就是那种风雨无阻、鬼怪不惧的那一类人士。他们上身裹着羊皮,披着兽皮,躺在铺着雪山树枝地面上。他们还想出了用雪山树枝编织遮雪蓬的主意,将蓬子斜挂在头顶部位。因此,即使雪下的再大,他们也不怕,靠着篝火,安心地欣赏着野外风雪吟唱的冬至歌。才剥掉的棕红色的一张马皮被吊挂在一侧的一棵树树枝上晾着,那匹饿的快成皮包骨的马儿被他们宰杀掉了。这不,他们正忙碌着用猎矛切开马肉,切割成烤肉串,架在火堆上烧烤,为自个儿备上一顿美味午餐二忙碌着呢。托罗普卡就夹在他们当中,躺卧在火堆旁,身边还躺着卷曲着身子的那条忠实的花斑狗。 话说这四个年轻且勇敢的士兵就是从被蒙古大军团团包围的梁赞城里侥幸逃出来的几个人。他们四人冠以‘自由猎人’,时常在大森林这一带四处活动,经常会抓来一些掉队的蒙古士兵。到了后来,听说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大公在伏尔加河上游某地揭竿而起,招兵买马的事儿后,就蹬着滑雪板赶了过来。按照大公下的一个指令,他们一行四人就来到这座山崖、大路旁设立的哨所值守。 临行前,大公给他们配备了一匹良马,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要他们马上到兵营来报信儿。除了配马,大公啥也没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给马备找饲料。你看这周边哪有草垛,更没供马食用的芦苇等植物生长。所以,他们决定,把这匹马杀了吃了,这儿最可靠要数自己一双结实的双脚和耐用的滑雪板。 守在这儿荒无人烟的鬼地方,这几个年轻人有时感到无聊极了,于是只好靠讲一些关于勇士们的传奇故事以及稀奇古怪的魔法师的奇人奇事等来打发这漫长的时日。托罗普卡就被派到这儿了。他一边听故事,一边若有所思地揪着那张棕色的马匹看。他在为他这匹枣红今后可能会遭遇同一命运而揪心,顾虑重重的。 “有一次,”一个士兵讲着故事说,“几个农民走进大森林里,看到一个个头矮小的驼背老人背上背着比自己身子大十倍的木材往森林里走去,而且走起来让人感到十分艰难,一直在前面走着。‘老大爷,你为啥背着木材往森林里去呢?这森林大着呢,怎么能缺木材呀?’有人问他道。‘我心里知道该怎么办,我要为拯救祖国出点力。我背着木材也能打蒙古鞑靼人。’‘真怪!你咋样拿着木材跟蒙古鞑靼干仗呢?’就在这时,蒙古士兵突然出现在眼前。这时这个驼背老头大怒,很快从背上卸掉木材,顺手拿起木材朝着蒙古士兵狠狠扔去。他扔过去一块木棍,一个士兵冲了过去,又扔过去第二块木棒,一股队伍冲了过去。这时军号吹响了,锣鼓震天响,年轻军士挥舞战剑向蒙古鞑靼队伍猛扑过去,向割草一样将蒙古鞑靼人杀死了.....据可靠消息说,这个驼背老人已经到了西奇这一带,正在这儿积蓄力量跟蒙古鞑靼大军大干一场呢。” “听说还有一个人也来到了西奇,”另一个士兵接着说道,“他下巴颏上长着很长的胡须,嘴唇上的那把胡子长得有些像夜猫子一般,长的竟然可以挂到双耳上了。他曾经夸海口说,他能把初春季节惯有的恶劣天气、大风、暴雨、干旱、冰雪融化等招呼过来,黑鬼、白妖精都听他的呼唤。他说‘我将吧魔鬼招来,让它们把北极罕见的暴风雪引过来,冻死这些蒙古鞑靼,他们的死期将至。至于信奉天主教的俄罗斯人,暴风雪会绕道过去的,不会伤害到他们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咒语。这个神人名叫巴雷巴......” 托罗普卡再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他透过木柴堆空挡朝西奇方向望去,那边一股浓烟骤然拔地而起。 “那是白仁吉失火了!”士兵们无不惊讶地议论道,“该不是蒙古鞑靼过来了吧?” 他们在哨所只留下一个人值守,其余的人都迅速向军营赶回去。 第七十六章 蒙古人打过来了,这消息如晴天霹雷瞬间传遍整个营区 瓦赫拉梅伊牧师住宅内。格奥尔吉公爵正挨着一张深红色旧桌旁坐着,一手托着自己一侧面颊,下垂着脑袋。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正插进花白的一头卷发里,正痛苦地呻吟着。在他面前放着一张从圣经书上匆忙撕下来的发了黄色的纸片。大公真记不清有多少回了细心读过他极其熟悉不过的公爵夫人给他来的回信: “我正大光明的雄鹰,格奥尔吉公爵!自离开心爱的小天鹅后,不知现在到了哪儿了?庞大的蒙古鞑靼军队已把我们城市包围的严严实实,一点儿气不透似的。死亡时刻威胁着、孩子们以及其他人。我只有一线渺茫的一线希望,就是盼着你能早一点回来,把这敌人彻底打败......我真心祈求仁慈心地纯洁的救世主,让我有幸再看你一眼你那双可爱的双眼!只要上帝愿意成全我们,我的这一愿望就一定会实现的。求你赶快回来吧......” 瓦赫拉梅伊神甫把自己至今一直使用的铜十字架虔诚地靠在胸前,竭尽全力地在安慰着伤心透顶的公爵大人。一直沉浸在往事回忆当中,根本无暇顾及神甫的劝慰和安抚。这时他脑海里想起自己当时与夫人在宫苑台阶告别的那一刻,响起她那苍白而微微颤抖的嘴唇,情不自禁从她那脸颊上滚落的一串泪珠以及紧紧拥抱他的那双炽热的双臂......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呼喊声过来: “公爵在哪儿?赶快叫醒他......” 格奥尔吉公爵一下子清醒地回过神来,又听到有人喊道: “赶快告诉公爵,说蒙古鞑靼队伍像潮水般涌过来了......” 一听到这话,公爵大人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从坐着的地方蹦跳起来,连滚带爬地掀翻椅子,来开房门,朝外飞奔而去。他身后,房门还在敞开着,一股股寒风和凉气涌进暖意融融的客厅内,让人满身瑟瑟发抖。瓦赫拉梅伊牧师用颤抖的双手勉强穿上宽大的皮大衣,从地上捡起一个用来捆绑木材的线绳将自己腰间紧紧勒紧,手拿着铜质十字架,面对一脸惊慌失措的举着双手的妻子劝慰地说道: “愿仁慈的上帝保佑你,敬重的奥林匹阿杜什卡。我现在要和士兵们在一起。这显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的战斗......” 瓦赫拉梅伊神甫拖着左右晃动颤抖的老朽的双腿,走出房门外,不会儿便消失在蓝色雾气弥漫的夜空里。格奥尔吉急忙来到新建的木质结构的房屋,进来后催促到: “阿儿浑!你快点!快把铠甲、红靴子给我拿来!快点,阿儿浑!然后,赶快把枣红马备好!......” 公爵顺势急忙把挂在墙上的武器摘下来跨在身上。老仆人急忙跑过来帮他把铠甲套在短大衣上,系好腰带。与此同时,义勇军们进进出出,受领公爵下达的各项命令。就在这时,军营大院了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一个士兵将两个光着身子、冻的上身都变得紫青色且哆嗦不止的农民推进大厅来。这两个农民不服,一直嚷嚷着,挣扎着,还提高嗓门喊道: “你们这是干吗?客气点好吗?” “走吧!走吧!你们自己给大公说到底怎么一会儿事,啊!” 押送着俩人过来的士兵们极力提高嗓门,试图想把大院里来回跑来跑去的军士们掀起的喧哗声、说话声压下来,对着一脸愁容的格奥尔吉大公禀报道: “大公,你看!这两个是西奇人,很是机智,他们全身被蒙古鞑靼人扒光后,像蛇一样竟然还逃出来了!” “以礼相待。”格奥尔吉公爵说,“阿儿浑!给这两人每人发一件大衣和一双鞋,就现在。” 义勇军士兵继续报告说: “这两个西奇人一直在观察蒙古队伍的动静。他们亲眼目睹了多罗萨将军跟他们拼命厮杀直到战死杀场为止的场景......蒙古队伍离这儿不远了,很快就要到我们这儿来了......” 格奥尔吉急忙从屋内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等着。他手下人早已备好了那匹身材高大的枣红马,肚带已系好,缰绳抓在手上等待大公上马。见这情形,大公从士兵手里接过缰绳,脚踏马镫,迅速上马,左手执缰,右手紧紧握住小圆形盾牌的挂钩,金色头盔紧压在他的双眉间。 “唉!雄鹰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听到他的召唤。一时间勇士们牵着自己马匹的缰绳一下子从军营四面八方向这儿聚拢过来。 军营里吹起了号角,擂起了战鼓。 第七十七章 战旗倒下去了,公爵格奥尔吉身中数枚长箭穿肠而过,命丢杀场。 没有拴好骏马的加拌,就不要将其放到草原上。 没有安顿好守兵,就不能无忧无虑酣睡。 (摘自一首古老哥萨克民谣) 哈吉·拉希姆继续写道: 啊,永恒的苍天!你最终让我成为一场充满惊心动魄、骇人听闻轰动天下历史事件的见证人,让我心里体验和经历一种无言的愤恨以及无奈的痛苦过程啊! 在这严酷冰天雪地、封冻的深不见底沼泽冰面上我亲眼目睹了一场前无古人的恶战。目睹了不计其数的蒙古队伍向野兽般向数千个俄罗斯农民发起的猛烈攻击。即使在这种兵马极其悬殊的情形下,没有一个农民因惧怕而退缩、屈服,即使自己被刀枪看的遍体凌伤,他们依然如初挥舞着斧头奋力拼杀,犹如被猎人围困在一偶而陷入绝望的野狼拼命抗争一般,他们仍拼命地进行着最后反抗和撕咬,直至生命的最后时刻到来。 我都目睹了所有这一切,未曾想我竟然还活着,还没死去...... 这些天以来,哈吉·拉希姆都是在万户长布伦戴统领的两万人马的军营里度过的。他骑着万户长布伦戴赠与的一匹习性温和的战马。马背上驮驾着他随身携带的一个皮箱,皮箱里装着洁净的纱布、硫磺粉、烧焦的一块毡布、救治伤员急用的药水及其他包扎伤口、治疗所需的物品。 这是个个头不高但身体健壮结实的蒙古种马匹。他虽骑着这匹马跟大部队行走,但总是感到力不从心,驾驭不了它。哈吉·拉希姆只好紧紧抓住马鞍和马鬃,以免失控从马背上被摔在地上。 布伦戴下令让部队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战斗号角一吹响马上投入战斗。严禁骑兵离开战马,要求马缰绳必须系在腰带上。即使到了夜间,骑兵也要像猫一样卷曲折身子,蹲在战马蹄前,困了就地躺在雪地上过夜。凌晨时分战斗号角吹响,马身上披满雪霜,呈现出像银光一样亮白色。 这是对事先做好抵抗准备的俄罗斯军营来说是一次凶多吉少的袭击。每个蒙古士兵心里都很清楚,来这远离家乡的异国地域进行征战不是面临获得胜利的荣耀就是一死了之的命运。 部队抄着捷径小道迅速向前推进,有时还要连人带马从壕沟上跨越过去。眼前四周不时在耳边响起可怕的像是有人发出的呻吟、冰面受挤压断裂而传来的巨大响声、数千匹马战马奔跑引发出来的隆隆的轰鸣声等等。 哈吉·拉希姆坐骑在自己健壮有力马背上,随着大队伍向前奔跑着。 前面森林变得越来越稀疏起来,眼前出现了一条河道蜿蜒河面上封冻的河床。队伍里依次传递着布伦戴万户长下达的一个命令: “拿起武器!” 听到命令,蒙古士兵迅速挽起右臂袖口,叮当作响,刀剑已从剑鞘里拔出来,扛在右侧肩膀上。战马越跑越快,森林被远远摔在身后。在开阔的雪原上蒙古部队朝前狂奔起来,呼出野兽般的吼叫声,这吼声后又演变成尖细呼声: “咳呼!咳呼!蒙古人冲杀!乌拉格赫!乌拉格赫!” 远处河床附近前有一块空地。河流右侧蜿蜒伸展着一片树干矮小但十分稠密的沼泽森林。森林中有一个高地,十余颗树枝上挂满积雪的松树独占鳌头,倒是显眼瞩目。在右侧,河对岸有一个俄罗斯部族村落,还有一个古老的教堂。在那儿河岸边矗立着一排排泛着白色光泽的新木房。 河两岸用原木、松树、带着长条树根树桩子等材料作为路障严密遮挡起来,以防马匹从这儿逾越过来。 看这架势,俄罗斯人根本没料想到蒙古人会打过来,来这儿会袭击他们。只见他们纷纷从家里跑出来,边小跑边穿衣服,匆忙向着屋顶上挂着黑色旗子的新建白色木屋奔去。当蒙古骑兵队伍身影在空地上跑动身影显现时,他们才吹起了报警的号角,紧接着战斗号角和铜鼓彼此起伏地吹奏起来。 教堂前站着一个英俊、身强力壮、脸上蓄着黑色大胡子、身穿银色铠甲、头戴金光闪闪头盔的骑士,他骑着身材高大的枣红马。这人便是俄罗斯部族的首领格奥尔吉公爵。他身边始终站着像影子一样陪伴的三个骑手。站在中间的是位骑手,正高高举着一面黑色旗子,旗子上用金丝线绣饰着救世主耶稣圣象图案。 蒙古军士们铭记着征服者说过的那句话—在遇任何困难时决不许犹豫退缩。一支队伍立刻向左侧转向迂回,通过冰冻河面,向对岸行进,朝着白色木屋方向杀了过来。另一支则向右侧策应,绕过路障,向河面走去,在河面上与俄罗斯队伍交战了。 作为中军的第三支队伍神速地朝着河沟、路障等方向洪流蜂拥而来。试图用几千匹蒙古战马胸膛撞击并开通一条血路出来,彻底摧毁沿途遇到的一切障碍。此时不少战马受伤倒地,骑在马背上的军士也纷纷跟着掉落下来。后续的骑兵仍蜂拥而上,踩着倒在地上的同伴身躯,跃上路障,冲进里面,为保持夹击态势,仍继续向前奋进,他们沿着陡峭的岸边向河面快速包抄了过去。 冰冻的河面上因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冰面遂轰一声破裂开了,不少人马随之掉进冰窟窿里。 俄罗斯人从河岸另一头向河面杀了过去,企图将蒙古军队阻止在封冻的河面上。随着两军在河面的接近主战场即将在这儿拉开序幕。在冰面上投入战斗的不少俄罗斯、蒙古士兵一一掉入到冰窟窿里。即使掉进冰冷的水里他们仍在搏斗不止。 俄罗斯公爵带着几百个士兵也冲到河面上来,又迅速上到右侧的河对岸上了。俄罗斯义愤填膺地迎着从大森林里冲出来的蒙古人杀将过去。义勇军熟练而轻巧地挥舞着沉重的长剑厮杀。在义勇军那长剑的有力劈斩下,蒙古人细小短剑被砍的四分五裂在空中飞溅。俄罗斯人各自为战,而蒙古人却采取了以多胜少的战术,形成小包围圈,用十个人来对付一个。 哈吉·拉希姆跟着蜂拥而上的骑兵队伍向路障冲了过去,但仍未得心应手地完全掌控住自己这匹强壮有力的战马。在慌乱中,他不小心从马背上被甩了下去,狠狠地抛在厚厚的雪堆里。忽地一声几个骑兵从他身旁飞驰而过,马蹄险些踏上落在雪地上的他。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迅速跑开了。 前面有个小土岗。他赶紧爬到高处,向下望去,激烈的搏斗仍在持续。他设想起一个场景—假设公爵能够把他的义勇军拢在一起,肩并肩作战,就会从蒙古队伍包围圈中冲出来,打开一条通往森林的一条血路,然后沿着森林中的无名小道儿逃掉。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他们必死无疑,别无他法。俄罗斯士兵擅长单兵作战,左一下右一下,每个人相互之间拉大了距离,没法策应,他们作战似乎毫无章法。渐渐地他们陷入到处是蒙古士兵包围的汪洋大海里。格奥尔吉公爵那面黑色的旗帜在酣战的战场上空迎风飘扬,随着义勇军士兵作战队伍的快速变化位置而跟着向前移动,走着走着旗帜开始晃动起来,随后便倒下去了。在距离倒下去旗帜不远处,俄罗斯公爵格奥尔吉身中数枚长箭穿肠而过,命丢杀场。 这时指挥这场战斗的蒙古军万户长布伦戴站在长满松树的土岗上,也就是刚才哈吉·拉希姆曾来过的那个土岗,长长歇了口气。他身材高挑消瘦,脸色蜡黄,骑着一匹黑鬃黄色毛发的战马,从远处静静地观察着眼前正在进行的数千名杀人见血而发狂的骑兵、步兵之间杀过来、冲过去厮杀的血腥场面。当他看到敌人黑色战旗晃动一下然后朝着地面倒下去的情形后,他突然有了某种灵感。他大声地对身边的勤务兵喊道“跟我冲啊!”,遂带领贴身卫队百户猛地从山岗冲了下去。他属下的诺呼尔们奋力地厮杀迎面而来的敌人,一直冲向格奥尔吉公爵伤亡的地点,试图亲手生擒这个俄罗斯部族的一个公爵。在格奥尔吉倒下去的地方,到处是伤亡的士兵尸体,想很快找到他的尸体也没有那么容易。最后根据伤亡人员身上穿戴的银色铠甲以及脚上穿的红色靴子才好不容易辨认出这具尸体是格奥尔吉公爵的。在他躺着的地方不远处,他的那面黑色军旗掉落、覆盖在很多尸体以及因疼痛而发出呻吟和痛苦嚎叫声的伤员身上。开始打扫战场。蒙古人将受伤并躺在雪地上的同伴一一挑拣出来,杀死了俄罗斯伤员。 格奥尔吉公爵已经死亡。蒙古人利剑打飞了他的头盔,刺伤了他的前额头,两支箭准准地插进了他的喉咙。 布伦戴万户长走过来停下马,利索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双脚踩踏着鲜血流淌的雪地,从腰间拔出短匕,亲手熟练地将格奥尔吉公爵头颅割了下来。再用一根细皮筋穿刺耳朵,将格奥尔吉公爵长着一头花白头发以及黑色大胡子的头颅牢牢地栓绑在坐骑尾部栓挂物件的挂钩上。然后,将受伤沾染的血迹搽拭干净,灵巧地跨到马背上,对着属下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部在这一仗中做出了极大牺牲,也为弘扬蒙古部落盛名增添光彩了。从此我部将士再也不会受到拔都汗的责备和怪罪了,你们可以作证,俄罗斯部族公爵的头颅现在就挂在我坐骑的马尾上了!” “但毕竟未挂在拔都汗坐骑的马尾巴上啊,”一个年长的诺呼尔插话道,“你要倍加小心啊!怕是征服者不会因此而宽恕你的......” 托罗普卡急忙赶回到离开前前人声熙熙攘攘、都忙着建木屋、紧张有序忙碌各自的事儿的象征一派和平景象的军营。可到了这儿,映入眼帘的一场残酷的搏斗场面。拥有兵马优势的蒙古鞑靼人在空地及河岸区域骑着马儿来回急忙奔跑,他们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用弯刀等武器狠狠地厮杀。俄罗斯人举着斧头和长矛与其展开搏斗,厮杀着。 托罗普卡回到军营后,发现了瓦西利科公爵。他正率领罗斯托夫骑兵队伍向前行进。罗斯托夫士兵们手握着斧头、战剑一路小跑,以锐不可当的士气和勇气快速向前挺进。 一股蒙古骑兵队伍正迎面向他们冲刺过来,以图用强势的骑兵队气势震慑并冲散他们的队形。但罗斯托夫士兵紧密保持密集队形,迎着他们并从他们中间地段冲杀过去,然后迅速向大森林防线迂回。 双方实力不上向下,几乎相等。罗斯托夫队伍顶住了蒙古队伍的第一次冲锋,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蒙古队伍刷地迅速变换了原先的队形,采取一直向后退的战术。然后,急忙刹住脚步,突然调转马头,向后转过身来又朝着俄罗斯队伍发起新一轮强劲攻势。瓦西利科公爵与自己的同伴一样,英勇地厮杀敌人。托罗普卡扬鞭策马地朝他疾驰而去。 这时俄罗斯人渐渐占了上风。就在这时,又有两支蒙古鞑靼队伍在林中小道突然露出身影,遂向俄罗斯人猛扑过去。只见他们呼喊着战斗口号,尖叫着杀将过来,后面的接续队伍一个接着一个源源不断地向这边冲杀过来。 这是速不台勇士和拔都汗率领的两支万户大军刚刚赶到这儿。犹如天兵天将突然杀了出来,如此众多兵马,让战场的局面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机。蒙古大军使出了用套马绳捉人的神器,迅速将瓦西利科公爵套在甩出去的绳索圈套里。瓦西利科公爵企图想用刀割断绳索逃脱,不料想第二个甩来的绳套索不偏不倚地又套在他的脖颈上,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就从马背上被拖下地来。蒙古士兵们看到这情形顿时得意地欢呼起来,甩出绳索的骑手在雪地上拖拉着瓦西利科公爵往前走去。 托罗普卡想赶过去搭救,却被一匹迎面飞驰而来的战马撞翻在地,像一个被丢弃的布娃娃。他爬起来,跨过几具尸体继续往前跑,再一次被击倒在地,像一个被海浪拍打的贝壳。他倒在一个蒙古士兵与俄罗斯人两具尸体的一瞬间,耳边还听到了一阵阵厮杀的呼喊叫声,像一个个恶魔在他耳边咆哮。战斗中的嘈杂声很快过去了,托罗普卡顿时失去了任何知觉,昏厥过去了,像一颗被砍伐的大树。 第78章 蒙古鞑靼士兵发出群狼般战斗号令,向敌人冲杀过来 1238年,尤里二世(苏兹达里大公或称之为乌拉基米尔大公)......在西奇河畔被击溃,很多显贵与他一起在此次战役中阵亡。此一役从此决定了俄罗斯今后二百五十多年的历史命运。 (卡尔.马克思《编年史摘要》) 拔都汗率领他直属的万户大军直奔战场策马扬鞭,蜂拥而至,他骑着战马抛在最前列。速布台勇士一路上苦口婆心规劝他,并说: “你不是一个平常普通人,要好好想想自己睿智的祖父啊!他作战从不会像一个醉酒的诺呼尔一样奋勇地冲在大军前面的,去想捞取一个什么勇敢者的名誉。他总是稳坐泰山,处在自己统帅的坚如钢铁、战无不胜万户大军后面,用超群的作战指挥艺术调遣各路大军,将最需要的万户队伍遣派到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场上。你再想想看,你那年轻头脑简单方法简单鲁莽的库里坎汗叔伯啊。他本想彰显自己的勇气,却白白中箭至喉咙之死,唉,这都是血的教训啊.....” 拔都汗听完,沉默了许久,有些不满情绪,遂回话道: “我不想让布伦戴万户长独占鳌头,眼看着将到手的这一胜仗白白抢走。” 拔都汗率领万户抵到西奇河畔时,正是蒙古鞑靼大军处在战斗最胶着最艰难的时刻。俄罗斯人豁出命来进行了最顽强的抵抗和最后的一搏,交战的蒙古鞑靼军队方面显得有些慌乱,不知这仗往下该如何进行。万户长布伦戴伤透了脑筋,没办法将混杂在敌军中的骑兵重新集中起来,将顽强抵抗的俄罗斯人以致命的一击。未曾想,就在这关键时刻大部队援军及时赶到。 这两支万户大军的到来完全决定了这场着名关键一仗的胜负。自这一刻起,俄罗斯人气势减弱,士气低落,开始撤退,他们从河岸上向后退却,向森林方向溃逃。他们看到蒙古鞑靼援军新生力量的参战,早已失去了继续顽抗的勇气和信心。他们也没有能把残留的兵力集中起来,重整战鼓的一个核心人物。象征军旗的黑色旗帜倒下去了,格奥尔吉大公也被杀死,而唯一一个富有作战经验且英勇的瓦西利科公爵也被蒙古人活捉。此时,俄罗斯军队已变成了没有首领的一支散兵游勇队伍,每个士兵只能尽力而为,只能单兵作战了。他们虽然作战英勇顽强,而且充满献出生命的英雄气概,但此时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拔都汗登上土岗,从那儿对战场场面进行居高临下,仔细观察。只见蒙古鞑靼士兵呼喊着、尖叫着向敌人冲杀过去,但到了与俄罗斯人近距离交手时却听不见一丝声响,一场无声响的疯狂肉搏战已经开始。战场上那些重伤者因疼痛而发出的恐怖尖叫声和撕人裂肺的呻吟弥漫在雪原上空。 万户长布伦戴从马背上跳下来,迈着徐缓的步子,走到了山岗上来了。在走紧拔都汗跟前,一向阴郁着脸色的布伦戴万户长单腿跪地,亲吻拔都汗马蹄施礼。然后,他转过身来,从跟随他手过来的诺呼尔手里接过一块镶嵌着金色花纹的金属盾牌,盾牌上摆放着格奥尔吉公爵的头颅。布伦戴万户长将盾牌举过头顶禀报拔都汗。 拔都汗望着远处,摆出一副没有看见跪在面前的布伦戴万户长的神态。 “为何俄罗斯神庙至今还在燃烧?”拔都汗很不满意地怪罪道,“我不是下过命令吗?要保护俄罗斯萨满,以便好让他们为蒙古大可汗祈祷祝福!” 布伦戴仍单腿跪在地上继续举着金属盾牌。拔都汗这时才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俄罗斯公爵头头颅上来了。这个长着一头卷发和一撮黑胡子的头颅,脸上沾满暗红色血迹,他似乎已陷入永恒的沉睡当中,从此完全脱离了任何屈辱和痛苦。 拔都汗突然俯下身子,用手拨动了一下头颅上的那双耳朵,说道: “耳朵用线绳穿过孔了.....这是你要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早已在你马尾巴上挂坠过的,是不是?你这是想嘲笑我,是不是?给我走开!” 拔都汗打翻了金属盾牌。那个头颅堕落在地上并顺着山坡向下滚落过去并陷落到深雪里一动不动了。布伦戴万户长带着温怒的蜡黄表情,深深地弓下腰施礼,然后迈着恭维的碎步退到一侧去了。 拔都汗的随从们好奇且胆怯地等待他们的统帅下一步将如何动作,将通过何种形式彻底发泄他那满肚子里积蓄的不满和愤怒情绪。而拔都汗却一直保持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平静且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战场上的任何动静。俄罗斯人队伍仍在撤退。他们从陡峭的河岸边向河面上跳下去,再从河面上向森林方向逃跑。蒙古鞑靼士兵们紧跟其后奋力追杀。追上他们后猛地砍杀,接着再追逐。雪地上到处堆满了横七竖八的一具具尸体。 拔都汗提出想亲眼看看格奥尔吉公爵的尸体要求,于是他们从山岗上往下走去。下山时,他的坐骑在慢坡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踏着雪地行走,谨慎地绕过脚底下躺着的尸体。布伦戴万户长走在前面引路。 就在格奥尔吉公爵的尸体旁,有两个士兵正在干仗。一个士兵从死尸脚上拔下来一只红皮鞋,将其夹在腋下,乘机还想把另一支皮鞋也拔下来。另一个士兵出来干涉,还朝他打了一巴掌,于是这俩人扭打起来,不分胜负。正打的起劲呢,竟然未发现大军统帅已经走到他么面前了。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拔都汗绷个脸下令说,“把那双皮鞋马上送到我的辎重车上去......” 诺呼尔们立刻从马背上跳下来,朝着那两个打架的士兵方向跑去。 拔都汗便开口说道: “在蒙古军队里,在伟大征服者统领的军队士兵当中决不允许有争吵、斗殴、偷盗以及相互残杀等现象发生。假如蒙古士兵当中彼此相斗哪有心机去跟别人打仗啊。要牢牢记住成吉思汗制定的那部圣明的<扎斯格>(蒙古语,意即法典)中的明文规定。违者一律严惩-给予处死。将他们带上来,就地处决。” 诺呼尔们很快将其中一个违法法典规定的斗殴者带了过来,将其两脚朝天头朝下地竖立起来,穿着尖头褐色破皮鞋的两条腿在空中乱晃荡,在场的一些人被他那怪模样逗嘲笑起来。这个被倒栽葱即将手军法处置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断断续续地喊着冤枉,说不是他的过错,是那个叫布里的钦察人,那个狗娘养的,豺狼的过失。 两个彪形大力士走过来将这违法者的双脚从后背向脑袋方向用力地压了过去,顿时传来脊背骨断裂的声响,随着响声发出了惨烈的一声尖叫声。另一个违法者也受到了同样的处置。这个士兵在临刑前大声呼喊道,他名字叫布里拜,他是专司照料公鸡的纳扎尔·凯乐泽克之子。一阵短暂撕人心肺的尖叫声再次响起。接着又响起一阵脊背骨骼断裂的声音。于是,两个因违法被处置的士兵就这样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神躺在雪地里了。 战斗结束了。蒙古军队彻底消灭了负隅反抗的被死死围困的最后一批俄罗斯义勇军士兵。 拔都汗骑马路过俄罗斯人修筑的要塞工事。工事周边躺满了人马尸体。他径直走到河对岸,在被大火烧焦的教堂废墟旁停了下来,他想在这儿歇脚。诺呼尔们到教堂里东找西看,在教堂里找到了一块冻羊肉。诺呼尔们一看这情形,高兴坏了,这是个衷心服侍主子并让他高兴献殷勤难得的一个机会了。他们几个人一起动手并很快燃起了篝火,在燃起的火苗上烧烤起羊肉来了。 速布台勇士也紧挨着拔都汗坐着的毡垫旁坐了下来,右手指指着天边气象说道: “俄罗斯的萨满还是很厉害啊,让我们在这恶劣的天气条件下遭遇这般罪受啊!我们该离开这片森林了。” “先把诺夫哥罗德拿下再说。”拔都汗回答说。 到了响午时分,风向开始好转,阴暗的云团被尽情刮走了。明媚的阳光悬挂在春天时节才有的碧绿的天空上,温暖的金色光芒洒满林中空地上。各处小溪流叮咚叮咚地发出悦耳的动静开始流动起来。积雪开始融化,变得松软。假设坐骑走过去,四蹄都会深陷到雪地里去的。 有几只黑色乌鸦飞落到被雪花覆盖的尸体上瓜瓜嘶鸣。蒙古人摘掉头顶上戴着的毡帽,用手指挠挠剃光了的头顶后脑勺,大口大口地地用鼻子呼吸着周边的空气并说道: “这是从蒙古大草原吹过来的南风啊。你们瞧啊!乌鸦飞来了,也把春天夹在在自己的尾巴上飞到这儿来了。” 这时突然传来频繁敲击铜锣的声响,犹如敲响了撤离、集合的号角声。一向以坚守铁一般纪律的蒙古鞑靼军队,也不得不匆忙跳上战马,从还没劫掠干净的那些尸体旁渐渐离去,有些遗憾地放弃了可以获得更多战利品的难得的机会。赶紧向冒着黑烟的俄罗斯昔日的军营方向飞驰而去。军营里只保留了一座孤零零的白色木屋。木屋前矗立着一根铜顶旗杆,旗杆上挂着一面蒙古征服者大军的棕色马尾金色大旗,正在迎风招展。 百户长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扬鞭策马向这边赶过来,赶紧将自己的队伍一百户为单位集合起来,整队完毕,随后宣布和下达了一项命令: “我们将向富庶的诺夫哥罗德开拔。即将从这阴气太重的鬼地方离开。很快就要启程了。要不然,我们都会在这儿白白冻死的。” 蒙古鞑靼人一边随着扯着沙哑的嗓音呼喊着,一边按照以十户、百户为单位整队集合着。有的士兵手里还牵着俘获的一匹瘦弱的马儿。 征服者大军的军旗开始晃动起来,并由卫队百户队伍的旗手高举着走在队伍前面,旗子迎风飘动着。拔都汗骑着似云团灰色的一匹战马跟在旗手后面,神情抑郁,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模样。速布台勇士以及汗室的随从紧随拔都汗身后,速布台勇士眯缝着狭窄的独眼,朝着百年林中小路望去。他们身后跟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蒙古鞑靼骑兵军团。 第七十九章 蒙古鞑靼医师又一次将手举过透顶,做了一个致意的手势 ......俄罗斯那些感人的词曲 不是随便就能编写出来的 是经受过了多少岁月洗礼 承载了多少人间烟火吹拂 熬过了多少寒风大雪考验 才能酿造发酵出来的呢 (列夫.梅<小曲>) 感觉有一个热气腾腾、粗糙不平的舌头在舔着脸颊,仿佛要把他的脸舔破。耳边还传来一阵低沉、短促而持续不断的尖叫声,如同恶鬼的咆哮。这是谁呀?托罗普卡慢慢苏醒过来了,这是他脑海里第一时间闪现出来的第一个感知,这让他感到极其毛骨悚然的—“这是一条吃人的野狗!它在舔着我的鲜血,然后就会用它锋利的牙齿吃掉我的脸的!” 仿佛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紧紧地缠绕着,托罗普卡的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剧烈,仿佛要跳出胸膛。 “啊!”他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声音尖锐而恐惧,仿佛要穿透黑暗的夜空。 托罗普卡费劲把力地、好不容易才抽出被一直压在身下的一只右手,狠狠地卡住了那条狗的脖子,定睛一看,那狗的脖子上还拴着一截子线绳......莫非是花狗,真是它吗?是它!它多灵动啊!能毅然决然地咬掉套索,千里迢迢跑来找自己的主人来了,是不是?它真是那条花狗啊!托罗普卡用手亲切地抚摸着它的身子,在这原野漆黑的夜晚,渐渐辨认出了它那向前伸出来的头、竖起的那双耳朵,宽阔硬朗的胸膛以及与凶狼搏斗时在胸前部位留下的一块旧伤疤等轮廓,感到无比欣慰和安神。俗话说,狗通人性这话真没错。 这时托罗普卡心里想挣扎着站立起来,但他发现自己的那一双腿被一个庞然大物沉沉地压着---那是一匹被杀死的战马。他的左手也被什么东西挤压着......也许,死神正在悄悄的临近......他正横躺在众多死体当中,看来他的气数已尽,既然这样,那就平静地等待吧!托罗普卡用手顺势在地上抓起一把湿漉漉雪团儿......不料想从雪团里也散发出一股血腥味来! 他现在这是在哪儿呢?这时他回想起自己最后一刻的情形来---他看到一个一脸狂怒表情的蒙古鞑靼士兵跑过来,朝着头部重重地给了一击,随后他就失去知觉,翻倒在地上......这是在战场上......咋这么静悄悄的呢,真奇怪?头顶上是漆黑黑的夜空还有半空中悬挂着的泛着银色光亮的月牙,大地上暗黑的月光下反衬出来一片白雪皑皑的原野,远处是静静矗立在地上的森林以及形态高大的雪杉古木。 一阵呻吟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到耳边?那时一个人真实发出的呻吟。紧接着在另一个地方也传来一声悲戚的哀叹声。随后,悲哀的声音从四处响起,一声接着一声。这声音就好像是俄罗斯大地在为这些倒在这片地上的英雄儿女唱起的一首挽歌似的,悲悲切切,煞是令人心颤。 蒙古鞑靼人怎么销声匿迹了,究竟往哪儿走了?他们想来不会放过受伤的人,一律会统统杀掉的。托罗普卡想喊人求救,但又害怕被蒙古鞑靼人听见.... 这会儿花狗安静了许多。它一边谛听,一边又低声地哼哼地发出声响,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向人倾诉着什么。夜深人静,耳边传来莎莎的声音,脚步走动的声响,还有听不清声音的说话声。有人在边走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那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像幽灵一般在回荡。托罗普卡使劲挣扎地抬起了头看了一下。他看见一个身材高挑、身穿一件拖地的长袍大衣,头戴尖顶帽子的人站在那儿。那人像一根电线杆子,一动不动,又像一个幽灵,在雪地里飘荡。那人斜跨着一个挎包,一只手还拄着手杖,另一只手提着灯笼在查找着什么。随着他的脚步移动,那灯笼也在不停晃动,灯笼照射出来的微弱灯光在雪地上来回晃动着,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雪地上玩耍。 “这是什么人?是传说中惯于夜间出没的那些强盗马?是那个来给那些奄奄一息的伤者补上一枪的人么?”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长长的呻吟: “哦!要死了!.....真痛苦啊!......我要死了......” 那个陌生人走到呻吟者的身旁,俯下身去。这时,托罗普卡鼓起勇气大声喊了一声: “来人啊!到我这儿来呀!” 那个古怪的人向这边走来。他手里举着手杖,十分警觉地站在上观察。这时候花狗发声吼叫起来,倒竖着脊背毛发。 “花狗后退!” 来人俯下身子向前走了一步。含含糊糊第说道: “我说来救人的.....你会活的......” 来人不会是蒙古鞑靼医生吧?也许,他在怜悯我呢。假如他知道面前这人不是蒙古鞑靼人,他该怎么办呢?是不是会用手掌将我打死呢?不管咋说,横竖都是死。他对来人求就道: “来帮我一把!” 这个留着长胡须的老头儿这时弯下腰来,将手中拿着的灯笼随手放在托罗普卡身旁那匹死去的马身上,随后又把自己的背包和手杖放在地上。他很费劲地将压在托罗普卡身上的两具死尸朝一边挪开。他边咳嗽着,边在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这时托罗普卡似乎感觉好多了,他的另一只手也能动弹了。还得把他压在死马身下双腿抽出来,为此,老人使出了牛劲,才终于做到了。 托罗普卡终于能从躺着的姿势变化,坐了起来,像常人一样可以坐在雪地上了。自称医生的老人用手摸了摸他的头部和肩膀,只见一撮头发被一滩流出的血粘粘住了,后脑勺也打破了,右手还不能动弹。医生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开托罗普卡身上穿着的短大衣钮结儿,受内伤淤血变黑的肩膀一下子映入眼帘。他顺手取出一块花布块,用瓶子里的药水将其沾湿后,便贴在托罗普卡受伤的肩膀并在包扎好。然后帮他将短大衣口号衣口扣上了。 “你会康复的!”他用手指着自己胸口说道:“我是哈吉·拉希姆医生......” 随后这个医生迈开轻松的脚步离开这儿了,向痛苦呻吟传来的方向走去。托罗普卡倚靠并坐在死马身上,托罗普卡思索起来。下一步该怎么办?蒙古鞑靼大军都跑哪儿去了?朝那个方向走去的?应该向森林方向走,在哪儿也许能找到他那匹饿着肚皮的瘦马。找到自己的马儿后,再沿着羊场小路打道回府,义无反顾地返回雷神林村落。这时他身边只有两个靠得住的朋友了一匹马和花狗。老爸是不是还活着?该不会被这可怕的战火吞噬掉,啊?现在必须想办法找到他..... 托罗普卡和花狗沟通起来,总想把自己的这些想法明白地告诉它。可花狗不停地哼哼叫唤,不停地交替第变换着自己两个前蹄,极力想弄清楚主人到底要它干什么的问题。 “花狗!现在到战场上跑一趟去,去看看那些死人,他们当中有没有我们的主人?去找主人在哪儿?快去找主人在哪儿!赶快找到他!明白了没有?” 托罗普卡用手亲昵的抚摸了花狗的脑袋,将它朝战场的方向推了一把,说道: “到那边找找,看主人在不在哪儿?” 花狗向离弦的箭头一样向前冲过去,跳过一个又一个尸体。它嗅着,极力寻找着,在一处那儿停了下来闻了又闻,突然它犬叫起来,紧接着带出一丝尖细的叫声。托罗普卡站立起来。小心翼翼地极力绕过脚下躺着的尸体。这双被大马压过的腿儿这阵子儿不大听使唤了,走起来并不是太利索。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撑着自己躯体往前走去。 托罗普卡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也许,花狗在这儿找到了父亲的尸体。走过去一看,忠诚的花狗停在几具横躺着的尸体旁望着你看。这几具尸体有的是被蒙古鞑靼士兵发射的长箭射死,有的则被他们长矛戳死的。 托罗普卡心里忐忑不安地、心里有些震颤地走近尸体旁,俯下身子贴在被雪花掩埋的尸体上听是否还有气。不是,这不像是父亲的尸体!这人长着一副年轻、俊俏的脸庞,这脸却苍白的向一根蜡烛似的......这是个男孩......长着长睫毛的一副灰色的眼睛平静地朝着天空张望。睫毛上还挂着丝丝白霜,脸颊上稀疏的雀斑依稀可见。那张可爱的小嘴唇半张着,似乎想对你倾吐心中积攒的好多话儿要说的似的模样...... 这张脸多让人感到有些熟悉,在哪儿见过?......维什尼扬卡!是她。她怎么上这儿来了?身上还穿着男孩子的衣服......真没想到也死在蒙古鞑靼人的刀下了...... 托罗普卡蹲在一具尸体旁......还有几个同样穿着男人衣裳的姑娘也躺在这儿。他们为保护家园跟蒙古鞑靼人进行了搏斗,献出了自己生命。 托罗普卡慢慢地俯下身子,用手亲亲抚摸了一下死者的嘴唇。维什尼扬卡!这时他想起了她那可爱的笑容以及告别时说过的刺人心痛的一句狠话来...... “维什尼扬卡!”托罗普卡低语说道,“你倒是说话呀,哪怕是一句告别的话也成啊!你答应过我要等待我的呀!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寂静且令人悲哀丧气杀场见面......” 他又一次吻了吻她那冰冷冷的嘴唇,抚摸了她的双手,手冰凉又僵硬......然后他又陷入深沉的思绪当中,失神地想着。 就在这时,一声悲凉的歌声突然在这风寒寂静的夜晚掠过。这是他曾在家乡、雷神林先人坟地山岗等地耳熟的一首歌谣。 先是一个尖细而高亢的女声唱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低沉而胸腔音浑厚的女声附和地唱到。到了最后,这两个声音渐渐交织在一起,彻底融合在一起了。这悠长的歌声在这空旷的原野上轻盈飘荡,甚至连那些战死杀场的俄罗斯士兵也被着歌声惊醒,竖起双耳谛听着这首歌谣来。 一个女声如泣如诉的唱到: 火红的太阳落了下去, 躲藏到高山背后去了, 躲到阴冷沉睡林子里去了, 跑到稠密的星辰里去了, 太阳落下去离开我了, 离开牲畜和我那孩子们, 给我留下抹不去的伤痛, 一辈子都难以抚平的痛楚! 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接着又唱到: 死亡悄不声响地走来 瞧可恶的盗贼,偷偷地过来了 像新娘模样走上台阶 像姑娘一样走过前厅 走过篱笆,穿过过道 静悄悄地走过去了 像乌鸦闯入窗口一般 煞有介事地落在床头瞧着 用那爪子劫掠人的灵魂...... 托罗普卡虚弱的身子摇晃着,朝着唱歌的女人们那边走去。远处只见几个女人围成半圆形坐在那儿。半圆形的圈子里摆着一排死去士兵的尸体。多数女人穿戴者男人的衣裳,在他们身上摆放着斧头和猎矛等武器。女人们戛然而止停止了唱歌。她们好奇且胆怯地盯着看向她们走来的托罗普卡。 “你们好啊!我能把另外一个姑娘的尸体搬到这儿来吗?” “可以!去吧!搬过来吧!你是从哪儿来的?” “是从梁赞过来的!” “我们多想念梁赞啊!我们在一起给我们死去的男人们送葬呢,即使没有棺木也罢。” 两个女人起身,跟着托罗普卡走开了。他们一起使劲将维什尼扬卡尸体给搬过来了,将其与自己死去的亲人尸体摆放在一起。托罗普卡挨着她们在雪地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女人们又接着唱了起来,有时合唱,有时轮唱,她们唱到: 这思念就像无名野草一样 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一个劲儿地长啊!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观赏 老太太路过会大哭一场 老头儿走过让他心惊肉跳...... 哈吉·拉希姆静悄悄也走到围坐在地上人们身旁。他突然到来,把这几个女人们给吓呆了,歌声一下子停住了。只见他把手依次放在自己的胸前,嘴边和额头上,向在座的人们致意施礼。 “这是他们画十字的习惯方式!”有人低声说了一句,“他是谁?” “他是蒙古鞑靼的一个医师,”托罗普卡解释道,“一个近似疯狂信教徒,也是一个圣人。无论是我们的还是自己人,他一视同仁,连问都不问,就给病人、伤者看病治病。” 哈吉·拉希姆拄着拐棍,凝视着眼前雪地上躺着的死者,默默地站了好久,未吱一声。他就这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女人们相互窃窃私语后,接着又唱起歌谣来。花狗夹着尾巴静静地走到这个陌生的医师身后,嗅了嗅他拖地的长袍,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在一旁缩着身子,依附在托罗普卡脚下窝下。 哈吉·拉希姆转过身去,举起一只手。他那漆黑般的双眸中顿时泛起了篝火般的火热光亮。歌声渐渐停息下来.....哈吉·拉希姆很动情地说了起来,话语中偶尔夹杂着一两个俄语词儿。女人们惊讶地张着嘴,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 “你们瞧瞧!他在说了些啥!让人一句话都听不懂,还是有学问的人呢!”女人们悄声慢语地议论起来。 蒙古鞑靼医师又一次将手举过透顶,做了一个致意的手势,之后便迈着徐缓的步履消失在那一片漆黑的夜色中。 第80章 鉴于当地春汛泛滥,拔都决定班师折返钦察草原休整 哈吉·拉希姆在战斗日志中这样写道: ......在我这一生当中曾经历过无数次死亡的场面。无论是长矛、弯刀还是那长剑都未能伤着我,算我比较辛运。但我心里终于弄明白了,我这头上时刻悬挂着一把厄运之剑,在我漫不经意的那一刻它就会突然落在...... 哈吉·拉希姆借着昏暗的月光光亮,沿着一条林中小道,向前走去。数千名蒙古鞑靼队伍曾经在这条小道上走过。众多马匹踏破雪地上冰面往前走去,马儿不时地在光滑的路面打滑,有时连人带马就会摔倒在地。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有人在喊着哈吉·拉希姆的名字。接着眼前又来了四个骑兵过来的身影。他们手里牵拉着他一直以来坐骑的那匹花豹战马。这四个骑兵是阿拉普下及他手下的几个蒙古鞑靼骑兵。 阿拉普下从马背上下来,吻了吻哈吉·拉希姆的手背,并将其触摸到了自己的眼睛部位施礼。 “我是你的穆利特(贴身侍卫),负责你的人生安全。你专用的坐骑在蒙古队伍乱跑乱窜,被征服者发现和认出了你的战马。他让我要到战场上辨认你的尸体。你一旦落入俄罗斯人的手里,肯定会被他们杀害的。” “俄罗斯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人,”哈吉·拉希姆说,“我就曾经给俄罗斯一个伤员治过病,听过他们唱的歌谣,他们并没有伤害我。幸运之神和忠实友人又一次将我从厄运深渊中拯救出来了。” 阿拉普下拉着马儿缰绳,扶他坐到花斑马背上。 一夜再加上一上午的时间,蒙古大军马不停蹄地一直向俄罗斯以北号称富甲天下的诺夫哥罗德城挺进,到了响午时分,他们的行军速度有些减缓甚至还停顿下来,齐腰深的大雪像一道天然屏障横在路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久前冰雪结冰后而变坚硬的路面上的冰雪开始融化,春季道路泥泞时期即将到来。不时有马儿在路上摔倒。骑兵们要费劲把力地将其扶起来,自己也累的贼死。据那些充当向导的被俘的俄罗斯人员讲,越往前走情况会越来越糟糕,在冰雪融化后河床挤满的水要流进大海,期间大约五十天内不能通行。 这一天拔都汗发怒了,他亲手将一个那个看到一群陷入泥潭而不能自拔士兵们而嘲笑,而且还开怀大笑的一个俄罗斯俘虏向导砍到在地。 拔都汗为此深有感触地说道: “在勇敢、坚韧者面前没有逾越不过去的障碍。这是一些居心叵测的向导,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引导这些沼泽地上来的,目的是就是想整死我们。让人没想到的是我们比他们更有自信,更充满智慧。我们一定会抵达那座久负盛名的商贸城诺夫哥罗德的。” 士兵们有些不满,发牢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看到前面矗立着三人高的一个木头十字架,行军队伍便停了下来。蒙古鞑靼士兵纷纷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好让马也减轻负重歇息一会。速布台勇士提议在此进行供奉庇护神的一个仪式,让诺呼尔们把克林克伊·查丹萨满请过来。 萨满骑着矮小身材的一匹黑马走过来。经过这一冬天的锤炼,黑马儿身上长满了浓密的绒毛。远远看到拔都汗,她便在马背上敲起了铃鼓,晃动、扭动全身,敞开嗓音大声念起咒语来。 “请你告诉我,苍天诸神仆人!”拔都汗询问道,“前面的路况到底怎样?我还能继续行进吗?到了那儿—诺夫哥罗德我会咋样?是成功还是败北?你问问诸神。” 披着熊皮、头上戴着绘着鸟头形图案的一顶尖顶帽的克林克伊·查丹萨满从马背上下来,敲击着铃鼓,边舞动着身躯,在原地转了几圈。突然,三步并作两步,向林中空地上一颗高大的独木松树扑了过去。 “我要和云彩说话,我要遥望远方!”她大声地叫喊道,“诸神无所不知,诸神会告诉我一切的。” 萨满机灵地爬到松树枝头上,摇晃起来,松树遂渐渐向一旁倾斜,一旁看着的蒙古鞑靼众多士兵们担心地喊了起来: “小心!从树枝上快下来,免得摔落下去!” 松树枝越压越偏,到最后撑不住断裂了。女萨满摔倒在地上,砸破地面上的冰层,掉进浑浊的河水里挣扎着,渐渐陷入吸力大的呈乌黑状的一个泥潭坑里去了。 “快拿套马绳来!把套马绳给她扔过去!”速布台勇士大声喊道。只见他很利索地从马鞍坐垫上解下套马绳,在空中快速旋转挥动后向她那边甩了过去。套马绳未摔到萨满能抓到的位置。他迅速回收绳索,骑着马往靠近克林克伊-查丹掉落的冰窟窿跟前。黑鬃黑尾黄褐色战马踏着半腿深的雪堆,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速布台勇士用力地再次将绳索甩了过去,甩过去的绳索末端触到了萨满的头部。他伸出一只手迅即抓住套马绳,但身子继续往呐呈现乌黑状的泥潭下沉。速布台勇士催马又往前走了一步,不料他的战马踩踏了冰面。他想从马背上逃脱,便向身后转去,没想到断裂的冰面整个向下坍塌下去,他连人带马地坠落下去。战马在水里蹬踏挣扎,可越陷越深。 河岸上的蒙古士兵们齐声惊叫道: “战无不胜者落水了!快救人啊!” 一下子从几个地方有好几个蒙古士兵提心吊胆地迅速朝着老帅落水的地方跑来。瞬间向老帅同时抛来的几条套马绳在空中飞过,套在他的手上和脖子上。他们齐心合力地往上拉拽老帅。拽拉的绳索向弓弦一样绷的很直。速布台大声呼喊道: “快救马......快把我的黑棕黑尾黄色马儿救上来!” 蒙古人把速布台老帅最终救了上来。他的那匹心爱的战马仍陷在齐脖颈深的水潭里。有几次这匹马试着将自己头部伸出沼泽水面上来了,鼻子打着喷嚏。黑鬃黑尾黄色马跟人一样,发出了绝望的求救声。很快马儿的头部被水潭的水淹没了......享有某种魔力似的,贪婪的沼泽就这样将这两个送上门来的贡品吞噬的一干二净,未留一丝痕迹。令人不寒而栗的深不见底的乌黑“窗口”水面上浮起了一个圆形铃鼓,在那儿飘动。这个“窗口”将萨满及速布台那匹忠诚的坐骑永久第收留了下来。 蒙古人好不容易让满身污泥的老帅安抚下来。他极力想挣脱去看一眼那匹日夜陪伴自己的心爱坐骑。他对着马去的方向悲切地高声哭诉道: “啊!我的黑鬃黑尾黄色战马!你多少次将我从险境解脱出来!你是我不可或缺的英明参谋啊!失去你,我该怎么啊!我心爱的黑鬃黑尾黄色马儿!俄罗斯你这可恶让我诅咒的鬼地方!......” 这时几个年纪稍大一些的蒙古诺呼尔们也下马过来围着自己的老帅,极力安慰着他,让他平静下来,后话再说。 “好了,别那么伤心了,别再想这事儿了。这儿真是个让人诅咒的鬼地方,不是个久留之地啊!应马上停止向前走,营立即掉头回撤。俄罗斯的忙古斯也在这儿乱窜,极力寻找可下手的贡品呢。克林克伊·查丹已被他们吞噬掉了。你的那匹黑鬃黑尾黄色战马也被收留去了。你过来时看到了吧?那个用木头做的大十字架?那时他们为自己的萨满坟地上矗立的。从这儿路过的都曾经死于伊格纳奇强盗的刀口下,尸体也被抛进沼泽地里腐烂......去告诉征服者,我们不该去富庶的诺夫哥罗德城。班师回撤......为你忠诚效劳的马匹多得是,任你挑选。” 速布台站起来,抖了抖肩膀,离开他们走去了。他再也没有回头朝那片沼泽地看,就手骑了一匹战马,向拔都汗所在的地方走去。拔都汗牵拉着他那灰色身材滚圆的斑马,一手给他喂食面包碎片。他的因出汗而变得毛色有些发暗,浑身沾满尘土。 速布台勇士从马背上下来,蹲在拔都汗身旁。千户长们也迅即围了过来。大家沉默不语,急切地等待最高长官们做出决定。这时拔都汗开口发话: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势力能阻止我前进的步伐。我军穿越草原,渡过了汹涌澎湃的伊提勒大江以及其他江河。现在,凶残的俄罗斯忙古斯却像利用春汛泛滥。道路泥泞、沼泽遍地的机会想在这儿困死我军将士。鉴于此,我决定班师回返,撤到钦察草原一带去好好休整一下。” 听到这一决定,全军上下一片欢呼声。蒙古鞑靼大军从此踏上了沿着泥泞不堪道路的回师征途上。 第八十一章 马匹草料供给成为天字号一大难,蒙古大军战马日渐消瘦,危在旦夕 ......为了祖国荣誉我将无所畏惧...... 当祖国处于危难时刻 子孙后代定能义无反顾挺身而出! (阿·康·托尔斯泰《恶龙图加林》) 哈吉·拉希姆这样记录到: 在描述这几页既令人感到悲哀且又让人产生某种荣耀感的场面情形时,我手中握的这支笔显得有些不那么流畅、似乎带有些抑郁情绪似的...... 蒙古鞑靼大军兵分几路,向钦察大草原方向浩浩荡荡地行进。在班师折返的途中,所经城邑被占领后遭到屠城,村落被劫掠和烧毁,百姓被杀的厄运。托尔左克、特维尔、沃洛克、德米特洛夫及其他城镇都遭到了严重破坏。蒙古鞑靼军丧心病狂,失去理智,也无在这儿长期逗留和居住的计策。但愿后人能牢记蒙古鞑靼军给他们祖先留下的难以抹去的一段苦难经历...... 马匹草料供给成为天字号一大问题。蒙古大军战马日渐消瘦,危在旦夕。他们只好沿着春汛河水泛滥冲刷后泥泞不堪的道儿向前行进。行军路上遇到的无数河流在春季到来、冰雪融化后河床常常被大水灌满。有时找不到过河的浅滩,只有采取泅渡的办法过河。泅渡时,在遇湍急河流时那些羸弱的马匹经不住冰冷河水的侵蚀而溺死水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们被河水带走,仿佛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悲惨的命运。 行军路上塞满了一个接一个行走的雪橇,雪橇上堆满了手工加工的光板半截皮袄、沾满血迹的衣物以及装满鞋底磨平的破旧皮鞋、破布、破瓷罐、开裂的木碗、陈旧项圈及辕鞍等用具、什物的大口袋。 总而言之,这是蒙古鞑靼人劫掠到手的战利品。驾辕雪橇的马匹也是从农民手里抢来的。对数量庞大的蒙古鞑靼大军来讲,当下粮草供应已成为一大问题。饥饿像恶魔一样缠绕着他们,疲惫不堪的马匹勉强地拖着雪橇往前走,经受不住劳顿的马匹瞬间就地倒下,趴在地上四肢挺直,再也站不起来了。被俘的农民们眼看着他们抚养起来的马匹一个个在途中因好久未进食而变得十分虚弱地倒地,他们心疼得仿佛心都要碎了,眼含着泪水,跑来给马使劲,有的拉拽马尾巴,有的用手扶着马脖子,想尽办法想让它们立住脚跟。而蒙古人看到这情形,仿佛没看到似的,吹着口哨,将连马带雪橇都抛弃在路边上,继续往前赶路去了。 一支队伍分出部分兵力去攻打途中遇到的科泽尔斯克城堡。这个城堡是俄罗斯人在与波罗维茨草原地区交界处设立的一个边防哨所站点,昔日,这儿曾繁华一时。 这支部队归属贵由汗统领。这个王汗总梦想打一个大胜仗来证明自己的才干,不料想每一次战机总是让别的将领捷足登先,自己却落在别人后头。 科泽尔斯克城堡围攻战打响后,久战不决。用短剑武装起来的俄罗斯军民拼命顽抗,看来这仗不好打。到了夜里,还发生了偷袭蒙古鞑靼兵营事件,到了白天,他们顽强地对抗企图攀岩城墙攻城的蒙古士兵。 看着各路部队途径这座城堡,向钦察方向走去,贵由汗的队伍却被这座久攻不下的城堡牵制,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他向尽早离开俄罗斯这片让人灰心丧气的沼泽地,回到向往的那块广袤的草原,遂决定立刻结束这场围攻战。当拔都汗听说这一消息后,遂率领大军赶到这里。他指挥直属无敌卫队将这个城堡为了水泄不通,一边下令要速布台勇士率领的狂飙卫队半途截住放弃战机的贵由汗队伍,将它们立刻召回赶回科泽尔斯克城并参与城堡围攻战。 这座城堡属年轻的瓦西里公爵管辖地域。在他的指挥下,城堡守卫者们进行了顽强抵抗,杀死了不少攻城的蒙古鞑靼士兵。被蒙古士兵俘虏的自卫者自豪地说: “我们的公爵时好样的!我们都是家园守护的忠实儿女,我们将战斗到底。如有必要,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我们将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科泽尔斯克城被蒙古大军围攻了四十九天,仍未拿下这座城堡。无论采取包括劝降、许诺、威胁等办法,都不能动摇城堡守护者自卫的坚定意志和决心。在采用攻城器等战术作用下,科泽尔斯克城墙最终被蒙古军攻破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守城的军民握着利器与攻城的蒙古鞑靼军进行了殊死的拼搏战。一日内共死伤四千多蒙古鞑靼士兵。科泽尔斯克城守卫者损失也很惨重。拔都汗下令一律杀死包括妇女儿童在内的所有活人。 “这是一座鬼城。”他指出,“必须要灭掉这座城,让其从地面上消失!假如我不这样来惩罚这些胆大妄为的强盗,这儿就会死灰复燃,那些企图公开对峙和密谋火种就会酿成燎原之势。到了那时,我军再图西征之时,包括布里加尔、摩尔多瓦、梁赞、弗拉基米尔以及其他地方民众,就会擦拳磨掌,举着锋利的猎矛,从背后给我们下刀子的。必须让这些贼心不死的俄罗斯人牢记,任何企图反抗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庇护的神圣统治都将遭受毁灭的下场。假如俄罗斯人想活命,舒展地喘息,就必须恭谨地臣服我的统治意志......” 拔都汗的诺呼尔们在城堡战火中仔细搜查年轻的瓦西里公爵,未能找到他的行踪。有人说,他在战火中已阵亡。 灭掉这座城堡后,拔都汗马不停蹄地率领大军向钦察草原挺进。 昔日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的科泽尔斯克城,变成了一片废墟,留下的是大火过后的一片灰烬和残檐断壁。 被蒙古大军曾经征服、摧毁并陷入奄奄一息的俄罗斯大地远远抛在他们身后...... “这个俄罗斯国家从此以后将很难医治好创伤,更无法站立起来!这就是我的意志。”拔都汗不无感触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八十二章 蒙古大军犹如江河洪流,一泻千里,穿越钦察草原,直向南部奔袭 哈吉·拉希姆在日记中写道: “最惬意的事在于需要时等及时得到。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在故乡清澈透明的小溪旁扎着一顶帐篷。在异国他乡随波逐流的人,总有一天会被人遗弃地死去的。” 蒙古大军像一股宽阔泛滥奔涌向前的河水洪流,一泻千里,穿越钦察草原,一直向南迅猛奔去。透过绿宝石般天空太阳将自己耀眼而炙热的光芒飘洒在广袤的平原大地上。骑兵们来到宽阔的平原,心情格外舒畅,他们月块地唱起了单调乏味歌谣,这歌谣宛如他们脚下草原上羊肠小道一样无穷无尽。 阵阵春风将草原上帚石楠、艾篙散出来的香草味迎面吹来,顿时吹掉和掩盖了被野兽似的七零八碎腐烂的尸骨发出的一股熏臭味。 走过平缓洼地,映入眼帘的一个残存的积雪正在融化的山谷谷地。冰雪融化并形成波光粼粼的积水潭随处可见。成群的黑色野鸭、以白色天鹅和野鹅不时地从积水潭上空鸣叫着掠过。 各支部队依序在彼此间保持一定距离的一片水草丰润的地方安营扎寨,驻扎。 拔都汗欲意替换征途中长途跋涉疲惫不堪马匹,遂提出了尽快替换战马的后勤保障具体要求。被臣服的一些机灵的波罗维茨酋长们闻风而动,不久给蒙古汗驻扎的营帐赶过来一大批经过精心挑选精壮的马匹、母马群以表诚意。拔都汗出征时坐骑的白毛色阿克奇安品质的马就是出自这儿。征服者对这匹阿拉伯纯种马十分珍惜,在攻克梁赞城战役后,就转交给波罗维茨汗王替他珍藏。受领和承担这项义务的波罗维茨汗忠实地履行了拔都汗下达的这项命令。 拔都汗骑着这匹白色毛皮的性格刚烈的阿克奇安品质马儿,在‘无敌’贴身百户卫队护卫及少量随从的陪同下,朝着预先钦定的草原地区河流小溪旁驻扎的营地走去。 在四周环绕着山岗的山谷中他见了一座金黄色帐顶,在这座帐顶周边依次搭建起汗王七位夫人们的帐篷。 征服者从最受尊敬的第一夫人帐篷起挨个走进她们帐篷巡视。他顺便给每个夫人赠送了手镯、项链、戒指、一块天鹅绒布匹或一块丝绸布料等贵重礼品。夫人们欲用恳求、伤心泪水以及嚎啕哭声将其挽留下来,拔都汗并未被所动。他径直向最年轻的星辰—娇小夫人尤勒杜丝安排的第七顶帐篷大踏步走去。想到这位夫人顶账里好好品尝一下钦察汗王们馈赠的心仪的马奶酒。 在这座帐篷门前,站着毕恭毕敬弓着腰背的两个人,一个是一个是身材肥胖的中原男子,那个攻城器营造师李东波,另一个是年轻的穿着一身新服饰的穆苏克台基。营造师上身穿着一件绣着金龙的肥大绸缎外衣,头戴一顶后脑勺上插着孔雀羽毛的蓝色小毛。七星辰的哥哥头上戴着花色印度产缠头,布匹上佩戴着闪闪发光钻石宝石装饰物,腰间系着金色腰带,挎着一把大马士革产的马刀。 征服者想着两个人瞟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大营造师李东波,是我遣人把你交到这儿来的。你的使命就在在这名勇士和诺呼尔百户的护送下,到我军在伊提勒大江畔曾成功渡河的地方去。那边有座神奇的叫乌拉克的山。到了那儿,你要沿着伊提勒江河顺流而下,对江河两岸地形进行认真的考察,选定一处合适建造行宫的最佳地点。这是交给你的一项重任。我的想法是要让海外来的商船可以直接停靠在我宫殿的门前台阶下。此外,站在宫殿里可以远眺故乡的草原,在宫殿周围有绿色的草场以及在草场上悠闲自得的众多马群。要求宫殿建在能抵御草原地区强盗袭击的地方,避开开阔的平地。你呢尽量在支流流入江河扥交汇处找到一个河心岛这么一出地方。” “遵命!”李东波回复道。 “我的行宫要成为世界的中心和大脑。我下的命令就要像一只射出的利箭能迅速飞抵各地,联通四面八方。哈拉霍林可汗也由我来任用。向所有被征服的城郭、地方任命、遣派八思巴(封疆大吏)。东方、西方万国将屈从我的意志......到那时赋予我去完成的伟大成吉思汗的遗言就将付诸实践的!” “遵命!”李东波再次回答道。 “一定会是这样的......”速布台勇士插话说,“到那时,你就会坐在从金色宫殿并给天下诸国套上一个套马索,用你那强硬的手腕紧紧拉住那把要命的绳索......” 拔都汗将自己目光转向并停留在穆苏克黝黑而阴郁的脸庞,说道: “你将承担护卫李东波营造师的百户长要职。当他将宫殿建造地址确定下来并建好第一座了望警戒塔楼后,就立刻派人给我来报信儿。我将亲自去巡视的。这座宫殿要比天下修造宫殿都要宏伟壮观,堪称第一。” “遵命!”穆苏克赶紧答道。 “你们务必今日就做好出发的准备!”拔都汗说完,边走进这座帐篷里。他身后紧跟着他最敬重的兄长奥尔杜、战无不胜的速布台勇士以及修史吏哈吉.拉希姆等一行。 穿着一身绣着金色花朵番红花色衣裳,脸色苍白,闪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迎接拔都汗的到来。他双膝跪地施礼,亲吻拔都汗从杀场阵亡的格奥尔吉公爵缴获的那双搓纹革红皮鞋。然后,在中原女仆人的搀扶下,将颤颤巍巍抖动身体的尤勒杜丝走回到鹿皮靠垫座位上坐了下来。 “小哈敦夫人进来身体欠佳,”中原女仆忙插话说道,“他好久没得到炫目者的任何消息,所以心里很着急,焦虑。现在她身体很虚弱,行走不便。应当给她找个好医师给她看看,好让他尽快回复体力才是。” “她谁的有些过了!”尤勒杜丝垂下眼睛低声插话道,“见到主子平安归来,我很高兴,从此我可以重新干活,跳舞,讲故事了......” 拔都汗在紧挨着尤勒杜丝哈敦身旁的地毯上坐了下来。一个管家走了进来,递给他一个绿色的思愁小布袋。拔都汗打开小布袋,江布袋子头朝下抖了抖,从布袋里掉落出从各地获得的战利品出来---贴身金色十字架、金圣像、金香炉、耳环、项链、手镯以及其他华丽的小玩意儿。中原女仆将这些洒在地毯上的珠宝用手捧起,拿到小哈敦跟前一一过目。尤勒杜丝一一细看,然后边说道: “伟大的征服者!感谢你给我带来这么珠宝。这么漂亮,贵重。不过,我不配享有你赏赐的这些贵重礼品。” 虽然尤勒杜丝哈敦脸上曾用白粉,眉毛也刻意地描绘过,作了一番进行的梳妆打扮,但她那脸蛋上的仍显露出有些抑郁表情,脸有些浮肿。当她在一面小银镜子里看到自己脸蛋模样后,又快乐迪活跃起来。她手拿着银镜,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色,说: “瞧!我现在变成啥样子了!从前,我整天在草原上忙碌着,跑来跑去的,这脸色总是泛着光亮的。而现在跟那时不一样了。” “你现在不要再用那些从中原带来的那些化妆用品了,你可以抽时间到外边走一走散散心!”拔都汗回答道,“你是不是有啥想法呀,能否直接告诉我。” “我是有个请求,这个要求对你来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儿。在你的部队里有个老头儿。他长相丑陋,我一看到他我就感到极不舒服,因此也会生病。请你下令将他回到西格纳克城安度晚年吧。这样一来,我这心里会安稳一些的。” “如他确实长着一副毒眼,还常招惹你生病,那我就下令将他溺死附近的深水潭里。这个老头儿叫啥来着?他在哪个部队服兵役呢?” “别!别伤害他。请你大度些,高抬贵手吧!赐给他四匹披着坛子的骏马,赶快让他回老家,别让他在这儿多耽搁一天。他名字叫纳扎尔.科里亚泽科,他在战无不胜的速布台勇士手下服兵役呢,给速布台勇士专门饲养、照料报晓公鸡呢。” “遵命!”速布台勇士接着插话说道,“小夫人的这个意愿对我来讲就意味着命令。我要把这老头以及他饲养的公鸡、骆驼和两筐一起放走。他还可以用这两个框子把在俄罗斯各地战场上获得的‘神圣战利品’一起弄回家去。” 第83章 格列布公爵在波罗维茨草原上颠簸流离,后来他发了疯 格列布公爵走进帐顶后,用他那双探寻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拔都汗显得很高兴,脸上流露出一副兴高采烈一副神态,犹如一个孩子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玩具。速布台勇士与往常的表情相比不同,多了一些温情,就像一只温和的大猫。格列布公爵弓着腰,走到拔都汗个面前,跪拜在地上,对着眼前的地施了跪拜吻礼。拔都汗便转身向一侧看去,格列布公爵只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主子的招呼。 最终,拔都汗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问话道: “你有什么事吗?格列布公爵!” “伟大的汗,慷慨的汗!请您帮帮我这个小奴才......” “你有啥事儿?啊?拔都汗立刻皱起了眉头,又问话道。 “炫目者!在您统帅大军西征中,我一直为您忠心耿耿效劳,没有半点懈怠。现在,你的战无不胜的大军就要返回草原故乡了......” 格列布停顿了一下,极力盯着拔都汗那毫无表情的脸色察言观色。 “你有什么事,说!” “能否下令让我继续为您效力!” 拔都汗默不作声。格列布壮着胆子这样说道: “到了您那鲜花盛开的草原故乡,鄙人觉得在这儿将会变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了.....我在俄罗斯这块地盘也许还有些用处的。.请您开开恩!派我去做您在梁赞的八思巴吧!鄙人曾经为您忠实地效过力的......” 为了获得在场一些蒙古高层人的同情和支持,格列布眼睛盯着速布台勇士脸看去,速布台勇士正襟危坐,一脸高深莫测,他那只独眼垂下盯着地面思索着什么。尤勒杜丝也背过脸去。 就在这时,拔都汗开口说话,他说: “背叛自己祖国的人是靠不住的,这种人不值得信赖,他还会背叛自己的主子的。” “我对您是忠心耿耿的呀!”听这话话中有话,格列布公爵顿时感到有些失望,他绝望地大声说道:“我曾经为您做过重要贡献.....打听并找到了格奥尔吉公爵军营驻扎地等......” “是这样吗?” “您再想想,是我主动投奔您旗下的!” “那时你还能投靠谁呢?你的部落将你驱逐出来,我当时已经臣服钦察草原。” “但这......” 拔都汗转过身来,看着速布台勇士说: “你是我贤明的军师!你曾经答应过抽时间一定要给我讲一讲我伟大祖父与英勇的王汗之间斗争的那段故事。” 直到这时,速布台勇士才从睡眠中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望着年轻的征服者看了看。随后,他想了想,便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讲起了那段故事: “是啊!那是一段让人难以忘却的一段神奇经历和故事。你的光荣的祖父—不朽的圣祖曾经有过一段与克列伊提部落酋长王汗打战的故事。当时势力还很强大的部落都被他打败了。那位英勇的王汗不肯投降认输,随后又聚集残余,向恶狼班底进行了顽强抵抗。虽然到最后他失败了,但他是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强大对手。而且他身上的这股勇气得到了你伟大祖父的尊重和首肯......” “那到后来呢?” “成吉思汗率领的军队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势不可挡。王汗也被严严实实被包围了。跟随他死心塌地的一小撮诺呼尔们也被消灭了,最后,他身边只带着两个仆人逃脱了......” 拔都汗听的很上心并不时地点头。尤勒杜丝也靠了过来,就连伊拉赫听的很受感动,用手捂着胸口。而格列布公爵却用仇恨目光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光荣的王汗最终逃脱了吗?” 速布台扯着他那沙哑的嗓音说道: “没有,炫目者!他的仆人,那两个黄耳朵狗最终出卖了主人。在他熟睡之际,那两个仆人悄悄摸到主人身旁,最终下了毒手,将其谋杀了,提着他的脑袋去投奔伟大的成吉思汗了......” 在座的人默不作声。速布台勇士继续说道: “卑鄙的狗杂种期待着圣祖的赏赐和奖赏。可没想到的是,圣祖龙颜大怒,痛斥他们,气愤至极便说道‘在王汗处在顶峰时候,你们为他衷心效劳。而在他落难时,你们却趁人之危,背后下刀......’说完这话,明智的成吉思汗下令折断了这两个背叛主子的腰板......” 拔都汗缓慢地转过身来并说道: “你听见了吗?” 格列布公爵欠身紧紧抱住了征服者的大腿,拔都汗一把推开了他: “你说你为我效过力。你是效劳了,为此,作为补偿也给过你金银财宝,并未亏待过你呀。背叛行为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我还怎么能信任一个叛徒呢,啊?”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人是不应该害怕死亡的......” “炫目者!饶了我一条命吧......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吧......”格列布嘟囔自言自语道。 一只颤抖的小手贴在拔都汗黝黑而强劲的手上。 “好吧.....给他留条命!” 格列布猛地扑过去跪拜在地上,亲吻起拔都汗脚穿的那一只红皮鞋来。 “滚吧!”拔都汗厉声呵斥道,“阿拉普下!着诺呼尔们将公爵立刻押送到草原上去。” “我能去哪儿呢?......”公爵大喊起来,“我连故乡都没了!啊!” 拔都汗转身过去,进来两个诺呼尔将瘫倒在地上的格列布抬了出去(据相关史料记载,自此格列布公爵一直颠沛流离在波罗维茨草原上。听说在临终前他发了疯,卒年不祥。)随后,阿拉普下轻轻地从外面将顶帐的挡门板顺手拉上了。 第八十四章 “既然臣服于蒙古人,就要甘愿接受人家的气受,忍气吞声......” 三月里的雷神村静悄悄,不见人影。那些追随和响应梁赞大公号召离家出走,投奔大公军营的士兵们向家人捎来各种消息说,曾经到苏兹达里、别淋捷野夫沼泽地、西奇河畔以及莫洛加河畔等地参加过战斗。 他们能安然无恙地回家来吗?要知道凶残的敌人绝不会手软让人活下来的...... 在那些被蒙古鞑靼放火烧毁的房屋残檐断壁废墟上,只留下了一些土炉灶、一堆经烟火缭绕熏黑的房屋一角、墙壁等废墟,不堪设想。只有村落边沿靠近湖水的地方残存地留下几间孤苦伶仃的小木屋,木屋里住着几个幸存下来的孤儿。兹威亚加那身材愈加消瘦的妻子以及两个无家可归的老婆婆不得不成为这些孩子唯一的供养人和亲人。她们每天要到湖边去看渔网,假设走运的话,还可以带些丁鲑、鲫鱼等食材回来,打发日子。此外,再用谷康及碾碎的松树皮夹杂在一起烙成饼子吃,这便成为维系她们生活的基本食物来源。 春天来了,明媚灼热的阳光融化了在百年古树林里的一大堆积雪。雷神林村落进出的道儿全被堵塞,这儿与世隔绝了,像一个孤岛似的形影孤单地立在大森林里。春鸟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鸣叫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煽动一对鲜亮翅膀啄木鸟在啄着树干,发出叮咚的欢快有节奏的声响出来。 四月初的时节,第一批难民划着小船,飘过湖面,陆续来到雷神林村落。他们举止神秘,小心翼翼,仿佛怕被蒙古鞑靼人听见似的,有人对着几个妇人说道: “他们很多人还在大路上走着呢,看样子,主力部队已经从这儿开拔离开了,去大草原那边去了。现在,还有一些队伍正往那边走,还没走完呢。我们想来这儿落个脚。这儿还可以开荒种地啊......好不容走到这儿,别拒绝我们呐!我们来到这个地方,这是因为这儿偏僻幽静,远离大路,你看这儿鱼儿在水里活蹦乱跳的,多自在啊......到时候我们种的庄稼也会长起来,没人会来这儿抢夺我们的粮食了。” 不久,又有一些难民来到这儿安顿下来。春季涨潮的洪水渐渐退了下去,道路渐渐干燥起来,见到了来这儿的一些马匹。这些马虽然给人瘦弱不堪、毛色混杂的感觉,但拉犁种地却大有用场了,不在话下。 雷神林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地气氛。树林中斧头砍伐树木的撞击声与林中啄木鸟、红胸朐、秃鼻鸦鸣叫声交相呼应,回荡在林中,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新气象。这里用雪山树木搭建的一排排色泽光亮的房屋陆续建造起来了,不知从何处跑来的几只长毛狗也来这儿游荡,乱窜,整天不分昼夜地相互犬叫着,好不热闹。 有关蒙古鞑靼的传言愈来愈少了。男人们只要坐在一起就会猜测和议论起将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各样的情形。大伙们一致认为,蒙古鞑靼与从前的波罗维茨部落一样,到了草原后,他们再不会到这儿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瘦骨如柴的女人也来到雷神林村落,只见她手里还牵拉着一头跟她一样瘦弱的母牛。褐色的母牛身上只剩下骨骼了,没有一丁点脂肪。看到这情形,村里的女人们都围了过来,人们用手指着干瘪酷似破布袋的牛乳房,感到十分惊奇摇摆着头儿。而那个牵拉母牛的女人对此毫不介意,她还对人们说: “我这头母牛会产奶的。只要吃饱春天长出的嫩草,它很快就会吃胖的。我对这一带并不陌生,那儿长什么草我心里都有数的。” “你该不会是当地人吧?” “这还用说!这是我家房屋炉灶。打我小时候就在这儿来了。” “你是不是就是奥帕廖尼哈,啊?”兹威亚加的寡妇失声地大喊一声,从围观的人群中突然跑了出来,直接向她扑了过去。两个妇人拥抱在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你的男人呢?他在哪儿?奥帕廖尼哈!”有人关切地问道。 她们相互询问起村落里去参战人员的下落,却没打听出一丁点准信儿来。 “听人讲,萨维利在西奇河边被打死了。苏兹达里城下自由战士有人曾见到过瓦乌拉。据说托罗普卡长大成人,成了一个彪悍的勇士,说不定早已死在蒙古鞑靼发射的乱箭中。” 五月,托罗普卡却奇迹般步行回到了村落。他长个头了,但瘦骨嶙嶙的,好久没进食了。他一回到村子里逢人便打听父母的下落—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去哪儿找他们。他还向人们详细讲述了自己经历---之前他曾经有一匹俊俏的蒙古马,不曾想在途中遇上了迎面过来的蒙古鞑靼人,为逃生和甩掉他们的追扑,他拼命奔跑。在奔跑途中,遇到一大壕沟,骑着马跨越壕沟时,马摔断了腿,自己不得不丢下马匹,继续向前逃跑,跌跌撞撞隐藏在一棵枯树枝,才躲过了蒙古鞑靼人的追铺,幸存活了下来。同一天,里哈尔·库德利亚什也骑着一匹波罗维茨马回到家乡来了。当托罗普卡告诉他维什尼扬卡遇难消息后,他当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躺在地上痛苦地哭喊起来,为此痛苦折腾了好久。老太婆们赶过来又是为他祈祷,又是在他脸上泼撒凉水。只听得里哈尔在嘴里反复来回重复地念叨: “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失去女儿,这人世间对我来说没啥可留恋的......”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陷入到因失去亲人痛苦至极不能自拔的这一无法忍受极限状态之中。而到后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情绪平静下来,但说话的语气里仍流露出某种坚定的意味,他对坐在身旁的托罗普卡说: “孩子!听我劝一句话!近日我听说了一个新消息。虽然蒙古大军主力已经撤离,但在各地大城市还有留守的部分人员驻扎,承担着守卫等任务。另外,他们的使命就是对各地进行监督,以防备发生大规模反抗事件。乌拉基米尔新任的亚罗斯拉夫·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已来到了自属领地--彼列亚斯拉夫了。听他讲,他正在招兵买马,组建义勇军呢。我对公爵打了包票说要给他带过来一些可靠地年轻人过来。” 他们周围围着一帮小男孩子,嘴里衔着自个儿手指头,很稀罕地望着里哈尔一身波罗维茨式样的花色灯笼裤以及那顶波罗维茨奇怪的尖顶帽看。 “你瞧!这些孩子们年龄还很小。要把他们抚养成人呢。他们的父辈都在战争中牺牲了。从现在起,要做好跟蒙古鞑靼长期打交道的准备,既然臣服与他们,就要甘愿接受人家的气受,忍气吞声......将来,我们再跟他们算这笔账!亚罗斯拉夫·弗谢沃洛多维奇公爵就曾经这么对义勇军讲过这话的。” “这次我一定跟你去投奔他!”托罗普卡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并附和道。 不久他们俩告别雷神林出走了。他们离开村落走在林间小道儿,在这风雨即将来临前显得那么宁静的绿色古树林丛中,依然还能听到从身后林中发出的斧头砍伐树木以及女人们彼此呼唤的声响过来。女人们仍在为搭建木头房屋拼命忙碌着,她们的身影就像勤劳的小蜜蜂,不知疲倦地穿梭在林间。 里哈尔拉住马衔缰绳,停了下来,他用手指了指雷神林村子方向,斧头砍伐树木的撞击声仍在叮咚作响,他深有感触地说道; “有朝一日俄罗斯定会振作起来的!” 第八十五章 “你的四个勇敢的儿子没了,你要坚强,你还得活下去啊!” 衰老的纳扎尔?克亚力克孜和一批钦察等部落伤员一起上路,踏上了返回家乡的征途,至此,便告别离开了蒙古拔都汗所在的营地。他们沿着当年拔都汗率军出征之路向回折返。经过四个月之久的长途跋涉,到了初秋时节,总算顺利地回到了心里一直向往的老家---希戈纳克西城了。 从城里以及近郊赶来的妇女们早早等候在大路上,迎候从远方归来的亲人。 纳扎尔?克·凯乐泽克的老伴年迈的克兹·图格马斯带着小儿子以及四个儿媳妇一起,站在各自帐篷门前等待归来的消息。他们神色紧张地看着朝他们这边走来的一支骑兵队伍,他们个个被风吹日晒的脸色变成黑色的,都难以辨认了。 这时只见一只黄毛色的骆驼正迈着庄重稳健步伐的走近他们帐篷跟前,在这只骆驼后面紧跟着备着马鞍、披着毯子的四匹骏马。在骆驼背上还驮驾着一只木箱,箱子里还坐着面孔陌生的一个老头儿。只见这个老人上身穿着绸缎锦衣,头上还戴着一顶海狸皮圆形帽子,就像是从一个不知地名远道而来的使者一副模样。他双手里还拿着一只长腿公鸡。 小儿子吐尔干忽然惊奇地喊了一声: “你们看呐,这是我达达!怎么没见到我哥哥们一起回来。” 克兹·图格马斯和儿媳们看到老人后,他们顿时都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失声地发出了绝望的哭喊声,这一喊声和哭叫声响起后,引来了不少游牧民过来围观。来看热闹的人们发现,四匹马马背上没坐人,空着鞍子,这鞍子上除了挂着纳扎尔·克亚力克孜儿子们使用的弯刀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儿媳妇们急忙跑过来,牵拉住走过来的马匹缰绳,仍在绝望地哭泣,并且拖着步子,慢慢地牵着马匹缰绳向自己帐篷门前走去。看到孩子们没有跟着老头子一起返回来,她知道事情不妙啊,随后悲痛欲绝的克兹·图格马斯扑倒在地上,用手指抠着泥土,再用手指指着自己头上的华发,悲伤地哭喊着。: “我的儿啊!我的儿子啊!你们怎么了,啊?谁能把他们还给我啊?” 纳扎尔?·凯勒泽克从驼背缓慢地走下来,走到自己伤心透顶的老伴身旁,劝慰她道: “你的四个勇敢的儿子没了,你要坚强,你还得活下去啊!”说着,老头儿用锦缎绸衣衣襟擦了擦自己满含泪水的眼睛。 突然,克兹·?图格马斯从地上站立起来,质问老头说: “我的穆苏克在哪儿,啊?你有他的音讯吗?” 纳扎尔?克亚力克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皱起眉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似的。而后,他用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板起面孔说道: “穆苏克的名字还是我给起的,他究竟能活多长是由真主安拉来决定的!” 这时,隔壁邻居的女人们都走过来,搀扶着克兹?·图格马斯,陪着将她送到帐篷里歇息。他们围在她的身旁左右,竭尽全力劝慰她,与此同时,唱起了低沉的哀伤一首民谣,一边痛苦发泄地撕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物,挠着自己的脸颊,为在西征战场上献出年轻生命的德米尔、布里巴依、扬塔克以及克雷奇等人祭祀致。。 “你带来的‘神圣战利品’在哪儿?”邻居们向归来的老头儿问道。 “是说我的战利品吗?嗯......它们究竟在哪儿呢?是这样。现在巴延德尔汗手下又增加了更多奴隶,那些新奴隶将会给他带来更多骆驼群的,驼队会满载着大批属于他的‘神圣战利品’会到这儿的......而我呢,毕竟不是汗王,没法跟他比啊!” 到了晚上,在吃过手抓饭后(抓饭里还夹着那只炖熟的公鸡肉),纳扎尔?·凯勒泽科克坐在破旧的帐篷前摆着的一副马鞍上,跟来访的人们聊着谈天。从各处赶来的钦察人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饶有兴趣地听他讲述了蒙古伟大的圣祖成吉思汗之孙—术赤之公子—年轻而英勇的统帅拔都汗如何率军征服军,面对暴风雪以及极寒天气,顽强拼搏,臣服了在波涛汹涌、水流湍急伊提勒大江以北广袤大地上散居的诸多野蛮部族的奇事异闻以及充满冒险情节的故事。 第1章 在巴格达城 自诞生之日起,俄国便承担起了历史赋予给的一种伟大使命…。她那幅员辽阔的领土就像一道险峻的天然屏障,阻止和消耗了入境的蒙古西征军有生力量,并对其向欧洲境内腹地采取大规模军事征战形成了极大牵制;这时俄罗斯虽已完全沦为蒙古帝国附属领地,但由于幅员广袤的俄国直挺挺地横在他们的战略后方,让这支强盛的蒙古大军统帅拔都汗对此忧心忡忡,成为他一块抹不去的心病。在征服欧洲战略初战告捷后不久,他率众部毅然决然返回到位于东方的伏尔加河驻地。支离破碎且奄奄一息的俄罗斯以此挽救了西方文明社会可能惨遭毁灭的一场厄运。…(阿.斯.普希金) “我将竭尽全力抵达天涯海角,使天下万国属民尽在我的掌控中”(摘自成吉思汗史记) 这是位于巴格达城中最大清真寺前的一个中心广场。在位于这座清真寺前宽大石材台阶一个不很起眼边缘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杜达·普拉维德内伊就这样坐在桌子一旁,只见他正在准备抛光的肉红色印章模版材料为精心设计雕刻制作一枚大印而忙碌着。印章客户还特意提出了采用阿拉伯狂草连写艺术花体文字手法将这枚大印定制人的姓氏笔画篆刻在上这枚大印上。在加工设计制作宝石戒指材料过程中,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搞印章文字部分设计,还独出心裁地秘密篆刻了能给佩戴使用这一贵重饰物的主人以一种自信、健康以及带有防备、消除来自恶人的“毒眼”或恶毒咒语等多种功效,此外还可以将此作为护身符用的一行神秘符号标记,以此来彻底消除和躲避那些有可能给人带来各种致命伤害的种种不祥之兆。 当地人都已习惯地把这位印章雕刻工匠称作“杜达·普拉维德内伊”。那些前来参观这座清真寺恢宏建筑的人都会路经此地、偶尔看见和注意坐在这里常年从事雕刻印章的这个印章雕刻工匠,只见他脸上留着一串长红胡子、一双浓密的眉毛下似乎隐藏着许多隐秘的思绪,他那腰身略显驼背,而在他那双眼里流露出一丝阴郁让人午饭捉摸不透的眼神。 有一次,一位身着一种叫“阿别”昂贵丝绸质地的外衣、由于穿戴已有一些年份了,而且面料上稍有一些褪色的痕迹,脸上始终洋溢着一副动人笑容面相且英俊的一个人,径直来到这位印章雕刻工匠的身旁。他把一个称之为“月光”的半透明的浅蓝色石块小心翼翼地放在这位印章雕刻工匠的小桌子上,请求这位印章雕刻师给他刻一枚写有“至圣的哈里发阁下御用理发师哈桑·三思而后行者”等一行文字的私人印章。 在仔细听完他的陈述后,这位印章雕刻工匠一边做着手上的活儿,一边对来人说到:“对不起,我不想多参乎别人的一些闲事。假设要我制作带有这类文字印章,说不定呐,不知啥时候把我卷入那些我不愿意看到的甚至还会带来杀身之祸的一些事情里去的。我呢打心眼里不想这样做。假如对印章文字要稍作一些推敲和修改才行,说实话,作为一名崇高伦理道德最高境界的化身,至圣的哈里发应该留有胡须,比如说,带有这类文字符号的印章一旦流通到市井里去,兴许会在民间引起一场误会以至于引发骚动什么的,恕我直言,小人真不敢担当。也担不起的。”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不妨说说”听完这话,这时哈桑内心显得有些疑惑和不安,这事儿他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于是,急忙给这个印章师傅跪拜,虔诚地拜他为师,虚心向他讨教起来。 “你的前辈,在五年前在离开人世间之前,据说曾在自己的印章上篆刻过这样一段文字符号,譬如说“至圣哈里发胡须护理御用人阿卜杜勒·柏柏尔。假如篆刻这样的文字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和误解的,胡须护理御用人!” 杜达.·普拉维德内伊三思后行者寓意深刻地抬起食指,说道“这样一来,就连哈桑本人也会对此感到放心和平安的,他也会很欣赏你的这种一贯谨慎的做法。” “就按你刚才说的那样刻制吧。”看着雕刻师刚说完这话,哈桑便想当即起身告辞,可就在离开的一瞬那间,哈桑在桌面上突然发现了刻着一段文字符号的一枚宝石戒指,也不知这枚戒指什么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感到非常好奇。“这是一枚什么印章啊?”他边问,边伸手就要过去拿这枚宝石戒指。 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杜达. 普拉维德内以平常少有的麻利劲儿立马从桌面上拿起了这枚戒指,而且迅速地将其收起,放到胸前挂着的一个皮袋里了。很难想象,别看这个皮袋小,可它里面却藏着好多顾客事前预订的各种戒指和首饰品等一些贵重物品。 “哦,对不起,我还没有完全做完这个宝石戒指的活儿,也不想把尚未做完的东西随随便便展示给别人看的。” 这时从远处朝清真寺方向跑来一个骑着一匹性子炽烈的金红色公马的年轻小伙子骑手过来。还没等从马鞍子上下来,小伙子就从远处就来跟这位首饰匠边打起招呼来,只见他大嗓门喊道: “你好,我尊敬的师傅杜达. 普拉维德内,我那枚宝石戒指打造好了没有,啊?” 脸上一向平静而带有一些傲气神态的杜达·普拉维德内,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慌了神了,急忙打开皮袋子,顺势拿出了这枚黄金宝石戒指看了看,与此同时,便扶着石台阶扶手急忙跑了下来,抬起头迎着这位年轻的骑手走去。 这位骑手很年轻,看上去年龄最多二十五岁左右,他体格健壮、身材匀称。他这一身穿着打扮跟沙漠草原上当地人叫着的“别杜因”的普通牧民完全没有什么任何区别。他虽然穿着破烂不堪,但他那双眼里神态里却渗透出意志力刚强、坚毅的人物所具有的与众不同的一股傲慢的某种气质。青春魅力和他内心中充满的力量却使年轻人显得更加英俊潇洒、和蔼可亲。 “他是谁呀?”当这位年轻的骑手拿上宝石戒指,骑着马沿着广场飞驰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马后扬起灰尘里,理发师哈桑若有所思地这样问了一句。 杜达·普拉维德内用颤巍巍的声音回答他说: “你不觉得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吗?你给别人理发,他在修饰打扮着自己的马匹。他可是阿拉伯人当中最厉害的最有能耐的一个骑手。在经过他的那双充满自信的一双巧手调教后,任何一匹野性十足的公马都会乖乖地被他驯服下来的。” “他要那个黄金宝石戒指干嘛呢?” 听到这话,杜达·普拉维德内再也忍不住了,先是埋怨几句,后来便提高嗓门喊了起来。那些开始拾级而上的可兰经咏颂者们看到这一情景,都愣了一下顿时停下了移动的脚步。 “你为什么老缠着那一个黄金宝石戒指不放,啊?这与你有啥关系?假如你是城里衙门派来的刺探或什么的,我会给你一五一十地把这一切和盘托出的。现在呀!没事儿最好离我远点!...” 理发师哈桑向后退了几步,也随即从这儿离开了。他骑上马来到宫殿来见侍卫官,他把刚才从印章师那儿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宫殿宫门侍卫官听。 “说不定这个黄金宝石戒指很有可能是阿里·曼苏尔专门定制的(苏莱曼是当时经文研读的圣人苏罗门的别称,后演变为很多穆斯林传说中的一个英雄人物)。一定要把他的这一情况立刻禀报给圣上,说不定这里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呐。”侍卫官补充说道。 午夜时分 巴格达的夜幕来的很快,还没什么感觉,四周便被夜幕团团包围起来。当杜达和其他街上行人鱼贯式的沿着狭窄街道大踏步流星般地走过去的时候,街面上的很多商铺、店面、门面已经灯火通明,闪亮灯光引人注目。 他走到街面一个偏僻的拐角处,对着一扇小门用手轻轻地敲了几下。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敲门声,一个长着阴郁脸色的独眼门卫顺势打开了门。杜达便穿过停放着阿拉伯人常用的两轮车子的狭窄走廊,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绕过站着几个骆驼的一个庭院,便径直来到自己住的小屋门口跟前了。这是两层楼房,房屋的地下室里还存放着来自乌尔干支(现位于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城市地名)商人同乡的等待发运的一些货物。 这座楼房的主人是一位专门在花拉孜摸一带从事刺绣货物生意的富有商贾,这人极其虔诚也非常好客,待人豪爽大方,随和。几年前,他之所以能让这位印章师住在自己家里,他对这位师傅曾径帮他在黄金戒指上精致地篆刻并刻印了神圣苏莱曼的一句咒语的活儿感到非常满意,正是由于这一缘故,说实话,而且这枚金戒指也给他后来的生意买卖带来了极大的好运气。 在漆黑的地下室里,按照以往养成的一种习惯,他很快地用手摸到了那张小桌子,极其熟练地把装有随身携带的各种工具的皮袋也顺手放进了小桌旁的一个壁柜里,然后便走出了地下室。他坐在地下室入口处的一块大块头木板椅子上,抬头遥望着在漆黑的夜空中闪闪发光且有时又发出特别明亮一道光线的天穹星空便顿时陷入遐想当中。 庭院里那些鼻子里不停地发着呼哧呼哧喘气声的骆驼,这时有的横躺在地上,还有的站在院子里挺立着。向导在院子中央的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堆中燃起的火苗映照骆驼大脚,折射出闪烁的火苗光亮过来。 在黑暗中,让杜达朝夕思慕的那一个影子终于出现了,这时正朝他身旁隐约移动过来。随着这个黑影的步步靠近,一股浓烈的玫瑰芳香扑面而来,很是刺鼻,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来,只听一个女人温柔娇滴滴对他说:“受我们尊重的那位主人委托,我来这儿向你问候一声,也请求你为他祈祷祝福吧。” 当手里接过热乎乎烧饼和一个陶瓷盆盛装的冒着热气的稀粥,从这一刻起,杜达就已经真切地感觉到了带着手镯的那一双充满热情的纤细的小手,而且就在此时,陶瓷盆上盖布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他的脸庞。他手里接过这些东西后,乖巧地看着这个答应过一会儿还要送来热火碳的黑影子渐渐离他而去,只见她顷刻间便悄声无息地在黑夜里隐去了。不一会儿功夫,只见她双手端着一盆火炭,一边吹着火炭一边又轻巧地迈着轻盈的步态走过来。火炭里不时地发出的炭火光亮一下子清晰地映照出她那少女般温柔的脸庞,用心修饰过的眉目以及系在额头上的绣着花儿图案的头巾。她用她那夜莺般的轻柔声音问他道:“在从我的手中接过一盆热粥时,你的手为啥抖动的那么厉害,啊?当时我多么担心你把盆里的热粥会洒出来呢。”说完这话,姑娘发出一声轻柔的笑声走开了,躲进黑影里不见了。 杜达回到自己的小屋,对着木炭火苗狠狠地吹气直到星火燃烧起来后,在上面再添加上了一些干树枝。借着抖动的火苗发出的一道道光亮,他在那本厚重的可兰经书本的空白处急促地记着什么。过一会儿他用小刀削尖了芦杆笔,仍在写着。他总是在嘴里嘟囔地说着一些奇怪的词语,有时在空中还挥舞着双手,像是在跟某个人争吵似地大声说道: “午夜时分,月亮高悬在天空,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整个世界。我站在窗前,静静地凝视着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这是一种超乎我力量的能量场啊,我心儿再也按耐不住了,这种颠簸流离流浪的苦日子早该结束了。 对此,我至今仍抱着一线希望,我知道,只要我不放弃,就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说实在的话,迄今在这一方面可以与我比个高低的能人还没降生呢。在人生的这盘象棋博弈中,只有“马走日”这一着才算得上是计胜一筹,才能逢凶化吉呀。 假如一股脑儿一条道走到底,不动脑经,一旦遇上撒旦给你布下的天罗地网,你便就没折了。从明天早晨起,施展我才干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要来到了。一旦到了那时,当我用牧笛吹奏起那朴实而又悦耳动人的小曲的时候,天下的人们就会在近似疯狂的群舞中来回奔波、旋转,折腾起来。 当幸运之神拥抱我的那一刻降临时,但愿我能鼓起足够的勇气以及力气支撑住自个儿的身体。同时也希望在我人生处在顶峰造极之时刻,半道儿上千万别出个幺蛾子就像那可怕的蝎子一样刺痛我的心啊! 杜达用手拉上入口处的小门的门闩,打开卷起的毡子并平展地摊开在房屋中央,这时候,通向暗道的那扇小门便依稀可见。 他静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只身来到一个黑洞跟前,小心翼翼地推开小门,用手摸索着先前走了几步,便摸到了通向二楼的楼梯扶手。他轻手轻脚地沿着楼梯走到了摆放小圆桌子的二楼一个小房间里。透过屋内唯一的一个小窗口朝外看,这时夜空里悬挂的那些星辰反射出的一道微弱的光线便一下子投射到了房间里来。 只见杜达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周围一片寂静,嘴里默默地开始咏读祷告文,他起先用阿拉伯文,后又改成用其他文字朗读经文。他抬起头,望着着椭圆形的窗口,紧接着又开始朗读祷告文。这时黑暗中不知从何处传来沉闷的一阵儿哭泣声使他震惊。他竭尽全力才好不容易抑制了这一声音的持续扩散,使周围始终保持并处在一片宁静的氛围状态当中。 就在这时,皎洁月光的边缘正好经过并映入小窗口上,在天穹广宇中正缓慢地沿着自己运行的轨迹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前移动着。 他跪着双膝,挺直了腰板并用自己的双手指紧紧抓住小圆桌边沿站立了起来...这时,凄凉苍白的月光用投射到屋内的一道光线立即照亮了摆在小园桌子上用柳条编织的一个狭长的担架上。在这担架上面躺着一位穿着黑色丝绸外衣的女人,这女人瘦骨如柴,身体干瘪的十分消瘦,瘦骨如柴的身躯曲线在衣服的包裹下已经很难以辨认出来。两只纤细小手呈交叉着放在胸前,而手上佩戴的手镯反射出了银光细细的一些光泽出来。 就在此时杜达身体突然向后一仰做了个躲闪的动作,并且心惊胆怯地用某种期待的神态期待着某种奇迹的… 当移动着的月亮圆盘盖满小窗户框时,霎那间一个银灰色的柔润影子便在他的眼前显现出来。 杜达恐惧到了极点,一脸丢魂失魄的神态,在此时真不知所措,只听他隐隐约约地嘟囔道:“你瞧瞧啊!我就在这儿,我是你忠实的奴仆…你瞧瞧!我就在这儿,就像平时一样守在你身旁!...无辜文弱的马丽叶姆,啊!你听到我了没有?伸出你的小手,来抚摸一下我的脑门!真主啊!给我一点勇气和气力啊!” 他贪婪地朝着那个身影望着,并焦急地期待她突然能舒展起自己眉头那一刻,在其脸庞上浮现出往常一样活动的迹象,重新对生活燃起一种新的希望。 “也许命该如此,这简直是求天无助啊。命运的可怕,就像狂风暴雨般,即使我全身有着过人的坚强意志,也无法抗拒命运的定数啊。这命运,真叫人捉摸不透啊!它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旦人背运时,就连那些我做的那些可怕的咒语也不管用啊,它会毫无顾忌地毁掉此前我处心积虑所作的一切,毁掉了我梦寐以求的渴望。即便到了这一境地,我也不会屈服的。” 月亮徐缓地向前移动着,光线也渐渐地偏离了窗户。渐渐地月亮的光线也随着突然消失,她那柔润的身躯随即便淹没在一片黑暗夜色中不见了。 杜达咬着手指,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并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哭声,试图不让它放出任何声响来以免让外界听到屋内的任何动静来。 “圣洁无辜的马丽叶姆已经去世。刚才我还看了她一眼,就在刚才。她明天一大早就要下葬了,命归西天了!哎呀……” 从院子传来的一阵叫喊声惊醒了他。 “印章师杜达,你快开门啊!要不我们就要把门砸开了!” 杜达犹豫片刻,然后迅速走下楼,回到自己住的房间,用陈旧的毡布把地道口重新仔细包好藏好,以便不易露出任何破绽出来。 房门敲门声越来越强,这时随即快速地拉开了门闩。 奴仆手提着燃烧的油灯跨入屋内,油灯烟气顿时充满屋。他身后站着杜达熟悉的哈里发打手众最有名的一个打手,他身穿着一件状格绒大衣。 “你叫杜达.·普拉维德内,就是那个印章师吗?” “可敬的曼苏尔,感谢陛下的极力庇护和司法刀剑的宽容留情。是的,鄙人叫杜达.·普拉维德内。” “现在请你跟我走一趟。我们到要看一看,你到底是怎么个虔诚的。奴才们!给我竖着耳朵听好了,把他给我拿下,别让他保有承乘夜色逃脱的任何幻想。你们要倍加小心呢,他是一个巫师,他会顷刻间会变身,变成一个蝙蝠飞走的。” “我的老爷,我会恭敬从命的。”杜达自觉地把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两个奴才很快用绳索捆绑住了他的双手。 当两个黑人押着双手捆绑着的杜达从地下室走进宫殿大门时,杜达.·普拉维德内突然大声喊叫起来,撕裂人心的冤屈叫喊声一下子惊醒了那些在周边屋里睡觉的人们,霎时间人们的埋怨和叫骂声骤起。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虔诚的老人,啊?他犯什么罪了?快住手!恶棍!” 曼苏尔边催促着黑人,边喝道:“快往前走,快走!”杜达故意拖着脚步就不往前走。 “这些不长尾巴的毛猴子,是不是想要折断我的双手,我是靠这双手吃饭的人呐。好吧!我这就走给你们看…”他突然转身并朝着一个押解他的黑人,大声喊道: “你看着我的眼睛,猪肉熏火腿!你是不是想在这个骆驼垃圾地上躺下睡觉?躺下,快睡下,活像旱獭一样!”听到这个暗示,穿着宽大长衣的这个黑人顿时身子前后摇晃了一下,就倒了下来,侧着身子在地上睡了起来。杜达接着又把脸转向第二位押解的黑人,用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他看,接着又大声地喊了一声说: “你这个熟透的老南瓜!也想在这儿好好睡一觉,是吧?那你去跟那个你的懒虫同伴睡在一起好了,就像这个浑身泥土的脏水牛一样,倒地后就打着呼噜睡起来!”第二个黑人跟第一个黑人一样,身子摇晃了一下,就走到地下躺着的同伴跟前,倒在地躺下,且立刻打起呼噜来。 曼苏尔看到押解的两个奴才,走着走着便躺下来在地上睡了起来,看到这情形着实把他快气疯了。急忙跑过去用脚狠狠踢了踢他们几脚,没有一点反应,这时他发狂地骂了起来。骂的他大汗淋漓,一边抓住腰带一角擦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一边走到站在一旁杜达身旁,只见他仰望着苍穹,高举起自己的一双手站在那儿。 “真主,月亮,你好好欣赏一下这群大人、小人、智者以及愚钝人的种种愚蠢的行径。摇醒这愚笨蠢货的脑袋,该让他清醒了。从今往后,别让他像待宰杀的羊一样对待我---杜达.·普拉维德内。别小瞧我,我不是好惹的。”他朝曼苏尔行鞠躬礼,恭敬地对他说道: “大人,请给我另一条光明的大道,给我引见掌握着真理的圣人。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何要摧残陛下大人用得着的身怀高超手艺的一个工匠呢?我才不用你管,我自己会走。为了不使这两头骆驼死在大庭广众下,我会给他们解咒的,该干什么就让他们干什么。真可惜了你们这些蠢驴!赶快起来,回家睡去,一觉睡到明天早晨!” 听到这些解咒语后,这两个黑人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提了提已松弛了的宽大裤腰带,头都不回地一股脑儿跑进了宫殿大门里去了。 一个奴才点着灯走在前面给曼苏尔引路,曼苏尔走在中间不时地抬头观望着周围的动静,不时地用拐杖恶狠狠地捣着地,弄出一些响声出来,杜达·普拉维德内迈着轻快的大步子跟在后面。 他们三人走过已进入梦乡的这座巴格达城曲曲弯弯街道,白天街面上人声鼎沸的熙熙攘攘的那一热闹场面这时销声匿迹了。街面上显得静悄悄,万籁俱静,除了街道上传来几只狗为了争抢人们丢弃的几块骨头偶尔撕咬的声响外,这时下夜人挥动着手板钻,拦住去路,老远就吆喝起来: “谁在那儿?不说话我要动手砍了!” 当得知街面上走着的是哈里发手下最有名的杀人不见血的曼苏尔打手的消息后,那人也十分乖巧地闪到马路一侧,便向他弯下身子,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施礼,嘴里还不时地嘟嘟囔囔发出声响,在向这位大人请安呢。 这条道儿一直延伸至一个叫西吉莱大河岸边(当时又叫提格尔河)。他们径直来到河岸边,上了一直在这儿等候他们的一条小船,便驶向河对岸。当地衙门执事以及几个全副武装的军士一直在河对岸等着他们的到来。执事不快地说道:“王公不住地发脾气,到现在还一直未睡呢。传话过来说,让你现在就把这个恶棍直接带到他那儿去。 杜达·普拉维德内举起双手,望着月光,感慨地说道:“啊,伟大的阿里.·曼苏尔!日后你一定会对所听到的一切事情进行报复的!” 曼苏尔走到执事跟前,把他拉倒一边,悄悄地小声对他这样说道:“这个长着红胡子的高个子老头儿,千万别小看他,他是一个力大无比的魔术变幻家,不要轻易故意去刺激他,一路上要倍加小心,将他快速送入宫里去,以防他施展魔力,把你们几个变成蝙蝠,那就犯大忌了。刚才在路上,我看到他把走着的两个黑人施了魔法给催眠了,只见他们顷刻间就像醉鬼跌倒在地睡过去了。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不一会儿,他们又像在身上浇了开水一样,乖乖地按照他施展的咒语,从地上爬起来就跑掉了。” “明白了,明白了!...可敬的杜达·普拉维德内长老,来请跟着我走,阁下大人在等候着您呢!您快走吧。” 哈里发的宫殿和后花园足足占了大半个城内的土地,人们远远就能望见宫殿里那一堵堵高大的围墙,从围墙内向外伸展出海枣棕榈繁茂强劲的枝叶,园内挺拔的柏树,淹没在绿树成荫绿色海洋中平顶房屋建筑群鳞次栉比,而这些建筑物的大门却有上千名宫殿宦官、太监日夜严密轮流把守,除此外,宫殿里还隐住着号称哈里发“贵如珍珠”的后宫七百多个丽女佳人,在宫殿里处处耸立着尖形清真寺塔楼,在一些地方不时还可以遇见手里拿着长矛站在固定岗哨值守的一些卫兵。 宫殿两侧矗立着两座恢宏高耸的塔楼建筑,手拿武器的一排神态威武的门卫在塔楼前把守。此时门卫们焦急地等待内卫队头儿回来,每次回来都见他一脸怒火冲天凶煞恶魔的可怕的模样。 就在这时门卫们见前面有人过来,他们急忙闪开让道儿,杜达·普拉维德内长老迈开矫健的步伐,目不转睛地径直走进了哈里发这座装饰豪华奢侈宫殿的大门。执事和曼苏尔快步抢在他的前面走了进去,他们沿着宫殿大门石头台阶拾级而上,径直向宰相上朝的大厅方向走去。刚走入大厅,就见宰相在手里提着镂花明灯的两个奴才一前一后的伺候下站在那里等候呢。宰相用一只手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急忙开口问来人:“你是哪一个?” “我是亚当的儿子,印章雕刻师,鄙人叫杜达·普拉维德内。” “你现在就已经来到了穆斯坦希拉·哈里发议事厅,伟大的上苍是很仁慈的,借此机会我给你一个忠告,到了这里跟在别处不一样,在这儿只允许你回答问题,更不许提任何问题。听懂了吗?” 杜达·普拉维德内嘟嚷地随口说了一句:“我自己知道该怎样回答阁下大人想知道的所有问题。请您放心。” 这时在座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起身站立起来,离开走到皇宫一侧铺着松软地毯的螺旋状楼梯拾级而上,头顶上向四处伸展的蓝宝石色的天穹拱顶上镶嵌着无数个用金刚钻石装饰的穹顶散发且折射出星星点点的金灿灿亮光来。在一处房间角落里了堆放着用名贵的巴格达红色上等羊皮制作的枕头等众多华贵奢侈物品。在这间房屋里,坐着漆黑胡子经染色加工后显得越加乌黑浓密、头上戴着硕大包头布的一个中年人。他身上穿着腰肩上用金黄线绣着装饰花图案的一件丝绸外衣。几个近侍侍卫正围着他呈半圆形蹲坐在一侧。 杜达·普拉维德内站在这里等候,一直在等待哈里发的觐见,他这时正转过身看着远处的映入眼帘的景色。 河对面主要商业中心上空布满淡淡的一层云雾。稀稀拉拉的几处灯火在远处耀眼地闪烁着。底吉莱河在月光光亮的映照下微微泛着层层银色波浪。在明亮月光映衬下,河水向波斯湾海湾方向静静流淌着,流动的河面依稀可见,让人遐想不已。 杜达·普拉维德内站在皇宫里,脸上显露出一种凝重的神色,他的内心感慨万千,心潮澎湃,偶尔喘着粗气,仿佛在诉说着他心中的激动。他的目光穿过宫殿的奢华,仿佛看到了时间的长河。他心想:“我终于来到了这座传说中伟大的哈里发的宫殿,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我等了九年的光景,多不容易呐。千万不可轻易放弃置身于世界主宰神话般美丽宫殿里遇到的每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啊...至于以后将会怎么样,将发生什么事儿,都要靠你自己一人努力去做。”.” 这时那个带他走进这殿堂的执事走过来,低声地对他说道:“可敬的长者,请您听我说,现在你要跪着双膝走进阁下的会见大厅,等候晋见。”于是,他跪着爬过去走进会见大厅,走到铺着的华丽大地毯一旁 ,脱掉脚上穿的鞋子,跪着走到哈里发跟前,低着头轻吻着双手之间的地毯。 哈里发说话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你好,红胡子!我听说你知道一些秘密!是这样吗?” “你说的非常正确,你总爱讲真话,这让你的威严和荣光传遍天下。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重要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你听的,不过在这儿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除了你和我不能有别人旁听。阿里·曼苏尔在其身后遗留的遗书中也是这么要求的。” 哈里发转过身冰冷地看着自己周边的那几个近侍,说道:“我忠实可信赖的朋友们,你们暂且到隔壁皇宫大厅里回避一下,这一阵儿我只想让大臣一个人陪着我在这儿。”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人,每个人都把一只手放在胸前,从这座大厅里迈开小碎步匆匆离去。 这时杜达·普拉维德内默默地盯着哈里发看了一会儿,他在心里想到: 我现在有幸就坐在当今世上穆斯林人当中最强势的人物面前。他是安拉遣派到人间的代言人,从他外表上来看,他虽然是个阿拉伯人,人长相也极其普通,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却掌握着伊斯兰教中隐含的最高超神秘的力量。凡地处世界四面八方的穆哈穆德所有信徒、同一时间所作的祷告引发的神力以及思绪都会汇集聚集到他这儿来的。他这个人神通广大,即能让我登上飞黄腾达成功的巅峰,也会让我坠入那无底的苦海之中深陷不能自拔。 这时哈里发拿出一个金银首饰盒来,从里拿出一枚金戒指在手里摆弄着它,便问道:“你还记得,这枚金戒指是经你一手篆刻制作的吗?” “陛下!能让鄙人拿过来仔细瞧瞧。” “过来!拿去好好瞧瞧!” 杜达·普拉维德内跪着走到哈里发的跟前,用手接过哈里发递过来的这枚金戒指。当自己的一只手在接过这枚戒指的时候,不小心触摸到了他那只常年精心保养的一个手指头。杜达·普拉维德内在心里顿时感悟到,伊斯兰教里隐含的一股神秘力量正在通过这两个手指的零距离接触后瞬间传递到了他的手心上,而且就从这一刻起瞬间,在他的身上顿时引发了一阵滚烫滚烫的灼热的一种感觉。在近距离仔细端详这枚金戒指后,杜达·普拉维德内深有感触地回答道: “是的,这是我五年前曾亲手打造过的一枚金戒指。” “就凭这上面所篆刻的一行字的罪过就可以给你定死罪,当时就完全可以把你法办,让你这个愚蠢的脑袋搬到西天去的。这你知道不知道,啊?” “你是这人世上最高刑律的主宰,我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你的手心里。可是要知道,假如我的脑袋掉了,我就可以把我知道的秘密全部都会带到地底下去的,而你却一无所获,一无所知的,而这个秘密就像一把决定命运的利剑,它随时会悬挂在你的头顶上来回晃动起来的,使你总感坐卧不安、神不守舍的。” 听到这话儿,哈里发不知不觉地全身颤抖了一下… “那你就敞开说说这个秘密吧,我会保证你的脑袋将完好无损地继续安放在你的脖子上的,从此无人敢触动你头上的一根毫发的…” 杜达·普拉维德内挪动了一下坐姿,呈半蹲着做祈祷状,然后突然扭过身子往后瞟了一眼,这时才发现刚才在他身后站着的卫兵一个都不见了,不知何时消失的隐去了。 开头他用平和的语气诉说来着,说着说着他的情绪越来越激昂,他接着激动万分地又说道:“圣上,你是知道的,随着神圣的哈里发、 哈龙· 阿尔·拉希德等贤人的不幸去世,普天下曾经显赫一世、光祖耀祖的阿拉伯部落的强悍地位和荣耀的声誉便渐渐受到了各方势力的不断挑战和直接威胁,随着星转斗移,阿拉伯部落的势力也步步走向衰落。” “这个我了如指掌,我怎么能不知呢!对每一个熟知这段历史的我们这些人来讲,哪有为此不感到一丝惋惜和深痛伤感呢?” “那时,用寒光铮铮的无坚不摧的利剑打下来的天下,阿拉伯帝国可谓地域广袤,臣民无数,城郭无恒。据说,其势力范围从西延至非洲的毛里塔尼亚塔尼,东部最远的边界都延伸到了中国喀什噶尔城以西的沙漠地带,后来这个曾几何时的强国却因内部宗王势力之间经常发生的争权夺利的内讧、倾轧、连年混战以及随着突如其来的强悍的外族且怀有敌意的蒙古大军的到来给国事衰退、每况愈下的阿拉伯帝国窘境雪上加霜啊。这不能不说了。” “这些我心地里也很清楚。” “作为我们这些笃信伊萨兰教的虔诚教徒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怎么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呢,要么索性让阿拉伯强国的势力彻底衰败下去,我们也跟着一块儿倒霉,去遭受灭顶之灾之苦,要么让我们大家联合起来,齐心协力,相互谦让,一定要有把我们先知创造的绿色的胜利之旗插遍世界各地,让它永远迎风飘扬的雄心壮志才行呀...” “我很早以来就有这种想法,并且这种想法一直在我的脑里萦绕,久久不能挥去,让我寝食不安啊。” “我知道,你对战死的这位军士以及从起手中得到的这枚金戒指感到很好奇。要知道,他就是闻名遐迩的一位伟大统帅阿布·阿尔·拉赫曼在世的最后一个亲人啊,或许,这位军士在世上留下了自己的后裔亲子,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兴许,说不定这个后生还长得很英俊潇洒,还长有一个充满大智大勇的头脑呢...几个世纪以来,阿拉伯人总是这样过来的,他们沙赫国王之间总有不和、相互仇视因而连年混战至今。你看至今臣民仍处在水生火热之中,备受煎熬。这是有史可鉴的。” “是啊!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我们的一块软肋啊。”哈里发叹了口气,深有感触地坦言道。 “一般来讲,做大事业的一个伟人身旁都会聚集着一批高素质且机智的人才为他分忧解难的。曾经让弗兰克人屁股尿流吃了败仗、后来还准备去征服“衰落国家”的那个阿布.·达尔·拉赫曼的后代至今还活在世上的话那该是一件多么辛运的事儿啊…假如有一位经文学院培养出的全面掌握并精通伊斯兰教高深智慧的英俊而又勇敢的青年,他就像月空中冉冉升起的一轮明月一样闪闪照映光辉,配备野性十足的一匹骏马,手中还紧握着一把闪电般亮铮铮寒光的利剑。伟大的哈里发啊!但愿你身边周围能聚集起这样的青年,就像你的亲子一样对你赤胆忠诚、干净利落、就像安拉的教诲一样靠得住,无比信赖…让这样的人去统帅阿拉伯的千军万马,屡建战功,夺取一个又一个胜利,那么,重振阿拉伯人英勇无畏打天下的昔日辉煌和雄风就可以时日可待啊…” 哈里发听完他这一席话,心里有所感触地望着自己身边的这位大宰相陷入深思。这位大宰相压低自己的嗓门后,恭谨地小声说道: “应该招募一批有这样志向远大的青年作为陛下的忠实朋友以及护卫军预备人选。每一个致力于振兴阿拉伯昔日雄伟的有志之士都会获得巴格达哈里发的重重恩典和宠信的。” 哈里发插话说:“请您告诉我,这个青年现在哪里,假如这不是你自己想象中杜撰出来的一个神话,那你就可以直接把他带到我这儿来!让我瞧瞧他嘛。” “陛下!恕我直言。我完全可以把他带到你面前接受你的教诲。但我一直一来都在担心这样会遭受一些人的报复的,也恐一招不慎耽误毁掉人家的伟大前程,因而悔恨而老泪纵横的。” “假如他正如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俊才,没有犯过前科将来也不犯大忌,我可以以个人的名誉向你保证,可以招他做我的常在贴身护卫,我这位忠实的无所不能的大宰相,你对此有什么多虑的?来说说你的想法” “我给你一个建议,他会不会给你造成他是一个有勇有智青年的假象。” “请直言!” “你可能已经听说过了,在地球的在另一端,诞生了一个伟大的威武的世界新主宰—天底下正流传着一个叫铁木真 成吉思汗的一些传闻了。听说他正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儿以及野蛮的蒙古军队从东方打到了花拉孜摸国,并且要自己的孙子霸占并滞留在了花拉孜摸国境内,成为这一方富饶土地的新霸主了。” “我当然知道这事,你是不是在说那个凶残的拔都汗。这个跟你刚才说的人有啥瓜葛吗?” “下面我就想给你说的这个勇敢的有志青年的一些事儿,假如他这人就像杜达.·普拉维德内刚才描述的那样的话。我建议你即刻向这位凶残的蒙古拔都汗王派遣我国的一个使者去,除此外,还随遣使捎带你的国书以及一批贵重的厚礼。而且要这个青年带着一项重要使命要他尽快抵达蒙古大本营拜访,接近、侍奉拔都汗王,并且能做到始终陪伴其左右的这一程度,能善于利用各种机会和借口直接或间接参加他指挥的所有征讨战争,以此来引导或避免拔都汗王率部把战火烧到阿拉伯哈里发所属的领地范围内来。他的使命就是要把拔都汗王以及他的强悍的军队有意引向征服、占领并且摧毁那些即将衰败国的城郭…不过,至今我们还没搞清楚这个强悍的拔都汗王的真实战略意图到底是什么,也许,说不定就在此时此刻他正站在自己的行宫里,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这块富饶的国土遐想着幸福美好的未来呢?...即便那样,你派去的使者会随时洞察到拔都率领的蒙古西征军的任何一点动向,而且也会及时向你禀报的,以便使我们有着光荣战斗历程的军队提前做好迎战的准备,有备无患啊。” 哈里发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 “像平时一样,在关键的时候,你总能给我出一些好主意,我忠实的仆人。当然,首先要考验一下阿里·曼马苏尔后裔是否仍对我忠诚如初。所以,杜达.·普拉维德内,现在你就把这个你刚才讲的这个有志青年带到我这儿来。让我来最终决定是否派遣这个青年作为我的使者到拔都汗王的大本营区去游说或者给他另外一个秘密使命差事儿。” “陛下!遵旨。我很快就把阿布达尔·拉赫曼带到这宫殿来的。由你亲自来评鉴定夺”杜达·普拉维德内接话回答道。 “杜达·普拉维德内,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个青年的,是如何知道他的这些事情的。” 杜达·普拉维德内两手合拢,聚精会神,随着他的话音,他向哈里发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自己一生中所经历奇特的一个故事: “当然,你听说并且还记得的五百年前曾在各部落之间发生的一场大战的事儿了。那时候,战无不胜的阿拉伯军队曾经征服过西班牙,后来在越过比列内山脉后,就像海上掠过惊涛骇浪后在海岸边上留下的一片狼藉似的那个情形一样,这儿到处都布满了弗兰克人,多极了,数不胜数。战争一打响,两军对峙,我方先占了上风,但弗兰克人也不示弱,胜利旗帜一会儿偏向搏斗的对方,一会儿又偏向我方。…弗兰克人军队是由穿着满身盔甲的英勇的卡利亚.·马尔特里挂帅,有人称其为“铁锤”,一开战,他所率领的军队总是旗开得胜,锋芒毕露,眼看着就要在各个战场马到成功、必胜无疑的局势咄咄逼人呐,就在战斗进入最关键的时刻,突然传来消息说我们的远近闻名的勇猛的将帅阿布达尔·拉赫曼与自己心爱的战马在战场上阵亡的噩耗。与他一起阵亡的还有一直紧随他在一起的一名勇敢的旗手。在战场上,一直鼓舞着阿拉伯将士士气的高高飘扬的绿色战旗顷刻间淹没在勇夺胜利的酣战铁骑马蹄之下了。” “那是一副多么惨烈的壮观杀场啊!” “自从我军的战旗倒下之后,我们的骑兵队形马上就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在这面对敌人的双面夹击即将全军覆没的这一严峻罐头,队伍中弥散着士气低落、犹豫动摇的溃败时才有的那一种沮丧气氛,令人窒息。弗兰克方面在遭受严重创伤后,对这场持久的残酷的战斗也产生了不少厌倦情绪,并于当天夜间撤出了战斗,以为打输了这场战斗。…我方遂派出了一批勇猛将士对战场进行了快速清理,经过清理在那儿既没找到阵亡的阿布达尔·拉赫曼的尸首,也没有找到他用过的武器以及他的战马的任何痕迹…也许,他被死亡之神阿兹拉伊活捉,顺便带到了天国去了,意欲让他继承和履行安拉的要职。假如是那样的话,他将会成为一个勇敢的统帅,我们的军队就会在他的统领下,冲破溃败的弗兰克守军的阵地,夺取战争的最后胜利,直至夺取并占领他们全部领属土地。而就在此时,聚集在一起的军事将领们经过长时间的反复商讨,最后作出了一个决胜对策:我们到时及时招募军兵,整顿军纪,重整战鼓,重新打回弗兰克人居住的家园和城郭,到那时彻底消灭这些孽种,让他们俯首称臣也为时不晚。” “这可不是一个绝好的上策,于民于国极为不利啊。” 杜达·普拉维德内有些兴奋,他继续讲述道:“从那时算起,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五百多年呐!阿拉伯族长内部长期内讧不断,争夺地盘,相互仇杀,连年内战,从那以后,他们几代人当中再也没有出现一位像阿布达尔·拉赫曼式的一个领军人物,一个能够把所有部族拢在自己大旗之下,聚集在伟大的绿色旗帜之下,带领大军向异教徒所在的美好富饶的山川挺进开战的这样的能人。” 哈里发若有所思地问道:“难道没有留下有关伟大的阿布达尔·拉赫曼的任何一点音讯或者痕迹吗?” 杜达·普拉维德内摊开自己的双手,接着又讲述道:“到后来我到处打听他的有关消息,曾经走访过数个年长的伊玛目,经文学院的满腹经纶的博学学者,还到世界各地巡演的流浪民歌手以及熟悉古代神话传说的苦行僧…从他们听说了不少传说,轶事以及故事,说法各异,他们谁也说不准。由于你的大慈大悲,我能有幸能坐在在清真寺偌大恢弘建筑物的宽敞台阶上做点小生意,赚点活命的小钱,当来自世界各地,从四面八方来的成千上万的各种人汇集此地,从你身边匆忙而又急促走过时,你就有机会接触他们讲的奇奇怪怪的各种事故,让你思绪开阔,豁然开朗。在之前,我曾经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接待了这么一个人,当时让我感到他是个行为举止极其怪异的一个特别的人…” “有一次,一个满脸阴郁神色的行人走到我跟前,他的眼睛里隐藏着一种神秘的神色。最让我感到更惊奇的是,他也定制了一枚金戒指,要我在这一枚金戒指上刻上一个题词。”杜达.普拉维德内说到这儿,便停顿了下来。 “这戒指上到底要篆刻什么题词啊?你倒快说呀!”哈里发有些不快地声音里夹带着颤抖的大嗓门嚷了起来。 “他要求我在金戒指上刻上弗兰克·阿布达尔·拉赫曼斗士是天下信教人唯一希望等一选一行文字。” “你给他篆刻上这句话了吗?” “既然顾客来我这儿定制,那我怎么随便拒绝呢。肯定会给他纂刻的。那是没说的。” “他长得什么样,后来你遇见他没有?他现在哪儿,是在巴格达或者已经去了别的国度了?” “后来我与他见了几次面。我在这世上活得这么久,什么人和事儿我没有见过呀!最后一次见他来到清真寺时,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色憔悴了很多。他身边跟着一个青春少年,手里拿着一些伊斯兰教的书本,我认住了这位少年,他常来光顾经文学院。有一次我还主动跟他打招呼,他还到我跟前坐了下来聊了一会儿。我还用鲜红枣款待了他一次,我们成了要好的一对朋友,经常聚在一起聊天,说天道地的。他还到过我家,还在我家过了夜。我很喜欢这位少年,他对人很客气,尊重老人,他思绪敏捷,喜爱古老的歌谣。他沉迷在那些伊斯兰书本当中,尤其对描写有关阿拉伯历史上伟大征服者的那些神话传说和书籍非常感兴趣,而且很着迷。” “这个少年现在在哪儿?我会派一个老道的人在你常坐的老地方进行监督,厄而且也不会轻易被他发现的。” “我对你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知道他现在还活着,自从他在经文学院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以后,现在游牧部落地区跟着自己的曾祖母在一起居住。曾祖母给他做饭,教唱古老的歌谣,他在那儿一边给别人驯马,一边打猎挣一点饭钱。偶尔会来一趟巴格达城,到我这儿给我带点奶酪、红枣、葡萄干等食物。在我家过夜时,就总爱听我给他讲过去古代的各种轶事,如果他知道陛下想见他,他肯定会感到高兴的,一定会很乐意地接受你给他创造的这个难得且十分荣耀的一个机会的。” “如果他就像你所说的,是一个博学的志向远大的学子,而且充满为国建功立业不惜一切的雄心壮志,我定让他…”哈里发说着突然中断,停了一下,尔后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我会让他做官,提拔他的。” 几天过后,杜达·普拉维德内带着这位少年来到哈里发的宫殿里。哈里发在鲜花盛开、带有喷泉设施装饰豪华的凉爽宜人的大厅里接待了他们俩。 少年长的英俊,仪表人才。他举止端庄,礼数有节,穿着一身游牧民族服饰,腰上别着一把大马士革产的古老样式的匕首。哈里发让他就近坐在离他不远的铺着的地毯上,细心地用他那充满慈祥的眼光不时地注视观察着他的声色以及仪态仪表。杜达·普拉维德内发现在哈里发那双眯缝着的眼神里不时地显露出带有凶险而又可怕意味的的亮光。哈里发向这个少年详细地打听有关他的那些马、他的曾祖母以及曾祖母部落、围猎狮子等很多事情。阿布达尔·拉赫曼简明而又诚实地回答了哈里发的提问以及他关心的一切。 “我相信不久就会爆发一场战争。我就会在保卫这面先知旗帜而战时找到使用这把刀剑的用武之地了。我真想远足异国他乡,尤其特别想去太阳升起的异邦--西班牙去,很想去那儿了解那里是否还遗留着我们伟大的征战者英勇的后代相关的一些情况。” “现在去西班牙很不合时宜,要去就去东方或者是北方。听说那里正在酝酿着爆发震惊世界的一件大事件,一场从未见过的伟大战争正在悄无声响的爆发了。”杜达·普拉维德内适时地插了一句。 “你为什么那样想?”哈里发要侍从上些甜酒。他一边款待这他们俩,一边在仔细倾听他们的对答。 杜达·普拉维德内一手抚摸着胡须,一边用郑重的口吻说道:“据从遥远异邦他乡旅行回来的一些人讲,在伟大的伊提里河(这里是指俄罗斯境内的伏尔加河)下游地区驻扎着一个强盛的异教徒---一座蒙古部落的军事大本营。” “这个消息非常寻常,极其重要。我呢想利用这个好机会,把自己的信使和密探派往那里去摸摸情况,探个究竟回来。” “如果你把阿布达尔·拉赫曼派往蒙古汗大本营去,我呢也想以药剂师和秘书的名义跟着他一同到那儿。那样的话,他就会更有信心在很短的的时间里获得蒙古汗的信赖和认可,我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宫殿御用药剂师的作用发挥极致。这样以来,我们俩就可以及时通过我们可靠的人向你源源不断地发送有关这位蒙古汗王、他的这个部落以及其军事战略部署等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这事儿,让我再好好仔细琢磨一下再说。请到我接待贵宾的大厅看一看,我要在这里好好款待阿布达尔·拉赫曼,他需要什么都可以在这儿尽情享用吧,这里应有尽有。到时候你可以跟着他一起去,我让大宰相给你们准备好上路所需的必要用品以及所需物质。” 杜达·普拉维德内向哈里发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感谢哈里发想的如此周全,他十分感慨地谢道:“愿真主保佑你并赐予你圣明祖先所能享誉的无上荣光和智慧。” 当杜达·普拉维德内和阿布达尔.拉赫曼退下后,宰相说道:“但愿光明之神保佑你这位即将派往蒙古汗大本营的阿布达尔·拉赫曼马到成功,一路顺风。假如他能取得蒙古拔都汗的信赖,倘若拔都汗把他们俩带在身边,并且能一起参加蒙古大军西征行动,那就太好不过了。” “我们将遭遇什么样的命运,只有无所不知的安拉才会预知啊。”哈里发摆了摆头,补充道。 第2章 在波涛汹涌的里海上,一艘风神号向北驶去 在波涛汹涌的里海海面上,一艘“风神号”海船正在向北航行,海风猛烈地吹打着犹如棋盘一样方块形状的涂有红色、灰色两种颜色的船帆布,发出啪啪的声音,好像是在给划船手们加油鼓劲。那些脚上铐着脚链、筋疲力尽的且早已处在半饥饿状态的划船手们横躺在船上,像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他们的身上被海风无情地吹打着,无奈只能在心里默默忍受这这一切。 将蓝色包头布推到自己的鼻梁上,身体粗壮的像牛一样的舵手紧靠在舵手摇杆上,随时随地仔细观察和掌握着船航行的方向,与此同时,眯缝着细小眼睛警惕地注视着造型像某种怪兽鸟头形的船头上的正前方。 在大海海水边缘以及遥远的前方聚集并笼罩着远看像细细芦苇形状的一道道灰色云彩。从伟大的伊提利亚河无以计数的河道中流淌着的河水正源源不断地流入里海中。 随着船上舵手的吆呼声,在船的前端木雕怪兽鸟弯曲脖颈上出现了一个黑女人的身影,只见她骑坐在上面望着前方。 “萨伊德,你这个漆黑的水蛙,你到底看见河道没有?还没找到芦苇丛中的那个海峡?” 萨伊德大声喊道:“我看见那儿有很多很多海峡啦!” “你再仔细找找,看海岸上有没有土岗,那里面有一尊石头神像,你还没有看到,是不是?你这个小蛇精,我现在真想过去把你的眼睛抠出来!” “没有看到那尊石头神像呢…我还没有看到那里有什么石头神像啊…” “马上爬到桅杆上面那边最高处去看!快去啊!” 散发着异国他乡浓烈香味儿的棕榈色的箱子上,坐着一位穿着横条线红色长袍的年轻的阿拉伯人,腰间上扎着腰带,下身穿着宽大裤子,裤腿扎在黄色羊皮鞋子里,海风吹打着他的黑色卷发,他那雪白的头布一角垂到了左耳边。 在一排排细长且浓密的芦苇荡上空,呼叫着飞过一大群在沼泽地里栖息的野生禽鸟。 这时候,一个阿拉伯人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怎么还看不到伊提利亚的河道啊?” “雄伟壮观的伊提利亚河一共有七十条河道,必须要找到它们当中最大的一条河道来,船要是驶入小河道里,就会在众多小岛以及无数个芦苇荡当中顿时迷失方向,就会搁浅...继续再往下看!萨伊德。看到一个石头神像没有,啊?”掌舵的人紧接着又喊了一声。 黑女人从船桅杆上激动地大声呼喊起来:“啊!我看到了一大堆石头山岗了,就在前面,山岗上一旁好像有一个侧身躺卧的石头神像!你们看哪!” “年代太久远的一些石头神像早已消失不见了,还有一些已经沉落到沼泽地里,落到水里肉眼是看不到了!如今随着威武的蒙古汗王率领的强大蒙古军队来达这儿,很快这一批新来的神仙就要主宰这个衰败的旧世界了。这些新到来的神仙一定会给蒙古人带来好运的。”阿拉伯人微笑着说了一句。 “使劲地摇橹桨!” “哎,监官,你快醒醒!” “快使劲摇橹桨,啊!” “ 阿布达尔·拉赫曼族长,你看海水!”舵手对阿拉伯人说道:“我们正在驶入雄伟壮观的伊提利亚河甜水水域里了。你看,那一群海鸥在这片水域上空自由飞翔,有多自在啊…” “快点划桨啊,伊提利亚河主航道就在前方,离这儿不远了!” “全速前进!开始摇桨!”这个穿着破烂红衣衫被太阳光线暴晒的脸色黑红、性格倔强的、靠在船绳索打盹儿的监管人睁开眼睛大声喊道。他拿着长长的一把鞭子抽打着那些筋疲力尽、懒洋洋躺在船甲板上的摇桨手们,而且不停地用木槌敲击木板发出一道道摇橹的指挥号令。 “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懒汉们。船只顺风航行的时候你们就躺下了,该睡足了…快起来!现在是你们该好好出力的时候了。谁要是偷懒,今天我就不给他午饭吃!” “你肯定会给我们吃的!没有我们你是到不了目的地!”下面有几个声音齐声回应道。 随着监管人的越来越快的木槌敲击声的响起,摇桨手们开始有节奏地用力地摇动着身板子,橹桨也随着跟着一上一下地均匀地翻动着绿色的且有些浑浊的河水面,只见这时船体有力地向前快速驶去,划桨手们身体一会儿向前倾斜,一会儿向后仰到地,使出了浑身解数在使劲地划橹桨。 暗红色方格船帆被放了下来,在扬起的微弱的一阵风的助推下,船体紧贴着水面上漂浮着向前飞驶而去。 “我看到了哈吉-塔尔亨…你们看啊,哈吉-塔尔亨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方!”黑人大声喊道。(备注:哈吉-塔尔亨是现在俄罗斯阿斯特拉罕州境内地名的一个旧称。传说这儿曾是当时哈扎尔王国最繁荣的一座城市,后被基辅斯维特拉大公所征服。) “嘿,伊斯兰大哥,你快醒醒!”站在船长舱室一侧的领航员喊道:“哈吉-塔尔亨快要到了!” 从半开着的舱室门缝里传来了一阵子发怒的咆哮声、骂声以及女人令人心碎的尖叫声。 “马克苏姆!继续保持航线。甩开哈吉-塔尔亨!不许任何人上甲板上!把水手们赶开!继续保持向伊提利亚河上游航行的方向不变。” 马克苏姆使尽全身力气使劲地搬动着船舵,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才把船头掉过头来。 海船如一位年迈的老人,缓慢地驶过这座小村镇毗邻的河岸。这座小村镇从前是哈扎拉王国的中心城邑,曾几何繁华一时。远处灰白色的芦苇茅草屋以及牢牢地夯入河岸水中的木桩子等景物渐渐清晰可见,有人在伸入河岸区的木板台上跳跃起来,还不时地朝海船挥动着彩色布条呼喊,仿佛在向船招手。还有很多人坐上小滑板并快速滑动着橹桨朝着船航行的方向迎面追了过来,水手们手拿着钩杆挺立地站在船舷上,做好了将那些企图强行上船的人随时推下水的准备,就像遇到这一情形是惯常要采取的步骤一样。 一位外表英俊、长着满脸胡子像个商人模样的人,正坐在一个由几名划桨手划动着的大船迅速向船堤靠拢过来。 “哎,伊斯兰大哥!请帮我找一叫名叫伊斯兰大哥的人!”他放开嗓门喊道:“伊斯兰大哥他健在吗?他还好吗?我是他的一个老朋友,就是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这艘<风神号>海船我已经坐过好几次了。请告诉船长就说我叫阿布杜勒,是从巴格达来的。” 年轻的阿拉伯使者走到雕刻着花纹的一扇门跟前,用力地敲了敲门说道,“伊斯兰大哥!请允许这个人上船上来,我对这个人早有耳闻,我要跟他谈点正经事儿。” 雕刻花纹的那扇门顿时被推开了,这时一个宽肩膀体形肥胖的船主,名叫伊斯兰大哥的走了出来。他穿着深蓝色的一件长到膝盖的衬衣,未扎腰带。他长满横肉且松软的脸上长着硬茬茬胡子以及一双眯缝着的眼睛神态说明他昨夜酗了一夜的酒。船老大用长满雀斑的手指抠挖着自己的肚皮,脚上蹬着一双鲜黄色的向上翘着鼻尖的便鞋,走到船舷上,侧身朝一侧伸出脑袋瞧了瞧。 年轻的阿拉伯使者暗中仔细地观察着那扇开启的门里的一切动静,这时脸上毫无光泽的一个小个子女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像修女式样的带红色花边的外衣,给外人以拜占庭时代时尚模样的那种感觉,领口上细小的珍珠线垂落下来,她那一双带着向上翘起的眼睫毛、宁静如水的大眼睛透露出惊讶以及种种疑问的眼神,盯着这位年轻的阿拉伯人端详起来。她把自己美丽的小脑袋转向大海,小嘴唇上下拨动着开口说话了:“真让人感到十分惊奇的异国风情啊!你看那大片大片的芦苇荡以及沼泽地。可怜的达芙妮,不知以后你还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真难以想象啊!...” 她用戴着精心雕刻花纹的手镯的白皙的一只小手捂住眼睛,迈着缓慢的步履,微微晃动着上身朝小舱室走去。 第三章 在荒无人烟原野突现一座泛金光的塔楼,让当地人惊恐不已 在晨曦阳光的沐浴下,长老努拉勒·切乌杜勒带着一群族人踏上了一片青色草原地区。雄伟壮观的伊提利亚河像一条银色巨龙在他们前面宽阔的河床上静静地流淌着。一群绵羊像白色的云朵,分散在河岸区丰盛的水草地上肯吃着鲜嫩的青草。在其身后面紧跟着几个小伙子,他们挥舞着鞭子,像驱赶白云一样驱赶着羊群,羊群缓慢且不太情愿地向前挪动着脚步。远处一支驼队在拉开队形后仍在继续赶路,峰上装载着家俱什物以及拆卸的毡房木栅栏等搭建毡房所需物品,一些一脸皱折、常年行进在风吹日晒的草原大地上满脸呈现乌黑色的老人和胸前抱着孩子的妇女也坐在驼峰上,他们的脸上显露出因长途跋涉有些疲惫不堪的劳累神色,像被风吹皱的湖水一样。 穿着深红色的破旧外衣的妇女排成一列队形行进,他们抬头昂胸,甩开自由步伐,有力地摆动着身体向前行进,男人们则单独成一列队形大声地呼喊着,因担心路上发生不测还时不时地彼此间挥动着手势,一些人猫着腰一会儿跑到小丘陵上,朝远处了望后又急忙跑回原地,继续保持原来行进的状态,这儿所有行走的人们似乎被某种即将来临的可怕的恐惧所笼罩,一脸愁眉不展的摸样。 他们对这片草地是多么熟悉和亲近啊…按惯例,长老努拉勒·切乌杜勒所属的部落每年春天都要在这块水草丰茂的草原上安营扎寨,过着放养牲畜、欣赏这这里自然风光的那一种快乐无忧的生活,也不知这样过了多少年代。从前这里是一群群野山羊、野马等野生动物经常出入光顾的一个天堂花园。 在今年这个令人恐怖的兵荒马乱的春天里,像春天满地到处开出花朵一样,在那些荒无人烟的缓坡地等几处地方突然间显露出让当地人难以置信的五颜六色琉璃瓦墙壁来,与此同时,依附在塔楼旁的小房屋闪烁出令人狐疑的一道道金黄色光泽,在这一带所有驿站马道上以及附近丘陵地带时不时地出现了骑着跑的很快的矮个子棕色马匹的骑兵队伍,他们不停地来回跑动让人感到有种神秘兮兮的,仿佛是春天里的精灵在跳跃,有种不祥的预兆在心里一闪一闪地涌动。 这家族里包括长老努尔阿里·乔乌杜拉及其一脸长满胡子的儿子们、身体健壮的孙子们以及年龄还小的曾孙们加在一起共有九十九个男人,但愿上帝保佑他们这群生灵平安安康。今年春天,就在这个美丽而又洒满灿烂阳光的早晨,这一大家族人聚集在长老的家门前,晚辈们都焦急地等待着他作出的最后一个重要决定。 年长一些的感慨万千,聚在一起彼此交头接耳交,有人发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不该是哪个恶魔在作崇吧?...啊?这种宫殿只有在真主安拉的花园里才会显现的!或者说不知是伊夫利特魔鬼出来到这儿为自己的奢侈用度而专门建造了这座神话般的豪华宫殿…除此外,谁还会住在里头呢?” 所有聚集在周边的人都在等待,期待着,也不知这位充满智慧的长老曾祖父在这紧要关头将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人的决定,大家屏声静气地等着他开口说话。 努尔阿里·乔乌杜拉穿着一件宽大的、因风吹日晒而退色的泛白的外衣。他把自己因年代久远而褪了色的镶头的权杖一直搁在鞍子上行走,他骑着身上有些花斑毛色标志的一匹老马,若有所思地骑着马向前走着,一边他带着怀疑的眼神,抬头用自己老眼昏花的眼睛朝那儿望去,但在心里老在打嘀咕,我在这儿活了一辈子,从未遇见过眼前所看到的这一情形,一座泛着金灿灿光亮的一座宫殿在那儿竖立起来了,难道我这是看走眼了,海市蜃楼一般幻景的再现吗?不,在做出这一事关家族未来的大事之前,我再去那边再看一遍,在做出决定也不晚。凡事三思而行总没错的。 老人这时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这一路驼铃声响个不停,这时也突然嘎然而止了。儿孙们都跑过来,把这位充满智慧的部落长老团团围了水泄不通。微风吹动着他长的很长的灰白胡须左右随风摇摆起来。这时,老人用充满悲壮的深沉而又缓慢的语气,对他们深有感触地说道: “孩儿们呐!依我看呐,我们的苦难深重的日子就要临头了…我们在一路看到的那些异常情形不是一个好兆头哇。假如命该如此,我们要马上动身,从这充满苦难深重的盐碱滩地区立刻转移出去,转移到别出去,这可能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一步。如果在这儿再待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你们已经看到了,在我们世代经营的草原地区来了一批陌生人牧放的畜群呐!我们家族中那些美丽而高雅的妇女们也会遭遇到令人心碎的凄惨命运的,牛羊马等牲畜群将会被别人霸占,成群成群地被霸占或劫走,我们未来的希望--孩子们也将会沦为别人的阶下囚甚至还遭遇拐卖到异国他乡的这一厄运的。 我们大伙儿务必要加快行动步伐,绝不可有半点懈怠,要把全部牲畜群安全地向南乌拉尔那边开阔的草原地区迁徙…迅速从这一蒙古人大量聚集的恐怖危险地区逃离,躲的越远越好,躲的越快越好。孩儿们,由于触怒了先知先觉的真主安拉,它才把这些可怕的蒙古人从遥远的太阳升起的东方,从不远万里的地方带到这儿来的,带到我们祖祖辈辈生息养息的这块地方来的。孩儿们赶快行动吧,抓紧时间准备,赶快收拢畜群,尽快赶着畜群上路啊!那儿是不是要比这儿更好一些呢?...在迁徙征途中我们肯定会遇到大风大浪的。这是个风云骤变的年代,谁也说不准的。啊!真主啊!”突然之间,长老仰望着苍天手举着权杖用他那洪亮而又沙哑的声音祈祷着,一边用脚踢着自己骑的马肚向前奔跑着,一边老泪纵横虔诚地祈求着那身处天边隐身的真主安拉保佑他的族人、他的儿孙们平安无事,安康顺遂一辈子。“ 第四章 有一辆轮式金色楼房车在那里移动,蒙古士兵要船长停船进行例行检查 爬上船前桅杆横梁上的一头卷发的黑人孩子萨伊德,仿佛被海上狂风儿刮到似的,嗖地一声被重重地摔落在甲板上。 “哎,伊斯兰大哥!前面我看到一辆架着车轮的城市和一座金色的房屋在向前移动着呢。” “看样子,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空脑壳撞到石头上了!你不是在做梦吧,梦见了一座城市了。这座城它在那儿?它在那儿呢?” “这孩子说得对!”一位正在掌舵开船的年轻水手说道:“你们看啊!在前面那草原上,我们远远地看见了架在轮子上的、又一座蒙古人制造的城堡在缓慢向前移动呢,多可怕呀。” “我还是没有看见它!”船老大用衣袖又一次擦揉了眼睛,定睛地朝着前方凝视起来:“你们在这片沼泽地是不是看见了海市蜃楼的幻境,不会产生了某种幻觉吧。啊!” “大哥,你看这儿!”孩子站在原地向上蹦跳,示意他朝他手指指的那个方向再看:“你看那儿,那个有土岗的地方,有一个泛着金色光亮的房屋。” “我看到了。那时燃烧的一堆篝火。” “那不是篝火。这是一座用金子堆砌成的房屋。在阳光光线照射下,它闪烁出了一道道金灿灿的光辉。” “你这小傻瓜,真会撒谎啊!在这儿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怎么可能建一座金屋呢?” “说不定这是在这一带神出鬼没的那些强盗们有意设计的一个鬼把戏圈套吧。他们经常出没守候在这一带伺机、抢劫前往麦加城朝圣的香客钱财的。他们专门在这一代抢劫这些香客,有时会把他们的尸体扔到大海里去,之后一走了之,万事大吉,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些被铐在划桨座位上,半裸着上身的划桨手们这时也好奇地抬头看了起来,划船的动作也嘎然而止,大伙儿眼巴巴痴迷地朝着远处那座发着金灿灿的光亮的房屋望去,发呆。 “这是一座整体用纯金块片打造的房屋哇!”所有上着脚链的划桨手们惊奇地齐声喊道,他们极力挣脱着烤着的铁链朝那边瞪大眼睛,直勾勾一直在盯着看呢。“要是能从那儿拿上一块,我们每个人就能获得完全的人身自由啦。走咯!我们大伙儿上岸去,到这个真主安拉赠与我们的金屋那儿去,去那儿掰上一块金子去!” “这是一座城,我说的一点没错。真是一座城呐。哎,伊斯兰大哥!你曾经说过而且还答应谁第一个看见蒙古人建造的城墙,你就要赠给他一枚迪拉姆金币的。我是第一个看见它的。现在是不是该把那一枚金币就给我呢!” “大伙儿!各就各位,继续划桨啊!”这时船老大大声喊道。 船上监管开始用长皮鞭抽打那些不怎么卖力气用力划船的奴隶,奴隶们被皮鞭抽打的嗷嗷乱叫,个个刷地一下子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只见他们个个又眼疾手快地拿起撸杆,开始使劲地划了起来。 “或许,这是一座墓地马扎。” 船老大生气地说道:“这也许是草原上某个汗国汗王为祭奠自己的祖先而建造的一个建筑物罢了…马扎是阿拉伯语,是指坟墓,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一座城堡。就算是它是一座城堡,那清真寺在哪儿?那经管学院在哪儿?淋浴室、小商铺在哪儿?怎么不见城市一个居民在那里走动的影子呢?这怎么能算做一个城堡呢。你这小猪崽子,休想拿到一个金银币!” “这的确是一座蒙古人制造的带轮子能向前移动的城堡。”舵手补充说道:“这儿就是有一座骁勇善战的一支蒙古部落建造的一座新城,他们来自东方,给所有人带来空前灾难的一个勇猛的部落。他们居住在毡房里,机动性非常强,今天在这儿,到明天你就看不到他们了,他们逐水草而动。他们的汗王就住在这座金屋里,他们汗王的头颅大的惊人,长的像一个铁锅那么大。他那双吊眼梢的眼神盯住谁看一眼,那个企图随意接近他的人顷刻间就会被藏在附近暗哨的人打翻在地上的…” “你们要加紧用力划呀!继续向前航行!”船老大大发雷霆咆哮起来,他大喊道:“监管你是不是睡着了,你给我好好听着,给我狠狠地揍那些懒虫!” 划船手们用尽全身力气在摇橹,这艘双桅杆带有高耸船舷的漂亮船儿缓慢地向前驶去,逆水而行。水手们拿着细细的长杆站在船舷旁测量着海水深度。 “这是到了浅水滩水域!在刮着船肚皮哪!” “快抛锚!”船老大大喊起来。 两个铁锚咕嘟一声沉入水中,钢索卷盘快速旋转起来,绳索很快绷紧了。水中顿时冒起了一连串的水气泡来。 离岸边长满芦苇里抛锚的船只距离不远了。 头上戴着尖顶帽子,身穿长大衣的骑兵身影在岸边平地上隐约可见。他们骑马奔跑过来,来到浅水区域,走近浅滩边停了下来。他们挥动着长矛,用异族语言在大声呼喊着什么。他们只能停在浅水区旁不能再前进一步了,再往前面走就是深水区。一群年轻的、年老的、被风吹日晒变成乌黑色脸庞而且脸上没有长胡子的人聚集在一起,站在岸边上不知要干些什么。短腿肥厚脖子以及脖子上长着长长马鬃的马匹站在水中,鼻子里不停地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出来。 从聚集的骑兵人群当中走出有一位头上缠着锦缎布料帽子,身穿黄色大衣的老者。只见他一会儿用阿拉伯语,一会儿用波斯语,一会儿用钦察语朝着这抛锚的船只方向喊起话来。他大声喊话道: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从那里来的?你们船主是谁?你们为何到这儿来?你们船上拉着什么货物?请立刻回答我们的喊话!我是当今世界主宰的通译。” 曾无数次到世界各地并见过世面的船上的一个舵手用钦察语立刻对对方的喊话作了响应,他喊话说:“这是来自<铁门关>商人伊斯兰大哥的船只。船上坐着前往蒙古金帐汗国担任重要使命的来自巴格达神圣哈里发国王的一位重要使臣。卑职斗胆问一句,你们是什么人?...这里距离伟大的蒙古世界主宰大营帐驻地还有多远?船长想拜谒这位最伟大的蒙古汗王并向他敬献贵重的礼物。” 踏在马镫上的双脚已经没入水中,且双脚已经被水泡湿,蒙古士兵当即大声喊话,急促地向对方答复说:“请你们放下小船立刻到岸上来,让我们检查一下,并给你们办理进入蒙古汗国领地水域的相关手续,然后你们才能继续向前航行。” 站在他周围的蒙古骑兵也附和地喊了起来:“你们只要出示船上运载什么货物的证明,就放你们继续航行。” 船老大伊斯兰大哥咬紧牙关从牙缝隙吐出了一道指令:“立即把能藏得东西尽可能地搬到船舱里去,然后把舱门锁死。” 一只上了树脂油漆的小船突然从岸边区长满芦苇的水域驶了出来,小船上还坐着几个武装的蒙古士兵,这群士兵用带钩的长矛勾住船舷后,迅速搭起了上船的云梯,并开始登上船甲板。他们上了甲板后立即向四周散开,在船上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然后把找到的皮箱、皮袋等盛装东西的包裹一一找出来,集中到了甲板的中央堆积起来。 几个藏在甲板货仓里的乘客惊慌失措地从货仓里走了上来。在耀眼的阳光下,他们眯缝着眼睛看着甲板上来回走动的不知从哪儿冒出了的一群武装的士兵。 年轻的阿拉伯使者站在桅杆旁边,一手放在腰间藏在宽大布衣里的匕首上,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位阿拉伯使者长着一副英俊的脸庞,时不时地显露出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傲的一副派头来。他身后站着身后背着一摞宗教书籍,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的长着红胡子的书吏。 两个蒙古士兵走到阿拉伯使者身后准备把他身上穿的男式大衣拽下来,被这位使者用手挡了过去,同时握紧了身上的匕首,随时准备采取进行自卫。那气氛相当紧张。 这时,那个长的仪表堂堂的年老的蒙古通译也登上了船上甲板。他用庄重得体的语气与船长打招呼问候,同时用一种世故老练的方式和自信的语气说道:“谁也不敢也不会委屈这位前往蒙古金帐汗国执行特殊使命的使者的。你们这些英勇无畏而又高尚的武士们,不要打扰这位外国人!他是谁?自报家门吧。” “在刚才发生的闹剧中,有人企图对来自巴格达哈里发的使者先生进行人身侮辱!”船长瞪着一双大眼睛大声喊道:“他们这些强盗随时准备对他进行抢劫。” “他们不是一群强盗!现在就让我来解释一下,他们是伟大至高无上的世界主宰者---蒙古拔都汗的士兵。” 一位头戴钢盔,上有一个尖形顶针的身穿盔甲的年轻的士兵走到通译身边说道:“遵旨!” “遵旨!”所有蒙古士兵这时齐声喊道,立即停止了船上的搜捕行动。每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这些士兵都把脸转向并盯着一个年轻的士兵脸色看。 “英勇的、不可战胜的雄鹰们,请注意!我命令:请你们稍等片刻!” 年轻的士兵把目光转向那位船长,船长这时正在低着头,挺着肩膀,往上提拉了一下自己的裤腰带,同时带着充满敌意的眼光盯着看这些士兵。 “这位大胆敢与伟大的汗王士兵对抗的人是哪一个?” 船长嘴唇上下抽动了一下,嘴噎了一下后,有些支支吾吾的,他回复说:“这个是巴格达哈里发派来的一个使臣。” 阿拉伯使者愤怒并发泄地骂了几句后,整理一下被拽拉的外衣,怒视地看了看他周边站着的那些蒙古士兵。他们的长官在继续对部属进行训话:“勇士们,你们要知道,其他国家国王派来的使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要受到应有的礼遇的。对他们不能随便动手的,更不能把他们的外衣扒下来。你们要对这位来自巴格达哈里发来的使者和这位船长带来的众多贵重礼物要表示衷心感谢和诚挚的谢意才对。” “对你们送来的礼物表示衷心的感谢。”蒙古士兵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第一班留在船上值守,其余都跟我一起把船上的礼物搬到岸上,然后把他们送到拔都宫殿里去。” 这时候从船舱里走上来一位斜眼的蒙古人,他手里提着上有花纹的一个布袋子,这个布袋子是从一位藏匿在里头的一个贫穷的女人手中抢来的。这个女人脚上戴着两个银质的圆环。他走到甲板上后,看到其他士兵都在挺着身板站着一动不动,他傻眼了,手中拿着的布袋因惊慌不小心给掉在地上了,这时他站在原地身体一直保持笔直笔直地挺立在那儿纹丝不动的。 “阿拉伯使者,船长以及其他所有乘客!你们绝不会怪罪我的士兵的,他们也没有让你们受多大的委屈吧,是不是?”穿着盔甲的年轻的士兵继续讲到。 “怎么不怨恨他们呢?”船长极不愿地喊道,“因为他们对甲板上所有看见的东西都洗劫一空了…” “你等一下!”一个蒙古士兵打断了他的讲话,抢先又说道:“你要牢牢记住,伟大的蒙古统治者所属的军队对任何人都不会进行抢劫的,只是按照法定的要求收取合法的一部分赋税而已。而你却口出狂言,却胆敢侮辱我们的士兵,说他们是一群强盗盗贼,现在我们就在这儿成立审判法庭,来理论一下你的罪过。在这个临时成立的法庭上,审判事宜全由我来主持…根据我当朝法典扎撒中相关规定,现对你提出莫须有的罪名,开始进行审判…因提出毫无根据的指责,为此判处你体罚的处罚,立即执行-在黑暗中用棍棒打肉体处罚决定。也可以把处罚改为吊在船的桅杆上予以处理。” “谁也没有提出控告的要求,真主安拉可以为我们作证的。安拉的名誉将万古长青的。”船长带着颤巍巍的声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为自己辩解一番道:“假如我们带给伟大而又公正的蒙古金帐汗国拔都汗王的礼物能得到他的士兵的喜欢,我们会感到无比的高兴和愉快的。” 年轻的士兵长官平静地看了看这位船长,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我将取消即将要在这里临时设立的审判庭的决定。希望在场各位都必须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所有人包括船长、税收以及乘客等人员现在要求你们站成一排…但是,除了阿拉伯使臣以外。你站第二排去。霍尼还有蒙克你们要瞪大眼睛给我盯看着所有乘客。” 这位满脸长着皱纹,一脸凶残模样以及有着一对小眼睛的蒙古人走到乘客们站的一排队伍跟前。他开始对乘客进行搜身,强迫每个人交出身上藏起来的棉质的腰带、钱包等可以拿走的物品,从乘客的食指上摘下镶嵌着绿松石的金戒指,淡黄色的皮制便鞋等物品。 在场的人被眼前的场景都给吓坏了,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看着这个在甲板上来回度步的士兵,随着脚步来回走动,他那腰带上别着的带有铁牙棍棒也来回晃荡起来。第二个蒙古士兵走过来,拿着一件皮大衣放在甲板上摊开,把搜刮来的物品都堆放在敞开摆放的皮大衣上面。 年长的通译走到每个乘客跟前都要问上一个问题:“你是谁?从那里来?要去哪里?为什么?要去多长时间?” “我是一位商人,来自花拉孜摸地区乌尔根支。”一位头发斑白衣着华丽的乘客自报家门地说道,他身上穿着长条形格子外衣,穿着粉红色的裤子,头上缠着蓝色的头巾。“我是从事丝绸,宝石以及大麻等商品生意的。依据伟大的成吉思汗制定颁布的扎撒法典规定,你们将如何处理我的这些货物?” “你仍可以在这儿做你的生意,把带来的货物在市场上销售,不过我们要求你把货物的五分之一作为赋税上交给我们金帐汗国汗王,另外,要把货物的五分之一上缴给最伟大的蒙古可汗,这部分赋税我们将专门派人送达哈拉霍林城去,这是扎撒法典中的一条规定。” 第二位乘客穿戴比较简朴,他穿着宽大的已经退了色的一件外套,头上戴着一顶流浪汉常带的那种尖顶帽子,他正在拉长调子作自我介绍:“我是个喜爱周游世界的旅行家,我叫什伊赫穆斯里赫·阿丁。我喜欢写爱情诗。我既没有房产,也没有花园等可以缴纳赋税的任何财产性收入。我的全部财产这不随身都带在身上了。我可以用这铜质的墨水盒来赚取我个人所需的所有生活费用。” 身上佩戴有铁牙棍棒的蒙古士兵对这个流浪汉身上进行了仔细的搜查,最后,在他的胳肢窝里发现了藏着的一个钱包,钱包里面装着几枚银币,此外,他那别在腰上的铜质墨水盒也被没收了,墨盒盖子被打开后,蒙古士兵还沾了一手墨水。 流浪汉举起双臂,遥望着苍天感慨万千地说道:“假如我的墨盒被没收,从此我将失去生存下去的所有基础。那我该怎么活啊?” 这个蒙古人不满意地答复说:“你身上携带的这种墨盒以及墨水完全可以在我们的书吏那儿找到用武之地的。” 站在一旁边的另一个蒙古人把流浪汉身上的外衣用力地给拽了下来,把它摊开在甲板上,然后把从客人身上搜刮到的东西都堆放在上面。 这位名叫什伊赫·穆斯里赫.阿丁流浪汉双膝弯曲,便一下子跪在甲板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部,嘴里还在嘟囔着让人费解的一些话,身体晃动着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那位年轻的蒙古士兵长官走到他身边对着他说道:“你是干什么的,不会是乞丐、萨满巫师或者是占星家吧?你怎么啦,怎么又哭起来了?” “说实话,我本不是乞丐。我曾经很有钱,拥有的财富与当朝统治者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可现在我却落到了比飞禽或野兽还穷的地步。我穿着这件衣服在世界各地周游了三十年呢。这件大衣既是我的铺盖,也是我用餐的台布,到了夜间,这件大衣成为我御寒和进入梦乡的唯一的依靠啊。你就是哪怕把我的头打碎,我还会这样说的,难道神圣的成吉思汗法典扎撒上也要求没收一个流浪汉身上唯一仅存的一件破旧大衣和墨水盒不成!” 这时候那个蒙古人已经把堆满搜刮来的各种物品的大衣捆绑了起来,打完活结后提了起来,不曾想这时从破旧大衣的窟窿里,钱币、戒指以及其他细小的东西不断掉落到地上。 蒙古士兵长官这时下令道:“你现在跟着我走,我们一起到我们主持公道的汗王那儿一趟,由他来决定你的命运。霍尼!赶快把他那件破旧大衣以及墨水盒还给他。你是谁?”蒙古人用手指着长着满脸红胡子、有些瘦弱身上穿着一件阿拉伯式黑条格子外衣的人说道。 “这是我的私人秘书。也是一位医术高明的药剂师、睿智的占星师、占卜大师。”阿拉伯使臣便出面一边解释道。 “他是一个药剂师?是吗?”听了这话,这个蒙古士兵长官对此有些感兴趣,接着又追问了一句说:“我现在那儿,说实话,还真缺一位懂医的人。你这皮囊里装着什么东西?” “这里头全装着给那些教徒治病以及抢救人所需的药物等急需用品。这是一本可以预测前世后世的伊斯兰古兰经珍藏本。” 这时候,蒙古士兵把搜刮过来的所有物品都装上小船上,这时小船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呢,总算把搜刮到的货物、物品都运到了河对岸去了。蒙古士兵把脚上戴着银质环的矮个子女人、流浪汉以及黑人孩子等人也一起带走了。 船上一个班的蒙古士兵呈圆形端坐在船尾上把守,他们端坐后齐声唱起了曲调悲壮的一首歌谣。 船老大伊斯兰大哥站在船舷上,痛苦的眼泪不停地从他的眼睛里流淌下来。他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我终于摆脱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刺儿头,真是一条毒蛇啊!” 阿拉伯使者看到这一情形,很是同情他。他用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有必要这么伤心吗,啊?像她这样女人市场上多的是,只要你愿意可以供你随便挑选。以后你会找到比她更好的。” “哎!我再也不会遇到像她这样有阔米安诺夫王朝高贵血统的女人了。为她我会舍得一切的,哪怕是给她敬献上一百个金币和一袋子上乘的杏干也不在话下。他们这些人真狠心呐!” “我说呐,你从她身上你能得到了什么了?她人也长得不是很好看啊,个头儿矮的像个墩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跟你吵个没完没了的,时不时地扬言要杀了你,是不是,啊?…” “你说的也对!”船老大说完,这时把自己的嘴巴俯到信使的耳边说了一句:“她是个情场高手,很会挑起你的情欲。” “真主安拉在上!这倒是她身上少见的一个优点!”这个使臣便感慨道,无语。 第5章 来到这里,不曾想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位占卜婆. 阿布拉·赫曼从小船上跳下来后,便上了岸。他历经数十日的长途跋涉,终于踏上了这片传说中的那个属于那个充满极其神秘传奇色彩的草原部落领地的河岸土地。这是他很早以来就一直神往的一片神秘的地方,这次自从巴格达城启程以来,途中翻越了库尔德山脉且一路上又经历了那么多充满各种意想不到危险、恐惧的数十日旅途,终于平安地来到了这片土地上了。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仿佛是被神秘的面纱所笼罩,让人不禁想起那传说中的仙境。阿布拉·赫曼的心中充满了对这片神秘土地的向往和敬畏,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这片神秘土地的向往和敬畏,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现在,在这漆黑的夜晚,自他踏上这河岸边上的土地以后,就已经很明显地感到脚下踩踏的土地跟家乡的土地一点不一样,显得硬邦邦的。脚地下到处是长满刺人脚底的灌木丛或者是残留的植物坚硬根茎,你稍不注意就会拌在地上一个什么东西上,使人失去平衡,踉踉跄跄的。但不管怎样说,他开始慢慢适应起来,把这儿当成了他新结识的一个朋友来看待了。 “哈桑!你在哪儿?”他身处漆黑的夜晚,感到有些不安,于是,朝着暗黑的一处呼唤起来,想把之前那个答应他在路上帮他把随身携带的物品送到撒莱城客栈的那个水手叫到身边来。 “我在这儿呢。”那个水手的应答声终于透过黑暗的夜晚传了过来,“大哥,你在这儿再等我一会儿,我再过去一趟,把放在那边其余的东西都拿来,在这漆黑的夜里,以免那些物品被什么人偷去了。我刚才在这儿已经找了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而且也跟他谈妥了,他一口答应帮着把这些较重的物件送到我们要下榻的客栈那边去。为了预防他擅自跑掉,我还特意在他脖子上栓了一根绳子。” 因此,阿布杜 .拉赫曼只好在路上要受一些委屈了,站在原地等着水手过来,这时他的双眼渐渐地适应了当地漆黑夜晚的周围环境。只见黑暗中有两个黑影朝他这边挪动过来,水手和他雇用的劳工肩上扛着两个里头装着巴格达哈里发赠送的礼品盒以及其他贵重物品的行李包裹,气喘吁吁地走过来了。那个船老大也答应给他介绍一个极其可靠的当地向导。有了这个向导以及在他的协助下,现在阿布杜·拉赫曼完全可以放心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将他带到在当地做生意的一批阿拉伯人经常聚集的地方来,把他介绍给他们彼此相互认识一下,也好照应一下。黑暗中到处是来回跑动的人群以及他们彼此招呼而发出的呼喊声、吼叫声,使人感到这里的一切显得有些吵杂和无序。 天色已晚,他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头雾水,不知下一步该去哪儿安顿下来。刺骨的寒风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吹拂着人的脸庞,让人感到有些不好受。不知哪来的灰尘如同一只只小虫子,不时地飘落在他的脸颊上,让人感到涩涩的不好受。在那远处正前方面,也不知相距这儿还有多远,有些灯火在闪烁着光亮,如同一只只萤火虫,照亮了前行的道路。急忙赶路的人影显得黑乎乎的像一根木柱子,不时地从眼前一闪而过,步履急促,只传来脚步踩踏地面的声响出来。到了这儿,必须要倍加小心从事才行啊。一般来讲,这儿的人们性情强悍,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打劫一空甚至还会白白丢掉自己的小命的,假如没有那个蒙古卫兵阿德苏马的伴随护卫,一个人独处在这儿多让人毛骨悚然、多么不便利啊…此时此刻,阿布杜·拉赫曼被一种无名状的沮丧情绪感染笼罩着。 是不是该在这大河静静流淌的岸边某处找个地方先过上一夜,等到天亮再做计划也不迟,而且更妥当一些。等到天亮以后,再跟着那个向导去到当地做生意的阿拉伯人社团那儿去,不知这样可否可行?...到了那儿,尽快地在当地找到一处安全的住处,再找到几个手脚麻利的,有眼色的助手,备上餐桌,上面铺上台布,再摆上好多吃的食物以便隆重地迎接他这个来自巴格达哈里发尊贵的客人那该有多好哇。就在这时,有个像一个孩子的一只柔软的小手似乎碰触到了他那粗壮的大手,耳边还传来了一个用异国他乡的常人也难以听懂的土话温柔中还夹带讨好语气的说话声音来。过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却改用一口地道的阿拉伯话在讲话,只听得那声音温柔地、娇声娇气地朝着你说道:“尊敬的过路客,如果你想在这寒风凛冽的夜晚不费气力地找到一处温暖的住处,请你跟我来。在这漆黑的夜晚,对你这个身在异国他乡的陌生人来讲,一个人独自走在这儿,在驻扎着不同部族军营的大街小巷里别说有多么危险和恐怖啊!就在离你这里不远处的地方,就有这么一个舒适而又安逸的居所。到了那儿,早为你安顿了一处舒适且安逸的下榻房舍,此外,地上铺设着清洁柔软的地毯,丝绸枕头,口味适中的美味佳肴以及茶余饭后休息的绝好去处。请相信我说的这都是真的!” 水手不安地插话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们跟你压根儿就不认识。你是不是夜游神还是野鬼,啊?” “先听我说,过路客,啊!我这都是为你好。你不要在河岸这边过夜。到我那儿住一晚上也用不了花多少钱的,住一夜只给三个银币就足够了,况且住的也很舒适的。” “哈桑,我们走,跟她一起走。反正要过夜嘛,在哪儿过都一样的。我相信,偶遇的机会有时会有奇迹发生的。” “大哥,遵命!愿真主安拉佑助你,让你平安躲过路上可能要遇到的九十九个灾祸!” 那只小手像吸铁石一般迷住了阿布杜·拉赫曼,随后他便跟着她脚步上路了,究竟去哪儿,暂时无人知晓。 “假如一切都像你所说的那样,作为奖励我给你五个银币,希望你给自己也找到一条通往幸福路的。” “你也会因此得到享受的…”那个温存柔和的声音再次讨好地回应道。 他们一路走来,来到周边都是灌木丛生的土丘地带,沿途一会儿灯火闪烁,一会儿又变得漆黑一团,一会儿又要爬过山岗斜坡。这条路让人感到路程漫长,似乎走也走不完似的。走啊走,前面出现了一些阿拉伯式样的黑色围栏的蒙古包毡房,透过毡布洞口或者缝隙,房屋内里面的灯火散射出的耀眼一道道光线隐约可见。 “我们终于来到目的地了。”这位女向导拉开门帘,并邀请我们俩走进房屋里去。 帐篷中间一堆炭火烧的正旺呢,炭火堆上架着用来烧水的边缘被烟火熏黑的一个铜壶。帐篷顶部用细小略带弯曲的木杆支撑着,已被烟火熏黑的已褪了色。一只油灯就挂在支撑杆子上,冒着烟雾放射出灰暗的一丝光线。 阿布杜·拉赫曼把随身携带的行李包裹、箭筒、银质把柄的刀剑皮袋等物件都一一扔在脚下铺着的五颜六色的花地毯上。他就地脱了鞋,便坐在地毯上,接着举起双臂开始做起祈祷仪式。 跟着一起过来的水手以及搬运工把肩上背着的行李顺势也卸到了入口处的空地上,用衣袖急忙地擦着脸上流淌的大汗,站在一边等候主人赏给他们的工钱。 “老爷,这行囊包裹确实有点太沉了,是不是应该加点工钱呐。” 搬运工气喘吁吁地嘟囔第说了一句:“我看哪这包裹里不是装着铁钉就是装着金块。愿真主安拉保佑你平安,财富满盈。” 到这时候,阿布杜·拉赫曼才仔细端详起这位搬运工长的摸样来:他有一个长形鹰钩鼻子,头上戴着一顶圆帽,还有半白乱杂的一撮胡子。 “你叫什么名字?” 阿布杜·拉赫曼边问话,边给他们每个人手里递了几个硬币。 “你说我叫什么名字?”搬运工耸着肩膀一边数着主人给的工钱,一边反问到:“我叫萨姆伊勒·索·维兹多赫。曾经有名叫萨姆伊勒·本·阿布拉姆,在耶路撒冷有自己的一处带杏树果园的房产,曾经做过当地一些稀缺商品的小买卖生意。还有过落入我现在境况相似的好多“怨天尤人”的雇工,我今天能落到这种境地全都是因为弗兰克十字军惹下的这个祸害。这帮狗不老老实实坐在家里过日子,却想出了骚扰在耶路撒冷过着平静生活人们的馊主意,说什么要解救<那些阴间受难的人>不再使他们继续受磨难。棺材就是棺材,躺在棺材里的人压根儿就没有解救之说的。这些可怜的穷人们都是些命中注定的受哭的苦命,并且受过众多磨难后每天都在死去。起先我被弗兰克人抓获,成了俘虏,一个男爵怜悯我,把我收留了下来,让我做了他的厨师。可是家里没什么可做的食物,我不得不给他弄东西做吃的,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不得不为我的主人和自己活路想别的办法,开始去偷别人的羊羔、红枣等…后来我又糊里糊涂落到一个阿拉伯人的手里,他们把我拉到很远的地方道卖给别人了,所以,我也就到了伊提利亚河岸这儿…” “尊敬的萨姆伊勒·本·阿布拉姆,那需要给你加多少工钱呢?” “需要加多少工钱?对我来说当然越多越好!” 萨姆伊勒·索·维兹多赫摊开双手说道。 “我真不知道给你什么钱币,也不知现在当地流通什么钱币,也不知现在兑换的比值是多少?” “这儿什么钱币,各种各样的都可以在市场上流通,只要是官制的金银币都可以…要是能给金币更好!我好久没有拿到第纳尔金币了!从前我这儿专门雇了一个从事金银兑换的掌柜的。你可能会猜到,我还要想对你说些什么的。” “萨姆伊勒·本·阿布拉姆,你想对我说什么?” “假如你现在有一把金子,过几天后我就可以把它变成三把金子。这个地方有很多从各地搜刮来的难以计数的财富…你看我都胡诌了些什么?不,不,是这样,这些财富是由拔都汗王手下的英勇顽强的士兵从世界各地抢来后运到这儿的。这些军人还不知道他们手中财富的价值有多大,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低价收购他们运来的这些东西,再把它们弄到市场上高价卖掉。不在这儿还能到哪儿做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呢。是不是这样啊?...你将会看到,将来就在这儿一座新兴的大城市就会拔地而起,一个拥有众多人口的大城市,一座人人都向往的一个城市,在这儿还可满足衣食住行等人们必不可少的需求。哎,可伶的萨姆伊勒·本·阿布拉姆!假如你有人身自由,耳朵上没有铜质铁环以及主人在你臀部用烧红的铁棒留下的一个大烙印,你就会成为这座蒙古人新建的首都城市里活的更加自由自在的一个首富啊!” “那谁是你的主人?” “比比·洪都兹妇人…哎…她就住在这里,她是个很聪明要强的的女人,只要撇上你一眼,她就能看透你心里想的一切,而且当场就能给你说出什么来。有些人特意到这儿来找她看的,还给了她很多钱财,她说的那些话很准的。” “你值多少钱?把你解放出来需要多少赎金才行啊?” “我的主人不会把我卖掉的,她需要我。在决定买入多少卖出多少等重要生意的时候,她都会找我商量,还听取我的看法的,否则,就不会做决定的。她曾经对我讲过,她会给我人身自由的。”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压低嗓门说了一句,“女人的话能当真吗?…好了,嘘,我就不多说了,瞧,你看她正往这边走过来了。” 第六章 “发财?不会的。荣誉是你梦中追逐的目标,而不是财富” 拉开门上的布帘,走进来一个头戴花色小绣花帽,身穿一件红色的丝绵外套的一个女人。 “你好,希望这儿宽敞而又舒适的环境能解除你一路的辛劳。” 女主人说着话儿,就在地上铺着的一张席子边缘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尔后用她那明亮锐利的眼睛仔细端详、观察新来客人的面相。她那直率而又大胆直面的眼神似乎在对客人说“我比你更聪明一些”。她脸庞跟一般阿拉伯女人的脸型差不多,显露出一副端庄的神态,在她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的一种表情,一对明亮透彻的眼睛好想有意与脖颈上戴的铜色绿宝石上闪闪发光的丝线比个高低似的,不断闪现出亮晶晶一种特别诱人的光泽和火花出来。 “看来,你好像是刚从富饶的阿拉伯或者是遥远的蜚声海外的名城巴格达过来的,是吧?你身上穿戴的服饰以及随身带来的行李上刻着的花纹图案等都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她真行啊,没看两下就看出来了是从哪儿来的人。” 这个叫“怨天尤人”的萨姆伊勒·本·阿布拉姆嘟囔地说了一句。 对佣人说得话她并没有在意,仍跟以前一样微笑地继续说道:“在这座新建的城里你想办什么事儿,只要听我的,没有办不了的事情。这座军事重镇一切都给人以新奇的感觉,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神秘莫测。我说这话也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少犯错,更不能犯什么难以挽回的大错。在这儿谁能耐心等待,不慌不忙,凡事三思而后行,选择和找到出一条正确的道路,那人才会是赢家,才能最终实现追求的梦想…那些急于求成,匆忙行动,干事儿缺乏谨慎慎重态度的人,不免会陷入到难以挽回且悔恨一生的境地的。而在这里,总让人感到十分稀奇、开眼的小镇里,杂居着来自各地的不同部落身份的人员,所有人和事都将按照这儿所特有的规矩、礼数和习俗有条不紊地在进行运作。事前必须要对这一点进行认真仔细的揣度和思考,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酿成大错。蒙古人是这里的主宰,假如你不招他们的喜欢,你就要倒霉,你的所有财产就会被他们没收,不知哪一天,不知为何你会无声无息地在伊提利亚河冰冷的河水中消失掉的。” “他们还不敢对我怎样的!” 阿布杜·拉赫曼大声地回了一句,“我可是神圣巴格达哈里发派来的一名使臣啊,是受真主安拉佑助的人。” “我想也是这样的,” 比比·洪都兹妇人随口附和地说道。她那能够看穿人内心的一双眼睛以及脸上洋溢的愉悦的微笑逐渐变得暗淡起来。阿布杜·拉赫曼顿时感到自己好像被束缚了双脚似的,很不自在,这情形就好像处在一个巨大毒蛇摇着自己的尾巴同时用它那一双令人恐惧的双眼死死盯住自己眼前猎物看的场景一模一样。 “萨姆伊勒,去按照平时接待贵客一样规矩做些准备。”坐在那儿她上身纹丝不动,便招呼到仆人,仍用自己试探的眼神继续观察着眼前这个新来咋到的贵客。 阿布杜·拉赫曼转过身子盯看着一位年老的仆人,只见他手提着烘烤炉,地毯上铺开了一块里头放着切成块状肉片的红格子台布。 她仍然稳稳地坐在原地,然后招呼佣人,吩咐道:“萨姆伊勒,你去把用白葡萄榨汁而酿成的设拉子葡萄酒甜红酒罐子拿来。这种酒对预防长白发特别管用,在吃晚饭之前,我想让这位新到的贵客欣赏一下我们的女奴祖菲亚演唱的几首不同风格的歌谣,你看好不好?我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让你放松一下,算是为你洗尘,彻底驱散一路上积攒下来的不少劳顿和不适。你看你这一脸的疲倦和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朵,真让人心疼啊…其实,在这儿没有什么可怕的。从你脸上的表情我就可以猜出来,你可不是一般的人,是个干大事的人,而且最终也会收获成功的…” 阿布杜.·拉赫曼全身不知名状地颤抖了一下。 “我手下的这个姑娘唱起歌来就像夜莺似的动听,扣人心弦。我想请你赏个脸!” “说实话,我是个不善欣赏歌谣的!我听说你是个具有洞察一切并能预知未来等特殊才能的一个传奇人,不知你现在能否帮我看看今年我的运势将会如何,啊?” 听完这话,比比·洪都兹妇人的脸色一下子刷地变得很严肃,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的,随即垂下自己那双令人厌烦的一双眼睛。 “我不想把在你脸上看的东西和盘托出,说给你听,” 说完这话,稍作停顿后,比比·洪都兹妇人把自己那双充满忧伤神情的眼睛抬了起来,便对客人说,“请便,即便这样,那么让我试着说说看。先说说你运势的那一面,至于你遭受的失败以及耻辱等方面我就不便说了,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好吗?。” “什么耻辱?”阿布杜·拉赫曼感到很惊讶,遂反问了她一句,“我这一生中还会遭遇有什么样的耻辱?我这人一向很谨慎,从来不会到犯耻辱的这一步的。你尽管大胆说,我不会怪罪你的,而且也吓不住我的,未来的经历一定会验证你所讲的是不是谎话。现在我就想了解在我前面的路上是否还有一些不利我的什么障碍或者什么其他东西,我不想蒙着自己的眼睛就这样跳下悬崖去” “无论你多么老道狡猾还是充满多大勇气等都无法抗拒前世注定的命运的,无论怎样你都无法阻止摆脱掉命中注定的那一结局,是无法去改变它的。祖菲亚!”她朝奴仆喊了一声。 这时那个带着阿布杜·拉赫曼来这儿的姑娘身上披着个上面缀着小亮片的黑色披肩,只见她这时卷曲着身驱安静地坐在毡房的一个角落里,听到女主人的呼唤,只见她撩开身上披肩,迈着稳健的步履,手里拿着绒面革皮囊,木制小木条以及盛装着水的瓷碗无声无息走了过来。 比比·洪都兹把瓷碗有序地摆放在自己座位前面。从皮囊中抽出几个涂着各种不同颜色的木条,用双眼盯看碗里的水一会儿后,便把木条抛撒在地毯上。 阿布杜·拉赫曼在摆脱了这位占卜婆直勾勾盯看他眼神后似乎感觉舒展多了,他看到她又伸出手从皮囊中拿出了一些木条,接着又把它们抛洒在地毯上。她低着头盯着碗里的水端详着,仔细看着,这时那一碗水突然像烧开了似的沸腾起来,就像在下面架着火一样。这时,比比·洪都兹轻声柔气地对他这样说道:“我看到你前面有好多仗要打,好多啊,有数以万计的骑手骑着战马迎面飞驰而来,还有些突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火光冲天…整个城市淹没在熊熊烈火以及滚滚浓烟里...霎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地上流淌的鲜血把大地染成红河…从战争爆发直到整个战事结束,任何刀剑和箭头都不会伤着你…我看到这时一个像你一样的年轻军士沿着在陡峭的山崖上架设的云梯正向上攀沿。只见这个军士一直爬到了堆满终年不化积雪的高耸入云的那座山峰上…你身上一直佩戴着护着你的一枚金色的护身符…就在这时山顶上刮起了一场飓风,眼看着你就要在山崖边上滑落下来,就要掉到山间下面的深渊里去,那时你好像快撑不住似的一副可怜相…这时我看你来到了一个塔楼上…是的,这是一座塔楼,是一个用石头板块砌成的坚实墙壁的塔楼…塔楼上面站着一位年轻的军士…在他身旁站着一位金黄色头发的女人…他非常爱她,他想让她相信这一点,但是他怕她怕的要死…她就想把你推倒脚下那万丈深渊去…死亡之神已光顾并威胁到了你的生命…你总是害怕金黄色头发的女人!” “我是不是要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中,啊?” 阿布杜·拉赫曼用颤巍巍抖动的声音急忙问她。 “到时我会采取措施提防她的。” “至于发财吗?...不会的!你一直在追逐荣誉,而不是财富…你毕生会周游世界列国的,因此,你会一直到天涯海角的天边去的…说到财富,它就像砂土一样会从你指甲缝里悄然无息地溜走的,将来你会成为内心充满钢铁般意志的头戴盔甲、身着节度使外衣的威武的一个军人。” 阿布杜·拉赫曼不知不觉地斜着身子躺在了柔软的毯子上了。这时篝火的火苗快要熄灭了,火红色的火苗即将被灰烬覆盖,火苗渐渐熄灭了。透过毡房盖布的一道缝隙,星空夜晚里的一颗灿烂的星星,把一条光线投射到房间里来,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辉似乎在对你眨巴着它那明亮的眼眸,似乎在对你倾诉着什么。他思绪联翩,毫无睡意…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躁动在他内心里涌动着…也许,这可能与自踏上蒙古汗国领土以来所见所闻以及与明天他将首次拜谒蒙古威武的拔都汗王等诸事紧密相关…对今天算命婆所讲的那些预知未来的话语他不知该不该全信…这时候,他也回想起一路上自己所经历的以及亲眼目睹的那些充满种种险恶和每次遇到某种险情他都能帮人逢凶化吉的那些事儿来…与这个算命婆一起用晚餐以及她用全神贯注地眼神盯着你看的场景,祖菲亚轻手轻脚的脚步声以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香气、让人即刻堕入醉意的那个神奇的红酒…以及偶遇的萨姆伊勒·索·维兹多赫长工,他那长着满脸刺人胡子的脸庞和身上留下的那一道铁烙印…每到夜晚降临使人昏昏欲睡时,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就像一张张图画总在大脑里不由自主的翻转滚动,时常在你的眼前晃动,使人遐想… 这时他发现屋内的空气中似乎有股气体移动的微小变化,这让他立刻警觉起来,在黑暗中只见一只丝绒般柔软的手掌在轻轻滑动并触摸到了你的嘴唇,紧接着那只手又触摸到了你的眼睛,我遂伸出了一只手向前摸索,一下子却触摸到了一个女人柔软的背部,只觉得她扎着两个辫子的柔软卷曲的头发…算命婆身上特有的那股香气以及体味顿时扑鼻而来…她那半闭半开的诱人的樱桃小嘴正屏住呼吸… 这时不知谁用手指头用一定力度地揪了一下他的右脚大拇指。阿布杜·拉赫曼猛然苏醒过来了。昨天夜里的梦幻一下子消失的无踪无影,毡房中央燃起的炉火正在熊熊燃烧,房间了一时间充满了一股暖洋洋的气氛,顿时让人产生某种全身舒展且心满意足的一种感觉。 “你是什么人?” “先生!我是阿德苏姆,我是皇宫里派来专来接你进宫的,顺便我牵来了供你骑坐的几匹皇家御马。我是蒙古汗王专门派来接你的,从此我便是你-来自巴格达哈里发派来的阿拉伯尊贵使臣的一个忠实奴仆,愿为你效劳。” 昨天夜里做的那场梦幻使阿布杜.·拉赫曼显得有些冲动。想到这儿,他便坐了起来,他用眼睛仔细地环视着房间的周围,他在心里问自己,昨天夜里梦境中现身的那个香气宜人的算命婆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一个仆人正跪坐在在地毯边缘,手上还端着带有花纹的一个铜壶和铜盆等待主人起床洗脸。 “尊敬的大哥,我给你端来了新鲜水供你享用,请洗漱,尔后做祈祷礼仪。” “这是谁的坐骑,怎么弄到到这儿来了?” 屏风后面立刻响起一个声音出来,回应道:“是你的一些新朋友送过来的。大伙儿们闷极了,都想从你那儿得到遥远家乡发生的一些新鲜事儿。” 阿布杜·拉赫曼坐在地毯上连做了三遍祈祷仪式。接连几天以来,他始终被某种情绪所迷惑,纠缠,一有空闲的时间,他便会情不自禁地用眼在自己的周边去搜寻或者期盼那个昨天在梦中显现的那个令人销魂的隐形人。 仆人端上来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煮好的夹着葡萄、鸡块肉的米饭,仆人跪下来把早饭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客人面前供享用。紧接着又迅速从腋下拿出一个叠好的红色的手巾放到了餐具旁边。 “你还有什么指教?” “…在什么地方?” 阿布杜. 拉赫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又突然中断,过一会儿他又接着继续问道,“这个毡房的房东在那儿?她在哪儿?”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她跟往常一样步履缓慢地站在门槛,突然现身让他始料不及,她这时的神态跟第一天见到时的一模一样,只见她全身洋溢着祖母绿一般的鲜亮光彩,她身上佩戴的金刚石一簇装饰亮片金灿灿地闪烁着异样的光泽,脸上依然渗透出一丝销魂的笑容。 这时她用手整了整宽大棉质外衣服饰上的一些褶皱,比比·洪都兹妇人便径直走到地毯边缘上坐了下来,这一次,她头上戴了蓝底用珍珠丝线缝制的橘黄色花纹图案的一顶小花帽。 本来阿布杜·拉赫曼却打算和她做一番很长时间的交流,但想了想随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想通过与她交流,想通过她帮他找到这些天以来始终不能让他安心一些问题的根源,末了,他还是下决心问她道:“门前的这些马是从哪儿来的?外面来的那些人是干什么来的?” 女主人郑重地向他做了个示意手势,她用手指了指站在门外的把手放在肚子上长相有些英俊模样的那个人说道:“他就是本地阿拉伯生意人社群派来的一个代表,你见了他就知道了,他会给你一五一十地说明他此番来意的。” 弓着腰,阿德苏姆恭谨地帮阿布杜·拉赫曼整理完身后靠着的靠背,这个侍卫告诫他说:“在这儿尽量不要独自一人出门。要出门时请一定不要忘了告诉我一声,即使发生任何意外情况时,我始终都会帮你一把的。” 阿布杜.·拉赫曼对在门口等候的来人打招呼地说了一句:“是不是也给我私人秘书备了一匹马?” “是的,先生!这不用你费心。你骑乘这匹马正好与你的身份相配,这是个漂亮的性子刚烈的一匹好马。” “我只喜欢喝热咖啡和热饭,对野性十足的马匹我倒不怎么太喜欢,我本人性格理智,作为一个伊斯兰法师应该学会保持内心沉静以及喜好读书的习惯。” 然后阿布杜·拉赫曼便起身,口气有些生硬地说:“杜达,你听着,你不要随便离开这儿,看好我的行李包裹等。” “好的!”仆人回答说。他显得有些不太乐意,把自己的皮囊拿过来,并从中掏出牛皮装订的一本书和墨水盒,放在了火炉一旁。他拿出外出时穿戴的一件棉质大衣后,又帮助主人佩戴和整理腰带上挂着的一把弯刀和两把匕首。又帮他脚上穿上了用上等羊皮缝制的一双皮鞋,这皮鞋尖部向上翘起,鞋跟呈红色。杜达随手把一顶象征着伟大的预言家的绣花小花帽地递在他手上。 “请千万记住,任何时候你的视线都不要离开这些行李包裹,也许,过一会儿就需要把里头的一些物品拿出来备用呢。” 走出毡房后,他又停了下来。只见两个头上绷着一块红布条的身材魁梧的黑人奴隶,双脚狠狠蹬踏着地,正在使劲拽拉着一匹野马,只见这匹马鬓尾雪白,毛色赤红的不停地向上腾跃,性子刚烈,这时这匹马一会儿仰着脖子仍在做跳跃动作,并极力死死咬着马衔铁,垂直倒立几乎使臀部着地面了,一会儿不停地放声嘶鸣着发怒起来,用前蹄愤怒地不停地刨着地面的土儿。 阿布杜·拉赫曼眯着双眼仔细地观察眼前的情形,尽管一再努力,这两个黑人男子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无法驯服这匹性子刚烈的野马。 也许,他们想以此来考验我能否敢接受并制服这匹刚性烈马,他在心里这样思忖道。就在这时,只见他没有多想就欣然答应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眼前必须要面对的这一严峻的考验,他想这也是展示他阳刚男子汉气力的一次绝妙的好机会,绝不能放过这一难得的机会。似乎跟人赌气似的,这匹马嘴里喷出了好多白泡沫,在胸前挂着的银色装饰铁环上洒满了喷出来的白泡沫。早晨太阳正冉冉升起,并透过层层云雾把阳光洒满大地,在这清澈的阳光映照下,这匹马的毛色显得更加鲜红,灿烂的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与其说这匹马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倒不如说站在这匹马的后面的不远处,在一堆石头一旁,一个背后肩上背着罐子的一个姑娘她那匀称的倩影一下子把他的视线给吸引住了,她不是那个名叫<丁香花>的姑娘吗?... 昨夜梦幻场景又一次浮现在阿布杜· 拉赫曼的眼前…他信心十足地便朝那匹斜眼瞪着看他的野马跟前走去,左手一把有礼地抓住马的缰绳,腾空一跃,利索地坐在阿拉伯款式的马鞍上,随后麻利地将双脚顺势放入宽大舒适的马镫上,稳稳地蹬踏立足,好神奇啊。 第七章 同乡生意人设宴聚餐,热情款待这位来自巴格达的贵客 仆人愉快地穿行在一排排低矮的苇子屋顶的民房构成的巷道里向前延伸的小路,走在前面引路,周边到处是星罗密布地架在车子上的毡房一个挨着一个,蒙古军人家属都围着用整块木头打造的大车子上,地上燃着篝火,正忙着用陶瓷罐子和铜锅烧水做饭,有的却在炭火上正烧制烤肉呢,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在有几只干枯树枝的小矮房子前面,所有在当地做生意的阿拉伯人都会聚集在这儿,每个生意人身边都会带上几个仆人和使唤常来来拜访长老并在他的居所聚集。常年在这儿生活的人们,只要有人从那边来到这儿,他们都会聚集在这儿打听来自家乡的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尤其是更想了解涉及有关巴格达、伟大的哈里发以及他对蒙古人的看法、对蒙古人扩张等等事件的一些判断和主张等方面的传闻和种种小道消息。 为隆重迎接和接待这位刚来的尊贵的阿拉伯使者的到来,他们进行了一番充分准备,小房子门前早已铺上了一条花色地毯,如一条鲜艳的彩带,迎接贵可得到来,以示敬重礼节。当地阿拉伯商会的会长还特意打扮了自己,他头戴象征着阿吉身份的高高帽顶上系着一条白色布条的羊皮帽,仿佛一顶华丽的王冠,站在一群阿拉伯商人最前面。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小男孩,他们手里拿着盛装一串葡萄的托盘,如两颗闪耀的星星,在等待。 当阿布杜·拉赫曼骑着马来到欢迎队伍面前,立即从马上跳了下来,把缰绳递给佣人后往前走去,阿拉伯商会会长陪着阿拉伯使者走过早已聚集在这儿,站成一排并行鞠躬礼节的欢迎这位贵客的人们,他与每个前来欢迎他的阿拉伯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一些人至今还记得他孩提时代的情形,一些老人还回忆起他父亲在与异教徒战斗中英勇牺牲的一些事儿。 会长把客人引进了房屋内,一些在当地受尊敬以及颇有影响力的商人也被邀请一同进了屋里,客人和商人围成一圈,背后垫着柔软的靠背坐了下来。佣人门忙前忙后地恭维地给每一位入座的人递送了柔软枕芯的垫背,以示尊重和关怀。。 “我们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办,也就是说我们继续留在这儿还是抓紧是件压缩自己的生意或者返回国内去?这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也是让人十分纠结的一件头疼的事儿。我们还不完全了解蒙古人,对这个拔都汗王心里没有一点儿底儿。是的,这位拔都汗王确实曾答应我们完全可以在这儿放心地开做自由买卖,但下面的任何一位蒙古长官来都可以随时随地拿走他想要的东西。假如在当地能维护正常社会秩序,保障稳定的局面下,那我们这些人还想把现在的生意扩大九成。最重要的这儿要有一个稳定的环境…” “我们可敬的阿布杜·拉赫曼先生,你对此有何看法?巴格达哈里发对此有何看法?那里的局势还稳定吗?我们是不是要重新布局,寻找或者转移到其他局势稳定且适于做贸易的地方去?” 阿布杜·拉赫曼听完这些话,想了片刻,然后对他们关注的一些问题做了答复。他这样说道:“虽然我的主儿讲的不是很多,但每句话分量很重,可以说句句千金。他说的意思是要重振五百年前阿拉伯人的昔日雄威,要使阿拉伯的声誉誉满天下。他要求我们高举先知先祖的伟大旗帜,用阿拉伯人的利剑击溃任何敌人。而勇敢无畏的阿拉伯生意人用自己辛勤双手和的劳动成果向海内外展示了诚信、信守诺言以及推销的商品保证质量等良好声誉和优良品质。只要这儿能继续能保持稳定的局面,保证我们商人运来的商品、货物以及人员的安然无恙,依我看,商队和货物就不用在犯愁了,自然会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流动的。” 阿布杜·拉赫曼还不时地插话询问在座的各位同乡:“我不远万里从家乡来到这儿,辛勤耕耘的儿女们--你们闯南走北,到过世界各地,游离于东方和西方。那么,也希望你们也能把自己的经历、感受和真实想法告诉我,蒙古人到底有没有势力去征战意即去占领“西方列国”,有没有与配备防护面具等武器装备的弗兰克军队、罗马军队以及其他部族的军队抗衡并战胜他们的实力和能力?” 这时,会长接着话题率先讲道:“据我所知,蒙古军有很多我们无法相比的优势,比如说,他们的士兵无条件地坚定服从他们的长官,在投入战斗时所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的英雄气概等。最重要的是他们给各地部众留下的不可战胜的神话也在一定程度上又帮助他们不断在每次战斗中获胜的一个原因。假如西方列国仍和从前一样,不团结,不抱团,相互争斗,那拥有成千上万数量军队且野性十足的蒙古人就会在文明发达的“西方列国”犹如入无人之境一样长驱直入的,蒙古成吉思汗制定、实施的《扎撒》就会成为统治世界的一部无可争议的唯一法典!” “拔都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跟他先祖成吉思汗一样充满智慧的一个圣人,能不能与伟大的伊朗征服者伊斯肯德尔·德武洛基伊相媲美?” 阿布杜·拉赫曼继续询问道。 会长接着讲述道:“当然,恶魔和好神都在庇护着他,他现在所进行大业每每都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成功…因为我们总是看到他所创造的奇迹或者这也许可以说明他确实人们想象中的具有坚定意志力、英勇顽强以及他拥有深邃的智慧。至于他是否是一位大智大勇的霸主,我们谁也不好讲这个。” “他部下都有些什么人?当一个人成为伟大不寻常的人物的时候,必定在他周围聚集着能坚决贯彻主子意志且富有才干的一批人才。” 会长接着说道:“当然,他周边聚集的一批能干的人都在为他衷心效力,这些人也是他在组织指挥的无数次生死战斗中经过严峻考验后亲自选拔上来的能人。至于军队都是无条件地服从他的指挥,所以,军界里都亲切称其为<好汗王>,他是一个勇敢慷慨大方、极其宽容慈祥的汗王。因此,我认为假如他决定向西方列国发兵,他绝不会有半点犹豫不决的,他肯定会完全征服西方的,征服那里的所有一切,他的统治也会延伸到包括“天涯海角的海洋”在内的世界各地的。他的英名将千古流芳,成为历史长河中最璀璨的一颗星辰。” 阿布杜.·拉赫曼又问道:“我想跟随他一道参加这一征战。不知你们咋想?” “应该去!应该去!”在座的人都一致表示赞同,“这样一来,我们的生意也会在你的协助下沿着蒙古拔都汗征战的路线一步步扩散到世界各地的,这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好事儿,到时候请你别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啊!” 在举行欢迎这位尊贵客人的宴会上时,在座的商人们都使出了各自的浑身解数,为这位来自巴格达的贵客大献殷勤。 宴席桌上摆上了各式各样的丰盛的菜肴和饭食,其丰盛程度完全可以一次性接待十个使者再加上他的随行和佣人在内。 按照阿拉伯人饮食的习俗,阿布· 拉赫曼主动地品尝了每个端上来的菜肴,并对美味的佳酿菜肴给予适当赞美,可以说饮宴规模盛大,场面热闹非凡。 会长插话道:“我们有一个小小请求,就是我们想衷心协助你并给你出谋划策,使你的蒙古汗国之行马到成功,诸事顺遂,也不知你这次来给蒙古拔都汗都准备些什么贵重礼物?” 阿布杜· 拉赫曼向在座的各位讲述了他准备给这位蒙古汗王敬献的礼物清单,其中包括有镶嵌着罕见宝石并篆刻着伟大的苏莱曼题词的一枚金戒指,一把用大马士革钢材锻打的军刀,一个防毒用的金酒杯以及其他贵重礼品。 “我给你一个小小的且十分有益的建议,你是知道的,阿拉伯人除了享誉制作匕首外,还以盛产高贵良种马匹而蜚声海外…” “是啊,这没错啊。不多,我现在不止从哪儿去搞这样的良马?神圣的哈里发在派我出使的时候也没谈到这件事。” “请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办好了,我们会全力以赴帮助你的,你就可以骑上那匹纯阿拉伯血统的好马去觐见这位拔都汗王,而且你也能收拾住这匹烈马的,并不是啥人都能驾驭住这匹野性十足的烈马的。况且,当你骑着这匹马去拔都汗王的行宫时也能作为哈里发国王派遣一名使者保持应有的尊严和地位的。一般普通人只允许步行进入这座行宫的。在进入宫殿大门时,你要向大门近卫详细说明你要亲自把这匹巴格达哈里发赠送给蒙古金帐汗国汗王敬献给拔都汗,作为友好的象征。尤其在蒙古汗王大发雷霆的时候,你要是把这匹马敬献他,你一定会博得他的欢喜和好感的。” 其他在座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补充道:“也希望你能利用这个好机会把我们这儿准备好的一些丝绸绫罗绸缎布匹带去,找机会也献给他的那些顶级佳丽妻妾们,再把由二十七个贵重珍珠串成的项链奉献给拔都汗王最钟爱的尤勒杜斯-哈顿爱妃本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阿布杜.·拉赫曼听了他们的话,深有感触地表示答谢,他激动地说道:“我真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感激你们,尊敬的我的各位同胞们,从年龄上讲,我在你们当中年岁最小,可你们却把我捧得那么高,甚至恭维、尊敬我。我感到无比自豪和激动。你们做这些并不是因为我做出了什么辉煌业绩,而是因为你们处于对巴格达哈里发尊崇之情。祝巴格达哈里发王国国势更加强盛、万古长青。” 紧接着会长还希望这位信使能尽快拜谒这位蒙古汗王,他同时也期待着这位来自巴格达哈里发遣派的使者能留在他的寒舍数日,尽情享用同胞们给予的殷勤极无微不至的关怀,直到拔都汗王招他进宫为止。 第8章 在拔都汗王大本营 头上戴着一顶有蓝色标志军帽的常胜将军,犹如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他骑着一匹战马,正朝着与阿别斯昆海交叉合二为一的波涛滚滚的伊提利亚河河岸方向飞驰而去。当他转驱马驶入平原地区后,又扬鞭策马,急促地催赶着这匹性格刚烈的战马在一片布满银色的针茅等植物灌木丛地带狂奔飞跑起来,就像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汗王直属的骑着清一色乳白色毛皮白马的第一批一百人侍卫队渡过深水支流后,便在这狭长的一个岛屿上进行仔细勘察,他们为在这儿设计并建造一座特殊用途的汗王行营而忙碌,奔跑。在这块岛屿的北面,在那多石的土岗上已经建好了一座缀有花边装饰的塔楼式楼房,其外观看起来就像一个十足的玩具形状,然而这一不寻常的外观显得有些古怪的小房屋就落落大方矗立在这里了。然而,随着这一建筑的出现,在这一带引发不小震动,包括偶尔路过这里或者半路听说听到这一消息很多人带着十分诧异的神态注视着这座建筑,或者感到极其不解。实际上,从这座建筑外观上来看,从建筑物上洋溢、向外散发出令人愉悦的一种鲜亮的颜色,只是人们感到不适应而已。从建筑使用的材料角度来讲,整个建筑完全是用彩色瓷砖砌成的,建筑物外墙上的每一块砖上都绘画出蜗形以及花边形状等各种奇特花卉图案,每个花卉上都浮雕出用金沙构成的精美的花瓣,在早晨初升的阳太阳映照下,这个楼房将会折射放射出一道道金灿灿的耀眼光辉,就像那烧红的煤炭一样发出火红色的亮光来。 这个外观像玩具式的房屋建筑是按照这个蒙古年轻的拔都汗的一项旨意设计建造出来的,而这个建筑物是蒙古人专门请来的一个来自中原一带的着名的建筑师、发明家,一个名叫李东波大师的主持设计下,花费最短的时间建造而成的一个建筑。李东波人氏是由世界的征服者---蒙古可汗成吉思汗随队带来的,当时从中原地区随蒙古军来这儿的约有三千多名各类工匠在内,他们当中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才允许随军来到伊提利亚河河岸一带地区出苦力的。 话说这个李东波身材高大,敦实,他穿着一身宽大黑色丝绸外衣,下摆一直延伸至脚踵部位,头上戴着一顶帽尾上插着一根羽毛,垂落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上,这时他正站在这栋神话传说里才有可能的这个楼房门槛前面。从他那张不长胡须但有些臃肿的脸庞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面目表情。他脸上灰白的胡子丛生,甚至在他的嘴唇边缘上都布满了胡子。他那双滴溜溜来回转动的一双眼睛似乎已流露出其心理极其矛盾的一种心理状态,在这个建筑师他那内心里固有的静观哲学思想正处在与一个伟大的一味任性的理想主义者以及始终幻想创作出一种离奇的神话、极力追逐美丽壮观的想法和周边现实生活等诸多隐含东西方文化内涵相互激烈碰撞、彼此抵触矛盾的一种状态当中。 李东波站在这座用各种不同颜色琉璃瓦搭配并构成不同图案外墙的楼房的入口处,他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抬头看着那些眼睛里隐藏并充满敌意以及太多怨恨的劳动大军正沿着道路两旁劳动的场景。 这时一个年轻的军士走到这位建筑师的跟前,银灰色的腰带使他的匀称的身材愈加凸显,只见他腰带上挂着一把带绿色把手的弯刀,刀把上镶嵌着绿松石以及金刚石等名贵宝石装饰物,他的这身打扮明明白白地在诉说这他此前曾经历经百战荣立战功被皇家恩赐的一种经历。他行走步履快速轻巧,在旁的人稍有一点马虎便无法察觉他的到来,也让人感到这人的行为举止与某些猫科动物的行走方式毫无两样。 “睿智的李大师,千岁千岁千千岁!”微笑使他黝黑的脸庞上顿时显现出一缕光泽来。 李东波见到他即刻两手触地跪拜,以此来回应他的问候。 “我也祝台吉大人千岁,穆苏克大人!但愿大义凌然地战死在杀场上!这是不是意味着殿下快要到这儿来了?” “天亮前他要赶到这儿来!”这个军士回答说,“睿智的李大师,现在请你放心好了,这不一切不都依照你的想法建成了,不是吗?” “是啊,此时此刻我感到非常幸运,不管怎么说,陛下吩咐的这个工程总算如期完工了。”同时他顾虑重重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可现在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呀。为了建造这座神话般的宫殿令人高兴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前面还有要流更多的血的西征的日子在等着我们呢。最近我又接到了一道命令,要我设计制造一种用于攻城的投石器的这一重任呐…这样一来,随着这一投石器的建成,可能会让更多的人流血、感到恐惧…你这次来这儿是不是来跟我告别的呀?” “陛下要我带上由精选的勇士组成的一支侦查队迅速奔赴前沿阵地进行侦查。我也就为这事到你这儿请教来的。他不太喜欢在他的大本营见到我。” “他始终认为你是军中难得的有智有勇的一个伙伴。” 穆苏克台吉脸色突然变得深沉抑郁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很失望地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兴许,事情并不是这样!…一谈起这件事真让人多难过啊。到了这个时候,最好还是让我们好好回想一下我们搜肠刮肚,全力以赴如期完成陛下吩咐的这项工程的事儿会更好受一些的。你听他说过我们的这项工程没有?...” 他们俩站在那儿,一起回想起为完成这项金屋工程所付出的太多心思以及辛劳的那一段日日夜夜,事实上,李东波的确把汗王陛下的旨意如愿以偿地实现了,理想确实变成了现实。这个可以整体移动,行走的宛如人间奇迹般的行宫,从其前期设计、准备直到后期施工建造工程前前后后整整耗费了长达九个月的时间,这是一个吉祥的征兆,九个月的时间都花在了建造陶瓷厂、烘焙烧制彩色彩釉瓷砖、上釉器皿、上水陶瓷管以及从中原地区引进的在房间里安置的取暖土炕式火墙等…为完成这一建筑工程在各地招募熟练工人不知究竟花费了多长时间!为建造这个与众不同的神奇行宫不知有多少战俘因过度劳累耗尽了自己最后一点气力,默默地倒在了建筑外墙脚下。多少具死尸就这样被拖去,被丢弃到了这条雄伟壮观的大河里去了,这条大河真不知洗刷了多少人间痛苦和磨难呐!那些被抛入大河里的一具具尸体随着河流的大浪以及在河流上空成群盘旋、尖叫着的海鸥的陪伴下被带入波涛汹涌的阿别斯昆海里去了。 现在,这个伟大的建筑师李东波,也许,因完成这项世纪工程会得到当朝蒙古王朝统治者亲自授予的最重赏赐,准予他如期返回自己的故乡去养老!...当然,还有其他人也将受到同样的隆重礼遇的,挂着三叉头鞭子的心狠手毒的苦力监工们已经列队站成了一排,他们不得不花很多时间举起鞭子胁迫、威逼那些企图偷懒、假装呻吟以及骂骂咧咧的民工们日日夜夜不停地在宫殿建筑工地上卖苦力,这些监工已经得到了应得的厚重奖赏…统治者的确也够慷慨大方的,他也会对那些卖力的民工一个不拉地给予一些赏赐。为了不让统治者亲眼目睹看到那些民工衣不遮体的窘迫,让他一时感到有些难堪,他们事先给民工备齐了特意准备好的各种花色的以及不同号码的一些外衣。这些衣物都是统治者从各地搜刮过来战利品仓库中受领出来的。当这些民工们身上穿上了这些外衣,外表虽然显得衣着整齐,但是,依然避免和掩饰不住他们每个人肮脏的脚趾以及破烂衣裤偶尔显露,原形毕露的那一窘迫的情形… 现在,真不知拔都汗会在哪儿呢?近来一直未曾见到过他的身影,在远处,只见一队拔都汗的贴身--号称千人卫队正在那边的羊肠小道儿上扬起一缕缕漫天尘土,向这边飞驰而来,他们当中有的骑着红色马匹,有的则骑着红花斑马匹,还有一些则骑着深色枣红马的,整个马队一会儿便隐没在土岗后面不见了。 这时,一个大汗淋漓的蒙古骑兵突如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呼喊道:“汗王生病了!赶快把篝火点燃起来!赶快派人把各地的篝火都燃烧起来!赶快让萨满巫师赶到现场做祈祷、唱诗啊!汗王身体急需要热量,他似乎快要冻僵了!...” 第九章 汗王下旨在此建造西征军大本营,汗国首都也钦定在这里 就在这时,只见从草原纵深地区一个行军队形彼此间隔距离拉的很长且专门由一支骑兵队护送的驼队走了过来,在这支驼队中,骆驼驼峰上架着的外形涂着鲜艳黄色颜色小轿子却显得格外显眼和引人注目,在这些轿子里没有坐着其他人,而坐着拔都汗王有名的七位珍珠般娇小后宫佳丽们。她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便叽叽喳喳地嚷了起来,埋怨声骤起,还特意要求护卫队立即把那个从中原地区来的建筑师李东波来押来见她们,看那架势她们是要拿他兴师动众问罪来了。 当这个建筑大师一听说他们抵达的消息后,就立即坐小船渡过河流,来到对岸,在他们即将要经过的路边上跪着双膝迎候她们的驾到。远处又传来了她们的一片尖声尖气的埋怨声:“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搬进新建造的宫殿里住下!看谁敢来阻挡我们?怎么还不见派人来接我们过河,到对面的小岛上去呢?看这情形,那只有靠我们自己划船渡河过去了,怎么还没有见一个人过来呀?如果你们不派人护送我们过去,假设我们不小心掉到河里去咋办呐?天哪!哎呀,怎么办呐!” 听到这儿,建筑师李东波一头跪趴在原地默默地不吱声,依然等候着,他想起殿下曾经给李东波建筑师下过一道指令,在他本人到来之前,绝不许放任何人走进那座宫殿里去,否则格杀勿论。尤其是不要让那些哭喊着瞎闹腾的他的爱妃们走进去。这座宫殿除了那些参与建筑施工的民工外,谁也没有见过宫殿内部陈设和装修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汗王本人正式对外发布外,严禁任何人对外透露半点有关这座宫殿建筑的半点消息。 就在这时,七妃子中的一个拉开驼峰上架着的轿子门帘,企图试着从骆驼上走下来看看,只见她大声嚷嚷起来:“假如这时汗王病的很重,谁也没有权利发一句话过来。因此,我作为他的第一个正房,我有这个权利替代他来说话。只可惜现在没人再听我的命令了,真糟糕。你这个胖乌龟,你这个放肆的契丹人,敢在在我面前放肆牛蛋,这儿就没有你争辩的地方,你这个潮虫、鄙微的小人!” 这时另一支商队也走了过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支骑着浅黄色毛色的百人马队,一路上他们扬着漫天灰尘、骑着满身汗水淋林的马一路飞驰而来,那些身材硕大的西藏骆驼背上驮运着各种货物以及可拆卸装配的毡房支架也跟着款款而来,一些骑术经验高超的骑手骑着几匹在方圆百里很少见的高贵良种的公马,每个马脖子上都清一色地佩戴着做工十分精巧的银色脖套以及银环,随着马儿的奔跑这些装饰均匀地抖动摇摆起来,马队的最前面走着拔都汗本人的那匹全身长着酷似花豹的豹纹斑点毛色的马儿,这是他众多坐骑中最心爱的一个坐骑,这时走在众多骏马当中这匹马显得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在两个骆驼背上横驾着用实木木竿搭建的一个长条形的木框子…在木框里正躺着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貂皮大衣的威武蒙古汗王本人。当这支马队陆续抵达河岸高地后,就听到了一个洪亮的嗓音高声喊道:“这就是恒古流淌的那一条伟大而又壮观的伊提利亚河!” 当听到这一呼喊声后,拔都汗王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衣物和被褥,像少年时代所具有的灵活劲儿一下子在木框上坐了起来,他双膝跪在驼峰上,用他双锐利的眼睛贪婪地盯着远方凝视,当看到那个岛上挺立着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妖艳色彩的那座神话般建筑的时候,心中泛起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的激情,在这座建筑物向外延伸出来的环绕着的一个塔楼顶上,他那面象征着高贵皇家权威的一杆九尾旗帜在迎风飘扬,抖动起来。 “马上把那匹马给我牵来!”拔都汗王厉声喊道。 他那突然变成蜡烛般黄色的脸以及他那充满杀气腾腾近乎疯狂的一双眼睛顿时把周围的所有人都给震慑住了,给吓得半死了,看呐!这匹马有多么珍贵啊,这一路上一直有两个同伴专门日夜伺候着他的这匹斑点毛色的马匹。 拔都汗王有些吃力地坐到了坐骑鞍子上,他用手指了指那远方缓慢流淌的河面上游动的双桅杆方格子红色船帆以及从蓝色河水水平面上从中横穿而过的撒满金色阳光的辽阔平原方向,此时他的病情似乎又发作起来,这时他用不十分连贯的话吩咐手下并说道:“就在这儿,把我汗国西征军诸多大本营的一个营地建在这儿,未来在这儿将兴建归顺我朝廷新疆域的一个首都中心,不久的将来一个新兴的伟大汗国就要在这儿郑重诞生…” 他的精气似乎已经耗尽,拔都汗身子在马背上左右摇晃了一下,只见他一手紧紧抓着马的鬃毛,刷地倒在这匹马的脖子上。这时陪伴他左右的皇家卫队军士迅疾扑过来,当即扶住了这位汗王,随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他从马背上扶了下来,扶到精心雕刻着各种不同花纹的宽大的马被上躺下了。 这时同伴们以及仆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动起来,顿时一派忙乱的气氛凝重地笼罩在这里的周边。他们迅速把驮驾货物的几个骆驼牵拉过来,就地让骆驼卧倒,三下五除二地将架在驼峰上的营帐用具以及支架木杆子等什物一一卸下,随后便在汗王躺着的这块草地附近三下五除二地在这儿神速地搭建起了一个金黄色宽敞的毡房来。 第十章 汗王重病躺卧不起,幸亏罗马公主出手抢救 脸色骤然变成酸橙子色的拔都汗王横躺在地毯上,像一条被抽了筋骨的蛇一样,伸展了身体躺在这里。他用那露齿的一排牙紧紧咬住貂皮大衣袖子一直不松口,还紧闭着一只眼,另一只却眯缝着失神地盯着毡房的一个缝隙看,看了又看,一眨不眨地,从那毡布缝隙里盯看着遥远闪烁的篝火折射出来一道光亮。 就在他躺着的地方不远处,他的爱妃--尤勒杜斯-哈顿身着一件绣着金色花边的印度款式的披肩卷缩着身躯,坐在毯子的一个角落里默不作声,她不时地伸出自己戴着金质手镯白皙的纤细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拔都汗那黝黑的脸庞和额头。许久以来,拔都汗都没有刮脸了,头发梳成一把辫子耷拉在脸的一侧。他面部表情严肃,长着一个鹰钩鼻子,此时脸上毫无表情,他的精气神似乎已经脱离他肉身,飘向远方,飞驰到了那遥远的某个地方,此时此刻似乎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站在门口担任守护任务的两个同伴相互交谈起来。他们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地夜传到了拔都汗的耳边:“在未来的四十天内,他将跟死神进行一场勇猛的搏斗,是死是活只有到了第四十一天才能见分晓哇…” “不知是不是该考虑决定他的接班人的问题了?” “你太放肆,竟敢说出这种话来!俗话说的好隔墙有耳,也许不久会发生什么奇迹的…现在下面有不少流言蜚语,都在说至今还没有找到一个能代替他的合适的候选人啊…”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马蹄声嘶鸣的响声出来…他号称是一个王中之王,是当今皇家最受爱戴的人之一,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够有这一特权,独自享受骑着自己的战马直奔蒙古汗王栖息地的特殊待遇的一个大人物,这匹马一直奔跑到营帐门前才停了脚步,即使停了下来,马衔铁仍在叮当作响。 这儿的人们终于盼来了这个久经考验的老同伴能这么快就赶来,只见他大步流星地抬脚迈进了拔都汗王营帐的门槛里,一个个头高大,一脸俊色,迈着刚劲有力的步履的人走进了营帐里。一进来,他便快步走近病人的身旁,久久地仔细端详着躺在地毯上的病人那蜡黄色的脸庞看,接着又看了好长时间。 尤勒杜斯-哈顿看到这人走进后,立刻慌忙地将脸部用头巾遮盖起来,迅即起身坐起来,对着来人连忙磕头施礼。然后站起身来,拿起一个松树枝放在快要熄灭的火堆上,火堆即刻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火光顿时映红了营帐内的半边天。 “你可好哇,尤勒杜斯-哈顿!我弟兄他现在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我感到很揪心呐…我看他的力气在慢慢耗尽…他的脸咋会变成这样蜡黄蜡黄的,啊?是什么魔鬼在做崇,折磨着他的心身呐?” “奥尔达大王,你总算过来了,你给我们带来了一线希望啊!现在该抓紧时间治疗,不然,拖到明天恐怕就晚了唉。” 奥尔达大王听完,重重地说了几句埋怨他们的话,便走出营帐,在门口外看着远处并立刻陷入了沉重的思虑中,然后他又走回到营帐来,再次走到病人塌前,又仔细地盯看着病人的脸色来。 “现在该怎么办?你们说,啊!该给谁捎信通报他的情况,给地神供什么祭品,挑选九个黑牛、马匹、羊做祭品或者供奉九十九个?” “大王,已经差人去这么做了…” “还有什么别的有效的办法和途径,啊?我独自一人骑着马狂奔,去哪里合适?为啥?有啥用?” 尤勒杜斯-哈顿以泪洗面地端详地看着汗王: “大王啊!现在必须即刻差人去找有经验的医师来救人要紧,在全军范围内发出警报信号…”这时奥尔达大王便用震颤的大嗓音命令道,“不妨着人让李东波过来,采用中医方法治疗看有无疗效,再比如,采用捣碎的珍珠粉末,蝙蝠心脏、干性海蠕虫等些治疗方法…” “大王啊!这些方法我们都试过了,都没有奏效。李东波也在这儿,也使用中医的一些秘方给他治疗过,没见任何效果。李东波也害怕牵连到自己,找了个借口已逃到草原深处某地躲藏了起来,已经好几天了,不见他的人影了。已经差人去找他了,他为此也感到很痛苦,苦恼,曾经发誓要撞石头去死…他也无能为力,也不知现在该如何去治疗统治者的这一病症…” 奥尔达大王大发雷霆起来,只见他把头顶上的帽子用手拔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急的团团转,不停地用拳头拍打自己的膝盖骨,不停地用自己的手掌扇自己的嘴巴。 “怎么办啊?!兄弟的病拖到明天可就晚了,在这世上我将会失去一个最可爱的兄弟,他走了,由谁来接替他去承担并组织实施我蒙古帝国西征的重任,啊?除他一人,再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大气凛然地镇得住我朝强大的军队啊!可现在怎么办才好哇?” 这时尤勒杜斯-哈顿急中生计,只见她把肩上的那个的披肩撩开,双手合一插话说:“倒是有一个办法,不妨可以试试看。” 一听她这么说,奥尔达大王的情绪倒镇静了许多,他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亲兄弟的妃子有什么绝招能解救垂死挣扎的兄弟的一命。 她把手向前一伸,用她那悦耳且又充满祈祷语气的嗓音发出了一个呼唤声:“长生正统的赫兹尔请你站出来吧,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无助而愚钝的人们呐!” 这时突然有人听到了她的呼唤声似的,从某处的一个角落响起了一个回音:“啊,是的…这是我!” “请进到营帐里来!” 奥尔达大王突然转过身去,用他那十分惊奇的眼神盯着铺着地毯的营帐门坎看去,只见一个同伴弓着腰缓慢地走了过来,却见这人手里拿着一顶皮帽子,把自己的一个腰带挂在脖子上,这身扮相意味着这个同伴刚刚做完一个祈祷仪式。 “百户长阿拉普下带着一些陌生的人刚到这儿。据说他们是奥尔达大王请来的人。” “快带他们到这儿来!” 这时拔都汗王嘴里的牙齿吱吱作响,身体颤抖了一下,还说了一句:“我发冷啊…” 尤勒杜斯-哈顿遂起身用两个皮大衣严实地盖在了拔都汗王身上。这些陌生人走进来后,便跪坐在入口处的一个空地上。这是个脸上长满胡里把叉的胡子,身体极度孱弱,脸色阴郁还长着一个鹰钩鼻子,浓密眉毛下面长着亮晶晶炯炯有神的一对黑眼睛的人,只见他用那瘦骨嶙嶙的一只手在胸前拥抱着一个破旧的皮囊。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古怪式样的一件淡灰色长外衣的妇人,在她那像蜡烛般的苍白清晰的脸上,一对充满惊恐不安神色的绿色眼睛在不停地闪动着。第三个人是一位穿着格子衬衣的黑人孩子,他不停地转动着自己那长着卷曲头发的小脑袋,用极其好奇的一双眼睛仔细地打量、环视着营帐内他从未见过的极其陌生的这一切。 百户长阿拉普下一走进来便跪下来请安,等着大王发话为止。 “赶紧说,这些人是来干啥的?”大王终于发话了。 “遵旨!” 百户长阿拉普下立即回答道,“一辆装载货物的双桅杆船只正朝我蒙古金帐汗国境内驶来,我看他们一路上没吃没喝的,饿得够呛,就给守护船的士兵弄了一些饭食,继续守护着这只大船,随后便把这些人给带过来了。这两个是巫医,那一个长着红胡子的阿拉伯人是一个书吏,也是一个药剂师、占卜家、护身符篆刻家。据他自己来讲,他是给从巴格达哈里发王国特意来我蒙古汗国的一个年轻的阿拉伯使臣当差来的…” “而这个长相像一条黄狗的女人,她是什么人?” “她发誓说她是罗马王朝一个显贵的后裔,有医治疑难杂症的神功,我们的通译还从船长那儿打听到,这个罗马女人很不一般,她有把老人变年轻的神秘功夫。” “那个黑人孩子也是药剂师吗?” “我把他带过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也是我们这儿着名的萨满巫师提出了这个要求,这个巫师还对我们说,万一所有办法都不奏效,就把这位黑人孩子的血加热后涂在病人的全身上。” 那个黑人孩子大概猜着了在座的人们正在说他的事了,他便开始呜咽地哭了起来。红胡子药剂师看到这情形有些看不过去了,便插话说道:“你们就不要在小孩面前说这等事儿了,大人们知道了就行了。” 奥尔达大王听完百户长的一番介绍后,郑重地转过身来并用缓慢的目光看了那个女人一会儿,用自信的以及果敢的眼神看着她问话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我是来自罗马的一个希腊公主,我名叫达芙妮。跟我说话客气一点,我毕竟是罗马古老贵族昆培诺夫家族的后裔啊…” “让这位罗马公主靠炉灶旁坐近一点!” 只见这位公主站起身来,手提着拖地的衣裙,迈着优雅大方的步子近靠炉灶旁一处空地双膝着地跪坐了下来。只见她脚上穿着暗红色的一双皮鞋,脚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环。 “你身为罗马公主怎么突然来到了我们这个偏僻的草原一带来了,啊?你的佣人、宦官、当差以及近侍都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一个人跟着你一起来,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我带着自己的近侍和警卫等人坐着船航行到格鲁吉亚那儿去找我的未婚夫来了,他是这个王国的国王,我们约定好他来接我们的。没想到海上起了大风浪,把船体给弄坏了,神圣的玛利亚圣母救了我的一条命。我抓住一条折断的桅杆漂泊在海上,被海浪冲到岸上来,就这样得救了。那些野蛮成性的库尔德人抓到了我,就把我带到了他们的城堡里,城堡的主人不想留我,因为我一个公主,也干不了什么脏活。而且我性格也比较倔强,也不怕他们的皮鞭抽打。于是,他们后来就把我带到了位于阿别斯昆大海岸边的一座叫卡兹温城里。从那儿我便搭上了阿拉伯使臣阿布达·拉赫曼乘坐的一只海船,就飘落到这儿来了,来到你们蒙古汗国大本营所在地了。” “你会干什么?” “我读过很多智者撰写的圣书,学习并掌握了很多有关人生的知识和智慧。我还读过吉坡克拉特撰写的生病机理原理以及相关治疗的方法…” 大王把头上戴着的帽子朝额头上向前推了推,为了听清楚她说的话就把一只手放在耳朵上听她讲述。听完她讲的话,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在这个时候轻信这位不知根底的罗马公主是不是有点太唐突?…到底该不该信任她?他又转身看了看她的脸说:“扎!扎!你到这儿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已经对人类的粗俗和野蛮行为感到极其厌倦了,我希望跟我打交道时要有公主应享受的礼节才行。假如能像我说的那样,我就想在你们蒙古皇宫里逗留下来。我将不遗余力地为那些因病痛而受折磨的人治疗,医治创伤,治病救人…我还想做更多一些,为人们揭示过去,预测未来等常人不能做的一些事儿。” “我们这儿现在就急需要人去做这些事儿!”奥尔达大王赞许地点了点头,并对着阿拉普下说:“把这个有些用的女人就留在宫里,把她就安排在我住的营帐左右的一个地方。”他想了想便补充了一句。 这时病人挪动了一下身躯,便开始呻吟起来。 大王用手指指了指坐在一边的那个红胡子的阿拉伯人药剂师说道:“你能不能医治这位病人的病,啊?” “我医治过很多病人,说实话还从没有看过这么重的病人。” “如你把这个病人治好了,我将慷慨地奖赏你的。反过来说,假如把这人病人治坏了,我就会让你即刻下地狱的,我将会把你架在在火堆上烧死你。你听到没有?你现在就动手治疗吧!” 这个阿拉伯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地跪着膝盖缓慢地爬到了拔都汗王躺着的这个地方。尤勒杜斯-哈顿全身颤巍巍地抖抖了一下,做好了随时用身体保护汗王的护卫准备,大王便从身上刀鞘中拔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像一只凶猛的猎豹一样靠近了病人躺着的地方站在那里,盯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阿拉伯药剂师先用手抚摸着拔都汗王那长满胡子拉碴的脸庞,接着他又拿起病人那有气无力的一只手,这是曾经拿着权杖指挥过蒙古千军万马的有力的一只大手。 他上身伏在病人的嘴边仔细倾听了病人心脏微弱跳动的声音,突然全身颤抖了一下,便摇了摇头说:“我害怕。” “我决不允许你找任何借口耽误治疗!赶快治!”一边用匕首刀尖顶着他的背部,大王一边严厉地斥责道。 “我害怕,我怕他已经…我害怕…我手上没有达吾德之子苏莱曼智者拥有的专用来治病的那一种药啊。” “来自拜占庭的公主达芙妮从来不害怕给病人治病的!我了解如何救治这种病的方法,这种病一发作时,病人的脸就立刻会变成化脓性黄色的脸色,这是一种黄热病的特征。” “他是一个理论上的一个高明医师,实际上,却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软虫子。”大王朝他撅着嘴怒斥道:“你身为罗马公主,就请你给这个病人诊断一下,看他得的是什么病啊。但你要记住,还是那句话,假如汗王被你治死,你的鲜血就会和他的棺材将放在熊熊燃烧的篝火堆上一起燃烧。假如你治好了我兄弟的病,你就会得到我大大奖赏,就把在那山坡上正在自由放养的九十九只马匹赐给你,算是我对你的功劳的一种赏赐。” “是不是也包括我的人身自由在内?” 大王想了想,便补充了一句,说:“我对苍天发誓并保证,从此你将可以得到你所想要的那种人身自由吧。” 这个罗马女子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让人琢磨的笑容,只见她轻盈地站起身来,拿过一个皮袋子并从中取出一个银色的盒子,再从盒子中倒出九粒黑色的小园球,靠近病人跪着坐下,把那小圆球放在手心上紧紧捏住。用轻柔的小手指将病人的一头坚硬的黑发梳理开来,轻轻地触摸一下拔都汗王那紧闭的一动不动的眼帘...然后突然转身面朝大王说道:“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救治,否则一切都将晚了!让那红胡子医师也过来帮我一起救人。” 红胡子医师摆了摆手,说道:“这不行,既然你已经挑头开始救治,你就独自一人治疗吧!”然后将自己的头抬起来的,凝望着高高在上的苍穹用一种让旁人听不懂的语言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大王顿时大怒,只见他一手拽起他的红胡子,一手举起他那把刀剑对着他厉声地说:“你这个红胡子老狐狸,少废话,赶快帮她一块治病!” 这个红胡子医师没办法,只好乖乖地挪动起自己的躯体向希腊公主身旁靠了过去,他仔细地端详着她手里拿着的那几个小圆球,问道:“这是什么神器?” “你连这个东西的都不知道,啊?”达芙妮用轻柔的声音应答到。 “从外表看像肉豆蔻…每个小球上都刻画有圣人苏莱曼的一双眼睛,他这双眼睛能看到隐藏在里头的所有东西。” “你说的很对。你现在一切要听从我的,去把这些坚果放在铜壶里用水熬开煮熟,再把它们碾碎,弄成粉末状,然后用水冲开稀释搅拌好。再把这药剂分三份,早、中、晚各服一次,让病人定时喝下去。我作为王室后裔就不需要像你一样劳顿了,你给我就把这些活儿干好就行了。我将一直陪伴坐在在病人旁边,留心观察服用药剂后的病人的种种反应,我看汗王要不了多久就会康复起来的,恢复平日里旺盛的精力,骑上战马驰骋在战场上的。” 达芙妮收起自己的脚用自己的臀部压在上面坐着,紧挨着尤勒杜斯并排坐在一起,把手放在大腿上,低下了双眼沉思起来。 药剂师忙活起来,开始熬着药汤剂,在坚果熬熟后很快捞起便把熬熟的坚果放在铜钵里进行碾碎,之后把粉末倒到水中用骨质勺搅拌起来。 大王看着他严厉地下令道:“你第一个先尝一勺这药汤!” 达芙妮柔情细语说了一句:“你过来给我尝上一勺!” 红胡子医师乖乖爬过来并尝了一勺熬好的药汤,然后递给大王让他也尝了一勺,大王咂咂嘴说了一句:“这药汤真苦啊!” 医师爬到一动不动躺在地下床铺上的拔都汗王跟前,用双手将他那软弱无力的头部转了过来,他的一双眼睛半睁着盯着人看,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又费劲地折腾了一阵儿,直到病人松开了紧闭的牙齿才罢手。这时达芙妮向病人嘴里喂煮好的一勺汤药水,一些汤药水因不小心也滴落在他的脸颊上,仿佛是几颗晶莹的泪珠。 喂完汤药水后,在座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病人那一张严峻的脸庞看,在场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病人的有什么反应。 达芙妮蛮有自信地安慰起在座的人,她说道:“他现在已经入睡,游离在九天之上的魂魄很快就会就会附到这个伟大坚强的体魄里来的…” 希腊公主用难以捉摸的迷人的眼神盯着大王偷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遂后便垂下自己的眼帘。 大王忙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带,把刚才抽出的刀剑又放进刀鞘里去了。 这时军帐门外几个女人的哭泣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来。 “哎呀!灾难临头啦!真是大灾难呀!啊!” 大王顿时用手托着自己的头部,悲戚地伤感道:“他那几个要命的天下佳丽来到了!...她们在嚎叫,在哭泣,忙中添乱呐!或许会折腾、毁掉我小兄弟的命的!..哎呀,苍天呐,我现在该怎么办呐!” 第11章 拔都汗突然发问道:今夜万户高级将领中谁在值守? 就在这时,只见个个身着色彩华丽丝绸外衣,头戴金丝线边软帽的三个女人如三道靓丽的风景线般一一走进军帐里,她们每人帽子上都带有一个鹭鸟白色长羽毛的装饰标志。自她们一抬腿迈进营帐门槛那一刻起,营帐内顿时被她们三个人接续不断的埋怨声、哀戚的哭叫声以及相互抱怨的吵闹声所充斥喧哗起来,如同一群鸭子在聒噪,让人耳根子不得清净。 “哎呀,呀,呀...从今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呐?我们忠心耿耿服侍的圣上眼看着就要离我们而去了!我们几个就要沦为无人照管的孤儿了!没人再来光顾和关注我们了!...圣上,啊!你别丢下我们不管呐!” 看到这个情形,大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他气愤地怒斥了她们一句:“立刻给我闭上你们的臭乌鸦嘴!要坐就静悄悄坐在那里或者是不是要我差人将你们卷到地毯里即刻送回十万八千里以外的你们的老家去,成不成啊?” 一听这话,她们三个人倒一下子鸦雀无声,安静了下来,都乖乖顺从地坐到房屋的一角,耳边不时地传来她们在角落因伤心绝望而发出的压抑的哭泣声来。营帐内所有在场的人都一声不吱地坐在那儿,屋内被一片寂静的让人难以忍受的悲戚的气氛所笼罩。那个黑人孩子坐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睡过去了。达芙妮公主靠着地毯靠背便打起盹儿来,间或睁开一双眼睛审视地看着帐内眼下发生的一切。大王侧躺着身子边打呼噜边深沉地睡了过去。阿拉伯红胡子医师也来凑热闹,在一边跟着打呼噜躺着睡过去了。手里拿着标枪并站在门口守候的那个卫士也打起盹儿来。 坐在一角落里的那三个妃子,这时也静悄悄地来到尤勒杜斯妃子身旁,跟她小声交谈起来,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她们的柔声细语的交谈声。 “你尤勒杜斯---哈顿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你这个贱货,你再怎样永远都改变不了你那恶毒女人的形象的!”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所干的那些肮脏的勾当!” “你总是改不掉你那善于搞下流肮脏勾当的恶习!” “你不是一直在哄骗、欺负我们英勇的圣上嘛,跟你那个痴迷你的德行一般的穆苏克搅和在一起,绝不会干什么好事来的…” “这个穆苏克太下流了,简直卑鄙无耻。他早已把什么感恩啊忠实啊等东西都丢到自己脑后勺去了。” “汗王之所以病倒都是因为你毒害了他!” 尤勒杜斯像是用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似的,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起来,随后便卷缩到了披在身上的那件黑色披肩里头一声未吱。 “你这个阴险的毒蛇早就在使计想加害汗王了!” “这儿没有你的事儿,赶快从这儿离开,要不然别怪我们手狠在这儿掐死你。守在病重王汗身旁是我们几个正妻义不容辞的责任,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会用自己一番虔诚的祈祷和爱心给汗王治好病的,我们会在适当的时机向他公开事实真相的!不信走着瞧。” 这时候,覆盖在拔都汗王的貂皮大衣和被子突然猛地被人用手掀开,抛在一旁,拔都汗王突然起身坐了起来,见这情形,他的三个妻妾急忙趴在他的腿下,面朝地毯跪趴在原地不动弹了。 “圣上,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们的救星!我们金刚石般的精贵的主啊!你将重新绽放光芒,照亮人间的。你将永远与我们同在的!” 拔都用斩钉截铁的声调发声问左右:“同伴,今夜万户高级将领中谁在值守呢?” 一个回过神儿的将军声音立刻应答道“遵旨。今晚值守的将军有布伦戴、库尔米西以及老将军纳伦-柯恩。他们现在都在军帐里候着呢。” “来人传我的旨,要他们速来这儿。另外,召速布台勇士、我兄弟谢伊班尼(又称昔班)、蒙哥汗等人速来来我这儿集中,我要在这儿召开军事会议。” “遵旨!”同伴说完,便迅速朝营帐门外走去。 另外一个同伴迅速接替补位,站到了临时出去执行命令的同伴的岗位上值守。大王醒来后便用手揉了揉充满血丝的双眼,暂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去理会眼前就在刚刚发生的一切。拔都汗王用脚踢了一下趴在地毯上的妻妾们,示意要她们立刻走开,便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大王身旁,与他紧紧拥抱问候,遂挨着他身旁坐了下来。 “我敬爱的兄长,你大老远奔到我这儿来,就是为了来拯救我的这条命,驱赶要命的病魔,让你兄长辛苦和操老了。你永远是我心中充满智慧的兄长,我永远可以信赖的守护神和救星。我永远做你的供品,时刻准备为你效力,是我完全可信赖的忠实伙伴。” 肥胖笨拙的大王紧贴着他的身体,脸对脸紧挨着,并伏在他的耳朵小声嘀咕道:“我就知道你命中注定将要在蒙古西征的战事中取得辉煌成就的…除此外,我这次来就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搬掉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挖出藏在我们这里的那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奸细来的!” 这时尤勒杜斯--哈顿抓了一把干树枝撂在火堆上,火势燃烧的更旺了。她的身体放大到在军帐墙壁上影子随着她走动一闪而过不见了。 睡眼惺忪,一手还擦着嘴巴的三个人走进了军帐内。长着一脸像剥开皮的蒜头一样肤色的清瘦的布伦戴,长着满口大马牙,身材矮墩,宽肩膀库尔米西以及满脸长满皱纹迈着沙沙拖地脚步声的弓着腰的年迈的老将军纳伦-柯恩一一走进拔都的军帐里。满脸严峻表情的着名的独眼将军速布台也紧随其后也同时走进屋内来了。 进来的将军们当即叩首问安平身后,拔都用郑重的口气说道:“布伦戴,库尔米西以及老将军纳伦-科恩,你们这几个我忠实的仆人!在征讨罗斯以及与科普恰克军队作战中,你们给予了密切的协同作战,鼎力支持。你们从来不知撤退,一直到取得每一场作战的最后胜利。我很早就想重重奖赏你们几位。勇敢的千户长布伦戴,你在西奇河与罗斯人交战中,指挥作战取得了重大胜利,最终战胜了罗斯抵抗的军队,为此,我准备把我自己的光彩照人佳丽中的素有黑色动人眼睛的耶尔开·哈拉·妞顿赏赐给你,做为对你战功的最高奖赏!我忠实的百户长,我也准备了一个贵重的礼物,我决定把这个被人称之为“顽皮的线条”阿丽亚·明达荪赏赐给你,库尔米西,望你好好享用,我相信你会把这个“线条”紧紧咬住不放的,你是一个富贵不能淫,软硬都不吃的硬汉子。对您一直忠心耿耿跟着我爷爷辈德高望重的、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我决定把这个人称“甜蜜的蜜枣”年轻美人赏赐给您,望您与她颐享天年,健康长寿…” 听到拔都的这番话,三个人一下子赶紧面朝地毯连磕三个响头谢恩。这时那三个被拔都赠送给自己部下的王妃们绝望地伤心地哭喊起来,当即哀哀央求拔都收回自己的成命:“不要把我们送给别人!别丢下我们呀!神明的主啊,请主上原谅我们对你的爱恋的过错啊!” “不,你们会在有爱心的男人们那里得到你们理应得到的东西的。而你们在这里却像喜鹊一样唧唧咋咋地乱喊乱叫,令人烦透了…你们刚才说的话就像隼鸟尖尖的爪子一样尖刻刻薄,让人听了好难过啊…请你们马上离开这儿!” “没有你,我们不会幸福的!不要让我们离开你的身边!不要放我们走啊!” 拔都挥了挥手示意走开,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们几位千户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自己的妃子牵走!我这儿马上要紧急召开军事会议,千户长的妻妾不宜在场,赶快行动吧!” 三个千户长立即把圣上奖赏的王妃们从拔都的军帐中拉了出去。大王插话说道:“同伴!你把这个黄毛狐狸和孩子带到这儿附近的军帐看着。要好好审问他们…我等一会儿找他们谈一谈的。而你这个希腊公主,我说一不二,你会得到我答应给你送的礼物的。” “是不是给我人身自由以及九十九件礼品?”达芙妮盯着大王的眼睛说道。 “不久你就会明白自己将来的命运的,先暂时在隔壁的军帐里安顿下来再说。” 一个同伴带着希腊女人、红胡子药剂师以及黑人孩子从拔都的军帐里走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走出营帐离开后,拔都靠着柔软的靠背发出呆板的干笑声。他那总是绷着的阴黑而又难以捉摸的脸庞笑得满脸皱折凸显,像一张揉皱的纸。他这时用得意的眼神欣赏着坐在军帐角落的心爱的年轻的妃子。这位妃子用充满恐惧神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主儿,仿佛他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拔都把自己的脸拉了下来,说道:“只有在了解一切详情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在我病重的这些天里,人们都以为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可我什么都听见了,也搞懂了许多事情。我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带领军队攻打西方诸国,攻打没落衰败的西方列国以及抵达世界最远每天太阳下落的海洋边以及如何把蒙古草原上金雕铁爪伸向世界各地等问题。我现在已经弄懂了这几十天来一直缠绕在我心上的这些棘手的事儿。” 第十二章 阿拉伯使臣首次来拜谒蒙古拔都汗 当阿拉伯人阿布达尔·拉赫曼使臣走进内部陈设中用布满用刺绣手法绘制的布满各种花朵、鹭鸟以及金色飞龙图案装饰墙壁的军帐时,他一下子被眼前奢华的陈设震撼惊呆了。他把脚步停在入口处,驻足片刻,然后定睛地观察着军帐内部环境,同时想象着着拔都汗王长的什么模样来。 那精美的刺绣图案,如同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将军帐装点得如同梦幻般的仙境。花朵绽放着娇艳的花瓣,鹭鸟翩翩起舞,金色飞龙在墙壁上舞动,仿佛要破壁而出。阿布达尔·拉赫曼使臣的目光被这美丽的景象所吸引,他不禁为之倾倒,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诗意的童话世界。 军帐内约有十位穿着平常的蓝色长襟外衣,齐刷刷用腰带扎着腰部的蒙古将领,他们呈半圆形状围坐在一块宽大的波斯地毯上。这时阿拉伯人阿布达尔·拉赫曼使臣有些拘谨,真不知先对谁跪安打招呼。他有些不自然地向前迈了一步跪下双膝,眼睛盯着前方,郑重其事开口说道:“神圣的伊斯兰国王哈里发要我代他向英勇的蒙古军队、她的年轻统帅转达诚挚的问候并祝愿他万寿无疆,祝愿他长胜不败。”坐在他身旁的翻译迅速逐句翻译了他刚才说得一席阿拉伯话。“正统伊斯兰教哈里发国王派遣蜚声海外的曾经打败弗兰克军队的阿拉伯统帅阿布达尔·拉赫曼后裔的我,到贵国即所有蒙古部落统帅---您这里来首次拜谒您,并正式请求您准予我参加你亲自指挥的这支战无不胜军队即将要对西方列国进行的远征战役,并能同时向哈里发报告贵军占领欧洲列国的相关消息。” 一位满脸刀伤坐在地毯上的身材矮胖的独眼将军插话说道:“在敌人向我们发起进攻时,你是不是站在我们一边,跟我们一起来保卫我们的当今世界的主宰成吉思汗之孙赛因汗王,还是按着刀鞘里的刀剑无动于衷呢?” “鄙人也是一位行伍出身,我发誓我佩戴着的这把剑坚决听从蒙古统帅的指挥。” 这时与其他蒙古将领没有太大差别的一位年轻的蒙古人开始说话发问了,他以特有的严厉口气和有着一双乌黑眼珠的小眼睛,而且在眼里透射出一种全神贯注神色,顿时让人感觉到他才是这儿唯一能发号施令的主人的气质来。 “你作为一个朋友,代表着阿拉伯英勇统帅的后裔,是否愿意像一颗璀璨的明珠一样,成为我的左右近侍,与我陪伴在一起,跟着我的军队一起向西方挺进呢?你可以随我西征,也允许你向你的主人巴格达哈里发派遣急使报告,我也对你写的报告不进行审查。但有一条你必须做到,那就是必须向我当面报告你所见所闻的一切真实情况,就像清澈的泉水一样,毫无隐瞒。…” “感谢圣上的英明决定。” 阿布达尔·拉赫曼到这时才明白过来了,说这话的年轻人儿就是蒙古大军那位赫赫有名的拔都统帅。 拔都汗继续说道:“现在我准予你给我们讲一讲你的祖先是如何战胜弗兰克军队的战役有关细节。” “在开始讲述之前,请你允许我把我的国王托我带给你的薄礼奉献给您。”说完,他轻巧地向后转过自己的身体。 “我在这儿!”杜达·普拉维德内伊站在入口处回答道。他跪着把用花色丝绸布匹小心包裹着的礼物拿出来,递送到阿布达尔·拉赫曼手上。 他当即打开包裹,里面包着的礼物宛如一个神秘的宝盒,充满了未知的惊喜。他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摆到在拔都汗王面前,一一摊开展示出来:插在用宝石装饰的高贵的绿色绒布刀鞘中的一把利剑,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芒;一只纯金质酒杯,金光闪闪,宛如太阳般耀眼;一本皮子上有烫金精美装饰图案的线装的古兰经书册,仿佛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散发着历史的沧桑;两把带象牙骨质刀柄的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宛如两把致命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还有其他一些贵重礼品,宛如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夺目,让人目不暇接。 拔都先是心不在焉看着摆在面前的五光十色的礼物,后来看着这些礼物,突然对一个一会儿发着绿光一会儿发着黑红色光亮的是用深色宝石镶嵌的一个金戒指颇感兴趣来,接着把手伸向这枚金戒指,接着说到:“我看到这枚金戒指上刻着一行字,它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吗?” 阿布达尔·拉赫曼接话回复说:“这枚戒指是最伟大的苏莱依曼圣人留给后人的一枚戒指,他能预知事件任何秘密的圣人达吾德之子。说起来,这枚戒指确实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谁戴着它,谁就能心想事成,实现和达到任何愿望的。戒指上刻着安拉说过的一句话《但愿如此》。” 拔都把它拿给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身材敦实、满脸刀伤累累的蒙古人看。他看了看这枚金戒指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就把这枚戒指戴在了拔都汗王手指上,插话说了一句:“这件礼品很值得!”他说完这句话后,把目光转向这位来访的阿拉伯信使阿布达尔·拉赫曼身上,并补充了一句,说道:“我们的汗王在取得了九百九十九个胜仗以后,他会赏赐你的。到那时,他自然会看着这枚金戒指对你说:?一切正如安拉所预见的那样发生了?。现在就该轮到你给他讲一讲你自己的故事吧…” 第十三章 “这个强盛的拔都汗国 ----这个乌鲁斯就叫蓝帐奥尔达” 一阵轻风突然吹过,军帐的门帘被吹得飘了起来,炉火火苗也被吹得四处飞舞,扬起的烟火瞬间布满室内,将在座的人们团团围住。 高级军事幕僚速布台勇士笑着开口说话了:“那就让飞来的“苏里德”战神决定我军何时向西方发兵的时辰吧?圣上用光辉荣耀换取一个个城郭以及海外商贾所需的宽敞的货仓,哪个更合算呢?” 听到这些话,那些常惯于奉承的近侍们都目瞪口呆地惊呆了,都不敢吱一声了。这种话或者只有曾经当过拔都汗国师的速布台一个人才敢用这一直率的腔调说话,让人顿感或者其中明显显露出了一些责怪拔都汗的意味来。拔都用话中带刺的口气和眼神扫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将帅,接着问道:“你们当中谁能回答什么是辉煌荣耀这个问题?啊!” 在座的各位主帅、几位平时爱好奉承说一些笑话和趣闻轶事以搏得主儿欢心的王公贵族、刚到这儿的这位阿拉伯阿布达尔·拉赫曼使臣都围着拔都汗王宝座呈半圆形就坐。在这时,这次又是速布台第一个接话来答复说:“光辉荣耀就是指夺取的胜利现实成果,取得的胜利越多,胜利的光辉荣耀就越大。” 来自中原的黄金宫殿的建造者,建筑艺术高超的李东波建筑大师恭谨地说道:“光辉荣耀不仅是指战场上所取得的一个个胜利。假如统治者关注民生,建造更多的和平都城,公平地对待臣民,削减直至取消民众实在负担不起的过重的赋税,让所有帐顶平安居家,那天下人们就会把这种圣上称之为英明、公正的赛因汗王。他就会得到所有臣民衷心爱戴,自然就会赢得万古长青的光辉荣耀。” 阿拉伯阿布达尔·拉赫曼信使说道:“光辉荣耀就是我们一生为之奋力追求的一种崇高境界。我们要用手中掌握的刀剑去实现并达到这一最高境界的目的。也就是说达到统治所有臣服的部落和列国的目的。” 当时人们都时兴地把拔都汗尊称为赛因汗王。这位赛因汗王目光对着自己的蒙古编年史编篡家、占卜家哈吉·拉希姆说道:“我智慧的尊师!你是一位博采多学的智者。你给我讲一讲为什么伊斯坎达尔·德武洛基伊至今在天下还享有那么崇高的荣誉,原因是什么?” “在过去的史书中有这样的记载:伟大英明的伊斯坎达尔彻底扫除了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同时对臣服他朝廷的所有臣民采取了友好宽大的亲民策略。他像对待自己亲子一样宽容仁慈地对待臣服的民众。这就是伊斯坎达尔·德武洛基伊至今在天下还享有恒古荣誉的主要原因!” “不对,你说错了!”拔都汗王反驳道:“难道伊斯坎达尔·德武洛基伊曾建立过在他身后仍然可以值得人们永久纪念的千秋伟业了吗?他所建立的王朝早已灭亡,就像一颗流星,在夜空中短暂地划过,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波斯美人罗乌夏娜克王妃和唯一的一个继承其父业的儿子都被投进大牢里,被一起征战浴血奋战的昔日同伴们、朋友们加害后死在大牢里了。他们继位掌权后,各自为政,瓜分前朝领地,这些领地就像太阳炙热阳光下照射的冰块一样早已熔化的找不见了。” 所有在座的人相互对视着,一脸惊奇的表情,不时地发出赞许的洪音。拔都汗继续说道:“一个追求无上荣耀的帝王应该创造和留下一些能帮助和提高其王冠上无比荣耀的器宇轩昂的宏伟建筑,即使帝王去世后多少年、几百年后帝王创造的光辉荣耀依然犹存,光照人间!” “圣上讲的太英明了!” “你们在座的各位正在经历着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正在经历着在从前是荒无人烟沙漠草原上将建立新型的伟大的帝国时代…你们现在正站在刚刚出身的婴儿躺着的摇篮旁…一位将要摘取太阳光辉金环的正在茁壮成长的日后必将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强者…” 拔都汗王这时沉默了下来,接着有些人不惑地问道:“能否告诉我们这位勇士的英名,他是谁?你是在说哪一个举世瞩目的建筑?难道我们从此不征服其他部族了吗?难道不再摧毁他们了吗?难道不再把他们踩踏在我们神勇的铁骑脚下吗?难道不去建立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新蒙古帝国?难道还要建立科普恰克帝国不成,是不是?” “不!”拔都汗王双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如星辰般璀璨,他激动地大声喊道:“即使建立了这样的汗国也不能再叫蒙古汗国了,因为我的祖父成吉思汗在之前已经缔造了震撼世界的蒙古国,帝国首都就定在哈剌和林城。在我统领的这支庞大的蒙古军队中纯蒙古军士充其量也只有四千人,这还是我贴身卫队...这个汗国也不能叫钦察汗国,因为这个汗国里还有很多其他部族民众。历史上曾经有过钦察汗国,钦察人曾经为此自豪过,反过来也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他们不服我,试图与我抗衡,结果被我征服,对我称臣了。” 理智的李东波问道:“圣上!你准备给这个像太阳冉冉升起的新型国国度钦定什么国名呢?” 拔都汗王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望了一眼在座的各位,一直在恭敬地望着他的人们,语气轻快地说道:“这个强盛的拔都汗国 ----就叫蓝帐奥尔达(汗国)吧。这个受苍天旨意诞生的乌鲁斯,从今以后将统治天下万国臣民,千古垂青。这就是世界统治者—我的一生梦寐以求的光荣。” 第十四章 阿拉普夏受命带人前往诺夫哥罗德侦察,一探那里的虚实 拔都汗王军帐中聚集着众多臣民。蒙古蓝帐汗国宫廷御用书吏哈吉·拉赫穆这时正坐在宽大舒适的地毯上,坐在一张桌子前上借着油灯微弱昏暗光亮下伏案阅读《旅行札记》,细心整理着用阿拉伯文字书写的当天日记。 摘录日记中一段文字以餐读者如下:“我有幸聆听过赛因汗王对我们作的训示,有一种感觉,凡是从俄罗斯北方号称“伟大诺夫哥罗德主宰”的商贸城内传来的任何消息都会使他感到有所不安和忧虑,犹如狂风暴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 这是个自由开放的且充满不安定风险的一座俄罗斯城。这座城至今还没有遭受强大蒙古铁骑的蹂躏和践踏。两年前,拔都汗曾决定率部洗劫这座俄罗斯人城堡,行军途中遭遇了成片沼泽地的阻挠,甚至险些被这片沼泽地吞没掉,只好放弃,挥师返回。这或许因为天生就有自由不羁性格的诺夫哥罗德人凭借着这些天然屏障、外族到此也会望而却步因而以根本不怕哪个强盛的邻国来犯的缘故吧。我曾经听人说过,拔都汗王有攻打诺夫哥罗德城的打算,曾记得他这样说过。他说:“当速布台勇士将这座城夷为平地,把城市民众赶到集市上随意出价转卖,到那时我蓝帐汗国北部边境地区就会变成赏心悦目、流连忘返的一片美丽草场了。” 当清晨早朝时,军帐行营门前聚集着众多等待拔都汗觐见的客人。拔都汗贴身卫队长阿拉普下这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对拔都汗禀报说:“赛因汗!你圣旨已履行完毕。你想见的这个曾经去过富庶之地----诺夫哥罗德城的那个俄罗斯战俘,我已准备妥当,我想把他们俩带来让你见一见,兴许,他们会给你带来一些你特别感兴趣的一些事儿的。” “现在你就把他们带到我这儿来。让速请速布台勇士也来我帐中!请在下平身!”听到拔都汗发话后,客人们谢恩起身,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走出了汗的军帐行营,只有哈吉·拉希姆仍留在行营里。这时速不台勇士走了进来。随后,汗王贴身卫队阿拉普下带着两位俄罗斯战俘也走进来,战俘中一个个子很高身体却显得有些瘦弱,他头上银灰色的白发长的很长,脸上留下的一道红铜色刀疤倒是很起眼。另一个年纪较小,长着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肩膀宽厚敦实,个头几乎跟那位老者一摸一样高大。在一般情形下,战俘都脚上带着脚铐光着脚的,但今天因为要见汗王,情况特殊,所以,准予让他们穿着外套和穿着鞋来觐见。为安全起见,战俘双手还用皮带紧捆着。阿拉普下紧握着长矛武器,紧贴两个战俘身后站立,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以防不测。这个百人长还精通俄语,一边又给汗王充当通译。 拔都汗王首先详细地向他们提了一些问题,并问他们从那里来,在什么地方被抓获的,知道不知道有一个叫诺夫哥罗德城的地方等等一串问题。 “我叫萨瓦·波布罗维克。此前曾经在森林里居住,平时主要靠狩猎海狸以及其他猎物为生,经常骑马到彼列雅斯拉乌里,给亚罗斯拉夫·伏谢沃罗多维奇大公送一些稀奇的猎物和各种皮货。这位年轻人名叫科杰米雅克,他臂力以力大无比而闻名,身怀鞣制马皮、牛皮的好手艺。两年前我们被在伏尔加河上游地区活动的蒙古军侦查分队抓获。当时我们还交了手,最终未能逃脱,整整十个蒙古兵士一起对付我们,或许命该如此。” “你到过诺夫哥罗德城没有?谁是这儿的镇守?” “这些年曾经去过多次,还在这座城里住过一两年的光景呢。事实上,这座城由几个大公把持的衙门掌管着这块土地。尤其在外族入侵时,因这几个大公他们平时就没有处理好彼此间的关系,每当这座城市面临各种危机时,这些人就会各自为政,相互拆台,见死不救的情形屡见不鲜。这不,近来,日耳曼人,瑞典人等部族对这座城早已虎视眈眈,等待机会呢…” “他们是些什么人?” “他们是些对诺夫哥罗德城一直垂涎三尺,早就想霸占这块肥缺领地的邻邦部族。”年轻的战俘回答道。 “你等一等,现别急着插话,等我把话说完。这几个彼此间矛盾重重,积怨已久的大公在遇生死紧要关头,就会派信使到驻扎在彼列雅斯拉乌里的亚罗斯拉夫·伏谢沃罗多维奇大公那儿求救,这位亚罗斯拉夫·伏谢沃罗多维奇大公就会派兵前来相助,平息战乱,恢复往日的宁静。” 拔都汗王急切地抢问了一句:“那他的军队士气怎样?” 这时萨瓦·波布罗维克带着某些自豪的语气继续说道:“亚罗斯拉夫大公的这支队伍的势力可是远近闻名啊!每一个军士长得英俊魁梧,没啥说的。每当他的队伍骑着保养得好的骏马,端着长矛武器,军士们个个披着亮铮铮盔甲进城,走过大街小巷时,聚集在市面的百姓被吓的顿时跑的无踪无影。光荣属于彼列雅斯拉乌里的这支英勇不屈的军队。” 拔都汗王皱起了眉头,片刻无语。 “军士配备着盔甲装备,这还没有说全。这位亚罗斯拉夫大公与敌军交战过没有?战绩如何?是否在战斗中率先士卒,有出众的表现?” “当然,此前曾经发生多次战事,人们不只一次地在战斗中领略过他那顽强的意志和勇敢战斗的情形!四年前我和几个猎手一起参加了当地的一个民兵队伍,参加了亚罗斯拉夫大公指挥的抗击一支日耳曼入侵队伍的战斗。敌人为占领这座城市发起了猛烈地攻势,交战双方一时陷入了胶着状态。我们在奥毛热河相遇,在这次战斗中,亚罗斯拉夫大公采取了各个击破的战术,打败了入侵者,一半人在落入冰冻河的大窟窿里淹死了。” “谁做过亚罗斯拉夫大公的幕僚?” “过去他手下确实有过一些能人。最能干的也是最叫大公放心的就是他的小儿子亚历山大小王子。虽然他那时才十五岁,亚罗斯拉夫大公还给他一个差事干,让他做百户长,小王子像一个成熟的军士一样,带领手下与入侵者进行过顽强的拼搏。” “对这位伊斯坎达尔我早有耳闻。听说他现在这座城里主政,他手下的民团势力逐步壮大,将来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像伊斯坎达尔·德武洛基伊以及其他着名的统帅一样,他们在少年时代就表现出了勇敢、英明等军事才能。我现在最需要更多地了解有关诺夫哥罗德城中镇守--这位伊斯坎达尔的更多情况。也许,找机会与这位在寒冷的北方成长起来的镇守见个面,很有这个必要。同伴们!把战俘带下去!” “等等,我还有一个未解之谜,他手下现在有多少兵卒?” 老头停顿了一下,不知对拔都汗王的提问做如何回答。这时,科杰米雅克像是被地毯粘住了似的突然把老头按在地毯上,低声威胁道:“闭住你的乌鸦嘴!” “仁慈的汗王,请原谅我,我对此一概不知,那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民团,来到森林一带住下了。鬼知道,他现在有多少兵卒。”萨瓦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退下!”拔都汗王动了动眉毛说道。 “我比较喜欢这位年轻的伊斯坎达尔镇守。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天生就是一个做将帅的料子。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我们是否能跟他好好谈一谈,到时候给他一个诱人的官位,让他做俄罗斯战俘的统领,任命他为千户长,与我们蒙古西征军联合一起向欧洲方向挺进。” “我想先派一个人过去打探一下,他有没有这个想法再说,”拔都汗王盯着阿拉普下看了看说道:“我现在就把这项重要的军事机密交给你去完成,阿拉普下!” “遵旨,谢恩!” “你要去一趟彼列雅斯拉乌里,也许更远些的地方,到诺夫哥罗德城,好好打听清楚这个一直让人感到不安的年轻的伊斯坎达尔镇守的真实想法。我会让你自己亲自挑选十个能干的军士与你同去上路。通过他们把你搞到的情况及时能送到我这儿来。你今天就出发。” “谢谢圣上的恩典,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阿拉普下谢恩后,迅速退下。 第十五章 木筏子从穆罗姆森林深处始发,顺着河道漂流到下诺夫哥罗德城 拔都汗王在几个近臣的陪伴下,来到这座“金屋”上平坦的屋顶上实地查看。近一个时期以来,他从阿别斯昆海南岸安插的密探中打探并传来了一个坏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说他的一个同族呼喇古汗王正在蓝帐汗国边境交界处正在集结队伍,还向库列河地区派出了几支部队。这几支部队打仗的意图极其明显,他们如同饿狼一般,想以次行动抓一些俘虏,以此想了解并打听拔都汗军队现有兵力现状等情况。 这位给拔都汗王带来了这个重要情报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可靠的蒙古汗国老臣,对千户长提出的问题当即给与了斩钉截铁的回复,并且派人验证了他带来的这个情况确有此事----这位成吉思汗的儿孙呼喇古汗不久就要起兵,准备攻打拔都汗所在地。 在场的的各位近臣和将领都默不作声,望着拔都汗王,在焦急地等待看他对这一情报会作出何等反应。 这位汗王的严酷无情冰冷的脸上毫无表情,跟往常一样现首先认真仔细地听去了百户长所做的禀报,未急于当即表态,暂时把自己心里想法深深地隐藏在内心深处。 一个同伴急忙来到“金屋”平台遂向拔都汗王禀报,一位声称从北线钦察草原给拔都汗王带来了重要情报的人求见。 “赶紧将他带到这里来!”拔都下令道。 只见一个穿着花拉孜摸条格状外衣,头戴黄色狐狸翻毛皮帽的年轻军士走了过来。他见到拔都汗王后一下子扑到他脚下,跪下问安。随手从他佩戴的银色腰带里拿出一个狐狸皮绘制的地图,摆在拔都汗王眼前展开。 “英明的汗王,请多保重!”他跪着双膝继续说:“俄罗斯大公的一个队伍乘坐木排伐,正在沿着河道正向您的大本营进发,请做好迎战准备。我就为了给你提前报个信儿,才骑着马跑过来的。” 拔都汗王轻轻地抽动了一下眉毛,脸上又恢复了往日一贯有的一副镇静自若的宁静表情。他起身渡步来到栅栏跟前,向远处眺望。他看到了在阳光照耀下这座呈长方型凌乱不规则状的城市格局与其附近大片空地上星罗棋布地布满毡房的景致相比显得更加渺小和稀疏。宽阔河道里银灰色的河水默默地向北川流不息地流淌着,阳光倒映在水面上的光线像一条条金鱼在水面上不时地亮晶晶地反射出耀眼的光辉。 前来报告情报的信使用手指了指着遥远的前方,又重复地说道:“您看前方,自这条河的下游,一群俄罗斯人正向我们这个方向游移动。他们这是善者不来呀!” “怎么河面上不见他们的船尾和桅杆呀?” “是的,他们坐在用木排做的筏子在河流上漂流,是看不见他们的,俄罗斯人就隐藏在木筏上面用芦苇制作的小屋子里。当地俄罗斯人一般把这种木排制作的漂浮在水面的工具叫木筏子。现在在这一带始兴用这种木筏子漂流。我本人就曾经在木筏上坐过至少五六次了。” “请各位看着我的眼睛,好好给我听着!”拔都汗王带着平常少有的喜悦的情绪说道:“这个诺夫哥罗德城的镇守伊斯坎达尔正在兑现,此前他曾经向我做过一个承诺,已开始向我流放木排了,为我蓝帐汗国今后建立首都行宫所用的大量木材发放木排呢。来人,要重重赏赐这位来自钦察草原军士勇敢无畏、衷心耿耿的行为以及你那善于扑捉有用消息的一双锐利的眼力。对你给我们带来的这般好消息表示我们诚挚谢意。锦衣卫士,马上给这位勇敢的报信者赏赐撒马尔罕产的大衣一件!” 动用千年生长的森林原木来制作木法子,在水上漂流成为当地一大发明,开启了与外界联系,进行易货交易的新途径。一批俄罗斯木筏子从穆罗姆森林深处开始漂流,他们顺着河道流水不久就来到了下诺夫哥罗德城,到了这一站还要做好继续沿着宽阔的河道向下一站继续漂流的各项准备。他们漂流到河岸后,等待亚历山大大公准备妥当的辎重的到来。木筏子由长方形橡树木制作的一个小船护送。船上由划桨手划船掌舵,再沿着河道上的河面顺势而下,继续向下游河段漂流。 所有划桨手得到了为此受重奖以及给予人身自由的一系列郑重承诺。这些整整齐齐排列的木筏子沿着河道宽阔的河面飞速地向蒙古人驻扎地的方向飘流过去。 这一路上,天公作美,天气一直保持了晴朗无云,风平浪静的… “这是河神娘娘在保佑我们呢,河神娘娘宽容慈悲呀,她在保佑我们开个好头啊!”木筏子劳工高兴地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功夫,天空上从远处飘来浓浓乌黑云雾,霎时间下起了漂泊大雨,一时间电闪雷鸣,夹带着大风,河面上顿时掀起了一阵阵波涛汹涌的大浪。船队老大急忙下令靠岸停下,传来等大风过后,再继续向下漂流等话过来。 在那远处,一个金色黄点以及用粘土、芦苇以及石头等材料建筑的无数个整齐划一的房子、毡房、塔楼等景象隐隐约约呈现在眼前。木排子劳工们这时才明白了,马上就要快到蒙古汗驻扎的大本营管辖区域了。河岸上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小船的桅杆。这时除了伏尔加河河流流动而扬起的大水浪搏击拍打河岸、水流快速流动而发出的声响以及木筏子受水压而发出吱吱等声音外,什么也听不到了。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悠长而又忧郁的歌声响起,在耳边回荡: “河面的雾气呀越来越浓,心中难以排遣的郁闷重重...” “这是我们老乡在唱的歌呢,在这儿还能听到故乡的歌曲真难得呀!” 对面驶来上面坐着全副武装的穿着华丽服装的蒙古人的小船,而船是由俄罗斯桨手划着。船靠近木筏子后,划桨手对他们大声喊道:“你们这些斯拉夫人,从何处来?” “我们来自诺夫哥罗德城!我们是奉我们亚历山大大公旨意,是前来解救你们的。” 蒙古人凭借着手中的钩杆想一步飞越,登上俄罗斯人的木筏子上,前来检查木筏子上用木板和芦苇搭建的窝棚里的东西,却遭到这个严厉的木筏子劳工的坚决拒绝:“不能让别人随意接触从诺夫哥罗德运来的贵重物品!否则,假设这批货物被不怀好意的强盗知晓,抢劫我们,那该怎么办?” 船老大示意手下把木筏子上拴着的几条狗松开,松绑后的几条狗来回在木筏子上跑动,守护着木筏子上的货物,犬叫着,发出要撕咬不经船主同意企图靠近以及准备上船的外来的陌生人的威胁。 这些木筏子在相距蒙古蓝帐汗国大本营驻地三俄里的河岸边停止漂流,稳稳地靠了河岸,岸边附近有蒙古拔都汗王派来的一些军士看守。在听说木筏子上载来了一批俄罗斯同胞的消息后,在岸边那些被关押的俄罗斯战俘门都兴奋地向河岸码头方向涌去,他们身上披着破烂的遮不住身体的破布片,身材一个比一个柔弱消瘦,头发长的很长,蓬松凌乱,像马鬃一样随着跑动在身后抖动起来,他们奋不顾身地跳入河水里,爬上木筏子,问这问那,他们从那里来,心中一直期盼着能从他们当中找到自己的亲戚或熟悉的面孔,还极力打听着路途遥远的故乡里所发生各种令人兴奋的音讯。 第16章 戏弄笨熊的场面惊心动魄,使人唏嘘不已 拔都汗王下旨让俄罗斯信使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带着从诺夫哥罗德带来的最贵重的礼品在《金屋》行宫等候,打算第二天觐见他。他曾经多次对自己即将委派的代表反复叮嘱,这样提醒道:“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北方还有一个北极熊,它在冰天雪地中沉睡,但是一旦醒来,它的力量足以让整个世界颤抖!” 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倍加小心地指挥着拉着礼品的几辆货车驶向拔都汗王与爱妃“一个令人惊讶的佳丽”尤勒杜斯-哈顿居住的《金屋》行宫,为避免在途中出现什么差错,一路上他仔细揣摩和思索着觐见时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各种细节,在此等候他被汗王觐见的时辰到来。 每一辆拉着礼品的车跟前站着两个手持长矛武器的蒙古军士守卫着。行宫中央地段上立着坚固的一个柱子,柱子上用铁链绑着一个北极熊:这只北极熊外表凶残可怕,不时地用它那锋利的爪子有些发狂地刨挖着地面土层,不时常疯狂地发出令人恐怖的怒吼声,那架势就像随时要把那个坚如磐石的柱子掀翻在地的神态,场面恐怖至极。另一只北极熊与一只装着银质器皿以及其他贵重物品箱子被绑在马车上,这是用诺夫哥罗德军民募捐的钱款购置的,是专门为赎走那些俄罗斯战俘而刻意准备的一份特殊礼物。 按照一般对外礼仪规矩,来行宫等待拔都汗王觐见的来客坐骑都被安排在行宫的另一角落,这儿有专人负责接待事宜。亚历山大大公赠送给拔都汗王的一匹骏马,体格高大,身材匀称,格外引人瞩目。看了随与这匹骏马相配备的所有用具和饰物会让见证者惊叹不已,譬如,为了最大限度地体现异国他乡风情的马鞍装饰风格,在马鞍上宽大舒适的座椅,宽大舒适的马镫以及带钩的爪子上雕刻着握着一把利剑的金黄色狮子图案,从一个侧面也体现出他们在马鞍等用具设计工艺上别致和制作水平。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匹马还是从入侵的瑞典人队伍一个将军手里缴获的一件贵重战利品。 当拔都汗王穿着锦缎外衣,腰上挎着用贵重宝石装饰的刀剑走到行宫台阶时,由长形皮制管子组成的吹奏乐器乐队当即奏响起了一首迎宾曲。拔都汗王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周围布满金龙图案的宽大王位宝座上落座。说起来话长,这个宝座是他祖父成吉思汗在征服中原地区时朝廷宫殿时缴获的一个战利品。现在拔都汗王视这个宝座为无所不能的王者的象征,倍加珍惜保存至今。在他的宝座左边地毯上依序落坐着巴格达哈里发派来参与拔都汗王西征行动的阿拉伯年轻使臣阿布达尔·拉赫曼和几位拔都汗王的大将,他们背后摆放着用来垫靠的金丝线刺绣出各种金黄色图案的真丝软靠背枕芯。右边则排列地坐着素有常胜将军的独眼老将、拔都汗王的国师速布台等人。行宫里像飞进了神话中传说的神鸟一样,拔都汗王的几位妻妾身影映入人们的眼帘,颇为瞩目。一些拔都汗王的左右近侍走出来,倚靠在华丽的栏杆上满怀极大的好奇心期待着欣赏即将上演的一幕幕可谓一饱眼福的精彩场面。 在第二遍奏乐响起时,行宫雄伟的那扇雕花的大门打开了。一位来自诺夫哥罗德的俄罗斯年轻使者走了进来,这位使者叫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盔甲,头戴闪耀着光辉的头盔,手带盔甲手套以及胳膊上戴着护衬,他年轻英俊的脸庞以及放射着透视人的闪着光彩的眼眸使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惊叹不已,他的个子比陪着他的蒙古通译略高一些,望着这位年轻军人使人们不由自主地联想起神话传说中一个光彩夺目的英雄人物形象和姣好的神态。 只见他径直走到拔都汗王面前,脱下头盔,单膝下跪问安施礼。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可以折叠的由三个圣像构成的东西,亲吻了一下,然后将其摆在自己面前,深沉地念道:“愿上帝慈悲,拯救我亲近的故土…”他的祈祷声随后淹没在人们的一片喧哗声中。 拔都汗王指着地毯上柔软的靠背枕头示意,邀请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平身就坐。 这时候,汗王的马倌带着俄罗斯使者赠送给的这匹瑞典高贵品位的神马在行宫空地上遛马展示后,把马儿牵拉引到行宫中心柱子上栓住了,下人用金质托盘,盘子上放着几个薄饼,送到汗王手中。汗王起身,拿起盘子中的的薄饼开始喂起这匹来自瑞典的神马,用手抚摸着马儿修长秀气的脖颈,又用掌心拍了拍马背,面对自己妻妾说道:“这是一匹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描述的那种马儿,是当今世上极其罕见的令人赏心悦目的一个优良品种!”他的妻妾看着这匹神马连续发出了嘘唏的赞美声。她们异口同声地请求到:“我们还想让诺夫哥罗德来的使者向我们展示一下俄罗斯北极熊驯兽师的高超技艺!” 通译为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翻译了那几位王妃的请求后,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刷地站立起来。他万分激动地感激道:“请转告圣上的几位王妃,我现在让我带来的几位驯兽师向她们及各位几位做精彩的表演。” 那几位王妃顿时躁动起来,场内一阵喧哗声四起。 这时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朝上金屋上的观礼台望着,端详了好久。上面除了拔都汉王的爱妃尤勒杜斯-哈顿外,他还发现站着一位不同寻常的姑娘,她那椭圆形的发着明亮的一双眼睛像宝石一样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双眸上长着长长的睫毛,精心修饰的眉毛从左耳一直连到了右耳,她那樱桃小嘴上浮现出某种难以揣测的微笑。当她发现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盯着看她的那一直勾勾目光后,她伸出了柔软的一只手并从银灰色花瓶中拿起一朵带根茎的玫瑰花,在自己鼻子上吻了吻,妩媚地微笑着刷地向这位年轻俄罗斯使者方向顺势抛去。 俄罗斯使者顺手接住这朵美丽姑娘抛给他的玫瑰花后,低头转身,向站在身边的蒙古通译问道:“这个美人是谁?” “这位姑娘!她呀!是汗王的一位最宠爱的舞女,她叫泽尔比埃特-哈努姆,她多才多艺,不仅会跳舞,还像夜莺一样演唱一首首动人的歌曲,动人心弦。假如圣上把她献给你,你可要记住,决不能拒绝呀,否则是要掉脑袋的!” “这真是难以让人接受的慷慨,盛情难却啊!”这位俄罗斯使者在嘴里嘟囔着说了一句。他示意自己的手下,即刻把北极熊带来,让它们先活动起来。 拔都汗王问道:“这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人生处处险象环生。”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回答说:“假如害怕危险,就不会取得胜利,生活也就没有什么追求的意义了!” “你说的好!” 这时年长的独眼速布台有些不满,随摇了摇头对手下吼道:“把那几位大力士带到这儿来,让他们准备一下,等会儿与北极熊较量一番!” 两个俄罗斯驯兽师把绑在马车上的北极熊松绑后,赶了起来。这个熊从车上爬了下来,抓起一小块原木,扛在肩上,用双腿径直走到拔都汗王坐着的地方前面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下肩上扛着的木头,便坐到了地上,看着自己的前爪,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奖赏什么的。 拔都汗王通过手下人向熊奖赏了一块烧饼。 “伟大汗王!圣上,请给你手下的大力士下旨吧!这位熊已经做好了角斗的准备。让你的最好的大力士上场,把这个熊扳倒在地。” 加乌里尔·阿列克西奇向自己的站在左右的人示意。一位年轻人走了过来。 “吉尔沙,来走到这个熊站着的地方,注意监督它,按照规定要求完成所有动作。” 按照独眼速不台老帅的旨意,三个身强力壮的蒙古小伙子走了上来,旁边站着吉尔沙,手里抓着连在熊脖子上铁链上的绳索,十分警觉地观察着这只熊的一举一动。 “哎,可爱的米沙,来,过来,给我们表演一下诺夫哥罗德的山羊是怎么顶人的,啊?” 刚才还坐在地上的这只熊听到驯兽师的这句话后,突然站了起来,以飞快的速度冲向那几个蒙古大力士站的地方。那几个人一看身材高大的体格壮士的那只熊发疯似地跑过来,给吓晕了,拔腿就在行宫里跑开了,一看人跑动了以及在众人怂恿的嘘声以及哈哈大笑声等的刺激和鼓舞下,这只熊更欢地追赶起他们来了,戴在脖子上的金属环叮叮作响。 “哎,米沙!你停下来!快到我这儿来!现在该你给我们表演你是如何爱你的主人的节目啦!”那位驯兽师朝着那只疯狂跑动的熊大喊起来。 那只熊终于停了下来,一边东倒西歪地转过身来,走到驯兽师跟前停了下来。它翘起一对前爪放在驯兽师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大舌头舔起自己主人的脸庞来。 这时通译大声翻译着拔都汗王说过的话。因受惊吓侵扰而站起来的蒙古人都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嘴里不时地发出“可乎、可乎”的一阵阵洪亮的惊叹声来,站在观礼台上的几个爱妃一边拍着手,一边发出朗朗的笑声。 阿列克塞向自己的人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这只熊带到马车上拴住。 这时从高处的观礼台上传来拔都汗王几个爱妃的声音:“能否让我们欣赏俄罗斯大力士与拴在行宫大柱子上那只大熊较力的精彩节目,啊?” “完全可以,让我们在座的各位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究竟会发生什么结果!哎,伙计们!去把那怪物拴着的绳子解开,把它带到这儿来!” 这个怪物十分不情愿走到拔都汗王坐着的权杖前面停了下来。这个怪物脖套上拴着一根绳子,另外肚子上也拴着一条绳子。为保证蒙古汗王的安全不受这只怪物的任何威胁,大力防范这只凶残的熊接近这位蒙古汗王的神圣的宝座并造成严重意外伤害,六个大汉紧紧拽拉着手里的两条绳索不松手,以防这个怪物发生伤人事件。 这位庞大的怪物就地坐了下来,摇晃着脑袋,深深地喘着粗气,嘴里散发出让人无法容忍的一种怪气味,还不时地用那双细小的眼睛警觉地观察着周边围着的人群。 驯兽员吉尔沙走到这只熊跟前,拍打了一下它的肩膀后,后退了一下,说道“哎,你这个怪物!你昨天为何要摔死我的一只羊,啊?把那只羊给我还回来!” 这只野兽不满意地吼叫了一声。 “去年你为何欺负我的女人?吃掉她的一只公鸡啊?” 这位高大的熊似乎听懂了说得话,再一次使劲地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推卸在它头上的责任。 “你为什么摆动着你的头部,是不是想推卸自己的责任,啊?”吉尔沙开玩笑地刺激它了一下。“是不是我说的不对呀?那让我们俩较量一下,胜者为证。你将要归属新主儿了,来,过来呀,让你的新主儿欣赏一下你的力气,好不好哇?快起来呀!”驯兽师用皮鞋尖头踢了踢熊说道。 这只熊用前爪子抱住了吉尔沙,吉尔沙用力地抓住了熊的耳朵。只见熊用后腿站立了起来,顺势向跑开的驯兽师方向成圆球形向前滚了过去。他用难以想象的力气把这只熊从地面上提了起来,然后用自己的双手抓住熊身上的腰带,再用肩膀使劲地顶着熊宽大的身躯,瞬间把这只熊给撂倒在地上了。 倒在地上的熊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怒吼地朝吉尔沙冲去,在场的人们被熊的这个动作给吓呆了,连呼吸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出了,睁大眼睛盯看着这场惊险的一幕。 “还想来一下吗?够了,让我们拥抱一下!好吗?” 人和熊成十字形扭打起来,开始飞快地摆动起来,并在原地踏起步来。驯兽师开始向熊发起攻势,以迅雷掩耳之势突然给熊一个下了一个绊儿,把熊绊倒在地上。 人群中顿时传来赞许的欢呼声。擦掉流淌的汗水,驯兽师镇静地走开了。这时阿列克赛示意手中抓着前者熊脖子绳子的伙计们并说道:“现在赶紧把这只熊栓到院子里的大柱子上,不然,它有可能要伤害吉尔沙的。我感觉它马上就要发作了!” 伙计们牵着绳子拉着这只熊来到大柱子跟前,把绳子绕了几圈牢牢地拴在柱子上了。熊倔强地朝天空张大嘴巴,愤懑地吼叫起来。围着这个大柱子,熊开始用它那锋利的爪子不停地抓挠,并且使劲地摇晃着这个大柱子。 拔都汗王把通译叫到跟前在问着什么。而后这位蒙古通译又跑到加弗里尔·阿列克塞耳边说道:“我们威武的拔都汗王对今天的安排感到非常满意,并要我向你以及你的同伴转达他的深深谢意,他让我问起你的意思,是不是喜欢把他花园中的那个美丽的玫瑰花赏赐给你,阁下意欲如何?”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未对并做直接回应问话。他迅速起身,面朝拔都汗王大声禀报道:“天下最威武的汗王!我已经亲眼目睹了圣上正在兴建像神话般一样蒸蒸日上的蓝帐汗国首都城市,这儿的人们正在一天比一天富裕起来,回到世界各地的人们又把你名下的帝国创造的荣耀和壮观伟业的消息陆续带到了世界各地。我在这儿也看到了我们许多不幸的同胞兄弟,他们被饥饿和沉重的劳役折磨得憔悴不堪,他们当中还有一些人已经陷入到了只能活几天日子的境地了,不知伟大的汗王能否发慈悲让他们也幸运地在这儿好好活着,这样他们就会为你的江山万寿无疆而祈祷一辈子的。” 拔都汗王皱了皱眉头,便问他道:“哪些是你的兄弟,你在说谁呢?” “他们是俄罗斯战俘,圣上的战无不胜的金戈铁马军队摧毁了无数个城郭和村庄,并抓获了许多战俘。我请求伟大仁慈的蒙古汗王,请发慈悲吧!放他们回到自己的故土去吧!” 拔都汗王沉默不语。一个柔声柔气的声音传来:“慈悲的汗王,请照准客人的请求一次吧!这样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抬起了头看了看。在拔都汗王权杖宝座旁宽大的豪华靠背椅子上坐着他的爱妃—穿着一件鲜艳漂亮花绸子裙子的年轻的尤勒杜斯-哈顿,她身后站着一位嘴里衔着一朵鲜花的波洛维茨姑娘。她这时没有朝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张望,而是低着她长的长长的睫毛的眼睛,微笑着。 “好吧,这次就依你了!我允许你带走一部分俄罗斯战俘回去,不过一路上他们的安危全仰仗你啦!” “威武的汗王!”独眼老帅速不台这是插了一句,说道:“我记得你还说过这么一句话,那就是你想组建一只由战俘构成的兵团,是不是?” 拔都汗王补充说道:“我还没有忘记这件事呢。不过英武的勇士,我也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仔细考问一下每个战俘,他们愿意不愿加入特殊的万人兵团,跟随我的大军一起参加征服西方的战争,占领西方列国。愿意加入这个万人团的战俘,我将给他们每个人发放武器,发放被服用具,配发战马,在每次的胜利的战斗中与我的大军一起分享战斗的荣耀,还能与我的勇士们平分战利品,让他们在荣耀的光辉下,像英勇的战士一样,勇往直前,为我的大军增添无尽的力量。” “伟大威武的汗王!今日你不仅给我的同族兄弟,而且也给我带来了无上的荣光!” “你不久将一举两得。”拔都汗王回答道:“很快就在我行宫附近就会给你安排一顶营帐,你会在那里找到我赏赐给你的我花园里最美丽的一只花朵----泽尔比特-哈努姆。这就是她,请赏用!”拔都汗王用手指了指离他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美丽的波洛维茨姑娘说道。 在汗王觐见快要结束时,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借机走到年轻信赖的阿拉伯使臣阿布达尔·拉赫曼席面前说道:“英俊的王子,能否告诉我,我们那位久经沙场的拉德什将军现在什么地方,今天我怎么没看见他?”阿拉伯使臣回过头看了看,没有应答。 “诺夫哥罗德大公亚历山大在较早的时候就遣派他来这里了,与拔都汗王接触,让他来安慰这些战俘,告诉他们那边的大公并没有忘记他们,至今还记得他们呢,而且还派遣了一只船队专门来蒙古拔都汗王这儿送来好多贵重礼物,就是要赎他们回去。”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接着说道。 “我听说了一个坏消息,一个不好的消息,” 阿拉伯使臣阿布达尔·拉赫曼插了一句说道:“你们派来的那个拉德什将军拒绝执行拔都汗王的旨意,拔都汗王下旨将他关进了大牢里去了。我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活着。” 第十七章 拔都汗设计攻打诺夫哥罗德意图,让阿列克塞使臣彻夜未眠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很久没有得到觐见金帐汗国最高统治者拔都汗王的礼遇了。有一次,时辰约到了傍晚时分,两个带着文书的拔都汗王的官员气喘吁吁地来到他临时住的营帐,他们穿着华丽的官服,在他面前极力保持高官特有的傲慢、衣冠楚楚的外表和稳重的神态,用手拨拉着琥珀数珠,他们费了好长时间没能够安静下来,蹲着用外衣的缠着的布条擦着脸上留下来的汗水。看样子,他们是来执行汗王交代的一项重要的使命的。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叫部下打开一罐稠密的蜂蜜特产款待这两个来客,他现装了一满杯蜂蜜,边喝边推测着来客的意图,揣摩着到底他们葫芦里装着的是什么药。 富有通译经验的这位通译,曾经做过钦察部落的俘虏,期间他学会了使用他们的语言以及如何跟蒙古人打交道的方法。这时他坐在入口处一角,为他们做着翻译,来客说了什么,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又是如何答复的,并且把他们说的都一一详细地记录下来。通译和来客一直都认为,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是一位在米斯奇斯拉夫乌达里伊朝廷里的波洛维茨奶妈养大的,应该说能听懂钦察部落的语言。 来的这俩位官吏起先问道:“你的马匹现在状况还好吗?路上你骑马走了几天的路程?途径哪些城市?这些城市是否还完好无损?你去过这些地方吗?如去过,在这些地方共待了几天?家里的牲畜还好吗?听说在俄罗斯城里布网就可以轻易捉到黑灰色的狐狸以及海狸,这是真的吗?亚历山大大公有几个妃子、妻妾?他最钟爱的妃子叫什么名字?他有多少个孩子?这些孩子都什么名字?”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对他们提出的所有问题不慌不忙地都一一做了答复,同时在回答过程中,他还示意手下人不要忘了给客人倒酒。文书干脆把别在腰带上的墨水瓶摘了下来,直接放在跟前,便于快速地把他们之间说过的有关大公、大臣们的名字、城市名称、参加涅瓦河战役的瑞典人的数量以及他们拥有船只的数量等情况详细地作了记录。 其中一个来自金帐汗国的比较年轻的官吏或也许因为多喝了一点,或许因为故意装蒜一脸醉醺醺样子,开始肆无忌惮哈哈大笑起来,并且提出了许多古怪的问题:“在俄罗斯大森林里是不是有鼻子上长着独角的怪兽?诺夫哥罗德大公想不想娶蒙古女人做妻妾?北方大臣此次来这儿是不是专门为此事而来的?贵大人对基辅城有何印象,了解多少?蒙哥汗王曾经对我们介绍过这座城,说这座城市的教堂屋顶是用纯金子打造的,那么,你们诺夫哥罗德城里的教堂也是用纯金子做的吗?途中需要换几匹马才能赶到你们所在的诺夫哥罗德城?沿途设立的哨所关卡有无换乘备用马匹,如有,数量是多少?”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被他们提出的这些问题弄烦了,对最后俩个问题他没有做正面答复,他语气严厉地答道:“假如你们的圣上的确想了解这一切,那么我可以专门为他一个人详细地讲述我所了解的这一切。” 然后,他眯缝着眼睛顺便问了一句:“你们能不能回答我的三个问题?” “当然可以回答,假如问题属于我们有权限回答的问题范围之内的话。” “听说你们的拔都汗王可以在百步之内用烧红的箭百发百中地打中他那娇小美丽的爱妃小手拿着的一枚戒指,这是真的吗?” “哈哈”这俩个官吏相互对视了一下,发出了极其感慨的声响。 “伟大神圣的拔都汗王在夜里经常梦见他那伟大的祖父并曾经与他在九霄云外中相会和交谈的情形,并从他那里得到如何夺取天下以及治理国家的各种有益的圣旨和教诲。我还听说成吉思汗的神圣的影子始终萦绕着他喜爱的孙子,以及对他每次说出的至理名言以及作出的英明决策倍加奖赏地赞许和称道。” 最后两句话是加弗里尔·阿列克塞伏在这俩个官吏的耳朵边小声说出来的。两个官吏听完他的这两句话后,张大嘴巴在原地惊呆了,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很快喝完杯子里的饮料,长者从文书手中夺过手卷本,夹在腋下,另一个打着哈欠低声说道:“我们也没有正式收到答复你刚才提出的重要问题的授权。在我们的萨因汗王觐见贵大人的时候,到时我们也会在现场,我们会回答你感兴趣所有问题。” 这两个官吏弓着腰身恭敬第起身,从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临时营帐里走了出来,按照当地的一种习俗,离开是要把用过的银质杯子藏在腋下带走的,不一会儿功夫,他们骑上马疾驰地返回到派他们来这儿的那个地方去了。 当第二天早晨初升的太阳玫瑰色光线照射到河岸树梢的时候,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的伙计们已经加起了火,夹在三角架支架上一大壶水已经坐在火碳上了。一张羊皮毛毯在草地上铺开,上面羊肉已被切成几块大小均匀块状摆在上面。几个武装的骑兵骑着马来到了营帐门前拴马柱子上,在十米左右处下了马。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在营帐入口处,坐在折叠椅子上镇静地观察着昨天来的两个客人以及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身材匀称的金黄色的腰带上别着一把用宝石装饰的军刀的年轻军士向他的营帐缓步走来。昨天来的两个客人先向主人弓腰问安之后,那位年轻人说话了,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现赶到这里的通译站在加弗里尔·阿列克塞身边开始翻译他们之间的对话,并用郑重其事语气说道:“我们伟大的统治者、威武英明的拔都汗王…” 在听到这几句话以后,加乌里尔·阿列克塞马上站立起来,身体站的笔直用手脱掉头上戴的海狸皮帽子。这时这几个人彼此对视了一下后,年轻的军士继续说道:“委托我们向你这位来自诺夫哥罗德城的高贵的英勇的使者转达他的问候,最近由于他忙于繁忙的国事,不能抽出时间亲自见他,进行彼此相互交流,请你谅解。他准备明天上午在自己的蒙古皇宫见你。尊贵的使者,明天皇宫将派遣皇宫马匹和马厩来专门迎接来自诺夫哥罗德来的客人一行到他住的皇宫里觐见。”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手里拿着帽子,边回复道:“领旨,请转告圣上,能在百忙中觐见我们,我们感到受宠若惊,十分感激。请转告汗王,鄙人一定在指定的时辰赶到皇宫接受他的隆重的觐见。请问来官,鄙人能否携带一些小礼物给他?” “关于给汗王准备礼品仪式我还没有接到正式旨意。在我们的汗王觐见你的时候看当时的情形再说,到时我会提前告知你的。” 这位蒙古军士身体保持笔直的姿势,用右手做了个从胸前、嘴部以及前额滑动的手姿后,立即转身向咬着马衔的红毛色马匹走去,这位年轻的军士敏捷地坐到马鞍上,用手使劲拉着欲起跑的马缰绳,再次向这位目送他上马的俄罗斯诺夫哥罗德的使者致谢。 “尊敬的俄罗斯使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错,叫你猜对了,令人羡慕的军士!我想知道你的尊姓大名。” “我叫穆苏克,是汗王的贴身卫兵。” 欲奔跑的马匹忍不住地拽着马衔,舔掉嘴里冒出来的泡沫,前后舞动着优美的身姿,向前飞跃地奔跑出去。这位身材匀称神态高傲的骑手不慌不忙地随着跳跃跑动的马匹在阳光光线的照耀下,舞动着华丽的服装下摆和富贵的马具很快隐没在大片森林树丛里去了。 加弗里尔·阿列克塞头枕着双手,穿着解开扣子的蓝色丝绸衬衫,整夜没有合上眼。他的思绪变成稀奇古怪的意识流反复呈现在脑海里。他脑海里一会儿想起了椴树筑成的城墙倒影在宁静湖水里的情形,一会儿呈现出沿着冲沟边缘一字排开的被大雪密封式地覆盖着屋顶的房子里闪亮着的微弱的灯火,一会儿又呈现出透射出自由自在自然风范的富饶的诺夫哥罗德那雄伟浑厚的白色教堂画面、每逢节假日就敲响起的教堂的钟声、发出的让人惊恐不安的警报声、将人们迅速召集到市政广场上主动集合的永久钟声以及在这广场上与孩提时代的朋友勇敢而又性情暴躁的亚历山大大公经常站在这里的种种画面。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即将与威武的蒙古拔都汗王见面的画面,这种见面对许多人来说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的幸运...这个平时寡言少语的统治者--广大草原地域的蒙古汗王将会对他谈些什么呢,还会对他提出哪些新的要求?该如何答复这些问题呢?说实在的话,他到底能不能在沉默无言的蒙古卫队的护送下以及习惯于尖声尖叫的沉湎于崇拜神圣火种的萨满教巫师所营造的崇拜火神仪式过程中平安地走到拔都汗王那用丝绸布料制作的富丽堂皇的军帐门口,到现在他心里一直完全没有一个底儿。 俄罗斯使臣心中一直秉承的坚强意志力和傲慢能否和谐地使他保持一种平静如水的这一心态?他那不轻易向别人屈服的腰背是否要在蒙古汗王面前首次卑躬屈膝弯下腰来呢?或者说是因为解救这批自成吉思汗金帐汗国铁骑军队在卡尔卡河一仗败北后折断腰脊的俄罗斯战俘而不得不喝这一杯苦酒?这位不忘旧怨的拔都汗王是不是正在谋划指挥蒙古这支一往无前的近似疯狂的铁骑部队再次向扎列西伊,尔后再向俄罗斯苏兹达利等曾经两度获胜的区域挺进?是不是进而再向正在兴旺发达、自由不羁的诺夫哥罗德进军,欲意攻占这座城?对诺夫哥罗德城来讲,在当前形势下,日益逼近边境地区那些傲慢的日耳曼人和瑞典人与至今还隐藏很深的蒙古拔都汗王相比较,到底他们当中哪一个更有危险性呢?这些恼人的问题让他整夜转辗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第十八章 这次阿列克塞进宫感觉有些不祥之兆,踏上了不归之途 当蒙古王宫派来接诺弗哥罗德使臣进宫觐见拔都汗王人马到来时,这位使臣已经做好了上路并拜谒汗王的一切准备。这时他着实用心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上身着穿上了波光粼粼的的盔甲,腰部扎上了一条带金色垫圈的银灰色腰带。腰带左边佩戴着镶嵌银质饰物的绿色手柄剑,剑手柄呈鱼海象獠牙齿状,头戴有花纹装饰图案的头盔闪闪折出一道道光泽除了,头盔下露出一些自来卷的浅黄色头发发根,脚上穿着由用上等羊皮一双红色皮鞋,皮鞋顶尖上翘,鞋上还用针线勾勒出一些图形。 这时他的一个伙计走到在军帐里对早已准备好出门的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禀报,说蒙古皇家派来的人马已经在门外等候的消息。这个伙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提醒他说道:“外边皇家的人马在候着,只是想提前告诉你,别感到意外,这次蒙古人降低了接待规格,只派来了一个很平常的马匹来接你进宫!骑着这匹马可能会让你受委屈的!骑这样的马,蒙古人自己看着都会好笑的!” 这时,几个伙计一起把铺在门外的地毯赶紧收了起来。 实际上,门外拴马柱上确实拴着一匹半灰白加杂色的母马,且马的下嘴唇向下下垂,露着一口破损不全的黄色牙齿。马背上安放着一个废弃的陈旧皇家马鞍、红色的丝绒马垫及退了色的整套马具。这匹马的尾巴都快脱落掉了,两腿开叉站着,几乎要撑不住的模样让人顿生某种舍不得再骑它的怜悯。在这匹马的一侧还有两匹马的状态也跟这一匹马的几乎相似,虽然现场有寡言少语、神色严肃的蒙古护卫队的士兵护送,但与这位诺夫哥罗德来的使者身份一点也不相配、协调。 看到这架势,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心里多少感到极度不满,他随手去放下了营帐的门帘。他把戴好的头盔从头上拿掉,随后接着把盔甲也解开脱掉了。他把伙计叫来帮他脱掉鞋子。他换装后穿上了用小珍珠镶边的蓝色丝绸衬衫外加翻领长袍,腰间紧紧扎上腰带,走出了这所临时居住的营帐,脚上蹬上普通的布里加尔靴子,身上没佩戴任何武器。 “快叫尼克吉姆来我这儿!” “主人,我在这儿!”一位草原哥萨克人,加弗里尔.阿列克塞的同伴迅速回复说。 “好好给我听着,而且还要按我说的去做。你去把这匹老马给我好好打扮一下,用金黄色的腰带做马肚给我把鞍子扎牢些,要尽量选鲜艳的黄金腰带扎上,再用珍珠线绳把马的嘴巴遮掩住。另一匹马要用一件女人穿的大衣披在马背上并好好收拾一番,马具牵绳等也要换成鲜亮些腰带绳该勒紧的部位给我扎紧些,以免在途中松懈甚至丢失。” 尼克吉姆仔细端详了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的难看的脸相,没敢再多说什么。 “各位伙计,抓紧把手中的活儿干完,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这时看到跟他一起来的公国御用史学家瓦尔索菲伊神父站在一边,就对他说道:“听我说,神父。现在赶紧穿上一件得体的外衣,拿上长链手提香炉跟我走。这一次,我想,也许我们可能要经历一场大磨难、一场大灾难,有这一可能,我们从此连自己的家也回不去了。” 站在门外手中拿着长矛的蒙古士兵,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守候着,一直在等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手下人把皇宫送来的几匹马打扮完为止。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回到了营帐,没有事先禀报就走进营帐的蒙古通译随后又从营帐里走了出来。那个草原哥萨克人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并禀报说:“一切按照你的吩咐做完了!”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这时戴上海狸帽,穿上大衣才走出了营帐,这时他对皇家派来接他进宫的蒙古护卫兵说道:“把这些马匹弄到这儿八成是不是给弄错了。我知道蒙古汗王或者俄罗斯大公一般外出按惯例都是骑着公马,只有贵妇人才骑乘母马上路的,而且驮驾路上备用的一些物品的。所以,请你们把这几匹母马牵回皇宫里去,把它们送给汗王神圣的母后作为坐骑,”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脱下头顶上的帽子,继续说道:“由于没有备好更好的礼物以赠送给母后,就请她收下这几匹马作为诺夫哥罗德使者鄙人赠送给她的这份微薄的见面礼!” 两个前来迎接这位诺夫哥罗德信使的官员对他的这一做法极度不满,当面与他讲理,要他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当场对他们不客气,并斩钉截铁地说道:“汗王也没有给我捎来什么话,来这儿的俄罗斯人也一样。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就这么办!”他说完就甩开步子向前走去,迎着即将遭遇的不可揣测的命运和险恶,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迈着沉重步子向着蒙古皇宫所在地走去,身后跟着他的伙计,一车礼物、马匹以及皇宫来的一些人。 他们沿着伏尔加河上堤岸高低不平的小路缓慢地行走着,在河岸生活区处处是叫卖熟羊肉、熏制的里海泥鲤、燕麦或大麦面粉烤制的各种烧饼小房屋,小店铺。看见一群群弓着疲惫不堪身躯的俄罗斯战俘卖苦力的不堪目睹的情形随处可见,让这个使臣心里头五谷杂陈。 然后路向山上延伸。走在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使臣身边的这位蒙古通译用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山丘说道“蒙古威武汗王的黄金宫殿就坐落在那座小山丘的后背某处。” 在阳光强光线的照射下,号称《金屋》的这座建筑像正在燃烧的一个火团似的光芒四射,外墙用彩色瓷砖镶面的高大塔楼从远处就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这时山区小道儿突然转弯,崎岖的山路继续向另一个方向伸展延伸着,迎面从山谷吹来一阵阵刺骨的冷风,看到沿路边矗立着每隔几步就有一人高的木桩子,每个木桩上挂着一个人头。这情景让这位诺夫哥罗德使者感到心惊肉跳,恐惧至极,震颤打颤,使他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阵抽搐、抖索。走着走着,加五里尔·阿列克塞随放慢了行走的步伐,并在路途中停了下来。后面紧随的人们也停下了脚步。 “瓦尔索菲伊神父!你过来一下。” 这位衰老的神父颤抖的着手提着长链手提香炉走了过去。 “就在这儿,神父,我们是不是该给亡灵祈祷一下!” “使得,都准备妥了…” “这都是我们同胞的亡灵…这次去拔都汗王那儿不知他能否发些仁慈,但愿这次有更多的同胞能跟随我回到自己阔别多年故乡并和亲人见面呐…” 突然,一阵阵急促的疾风吹来,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着钉在木桩上的头颅胡须,卷发来回飘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这里挂着的头颅太多了,多到让人眼花缭乱,这种木桩一个接着一个往前延伸着,就像一条无尽的血河,直到眼睛望不到的远处为止。远处一群乌鸦及唧唧咋咋的喜鹊落在头颅上,它们的叫声像是在为这些头颅哀悼,它们的爪子像是在为这些头颅洗刷冤屈。 瓦尔索菲伊神父一边在出声地大声念着祈祷词,一边在摇晃着长链手提香炉,香炉中冒出的一股青烟向亡灵的头颅漂去,似乎在与亡者的生灵进行一个告别。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继续向前行进,身上披着有十字架标志的旗子。走在路上,他突然在一个头颅跟前停下了脚步仔细地端详起来。这个头颅上一双眼还睁着,还没有被乌鸦叨吃掉,似乎在浓黑的眉毛下炯炯有神地望着你,他那长长地胡子随风在来回飘荡着,半张着的嘴似乎告诉人们他还有没有讲完的话。 “难道这是那位亲爱的拉德夏爷爷不是!...”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上身摇摆了一下,用手捂起眼睛,又睁开眼睛凝视了一下这个头颅,重又迈开坚定地步伐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从此再也没有往两边看了。 瓦尔索菲伊神父继续做着安魂祈祷,摇动着长链手提香炉。他那老脸上痛苦的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似乎止不住似的。 第19章 汗王大发慈悲,使臣在这儿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 自从拔都汗王偶尔宠幸俄罗斯使者的那一刻起,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拔都汗王豪华的汗帐就坐落于地势较高的河岸一边,宛如一座神秘的城堡,在小树林前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一位身着花色长袍的草原佣人,仿佛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的角色,前来引导并将这位俄罗斯的使者带到这里。只见,在蒙古汗王行宫周边,无数的毡房如繁星般点缀,头上扎着白色头巾、穿着鲜亮服饰的妇女,如同彩蝶般在毡房周边轻盈地舞动。然而,加乌里尔·阿列克塞默默地撅着嘴唇,一路上装作若无其事的神态,在前来引路的宫里佣人陪伴下继续前行,同时也好奇地仔细观察着这一路上遇到的各种新鲜事儿,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显而易见,这次接待俄罗斯使者用的毡房比周边那些毡房装饰和陈设更豪华一些,房顶更高一些。一群蒙古人聚集在挂着高档丝绸门帘跟前唱着迎宾曲,举行例行的迎接高贵客人到来时的欢迎仪式。 在离自己毡房还有几十步的地方,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停下脚步来,俗话说入乡随俗,他准备按照蒙古人的习俗履行必要的仪式。在通往毡房入口处铺着一块玫瑰色的丝绸布匹,一位年轻的女人迈着豹子所具有的动作从毡房中走了出来,显露出欲罢不能的一种姿态。她手上戴着的金银手镯在阳光光线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就像夜晚的星辰一样耀眼。当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这个俄罗斯使者的面前,跪着用手抱着他的刻着花纹的上等羊皮鞋。跟随俄罗斯使者的红胡子的通译几乎弓着腰身贴着使者的耳朵提示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主意,那模样就下昂一只狗虔诚极了。 “请拥抱你这位未来美丽的妻妾!亲吻她那水晶一般透彻的眼睛!拉着她的手,并带她走进敞开门的这座毡房!” 加弗利伊·阿列克塞一时感到很快活。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难以置信,真是一场从未见过的有趣的游戏,他轻松地抱起这位未婚妻,她立刻蜷曲在他的臂膀里紧贴着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亲吻!亲吻!” 红胡子的翻译说道。 “别废话!我懂该怎么办!”说着,他走进了毡房,走过门槛时想图个吉利,特别小心不使自己的脚后跟碰上门槛,哪怕是一丁点儿。 毡房中央燃着一堆火,绕走一圈后,加弗利伊·阿列克塞走到放着一堆丝绒枕头的褥子上,把抱着的姑娘放下,他勇敢地解开了蒙在头上的布条,开始亲吻姑娘清澈的眼眸和向上翘起的红嘴唇。 通译还嘟囔说了一句,加弗利伊·阿列克塞头也不回地向他摆了摆手。 毡房周边歌声、敲锣声、铜鼓声不绝于耳,这时姑娘一把推开加弗利伊·阿列克塞,从他的拥抱中挣脱身子,把双脚压在臀部下面,找到紧靠毡房内一个木柱子旁空地坐了下来。 “请坐过来!”翻译跪着双膝盖说道:“我们的赛音汗王赦免了你的罪过,将给予你最高的礼遇!请使者跪拜并接受他赐予给你的贵重礼物!” 几个年长的蒙古人、钦察人陆续走进了这个毡房,他们每个人挨个都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贺词。然后摊开一个地毯布,上面摆上了银质的、铜质的各类碗筷碟盘、几块丝绒布匹、各种色泽衣物等物品后,说完祝福的话,弓着腰退了出去,对前来祝贺的来客,紧接着就在隔壁搭建的毡房里安排了一顿丰盛宴席进行热情款待。 最后来了两个外表长得英俊的军士,他们一进屋就大声宣告:“英勇仁慈的拔都汗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给你赠送了一匹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一匹马供你使用,作为礼品。” 通译紧接提议道:“请你出门迎接,并亲手将其缰绳拴在拴马柱子上。”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一听说送来了一匹好马后,他飞快地从毡房里冲了出来。只见门外在铺开的丝绒布块上站着一个强壮的花斑点的小马驹,只见它不耐烦地跺着双脚,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急躁的神态。它紧紧咬着衔铁,口吐着白沫。两个马倌手抓着用金黄色布匹装饰的笼头缰绳,一边抚爱地抚摸着这匹野心十足的小马驹,试图安慰和稳定它的情绪。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走到这匹马驹跟前,他没有去抓马龙头上的绳子,而是将手伸向马的鼻子部位。这时马用前爪用力地拍打着扑在地上的布匹,鼻子不停地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让人把夹蜂蜜甜味的烧饼拿上一块,递到马驹嘴上喂养。小马驹斜眼瞪了一下烧饼,从他手中舔着吃起了烧饼。 第二天,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接连接待了许多前来贺喜的众多客人,送来贺喜的礼物包括丝绒地毯、银质的以及奇异的银质器皿等贺礼赠品。拿来这么多物品,他有时没有主意了,真不知该怎么处理。后来他还是决定把这些礼品赠送给来送礼品的客人。这时他心里萌生了最迫切的一个想法就是如何从拔都所在的大本营尽快离开,而且逃离速度的越快越好,赶快回到北方自己的故乡。 在众多的来访人当中,他还接待了来自阿拉伯的年轻的使者阿布达尔·拉赫曼。他与加弗利伊·阿列克塞谈了很久,聊的话题自然也比较多,但其中拐弯抹角地谈的不少,一直没有机会切入正题。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发现后,就直截了当地问他道:“请告诉我一件事,这件事一直让我困惑不已,伟大的久负盛名的阿拉伯使者,这件事可能大家都知道,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这件事。” “你是不是在问有关俄罗斯老将军拉德什的一些事啊?” “是的,至今我还没有弄懂,这么一个富有经验的老兵为何以及如何遭到了这位蒙古汗王的暗算呀?” “你仔细听着,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件事的真相。拔都汗王很清楚,拉德什是俄罗斯的着名的将帅。拔都汗王本人也想把这特殊荣誉给予拉德什将军,也就是说拔都汗王想选一位来自异邦的将军,要其在这支新组建的千户中担任千户长,这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儿。” 有一次拔都汗王派人请这位俄罗斯老将军面谈。他对这位老将军提出了要他参加蒙古远征军战略行动,在新征战中再立新功的建议。 “然后呢?” 拉德什将军接着问道。 “由你亲自挂帅,组建一支新兵团,这支部队全由俄罗斯战俘组成。要好好整训部队,我可以给他们配备装备,马匹等。” “那你准备把这支部队派往哪里作战?” “这支部队要与我的蒙古远征军一起协同作战,去征服和攻打性格倔强的罗斯人的城堡和驻地。” 老将军拉德什听后想都没有想,就斩钉截铁地回答说:“首先我本人就不愿去,另外我也不会劝说我的同胞去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 拔都汗王大怒,遂下令将这个老将军下牢,让他在那里好好想一想,直到想通为止。又过了几天,拔都把他招来,再次问他,看他回心转意了没有。老将军的回答与上次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当时就杀了一批人,拉德什老将军是第一个被杀掉的。 “我想也是这样,除此命运外,他肯定不会有其他结果的。” 加弗利伊.阿列克低声回答道。 从此,加乌里尔.阿列克真不知在这里,在这些充满极度紧张气氛和不安的日日夜夜他是怎么度过的。 他按照二十人、三十人等编组方法召集并组织起俄罗斯战俘,给他们配备驮运面粉、谷物、风干鱼等货物的马匹以及商运驼队,并一组接一组地派遣他们,沿着伏尔加河流域上游河道把货物拉到这儿,然后再走陆路把货物运到梁赞,还负责用马队驮着众多弓着腰脊、身体十分瘦弱的俄罗斯战俘,把他们带回到了俄罗斯老家。 “伙计们,快点赶路呀!你们很快就要回到自己的故乡了!振作起来吧!” 加弗乌里尔·阿列克塞甚至情绪激动地喊道:“要不然,蒙古汗王一旦改主意,那我们大伙就必死无疑,他们说不定会把我们派到某个工地卖苦力或者派到天涯海角战场上充当他们的炮灰呢,那苦酒不是人人所能承受得了的,不是那么容易咽下去的。” 有时候,拔都汗王还会邀请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列席参加他召集的攻打欧洲列国的军事作战会议。他坐在那里,就像坐在火堆上炙烤似的,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当他听到他们--拔都汗王和他的将帅们讨论如何、何时攻打基辅、切尔尼格夫以及其他俄罗斯西部诸城等作战计划的时候,这种感受更加强烈起来……向西出征的日子一步一步在逼近,蒙古远征军的一股先遣部队已经通过波洛维茨草原地区向西出发了。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这时候最担心的也是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拔都汗王逼着他与蒙古西征军一起出发攻打欧洲列国的事儿,让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了一些时日…一大早就起了床,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朝着河岸边燃烧火堆的地方走去。走到跟前他才发现,在这里坐着他早已结识的几十个木排排房工友,以及低着蓬头垢面的头,端着陶瓷碗用木勺吃着简单汤饭的其他人。 “你们在喝汤呀?”他问道。说着他走到一位穿的破旧衣裳,那棉袄衣裳上有许多的破洞,通过这些窟窿眼人的肉体的暴露的一览无余的一个老者的身旁坐了下来。 “那没法子办呀!这里的鱼太多了,他们自个儿往岸边上爬。就是缺盐巴。”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这时猛地吹了声口哨,并转过身来。他身后走过来一位蒙古跟班,每天跟着他形影不离的。 “沙希尔!你这有没有盐巴?...”随着他整天围着汗王转悠的那段时间,也逼着他学会了使用蒙古话与他们自由交谈。 “我们这里什么都有,只要你吩咐一声就是了!你这里没有盐巴了,我这就去拿。”说着,他在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常用的背包里寻找,从包里他拿出了一个盒子,随手递给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手里。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打开盐罐,抓了一把,就准备往开着水的锅里撒去。就在这时被这位老者给阻止。老者语重心长地说道“住手!住手!好心的年轻人!我们这儿盐比金子还贵呀!通常我会把盐藏在袖子里。需要时,再拿出来一点点用它!” 老者从自己腋里拿出藏着的一个破旧袖子,只见一头被牢牢绑死,加乌里尔.阿列克塞顺势抓了几把盐,顺手倒到里头。 “你的衬衣在哪儿?” “哪有什么衬衣,都磨破了。现只剩下这一只袖子。只要能平安回到家,我不愁我那个老太太再给我缝制一件新的。” “沙希尔!拿一件新衬衣来!” 蒙古跟班疑惑地看了看使者,用劝解的口气低声说到:“我的老爷!施舍可以,但给这种衣衫褴褛者施舍有碍身份呐。” “我给你说什么来着,你聋了!” 蒙古跟班沙希尔像是受了多大委屈地似得把背着的包裹里外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那件衬衣,拿给加乌里尔.阿列克塞。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你这是干嘛呀!啊?你这是干嘛呀!你真像个富有的商人舍得施舍啊!只有地位高贵的老爷才配得上穿这种质地昂贵的衬衣呀。而我只配穿这种粗布衣。” “如这件衬衣感觉不合你的意,那我们干脆就做个交易,你看好不好?” “在市场上用这件衬衣可以换来五件粗布衣裳…能不能拿小礼品换你的这件衣裳?啊!假如我穿着这件衬衣回到我住的小木房,那我的老太太就会哭着数落我,怪罪我的!” 这时其他几个坐在火堆旁的木排工友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看着他们俩,一边走过来用他们那粗壮的大手不停地抚摸着这件用高贵布料缝制的表面光泽的衬衣。 “就这么说好了!这件衬衣就归你了。你随便给我什么都行。”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说道。 说完,他又接着走到其他几个火堆旁,坐下来跟那些工友们随便聊了起来,问寒问暖的…通过这么一聊,犹如豁然开朗起来,才切身地了解到大伙心里真实在想的啥,此时,他们此时除了对故乡,白色的沃尔霍夫河、阴森寒冷雾气弥漫的伊尔门湖泊等地记忆外,再没有更多的奢望了。 “同胞们!再忍耐一下吧!等拔都汗王的宫殿完工后,到那时我们一起从工地上直接踏上回故乡,回家去的路上,好吗?” 在与一群心灵手巧且踏实肯干的工友们交流赏赐一番后,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也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完全掏空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河岸,折返并回到了驻地。在回到营帐后,他遥望着遥远的北方故土陷入良久的沉思当中,心思沉重。此时从远处不时地传来一阵充满委婉且忧郁情调的歌声,森林中砍伐树木的隆隆响声、令人心碎的哭声、骆驼的吼叫声、马匹的嘶鸣声以及熟悉的来自俄罗斯故乡的民谣交汇在一起,使他浓浓的思乡之情愈加强烈和迫切。 又过了一些时日… 每逢夜晚,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要在自己的营帐里会见并接待从拔都汗王皇宫里来的一些客人、同伴及挚友。每当他们来造访,佣人就用树脂粘接的陶瓷碗给来人端上甜酒,葡萄干,烧饼以及添加脂肪的烤制出来的松软面包条等食物招待他们。酒过三巡后,稍微带一些醉意的人们,横卧在松软的枕芯靠背上与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一起欣赏、陶醉在来自俄罗斯诺夫哥罗德的那充满异国他乡情调的古斯里琴声和民谣当中。被这浓浓的家乡小曲感染而激动的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有时也会主动唱上几首熟悉的歌谣,他那低沉而又响亮的歌声在这个营帐里荡漾萦绕,频频勾起人们思念家乡亲人的惆怅和无奈。 当饮宴结束,来客一一散去,一群女奴走进来,收拾起餐桌来,这时带着一对大铜耳环的当值女奴走过来,对使者禀报道“我的美人在等待主儿您呢!” 加乌列尔.阿列克塞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毡房,迫不及待地走到伏尔加河河岸边,站在一个陡峭的悬崖岸边,满是眷恋又带着些许贪婪的神态欣赏着伏尔加河那宽阔河道,上面滚滚流淌着的河水以及月光投射在河面上反射出来的一道道光辉,随着河水快速流动一前一后、一上一下迷人飘动的景色。在远处,在一些地方闪烁着篝火燃烧的火光一闪一闪地在闪烁,夜色令人陶醉,流连忘返。 威武汗王的宫殿里已沉入梦乡里。偶尔传来夜间值守哨兵换班时发出的暗号校对声,倔强的小马驹鸣叫声、远处守家犬的犬叫声。在欣赏完这寂静夜色的迷人神秘美景后,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挪动着脚步,便向东方美女的毡房走去。当走进毡房,他这才注意到泽尔比埃特-哈努姆坐在一小块地毯上在等着他。伴随着金质、银质等质地的手镯的碰撞声响,她像老练的一只母猫一样投入到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怀里。 明亮的月光透过毡房的屋顶透气孔走进屋内,月光使她那明亮的双眸愈加妩媚动人,细腻且特意修饰的眉毛… 她关切地问道“刚才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去那么久?你和谁见了面?跟谁聊天?都说了些什么?大公那边有啥新消息?告诉我,也让我开开心嘛,我在这儿苦等你好久啊!” “再过些时候我给你讲的,好不好?我这一阵的确有一些累了。你给我讲一些神话故事,好不好?”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带她到堆放柔软枕头的铺上躺下,半睡半醒地在听她讲一位美丽而脆弱的皇后思念奔赴保家卫国战场的心上人,空守华丽的皇宫的一个故事,除此外,还讲了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邪恶的术士用邪恶的魔法将一个皇后变成飞禽,皇后想出绝招,如何女扮男装巧妙地踏上寻找到亚洲征战的心上人的事儿,到后来经过一路艰辛的种种磨难、奔波和蜿蜒曲折的经历,终于在一个城堡地下室找到被监禁的男友的动人故事。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在她悦耳柔软的叙述声中进入梦乡,但他那绷紧神经仍未得到释放和缓和下来,在睡梦中,他依然看到一股旋风卷着浓密的黑云正在他的眼前聚集,一时间越积越浓,乌黑乌黑的,如同一座山一般压了过来,随后向广袤草原地区上空慢慢飘动… 突然就像锋利的箭头插进心脏一样真实:他回想起了这些武装到牙齿的骑着高贵的马匹的日耳曼骑兵,这帮可怕的幽灵…回家,赶快回家!某种下意识的东西似乎在急促地呼唤着他赶紧动身回家。 第20章 故乡来人,送来苔藓里包着两个造型别致的儿童玩具 有一次,一位白发苍苍下巴长满长胡须的老年人来到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住的毡房,希望能与来自诺夫哥罗德的俄罗斯使者见面。老人背着一个用桦树皮编制的筐子,穿着一件退色的无领粗呢上衣,头戴诺夫哥罗德地产羔羊皮帽。腰带上还备着一双树皮鞋,以备返乡的路途中之用。担任护卫的一个蒙古哨兵不肯让老人进入,老人无奈,一直没有接近使者毡房的合适机会,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毡房外焦急地走来走去。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老爷,我是你家一个远方亲戚。你这人一点怜悯心都没有,你听到没有?这些异教徒不让我进去见你,真没辙啊。我从老家给你带口信来了。”这次老人,想了好主意,站在远处,放开嗓音朝那个毡房方向喊了起来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听到一个老人的喊话声,顿时从营帐里心急火燎地跑了出来,随后便径直朝老人站的那边小步跑去,走到他面前,他用力地拥抱了老人双肩,激动地说道:“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记不得你了…” “是的,在诺夫哥罗德贸易市场见过面,我的卖烧饼店铺就在米隆木桶店的对面。我还经常去打猎,下套抓貂,松鼠,松鸡等猎物。” “走,到我那儿去。我们爷俩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真希望你带来的消息能让我高兴一下,说实话,我的确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那还用说。”老人随着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的毡房,走进了营帐门槛,在燃烧的正旺的火炉跟前坐了下来。 老人小心翼翼地脱掉了磨破的外衣,把桦树皮筐子放在面前,跪了下来,把手伸到筐子里在寻找着什么。 “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对你一五一十地全会告诉你的。我当时听说,老爷与几十个木排排放工、木工一起朝着遥远的伏尔加河流域下游地区方向上路的消息后,没能赶上趟,这心里感到特别难受。许久以来我有一个愿望,就是想与你攀个亲家。有一次我来到了老爷府上,想与亲家奥克辛·奥斯波维奇商量这件事的…” “我知道,他是我们队伍中一个善良的忠实的卫兵。” “我来到府上后找到了亲家,他正坐在台阶上用木板做小碟子。我与亲家好好谈了一阵子,总算谈妥了结亲的所有事儿。这时你的妻子走出了房子,看到我后对我说,‘大爷,你来晚了,我们的老爷已经出远门了,坐船到遥远的伏尔加河下游地区蒙古汗王大营帐那儿去了,他还要觐见蒙古拔都汗,就是是解救那些当奴隶的俄罗斯战俘,还要把他们送回老家去。稠李不知花开花落几春分,至今仍未见他回到故乡来。也不知现在是死还是活,至今杳无音讯。我只有在这儿默默地给上帝祈祷,愿上帝保佑他能平安回家,身体四肢健全不受到任何伤害。你本人到底想不想去那儿见他?如果想去,我这儿可以资助你,给你提供路用的一些物品…‘当然想去!’当时我听她这么说就答应了下来。伏尔加河是一条母亲河,自打我小时候起就熟悉这条河。在这河面上,我和年幼的同伴们坐着平底大船来回游过无数次了。当时她还把我叫到她住的小木屋里大哭了一场。我这就不隐瞒什么都讲给你听了,她整个人都成了泪人了。她还让我告诉你…”老人说着,掏出一个银白色的大块苔藓递到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手里了。 他拿着这块苔藓,小心翼翼地当着老人的面打开了苔藓。里面装着用一小块椴木手工制作的两个造型别致的手艺高超的儿童玩具:一个是雕刻着用后爪子站着的一只熊,另一个雕刻的是头戴羊羔皮帽弹奏巴拉莱克琴的一个男子汉。 “贵妇人把儿童玩具细心地包在这个苔藓里并要我把它送给你,这苔藓象征着我们的老爷,希望你身在异乡永远保持故乡俄罗斯的本色,即便是忘记了家人,皈依了蒙古统治者的信仰也…”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拿起这块苔藓,把它靠在自己的脸上,默默地站了很久,还用鼻子不停地闻着恒古长生不老的针叶林树叶散发出的那一熟悉的气味。顿时,他被思念故乡之情和眷恋情绪所深深感染。过去院落宅邸中的种种活生生情景不知咋地一下子就浮现在他眼前,院落中茁壮成长的草木,他的柳巴瓦手中抱着婴儿走了过来,个头还没花园里的草高的老大一手拉着妈妈的衣裙站在那里,只能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盯看着他。妻子发出的朗朗笑声以及微笑时白里透红的脸上出现的酒窝,走路时半高腰皮鞋发出的咚咚的声响等情形,都一一闪现在眼前一页一页地翻滚…他眼前那古老的诺夫哥罗德的齿状形城墙在漂移,沃勒霍夫大河宽阔的水面缓缓流动的恒古哗啦啦流水声…这一切显得又那么遥远却又给人感到这么亲近、亲切。他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的行者,渴望着绿洲的出现,渴望着踏上故乡之途的日子马上临近,真不知这位阴险狡诈汗王何时才能大放慈悲,让他早日踏上回归的征途呢? 第二十一章 当阿列克塞告别拔都汗王,回到毡房时美女被人劫持 一大早,几乎是在拂晓时分,头上包着头布、穿着花色大衣、通晓多种语言的蒙古通译来到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毡房门口,郑重宣旨道:“伟大的蒙古拔都汗王宣召要诺夫哥罗德使臣进宫。” “大人,不知这时候威武的汗王宣我进宫有何意图?” “我无可奉告,我是奉命履行差事。上帝明鉴。” “我只是道中途说,别当真呐,大概听说,要商讨一个涉及命运关键的大事。我将一路陪伴你去觐见蒙古拔都汗王,并且会提示你该怎么做。” “我才不需要你给我指手画脚!在那种场合我知道我该怎么办,说什么话!” “使者大人,请息怒,不要怪罪小人,小人只是奉命办事。进宫不准随身携带刀剑,这是我们蒙古皇宫里的规矩。”把随身携带的武器卸下后,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跟着宫里派来的通译走去。 清晨时分,汗国大本营尚未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天空里就布满弥漫起清淡的一层云雾屏障。远处燃烧的火堆比比皆是,不计其数。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从远处就可以看清楚由那一个个黑色毡房安营扎营的环形布局轮廓。在众多毡房中一座高穹顶白色毡房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在通往白色毡房的路上一共燃着三个大的篝火。火堆后面紧接着是三个浓密的带刺的灌木丛林带。蒙古通译向俄罗斯使臣解释说,带刺的灌木丛林是草原地区常见的一种植物,试图危害汗王的任何一个心怀叵测的恶人还没走过这些灌木丛,就会被隐身在周边的卫士捉住的。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停顿了片刻,思忖着到了皇宫要履行的繁杂的礼节和令人难以适应的各种规矩。他迅速通过带刺的灌木丛林,然后走过三个火堆,三个蒙古萨满巫师像猫头鹰一样站在火堆旁嚎叫着,一边敲打着方形布块,一边向火堆上投放散发着令人遥遥欲仙的烟雾的一种干枯的草料。 在这儿,他和阿拉伯来的使臣打了个照面。阿拉伯使臣微笑地说道:“你来的真是时候,伟大的战士,因为刚才“独一无二的圣上”还在问起你呢。” 在入口处,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停住了脚步。两个头戴铁盔、身材魁梧的蒙古军士,如同两座铁塔一般,双手交叉在胸前,像石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雕刻着螺形花纹图案的对开门两侧,守卫着这扇门。阿拉伯使臣高声宣告预先约定的请安用语,声音在毡房外回荡,如同洪钟一般。从毡房里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回音,仿佛是从地下深处传来的。在听到这低沉的回音后,两位魁梧的蒙古军士如同得到了命令一般,立刻闪开到一边,动作整齐划一。阿拉伯使臣打开这扇门走了进去,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也紧随其后一起走进了这扇低矮的对开门里。 军帐中心燃着一堆火,火堆冒着青烟,弥漫地笼罩着这座毡房,极力向房穹顶部迅速漂移,直至向天空飘去,尔后消散已尽。 在火堆后面,在紧挨着毡房撑杆的地方,在铺着九层豪华毡毯上面盘腿就坐着拥有不计其数军队的蒙古拔都汗王。他时而抓一把只有在草原上生长的灌木植物,投向燃烧的火堆里。 在他一侧站着蒙古汗宫御用的史学家哈吉·拉希姆。走到拔都汗王跟前一块空闲的地毯傍边,蒙古通译用低沉的嗓音流利地传译着主宾之间的谈话内容。这时,他又想起了之前阿拉伯使臣反复给他强调指出的觐见拔都汗王时注意的各种事项以及忌讳。这一次他决定按照阿拉伯使臣给他出的主意试着去做。他思绪万千,不知如何是好,但不管怎样,即便发生什么意外,只有一件事情不能变,那就是再也不能给那些一直对他从蒙古金帐汗国回来一定能给他们带来和平、安宁生活希望的父老乡亲再遭受二茬罪。 来客请安仪式毕,拔都汗王示意他们就坐。于是,他们之间开始了一般见面后要交流的一般客套话,彼此寒暄起来,诸如身体安好,对高贵品质马匹的一番见解以及评头论足,在草原上生活适应不适应等话题。从现场披露并洋溢这的出的一些迹象来看,这时拔都汗王似乎在等待某些人物的到来。 不久那位拔都汗王的高级幕僚独眼老帅速布台赶到勒。他走到拔都汗王的跟前,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然后在他的左右落座下下来。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诺夫哥罗德使臣带着一种有些埋怨的语气,寓意深远地说道:“早该这样! 早该这样!” 之后,拔都汗王两手合一,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我这次召你来我这儿,是想与你谈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的。同时也希望你也能坦诚地给我一个明确答复。” “我洗耳恭听,早已准备好直言不讳回答汗王提出的任何问题。” 拔都汗王眯起眼睛的神态,使他那双眼顿时让人觉得已变成了一个狭窄的黑色孔洞,就好像这时他正好用他那双奸诈的眼神盛气凌人盯着俄罗斯使臣--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似乎平静的脸部仔细观察一样。拔都汗王开始用缓慢地语气且简明扼要地讲开了,同时也给蒙古通译预留了一些时间。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听完拔都汗王说得话,皱起眉头,仔细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操之过急,切勿急躁!一定不要急于回答不成熟的问题,同时还要始终保持对汗王某种敬畏的神态。 “你虽然还年轻,他们对我介绍说你经历多次重大战役的历练,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提出大胆的战略设想,并多次跟随着伊斯坎德尔大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你总是走运啊。” “汗王这样夸奖我,不敢当啊!我受宠若惊。” 拔都汗王继续说:“我期望你不仅在北部战线,而且还要在向西地域的征战中能有所建树。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也给你讲过多次。不知阁下能否原意在这件事上给我一些有力的支持,啊?”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心里这时不知咋地却突然闪现出一个新的想法和主意。他要我在这件事上不要产生丝毫的动摇并且要我向他保证随时履行他的任何命令。如果我接受他的旨意,那就意味着我将违心地去履行并完成我事实上从心里上根本不愿去办的事情。进退维谷。一定要谨小慎微,不然后患无穷。他想了想,说道:“你这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让我无法回答。你作为草原上远走高飞的雄鹰,在云霄里自由翱翔,用你那锐利的目光审时度势,地面上的一切你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而我作为一个被人遗忘在诺夫哥罗德森林里的一只北极熊,天生喜欢守护自己的洞穴…” 拔都汗王有些责怪他,并摇了摇头说道:“是啊,是啊!你已经向我们证明了你是一个勇敢的战士。我们这儿习惯把这种人叫做勇士。那你为何在此闪烁其词?我们这儿的情形正好相反,所有勇敢的勇士都会主动地争着要上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战场。当我的大军向西挺进并在世界范围内喜获全胜消息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想回到自己位于北方的洞穴里去,一直能保持平静的心态而不感到任何后悔吗?我对此无法了解,怎么也无法相信有这等事儿。” 这时候,拔都汗王的眼神中自然流露出要在这一时刻彻底猜透这位诺夫哥罗德使臣全部心思的神态,他望着使臣说道:“我要你去攻克基辅城,一旦这座城攻克后,我会使你这一辈子荣华富贵。”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由于很激动,但也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急促的上下起伏的呼吸状态。该如何回答汗王提出的这个问题?他感到汗王的那双充满诡计多端的狐疑的眼神正在盯着,透过他那薄纱衬衫看到这个俄罗斯使臣心脏跳动激烈加快的情形。而就这时刻,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正奋力掩饰、控制自己的内心外露,也决不能使这种外露的情绪轻易让拔都汗王看出,同时他采取了默不作声回避的态度,并期待着让蒙古汗王继续把话说下去的那一刻出现。 拔拔都汗王仍在继续讲着,他讲话的语气和声调变得越来越温柔和亲切,就像草原上最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投在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身上:“我可以让你享受外族人可以享受到的最高荣誉,你可以成为千户长,最高职位甚至官职还可以上至万户长,你要率部众给我攻下基辅城。请加入我军行列,绝不要犹豫,拿下基辅城后,随我一起向西挺进,驰骋欧洲战场。我祖上成吉思汗曾经不止一次大胆启用自己的对手,后来成为成吉思汗打天下屡建战功的远近闻名的大将军,譬如哲别将军就是一个鲜明的典型例子。这种用其所长成功用人的实例在蒙古帝国发展历史上数不胜数。”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耐不住地接话说道:“请你原谅我,拔都汗王,我之所以说我们居住的诺夫哥罗德故土是长满森林、与外界隔阂且道路极其难以通行的一个地方。但我们俄罗斯人没有像北极熊那样躲在这些森林里明哲保身,无所事事,而是站在对敌斗争的最前线,迎接一个又一个新的战斗考验,与胆敢来入侵的敌人进行过殊死的战斗部落。我作为大公培养出来的一名忠实的军士,在这民族遭遇危急关头能不挺身而出,为此而抛头颅,洒热血吗?”说完这几句话后,他大胆地直面看着拔都汗王的眼睛,等待他的最后的裁决。 “是啊!是啊!”拔都汗王低声说了几句,他转过身看了看速布台勇士说道“我敬重的远见卓识的国师你以为如何,啊?” 这个老帅想了想,说道“赛音汗王,我想提出一个问题,作为我的答复。请允许我当面与你的文书官哈吉·拉希姆核实一件事情,我至今还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儿,正当准备上路的马赫穆德·耶鲁瓦西在其手柄里藏了一份密件,这份密件是发送给当时还在乌尔根支城里镇守你那伟大的父王---世上极少见的雍容华贵的术赤汗,那份密件里到底说了什么事儿?我就想了解这份密件的相关内容。” 正埋头做记录的文书官哈吉·拉希姆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猛了,怔了一下,想了想后镇静地回答说:“这个信函中只写了五个字:‘请此人可信’。” 拔都汗王眯着眼睛,发出唏嘘的笑出声。然后对着忧心忡忡的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说道: “我也给你赠送‘我相信你的承诺’。从现在起,我允许你回到千里以外的诺夫哥罗德城,继续为你的伊斯坎达尔大公忠实效劳。我派驻那儿的忠实的阿拉普下信使会像一只报喜鸟一样给我带来有关你们战胜敌人、取得胜利以及惊慌失措不知所措等相关消息的。虽然我即将要率部远征,但我绝不会忘记你所在的这个地方的,因为这里是我的大后方。你可以离开这里,踏上回乡的征途,不过不要忘了把泽尔比埃特·哈努姆美女也一起带走,她可是我们的镇城之宝。” 当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爽快地告别拔都汗王,走出毡房时,只见拔都汗王很快又坐了起来,像一只关在铁笼里的野兽,坐立不安,甚至起身在屋内来回度步。他因愤怒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开始说的很快,鼻孔膨胀着,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来:“我预感即将要有一些短兵相接的战斗…我看到被大火焚烧的城市…几千名武装的骑兵近距离厮杀。我还看到战马勇敢地跳过无数个沟坎、冲沟,拼命追赶着在前面的落荒而逃的战马不甘落后。我还看到一群穿着异国服装的步兵在拼命地厮杀,决斗沙场…他们与我战无不胜的勇士们展开了肉搏战。我冲在正在厮杀的战场把相迎的对手一一打翻在地上…我让敌人血流成河,我下令对胆敢负隅反抗的妇女、老人、儿童格杀勿论。我率领着由金戈铁马组成的千军万马,马蹄踏遍的地域,从此,使这些土地寸草不长,颗粒无收…我还游说并说服了伊斯坎达尔,我采用分而治之的战术,使其死心塌地效忠他的那些将帅们与我联合,跟随我军向西开拔。我曾一度对他们抱有很大希望,可他们却把这不当一回事儿,三心二意,朝思暮想。在一些无关紧要战役上,他们这些人只能给你一点微不足道的毫无益处援助和支持。真是鼠目寸光,难以理喻啊!真不知该拿这些王八蛋怎么办!那就让未来的战争去评判,谁是谁非,姑且不论。到那时候,当欧洲列国变成一片废墟和炮灰时,让他们后悔去吧…” 说道这儿,拔都汗王情绪平稳下来,不过依然皱着眉头,有些意欲未尽的神态,然后缓步走到自己的权杖跟前站住,若有所思地向上抛洒散发着芳香的松树灌木树枝。他用手指示意蒙古通译走到他跟前,搂住他的脖颈对着他的耳朵说道:“从现在起你要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给我盯住这位俄罗斯使臣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呐,要想尽一切办法弄清楚他的所有真实想法和意图。必须搞清楚他的包括朋友以及敌人等各种社会关系。你很清楚我的脾气以及我的仁慈…” “我一定尽力而为。”吓的半死的这个通译全身颤抖,嗓音扭曲地禀报道:“圣上,要彻底弄清楚他心里的种种想法确实有很大难度。他绝不会轻易对别人讲自己在心里所想的一切想法的。” 拔都汗王压着嗓门低沉地说:“这你就不用多操心了,在这一方面泽尔比埃特·哈努姆会给你一些协助的。她已经向我报告了不少事情。我决定让你陪伴他上路。我在这儿等着你的佳音。快去吧!” 无论哪个神话故事、哪一段轶事都有它们的结尾时候,而且它们的结局往往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和猜想之外… 在这一幸福的时刻,他带着终于说服拔都汗王准予他返回自己故土的大好消息回到了他居住的营帐,这么说来,他不久就可以返回到久别的诺夫哥罗德故土与家乡的亲朋好友、乡亲团圆了。说也怪,当他回到营帐时,平常房门口站哨的卫兵,家里的几个美人都不见踪影了。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他立即走到周边小树林转了一圈,发现供他妃子使用的几个佣人都在灌木丛里。他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部,东张西望,神色紧张地哀叹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急切地问道。 “大人请息怒,都怪我们疏忽大意,没有守护好泽尔比埃特·哈努姆妇人啊!大慈大悲的大人啊!我们真没有想到你和我们能遇到这种倒霉的事啊!哎呀呀!这该怎么办呀!” “你们好好给我说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夜莺,我们尊贵的一朵鲜花,泽尔比埃特·哈努姆被人劫走啦!” 一直紧随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的这个蒙古通译仔细地盘问了所有佣人,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候,对俄罗斯使臣作了禀报,并得出一个结论,他这样解释说:“有一个浪荡公子,名叫叶森官儿,整天无所事事,常去打猎,与几个年轻的汗王花天酒地,虚度年华。在外出时,曾经两次来过大臣住的毡房,拨着吉他乐器,唱着赞美歌倾诉过对泽尔比埃特·哈努姆爱恋之情。” “我见过这个人,经常骑着一匹野性十足的马儿,到处转悠,让人生疑。” “今天一大早他扬鞭快马地来到这儿,把马停在毡房跟前,他为泽尔比埃特·哈努姆唱起了动人的情歌。他唱到美人嫁给可怕的狗熊,饱受难熬煎熬的苦日子,跟我走吧,我会使你自由。不料泽尔比埃特·哈努姆听到门外传来的歌声,好奇地走出房门,无意地走近到她的爱慕者跟前。而这位心怀叵测的青年一把将她拽到马背上,拖着就扬鞭飞驰而去,仆人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们已经跑的不见影子了。请不要处罚他们,这件事不能怪他们!” 仆人们害怕地跪着哀求着。 “我不惩罚他们,但也不会奖赏他们!”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了看这些仆人,并威胁说他们不能对外界任何人泄露泽尔比埃特·哈努姆被人劫走的任何消息,否则严惩不贷等话语。同时对这件事感到很庆幸,天赐良机,使他从此永远摆脱并意外地丢弃了蒙古拔都汗王赠送给他的这件难以消受的礼物。 第二十二章 阿列克塞踏上艰辛的返乡之路、不曾想家里已经有变故 她总是以撒娇的方式或一副令人可爱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光彩照人,记得在那遥远的地方是在这个时节,当她站在家里屋前高高台阶,屋外飘着弥漫大雪,身上披着貂皮毛外露的深红色皮大衣,向他挥舞着花色头巾的时候,他走到大门口拉住马停了下,转过身来往前看,忍不住又骑着马朝她站着的门口跑了过去,握着她那小巧温暖有力的手,夺走她手中头巾,扬鞭飞驰而去,身后扬起雪花一片。以后他多次回想起了这一天,那天他偷偷地拿到了她那用红色丝线绣花的头巾,亲吻中头巾上散发出的可以感觉到一丝温存的花香。他没有忘记她,他的柳巴娃,但由于人性的弱点,被蒙古女人的美貌所冲昏了大脑,被她炙热的舞姿,蛇身般的优美身姿以及动人且忧郁的歌声所吸引、迷惑。他不分白天与黑夜在她的帐房里度过了欢快的时光,喝着琥珀色烧酒,以酒消愁。现在到好,不能按照拔都汗王所要求的那样,把这个蒙古汗王赠送的蒙古美女随身带到诺夫哥罗德城。现在他有种解脱自由的冲动,独自一人,终于有了可以摆脱了这个醉心花的机会。 前面要走的路还很长,这是一条充满惆怅且令人忧愁漫长的道路。他的伙计们骑着疲惫不堪衰老的马匹正沿着河水上冻、岸边狭窄的道儿在缓慢行进,途中在稀落的被大雪掩盖的几个村庄做了短暂的停留和休整。 经过艰辛的长途跋涉和一路的风尘,他们终于回到了思念已久的故里自己的家里。院落横梁上可伸缩的铜质板块那令人多么熟悉的大门。门两旁柱子上积满雪堆。急促的敲门声引发了守候大院的那一只机智的狗的吼叫声,它们极力挣脱拴着的铁链,向外发出了更为凶狠的咆哮声。 听到主人发出的洪亮的叫喊声后,狂叫的几只狗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似乎知道这家主人的归来。家里的佣人发出了惊讶的叫喊声,院子里传来开始忙碌地来回跑动声响。听到有人过来拉门闩,木板大门正在打开。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自己房院里,站在那里,用一双眼睛仔细观察着绿色窗框的云母雕花小窗户放在棚子里的滑雪撬、小推车,屋檐上快要调到地上的巨大的冰雪块,台阶上后面脑梗塞螺旋状小柱子等他以前曾经熟悉的景色。门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地上没有留下任何残雪冰块…在台阶上留下了人走过的深深脚印。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仍骑在马上翘首盼望着连头还来的及收拾的蓬松着头发的女主人出门迎接…从院子里远远就传来女人的一声尖叫以及妇女们欢呼的一片欢呼声,那声音像黄莺出谷般清脆愉悦。 孩提时代就很熟悉的门被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位年纪大的门卫。奥克辛·阿列克塞穿着翻领长袍,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木板台阶拾阶而下,脱下皮帽,向老爷鞠躬,怎么不见美人露面呢,他心里一直在犯嘀咕。 “你好,我的亲人,怎么不见我们女主人过来呢?她是不是身子有所不适?”他随手把马缰绳递给急急忙忙赶来的家仆问道。 这时院子里跟他一起到的伙计们显得极其兴奋,也陆续走进来了,院子里顿时充满喧哗声,武器的碰击声以及相互问候声。奥克辛·阿列克塞扑到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跟前,彼此相互拥抱了起来,压低嗓门对他说了一句:“我们的女主人不在了,等会保姆们会对你详细地说的,我这心里很痛苦啊。哎!”老人说完这话,摆了摆手,迅速穿过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大门走去。 年长的乳母这时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一手拉着披在肩上的短皮袄,一边整理着满头白发上缠着的头巾,迈着小碎步一下子跪了下来,大声哭泣道:“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怎么到了蒙古人的大本营就不知道回来了呢?就把自己的心爱的人给忘记了呢?”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弯下腰充满亲情地亲吻了一下老嬷嬷的前额头,并用有力的双手把嬷嬷搀扶了起来,并轻声对她说:“能不能给我有条理地讲讲全部实情,我的妇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老嬷嬷痛苦地用手擦着流着泪水的眼睛,开始向他讲述女主人发生的悲剧的经过---“她很多次哭着对我讲,听说我的老爷到了蒙古帝国大本营后,就给自己找了一个蒙古女人,把我这个可怜的女人早已忘记了,我不想再活下去,真想一死了却自己的一生,但怕上帝不会轻饶我的…就在两天前她来到我的住的屋里紧紧抱着我,一副恋恋不舍地样子,让人看了心都寒颤,那脸上似乎流露出要离别的一种神态,她把孩子托付给我,请求我照顾好他们,到了夜晚骑着一匹马出走了,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在嬷嬷讲述事情的经过时候,有几个保姆带着孩子走了过来,孩子们见到自己的父亲回来了,都加快步伐跑起来了,所有见面的人都想抢在前面说话,有些还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抱起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大声喊道:“好啦,别说啦,别再烦人啦,我知道她去哪儿啦。我明天就去用带金铃的马车把她接回来。大家现在都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该干啥就干啥,接待好来家里的客人,让我的伙计们好好吃顿饱饭。”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开始忙碌起来,只有高个子身材健壮的女主管家费克拉·尼克罗芙娜留了下来,她用手拉着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衣襟,简短地说道:“我告诉你吧,我们这位百看不厌的小美人现在哪儿。我已经搞清了她隐藏的地方,她曾经去过女占卜的家里,谁知道他们对他说了一些什么,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妇女隐修,想做出家女,落发为尼姑了。年轻热血的女人,什么不能做得出来呀。” 第23章 阿列克塞说,每个人领一匹好马,马上出发 在回到家里以后,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的心情就像波澜壮阔的大海,格外激动和不寻常,他的伙计们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没敢多问他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为什么我们的雄鹰一下子变得忧郁起来…赶着托运货物的马匹路上走了这么多天,历经千辛万苦回到家里,怎么却始终不见他的夫人出来露面迎接他呢。” “现在餐桌上笼罩着一股浓烈的乌云似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贵妇人到底上哪儿去了?” “她没有离开,他们不是说…她已经出走了。” “也许,会不会被哪一个长着黑眉毛的强悍的小伙子给带走了?” “闭嘴!少废话!” “不是我在胡说,我是听贵妇人的厨师说的。” “我听说的跟你说恰恰相反,他们说贵夫人去修道院做礼拜去了,家仆女人一时疏忽说漏嘴了,说她已经决定去当尼姑去了,她对老爷无限期的拖延回家的行为已经感到绝望了,忍无可忍了。听人说,老爷还在蒙古汗国娶了一个蒙古女人,这就是她为何出走的缘故。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热血女人,当她听说这一切的时候,肯定会激动不已的,醉心花肯定会乘虚而入的,拨动她那颗平静的心境的。” “兴许,他们把她灌醉了。而且贵妇人身患诸多疾病。” “绝不可能这样!她是因为受到委屈才做出的这样异常举动的。你们是不是把我们的美人想成异教徒不成。” “这位异教徒现在究竟哪儿呢?也许,她根本就不在这儿,是不是?” “不,她曾经在这儿!战俘们曾经见到过他…他们曾这样说起…” “你自己好好去想一想吧,出家做尼姑这意味着什么,这绝不是是一件小事,既然这样做,肯定就没有想再回来…” 当家仆突然跑来,并把一些伙计叫到老爷跟前时,交谈的话题突然中断了。没有叫到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些人因长途跋涉,躺下后就再也叫不醒了。 洗漱停当后,整理了裤子,梳理好长的很长的卷卷头发,用力地扎了腰带后,他们沿着吱吱作响台阶走进了屋里,一切都按照从前的摆设摆在原地-穿着银色法衣的大神依旧摆在屋的一个角落里,还用布块盖着那条长凳子。太阳光线透过刷白处理的云母框架的窗户照在有精心刺绣花纹的台布上,形成小圆点在不停地欢快地闪动着。 一大早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便召见了所有在家的人员以后,就决定去见亚历山大·雅罗斯拉夫,向他详细地报告此次会见蒙古拔都汗王的情况。当听说大公外出去打猎去了,过一两天才能回到诺夫哥罗德城里这一消息后。现在可以好好在家里休息,借机放松一下。 他穿着敞开的衬衣,露着胸膛,脖子上带着的带有银色小链条的小神像以及护身袋清晰可见,他身体向后仰着坐着,一双粗壮的光着的腿搁在熊皮上伸向红色的角落。光亮外表的一双蒙古上等羊皮皮鞋被放在长凳下的空地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用忧郁的眼神看着一一进来向他问安的人们,门口一下子挤满了前来看的人。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坐着的地方的傍边摆着的冲模的铁罐和一个木制的带嘴大酒杯光彩夺目,吸引着来访人的眼睛。 “你好,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祝你长命百岁。”来着是当地民团的一个首领,身材高大,举止得体地在问安,他一边用手抚摸着长的浓密红胡子,盯着他那苍白英俊的脸面并仔细地端详着,偶尔舔了舔自己干枯发红的嘴唇。 “兵勇们,你们好,来来坐近一点”他从失神中回过头来,招呼道:“我们大家来聊一聊。哎,来人啊,再来一桶蜂蜜,再拿一些大碗来。” 佣人加快步伐,跑到厨房从挨着墙根的木板隔板上取下银质酒杯以及海外带来的有花纹的碗碟。在等待家奴取碗碟的功夫,他跪下用色彩的裹脚布缠绕自己的双脚,并顺势穿上了皮鞋。他站起身,家奴帮他穿上衣裤,并把银色的腰带给他扎在腰部。活动了一下肩膀,用手捋了捋头发,在雕刻出来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保持着严峻的神态和注意力较为集中的眼神,只是充血的双眼,向人们诉说着之前他曾对某个问题进行过长时间独自思考的状况。 “库吉马·肖洛霍夫在那儿,啊?”他大声地喊道:“哎,库加!”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库吉马愉悦地答应道,一只脚已经迈进院子门槛了后,他就手把外衣脱了下来,还风趣地说道:“冰水差点倒在我身上”他笑着向主人弓着腰请安,靠坐在靠门的长凳子上,认真打量、盯看着主人的脸色,还在心里琢磨着他想表达的那些要说的话。 只见主人还在等待家仆把碗碟拿来,把蜂蜜以及外国酒倒在杯子里。 “快点倒上,然后请回避,把门关好。”他吩咐佣人道:“我们这儿有年轻人就让他来关照好了,你们不用管了。” 所有的人都端起了手中的碗或酒杯在等待他说话。 “朋友们,我派人叫你们来我这儿的目的...”说着话以后,用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沉默不语。 “是不是日耳曼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一位年纪较大的兵勇发话,打破了眼前一时沉闷的气氛。 “很久以来,日耳曼人一直在想占领我们的地盘,这对我们来讲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很快就要清算这笔账了。”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啊!” “可不是嘛。”有人附和着。 “不,我这儿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只有发挥在座的各位的聪明才智,才能圆满完成这项任务…”他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补充地说道:“这儿只需要一点点淘气劲儿就够了,就不会妄作瓦西卡·布斯拉耶夫的子孙了。” “说的太好了。我们很乐意和你在一起搞恶作剧…但我们不知道你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怎么你们还没有猜到吗? 库加,你怎么也还没有顿悟过来?” “我想你是不是想把我们组织起来去打猎呀?我曾经碰见过一个背部是银毛色的狐狸,极其少见的那一个品种。” “这次你算是猜对了!这就是今天我们要好好筹划的这件事情。要做好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容不得出现一点延误和磨蹭。某些人早就想下手多打一些体格小的名贵的狐狸了。问题来了,采用什么计谋来达到阻止他们的目的呢…” “我们明白了,我们明白了。”在弄清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的用意后,大家一下子茅塞顿开,都争先恐后抢着说。 “在座的各位抓过熊,打过野狼,都有丰富的打猎经验。现在我们也绝对不会放过小狐狸的。” 加乌里尔.阿列克塞站起来,用手撑着桌子,开始用低沉的声音向大家讲述自己的计谋,他说道:“你们瞧,现在大伙就立即赶到自己的家与妻子和姐妹们在一起!假如在家里给家人透漏半点消息,明天整个诺夫哥罗德全城就会知道的。每个人从我的马厩里带一匹好马,做好马上出发的一切准备。” 第二十四章 “门外来了一个年轻的贵妇人,她耳朵上还戴着一个珍珠耳坠” 在离里诺夫哥罗德二十俄里的地方,帕拉斯克瓦修道院就坐落在翻滚着银色浪花的沃勒霍夫河下游右岸区狭长森林树当中。为感谢和纪念一位曾一度帮助他们兄弟俩通过做生意发家致富的已故的老太太,一个名叫普拉斯阔芙雅·德尔米顿托芙娜,外号叫“打火石”,从事皮货生意的诺兹德林兄弟起初投资修建了一座石头教堂。他们在这位老太太的帮助下,与海外客商做了几笔大订单贸易活动,向他们出口皮货、兽毛、鬃毛、毛皮,重点做皮货生意,他们的日子从此过得红红火火的。 自从这以后,这座教堂的香火越烧越旺,来这里的香客大部分是来自诺夫哥罗德地区的女子。在当地民间中“常去祈祷,运气常来”有这一说法,甚至可以说已经深入人心一点也不过分。每逢周五,帕拉斯克瓦修道院为那些看破红尘的世俗厌世的所有女子提供一种修身养神的精神疗法这一帮助。据一位老道的拜神者介绍说,神圣的普拉斯阔芙雅嬷嬷本人由于受恶魔般的男人折磨,为生养十三个孩子而历尽常人难以承受的种种磨难和艰辛,去世后受苦受难的女教徒秉承嬷嬷意愿,依然在不断接纳那些以泪洗面以及慕名前来修道院祈求上帝宽恕的女子们。 诺兹德林兄弟除了修建这座教堂外,他们还陆续采用就地取材的方式用云杉、松树等木材,在这里大兴土木,修建配备了宿舍、马厩、储藏室、淋浴室、熏鱼作坊、墓葬场以及修道院所属的打渔码头等必备配套设施。 诺夫哥罗德大主教主持并出席了祝福仪式,此外在仪式上发布了表情严肃从来没有在脸上有过笑容的修道院院长任用名单,希望这些表情严肃以及脸上从来没有过一丝笑容的修道院院长能够借助于神道的力量,把来自诺夫哥罗德地区以及近邻地区慕名而来的修女、见习修女管得服服帖帖,规规矩矩的。此外,要求修道院院长们必须严格遵守院规,保持并使原有的财产年年增值,修道院内要建立严格的生活秩序,严禁铺张浪费,看管并经营好手工织布、刺绣、圣像绘制、金色刺绣缝纫等作坊以及养蜂场、栽种苹果、樱桃等果林树木的修道院花园以及醋栗灌木丛林。 有一次在教堂钟声响过后,在人们还在睡觉的凌晨,一位叫菲克露莎的当跑腿的小姑娘气喘吁吁跑来,并且上气不接下气急促地说道:“今天早晨,就在刚才当看门人米哈雷奇去开门,你瞧,看谁到我们修道院来了,来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年轻的贵妇人,她耳朵上还戴着一个珍珠耳坠。我亲眼看到她把头上的头巾拉了下来,光着头要想进修道院大门。米哈雷奇有一些担心,赶紧把大门关上了。一定是灾难临头了,也许,是他的年老的丈夫要揍她。问她为何这样,她说她把自己的手给弄断了,只能暗自流泪。她本人长的靓丽,穿戴很漂亮,她身边跟着两个佣人,就好像是他们刚从蒙古营地逃跑过来似的,令人不安呐。” “他们现在那儿?是不是正向这儿走来了?” “没有,还没有,他们要去找叶菲米亚嬷嬷。米哈雷奇大叔不给他们开门,也不想打开门闩。” “这个老东西!” “他不想给她开门,真的就不想给他们开门。我对他说:‘赶快把门打开,米哈雷奇,快给贵妇人把门开开。你没看她累成啥啦,走这么长的路途’而他只认一条死理,还有理地顶嘴说:“她的男人正带着一帮年轻伙计,紧随在她后面追赶过来,如果我放她进来,他们会第一个扭掉我的脖子的,让你知道欺骗男人的祸害。’他还说:‘假如院长嬷嬷发话让她进来,我会主动给她开门的。’我也会因此离开这儿,到沃勒霍夫河上抓白鲑多自在呀。” “颠三倒四的老糊涂虫。快去到帕芙拉嬷嬷哪儿去,告诉她我让开门的,把她接到单间里,赶快把火烧起来,把房子加热。” “菲拉露莎,把多西费神父给我赶快请来,我要和他商量这事。” 菲拉露莎飞快地跑开了。为了给新来的贵妇人展现她居住在这儿雍容华贵的精神状态,嬷嬷院长按照修道院的规矩打扮起来,穿上了法衣。 第二十五章 、“你这个这个没有信仰的无耻之徒从何而来?”-嬷嬷院长厉声喊道 目视着前方摆在至圣的神母神像前的读经台,柳巴娃双膝跪坐在教堂里铺着一个黑色丝绒坐垫上默默静坐着。她身旁站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件长方的黑色外衣的修女。在举行完接纳当尼姑的仪式后,这个年轻的贵妇人将改装,将穿上这件为她准备的一件黑色法衣。她那卷曲的长发垂落在她那纤细的肩膀上。 这个前来修道院的贵妇人随后被安顿在修道院院长帕芙拉嬷嬷住所附近的一间房子里。院长帕芙拉嬷嬷还亲自陪她去澡堂洗澡,并用当地一种叫格瓦斯的浴液冲洗身子。之后,院长帕芙拉嬷嬷还对修女们说起,这位新来的年轻贵妇人身材保持的很好,身上没有一点被别人虐待的疤痕和青紫块。而且被人抢劫的特征也不很明显,假设她遭人抢劫,她身上也应留下哪怕一丁点痕迹也罢,可这一切都没有,真让人纳闷,也不知该说些啥。她本该在享受更多的爱情和快乐的环境中活着,可她逢人便说,而且反复重复地只提出一个要求:“我要做尼姑,请不要拒绝我。我要做尼姑,请接纳我。” “这是一个极其诚实的妇人啊!”修女感叹道:“假如她的确要在我们这儿长期住下去,或许,她将来会给我们现在微薄的财力和少许的田庄会做出一些贡献的。随着她的到来,我们修道院今后什么样的土地、耕地以及草场弄不到手里,不仅如此,并且会弄到开发利用这些土地永久使用权的。要尽快在她反悔之前,尽快把接纳她作为我们修道院的一个尼姑的仪式办完,她那柔软而光滑的一头好发将随着一把剪刀的咔嚓一声就会掉落在地上的,将会一去不复返的。到时后悔都来不及的” 作为见习修女的柳巴娃紧紧地握着她那一双小手,正在用半迷糊半清醒的眼神盯着手中抱着一个婴儿的巨幅神母像冥想着,与此同时,用她那干涩的小嘴唇低声地似乎在读着祷告词,或在诉说着前后不连贯的埋怨的语句,只见她喃喃地说道:“上帝啊,请你帮我增强追求信仰的信心!克服自身的软弱!” 在她背后,一个身强力壮的脸色严峻且透着极其傲慢神态的叶菲米亚修女一手撑着带着金色镶头的长柄权杖,皱着她的眉头站着。修女时而用悲哀敏锐的眼神,时而用瞬间演变成阴沉的眼神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贵妇人,一会儿又望着站在这个贵妇人身旁念念有词读着祷词的修士司祭多西费神父,他正伏在她的耳朵跟前说道:“请跟着我祈祷,我的教民…请重复我说过的自古以来一直沿用的祷词----我作为上帝的有罪的奴隶…” 这位贵妇人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她颤巍巍的嘴里却冒出了其他一些与此时进行的仪式毫无关联的词语。 修女这时向站在旁边的手里端着一个铜盘子的一个修女投射出一脸严肃表情的眼神过来,在这个铜盘子上放着一个专为前来做尼姑的女人享用盛装着经过加热酒的银色罐子。修女往前走的更近了一点,站在多西费神父身旁的身材高大的满脸长着红胡子的红脸助祭拿过罐子,把罐子移到柳巴娃嘴唇跟前,低声劝说道:“我的孩子,喝一点热的,这有助于保持并增强你的身体体力的。” 这时大厅里响起修道院唱诗班合唱的悲哀的赞美歌,倾诉着人生苦短以及世俗人间所有追求以及徒劳无益的忙碌。“宁静的世俗世界,神圣的荣誉,仰望着西方…”这时传来充满悲哀腔调的一个女人声音,一些穿着腰窄宽袖黑色长袍年长的年轻的唱诗班的修女门排成几排,这时他们阴郁的脸色变愈加加愁眉不展、悲哀的神态。她们动手庄重地划着十字同时做起了跪下、起身等动作。 “跑腿的尼姑”菲拉露莎像老鼠一样飞快地穿梭在站着成排的修女的中间,终于跑到了院长嬷嬷跟前,院长斜眼瞪了她一眼,看到她一脸紧张不安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摸样,把耳朵斜了过去倾听着她要说的话:“他们终于来了,来了很多年轻人!…他们个个都骑着凶悍的烈马…一些人已经破门而入了,还有一些人还骑着马包围了整个修道院。帕芙拉院长正在大门口与他们在争吵,要赶他们赶快离开这儿。她派我来,问你神圣的院长嬷嬷现在该怎么办?” “告诉她,让她坚持住。只有上帝才会帮助我们,会对这帮发狂分子进行惩罚的。” 这在站成几排修女组成的人墙中刮起了一阵狂风和骚动,修女们开始有些躁动,然后在神圣的殿堂寂静中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状态。这时菲拉露莎消失不见了,修女院长惊奇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多西费神父:“快点呀!”然后转过身来望着丰满的修女急促地催促道:“快拿蜡烛来!” 两个修女走进正在做祈祷仪式的修女队列里发放着蜡烛,蜡烛被一个接一个地点燃起来,在蜡烛烛光的照射下,神殿大厅突然变得亮堂起来。唱诗班修女们在此唱起了逝者送葬时唱起的安魂弥撒是常听到的悲哀的歌曲,扣人心弦。因为上帝的奴隶自愿从世俗的世界里离去,一如既往地抛弃所有世俗的欢乐和愉悦,自此成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奴隶”。 这时,多西费神父倾斜着身体对这跪着双膝坐着的柳巴娃进行反复诱导她,劝其跟着一起咏颂:“请重复地跟着我说,‘我是你的奴隶,我向你吐露我的心声,我愿接受安琪儿礼仪…” 有人把点着的蜡烛塞进了她那双手合一的手中,在蜡烛晃动光线的光照下,她那温柔苍白的脸庞以及从眼中流落下来的豆大的眼泪被看的一清二楚。 多西费神父徒劳地再次俯下身体,把多毛的耳朵紧贴在柳巴娃嘴唇跟前倾听,从她嘴里也没有听到一个字儿。而嬷嬷院长似乎却没有发现柳巴娃保持的沉默这一状态,要求继续让她重复神父说过的话,并说道:“她在重复着,你瞧,她在重复着规定的祷词。多西费神父,请继续进行吧。下面进行剃度接纳她为尼姑的仪式。剪刀在哪儿?” “剪刀在我这儿。” 助祭手中拿着半生绣的一把大剪刀答应道。 院长姆姆再次急促地督促到:“你还在等什么呢?在头上赶快剪出十字形,然后尽快把她整个头发剔除掉…” 贵妇人眯起眼睛,咬紧牙关,没有重复多说一个字。在这紧要关头,她突然开口了,睁开了愉悦而发亮光的眼睛。她听到了传来的一个平常极其熟悉的声音:“柳巴娃!我亲爱的小柳巴娃!我的樱桃花!是什么邪风把你给吹到这儿来的?我的小燕子,你怎么在这儿,啊?” 柳巴娃突然从坐位站了起来,把蜡烛摔在地上。在香烟弥漫的神殿里,她半朦胧半清晰地看到了那位久盼不归的思念已久着的他的丈夫---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她激动地向前伸出一只手,扑向了加乌里尔·阿列克塞怀里,然后昏厥过去了。 “你这个这个没有信仰的无耻之徒从何而来?”嬷嬷院长厉声喊了起来:“你胆敢闯到神圣的修女禁地有何贵干?你们这些亵渎神灵的反复无常的蒙古人!” 所有修女队形乱作一团,都急忙闪到一边去,聚集在拐角里躲闪起来,生怕他们看到。修道院门外伙计们,拿着刀剑的人用皮鞋踢着大门,边大声嚷着闯了进来。一脸经受了极大侮辱表情的修女挥舞着手中的权杖直奔加乌里尔·阿列克塞这边跑来。看到这一情形,加乌里尔·阿列克塞双手托着昏厥过去的柳巴娃,加快步伐向大门口那边走去。他身后一群伙计大声喧哗地跟着,回头望着站在修道院门口不知所措的一群修女们,从这儿离开了。 神殿里的荡漾的赞美歌声突然中断了。所有唱歌的修女门失望地中断了歌唱。一位修女仍在继续用权杖敲击着地板说道:“你们这些没有信仰的恶魔!我要上基辅主教那儿去一趟,把你们好好参奏一下。让他来狠狠地收拾你们这帮人,再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恐惧的滋味。” 第二十六章 突然刮起的一阵疾风吹得沙沙作响,那边一座孤独的坟墓显现 “我昨天夜里做了一个不寻常的梦。梦里我好像正在沿着沙化草原上走着、走着,不断沉浸在一连串的持续的回忆当中,一会儿脚指头碰上石头,使受惊的那些身披绿装的蛇就在我的脚底下乱窜,过一会儿金黄色的一条蛇头立在我眼前,左右晃动着头部,盯着我看呐。 突然刮起一阵急促的风嗖嗖地作响声,不一会儿突然又停止了。这时一个黑色的大飞禽从我身旁飞过,渐渐在雾茫茫的夜空中隐去不见影子了。 在前面十字交叉路口上,一条尘土飞扬的弯弯曲曲的小道渐渐映入人的眼帘。小道旁有一个无名流浪汉墓地,坟墓上长满了野草,我的火神落坐在这儿,似乎陷入某种沉思。 我有好几年再没见过他了,不过从他红铜色的英俊脸庞、一双能洞察一切炯炯有神蓝宝石眼睛以及身穿轻盈用金色花纹装饰的缀着金刚石挂坠的的深紫色外衣等独特的特征上,我还是把他给认出来了。当我靠近身旁那一瞬间,他那一双眼睛的颜色因愤怒变成乌黑乌黑的一个空洞。 他看到我说起话来...他说出的话就像跟悦耳的音乐一样流畅动听,宛如古老歌曲中的一个乐段,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了?你是不是不在永恒的空间,早已离开了?你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身陷于不安分的芸芸众生当中,坠入充满嫉妒心以及异教徒充斥的小田地里不能自拔?月亮无声无息地移动从不留任何痕迹,而你却对因创造而产生的愉悦不肖一顾,忘了要沿着蓝色的星空继续向闪烁的空间不断翱翔的这一使命… 屏住呼吸,默不作声,我极力试着不放我这位无所不能的正在远离我而去的保护神说过的每句话。 “这是我今天最后一次与你见面。假如我再看到你偏离接受永恒的思想、忘记与过去伟大影子以及追求远大志向的斗士之间所进行的交流谈话,你永远不会再看到我的。” 我马上接话对他说道:“为寻找你--一个自由奔放难以驯服的天才,在这尘世上我东跑西颠地苦苦寻找,跑了好久,至今仍未能找到或发现稍纵即逝的一个影子或者是你半隐身影子来过的一点儿痕迹…” 这时他有力地摇动了一下身子,像月亮放射出的一个光亮一样,他的身影宛如一个珍珠圆点般大小反射着,在那灰暗的大地上闪动着。 “你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女朋友--思想现在跑到哪里去了?那个常使你进入异乎寻常境界的思绪这一阵子飘散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总是看不到它?它是不是已经离开你了?消失在某处去了,是不是啊” “没有啊!世俗的微不足道的玩意儿不敢加害我生命,但在是否发狂还是仇视等方面,确实对我那自由奔放的轻信的思绪有过很大伤害。因此,我曾经受过伤害,一度曾变得很孤僻,我不再与人过多交往,从那以后,我便到世界各地到处漂泊流浪…” “你在胡扯!要把这养成你生活中必不少的的一个习惯...只有靠自己的坚强的意志力才能做到这一点。人总有一死,但他的思想是会永存的。…就在现在,我已经看到你那步伐迈的有些急促的女朋友,她那轻盈的身影就在你身旁萦绕...” 这时火神伸展了身体。他那匀称的身材轮廓在漆黑的夜空里闪现,夜空下遥远的地方顿时闪烁出一片无声的光辉。他用手指着西方说道:“未来你要向那儿走的,你的路在那儿!未来在那儿广袤平坦的平原上将发生一场可怕的战争。在那儿你将看到为保卫自己的家园英勇抵抗的当地人们的英雄气概以及世界统治者所拥有的大无畏英雄胆略和坚定意志力。他们交战双方内在的意志力比钢铁和烈火还要刚强。你身在这些勇士当中,你将来会很自豪地把他们的英勇事迹传颂给下一代人的…” 火神那雄伟的身影显得越来越光亮、透明,到后来逐渐慢慢消失,隐去了。 突然刮起的一阵疾风吹得半干枯的原野植物茎秆沙沙作响,那座坟墓孤独凄凉地站在原地。我已决定朝着那远方闪烁过又紧接着自行消失的光亮方向行进。 我在梦中做了个这么一个可怕的怪梦。不知能否能如愿实现梦中所显现的那个意愿…” 第二十七章 经过充分准备,拔都汗决定将率领蒙古铁骑军继续向西开进 当温暖充满阳光的日子陡然过去,秋季将之,从西方吹来的一阵冰冷的疾风,当每天早晨吹起一股寒冷的西风时,这时候人们自然而然地会想起那暖人的厚厚皮大衣来。尤里杜斯-哈顿王妃第一次听说,而且也是刚刚得知从蒙古汗王宫里传出的一个消息,他们即将准备向西方列国开战的确切日子。 在这个季节里那些小河里河水欢快地流动着,河面上偶然会出现结冰,河水边缘渐渐开始结冰,从这时起河水流动速度便渐渐减缓起来,也预示着从现在起冰雪封冻季节即将来临了。在这个季节里,出征上路的道儿不仅便利于大批马队出行,而且还适于骆驼商队、辎重以及经过整个夏天休整后完全恢复体力,力大无比的那些公牛套驾的拉拉车的进行远足。 温顺的尤里杜斯-哈顿王妃与自己最信赖的中原女仆颐拉赫每天在金屋旁边,在那周围用大块石块围着高大围墙且新近开辟的一个幽静的小花园里度过并打发一天的时光。一开春,颐拉赫骑着小马就向草原地区腹地出发,去寻找在中原家乡这个季节里盛开的,她特别喜爱得各种花卉,如牵牛花、郁金香等花卉以及其他中草药植物。他们把在这儿找到的各种花卉以及植物尽可能地想方设法栽种在苗圃里,花园人行道旁的一块空地里,由于环境优雅,得益于充分发挥的聪明才智等缘故,皇宫的设计建造者---李东波大师仿照植物的形状和形态设计制作并绘画出的用来装饰这座皇宫宫殿的诸多形状各异的大型图案,使汗王的宫殿装修变得更加美丽壮观,处处渗透并洋溢着王者雄浑的霸气和高大风范。 这位来自中原的建筑大师按照他国内皇宫中常见的环城河、池塘等御园里的设计布局和景色,在这儿仿制并设计建造了同样的造型各异的且镶嵌各种雕刻图案、图纹的外形轻巧的兰亭,从萨莱城那边的山上泉水眼口处搭建了一条水道可直接连通到这座花园,开凿并修建了环绕新首都萨莱城的一条护城河,并在护城河上利用自然地形修建了几个瀑布,通过水落差效能带动几个大型水磨轮子转动的磨面访,用来生产加工专供皇家宫殿使用的上乘质量的面粉。 在花园中修建了一个水池子,围绕池子一圈精心栽种了开花结果的芦苇等植物,水池子中还放养了红色鲫鱼。尤里杜斯-哈顿王妃特喜欢喂养这些小鱼,当喂鱼时,她就会一敲响手中拿着的小铜铃,小鱼儿每听到这悦耳的铃声,就像知道这是喂食的时间就会欢快地自由游来,聚集在这儿准备进食。 自入秋以来,拔都汗王已好久没有来幸会光顾这个王妃这儿了,这阵子他一直在自己近臣和将军的陪伴下,到各处的队伍所在地查看各部军事准备,休整以及供应等情况,沿途还与几个百户长、千户长及万户长商讨西征战役的相关事宜,他准备采取突袭、奔袭等作战方式实施这次的西征战略行动。 有一次傍晚时分,拔都汗王来到这位王妃驻地来看望她。他们俩坐在兰亭下,他们第一次在这儿发生了争吵。这位王妃低下眉头,说道:“对不起,请原谅我无意中触动到了你用心良久制定的这个作战计划,这也是我偶尔在途中听说的,只是想当你面儿说出来,让我心里难过的一些话儿。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一位战无不胜的统帅或者是天下万国之主。当我那时看到你被他人拼命追赶,你当时作为一位勇敢的小伙子,急中生计,当机立断骑着别人的一匹白马迅速摆脱了后面穷追不舍的对手后的情形,我的心第一次为你的机智勇敢震颤过。从那以后,我这个心就交到了你的手上,整个心思都在围着你运转…” 这位王妃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焦急不安地抬头看着到即将落下山时的太阳洒向人间的一轮余辉,穿过发黄的树叶正好落在曾经多么熟悉又英俊黝黑的脸上,即刻间变成了一个个红色的小圆点。在一阵疾风吹拂下,这个圆点同时晃动起来。从前每次与这位汗王坐在一起时,总能感到他那大手上热血沸腾的感受,而现在感觉却不同了,坐在身旁他却显得那么平静、安详。 “我很快就要和你分别了。这是我第一次没把你带在身边,不带你去远征打仗的一次例外。”拔都汗王有所感触说道。 “这都由你一人做决定。” 尤里杜斯-哈顿王妃用袖口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你哭了吗?” “跟从前一样,每次都是你把我丢弃在家里,这次我还想问你一件事,这次不知你能不能答应我?” “说吧!” “为啥还要决定西征行动?” 她看到面前的这个人的眉头突然抽动起来,他那眼睛里瞬间显露出一种不信任和探试的眼神,斜着瞟了她一眼。 “你问这个干什么?这你是知道的,我心里一直怀着要在我这一生当中一定要把神圣统治者没有完成的夙愿进行下去的。他曾经给我们下过一道遗训,要我们这支战无不胜的蒙古铁骑军马不停蹄地挺进,一直打到直到世界‘最后海洋’才能善甘罢休。” “你为何一定要履行那个遗训呢?…”她说完这话后害怕地后悔了,她当即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又补充地说道:“这个可怕老人的?…” 当他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后,全身不由自主地震颤了一下。 “他一直害怕并仇恨你父亲术赤汗王,他因此也会恨你的,也会嫉妒你取得的任何胜利喜讯的。” 拔都汗王眯缝着一只眼睛,嘴唇上掠过并闪现出一个轻微的微笑,他突然这样冒了一句:“尤里杜斯-哈顿王妃!你是我篮帐汗国中最有胆量的一个女人了,你说出了就连那些我军中最勇敢、战功最辉煌的将帅都不敢说出的话来了。” “我对你的爱比恐惧更加强烈。我还想向对你讲其他一些事情,你迅速地扩大了篮帐汗国的疆域,现在需要采取一切有效措施来巩固和保卫这个来之不易的国土,否则…我再讲一件事…即使占领了俄罗斯的基辅城,你也不要彻底毁坏这座城市,而是要把它建成自己的第二个首都,将来作为征服“那些西方没落国家”的一个坚强的前沿阵地…” 拔都汗王听完她说的这几句话后,感到有些不满,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了想片刻后又说道:“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从你口中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你说的都是妇道人家因担忧和恐惧而说出的这种谏言罢了。我是不会食言的,我曾经对我的军士门承诺过,谁首先攻入基辅城,谁就可以从神殿屋顶上切一块金块归自己所有。三年前我曾答应我的铁骑军要摧毁俄罗斯富饶的诺夫哥罗德城,后来我率军出发攻打这座城市时,半途中陷入一片沼泽地不能自拔,险些遭敌突袭。当时我的勇士们当中有一些怨言的,说我吹牛,食言无信,不能履行自己的诺言,这些已经够我受的了,决不能再这样了。” 尤里杜斯-哈顿把自己的脸部用自己的黑纱掩盖起来。 “你是不是还在伤心啊?” “这次远征你要去多久啊?” “十二个月。” 准备离开的拔都汗王突然转过身来,面对这位王妃用男人强有力的手抓住她柔软的肩膀摆动了她的上身,斩钉截铁地说道:“给我生一个儿子。我已经有很多儿子了,但我没有看到一个是能接替我的位子去当统帅的苗子,至今还没有一个像太阳那样的后人。我的儿子们只会相互打架、争吵,而且随时准备相互伤害啊。只有具备统帅之才的人才会成为我的继承人的!” 尤勒杜斯-哈顿羞涩地用自己的双手捂着脸庞后说道:“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离开我到西方再进行所谓的征服战了。应该对现取得的耀眼的辉煌成就---创建的蓝帐汗国就应该感到知足吧,希望你继续留在萨莱城我的身边。” “为何这么讲?” “因为我希望并抱有极大的信心,我会给你生个儿子,让我们的儿子长着像你一样的犀利眼睛,继承你的英勇顽强的性格,并成为统领全军的将帅之才…” 拔都汗王的脸被晚霞余辉照射的红光满面,他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给我生个天生就不怕死的勇敢儿子,这对我来讲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好事,在整个征战过程中我会常思念你的,在我外出期间,希望你能尽快给我带来高兴的好消息。无论怎样,我还是要在我已经决定的时辰到来时,率领我的铁骑军向西方诸国开战的,…为了保证我帝国强盛国力经久不衰,我必须要用军事行动来征服所有与我帝国疆域相邻的诸国,要他们臣服我帝国的统治。否则,他们就会让我服从他们的统治的。” 第28章 拔都汗下令左翼大军在横渡德聂伯河后,向基辅城进攻 近臣们从未看见拔都汗王在他们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他那长的像核桃皮似的红铜色消瘦脸庞,即使到了生死重大紧要关头,即使到了他心急如焚的时刻,他的脸上也仍然保持着镇静自若的平静如水的神态,犹如平静的湖面。 譬如说,即使到了在战斗中出现胶着状态,或者在遇到敌人近似疯狂顽强地不间断发起攻势以及攻城久久战不决等状态下,那充满野心十足、幸灾乐祸以及懊恼等所有意志力已经达到最高极限或最高境界时,就像是钳子夹住了十分坚硬的金刚石,顿时就会聚集起一种无比的力量,随着切割金刚石的干枯而又冷冰冰命令的下达,切割过程爆发出寒光瑟瑟的耀眼火花,哪怕是金刚石也会很容易地被切割成七零八块的。 在这一情绪状态下,他那眯缝着的眼睛里依然会放射出某种光彩,左边干瘪嘴唇也会因此向上微微调拉起来,显露出他那凶残的呲牙来。他那严肃的红铜色的脸上偶尔掠过稍纵即逝的一丝冷笑,而且在这种冷笑中处处洋溢着对自己即将率领强大蒙古西征军向西开战的伟大自信和开战必胜的坚定决心。 而且拔都汗王不止一次说过:“伟大的战神“苏里德”对我的偏爱从来没有丝毫改变过!” 在这事关今后生死存亡决定的日子里,萨音汗确实也有种预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他周边随时可能要引发某种可怕的威胁,平常他总是一副充满自信的神态,总是认为在这世上没有他干不成的事儿。而在今天,他却隐约地感到了灾难魔鬼正在扇动着那对黑色翅膀的某种存在,就像一只盘旋在天空中的秃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猎物。有时突然有种感觉,他此次率蒙古西征军向西征战、实施征服世界的宏伟战略以及他祖父制定却又令人极其兴奋激动的伟大计谋随时都有可能最终要遭遇极其惨烈失败的命运,就像一个精美的瓷器,看似完美无缺,却在某个瞬间突然破碎,化为无数碎片。 为了检验自己的这一思绪以及忧虑是否多余,拔都汗王准备召集小范围的军事“咨询会议”,而且仅邀请由成吉思汗后裔中极富作战实战经验的高级别且赋有智慧的亲支后裔以及几个勇士等七人参加。由于受自尊心等客观因素的影响,他决定在召开会议时先不对参会人员表露自己心中对围绕目前蒙古军西征战事所产生的种种不安和颇感焦炉的情绪,他想把这个会议开成让参会的人员说出他可能已经感到的各种担忧以及最坏的打算。 在召开会议规定时间,所有参会人员都要求把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腹部前走进了在入口处摆放着装饰着两个烫金的“幸运龙”接待房屋内。圣上觐见外人的客厅是一间不大的方形房间,地上铺着花拉子摸产的红色的地毯,墙壁上挂着两层制作工艺上乘绘有独出心裁绘画图案的壁毯。这个房间中央铺着一小摞方形的绒面革,几块宽面骆驼皮革。在这神圣的地方墙上还挂着两面旗帜---蒙古部落左路军、右路军两面军旗,在这两面旗帜中间还挂着“加汗格尔”或曰之世界统治者、天下蒙古部落的可汗成吉思汗圣上生前喜爱的九尾军旗。在八个浓密的牦牛尾巴毛正中间郑重地悬挂着最着名的成吉思汗喜爱的小公马身上剪下来那条长长的红色马尾… 这个帝王宝座曾经是由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亲手创立并相传至今,共有二十七张骆驼皮组成(其中含有三九等幸运数字),现在这个宝座已成为他的孙子拔都汗王征战时必须要随身携带的一个镇国宝物。所有蒙古人可能还记得拔都汗王曾说过的这么一句话:“一个统帅不应当随身带着黄金宝座,而是要从被征服者的手中夺取他的黄金宝座,海要把这个黄金宝座熔炼成与同甘共苦战友畅饮的一个个酒盅。马鞍应该成为伟大而又勇敢的征服者的一个宝座。” 按照旧例,宝座右边依序坐着奥尔达、昔班尼、贵友、蒙哥等成吉思汗亲支后裔着名的大将、王公等人。奥尔达没有出席这个会议,跟以前一样,贵由向拔都汗王遣派了急使称病告假,不能出席。从左边依序坐着着名的拔都汗王国师、幕僚、始终用一只眼死盯着人看的独眼老帅速布台。不一会儿拔都汗王迈着虎步登上了通向宝座的装饰成螺旋状式样的台阶,在场的所有参会人员弓着腰齐声高喊:“祝汗王千岁,千千岁!” 像一只凶残的猛兽在一摞金黄色的骆驼皮的宝座上落座以后,拔都汗王用他那睿智的目光环视并观察着今天出席会议的诸位脸部表情,并没有在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脸上发现有不安或担忧等情绪后,他这才放心下来。之后所有出席会议的人都按序以及规定的用语一一前来向拔都汗王磕头请安后,然后缓步郑重地回到了各自靠墙一侧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黑人孩子机灵地在出席会议的诸位中间穿梭并给递送柔软的靠背垫子,拔都汗王右侧第一个位子空闲着,那是他的最心爱的长兄奥尔大的座位。 首先由蒙哥打破了室内弥漫的极其沉闷压抑的气氛,他笑着开口道:“我觉得在‘幸运之日’前夕,是不是要准备实施早已盼望已久的西征战略计划啊?我们敬爱的萨音汗王,你的身体状况还好么?拔都汗,身体是不是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呼吸状态还好吗?你的双手还那样坚强有力吗?” 看着眼前,拔都汗王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托恒古苍天的恩典和保佑!我现在很健康。一切顺遂。你怎样么,还好吗?” 按惯例,蒙哥感谢了汗王给予的恩赐。 这时在场的人都保持了沉默,等待并观望着拔都汗王的最后决定。拔都汗王开口说话了,语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的尊敬的蒙哥王公说得好啊,在‘幸运之日’前夕这句话。我们大家所盼望着的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但是…现在我想了解各位对当前局势的看法,一旦开战,发兵可不是闹着玩的呀,会有什么结果?”说完,他用眼睛环视着在座的各位后,看着左边上就坐的昔班尼汗王停了下来。这位汗王用手理了理头狐狸皮毛上的蓬松毛发,欠了欠身子说道:“根据目前的情况看,一切还都正常。我们的勇士们早已擦拳磨掌就等待着这一天快点到来。战马一夏天休整后已经膘肥体壮。伟大的战神已悄然来到我们身边萦绕,已经急切地在暗处盼望着我铁骑军扬尘出发。此次征战跟以往萨音汗王率部指挥进行的无数次战争一样战果辉煌,所向披靡。虽然想得到更大的援助,但现在看来也不很现实。”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感慨道:“伟大的萨英汗指挥的胜仗光辉将永远伴随着我们!我们的萨英汗王战无不胜!所有与他做对的敌人都将遭受毁灭的下场。” 拔都汗王好不容易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句话,在座的诸位都听清楚出了他要说的意思,他说道:“昔班尼汗王知道一些情况,但他觉得保持沉默更好一些。”拔都汗王把眼睛移到了正在沉思的蒙哥汗王身上,并说道:“我的这位向来以敢讲真话着称的我的幕僚,你对此有何看法?” 大家都喜欢的蒙哥汗总是显得无忧无虑,光明正大的样子,他耸了耸肩膀说道:“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这个人从来不怕死,也不怕凶险。如果遇到或出现重重困难或阻力,必须根据实际情况及时调整作战策略,维护和加强各部战术协同动作。最好还是让昔班尼汗王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样更好。” 昔班尼汗王看了看大家,严厉地朝着站在门口全神贯注地偷听大家谈话的张着大嘴的黑人孩子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黑鬼幼蛇给我拿下!” 昔班尼汗王在拔都汗王暂时离开一会的功夫小声问道:“谁在屏风后面?” “尤勒杜斯-哈顿王妃在屏风后面,”拔都汗王平静地回答说“她是我的影子,这样她可以全面了解我的想法。这座宫殿里小女人请你出来露一下面吧。你要好好仔细听清楚我们的谈话。” 一个柔弱的声音答应道:“我的主儿!遵命!” 绣着巨龙图案的黑色丝绸屏幕被拉开。在一个狭窄的屋里沿毡房格子墙边低矮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女人。一位是拔都的爱妃尤勒杜斯-哈顿,再一个是来自中原的颐拉赫最要好的前名望家族的中国女人。在座的高级统帅们都很熟知这两个拔都汗王的人。从朝着凉台打开的门口可以看到舔着地面漂浮的稀疏云雾以及远处即将落山的红太阳的余辉。 昔班尼汗王缓慢地拉长语调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认为…我们正在进行…不合时宜的…这样仓促发兵可能会给我们造成极不利的严重挫折…” 所有在场的人都发呆了并惊奇地瞪大眼睛望着他。他说这话时语气极其严厉和认真。 “会造成什么养的严重挫折?”拔都汗王冷冰冰地反问了他一句,脸上立刻呈现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 “肯定会造成不利的局面。我们现有的铁骑军数量肯定要减少四分之一,或许要减少到三分之二。” “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拔都汗王脸上保持平静地神态继续问道。 情绪有些激动的昔班尼汗王向拔都汗王做了一下陈述和理由的说明:“我们早就一直在期盼着钦查部落要派遣信使,并与之商谈西征的相关事宜。这一打算也落空了,到现在也没有见他们派人过来。事实上,虽然我们彻底打败了这些钦查部落队伍,但不少人已逃到到草原地区偏僻一偶躲藏了起来,他们始自始至终还没有认输,还没有放弃与我们之间展开的殊死斗争。一直以来,钦查部落仍是一个勇猛、很有耐力的对我怀有敌意的部落。我们多次派遣了我军的信使前去与他们斡旋,试图说服他们参加由战无不胜的蒙古铁骑军发起的西征行动。假如能说服他们与我结盟,取得他们的支持和许诺,再去采取西征行动可能要比现在设想的前景要光明的多,最少也得让西征铁骑军骑手马鞍子上挂着的布袋里装满一布袋子西方国家堆积如山的财富回来,因而产生此行没白来一趟的感觉才对啊。说实话,这钦查人说来也真是鼠目寸光,他们肩膀除了长着南瓜一样的大头、下巴上有一撮长胡子以及后脑勺上有一撮头发外,每个男人个个谢顶这叫绝啊。他们有千万个理由可以对此予以拒绝。从本质上来讲,人们是不可能甘愿去当炮灰的。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表明,他们至少有六万顶帐。假如他们愿意加入我军西征行动,至少可以多出六个万户盟军数量的队伍。他们还杀害了我方派去的一个信使。最近我方派遣的侦查人员把以速布台勇士名义写给他们酋长的一份信转交给了他们,欲与之结盟。他们这一次着实害怕了。接到这一信函后,立刻动员全部族,仓促拆卸了所有毡房,把所有货物架在骆驼上,放弃原驻地,举族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迁徙里去。” 这时所有的人沉默不语,都望着拔都汗王。拔都汗王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你说一说我军遇到的第二个不利因素是什么?” 昔班尼汗王接着说道:“在我们还面前,还有一个倔强的罗斯部族。根据他们现有的势力至少可以组建包括步兵、骑兵在内的一支十万人的庞大军队。这样一来,对于来自东方的这支强大蒙古统帅率领的铁骑军来讲,那些西方列国军队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认为这儿没有必要提及俄罗斯人的问题,而且现在也不是怜悯他们的时候,” 蒙哥汗王提出了相反的反对意见,他继续说道:“可以这么讲,我们对他们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这些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力士,喜欢呆在自己的熊窝里,不愿出洞。只有灾祸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们才会为保卫自己的家乡而拼命搏斗的。一般来讲,他们不善于霸占别人的领地。别指望他们会给予我们什么援助!他们根本追不上我们的善跑的战马,即使跟上我们队伍走,也会在半道儿上拉下掉队的。” “没有人向他们提出了增援的要求。”拜达尔汗王插话道:“我们没有说服并将把钦查人也拉倒与我们一同行动的队伍里,依我看,这是一个很大失误!现在倒好,由于遭受这一惊吓,他们这次不越过喀尔巴阡山是不会回头的。作为一个盟友,我们失去了联合这个部族的极好机遇。至于他们会不会与我们做对,成为我们的敌人,我认为,人家都跑掉,而且离我们躲得远远的,这还能算我们的敌人吗?” “我们不应该忘记并且也不能原谅他们,”速布台用他那沙哑的嗓门插话道:“我们应当像对待胡狼一样来对付这些卑鄙的背信弃义的部族。假如他们胆敢与我们作对,像叛徒一样站在敌人那一边,与我们抗争,那我们就对他们毫不手软!假如马扎尔人也起来反抗我们,与我们作对,那我们对他们同样也不手软,我们将采取更加残酷的手段来收拾他们的。我们英明的统帅高瞻远瞩,洞察一切,早就派我们可靠地人给他们的国王别拉送去了几封有关与他们结盟的信函。在信函中多次向别拉国王提出了应该向迎接亲骨肉兄弟一样欢迎蒙古西征军队的到来,要与我蒙古铁骑军结成牢固的盟友,在此基础上组成联合军团继续向欧洲腹地挺进,继续扩大征战战果。” “假如别拉国王表面答应,背后又背叛我们,那该怎么办?”昔班尼又轻声地问了一句。 “胡扯!废话!全是毫无根据的恐吓以及威胁!昔班尼汗王说得真可耻。” 拔都汗这时站了起来,情绪激昂地继续说道:“令人遗憾的是在今天准备再次进行西征大行动的时刻,作为一位部队将帅,有人保有一些幻想,竟然还消极等待,左盼右顾地期待别人主动会来与我们结盟,迟迟不敢主动出击…我认为,对昔班尼来讲,我们进行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徒劳无益。实际上,我们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有人对这一切却视而不见,隐藏的敌人要比公开的更加危险。那些总是动摇不定、到关键时刻还需要我们去给他们解围的这种盟友对我们有什么用处!假如正如昔班尼所说的,我们的军队数量越来越少,那就意味着敌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是不是这样,啊?假如这样来推论,我想我尊敬的国师速布台老帅也会这么理解的。自我幼年时起,他随我前辈进入金朝地盘时,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给我教授战争游戏规则等课程。比如在我们人数少的情形下,那就更该像成群的飞禽猛兽一样采取猛烈进攻的战术去消灭敌人,以弥补我们的兵力上不足的劣势。假如敌人行军需要十天,那我军就应做到仅用两天的时间完成急行军的目标。我不需要太过于冷静以及动作迟缓的作风。这种人打起仗来,永远不会取胜的。我这样说对不对?你国师是不是也曾经这样教育过我?” “你说的很对!”速布台赞赏地附和道。 “我军必须立即采取军事行动!”拔都汗王激动地继续说:“我们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西欧洲大陆挺进,如狂风骤雨般席卷一切。我们必须干净利落地消灭那些胆敢在我们前进道路上设置障碍、妄图阻挡我军前进的敌人。右路军必须如疾风般前出至俄境内,率先攻占切尔尼格夫,接着如猛虎下山般在占领比列牙鲁斯拉夫后,遂向波兰、匈牙利或马扎尔等国方向继续推进。左翼大军在横渡德聂伯河,如雄狮般向基辅城进攻,推翻神殿上建造的金色屋顶,将这座俄罗斯古城变成一片灰烬。这是由我军把长矛刀剑插向曾几何时强盛的部族腹背的致命性沉重打击的一场最终决战…” “啊,讲的真好啊!讲得真好啊!” “攻克基辅城后,我绝不会停滞不前的,稍事休整后,还要继续前进。前面还有更多的战利品在等待着我们去夺取…多如牛毛!首先,我们要开进并穿越波兰境内,在此要彻底粉碎并消灭他们的队伍,不得给他们有任何喘息以及东山再起的一点机会,彻底粉碎他们从我们背后戳上一刀的妄想。我勇猛的蒙古铁骑军将用神奇的快速战马军团把波兰以及他们的盟友日耳曼人、那些背后刻着白色十字符号的吹牛大王以及其他盟友踏的粉身碎骨,连同战道上扬起的粉尘一起抛到千军万马通过的道路两翼…到那时再让我们尽情享受令人愉悦的复仇的快感呀!到那时我就会腾出手来向钦查以及马扎尔等部族发起猛烈的攻势,我就会像豹子一样骑在捕获的猎物背上,随时准备抓住有利的时机对其进行致命的攻击,制服猎物直至将其消灭之。之后在那宽阔无垠的水草茂密的俄罗斯草原上,让我英勇的蒙古军士们进行休整息养,马放南山,好好犒劳我那些不知疲倦的战马…” 所有在座的将帅们听后都惊呆了,用惊奇的眼神呆望着平时寡言少语的拔都汗王。他站起来,紧握双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的鼻孔顿时膨胀起来,嘴唇向上翘着。脸上带着显露凶恶的冷笑表情,他继续说道:“我发誓,我一定要捉住马扎尔王国王别拉,并亲手宰了他,吸干他身上流淌的鲜血…然后再腾出手来与欧洲其他列国的军队进行较量,搏斗。到那时让世人来评头论足,昔班尼汗王本人也会亲眼看见谁的实力更为强大-一个是快如疾风的战无不胜的蒙古骑兵,一个是把身体藏在沉重的铁钢铁盔甲里头行动缓慢的荣耀的骑兵…” “你是一个好汉子!你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勇士,我的小兄弟呀!” 这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门口走进一位身材魁梧英武的汗王奥尔达:“从你的讲话中,我听到我们的伟大的世界的征服者、神圣的爷爷曾经发出的那强有力的回音!” 所有在场的蒙古人听到这句话后,都举起自己的双手仰望苍天,连磕了几个响头,口中还默默地念着咒语。 奥尔达走到拔都汗王跟前,他们彼此相互拥抱起来,他用自己的舌头添了几颗拔都汗王脸颊流下来的汗珠。他拿起几个骆驼皮垫子摆好后,扶着脸色苍白的拔都汗王坐到上面。拔都汗王用手示意奥尔达紧靠在自己身边位子上坐下。并亲切地问他道:“你怎么来迟了,身体还结实吗?” 奥尔达摆了摆手,并用五指抓了抓肥厚的脖子。 “让人苦恼!令人销魂!” “我猜想可能是由于希腊公主的缘故!”拔都汗王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 第二十九章 “给诺霍伊王子在西征中一个赎罪的机会,任他为<敢死队>千户长” 参加这一秘密会议的与会者都会意地相互对视了一下。奥尔达哼了一下,摊开双手说到:“她曾经是我的,现在不属于我的啦。有人已经把她给拐跑了。也许她自己早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这次真的跑的无踪无影了…可是,萨音汗,我倒是听人说,她现在真是躲藏在你那可爱的好惹是生非的儿子诺霍伊那儿去了。可真是的,这对让人肃然起敬的父母怎么却生了个一个整天不务正业的不孝之孙啊。” 在座的突然一下哗然起来,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于是,大家像开锅了似的议论开来,嘟囔道:“这怎么可能,一个堂堂正正的蒙古王汗之子竟然落到了一个无所事事的游手好闲之辈,这是咋说的呀,啊?” “你们在座的各位对此可能全然不知。让我说上几句。最近一个时期以来,这位年少的王子几乎把一年的大好时光都花费到了到周边深山老林中游荡的野山羊,狐狸以及狼群进行围猎的活动中了。不久前他父亲当听到我们不久又要对欧洲进行征战的消息后,就来我这儿求情,要我把他召到我们大本营里找个事做做。按理说,凡属于成吉斯汗亲支后代都有不可推脱的义务,主动请战,积极报名参加本次蒙古军西征战略行动的,这也是难得一个历史机遇啊。他父亲也衷心希望诺霍伊王子能在这次我军西征军事行动中,作为一名合格的军士在各项战事中有出色的表现,或在战火中好好历练一下,这样或许对他一生有一些益处的。后来被弄到这儿后还能怎样!他恶习不改,依然无所事事,整天不务正业,在下面还弄出了许多事端来。打架斗殴,整夜畅饮无度,搅的周围人彻夜不宁,背后又人对他多有微词,只是当着他的面不敢说罢了。他经常骑着马,人喝的醉醺醺的,手里拿把三弦琴随意来到一些王公大臣帐房门口放喉歌唱,竟然给他们的妻妾唱起了一段段撩人心扉的情歌,企图引诱他们上钩,作出越轨的种种事端来…” “着!着!”在座的人听的惊异而又责备地摇着头齐声答道。 “一些傻傻的女人听到他的情歌后,似乎也被他的深情歌声有所感染,动情,随即打开毡房活动门跑去跟他搭讪,闲聊。于是,他就乘机把她们拖到马鞍上托走,拉到自己的居所金屋藏娇,供养人家起来。据说,他通过这种方式已经寄养了许多姘妇,这当中还包括你赏赐给俄罗斯诺夫哥罗德使者的泽尔比埃特-哈顿女子在内等诸多女人…” “你的希腊王妃就这样轻易地就成了他的一个情人了,啊?”拔都汗王冷冰冰地插了这么一句话问到,接着又说道:“当时你为何没有把她和诺霍伊王子一起杀掉呢?” 奥尔达看着坐在一直保持沉默的尤勒杜斯-哈顿一侧的伊拉赫并示意她给他取一个柔软的垫子来。并插话说道:“敬重的中原女士!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拿两个厚一点的坐垫子来,我坐在这个上面感到有些不适。啊!” 伊拉赫悄声不响地走过去给这位大王拿来了更厚实宽大的一个坐垫,在席上铺好后并搀扶他端正地坐在垫子上面,迅速走回到原位,静静地坐了下来。 这位大王接着拔都汗的话继续向下说道:“当时之所以没有动手把他杀掉,这的确是我的一大过错啊!事发之后第二天,他依然醉醺醺满身酒气地来我这儿,一只手里提着狐狸皮毛,把腰带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完全是一副醉酒、神志不清的模样。他把希腊王妃也带过来,并请求我把他就地杀了。当时我被他那副神态有所感动,心中一种怜悯之情油然而生,随后也就原谅了他的这一过错,为安抚他,我还真诚地拥抱了他,就算是彻底了却了这件事。他当时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忌,显得一副很感激的样子,还答应说从外地要给我弄一匹好马,波斯地毯以及二十个奴隶等。并发誓说在劫走希腊公主的那天晚上,他的确喝醉酒了,神志不清,糊里糊涂做了这件傻事。之后,他虔诚地给我磕了几个响头,请求我原谅他的罪过。 但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做假。他又一次戏弄了我。这件事真让我怒火万丈,在各位王公贵族面前丢尽了颜面。我还拥抱着他一边好心劝解道,如他喜欢,我宁愿把这个毒蛇般尖刻的法郎吉女人送给他,并预祝他们俩恩爱如山,幸福万年。后来,我们俩和好如初,像个挚友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喝着烧酒聊天坐到天亮。我也想借此机会把这个总是让人揪心、惹人烦恼、总是没完没了地提出无法实现的各种奇思怪想要求的罗马女人从此一刀两半,永远甩掉,倒也省去了我的一份操心。当时,诺霍伊王子对我这个打算从心底里表示感激万分,那天晚上他显得特别高兴,还兴致地给我唱了一夜酒歌。” “你倒想过没有,诺霍伊王子到底能不能参加我们这次西征行动,假如他真心想参加,他这种状态到底合适不合适?这是一,假如合适的话,他在这次这个军事战略中他会发挥哪些作用,这是二。你从现在起要仔细考虑,给我一个确切回音。” “虽然诺霍伊王子年少气盛,平日多一些散漫惰性,但他身上却有着一个将帅所应具备的敏锐的头脑。下面让我来说一说他对这次我军西征战略的一些独到的建议和看法。实际上,他是一个性格果断、坚定的年轻人,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别看他平时邋里邋遢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可他那个脑袋里整天价有很多让人感到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涌动,这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一个优点。” 拔都汗对他的评价一说出口来,就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听的惊呆、疑惑,不知可否。无独有偶,就在这时,忽然从外传来一个唱歌声,歌声由远而近渐渐传入人们的耳边。一个充满激情的男低音这样唱到: 蒙古姑娘身材匀称 她们的双眸显现出善意的亮光 就像春天草原上夜莺一样美丽 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的汉子 才能把这美丽的夜莺抓到手 所有的汗王、王公们听完他的这段歌词都一致点头称赞,说道:“是啊!是啊!这歌词写的太好了。我们草原上的夜莺的确很美丽动人啊!我们蒙古姑娘人美心灵巧!” 那个男低音又接着往下唱道: 着名的大王奥尔达勇士 有一位深藏内阁的一支独秀 她那碧绿的一双眼睛 就像夜空的星星闪烁着光辉。 不幸的是有一天, 这个美人被酒鬼、流浪汉诺霍伊劫走 他是谁?他是一位勇敢的猎手 他用银色铁链将她双手烤在柱子上 与心爱的马儿一起作伴 在座的汗王、王公们都目瞪口呆,睁大眼睛相互对视,个个摇着头耐心地等待奥尔达大王对此将要作出何等反应。而在这时,瞧!这位大王习惯地将自己肥厚的双手指合并后,压低嗓音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洪福大运,这是苍天赐给我的幸运和福分啊!现在我可以享清福了,再也不需要因这个来自罗马教廷总是不安分的给我制造无数个挠心的事儿让人烦恼透顶了。从此,我家里再也没有专爱挑剔的嘴巴尖刻的女人了。” 这时耳边又响起了他那浑厚的男低音唱出的歌声,歌中他又唱道: 金帐宫殿里藏匿着一朵美丽的百合花 千只狼狗和千名兵勇日夜守护着她 即使再睿智的勇敢隼鹰也无法接近这座圆形皇宫... 但一个流浪汉心中唱出的鲁莽的歌声, 却能像长了翅膀似的穿越那壁垒森严墙壁 直接传到了这位美丽百合花的耳边, 歌词赞美了她的美貌、眼睛、娥娜多姿身段、 走路时迈着受惊吓偏角鹿步伐的神韵。 拔都汗王沉思的脸上突然放射出令人费解的光彩笑容,只见他眯缝着双眼,仔细地凝视着爱妃尤勒杜斯-哈顿的脸庞,这位爱妃这时轻轻地掀掉盖在脸上的黑色丝绸面纱,站起来用自己黑色的直率的大眼睛大胆地朝拔都汗王凝视,四眼对视着,她那总是充满温柔顺从表情的苍白的脸上,此时却泛着温怒的光泽,她宛如一根绷紧的琴弦,直挺挺地站在重臣们的眼前,一双小拳头紧紧握着攥在一起,似乎更彰显出她美丽的诱惑。 “跟他对唱一首歌!”拔都汗王低声嗓音并用坚毅的语气撂出这一句。 “你让我给谁唱?给这种下流坯和盗贼唱歌,休想,他没那个福分。” “跟他对唱一首,用歌声把他引进到这我这儿来!”拔都汗王语气严厉的命令道“我就想见他!在这儿想亲眼会会他!” 身材高大的中原女人伊拉赫起身伏到这小巧玲珑的尤勒杜斯-哈顿耳朵边,以坚定的口气反复劝说了她一番后,后者赞同地点了点头,拿起杜达琴走出了凉台。她边弹琴,用她那温柔的动人的声音唱了起来,她那清脆歌声穿越沉睡的城市在寂静的夜空中荡漾飘逸。在歌中她委婉地唱到: 疲倦的夜路人你是我向往的贵客 欢迎你来到这座宫殿做客 你周游异国他乡,见识非凡 我们想倾听你的所见所闻 突然尤勒杜斯-哈顿尖叫一声跑回了房间,慌忙地一头扎到伊拉赫身上。 一位头戴花拉子摸产的狐狸皮毛外翻的丝绒帽子,身穿花条格子上衣,外扎银色银色宽腰带的毛头小伙子正在向凉台上攀爬。他那黝黑的脸上有一双充满自信和勇气的亮晶晶黑色眼睛,犹如宝石般耀眼,脸上宽阔的前额以及充满热情的笑脸使人会感到惊讶和震颤。 上来后他一下子扑到在地上,跪着爬到拔都汗王脚下磕头请安。由于这一场景来的太快,甚至连拔都汗都没有料到,只见他身体突然向后仰倒了。在场的人惊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伙子大声喊道:“仁慈的萨音汗,对我的冒失行为我请求你原谅,在下请罪,恕我鲁莽。我现在已经养成和熟练掌握了坐在马鞍上可随时携带使用的带钩爪绳索搭建云梯的技巧。没有费多大力气我就攀岩来到这座房子,这儿发出的那种诱人的轻柔歌声把我给吸引住了并,而且把我带到这儿来了。假如没有那些充满温柔的呼唤声把我吸引,我绝不会有这胆量来到你这儿豪华的宫殿并跪坐在这高贵柔软的豪华地毯上给你请罪的任何机会。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富有智慧,洞察力及敏锐千倍---你像一个富有经验的老猎手善用你这儿美妙歌声把我深深引到这儿,为的是让我懂得自己所承担的应尽的义务…” “什么义务?” “作为一名蒙古军士应尽的一种义务。在西征的战斗号角吹响之后,在你指挥下,和作战部队一起勇敢地冲锋在前,勇敢无畏地与敌人展开殊死的拼搏!” 拔都汗王用很怀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诺霍伊王子说道:“我请求把我编到你的先遣部队里,我愿服从长官命令去完成各种艰难险重的任务!” 诺霍伊王子说完再次把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等候发配。 拔都汗王转过身看着大王奥尔达说道:“尊重的兄长,我把这个失去理智的人就交给你处置。你看着办吧!” 大王奥尔达站起来走到这位年少花花公子哥跟前,用他那熊一般有力的大手把这位莽撞进入皇宫的少年提了起来,然后用手抚摸了他的脸颊说道:“怪物!再开这种玩笑小心你的脑袋!在这角落坐下等着,看萨音汗怎么发配你吧!” 拔都汗王转身看着速布台对自己的国师和高级幕僚们说道:“机智多勇的速布台勇士!在这之前我已经就此次西征战事曾与你谈过多次。我至今还记得你给我提出过一些有益的忠告。有关情况还没有来得及通报给在座的我忠实信赖的各位将帅。看你是不是利用这个机会,把相关情况给他们通报一下?” 这时速布台带着老帅具有的语气向在座的各位将帅通报了此次西征战事的相关情况。他说:“我们必须牢牢记住并全力以赴地实施<可汗>遗训中提到的要进行这次西征战事的战略要求…要很好地学习和领会遗嘱的精髓…我们回想一下,当时<可汗>提出实施向契丹实施进攻的计划时,大多数汗王曾一致保有怀疑的态度,都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成功实施的一个行动。当时金朝的势力要比我们蒙古部落、部族加起来的势力还要强三百三十三倍。但实际上,根据<可汗>的一声令下,英勇无畏的蒙古骑兵军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凭借着一身胆识和一腔热血,奋力拼搏,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契丹人的石头城墙修的很高…固若金汤…城墙背后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平民…他们见到我们从很远就举着大斧头和刀剑发起冲锋,他们却采取了向我们拿出用泥土以及芦苇制作的面目可憎的鬼神像等手法企图吓住我们这一群英勇的骑兵军士们…后来他们确实挺不住了,并主动向我们缴械投降了…一旦我军正式实施西征战略,实际结果也会如此…我们西征时一路上将会迎战多少个罗斯人、罗马人、马扎尔人、钦察人、拉丁人、弗兰克人以及其他部族,蓝色的苍天不会一下子明确告示我们…但我们绝不应该忘记神圣的世界征服者遗训中对西征给予厚望的这件大事,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的。西方的诸城会像我们的毡房在遇到飓风时被掀翻时的情形一样,一定会变成一片废墟的…我们要把我军的进攻演绎成一种突袭行动,使敌人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就已经把他们消灭掉…要找到和抓住敌人的薄弱环节往死里打…要积极有效地采取我军惯用的佯退诱敌上当的成功战术。当所有参战人员听到军中统一使用的战斗口令<哈尔哈尔(意即向后退)>后,立即撤出战斗,向后撤退。在当地人兴高采烈地放松战斗警觉后,再组织进行更为强烈的冲锋行动,使敌人阵脚混乱,溃不成军…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此重复强调这些的目的所在。” 说完后,速布台闭住了自己的独眼,他开始打起呼噜来了,似乎睡着了。 大王奥尔达转身对速不台说道:“尊敬的国师!请你再给我们讲点什么。” 速布台用手指捅了捅乖巧地坐在一角落里的诺霍伊王子,说道:“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任他为<敢死队>千户长。或许他会在战场上遇到一位跟他身手一般的对手,不是他死就是让对手缴械投降。我想经过一年的战斗洗礼,他会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是无愧于成吉思汗亲支后裔名誉的一个勇士,能做出常人难以做到的英雄业绩来。就给最一次机会考验考验他吧。” 会议屋内笼罩着一片寂静之后,拔都汗王说话了:“叶森·诺霍伊…你要给我们证明你有狗一样的敏锐的嗅觉以及钢铁般的意志力。在西征时带着你的云梯,在攻打俄罗斯基辅城墙时你要发挥你的优势,第一个爬上这座俄罗斯人首府的古老城墙。现在你从这个门口走出去,在自己的家等着,由我派去的卫队转达对你处置的旨意。退下吧。” 诺霍伊拿起自己的云梯并弓着腰,迈着碎步从房门退了出去,离开了正在召开秘密会议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