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盖主怕被杀,结果女帝要下嫁》 第1章 一刀一个牛头人 (吴彦祖、彭于晏、刘亦菲们,把脑子统统都交出来交给ai保管吧) (不交出来也没关系,我会吸过来。) 大楚新历元年,京师,金陵。 “安民,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吧,赵公子说了,只要我陪你一个月,他就答应纳我为妾, 你不是一直很爱我么?答应我好不好,再帮我一次,求你了行么?” 金碧辉煌的落月阁内,一名姿色上等的二八妙龄少女,哭着跪在一名锦衣少年跟前。 在他身后,一名手持折扇的富家子弟端坐在厅堂上,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 少年名叫赵安民,少女陈娇,二人本是青梅竹马。 奈何,陈娇在半年前遇到了所谓的“白月光”,也就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子弟,孙世贵。 说起这孙世贵,那可是长安本地出名的纨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玩的那叫一个花。 而且此人还有一个癖好,就是拥有逆天的黄毛属性,用精湛的牛批神功把别人的道侣或者情侣征服后,再拉着她到另一半面前耀武扬威。 涉世不深的陈娇被孙世贵骗上床后,不久便被彻底征服了,便主动和赵安民分开,每日沉迷于床第之间不可自拔。 这大概就是俗称的堕落吧。 可怜赵安民这个情种(舔狗),此前对陈娇可谓呵护有加,却也顶不过黄毛的纠缠,最终默默承受被绿的痛苦。 直到今天,赵安民心中的女神,别人手里的玩物却被逼跪在他跟前,苦苦哀求相处一个月。 因为经过半年的精耕细作,孙世贵逐渐对陈娇失去了兴趣,奈何陈娇却不愿离去,便提出了这么个炸裂的条件。 于是,这才有了开头这一幕。 赵安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自己百般呵护的女神,想要相濡以沫共守一生的女人,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娇娇,你到底在说什么?” “求你了,安民哥,你就帮帮我,答应吧,只要让我和你在一起一个月, 我就能进孙府与孙公子长相厮守了,求你了帮帮我吧, 这一个月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依着你,就当是这些年我们相处给你的补偿。” “娇娇,你到底是怎么了?那个混蛋这么对你,你为何……”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帮我这一回!” 赵安民只觉得双目一阵发黑,怎么也想不到陈娇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娇娇,他到底哪里好啊?值得你变成这副德行?” “他……” 陈娇闻言,面色一红,回头温柔地看了眼一脸玩味地孙世贵,随后低下了头。 “他能让我体会到当女人的快乐……” 赵安民只觉浑身颤抖,踉跄地退后两步。 “所以,安民哥,你答应我好么?” 赵安民就算再如何的舔狗,也动了肝火。 “陈娇,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转身要离去。 “赵安民!” 眼看孙世贵给予的任务无法完成,陈娇索性卸下了伪装。 “你装什么装?我能陪你一个月是你的福气,能不能别这么不知好歹! 离开了我,谁还看的上你?信不信就连这京城都呆不下去!” 赵安民冷笑一声,回头瞥了眼陈娇,摇摇头道:“陈娇,你看看你自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赵安民就算再喜欢你,也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请求,所以抱歉,这种离谱的要求,我不会答应。” “哈哈哈……” 正一直看戏的孙世贵忽然拍着手笑出声。 “娇娇啊,别怪我没给你机会,是人家不接受你,你可不要怪我啊,哈哈哈。” 说完,大笑着起身准备向落月阁外走去。 陈娇顿时慌了神,忙爬到孙世贵面前,苦苦哀求:“孙少,你可千万不要抛弃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孙世贵冷笑一声,刚准备再说几句风凉话时。 轰—— 紧闭的包厢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下一刻,一群身穿皇城玄色飞鱼服的官差鱼贯而入。 孙世贵一愣:“你们什么人?” 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立马出列,手持一块令牌说道:“我是女帝陛下御前精卫司总旗苏韵,孙公子,请随我们走一趟。” “哈哈哈……” 不想孙世贵却是大笑道。 “精卫司?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当朝相国府大公子叶辉叶大少可是我的好友, 就算女帝陛下也要给相国府的人几分面子,你们这群臭鱼烂虾,也配管我? 识相的最好给我滚开,不然回头就把你这娘们儿卖去青楼接客!” 苏韵闻言,冷眉顿时一蹙:“你想拒捕?” “笑话,除了相国府,老子……” 叮铃—— 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在大厅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房内倏然一阵冷风席卷而过,孙世贵只觉眼前一片寒芒闪烁。 剩下的半句话,他这辈子再也说不出来了。 等他回神之际,一条飘逸俊朗的身影,身穿锦衣,肩挂的披风,左手反握墨色匕首已然错身站在他身后。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一滴血珠顺着少年手中墨色匕首尖滑落,落在地板上溅起一片散花。 “完事,收工。” 少年留下一句话,匕首在手中化作流光旋转,顷刻间插入腰后皮套。 随后披风一展,原地刮起一阵狂风,迷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再回神时,少年整个人已消失在现场,就仿佛如同幽灵一般,从来没有出现过。 “什么情况?” 回过神苏韵对此感到不解。 忽然,孙世贵的脖颈出现一条血痕。 噗呲—— 随后,鲜血从脖颈飙溅而出,孙世贵直接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无一丝生机,至死都是双目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杀人啦——” 瞬间,看到这一幕的落月阁众人,齐齐惊呼出声。 一时间整个阁楼内乱做一团。 “都不准动,全部待在原地!” 苏韵迅速反应过来,立马维持现场秩序,并火速命人去通知自己的上司,千户江朝云。 一盏茶后,江朝云赶赴现场,只是简单查验了下孙世贵脖颈的伤口后,立马对苏韵说道:“速去通知金陵衙署前来收尸,其余的时就不归我们管了。” 苏韵一惊:“千户大人,你怎么看上去似乎早已预料一般?” 江朝云向四周张望一眼,然后把苏韵拉到一旁小声说道: “小苏啊,你刚来长安一个月,对精卫司很多事可能了解不多, 今天是你第一天出勤,遇到这样的事也算难为你了,以后习惯就好, 其实,这出手之人也是你同僚,更是你的直属上司,名叫沈浪。” “沈浪?” 苏韵一愣。 “就是那个,一个月未曾到皇城精卫司前点卯的沈浪?” “小点声!”江朝云提醒道,“这是我们精卫司的最惹不起的人物, 就连我们指挥使,当今女帝陛下的皇叔姜尚贤,姜大人都要卖他三分薄面,可千万不要得罪他, 你还不知道,其实沈百户自一年前加入陛下登基设立精卫司以来, 能存留至今不被朝堂那群尸位素餐之辈拉下马,都是他的功劳。” “啊?” 苏韵闻言,顿时震惊。 “行了,具体的事等回去再和你细说。” 江朝云看了眼赵安民和一脸呆滞的陈娇,不由摇了摇头。 “把这俩也带走交给保安司做个笔录,其余的,不必多管,我得回去和指挥使大人禀报,这里暂时就交给你了。” 话毕,他拍了拍苏韵肩膀,踱步离开了落月阁。 …… 另一边,沈浪干净利落解决掉孙世贵离开落阁后,抬头看了眼天色。 “快掌灯了,是时候该让自己快乐一下。” 说着,他拍拍肚子,走向不远处街角处卖卤味的地方。 如何让一个宅家男人快活一晚上? 答:八十六文钱,买一瓶小酒,一碟油炸花生,一份卤味足矣。 第2章 沈浪的作风 “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 掌灯时分,沈浪拎着一包油纸,提着一壶白酒,哼着曲子步入一间宅院。 一脚踹开房门进入房间,顺脚把门又合上,将手中油纸包往桌上一丢摊开,接着手指一弹,桌台上的烛光顿时明亮起来。 瞬间,让人食欲大动的卤味菜肴缤纷呈现:一份腐竹,一份牛肉,一份黄瓜,一只烧鸡,一碟花生米以及一小坛子低度白酒。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香肠,可惜了,不过无所谓。” 沈昭拍拍手,解开身上披风直接一甩,精准挂在一处衣架上。 起塞,倒酒,撕扯一条鸡腿,往嘴里这么一塞。 “嗯……” 一脸的满足感呈现在他脸上。 抓起酒杯,往酒壶上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响回荡。 “庆祝又活了一天,在这个奇妙的世界。” 咪上一口小酒,沈浪彻底知足了。 “谁说穿越者一定要出人头地?这不也挺好,打打杀杀到头来还不是一日三餐?” 沈浪自说自话,忽然放下筷子起身打开了窗户,靠在窗台前凝望月空独自浅饮。 思绪逐渐飘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 前世,沈浪作为一个标准搬砖党,过得是三点一线的生活。 一次因为和人在网吧开黑时不小心点下了电脑屏幕下方一个《你干嘛,哎呦》的广告后,直接两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置身在一处名为时空长河的地方,然后被一群叫做系统的东西团团围住,说要绑定自己带自己飞。 对于这样的好事,沈浪本着免费就是最贵的原则,委婉地拒绝了系统的好意,虚心的表示自己这尊佛太大,你们这群系统怕是容不下。 这就让系统非常尴尬,工具人没了这还了得? 怎么得气运点,怎么吞噬宿主霸占他成功的人生? 于是,系统们开始轮番威逼利诱,欲要迫使沈浪与自己绑定。 可惜早已对画饼免疫的沈浪,是坚决不愿跟妄图让自己过上007牛马生活的系统同流合污。 就这样,系统和沈浪在时空长河中开始不知岁月为几何的对峙。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和系统精神物理双重方面打成一片后,三百多个系统被沈浪那执着的精神打动,果断选择了放弃了。 伴随一阵亮光闪烁,沈浪如愿以偿穿越到了这片名为太武大陆的玄幻世界。 随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魂穿到一名同名同姓的五岁孩童身上。 按照玄幻网文标准设定,自己光荣的成为没爹没妈的孤儿大军一员。 然而五岁成为孤儿,而且还是一看就知道是弱肉强食的玄幻封建世界,该怎么存活是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沈浪多久,因为穿越不到两分钟,自己就被两个人贩子抱着送上了囚车,一路向北驶去。 按照穿越文标准流程,这个时候半道上应该会出现一群宗门弟子,或者遇到一个富家美女,然后被自己的主角光环所迷惑直接救下,再然后让自己跟着他们,最后再走上人生巅峰。 但抱歉,一路上什么都没发生,没有宗门搭救,更没有美女千金或者美女师尊投怀送抱,有的只是蛇头的鞭子和周围孩童凄惨的哭喊声。 一个月后,沈浪被送到了并州,然后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并州军营。 之后,才过了两天,五岁的自己就他妈被送上了战场运送物资。 并州是大楚北面边境,负责抵御燕军的前线。 因为长年的战争,导致并州兵力严重不足,最后只能抓娃娃兵充军上战场,导致大楚北境的人牙生意异常火爆。 好在沈浪虽然身体只有五岁,但心智在跟系统年复一年的无尽岁月中斗智斗勇,早已锻炼的不要碧莲了,区区从军而已,慌个毛线。 五岁当辎重兵,六岁长枪兵,七岁刀盾手,八岁开始第一次上战场,十岁成为军中伍长,十二岁领一支百人小队大破北燕两万大军,破格升任尉长,十三岁成为大楚边军中最年轻的教官。 可以说沈浪的人生就是一个传奇,由他所率领的风雷营小队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入了敌军的心脏。 然而到了十七岁那年,也就是大楚旧历元狩三十一年,帝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楚皇帝姜岩驾崩,年仅十六岁的女帝姜梦璇继位,改元新历玄元。 玄元初年,为了尽早结束这场耗时许久的战争,大楚最终在朝堂一致决议下跟北燕进行议和谈判。 最后谈判结果,大楚割让北境三郡,并以每年三十万两白银,布帛十万匹的岁贡为条件,总算换来了屈辱的和平。 自此,大楚跟北燕进入了和平时期,双方总算从无休止的战争泥潭中脱身。 而同时,沈浪也结束了他的军旅生涯。 因为其在军中极其抽象的表现,破格被女帝皇叔姜尚贤看中,纳入女帝新组建的精卫司。 对于沈浪而言,只要钱给的够,上哪干活不是干呢? 在时空长河里,他什么样的场景没见识过,最后得出结论是:万人之上也就那个鸟样,照样还是得回归到吃喝拉撒。 既然最终结果都一样,那干嘛还要拼死累活的去争那些不存在的东西?还不如安心吃皇粮摸鱼轻松自在。 人生在世,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活的洒脱些? 于是,沈浪欣然接受了姜尚贤的拉拢,成功加入了精卫司,过上了混吃等死的日子。 也不是说沈浪有多喜欢这个国家,相反至今为止,他都对大楚没有什么归属感。 纯粹只是为了那份远远高于军中薪水的份上,才欣然继续选择扎根这片土地。 如今的沈浪,一月俸禄25两白银,算上年底百户补贴,一年纯到手的收入足有四百两银子。 四百两,放眼平民一年二十两左右的金陵城,确实是算高收入人群,但和那些动辄数百年的世家一比,真就不够看的。 但好在这笔钱也足够自己日常开支了,加上因为有足够的休闲时间,沈浪缺钱的时候还能去接点私活。 比如金陵地下格斗场里当个裁判什么的,客串下催债等也有额外的开源创收。 然而不管做什么副业,主业这块是不能随意更改的。 精卫司,直接受皇室管辖,超脱所有衙门之外,从下到上职位依此是:小旗,队官,总旗,百户、副千户、千户、副指挥使以及最高的指挥使。 司内所有成员必须保持对皇室绝对忠诚,并且具备足够的修为和办事能力。 每一名精卫司成员,都是从大楚各地军营精挑细算,经过严格考核,多是没有士族和宗门背景的武者组成。 (太武大陆的修为层次分别为:淬体、引气、后天、入化、通窍、先天、不朽、破限、归一、神武;每一个大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和圆满五个小境界,从先天开始,没有外力阻碍下,自然寿元增长至少三百年) 精卫司职责明面上是代天子维持皇城秩序。 实际上,精卫司干的更多的,是替皇室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比如杀人、刺探情报。 而在这精卫司成立这一年时间里,沈浪虽然是最“懒”,但绝对是所有成员当中办事能力最可靠的那一位。 平均一月出任务五次,至今零失败,考核合格率100%,绝对是王牌中的王者。 甚至连指挥使姜尚贤都打算破格升任沈浪为千户,分治一所加以重用。 但这一切都被沈浪给拒绝了,理由是自己人穷志短,只想混吃等死。 任凭姜尚贤如何劝说,他都只接受百户一职,并且直言自己不点卯不打卡,有任务时找自己,其余时间一律别来打扰。 事实证明,有能力的人到哪都会被人器重。 面对如此夸张的要求,姜尚贤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 因此,沈浪的存在感在精卫司中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即便同僚也没见过他几回,只知道精卫司有个神出鬼没的“老前辈”非常逆天。 纯粹就是精神支柱的产物而已。 即便当今女帝姜梦璇,也未曾见过沈浪长什么样,只在名单和个人简历上匆匆瞥了一眼而已。 毕竟一国之君嘛,国务繁忙,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见到的? 思绪回到现在,沈浪打了个哈欠,回到桌前继续享用起美食。 “重活一世,就该轻松惬意才对。” 一口酒下肚,沈浪笑着一丢筷子。 然后开始摆弄起另一张桌上的模型: 火炮、加特林、步枪、战列舰、远洋舰、迫击炮、榴弹炮、马克沁等。 这是沈浪在和系统对峙期间,从一个名为军工系统手中偷学到的技术。 但他并没有拿来为这个时代军事进步做贡献,也没有武装自己搞一场帝王争霸梦。 为什么? 一是因为嫌麻烦,二是没那心思,三是没钱,四是没背景靠山,搞出来也只会成为强权嫁衣。 毕竟,在这个时代组建一支近现代军队,难度不亚于前世自己所在龙国的重装混合旅。 (ps:一支重装混合旅,可以吊打蓝星90%以上陆地国家,龙国一共有29个这样的重装旅,整个蓝星玩的起重装混合旅的只有鹰、龙二国,条件十分苛刻,曾经在龙熊实战军演中,龙国仅仅一个重装营,就在48分钟内歼灭了毛熊五倍的摩托化部队,注意这只是一个营。) 所以,做几个模型自己把玩就行了,没必要想那么多。 一个时辰后,沈浪玩腻了,打着哈欠迅速洗漱上床熄灯就寝。 自律的男人就是这么迷人。 “明天要是没任务,就去把怡红院的春桃拿下,他喵的都穿越了, 也不可能再让老子靠手艺活解决吧,这要传出去简直就是穿越之耻。” 迷迷糊糊间,沈浪直接沉沉睡去。 按照原本预定命运的轨迹,沈浪这辈子也就打算摆烂到底了。 然而,按照玄幻世界的定律,每一个书中的主角,不出意外总会给你整出意外的人生。 即便是苟道文,千篇一律的怂也会让人看腻的。 更别提,沈浪内心远没有他表面展现的那么无所谓,只不过缺个时机而已。 这一晚,沈浪睡得十分安稳,但作为大楚帝国的主宰者,却根本睡不着。 然而这个时候的未央宫,御书房内,女帝姜梦璇则望着桌上一份新送来的密报,却是露出极其凝重的表情。 第3章 女帝的烦恼 当今大楚女帝姜梦璇,年芳十七。 她的美,令人惊艳不已; 她的冷艳,让人望而却步; 她的清纯,犹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 这些特质从姜梦璇十四岁完成及笄礼开始,便如影随形地伴随着她。 她的一颦一笑,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周围的目光,但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仿佛她是高山上的雪莲,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然而,在这高冷外表下,她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一颗不甘寂寞的心。 自十六岁登基之初,就立誓要将楚国打造成太武大陆第一盛世皇朝。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登基之初,姜梦璇就遭受到了来自朝野各方的巨大压力。 割让并州以北三郡,与大燕国握手言和,换取自己皇位的稳固,是她迫不得已的手段。 事实上,国土的沦丧(事实上割让的三郡压根不是大楚国土,反而是楚军从燕军手中夺来的缓冲地),她比谁都心痛愧疚,但却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因为整个大楚朝堂,影响力最大的,并不是姜氏皇权。 而是相国府,叶氏一族。 叶氏一族,乃六百年前大楚开国功勋,经过数百年的沉淀,已然成为大楚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 相府门生满天下,想要为官入仕,非叶氏举荐不可。 直至今日,大楚上下的官员,乃至军中各要职,八成都是相国府举荐,已然成为霸府的象征。 当今丞相叶墨,更是权势滔天,朝野上下无不仰仗他的鼻息,即便在江湖上,各宗门也与其颇有关系。 这也是姜梦璇自登基以来要面对的最大对手,也是皇权与世家之间的博弈。 她犹记得登基之初,为了稳固皇权,不得已向叶墨妥协。 割让并州以北三郡给大燕国,就是相国府叶墨一手主导的,目的就是要看自己对叶府是个什么态度。 等两国停战协议签订后,姜梦璇才获得了叶家支持,暂时稳固了自己帝位。 但她十分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权宜之计而已,姜氏与叶家之间,撕破脸不过时间问题。 在这一天来临之前,姜梦璇要做的就是努力培植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用来对抗叶府的逼迫。 直到具备和相国府摊牌的实力前,她必须尽力克制隐忍,将所有内心想法都掩藏起来。 精卫司,就是她布下的第一步棋。 其实,姜梦璇刚登基时,原本打算重组禁军,但在和叶墨达成私下协议后不得不改变了初衷。 因为即便禁军之中,也多有叶家门生,重组禁军必然会导致皇权动荡。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设立了精卫司这个只效忠自己的直属组织。 至少到目前为止,精卫司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成绩,还是让姜梦璇比较满意的。 只是,眼下却有了新的麻烦。 金陵郊外发现一处秘境,经探察,属于三级秘境。 (秘境共分七个等级,等级数越小,内中蕴含的财富或宝藏越好,除此之外,超然七个等级之上的太古秘境,只是这种可遇不可求罢了。) 这对大楚朝堂而言,可谓是一个提升国力和影响力的好消息。 内中所蕴藏的宝藏可以扩充国库所需,同时也可以引来不少武者修士投效大楚。 然而,问题恰恰也出在这新的秘境上。 因为这个秘境被一个叫青衣楼的宗门盯上了,并扬言金陵秘境将由青衣楼第一个开荒获取。 青衣楼,大楚境内处在准一流地位的宗门,楼主薛无影,先天圆满修为。 其门下弟子可谓良莠不齐,江湖上的负面新闻,青衣楼可以说占了一半以上。 对于这样一个宗门,姜梦璇自然是不愿意待见他们。 奈何,这次是叶墨点名要保举青衣楼入金陵秘境,并且青衣楼派出的十五名弟子已经出发,预计这个月初八前就会抵达金陵。 也就是说,距离青衣楼到达京师时间,已经不足三日了。 姜梦璇是万分不愿意让青衣楼将秘境开放给这么群渣滓。 然而,眼下自己根本没有和相国府谈判的筹码。 看着御案上叶墨送来的青衣楼行程表,姜梦璇脸上依旧清冷,心中却是愤恨不已。 “如果朕连自这金陵秘境都保不住,何谈振兴大楚? 三郡之失,朕已愧对先帝,这一回无论如何,朕都要想办法挽回皇室颜面!” 她明白,这秘境一事若是继续妥协,以后满朝文武将会对自己彻底失望,从而全数倒向相国府。 到那时,自己就真的成为了叶家的傀儡,怎么可能还坐的稳这皇位? 想到这里,姜梦璇对门外喊道:“来人,宣精卫司指挥使,姜尚贤入宫。” …… 天亮时分,沈浪所在院落内,一条身影手持匕首来回穿梭。 这是沈浪每日必修课,每天起来先练一个时辰的功,时刻让自己的精神保持在良好的状态。 一把普通的匕首,在他手里玩出了绚烂华丽的光芒,配合极致的身法速度,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直至最后一刀从虚空滑落,带起一股劲风扫动,沈浪结束了一天的早课。 收起匕首,沈浪闭目感应了下体内真气流动,不由脸上一喜。 “不错不错,又提升了,看来突破先天后期也就这几天时间了,希望别给我整幺蛾子出来。” 松口气后,沈浪洗漱干净,换上崭新的锦衣百户服,准备出门吃早餐。 结果偏在这时,紧闭的大门敲响了。 “嘿嘿嘿,贤弟,你在家么?” 一听这声音,沈浪顿时脸色一变。 “糙,这货上门,准他喵没好事。” 打开门瞬间,一个身高八尺,体态滚圆二百五十斤向上,年纪约二十七八岁的胖子,正眯着眼朝沈浪在笑。 “沈贤弟,久违了。” 沈浪本能就要把门关上。 胖子忙一把按门板:“贤弟这是做什么?好歹本王也是你上司,不会这点脸面也不给吧?” 说着,胖子不顾沈浪想刀人的眼神,硬是直接挤进了院子大门。 “唉。” 沈浪叹口气,转身坐到院内石桌边,没好气地问道:“怪不得清早起来就听到乌鸦在叫,敢情是你这么个瘟神来了,说吧,这回又要我干什么?” 胖子就是精卫司指挥使,姜尚贤,也是当今女帝的皇叔,目前姜梦璇最信任的人。 姜尚贤贤屁颠屁颠走到沈浪边上坐下,眯着眼说道:“贤弟啊,本王这也不是没办法嘛? 但凡要有点主意,也不会打搅你清静不是?” 沈浪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喝着,等姜尚贤说完,直接问道:“说吧,又有什么事需要我来料理?” 姜尚贤笑了笑,随即吐出三个字。 “青衣楼。” 第4章 两手准备 昨晚姜尚贤入宫,与女帝姜梦璇对有关青衣楼的相关事宜,足足谈了一夜。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姜尚贤竟然大手一挥,直接对姜梦璇道: “陛下请放心,天底下没有精卫司办不到的事,就将此事交给臣来处理吧, 臣一定能帮陛下把这件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为此,姜梦璇很是欣慰,当即便嘱咐姜尚贤:“皇叔,这件事就拜托您了,事关皇家颜面,万望三思。” 姜尚贤闻言,顿时豪情万千:“陛下请安心,臣就算肝脑涂地,也不让我大楚国运被外人染指分毫。” 于是,天亮了,姜梦璇心安了,姜尚贤的逼也装足了。 然后直到出宫后,他脑子终于清醒了。 稍稍一分析合计,姜尚贤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以精卫司眼下的战力,根本没资格跟青衣楼为敌啊。 而且,动了青衣楼不就等同和相国府明牌翻脸了么? 最好的结果就是精卫司被裁撤,最坏的结果…… 自家女帝侄女可就要被逼宫废了啊。 想到这里,姜尚贤瞬间不困了,急得在宫门前团团转。 他本意想回宫找姜梦璇收回刚才的话,但一想到侄女那期盼的目光,又于心不忍。 何况,话都放出来了,是个爷们儿也干不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来。 最后灵光一闪,这才想到了沈浪。 毕竟,沈浪可是精卫司内办事最稳妥的下属,不管怎么样,眼下也只有指望他了。 别院内,姜尚贤睁着看不出是闭着还是睁着的眼睛,对沈浪说道:“贤弟啊,具体这事儿本王都跟你说明白了, 精卫司能不能在大楚打出名堂,让宇内外震惊,就全指望你了。” 沈浪顿时无语:“我说王爷啊,你说话能要点脸么? 什么叫都指望我?呵呵,我一个月就拿25两银子的俸禄, 可挑不动这么重的担子,何况精卫司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南北两所加起来几百号人,羊毛也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对吧?” 姜尚贤闻言,扭动肥硕的身躯,凑到沈浪跟前,开始给他捏肩敲背。 “贤弟,你这话说的可不地道,咱俩这什么关系?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过命交情, 你就再帮老哥我一回吧,再说了,精卫司要是被裁撤了,你还上哪混吃等死是吧? 不如辛苦一些,把这件事办妥了,回头老哥我给你放个长假怎么样?” 沈浪乐了,回想起姜尚贤在战场上的表现,只能用两个字形容。 炸裂。 当年姜尚贤以犒军的身份来到了边军大营。 然而,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在半道遭遇了大批大燕杀手的围攻。 结果就是姜尚贤一路跑,杀手一路追。 一群引气境修为,常年注重身法的大燕武者,硬是没追上体态肥硕的姜尚贤。 直至追到悬崖边,姜尚贤退无可退,面对气喘不止的大燕杀手,他终于忍无可忍。 接下来的场面就比较逆天了。 一个人,一把两斤重的精铁锤子,硬是团灭了三十多个杀手,最后在沈浪接应下顺利来到了并州大营。 这一幕,让沈浪印象十分深刻。 “王爷,昨天我刚干完一票,按我们当初的约定,至少得干一休三,这个规矩可不能破。” “本王没坏规矩啊,那些个青衣楼弟子三天后才到,我现在就是找你商量么?这件事该怎么处置才好。” “灭了不就完了?” 沈浪一句话,瞬间让姜尚贤一愣。 他忍不住提醒道:“青衣楼跟相国府关系复杂啊,这事不能按常理来办的。” “所以呢?” 沈浪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你觉得相国府会为了青衣楼几个弟子,直接跟皇室翻脸?” 姜尚贤一听,立马若有所思。 “贤弟啊,快仔细跟老哥说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啥都不用做。” 沈浪起身抓起桌上的短刀,抽鞘三寸看了一眼,迅速别在腰间。 “啥意思啊?” 姜尚贤还是不懂,一脸懵逼地看着沈浪。 沈浪系上披风,随口说道:“王爷,我跟你提个条件行不?” 姜尚贤:“说。” 沈浪拉紧披风上的系带,随口说了一句:“差事我可以接,但完事后我要一千两银子的赏金。” 姜尚贤忙道:“银子的事不是问题,回头本王就跟陛下去说, 只是我可以冒昧问一句,贤弟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啊?” 沈浪看了眼院落:“住了差不多一年了,这院子挺符合我口味,我想买下来,刚好需要一千两。” “没问题!” 姜尚贤笑的两眼消失,挥挥手道。 “这件事就包在本王身上,保证让贤弟你满意。” 说着,他屁颠屁颠起身主动为沈浪打开了大门。 临走不忘拉住他的手,激动地说道:“沈贤弟啊,精卫司的未来就全靠你了,无论如何,你都要帮老哥我迈过这道坎。” 说完,露出憋尿的表情,直接挤出院门,踏上了来时的马车扬长而去。 “什么人啊这是……”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沈浪无奈摇了摇头,径直向街对面一间早茶铺子走去。 一进铺子,沈浪直接找了个靠街的桌子落座。 “何以解忧,唯有豆浆!” “伙计,八根油条,两个烧饼,三碗甜豆浆。” 话音一落,一盘子热气腾腾的早餐已经摆放在沈浪跟前。 “沈大人,这么早就出门,今天要办什么差事么?” “接了个私活,吃完就得去办。” 跟伙计说完,沈浪直接从竹筒内取出一双筷子,夹起一根油条,放在豆浆里一泡,然后一口咬下。 “舒坦。” 沈浪长呼一口气,只觉浑身暖流滑过。 此时,天已逐渐大亮。 …… 未央宫内,姜梦璇左思右想,怎么考虑都觉得还是不妥。 她翻开精卫司册子,开始查询相关名单。 扫视一圈后,姜梦璇眼眸满是凝重之色。 “不行,让精卫司处理相国府外围无足轻重的党羽还行, 直接对上清一色后天境界的十五名青衣楼弟子,实力根本就不够看的。” 想到这里,她合上册子,走到窗台前望着已经冉冉升起的初阳。 倏然,她又回到御案前,再次打开册子看了一眼。 直到眼神无意间在沈浪的名字上停留,玉指不停轻点着这两个字。 “舒悦!” “陛下有何吩咐?” 一名身穿劲衣的少女单膝跪在姜梦璇身前。 她是当朝皇太后留给姜梦璇的侍女,也是随身侍卫,自小陪她一起长大的玩伴。 自姜梦璇登基后,皇太后便前往玉峰山清修两年为先帝默诵往生咒,临走前不停嘱咐舒悦要照顾好女帝。 姜梦璇取出一块玉牌:“你骑我灵宝天驹,火速替朕走趟紫霞宗,请我大师姐入京,就说朕现在有要事找她。” “奴婢遵命!” 舒悦接过玉牌,立马动身离开了皇宫。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姜梦璇这才松了口气。 “万一精卫司出现意外,朕也好有另一手准备。” 第5章 逆天私活 这个世界的金陵城,除了名字跟沈浪前世生活的文明世界一样,其余可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整个城池约三百万定居的人口,占据大楚总人口将近1\/30。 城内主道以中心广场为界,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其中东城区属于世家和皇族的地区,中央枢纽也在这一片集。 南面城区则是官署衙门和豪门聚集地,其中也包含了部分武者宗门弟子在此开分舵。 北面城区是平民居所,也是占地最多的地方。 而西面城区,是商户聚集地,说是商业街也不为过。 沈浪接的私活,就在这西市街区。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回荡,沈浪踏进了一处叫春雨楼的风月所。 刚收拾完准备休息的老鸨,听到铃铛声立马抬头不耐烦地说道。 “客人来早了,我们晚上才开业,姑娘们还在歇息呢……” 但等看清来人后,老鸨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哎呦,是沈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接个私活,约了人在这里碰头,王掌柜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沈浪直接坐到一张圆桌前,抓起上面的茶壶直接倒了一杯。 老鸨笑着提了壶新茶,凑到沈浪身边道:“沈大人啊,您照顾我们这么久了,要不要喊个姑娘陪陪你? 最近我们这里出了项精致的水磨业务,如果你想的话,掌灯时候就过来,我让冬梅好好服侍你。” 沈浪喝了口茶,面无表情回道:“算了吧,我可没那么多钱玩,等以后发达了再说。” 老鸨忙道:“沈大人说笑了,您要是愿意,我怎么可能会收你钱呢? 自打你来了后,那些个青痞无赖再也不敢上这儿闹事了, 日子也安慰了不少,咱春雨楼的姑娘都念着你的好呢。” “呵呵。”沈浪轻笑两声,“算了吧,不要钱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不用急着给我下套, 你们安稳的做生意就成,别想有的没的。” 说话间,一名年轻人站在了青楼门外。 他向里面张望了一圈,随后小声说道:“请问沈大人到了么?我是赵安民,是黄虎让我来的。” 沈浪回头望去,不由眼一眯。 这不是昨天那个头上绿油油一片的货色么? 没想到这次接的私活是他? “王掌柜,你先下去吧。” “好的,沈大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就在后堂。” 老鸨赔着笑脸,又看了赵安民一眼,转身去了后堂。 等人一走,沈浪立马冲赵安民招了招手:“要我做什么,坐下说,别紧张。” 很明显,赵安民对这种风月场所也是第一次光顾,即便现在歇业,但还是浑身不自在。 他怯生生在沈浪面前坐下,又环顾圈四周。 看的出,他现在很不安。 “别看了,现在没姑娘伺候你,人晚上才接客。” 沈浪自顾自倒了杯茶。 “有事说事,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赵安安民深吸一口气,春雨楼内残留的胭脂味呛的他鼻子一阵发痒。 “我,我想请沈大人帮忙我报复一个人。” “女人?” 沈浪直截了当问道。 “嗯!” 赵安民用力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自小就在一起,但后来,她背叛了我,跟着一个富家公子……” 对于这类牛头人剧情,本着看出殡不嫌殡大的基本素养和原则,沈浪听的是津津有味。 直到他说完后,沈浪露出一副吃到大瓜的模样,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兄弟,送你句话,要坚强。” 赵安民鼻子一酸,根本没听出沈浪的弦外之音。 反而觉得眼前这个身披官服的男人十分值得信任,了解自己内心苦楚的共情者。 于是,在一通没有营养的发泄过后,赵安民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想让她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让她后悔失去我这么个曾经如此爱她的男人, 我马上就要离开金陵回苏州了,家里知道了我和她的事,又特意寻了另一户姑娘, 这次回去我再也不回来了,临走前我就想要狠狠报复她一下,来舒缓我这些年遭受的委屈。” 沈浪点点头:“明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是,这规矩你该懂,黄虎没跟你说?” 说着比划了下点钞票的手势。 同情归同情,生意归生意。 瞎鸡脖自我感动,白嫖打工的行为,沈浪是坚决抵制到底。 “我懂。” 赵安民立马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 “一切就拜托沈兄了。” 看了眼桌上两锭五两重的白银,沈浪只是默默举起茶杯,喝了口水。 赵安民不解:“沈兄这是何意?” 沈浪放下茶杯,叹了口气:“看来,你不是真心想要报复她啊, 十两银子,就想让你忘掉她对你的伤害么?别傻了。” 赵安民闻言,小声道:“那敢问沈兄,需要多少?我手里……没那么多银子。” 沈浪舒展下双臂:“算了,看你也不容易,再加十两银子,这事我给你办的风风光光, 只是以后不要再当舔狗了,这种女人不值当,就是个烂裤裆的货,明白不。” “嗯,沈兄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会擦亮双眼的,多谢开导。” 说话间,赵安民又从怀里取出两锭五两重的银子。 沈浪二话不说收起银子,脸上喜色一瞬而逝,随后一本正经地问道:“说吧,什么时候给你把事办了?” “今天!” 赵安民回道。 “我今天就要她后悔。” “午时之际,她会去西市闻香楼用饭,我要她当着众人的面,颜面扫地!” 他这话说的是咬牙切齿,可见这条舔狗终于醒悟了。 “成交,你先回去吧,中午我准时到闻香楼,到时你就会知道,这二十两银子花的到底值不值。” 说完,沈浪起身走出了春雨楼。 …… 未央宫,御书房,姜梦璇坐在御案上,专心批改着各地送来的奏折。 就在这时,姜尚贤求见。 见到女帝侄女刹那,姜尚贤直接道明来意:“陛下,臣回头仔细制定了针对青衣楼的计划, 这事十有八九没问题,保证给陛下处理的妥妥当当。” 姜梦璇微微浅笑,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只是淡淡回道:“有劳皇叔操心,不知是什么计划可否跟朕说说?” 姜尚贤低头笑道:“陛下,此计划十分隐秘,请恕臣斗胆,暂时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姜梦璇:“哦?连朕也不可以么?” 姜尚贤:“请陛下恕罪,因为此计划太过隐晦, 臣怕隔墙有耳,万一被相国府的人知道了,恐会对陛下不利。” 姜梦璇英眉微蹙:“那你需要朕做什么?” 姜尚贤犹豫了片刻,眼珠子不停左右打转。 良久才鼓起勇气说道:“臣斗胆,向陛下要一笔钱,作为这次行动计划的开支。” 姜梦璇想也没想:“需要多少钱?” 姜尚贤抖动了下脸上肥肉,随后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 姜梦璇陷入凝思。 见女帝侄女犹豫,姜尚贤忙道:“陛下要是觉得手头不宽裕,那八百两黄金也可以,大不了剩下的,臣替陛下出了。” 姜梦璇笑了笑:“皇叔,你多虑了,我只是在想一千两黄金就能度过这次危机,真的够了么?” 姜尚贤道:“够了,绝对够了。” 他来回不停搓着手,心中狂喊:“沈兄弟啊,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 虽然这么骗自家侄女的钱似乎有些不怎么道德。 但本王也是没办法,家里婆娘看的紧啊,硬是一文私房钱都攒不下来, 等事成之后,本王一定请你喝酒,带你去东市的淑玉楼里快活快活。” 第6章 谁言女帝很轻松 太武大陆的金银比例是1:12,也就是说一千两黄金,等同一万二千两白银。 姜尚贤只是这么一提,直接就血赚一万一,着实赢麻了。 至于赚自家的钱什么的,这类道德底线还是可以灵活一下。 换位思考一下,毕竟自己也是在为大楚效力,鞠躬尽瘁嘛,这是应得的部分不是? 对于一千两黄金的计划金,姜梦璇认为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精卫司这次要面对的可是青衣楼,或许在执行过程中难免会有死伤,当是抚恤金也不为过。 于是她对姜尚贤说道:“皇叔,这笔钱朕晚些会亲手转交给你,如果不够,你只管开口。” “够了,够了,一千两黄金足够了,多谢陛下。” 姜尚贤哪好意思继续开口索要?连声拒绝。 殊不知他心里乐的已经开了花,只等钱到手就去淑玉楼享受精致按摩服务。 “陛下,若是无其他事,那臣先告退了。” “嗯,皇叔慢走。” 送走了姜尚贤,姜梦璇继续伏案批阅奏章。 这时,舒悦回到了御书房。 “陛下,奴婢已通知紫霞宗柳清欢,她言午时即到京城,在闻香楼与陛下相会。” “好,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奴婢告退。” 舒悦离开后,姜梦璇又批阅了一会儿奏折,抬眸看了眼天色。 “再一个时辰就到午时了,现在也该动身了。” 放下御笔,姜梦璇起身走到内室。 没一会儿,她就换了身洁白绸裙,散去了身上帝王威严,浑身上下的气质清纯中透着一丝英姿。 “现在出发还来得及,顺道再搜集一下相国府的罪证。” 心念至此一瞬,姜梦璇已消失在原地。 其实姜梦璇也是一位先天境圆满的高手,只是自小一直隐藏实力,除开极少数亲信外,从未在人前暴露过。 这是她自保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 …… 午时时分,闻香楼前,溜达了一圈,美其名曰在维持地方治安的沈浪,手提一把琵琶,大步踏入大厅。 忙碌的伙计看到一身官服的沈浪,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官爷,您是吃饭还是办差?” “吃个饭,顺道办点私事,一楼给我备个座,我马上下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直接向二楼走去。 此时二楼各个用屏风隔开的雅座,早已人满为患。 闻香楼放在金陵算不得什么高档消费场所,但在平民聚集的区域,这种地方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左侧靠窗的雅座,姜梦璇与一名同样浑身白衣,头戴纱笠遮住颜面的女子小声交流着什么。 只见姜梦璇亲自为眼前女人倒上一杯茶:“大师姐,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柳清欢摆摆手:“师妹,事情我也清楚了,青衣楼与我紫霞宗之间也有恩怨,正好这次先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姜梦璇轻吐一口幽兰:“还是怀念我们师兄妹一起在山上的日子,那时候也没这么多烦恼。” 柳清欢道:“师妹,过去的终归过去了,你现在贵为一国之君, 凡事当以国事为重,师尊说了,但凡师妹需要的地方, 紫霞宗一定全力以赴。” 姜梦璇摇摇头:“把你们牵扯进来,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儿。” 柳清欢:“师妹,别忘了你在师尊面前答应过什么。” 姜梦璇点点头,双手捧起茶水递到柳清欢跟前:“扳倒叶家,整顿朝纲,挥师西进,复我大楚山河。” 柳清欢接过茶杯:“有你这句话,紫霞宗上下一定全力以赴,这次青衣楼,就交给我来处置,师妹你只管安心。” 姜梦璇轻叹一声:“由大师姐亲自出马,我自然是放一万个心。” 柳清欢:“怎么了师妹,你似乎心不在焉,莫非是对我这师姐没信心?” 姜梦璇:“师姐误会了,我来之前批阅奏折,北地雍、凉二州发生民变,朕正愁该怎么处置这些事。” “民变?怎么了?” “师姐应该知道,大楚旧都本是雍州长安,雍州又紧邻凉州,而凉州各地皆是胡族部落聚集地, 因不服我大楚教化,屡屡侵犯长安,更是数次攻陷长安旧都,导致雍凉各地民不聊生, 最后无奈之下,玄帝时期才迁都金陵,但自此之后,胡族首领李元昊便占据了长安, 霸占雍凉二州逼迫玄帝封其为王,国号为夏,至今为止已有两百年了。 此次民乱爆发,夏国现任国主李棠亲笔书信,言此乃旱灾造成, 希望我大楚能接济五十万石粮草,用于赈济百姓。” 柳清欢道:“李棠那贼子也好意思开口?什么民乱,分明就是故意讹诈师妹。” 姜梦璇苦笑一声:“我又岂会不知李棠的伎俩,然而叶相国却言,我大楚乃是宗主国, 西北二州又是我大楚故土,故土百姓有难,又岂能袖手旁观。” 柳清欢:“这相国府当真是权势滔天,五十万石粮草(1石150斤),即便低品储物戒,也需要几十个吧?” 姜梦璇道:“粮食倒是无所谓,只是,朕就怕相国府与夏国之间也有联系, 如果是这样,那这极有可能又是一次试探,我是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说着,她看向不远处雅座内的三男一女。 “师姐你看,这些都是相国府爪牙,平日仗着叶家这座靠山,在京城里作威作福,根本没人敢惹, 即便朕,眼下也不能动的太出格,就怕一个不慎,引起相国府的反弹。” 柳清欢顺着姜梦璇的眼神,看了那桌一眼。 “师妹,我是江湖中人,也不懂那么多朝堂上的门道,如果你看他们不顺眼,我这就替你料理了就是。” “师姐莫要冲动,我就随口说说罢了,动他们事小,若是引起相国府关注,怕是又要掀起不必要的麻烦。” “唉,本以为身为帝王应该在万人之上,不想今日听师妹说起,也是不容易啊。” “可不是么,凡俗之人总以为皇权在握执掌生杀大权是何等风流傲气, 谁又能想到这其中的艰险呢,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柳清欢刚准备再劝几句师妹,不想却听沈浪的声音在二楼响起。 “陈娇在么?有人让我给你带个话,请冒个头让我看一眼。” 柳清欢拍拍姜梦璇的手:“师妹,这小官爷是什么人啊?” 姜梦璇闻言,回眸望去。 “精卫司的人?” 当她看到沈浪身上一身玄色锦衣,配有一件披风时,不由微微一怔。 “奇怪,朕记得精卫司这段时间不曾管辖西市,莫非这里是有什么案子么?” 带着好奇的目光,姜梦璇开始关注沈浪的一举一动。 此刻沈浪浑然不觉,自己干私活的过程,即将被自己的ceo全程看在眼里。 第7章 让渣女破防的歌 “我便是陈娇,敢问官爷找我有何要事?” 陈娇依旧楚楚动人、神采奕奕,似乎昨日孙世贵的死并没有让她产生多大的心理波动。 沈浪心中冷笑,面无表情帝说道:“你有位朋友让我带句话给你, 他说曾经非常的喜欢你,甚至为了你放弃了身为男人的自尊,不惜将让自己沦为舔狗只围着你转, 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想通了,既然不爱又何必强求,你带给他的伤害,他将永远铭记在心, 现在,他即将离开这个繁华的城市,要去追求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了, 从此以后与你不再往来,望你余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那不要脸的逆天行径。” 陈娇一愣:“你是说赵安民对么?他在哪里?为什么他不亲自来跟我说?” 沈浪:“他说现在见到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想吐,所以就托我给你送首歌, 就当这么些年的感情都喂了狗,毕竟绿帽他真的不想再戴了,跟他的行为比起来,沸羊羊都得靠边喊声666。” 陈娇一听,瞬间情绪激动:“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说我,你让他出来见我,告诉我他人呢?” 沈浪抱起琵琶:“别喊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也不想再见你,这首歌就是他要倾诉的全部意思。” 不等陈娇开口,沈浪直接轻拨一声琴弦。 不远处的姜梦璇一听,顿时娥眉轻蹙。 “精卫司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朕为何不知道?” 琵琶前奏十分流畅,跟现在这个世界流行的那种曲调完全格格不入。 “所谓的深情,在你口中多么廉价,今天是我,明天也能换做他。” 一开口,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柳清欢和姜梦璇更是被这哀伤的旋律和深情的唱功吸引。 “善变的承诺,我已看穿你的谎话,不过是万丈悬崖。” “你总有理由,颠倒是非以真作假。” “把一件事纠缠放大直到浮夸,我再也不想,每逢痛楚,自己挣扎,爱到最后一身的伤疤。” 歌词似乎引起了在场不少男士的共鸣,仿佛回忆起了曾经追求的那个她,的确也跟歌词中的行为异曲同工。 姜梦璇单手枕额,目不转睛盯着沈浪闭目深情的唱着。 所有听歌的都被这歌声和歌词内容吸引,唯独陈娇满脸茫然,竟是隐隐有些破防的前兆。 “我愿你屡屡心动,结局却痛失所爱。” “愿你爱到心碎,终不达意全被人替代。” “愿你身披嫁衣,无人来贺,无人在身畔,愿你被辜负到孤枕难安。” “我愿你倾付所有,结局都痛失所爱。” “愿你思念难耐,却无人懂,只影子作伴。” “愿你待珠黄时,仍在陌生人的怀里徘徊。” “愿你心念俱焚,泪都落干。” 炸裂,瞬间炸裂。 如果说歌词前段只是抒发一个男人爱而不得的情怀,那后半段简直就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姜梦璇眼一眯,也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音律给人的冲击力有多大。 尤其这歌词,简直就是对背叛者最狠的折磨。 关键是…… 还怪好听的。 “别唱了!别唱了!” 陈娇彻底破防了,撕心裂肺的大喊让沈浪闭嘴。 “不可能的!赵安民这么爱我,不可能这么诅咒我的!我不信!我不信!” 她撕心裂肺的咆哮着,想要上前抢夺沈浪手里的琵琶。 啪—— 下一刻,琵琶旋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你……” “这是委托人让我送你的第二份礼物,他说对待不知廉耻的女人,就应该用这种方式对待。” 这记耳光不可谓不重,直接扇掉陈娇两颗牙,让她满嘴的鲜血。 对于打女人这种事,沈浪心中毫无愧疚。 这是女人么?明明特码是版本t0。 一巴掌没把她打死,已经很圣母了好不,心里都要对屏幕前的诸位才俊说声抱歉。 柳清欢见到这一幕,对姜梦璇说道:“看来师妹你麾下也有性情中人嘛,听这少年刚才所唱的歌词, 显然是这女人深深伤害了一个爱她的男人,对待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应该用这种方式。” 姜梦璇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沈浪。 此刻她更关注的是之前坐在陈娇身边的三个相国府爪牙。 那三人见陈娇被打,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想知道,自己直辖的精卫司下属,该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好了,你朋友托我转告的事,已经完成了,拜拜了。” 委托完毕,不管已经颜面扫地的陈娇,沈浪直接转身就走。 “给我站住!” 忽然一声咆哮,三个爪牙齐齐起身。 “小子,你刚才唱的很好听嘛?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沈浪闻言,缓缓转身,一脸嫌弃地看着怒目圆睁的三人。 “刚才谁在跟我说话?” 其中一人立马站了出来,指着沈浪鼻子嚣张地吼道:“知道我是谁么,相国府……” 砰—— 结果话还没说完,沈浪手中的琵琶直接爆扣在他脑袋上,直接砸的他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当场命丧黄泉。 这一幕让姜梦璇不由眼前一亮,对沈浪的兴致更加浓烈了。 另外两卡拉米明显一愣,随后大吼着抄起兵器:“敢杀相国府的人,今天就叫你……” 结果下一刻,两人眼前寒芒一闪。 “啊——” 一声惨叫,引起二楼现场宾客集体惊呼。 沈浪反握匕首,只出了一刀。 就这一刀,削掉了一人的手掌,另一人的嘴巴直接变成了裂口男再度饮恨。 “嘴炮轰轰教做人,不如刀剑来断魂。” 沈浪收起匕首,随后一脚踩在那断掌的爪牙面前,亮出了自己身份令牌。 “精卫司的人你都敢招惹?不知道什么叫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么?下辈子眼睛擦亮点,别再犯蠢了!” 看着沈浪近在咫尺,那阴冷的眼神,卡拉米握着断掌的手腕一个屁都绷不出来。 噗呲—— 收起身份牌,沈浪直接一刀封喉,直接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 干净利落,出手果断。 这是沈浪留给姜梦璇的第二个深刻印象。 经过伙计身边时,沈浪顺道按住其抖若筛糠的躯体,好心说道:“麻烦你去请附近的巡检过来, 就说那三人是精卫司做的,他们知道该怎么处理。” 话毕,又拍拍他的肩膀,直接步下楼梯。 等沈浪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柳清欢忍不住问道:“师妹,这郎官似乎与众不同,出手狠辣果断,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惧怕相国府啊。” 姜梦璇点点头,起身道:“师姐,青衣楼的事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就先一步回宫了。” 柳清欢:“师妹你只管去忙吧,青衣楼的事包在我身上。” “多谢师姐。” 姜梦璇现在迫切想要知道那少年是什么人,必须赶紧回宫把精卫司所有成员的案牍调出来一一查证。 就在她拜别柳清欢下楼时,再次愣住了。 只见沈浪正若无其事坐在一楼大厅角落,点了份牛肉面和两个小菜,正悠哉悠哉地吃着。 姜梦璇不由心中一阵诧异:“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 带着好奇的心态,姜梦璇在离沈浪座位不远处找了个空桌坐下,点了一壶茶,静静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第8章 意外之喜 “大楚要亡国啦,哈哈哈……” 正在干饭的沈浪忽然被一阵激昂的哭喊声惊动。 抬眼望去,却见大厅内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粗衣,头发凌乱的老人。 “韩朝宗?” 姜梦璇一眼就认出了这老人,正是五年前被先帝免职的户部尚书韩朝宗。 理由是在职期间贪赃枉法,实际上他是得罪了叶氏一党被弹劾,先帝为了稳住相国府,这才不得已才将其革职。 不想这才几年时间,竟是这般落魄了。 要知道,韩朝宗也是引气境后期的武者,寿元至少能有百岁,如今不到五十,看上去却跟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差不多,不由让姜梦璇心中一阵唏嘘。 “韩老,您再忍一忍,等朕整顿了朝纲,打击了叶府气焰,一定亲自迎你回朝。” 姜梦璇心中打定了主意,等朝堂稳定后,必让韩朝宗官复原职,辅佐自己重整大楚江山。 这时,沈浪看了韩朝宗一眼,放下筷子冲他招招手。 “老韩啊,别瞎嚷嚷了,坐下来一起吃碗面。” 说罢,又对店家喊道:“伙计,再来碗牛肉面,多放些葱。” 姜梦璇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更加好奇。 这家伙居然认识韩朝宗? 韩朝宗见到沈浪,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到他桌前坐下。 沈浪搅动几下面条,低着头问道:“老韩啊,你这么每天瞎嚷嚷图个什么啊,嫌自己命长还是怎么滴,活着不好么?” 韩朝宗一听,顿时激动万分:“当然是图我大楚能国泰民安,重整山河,收复旧都啊! 足足两百年了,满朝文武还有多少人记得我大楚旧都乃是长安,金陵不过是陪都啊!” 这话听的姜梦璇心中一阵热血沸腾。 收复长安,回朝旧都,是姜梦璇的理想。 但接下来,沈浪的回答却让她皱了眉。 “屁的重整山河收复旧都,都哪年的黄历了?你以为光靠你这么喊口号,楚国就能变成你想的那样了? 如果是,那满朝文武啥都不用做,都站大街上吼几嗓子就行了,做人还是切实一些,没瞎整这些有的没的。” 韩朝宗气的瑟瑟发抖:“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看看你身上穿的官服,也是食的朝廷俸禄,难道不该为国操劳,为陛下尽忠么?” “甭说的那么伟大。”沈浪喝了口面汤,“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个道理谁不懂? 但抛开那些有的没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糊口才吃这碗饭么?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觉悟那么高,天天想着不切实际的国家大事?” 韩朝宗一听,立马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眼里还有没有陛下,有没有王法?” “那要我说什么?”沈浪反问,“我一年就四百两白银的俸禄,放在京师连个屁都绷不出, 要不是这差事轻松稳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活计,你以为我愿意干呐!” 姜梦璇听到这话,玉眉不由微微一蹙。 从沈浪刚才的话里,似乎听出他只是单纯为了钱才加入的精卫司,并没有对大楚和朝廷有归属感?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听下去。 “小友,你可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大楚将来还要靠你等后起之秀去改变啊!” 韩朝宗努力劝说着沈浪。 “如今陛下刚登基,正是急用人的时候,你既然入了精卫司,那就应该尽忠职守,好好辅佐陛下才对。” “得了吧,我就一个小小百户,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只想攒点银子在京师安置个住处过自己的小日子, 至于国家大事,即便轮也轮不到咱来操心,满朝文武那么多号人,还缺我一个吗?” 韩朝宗气愤道:“小友,我真没想到你也会跟朝堂那群叶党一样,皆是尸位素餐之辈。” 沈浪闻言笑了:“尸位素餐?的确,那韩老以为,朝堂应该什么样子才对?” 韩朝宗立马向东抱拳:“自然是清正廉明,为民请命,这才是朝堂该有的样子。” 姜梦璇暗暗点头,她理想中的朝堂本就该这样。 然而…… 沈浪摇摇头,放下筷子:“所以照我说,韩老你当年被先帝革职真的是一点都不冤枉,甚至留你一命已经算法外开恩了。” 韩朝宗一听,顿时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夫入朝为官二十三年整,本本分分,未曾贪污受贿一文钱, 可以说站的正,行的也正,若非叶党奸臣陷害,老夫岂能……” 沈浪连忙打断他:“行了行了行了,你这话我耳朵都听的快起茧了, 你也不用什么都怪叶党头上,依我看是先帝要把你裁了, 毕竟叶党再强势,也没有公然造反,这大楚依旧是皇权的天下, 归根到底,是你的能力不足,让先帝厌烦了。” 韩朝宗满脸不服:“好,你说说,老夫哪里干的不对?” 沈浪:“其他不说,就说十年前江南钱塘河堤坍塌,波及附近十几个城镇村庄,导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你是怎么做的?” 韩朝宗道:“我请求朝廷调集赈灾粮运往灾区平息灾祸,这有何不妥?” 沈浪:“然而你连着跟朝廷请求调拨了足足五百万石本该用于并州大营的粮草啊。” “那又有何不妥?”韩朝宗一脸大义凛然,“民乃国之根本,老夫身为户部尚书, 多调集粮草赈济受灾百姓,难道还做错了?” “那为何这场灾乱,足足持续了近三年才平息?” 沈浪一个反问,瞬间把韩朝宗问住了。 暗中观察的姜梦璇也是心有好奇。 “这场水灾,完全可以用当地官府的粮库来解决,你却调用了原本朝廷用于北方战事的储备粮, 你可以回答说当地官府的粮仓都空了没有余粮,但这难道不是你户部的责任么? 若是提前准备预防,早些加固钱塘河堤,还会有这样的悲剧? 还有,灾民是人,在前线抵抗强敌的将士就不是人了?” 韩朝宗一时语塞。 沈浪继续说道:“北方边境苦寒之地,生存本就十分艰难,五百万石军粮啊, 就是因为你调用江南赈灾,边境的将士足足饿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肚子,差点造成兵变, 若不是大燕境内同样发生旱灾,现在的并州就不只是割让三个毫无用处的弃郡就完事了。” 韩朝宗:“但老夫是按大楚律法规章办事的,这难道也有错么?” “是没错。” 沈浪将碗里的面汤全部喝完,然后将碗一丢。 “那我跟你说个直白点的例子吧,老韩你当户部尚书时,各地都缺银子,朝廷国库几乎年年都是空的, 可你被革职后,由你口中的叶党一脉的王宇接替后,不到两年时间, 朝廷基本开销用度,就再也没有缺过银子,所以你知道你为啥会被革职了吧? 因为你没用,你唯一拿的出手的清廉洁身自好,根本没办法解决朝廷眼下处境, 可叶党一脉却办到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相国府的弹劾,你也早晚会被驱逐朝堂, 大楚要的是有用的人,而不是一个只懂爱惜自己羽毛的道德圣人, 清廉是好,但这不是一个为官本来就该有的素养么?用的着大肆鼓吹? 如果有能力办实事和每天把清廉二字挂嘴边,且二者不能同时拥有, 那么有时候我认为办实事的,比所谓的清廉更能造福百姓。” 话音一落,伙计把面端到了桌上。 沈浪看了眼陷入自我怀疑的韩朝宗,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串钱甩在桌子上。 “小二,再给韩老上壶酒。”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了闻香楼。 看着沈浪离去背影,姜梦璇思索片刻,也起身跟了过去。 她发现,这个精卫司的属下,似乎对朝政有着特别独到的见解,迫切想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第9章 原来他叫沈浪 掌灯时分,西市原本紧闭的门面陆续开张了。 一瞬间,整个商业区灯火通明,相比白天,西市的夜市显的更加有烟火气息。 尤其那些勾栏瓦舍,音律阵阵,销魂入骨的揽客声十分的诱人,引得路过男子心猿意马。 原本这个时候该已经回家躺平的沈浪,这一次破天荒的依旧徘徊在西市街区。 看着那些开张的风俗馆,想着那些在床榻上莺莺燕燕的风尘女子,沈浪不由激情澎湃。 在这一个武道为主封建时代,娱乐活动实在少的可怜。 普通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听个曲子,要么就是和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进行深入的交流。 说来也惭愧,自从穿越至今,沈浪依旧还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实战过。 主要是钱不够闹得,在并州边界倒是有机会摸黑游过三里宽的翰河到燕国边界,然后可以花极少的钱,和那里因为犯事被流放的燕国女子奏响激情澎湃的生命大和谐曲。 很多长期驻守并州的士兵也都是这么干的,每次回来都会吹嘘自己的此行的丰功伟绩。 在这件事上,并州和燕国边境守军方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管的并不严格。 但问题是沈浪觉得为了去嫖不惜还要游过冰冷的翰河,实在有些不值当。 而且军中也有不少人因为嫖的过于激烈,导致体力消耗过度,在游回来的路上永远沉入了冰冷的河底。 如今自己租住的庭院,一个月九两银子,再除开吃喝用度,真的剩不了几个钱。 不过今天不同了。 因为接到私活赚了二十两,难免想要进去放松一下。 但他终究还是强忍住了这股冲动。 “算了,先办正事要紧,回头再把你们收拾了。” 他恋恋不舍地将脑袋从那些风尘馆前努力移开,转身进入一处阴暗的胡同内。 殊不知,在他进入胡同后不久,一道倩丽的身影悄然跟了过去。 所谓世界是由阴阳两极所构成,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伴随。 金陵城表面繁华的背后,同样潜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地下势力,尤其是这种商铺聚集的不起眼角落。 “唉,赶紧下注啊,马上就开了。” 一间赌庄内,赌徒们围在一张赌桌前,看着庄家手中上下摇摆的骰盅,各个神情激奋。 砰—— 伴随一声清脆的木质碰撞声,骰盅已经被重重放在了赌桌上。 “还有没有下注的?马上就要开啦!” 庄家一席话,直接把气氛推向高潮。 “我押十二点!” “十三点!” “十六点!” 红眼的赌徒们彻底失去理智,纷纷将手中的筹码,死死拍在桌上标注的各点数上。 “开啦!” “三个六,豹子,通杀!” 盅盖揭开一瞬,所有赌徒集体唉声叹气。 看着桌上的筹码,被一名荷官直接用长杆扫到庄家跟前。 “再来!” 显然,赌徒的心理是根本不会服输,迫切等候下一局的展开。 整个赌庄大厅内一片乌烟瘴气,到处都是输红眼的赌徒想要翻本的场面,输光家底的更是直接向赌庄借取高利贷来搏今后的人生。 而在赌庄内室,一名满脸是疤的中年男子,正搂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躺在床上喝着花酒。 男人名叫陈霸,金陵地下势力的老大,大名鼎鼎的金陵扛把子。 正当二人兴起打算来个深入交流时,门外响起了急促敲门声。 “啧,他娘的,敲什么敲,催魂么!” 被打断兴致的陈霸非常不爽,直接抄起一把砍刀,起身拉开门。 门外一个小卡拉米立马说道:“陈爷息怒,是沈百户求见。” “啊?怎么不早说?还不赶紧请进来,另外去汇丰楼订桌席送来,要快!” 一听沈浪来了,陈霸立马丢掉手中砍刀,赶紧把屋内女人支走,人态度也恭顺了许多。 至于原因,自然是被沈浪用武力治服了。 不一会儿,沈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接踏入里屋。 “呦,陈老大,日子过得挺悠哉嘛,这都吃上了?我都还没吃呢。” “百户大人说笑了,小人已经让小的去汇丰楼采购酒菜招待您呢,您说您来也不通知一下,搞得我很被动。” 站在沈浪面前,陈霸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别看这家伙年轻,但一旦发起狠来绝对是血流成河。 犹记一年前,沈浪刚来的时候,陈霸还打算用钱收买他。 被严词拒绝后,陈霸竟然派出几十号卡拉米,打算给沈浪来个下马威。 然后,沈浪凭借一把匕首,直接把他派去的那群小卡拉来了个团灭,尸身半夜直接送到家门口悬挂。 自此以后,陈霸就对沈浪有了心理阴影,在他面前根本升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沈浪在治服金陵最大的地下势力后,并没有选择剿灭,而是利用他们给自己提供所需要的情报,顺利完成精卫司交代的任务。 这也是沈浪可以吃着皇粮,三天两头随意浪的原因之一。 “舒坦。” 沈昭靠在床榻上,沉吟一声,扭了扭脖子,直接拍拍手,示意陈霸坐下说话。 “百户大人,不知这次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你给我去打听一下,最近有关青衣楼的动向, 听说这两天就要到金陵郊外了,明早之前把消息给我送来。。” “青衣楼?” 陈霸不由眉头一皱。 “百户大人啊,青衣楼可不好惹啊。” 沈浪瞪了他一眼:“惹不惹是我的事,跟你有个毛线关系, 你只要把他们这次来的人数,以及都什么修为打探清楚就行了, 其余的,不该问的别问。” “是,小的一定照办。” 说完,他起身冲门外喊道:“鬼影子!” 话音一落,一个贼眉鼠眼,一眼望去就知道是偷鸡摸之辈的货色,恭敬地站在陈霸跟前。 “老大,你有什么吩咐?” “有几个青衣楼弟子,这几天会到金陵城外,你去调查清楚,天亮以前汇报给百户大人,人家急等着要。” “是,老大,我这就去办。” 鬼影子说完,立马按照吩咐去做。 陈霸笑着说道:“百户大人,这鬼影子其他本事没有,就是人比较机灵, 这轻功也不错,一天能行八百里,一定能带来您要的消息。” 沈浪点点头:“干的不错,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陈霸忙道:“百户大人,小的已经命人去准备酒席了,您看……” “不吃了。”沈浪直接了当拒绝,“你留自个儿享用吧。” 话毕,根本不给陈霸任何张口的机会,直接出了赌庄。 陈霸立马出门相送,直到目送沈浪进入漆黑的胡同巷子,这才回了屋。 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沈浪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 猛回头,只见到处都是人流涌动的闹市。 “奇怪,难道没吃晚饭造成的?” 轻声嘀咕了一句,沈浪带着满腔疑虑继续向家里赶去。 等沈浪身影消失,姜梦璇才从一处摆卖首饰的铺子内现身。 “原来他就是沈浪,好敏锐的观察力,竟是差点被发现朕的存在。” “此人居然能让一向目无王法的陈霸屈服,这个沈浪当真有几分本事。” 虽然姜梦璇不知道沈浪和陈霸说了些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金陵最大的地下势力,与沈浪之间的关系匪浅。 而且从两人的态度对比来看,陈霸对沈浪明显十分的忌惮。 如果是,那么说明此人的能力绝对比自己想的还要高。 只是,从白天他跟韩朝宗的对话来看,这男人似乎对大楚朝堂并不用心。 “先回宫,调查下沈浪的案牍。” 第10章 权臣叶墨 东城相国府,一间花坊内。 一名身材匀称,穿着朴素,神情阴鸷的老头,正专心修剪着一处盆栽。 他名叫叶墨,大楚权倾朝野的丞相,也是姜梦璇立誓要扳倒的那个人。 骤然,管家胡安来到他身旁,小心翼翼说道:“老爷,宫内传出消息,今日陛下出宫去了,半个时辰前才刚回宫。” 叶墨闻言,头也不抬,继续摆弄盆栽。 “可有探清陛下去了何处?” “这个,小的不知。” “不知?” 叶墨停下手头工作,抬眸看了胡安一眼,不由冷哼一声。 “连个人都看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 下人当即躬着身子连声致歉:“老爷,是小的无能,还请老爷息怒……” 叶墨摆摆手:“行了,还有什么事么?” 胡安回道:“还有件事,紫霞宗柳清欢已经到了京师。” “紫霞宗?” 叶墨闻言,起身坐到一把藤椅上。 胡安立马为他倒了杯茶,继续说道:“线人来报,午时左右在西市出现,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等未能查清。” 叶墨滑着茶盖,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十有八九也是为金陵秘境而来,如果我所料不差,定是陛下请她来入局的。” 胡安一愣:“老爷,您的意思是?” 叶墨轻笑一声:“陛下曾是紫霞宗弟子,此回老夫向陛下提议, 让青衣楼率先进入秘境,定是引得陛下不满,所以将紫霞宗也拉进来, 目的就是为了秘境至宝不落入青衣楼之手啊。” 胡安小声道:“那老爷,要不要去通知青衣楼?” 叶墨喝了一口茶,随即摇摇头:“没那必要,你通知叶翔他们几个, 把柳清欢带到府上,今夜我就要见到她,想与她当面谈谈。” 胡安回道:“好的老爷,我回头就去办。” “还有其他事么?” 胡安回道:“昨日孙府三子,孙世贵在落月阁内被精卫司的人杀害,其父孙令宇希望老爷能为他主持一个公道。” 叶墨一听,顿时轻哼一声,一脸嫌弃:“那是他儿子活该,打着我相国府名号为非作歹, 早让他儿子收敛些,结果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现在他儿子被杀想让我相国府出面?他配么!” 胡安:“可是老爷,精卫司针对的是孙府,但这打的是您的脸啊,这要是不给个说法,以后精卫司只会越来越张扬, 还有今日,闻香楼内又死了三人,也是精卫司的人做的,老爷,难道你真的不管管么?” 叶墨眼一眯,起身抓起剪子,来到一盆月季花前。 “这些败类死了也好,相国府要的是有用的人,而不是仗势欺人的狗腿子, 回头去告诉他们家人,这件事与相国府无干,要是不爽,直接去跟陛下谈,不要再来打扰老夫。” “是,老爷,小人明白了。” 叶墨点点头,继续说道:“对了,最近各地世家送来的举荐稿谒,都给陛下送去。” 胡安一怔:“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叶墨面无表情:“这些举荐的稿谒我都看了,一群只会舞文弄墨的酸儒书生,会治个屁的国, 让他们站在台前夸夸其谈、指点江山那是比老夫还厉害, 真要给他们一城一地,除了只会捞钱外还能有什么作为? 以为我叶家什么货色都要收么,这种烦心事还是让陛下去定夺吧。” 胡安不解:“可是,苏州梁家、扬州谢家的家主都想让老爷照顾一下他们的族人。” “我没直接把稿谒送回去,已经算是照顾他们了。” 叶墨把剪子一丢,瞪着胡安。 “由陛下自己来决定这些人到底收还是不收吧,举荐这群歪瓜裂枣,我叶墨这张老脸可担待不起。” 胡安点头哈腰:“是,老爷,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回来。”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叶墨思索了半晌,问道:“杀孙世贵的是何人你调查清楚了没?” “察清楚了,他叫沈浪,精卫司百户,玄元初年从并州军调入精卫司。” “并州军……沈浪……” 叶墨嘀咕了一阵。 “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从边军退伍的少年郎,由靖王亲自举荐入精卫司的那个都尉?” “老爷真是好记性,的确就是这小子。” “嗯,知道了,去忙吧。” “是,老爷。” 等胡安离去后,叶墨继续开始修剪盆栽。 …… 另一边,姜梦璇回到皇宫后,第一时间就调出了精卫司百户的案牍,一份份找了起来。 直到看到沈浪那份案牍,这才翻开仔细查证。 然而,在看到沈浪的生平案牍后,姜梦璇不由感到了惊奇。 “五岁从军,十岁上战场,第一战就斩杀燕军十三人。” “十一岁升任伍长,斩杀燕军百夫长一人……” “十三岁身为都尉,因十二岁时曾领百人小队击退两万燕军进犯,歼敌千余人,全军无人伤亡返回营地受提拔。” 看着沈浪呈现在字面上的经历,姜梦璇不由心跳不止。 “沈浪的经历,果然与众不同,如其能为朕所用,定是一大助力……” 足足上百次的行动,沈浪都能出色完成,让姜梦璇彻底记住了这个男人。 只是在翻到唯一一次阵前失败记录时,她不由蹙紧了眉头。 “四月,初,沈浪领一卫百人奔赴烽燧堡,五月,下旬,烽燧堡失陷,全卫仅沈浪一人生还,其余九十九人,尽数覆灭……” 这段经历写的模棱两可,似乎在掩藏着什么。 大楚军纪十分严酷,军士一旦临阵脱逃,无论是何理由,必遭军法从事。 可沈浪似乎根本没什么事,而这也是沈浪在并州边军中的最后一次作战记载,不久之后便退伍被招入了精卫司。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她又翻开了并州军营的案牍。 这一翻,猛然发现烽燧堡战役期间,姜尚贤也在并州军营犒军。 她立马出声:“舒悦,速宣皇叔进宫,朕有要事问他。” 不多时,姜尚贤屁颠屁颠的来到姜梦璇跟前,眯着眼睛,满脸堆笑:“陛下,您找臣有什么事?” 心中却道:还是自家侄女稳妥,想必是备好了黄金,等着本王来去呐,我得藏好了,这可是本王以后风流快活的本钱。 果然,见到姜尚贤刹那,姜梦璇便开口说道:“皇叔,朕传你入宫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自然是白天答应皇叔的一千两黄金,朕已经备好了。” 说着,从书案下掏出一叠银票,足足十二张,每张都是一千两白银的面额。 看到这些银票的姜尚贤,顿时眼睛都直了,不停说道:“多谢陛下,金陵秘境的事,臣一定能处理的妥善。” 说着,他双手从姜梦璇手中接过银票,心中不断呐喊:我要按摩,我要泡澡,我要左拥右抱!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姜尚贤面色大变。 “皇叔,你曾奉先帝之命,去往并州督营犒军,可曾记得烽燧堡之战?” 第11章 他有大用 听到姜梦璇说出“烽燧堡”三个字,瞬间让姜尚贤脸色一紧。 他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烽燧堡的?” 姜梦璇双腿交叉,静静问道:“皇叔此话何意?烽燧堡本属我大楚国土, 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朕难道还不能知晓么?” 姜尚贤忙道:“陛下误会了,臣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其他意思。” 姜梦璇:“皇叔也别紧张,朕刚才在翻阅精卫司卷宗时,无意间在沈浪的案牍上发现他的经历, 从当时烽燧堡之战的时间判断,皇叔似乎也在并州大营对么?” 姜尚贤点头:“是的陛下,但这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战事,压根不用在意。” 姜梦璇:“自太祖起,大楚军中便有规定,临阵脱战者,当诛! 即便数百年过去,军法固然不如立国之初严谨, 但唯独临阵脱战一条,无论是何缘由,都立斩不饶, 可为何百人卫队同往战场,唯独沈浪一人回营,而且并未有任何处罚, 这其中有什么缘由是朕不知道的么?” 姜尚贤闻言,顿时面露难色:“陛下,这种事在并州边界十分寻常,而且事隔数年,很多事,臣也忘记了。” 姜梦璇:“忘记了?皇叔,精卫司所有人选都是您替朕招募的吧? 朕知你对大楚绝对忠心,断然不会徇私枉法,招一些不安因素入精卫司, 且今日,沈浪朕也见过,那种身手,那种果断能力,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临阵脱逃的人, 朕想知道,烽燧堡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只有沈浪一人活着回到并州军营?” 姜尚贤眉头一皱:“陛下,你当真要臣说么?这件事牵扯到我大楚朝野颜面。” 姜梦璇:“皇叔,朕乃一国之君,难道连这些隐晦的事都不能知晓么?” 姜尚贤轻叹一声,缓缓道来:“陛下,此事说来话长, 烽燧堡之战发生的一切相比一堡一地的损失,更是干系到我大楚军的威望, 前年,并州大营收到燕军进犯的消息,请报说有一股燕军铁骑将会绕袭烽燧堡, 近而袭击我并州各地,镇守将军李忠嗣得知此消息,便命沈浪所在一卫百人队前去探察情报, 但谁也不知道,烽燧堡附近早已埋伏了足足上万燕军士兵,在沈浪一卫进入烽燧堡后, 立马就中了埋伏,被围困其中足足抵抗月余。” 姜梦璇美目一蹙:“并州大营就没有收到消息?沈浪当时那一卫兵马是什么职属?” “并州大营最精锐的尖刀营,除开沈浪,所有人都对大楚忠心耿耿。” 姜梦璇闻言,起身质问:“除开沈浪?莫非沈浪对大楚没有效忠之意?” “是,也不是!” 不想姜尚贤却语出惊人。 “沈浪曾和臣说起,他从军纯粹是年幼时遭人牙贩卖迫不得已,即便加入精卫司也是为了糊口,但……” 说到这里,姜尚贤原本眯起的眼睛,忽然焕发出夺目精芒。 “他绝不会因为这种不公的待遇而叛国!” 看着姜尚贤那肃然起敬的神情,姜梦璇隐隐感觉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皇叔,你继续说。” “是。” 姜尚贤清了清嗓门,继续说道:“尖刀营一月未归,期间李将军也曾打算派兵前去烽燧堡一带调查缘由, 但谁曾想,这个时候大燕军忽然兵叩虎阳关,欲要直取并州大营本部,李将军为了大局,亲自发兵与其在虎阳关对峙, 这一来,烽燧堡那边的情况就暂时搁置了, 而一个月后,就得到了烽燧堡失陷,尖刀营一卫百人全部阵亡的消息, 偏在这时,燕军也同时撤兵,当夜沈浪浑身浴血出现在并州大营。” 听到这里,姜梦璇玉指轻点臂膀。 她总感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牵连。 烽燧堡失陷,燕军撤兵,随后沈浪回到了军营。 这一切难道只是一个巧合。 还有,燕军动机是什么?大军在并州边关对峙的目的,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烽燧堡? 姜尚贤继续说道:“沈浪回到军营后,立马被李将军亲自带去主帐询问缘由, 只是等听完沈浪的叙述后,李将军就没在为难他,并且对烽燧堡之战只字不提。” “沈浪说了什么?” 姜梦璇追问。 姜尚贤低下头:“尖刀营一卫,除开沈浪,全部为燕军收买,他们想要借助烽燧堡为突破口, 与燕军武营勾结,直接袭取并州大营,沈浪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亲手诛杀了朝夕相处数年的同僚, 他说,相比敌人的残忍,最恨的就是出卖袍泽的叛徒,即便平日关系再如何亲密,对待叛徒他依然不会有丝毫手软, 事实上烽燧堡那一个月的时间,是沈浪一个人独自在镇守!” “一人镇守一堡?” 饶是姜梦璇再平静,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被震惊了。 姜尚贤点点头:“那一卫精锐,其实早在两年前就被大燕国收买,他们早已暗中在大燕境内为他们置办了家业, 不少人甚至在异国还有了妻儿,只等并州大营一破, 便可以退伍与家人团聚了,且证据确凿,有留影石为证,做不了假的。” 姜梦璇一听,手心处满是冷汗。 太可怕了,如果连如此精锐的军队都可以收买渗透,那敌人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至于沈浪是如何在烽燧堡靠一个人坚守的一个月,他没跟任何人包括臣提起半个字, 想来那段回忆对他而言,也是十分的痛苦, 后来李忠嗣将军跟臣商议后,便决定不再为难沈浪, 也闭口不提那九十九名精锐叛国的事,对外宣称是为国战死,以免动摇军心, 而沈浪也自此战过后退居二线,再也没有上过战场,只在军中负责一些操练事宜……” 说到这里,姜尚贤忽然跪下,拱手对姜梦璇道:“陛下,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沈浪虽然心不在我大楚,但他绝对不会背叛楚国, 他有大用,未来一定能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还请陛下莫要为难他!” 姜梦璇没有说话,单手枕着半边玉颊靠在御案上,思索了足足一盏茶时间。 “皇叔,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安歇,这件事,朕自会安排的。” 姜尚贤闻言,心中“咯噔”一声。 这话里意思,说明这位女帝侄女心里对沈浪并不十分信任啊。 但眼下,也不好继续开口为沈浪说话,只能起身告退,离开了皇城。 姜尚贤离开后,姜梦璇把目光转移到案牍上书写“沈浪”二字上。 “沈浪,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朕,又该怎么用你才好?” 不知不觉之间,沈浪的名字已经牢牢刻在姜梦璇的心头。 第12章 柳清欢退缩 同一时刻,相国府内。 “柳姑娘,相爷就在里面等你,请吧。” 叶翔受叶墨之命,当晚就找到了柳清欢,亲自将其带到了相国府。 看着眼前字迹古朴的“相府”匾额,柳清欢不由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深吸一口气,她调整好心态,大步踏入相国府大门。 经过一条漫长的走廊,正厅内灯火通明。 柳清欢心中不由再度开始紧张起来。 直到在胡安接引下,步入正厅见到叶墨那一刻,她不由愣住了。 只见桌案前,一个身穿便服的老头,正端着一碗米粥往嘴里扒拉。 桌上只有一碟酱菜和一条鱼,以及一盘子水煮的青菜叶子,看上去十分的寒碜。 而在桌角边沿,似乎摆着一盘什么东西,正用红绸遮盖。 “老爷,柳姑娘到了。” “嗯,你先退下吧。” 叶墨夹起一块酱瓜,直接放嘴里嚼动几下,接着一口把碗里的米粥全数吃完,这才起身喝了口水,看向柳清欢。 这一眼,直接惊的柳清欢本能将剑往胸前一挡。 眼前这老头明明没有一丝修为,可给她的压力却无比巨大。 “呵呵,柳女侠不必紧张,用饭了没?粗茶淡饭,让你见笑了。” 说着端起空碗,又往桌上端粥瓮内添了一勺米粥。 柳清欢:“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 叶墨重新坐回桌前,夹起一片青菜叶往碗里搅动一下,直接放入嘴中。 “就是想问问柳姑娘,到京城做什么?” 柳清欢冷笑:“我到京城做什么,难道还要跟相爷你报备么? 请问,我柳清欢是违反了哪条律法,犯了什么事么?” 叶墨笑着摇摇头:“那倒没有,即便有作奸犯科,也是有监察司和刑部的人介入, 本相只是好奇,柳女侠身为紫霞宗大弟子,又在江湖上颇有几分名望,为何会参与这朝堂之事, 你这个时候入京,想来也是为了金陵秘境开放的事而来吧?” “没错。” 柳清欢傲然回道。 “金陵秘境引得江湖各方瞩目,我有心到京师一探,难道也犯法么?” “不犯法。” 叶墨放下筷子,拿起一块白帕擦了擦嘴。 “但如果跟朝廷安排起冲突,那就不是犯法不犯法的说法了。” 柳清欢一愣,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柳女侠,你是江湖中人,就不要掺和这朝廷的事, 这其中的水,比你那些江湖儿女情长想的还要深, 一旦踏入其中,怕是再也难以回头。” 柳清欢:“我就想见一下金陵秘境而已,没叶相说的那么复杂。” 叶墨:“金陵秘境乃是大楚国瑰,只有朝廷决议,才能决定由谁进入,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柳清欢无语。 叶墨接着说道:“柳女侠,你来京师的目的,其实本相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明言直说罢了, 听我一句劝,只要你别掺和这趟浑水,那一切相安无事。” 柳清欢:“我听不懂叶相这话什么意思。” 叶墨笑了笑,语气平静地说道:“非要本相把话挑明么? 那本相可以告诉你,若不想陛下为此事难堪,那就不要插手金陵秘境的事。” 柳清欢一怔:“你,你都知道了?” “本相身为大楚国相,对天下之事自然是有了解的,其中也包括你们紫霞宗内部的事。” 叶墨语气平淡,说这话时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种气势,压的柳清欢竟是有些窒息的错觉。 “如果,我非要管呢?” 听柳清欢这么说,叶墨只是摇头一笑。 “如果柳女侠一定要牵涉其中的话,只会给紫霞宗和陛下, 带来无尽的麻烦,或许几天后,大楚朝野就会收到紫霞宗叛国,被大楚官军合力剿灭的邸报, 柳女侠,你愿意看到这一幕发生么?” “你……”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没有任何掩藏之意,顿时让柳清欢变得六神无主。 相国府只手遮天,权倾朝野,他说的话绝对不是单单只是句威胁。 这一刻,她犹豫了,真的不想宗门出事。 但师妹那里,又该怎么交代? 叶墨继续说道:“柳女侠,其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本相还是那句话,江湖人该管的是江湖事, 莫要牵扯到朝堂这片浑水,毕竟你也不想宗门被人诬陷勾结外敌,当今陛下被迫退位的事真的会发生对吧? 听本相一句劝,别管了,收手吧。” 柳清欢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姜梦璇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对手。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现在就拔剑直接结果了这个奸相。 但,这只会让师妹和紫霞宗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下一刻,叶墨起身,掀开了桌上的红绸。 顿时,一叠二张千两白银的银票,以及一堆每一枚重一两,足有四百两的金粒,呈现在柳清欢面前。 “听闻紫霞宗最近在扩建宗门,劳烦柳女侠回去代本相转告吴宗主, 这些是本相个人的一点心意,放心,这里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 只管放心的用,等过段时间闲了,本相一定亲自前去紫霞宗拜访。” 恩威并施,这套手段施展下来,柳清欢已经彻底没了来时的信心。 这一刻,她甚至产生了姜梦璇根本斗不过叶墨的错觉。 且这个感觉是愈发地强烈。 “柳女侠,本相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可不可以给本相一句回应?” 面对叶墨殷切的询问,柳清欢终于妥协了。 “好,我答应叶相,这次金陵秘境的事绝对不会涉及,但你不可为难师妹她。” “柳女侠多虑了,陛下乃是君,本相为臣,哪有臣去为难君的道理?我叶墨,对大楚可是忠心耿耿。” 柳清欢闻言这才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叶府。 等人一走,叶墨立马轻喝一声:“胡安。” 胡安立马闪现到叶墨身边:“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叶墨指着桌上的金子和银票:“这些给柳女侠送去,本相送出去的礼,哪有人不收的道理。” “是,小的这就去办。” 胡安立马将金子和银票包好,一路小跑出了大厅,紧追柳清欢去了。 叶墨重新坐回桌前,随后招了招手。 叶翔迅速出现在叶墨身边:“相爷有何吩咐?” 叶墨:“你去速去通知青衣楼弟子,想要得到秘境宝藏,就让他们快些。” “是……” “慢着。” “相爷还有什么吩咐?” 叶墨想了想,又道:“顺道去一趟精卫司,告诉王爷,就说青衣楼这两日就到了。” 叶翔不解:“相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墨抬眸,一言不发看着叶翔。 叶翔立马低头躬身:“相爷息怒,我这就去办。” 说完,快步离开了相国府。 他刚离开,胡安就屁颠屁颠回来了。 “东西她收了?” “不敢不收。” “哼。” 叶墨冷哼一声,随即靠在躺椅上。 “江湖人,终究无用,真希望有朝一日,这些宗门弟子能受朝廷节制,那样这世道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破事。” xs7.com 第13章 斗不过 翌日清晨,沈浪出租屋对门早餐铺。 “伙计,老样子。” 沈浪大步踏入早餐铺,一声吆喝后,伙计立马送来两个油饼八根油条外加两碗豆浆。 刚吃完一根油条,鬼影子就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沈浪跟前。 不等他坐下喝口水,沈浪直接问道:“事办完了?” “回百户大人的话,都调查清楚了。” 沈浪将其中一碗豆浆端到他面前,面无表情说道:“捡重点的说。” 鬼影子一口气喝完豆浆,这才和沈浪缓缓道来。 “青衣楼这回一共派来十五个人,七个后天初期,五个后天中期,两个后天后期,以及一个后天巅峰。” 沈浪头也没抬,只顾埋头啃油条。 鬼影子继续说道:“尤其那个后天巅峰的,是青衣楼楼主最近收的弟子,叫杨凡,一手飘血十三剑可谓出神入化,颇有……” “他们到哪了?” 沈浪直接打断了鬼影子没营养的吹嘘。 “今早凌晨已经抵达了金陵秘境外,估摸着差不多在下午的时候就要闯秘境了。” “这么快?”沈浪眉头一皱,轻声嘀咕道,“不是说三天么?” “百户大人,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说。” 鬼影子将一根油条从中间一分为二。 “总之青衣楼派出的这批人的修为都不低,明显是有备而来, 不过这其中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 “就是那杨凡,总是会在无人的时候,一个人碎碎念, 好像在说什么系统啊,奖励啊,任务点数什么的,我是一句都听不懂。” 沈浪一听,立马停下撕油饼的手。 “系统?” 要知道,自己穿越初期,在时空长河中,可是跟成千上百个系统斗智斗勇。 那些系统可谓五花八门,什么摆烂系统、修真系统、捡破烂系统、多子多福系统、曹贼系统、悍匪系统、天地银行等等。 最离谱的是居然还有十万亿舔狗金系统,给的还是刀乐,幸好没绑定,不然玄幻世界要十万亿刀乐他喵得哭死。 尼玛这一个个系统是变着法子恩威并施,想着法子要绑定自己。 那时沈浪就在思考一个问题:系统现在都这么卷的么? 要不是自己偶然间察觉系统背后真相就是把宿主魂魄吞噬,真就差点着了道。 比如上一个跟自己一样本家姓的家伙,居然被某个不要脸系统逼着舔了九世女帝,又被杀连着重生了九次,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想想就不寒而栗。 这让自己坚信系统和缅北工业园区跟宝岛电诈是挂钩的,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毕竟,天下间哪有白吃的午餐不是? 本以为自己费尽心思逃离系统群集的空间,来到这片大陆后,基本跟系统告别了。 不想这群不做人的玩意儿居然追到这个世界? 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自己一身本事,也是在时空长河里跟系统对峙中锻炼出来的。 只要在这方世界,系统就是被猎杀的命运。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情报,代我跟你家陈霸问声好。” 沈浪拍拍鬼影子的肩膀,随后起身向城外走去。 鬼影子重重松了口气,目送沈浪离开后,抓过盘子上剩下的三根油条开始啃了起来。 就在这时,伙计笑着走到他面前:“客官,一共二十四文钱,麻烦结下账。” 鬼影子一听,差点被噎住。 “啥意思,什么钱?” “早餐的钱啊,八根油条,两个油饼,外加两碗豆浆,一共是二十四文钱。” “唉不是,他……” 鬼影子懵逼了,指着沈浪远去的方向,想要说什么。 最后,看着店家那不善的眼神,以及摩挲着手里的菜刀,他只能无奈一拍大腿。 “算老子倒霉,唉!” 说着,掏出一串钱丢在了桌面上。 …… 皇宫内,御书房。 “师妹,对不起,这件事我怕是没办法帮你了。” 刚下早朝,姜梦璇就见到了待在御书房等自己的师姐柳清欢。 昨夜相国府一行见过叶墨后,柳清欢彻底退缩了,不敢继续为姜梦璇处理金陵秘境的事。 她来皇宫,就是为了跟姜梦璇说声抱歉。 听完柳清欢的话,姜梦璇是一言不发,清冷典雅是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见到师妹这个样子,柳清欢心中十分愧疚。 “师妹,我知道让你失望了,但为了紫霞宗上下数百弟子, 为了师尊不受波及,我只能这么做,希望你能理解我……” 姜梦璇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大师姐,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太过唐突让你为难了。” “师妹,我……” “什么都不用说,大师姐,你早些回紫霞宗吧,金陵秘境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柳清欢心中愧疚无比,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能默默离开了御书房。 “对不起师妹,让你失望了,但叶家,紫霞宗真的惹不起……” 等柳清欢一走,姜梦璇无力地坐到御案前。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场。 自登基以来,她从来都没有如同现在这般无助过。 自己有远大的抱负,要将大楚打造成全大陆最强盛的国家。 但却苦于身边没人为自己出谋划策,也没有人来教自己怎么破局,制定一个完整的规划蓝图。 今日,仅仅只是相国府一个威胁,就让自小尊崇有加的大师姐退缩了。 不敢想象,叶家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自己真的可以扳倒他们么? 姜梦璇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其实,抛开女帝这层身份,她不过就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女而已。 这个年龄段放现在科技文明时代,还是一个刚从高中毕业的大学生,可以在父母怀里撒娇,可以和男友一起甜蜜温存,甚至极端点还可以加入版本t0一起打拳。 而姜梦璇,在这个年龄段,却要肩负起整个王朝的兴衰运转,处心积虑稳固自身地位同时,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威胁挑战。 这份压力,她无法跟任何人说,只能独自默默承受。 最终,姜梦璇还是调整好心态,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她告诫自己:朕是帝王,朕乃一国之君,岂能因为这小小的挫折而落泪? 于是,她继续开始伏案批阅奏折。 “陛下,靖王殿下求见。” 舒悦一声轻唤,让姜梦璇从忙碌的工作中抬起眼眸。 “宣。” 姜尚贤急匆匆地来到姜梦璇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陛下,不好了,收到最新密报, 青衣楼于今日凌晨已抵达金陵秘境,比预计的足足早了两天啊。” 姜梦璇闻言,却是脸色平静,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这反常的举动,让姜尚贤有些意外。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姜梦璇放下御笔,摇摇头道:“青衣楼的事,就不必管了,这一局是朕输了。” “啊,这……” 姜尚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梦璇。 见四下无人,不由小声道:“皇侄啊,发生什么事了,跟皇叔说说,这不像是你的个性啊。” 闻听来自亲人的温言好语,姜梦璇不由鼻子一酸,语气有些哽咽。 “皇叔,你说,我真的能扳倒叶家么?” 一滴晶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眶滑落。 “叶家如同一棵参天大树,而我,就如同蚍蜉,真的能撼动他们么?” 见自家侄女伤心落泪,姜尚贤也是心疼不已,上前轻轻抱住她。 “皇侄啊,皇叔知道你压力大,但先帝把这江山社稷交付给你,就是因为相信你能让大楚强盛, 别怕,皇叔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皇叔都永远站在你身边,别怕,别怕啊。” “皇叔……” 这一刻,姜梦璇再也不顾及其他,趴在姜尚贤怀中哭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唉……” 轻抚姜梦璇的秀发,姜尚贤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 第14章 风铃中的刀声 有些人可以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找到一个能依靠的臂膀,暂时躲避现实的风吹雨打。 而还有某些人,却如同黑夜逆行的负重者,为了自身利益投身到最危险的风暴之中。 当姜梦璇已经放弃这次博弈,彻底认输选择趴在姜尚贤怀中发泄情绪的时候,另一个男人已来到了金陵秘境之外一处隐秘的树梢之上。 此时的沈浪,丝毫不知道这次行动已被ceo放弃。 蒙在鼓里的他,在午时时分凭借极致的身法,悄然赶到秘境外,躲在暗中观察金陵秘境外的十五名青衣楼弟子。 “三师兄,金陵秘境初次开放,内中有何危机我等尚且不知,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正因为初次开放,故而才更应该把握时机,我们师兄弟能受师尊所托来闯这秘境,可是难得的机会, 如果运气好的话,等我们从中历练出来,至少能突破一个小阶层。” 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是青衣楼的三师兄,叫韩棠,似乎是这十五人中的老大,后天境后期。 但在沈浪的视角里,这个韩棠已经死了不下百次。 相反,沈浪更关注的是角落里一个十五六岁,正在自说自话的家伙。 那人正是鬼影子和自己提起的杨凡,十五人中修为最高的杨。 “系统,你说这金陵内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 “啊?金帝道果?那不是只有一级秘境才有的么?” “我明白了,只要获得这枚金帝道果,我的修为就能突破入化境,甚至通窍境了是么?好,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嗯,我明白了,等进入秘境就甩开他们,多谢你提供的情报……” 沈浪耳力惊人,将杨凡自言自语的内容一字不差全都听在心中。 “看来这货身上的确有系统存在。” 想到这里,沈浪将左手摸到腰后匕首套子,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架势。 但下一刻,他改变了主意,直接躺在树梢上,彻底隐匿了气息…… 午时过后,青衣楼十五名弟子在韩棠的带领下,齐齐跨入了秘境结界。 等人都消失后,沈浪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随后,开始盘腿坐在树上开始修炼内功。 沈浪所修的功法名为《宇煌混沌诀》,是他脱离系统包围时,顺手夺来隐入体内,自此刻在神魂深处。 此功法共分三十三重,据闻此功法乃是由大道本源应运而生,修到深处威力无穷。 这是上万年前一位名叫沈昭的男人在与一众妻女飞升前,融合毕生武学所创,抛弃在混沌之中。 从时空长河中了解到,而且这部功法十分奇特,非穿越者不能修炼,因此这套功法在系统之中属于绝对的禁品。 自己能在残酷的边境生存至今,靠的就是这部功法。 只可惜,《宇煌混沌诀》异常难练,从穿越至今,沈浪也才堪堪掌控第一重。 但就是靠着这第一重功法,沈浪便已踏入先天中期境界。 不敢想象,练到三十三重顶峰时,又会是怎么样的体验。 夜色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金陵城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几个周天运功下来,沈浪只觉浑身畅快淋漓,同时察觉自己的修为也又提升了一些,真气也粗厚了许多。 不及感慨体内各处经络产生的变化,金陵秘境的结界忽然产生一阵轻微的波动。 沈浪二话不说,当即抽出匕首,冰冷的瞳孔一眨不眨,直视着前方结界出口。 猎杀时刻,即将来临。 一阵光芒闪烁,杨凡、韩棠等十五名青衣楼弟子浑身疲惫的出现在金陵秘境之外。 韩棠招招手道:“此回秘境探险,收获颇丰,事不宜迟,我们该立马回转青衣楼。” 杨凡闻言,立马提议:“三师兄,好不容易来一趟金陵,听说金陵的青楼乃是大楚一绝,我想我们师兄弟该一起见见世面。” 这个提议一出,立马获得其余众弟子一致赞同。 这些青衣楼弟子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异性充满了无限幻想。 加上现在刚经历一场秘境历险,是时候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三师兄,就让我们放纵一次吧。” “是啊三师兄,师傅给的期限还足的很,不会耽误归期的。” “三师兄,你就答应吧。” 面对众弟子的恳求,韩棠也犹豫了。 其实他自己也很久没有开荤了,迫切需要女人来发泄一下心中欲望。 于是,他思索了不到三秒钟,果断拍板:“好,既然大家这么说了,那今晚我们就去秦淮河畔好好快活一下。” “三师兄威武!” 众人齐齐欢呼一声。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吹过。 叮铃、叮铃—— 同时,带起一阵悦耳的风铃声。 “什么人!” 韩棠和杨凡最先反应过来,几乎同时拔出手中细长的直剑。 其余弟子见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齐齐抽出了手中长剑。 在他们紧张的神情中,沈浪踏步走出密林。 “精卫司,沈浪,拜侯。” 只见沈浪左手负背,向几人躬身行礼一瞬。 极致的身法已然施展。 叮铃、叮铃、叮铃—— 为首三名青衣楼弟子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耳畔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回荡。 噗呲、噗呲、噗呲—— 三声呲响,鲜血飙溅,三名青衣楼弟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沈浪一刀封喉,终结了自己的性命。 “不好,有——” 噗呲、噗呲—— 两名弟子刚要开口,冰冷的寒锋已经划开了他们脖颈,当场让其饮恨。 “结阵!” 终于反应过来的韩棠,厉喝一声,命令众人开始结阵应对强敌。 但沈浪根本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噗呲、噗呲、噗呲—— 寒芒闪烁之间,又有五名弟子瞬间被一刀秒杀。 他们至死都未能施展一招。 沈浪的刀快的毫无道理,身法更是毫无踪迹可寻。 韩棠、杨凡喉结齐齐滚动一下,今日遇到的对手超过以往任何一个。 又是一阵寒芒闪过,伴随沈浪掌心处旋转的刀锋被反手一握。 现场仅剩下杨凡跟韩棠二人了。 “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针对我青衣楼?” 如此凌厉的杀人方式,让韩棠感到由衷的心惊胆战。 为什么他的速度能快到这么匪夷所思的地步,根本就无法捕捉一丝一毫。 “你聋了么?” 话音一落,沈浪直接贴身到韩棠跟前。 “我说了,精卫司,沈浪,拜侯。” “呃——” 韩棠刺出的剑尚停留在半空,但他的咽喉已然被沈浪一刀切断。 “啊?” 眼看只剩自己一人的杨凡瞬间就尿了。 从这个叫沈浪的出手开始到现在,仅仅只是几十个呼吸,自己的师兄弟居然全都死了? 眼前这人修为到底有多离谱啊。 “该你了。” “不,不要杀我,求你了!” 死亡恐惧瞬间笼罩在杨凡心头,开始苦苦求饶。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 噗呲! 不等他把话说完,回应杨凡的,是沈浪极致的一刀。 “呃——” 一声呻吟,杨凡慢慢倒下。 同时,身上一股淡淡的气体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 “有系统都这么怂,我只能说系统文里的逼王是海量个例啊,唉——” 匕首轻轻一甩,沈浪十分潇洒的将它插回腰后的刀鞘。 “任务搞定,指挥使啊,我等你给我送银子过来。” 说完,沈浪将青衣楼弟子身上所有的财物,以及从秘境获取的至宝全部收入储物戒指后,转身回去交差。 唯独那枚金帝道果,被他刻意扣下了。 “这果子,就当是此回任务额外的利息吧。” 就在这时,杨凡尸体上一点寒芒攒射,直接进入沈浪脑海。 “嗯?” 沈浪眉头紧锁,眼神猛地一张。 “原来是情报系统,难怪,看来只要消灭系统寄身的宿主,就能获取系统身上的部分功能,那就……” 他一展披风,脸上滑过一丝残忍的弧度。 “让系统彻底终结在这片大陆之上。” 第15章 瓢虫的野望 深夜时分,沈家别院门前,来找沈浪取消任务的姜尚贤,见主人不在家,索性就坐在台阶上打起瞌睡。 雷鸣般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在漆黑的夜空下奏起一曲交响曲,引来远处阵阵狗吠。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他感觉脸上似乎被人拍着巴掌。 迷迷糊糊中还听人在说“醒醒,别睡了”。 “吵什么啊,再让本王眯一会儿,别闹。” 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弹跳起身。 灯牌下,沈浪熟悉的脸颊浮现。 “贤弟啊,你去哪儿了,可让哥哥好找。” 但下一刻,一枚储物戒直接丢到了姜尚贤手中。 “这是啥?” 摸着手中古朴的储物戒,姜尚贤一时半会儿硬是没反应过来。 “金陵秘境的宝物,都在里面了,你点点。” 说着,沈浪吃力的把姜尚贤的吨位从身前移开,然后掏出铜挂钥匙,将挂在院门上的铜锁打开。 直到开门声响起,姜尚贤终于从震惊当中回过神,忙去追问。 “贤弟啊,这到底回事啊?” “你哪来的这储物戒?” “莫不是你亲自去闯了趟金陵秘境,私闯皇家秘境那可是重罪, 陛下要是怪罪下来可如何交代?还不是本王给你兜着么? 说话啊,不要急死老哥我啊?” 沈浪没有马上回姜尚贤的追问,而是解开肩上披风拍了拍,推开屋门顺手将其挂在衣架上。 姜尚贤立马扭动肥硕的身材,硬是挤进了房门,焦急地问道:“倒是说啊,发生啥事了?你要急死哥哥我么?” 沈浪被吵的耳畔嗡嗡作响,直接解开护腕,拿起桌上一具火炮模型,一边组装一边说道: “你不是让我去解决青衣楼的麻烦么,现在这个麻烦我已经给你解决了。” “啥,解决了?”姜尚贤眨了眨眼,满脸肥肉抖动,“你怎么解决的?” 沈浪将一枚装有底火的铜壳弹塞入火炮后膛后,眯着眼瞄准前方一个木靶。 随即漫不经心地说道:“最好的解决方式,不就是让他们永远都开不了口么?” “你说什么?你……把他们都办了?” 姜尚贤差点惊呼出声。 然后迅速把房门关上,坐到沈浪面前说道:“青衣楼的人,你真的都给做掉了?” 沈浪白了他一眼:“咋滴,你看上去似乎很不满意,不做掉难道还打算留着等过年?莫名奇妙。” “哎呦!” 姜尚贤忍不住一拍大腿。 “你呀,这可惹大事了。” “能有什么事,别一惊一乍行么!” 沈浪实在不明白这胖子到底想说什么? “青衣楼是叶墨请来的人,现在人都让你办了,这不是正好让他找到机会去刁难陛下嘛? 你呀,可给陛下惹了大麻烦,唉,这可如何是好哟。” 听到姜尚贤如此哭诉,沈浪本想拉动火炮模型引线的手立马停了下来。 他直起身问道:“我说王爷啊,你大半夜他喵能不能别豪丧了? 你以为咱们搞得这点动作,相国府那边会不知道?其实人家比你想的还要聪明。” 姜尚贤小眼一睁:“你这话啥意思?” 沈浪回过头继续摆弄火炮模型:“青衣楼属于江湖组织, 主动来参与金陵秘境,他们要出了事,你觉得算谁的?” 姜尚贤奇道:“但这可是叶墨主动上书让他们来的,精卫司的人把他们都办挺了,不算咱的又能算谁的?” “叶墨有说他们不能出意外么?”沈浪瞥了姜尚贤一眼反问一声,“如果出了意外, 他难道还要拿这件事来为难陛下,那不是自招和青衣楼有勾结? 换你是叶墨,你会蠢到这种地步?行了,这回不过是一次小小博弈而已, 青衣楼的人死了,只能用江湖恩怨情仇的结论来定性,根本没办法摆到台面上来摊牌, 甚至这件事提都不会被提起,他和你家女帝彼此心照不宣就是,剩下的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姜尚贤闻言,不由点点头:“如此说来,叶墨那老头,也只能把这口气咽回肚子里了?” 沈浪重新调准好炮口方位:“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种事说白了就是对女帝和精卫司的一次底线试探, 无论成还是不成,对人相国府而言,都没有任何损失, 毕竟叶家手里的牌多的很,真要都打出来,不出三天, 你家女帝就得退位让贤,精卫司也直接宣布裁撤。” 姜尚贤不由喜笑颜开:“那真是太好了,本王这就回去把这好消息禀报给陛下知道。” 说完,姜尚贤起身就要离开。 沈浪忽然说道:“王爷,你大半夜等在我家门口,不会只是来问我去做什么吧?” 姜尚贤一怔,随即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说着解开裤腰带,敞开衣服,然后从胯下摸出一个蓝绸色的袋子。 解开后,一叠银票历历在目。 姜尚贤用手指捻了下舌头,随后从中抽出一张拍到桌上,豪气地说道: “贤弟你看到了吧?答应你的一千两银子,当哥哥的给你搞到了,咱出来混就是讲究一个信用!” 然而,沈浪的目光却集中在他拽在手心的银票上。 “王爷,你哪来的那么多银票?” 姜尚贤闻言,忙把银票塞回底裤内,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你就别问了,兄弟啊,这赏钱我可是一分没少的给你要来了。” 说话间,他把银票收回蓝绸袋子内,重新绑到胯下,便准备提裤子。 “糙,过分了!” 沈浪当即不干,一把按住他系裤带的手:“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女帝到底要了多少钱?你该不会……” 想到什么,沈浪露出一副震撼我妈一整年下表情。 “你该不会连你家侄女的钱都好意思坑吧?” “不要胡说!” 姜尚贤瞬间急了,一把甩开沈浪的手,连忙重新系好裤腰带。 “本王两袖清风,岂会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都是本王背着你嫂子藏的私房钱。” “屁的两袖清风,你丫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告诉我,什么样的私房钱,能是皇家钱庄的票据?还是千两整的?” 沈浪瞬间不淡定了,越想越觉得吃亏,索性拉住姜尚贤不让他走。 “王爷啊,做人得凭良心,你可是皇亲国戚,身份何等显贵, 跟我们这群牛马抢钱良心不会痛么?不行必须再分我一半。” “屁的皇亲国戚,本王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你呢, 我答应你的已经给你了,你这人怎么能出尔反尔? 哎呦,你抓本王的龙根做什么?” “他喵的,我要一千两白银,你跟女帝说是要黄金是吧,以后追问起来这口锅还得我替你背? 娘西皮的,资本家都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勾当,起码再留一半,否则我跟你没完。” “兄弟啊,本王日子太苦了,你也要体谅一下,你嫂子管的太紧,要不趁机搞点外快,本王出门都没面子的。” “你有没有面子关我屁事,属于我的那份你必须得拿来, 自家侄女的钱你都敢坑,要点脸行不,赶紧放手,不然我可要咬了。” “糙,你就不能把格局打开一些么?本王待你可不薄。” “去你娘打开格局,不薄个屁,这些都是老子应得的,黑锅我可以背,钱必须得给足了!” “那本王今天也把话放在这里,要钱没有,要命,也他喵的没有,啊~我的蛋~哎呦~你小子下手怎么这么黑,痛煞本王了~” 经过一番拉扯,姜尚贤发出杀猪一样的嘶吼,与沈浪两人躺在地上打成一片。 大概一盏茶过后,忍无可忍下姜尚贤忽然一声大吼。 “行了,别闹了,这次就当本王欠你的, 这样吧,本王明晚带你去东城淑玉楼见见场面怎么样? 一切都由本王做东总行了吧!” 沈浪一听,顿时也不闹了:“就是那个进楼百两白银起步的淑玉楼,你个穷酸王爷那么抠门,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姜尚贤眯着眼:“咱俩啥关系不是,你帮了陛下这么大的忙,本王身为你兄弟,当然是要好好犒劳犒劳你。” 姜尚贤起身整理了身上凌乱的衣服,然后潇洒的甩了甩头。 “你小子一看就还没开过荤,这次你办的事那叫一个漂亮,陛下知道准对你另眼相看, 所以本王决定放把血,明日就让你当个真正的爷们儿,体验下什么叫温柔乡。” 沈浪一听,“嘿嘿”一笑:“这还差不多,只要明日让我满意,你藏私坑女帝的事儿,我也就不计较了。” 姜尚贤眼一眯:“嘿嘿,你小子就等着吧,明日就让你品尝一下秦淮名妓, 到底有多么的风骚入骨,一切听我安排就是, 我现在先进宫跟陛下去把事汇报清楚,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他提着裤子艰难地挤出房门,大步走出了庭院。 所谓食色性也,但凡是个俗人都避不开这些需求。 沈浪笑了笑,他倒并不是那种瓢虫没脑子,而是这个世界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匮乏了。 要是现在给自己一台电脑,哪怕装个红白机的魂斗罗,他也不会对那种地方感兴趣。 “人生啊,就是这么无奈。” 走到桌前,沈浪一拉火炮模型的引线。 砰—— 一声轻响,炮口闪烁一阵白光后,刺鼻的火药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再睁眼看去,远处那块木板上,直接被轰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如果科技跟玄幻产生冲突,谁会更胜一筹呢?” 沈浪轻抚火炮模型,眼中寒光四溢。 “除开顶级战力,一战和二战的军工混合,足以打破宗门垄断大陆的局面, 如果这片大陆有哪位帝王愿意发动一场工业革命,那么未来属于王朝和民众的时代,必将来临。” 第16章 女帝狂喜 相国府内,正在洗脚的叶墨收到了青衣楼弟子在金陵城外团灭的消息。 “嘶,死了?” 叶墨脸颊不停抽搐,一条腿架在膝盖上,拿着擦脚布来回搓洗。 脸上表情不知道是因为搓脚的舒爽,还是收到这份情报的震惊。 胡安低头道:“千真万确,金陵秘境外,十五具尸体,全都被人一刀封喉,可谓是干净利落。” 叶墨点点头,继续擦着脚丫子。 “死了就死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通知金陵各衙署, 把尸体收殓好登记造册后,就通知青衣楼的人来认领。” 胡安点点头,随后又问道:“老爷,这青衣楼要是问起来,我们该怎么回复人家?” 叶墨擦好另一只脚,将毛巾往边上一丢,随后走到桌台前,拿起一枚金针拨弄了几下烛光。 “老夫让青衣楼来参加这金陵秘境,已经给足了面子,至于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事,那不是老夫该管的, 既然是薛无影门下弟子学艺不精丢了性命,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老夫?江湖人把手伸到朝堂来了, 也不知道这小小青衣楼哪来的胆子!实在不行就说是他们自己走漏风声, 引起其余武者觊觎,导致在金陵秘境外发生火拼,力战不敌而战死,总之这件事跟本相和朝廷都无关, 硬要追究,就等同和整个大楚朝堂为敌,不服只管来试试。” 胡安:“老爷我明白了,为了以防万一,这几日小的再加派几个府里的高手保护您。” “没必要,有叶翔和叶空两人在,老夫安心的很。” 叶墨坐回床榻边,一名侍女立马上前,拉动了下挂在屋顶的扇叶机关。 很快,一阵清风就从头顶传来,驱散了这夏季的燥热。 叶墨遣退侍女,继续问道:“宫里有什么消息么?” 胡安:“半个时辰前,靖王殿下好像进宫去了。” “一定是去禀报金陵秘境的消息了。” 叶墨直接躺在床上,胡安主动给他将枕头垫高一些。 “呵,这一回,就算是陛下赢了,很好,陛下总算有点帝王的架势了,这样才对嘛。” “那老爷,明日进宫该怎么办?” “你以为老夫这丞相这么闲么?”叶墨白了胡安一眼,“大楚那么多国事需要处理,犯得着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何况,老夫本就不希望金陵秘境被青衣楼给占了,更不会蠢到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胡安不明白:“老爷,您这话里到底是啥意思?小的不明白啊。” “你真蠢,青衣楼都一群什么货色?老夫不混江湖的都有所耳闻,就一群目无王法的恶棍, 老夫是迫于无奈这才让他们参与这次金陵秘境, 如果可以,老夫真的很想把这群不是人的东西全剿灭干净。” 胡安:“老爷,您这是……” 叶墨:“知道大楚京城为何会从长安迁徙到金陵么?” 胡安点点头:“听说过,当年长安那块的胡族不服王化,屡屡犯我大楚疆域,玄帝不甚其扰,这才迁都于此。” 叶墨:“这只是其一,真正原因是当初不单胡族叛乱, 那些自诩中立的昆仑宫、天山宗、玄龙殿江湖势力却大张旗鼓加入夏国阵营, 不然你以为就凭那些胡人,能成什么气候,我大楚又岂会遭此奇耻大辱?” 说到这里,叶墨又叹了口气。 “江湖势力若是失去约束,只会祸害苍生,老夫翻阅家族古籍观之,真是唏嘘不已, 如果有朝一日,朝廷能让这些江湖势力都遵纪守法,这天下早已太平了。” 胡安:“老爷,您也别想这么多,太武大陆自记事起, 江湖势力和朝堂之间就各自为政,这也不是你一人可以扭转改变的。” “但总该要有人去做吧,哪怕尝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叶墨深吸一口气。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些,处理江湖这趟水必须一步一步来,眼下关键要做的, 还是得想办法稳住西夏的局势,那群豺狼虎豹,当真是贪得无厌。” 胡安替叶墨盖好被子:“好了老爷,您也别想那么多,天色也不早了,该早些睡了,明早还得入朝呢。” 叶墨点了点头,吩咐胡安熄灯后,房间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 另一边,未央宫内。 从沈浪家离开后,姜尚贤一路急奔朝皇城而来。 人未至御书房,他就直接忍不住大喊:“陛下,大喜啊,大喜啊。” 刚伏案小寐的姜梦璇,立马被这雷鸣般的呼喊声惊醒。 抬眸就见自家皇叔正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不由好奇道:“皇叔,您这是干什么,大喜?喜从何来?” 姜尚贤把手搭在桌案前,兴冲冲道:“陛下,青衣楼的事解决了。” 说着,将沈浪给的那枚储物戒直接拍在姜梦璇面前。 “陛下您看,这些是青衣楼十五名弟子从金陵秘境带出的至宝,一件都不落的给陛下您带来了。” 姜梦璇看着那枚古朴的储物戒,短暂的失神后,猛地起身。 “皇叔你是说,青衣楼的事已经完成了?” 姜尚贤点点头,十分确信道:“已经完成了,那十五名青衣楼弟子,一个都没留下,全部死在了秘境之外。” 此话一出,姜梦璇彻底不困了。 “皇叔,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自然是臣动用了精卫司的人马解决的。” “精卫司?” 姜梦璇一怔。 “皇叔派了多少人前去?” 姜尚贤伸出一根手指:“只有一个人前往。” “一个人?” 姜梦璇震惊了。 这次十五名青衣楼弟子清一色后天境修为,而精卫司目前根本就没有几个后天境修为的武者,仅靠一个人,可能么? 见姜梦璇露出怀疑的神情,姜尚贤立马说道:“陛下,知道么?这次办差的人就是昨日和你谈起的沈浪。” “沈浪?” 姜梦璇脑海立马浮现昨日在闻香楼里,沈浪直接出手一招解决三名相国府狗腿的那一幕。 “你是说,这件事是沈浪独自一个人办的?” “陛下,您可以不信任臣,但不能不信任他啊,沈浪办事从来就没有让人失望过, 天下间似乎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除非他不愿意去干。” 姜梦璇点了点头,沈浪的案牍她都翻阅了,精卫司创建这一年时间,就他办事能力最稳妥,所有执行的任务都干的滴水不漏。 一想到这里,姜梦璇原本低迷的心态再度沸腾起来。 “很好,皇叔,你说,朕该赏他一些什么?” “对了,以沈浪的功劳,不该只是一个百户,就算是千户也绰绰有余吧。” 姜尚贤一听,顿时为难道:“陛下所言甚是,其实沈浪的能力就算让他把臣撸下去也没问题, 但他似乎只爱钱,不想办太麻烦的事,臣几次都暗示要给他提一提官职, 可他说提俸禄可以,提官衔是怎么都不愿意,这臣也不好逼他太紧, 只能私下里跟他打好关系,并给他的生活予以一些帮助。” 这话半真半假,沈浪不愿意高升是真。 但你给他生活提供帮助,就实在有些睁眼说瞎话了。 要是姜梦璇知道这所谓的生活帮助,就是打算带沈浪一起去嫖,怕是会直接震碎三观。 “嗯,这样啊,那该如何赏他呢?容朕好好想想。” 姜梦璇逐渐陷入凝思之中。 第17章 国事繁多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谢万岁!” 清晨的皇宫太极殿内,三日一会的早朝正式开始。 接受百官膜拜后,姜梦璇环视一圈大殿,随即问道:“今朝,有何要事启奏?” 话音一落,礼部尚书卢延辉立马席地起身:“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卢尚书,有何要事?” 卢延辉躬身回道:“启奏陛下,南邦黎国遣使与我朝觐见,言在南龙海域的三叶岛乃是其黎国国土, 望陛下能将其归还黎国,如此两国便可结永世之好。” 姜梦璇:“三叶岛历来便是我大楚国土,什么时候归其黎国了? 黎国现在提出这种要求就不怕影响我大楚与之世交的关系?” 卢延辉回道:“陛下,黎国使臣说,若是大楚不答应也无妨,因为眼下三叶岛已经被黎国舰队占据, 并且已经有军队和武者驻扎在了岛上,现在要的只是一个合法规程。” “什么?” 姜梦璇美眉一蹙。 “黎国蕞尔小邦,居然敢欺负到我大楚头上来了?真以为我大楚的兵威是摆设么?” 说着,他看向兵部尚书吕麟:“吕尚书,你掌管兵部,对此你怎么看?” 吕麟起身回道:“陛下,黎国虽小,但三叶道离我金陵水师实在太过遥远, 且当地海域地形复杂,一旦派遣水师前往征讨,恐怕……” 接下来的话没有明说,但大家基本都听明白了。 潜台词是面对黎国的无耻行径,眼下是一点没办法。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大楚的国土广袤,但主要掌控力都在陆地,至于海外的岛屿大都只是名义上的统辖,掌控力度几乎为零。 其实大楚立国几百年来,海域版图一直在缩水。 远洋各处岛屿海域一点一点被那些所谓的邦交国给占据蚕食。 而黎国,代表的只是南龙海域的一个缩影而已。 关键是,大楚的常规水师战舰根本无法适应远洋军事行动,除非是灵宝类材质打造的舰船才有可能。 但建造一艘用灵木打造的战舰,至少需要大楚1\/5的财政收入,而且需要大量灵力摧动才能航行,整片大陆除了武昭国外,根本没有哪个国家消耗的起。 而且这片大陆是以武道为基础,武者修为根基到了一定地步甚至可以御空飞行、踏河而行。 虽不至于一人灭一国,一掌碎山河这类骇人听闻,但与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还是能做到的。 因此武道昌盛,导致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十分缓慢。 即便战场上,大多数主力也都是以武者为先,普通士兵不过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消耗的炮灰而已。 更别提什么远洋无畏舰队,加特林、马克沁之类的现代化热武器了。 姜梦璇有些气馁,慢慢将目光移向为首的叶墨。 但叶墨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言不发,好像朝堂发生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那依你们的意思,黎国侵犯我大楚海域,驱逐我岛上子民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卢延辉回道:“陛下,对于黎国的行径我们当予以严厉谴责,同时督促其为欺压我岛上大楚子民一个合理解释。” “然后呢?”姜梦璇又问道,“谴责之后呢,又该如何?” 卢延辉:“三叶岛之事,自然是搁置再议。” “搁置?再议!” 姜梦璇脸色平静,但内心早已愤慨不已。 “卢尚书,什么时候,三叶岛归属还有争议了?” 卢延辉一愣,立马跪下躬身:“陛下恕罪,是臣失礼。” 姜梦璇没有继续理会他,而是把目光转移到吕麟身上。 感受女帝眼中放出的精芒,吕麟立马低下头不敢吱声。 “吕尚书,你掌管兵部,就打算眼睁睁看着我朝国土被这些番邦属国步步蚕食而无动于衷不成?” 吕麟闭上眼睛,索性心一横道:“陛下,如果您当真要对黎国用兵,那就得做好付出惨重代价的准备, 以臣估算,至少得损失二十万水师,战舰千艘,并且臣还不能保证能获得预期的战果。” 姜梦璇娥眉微蹙。 吕麟继续分析道:“陛下,我大楚水师,在各海域近海航行交战自然是没问题, 但若是深入南龙海域,就要面临长期交战的准备,首先必须保障海域航线的物资运输, 其次,必须面对黎国水师的反击,黎国战舰虽然不如我大楚所造,但他们熟知当地海域气候变化, 且水师官兵人人自幼与大海为伴,个个熟悉水性,十分难缠, 最后,南龙海域蛟族与黎国以及周边小国一直交好,若是他们派遣海兽袭扰,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另外,水师远洋各项费用,粗略估算至少得六千万两白银,陛下,您真的准备好打这一仗么?” 经吕麟这么一分析,姜梦璇原本提起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 吕麟虽然身为叶墨一党,但为人还是很客观的。 其他不说,光庞大的军费开支,已经让姜梦璇头疼不已。 打仗打的就是真金白银,就是后勤,为了一场战争导致财政破产的案例可谓比比皆是。 姜梦璇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黎国,从而让国财政进入青黄不接的地步。 更别提,眼下跟燕国的战争刚刚结束,国内也急需休养生息。 “陛下。” 这时,一直沉默的叶墨开口了。 “黎国之事可以暂时搁置再议,眼下真正该处理的是夏国的事, 虽然雍、凉二州已经脱离朝廷掌控,但名义上这两地依旧是我大楚国土, 若是弃之不顾,我大楚在两州关中地区的民心,怕是再也难以挽回了。” 姜梦璇:“丞相以为,两百年过去了,雍、凉二州之地还有多少百姓心向大楚么?” 叶墨回道:“民心自然是有的,哪怕只有一人心向大楚,陛下也不该放弃。” 姜梦璇:“自两百年前,大楚迁都金陵后,年年向夏国赈济粮草,可夏国却年年抠关南下劫掠河洛之地, 丞相以为,这样的局势难道还有必要继续持续下去么?” 叶墨:“陛下,正是因为我大楚年年向夏国运输粮草物资,故而才让夏国的兵锋止在河洛一带, 如果停止输送,四十万西夏铁骑一旦南下大举破关,必然是生灵涂炭。” “难道我大楚就没有反击之力,只能任凭他们挨打么?”姜梦璇情绪顿时有了些许起伏, “真是笑话,黎国可以欺负、燕国可以欺负,夏国也一样可以欺负我大楚, 那么我大楚的军队真的就只是一个摆设么?” 叶墨回道:“陛下,并非老臣不知此举会让我大楚颜面扫地,奈何,夏国和燕国是盟国, 夏国一旦遭我大楚袭击,燕国必然出兵回应,眼下局势燕国军事强于我大楚, 不妥协只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望陛下以大局为重,莫要意气用事。” “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叶墨话音一落,满朝文武齐齐俯首请求。 面对这样的局面,姜梦璇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选择妥协。 “罢了,既然丞相对这件事已有主见,就由丞相全权督办便是。” “多谢陛下。” 叶墨行完礼,随后又道:“陛下,老臣另有一事相报,再有九个月,陛下即将步入十八, 按我大楚宫廷律法,陛下可择贤婿入宫为左右,老臣特意为陛下甄选了几位当世才俊, 如无异议,请陛下选个黄道吉日,臣可带他们进宫面圣,由陛下亲自挑选。” 姜梦璇:“此事朕当须遣人去往青玉峰,与母后商议再做决定。” 叶墨神色一变:“陛下选婿,与太后又有何干?陛下虽为女儿身,但更是我楚国国君,一切都可由陛下做主!” 第18章 女帝婚事 大楚皇室规定,女子十六,男子十八,便是到了婚配的年纪。 即便你是女帝,最迟也不可超过十八岁,必须要择好一门婚事。 只是帝家婚事一般由长辈来操办,丞相府只有举荐人选的资格。 但当今太后并非女帝生母,楚礼又规定,若帝王生养父母皆不在,有权个人指定夫婿。 所以,叶墨这话从礼法上来讲,根本没有半点毛病。 对于感情这种事,姜梦璇年幼时也曾有过憧憬,比如就对同门的三师兄许景言产生过莫名的情愫。 可惜许景言心仪之人却是玄玉宗天娇——玄门玉女楚幼薇,二人早早就定下了婚事。 这曾让当时年仅八岁的姜梦璇失落过很长一阵子,甚至还把楚幼薇幻想成老巫婆的样子。 但随着年龄增长,姜梦璇逐渐才明白,自己对三师兄的感情,只是单纯的仰慕之情,并非自以为是的儿女之情。 何况自己身为女帝,也不可能在终身大事上与寻常普通女子那般搞什么“寻觅有情郎”那一套。 自己的另一半大概率就是政治上的联姻,并没有真情实意的那一种,单纯就是为了繁衍皇室后代以及获取稳固皇权的政治资源。 这点,姜梦璇有着十分清醒的认知。 只是,姜梦璇现在还不想这么早成婚,只想埋身于公务之中,让大楚兴盛。 于是她问道:“丞相,如今国朝多事之秋,此时谈及朕的终身大事,会否太早了些?” 叶墨回道:“如果陛下以为现在成婚太早,那老臣建议可先选定入赘人选,至于何时成婚,由陛下亲自定夺, 期间,陛下也好考察众婿人品能力,从中选出最适合的夫婿入宫与陛下喜结连理。” 叶墨这话十分有水平,没有任何咄咄逼人的态度,一副只为姜梦璇考虑的神情,硬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样的对手,才让人感到棘手。 如果叶墨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迫使姜梦璇妥协,那问题反而就好办了。 但偏偏这只老狐狸并没有这么做,给的建议反而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 姜梦璇思索了半晌,看了眼叶墨那稳重的姿态,直接回道: “那这件事就由丞相操持吧,朕初登大宝不久,一切尚需丞相扶持。” 叶墨躬身回道:“多谢陛下,信任老臣,老臣之前已询问过监天司, 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届时,老臣会携各路才俊与陛下仔细甄选。” “嗯,就依丞相吧,如无他事,那就退朝。” “恭迎陛下。” 随着百官齐声恭维过后,姜梦璇在侍女搀扶下,离开了太极殿。 等一散朝,吕麟立马来到叶墨身边,小声说道:“叶相,黎国和西夏国之事,当如何处置,还请叶相能指点学生一二。” 叶墨摆摆手,示意吕麟和一起出殿。 等穿上鞋子,走在玉阶上,叶墨才问道:“吕麟啊,你以为大楚和大燕比如何?” “大燕地处北域以东,常年与蛮荒异族交战不休,其民风自然彪悍,论战力,我大楚当真略有不足。” 叶墨点点头:“没错,单论兵,大楚自是不如大燕国,但如果大楚真的要跟大燕进行决战,老夫断言,大燕必败!” 吕麟:“叶相何以如此笃定?” 叶墨笑道:“你身为兵部尚书,看重的只是大楚兵威,然国与国之间,比的可不单单只有兵强马壮这一点, 上月户部统计,过去十年时间,燕国境内至少有三千户百姓跑入我大楚境内安家落户,并已登记造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吕麟摇摇头:“燕国位于苦寒之地,且其国内君主横征暴敛无度,燕国百姓无以为继,故而投奔我大楚。” 叶墨:“这就对了,试问一个单靠武力治国的国邦又能持续多久呢? 治国,关键还是在治民,生活是对比出来的, 你武力再强,但百姓却连饭都吃不饱,这样的国家是永远都强不了的。” 吕麟忙道:“既然如此,那恩师为何要逼陛下割让三郡之地给燕国,当举国之力一举灭掉大燕永绝后患才是。” 叶墨闻言一顿,侧身看着吕麟。 吕麟却是毫不退缩,满腔愤慨直视着叶墨。 许久,叶墨缓缓开口:“吕麟啊,你是在怪我么?” 吕麟摇摇头:“不,学生知道恩师这么做定有理由,只是学生实在不明白, 燕国是我大楚最大的隐患,既然恩师说有能力击败他们,为何还要割土求和,每年送上几十万的贡银呢?” 叶墨摇摇头:“你现在这样子意气用事,适合坐在这位置上么? 攻灭大燕,你可知我大楚将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至少十年的财政支出,这样穷兵黩武的胜利,是你想要的么? 等仗打完了,我大楚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你想过么?” 吕麟:“但这样,至少可以洗刷大楚的屈辱。” “屁的屈辱!” 叶墨直接一指点在他脑门上。 “你告诉我,屈辱了什么?哪里屈辱了?” “国土丧失,被迫求和,这难道不是屈辱?” “三个无关紧要的弃郡,还皆是在敌国境内,用它们换来并州的太平,这叫屈辱? 三十万岁银换来边市贸易开放,大楚每年可在互市贸易中获取岁银几倍的收益,这叫哪门子屈辱? 吕麟啊,我怎么教你的?凡事必须要从多方面着手去观察,不要只在一个节骨眼上钻牛角尖, 今日你若是清流之辈,要说这样的话,本官连话都懒得跟你说, 但你现在可是大楚正二品,主管兵部的尚书,还要跟那群清流一般眼界低下么? 牺牲皇权的颜面,换来百姓的安居乐业,这算什么屈辱? 你啊……” 叶墨指着吕麟,最后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看来你还是很不服,那我问你,如果大燕亡了,你又当如何?” 吕麟下意识道:“大燕亡了,我大楚边境隐患消除,天下彻底承平。” “好一个天下承平!” 叶墨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边境隐患消除?这话亏能从你堂堂二品兵部尚书口中说出来? 大燕再如何好歹也是受王化引导的国度,至少他们跟我们楚人一样懂礼义廉耻, 要是大燕亡了,我大楚要面对的就是东方最强盛的武昭国和他附属天狼国的虎狼之师, 那可是一群满脑子只有繁衍和杀戮的原始族群,对土地有着前所未有的贪婪和执念, 你想让我大楚的军队,还有大楚的百姓直接面对这种嗜血成性的野兽么?” 吕麟一听,顿时明白了。 他拱手致歉:“恩师,学生明白了,您之所以选择与燕国妥协,是为了让他们替楚国扛住武昭国的威胁,对么。” 叶墨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说了这么多,现在你还觉得黎国跟夏国的事难办么?” 吕麟摇摇头:“不,经恩师这么一说,学生已经不觉得这些算什么事了, 妥协有时并不代表懦弱,而是积攒实力,等待最关键的一击。” 叶墨总算露出了欣慰的面容:“总算还有救,记住一句话,掌兵者需审时度势,不打无义之仗, 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那这兵部尚书的位置就不用坐了。” “恩师息怒,学生明白了。” 叶墨指了指他的脸,然后头也不回出宫去了。 …… 夜晚。 当朝堂之上纷争不休之际,金陵东市淮艳街前,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怎么样贤弟,这地方很不错吧?老哥没骗你对么?” “呵呵,的确有点意思。” “岂止有点意思,这里的全身按摩才叫一个刺激,主打的就是不走寻常路, 本王有幸体验过一回,至今都是回味无穷啊~” 沈浪看着两边张灯结彩的青楼,也是感到意兴阑珊。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自个儿将吃到在这个世上的第一口肉。 第19章 青楼谈国事 淑玉楼,这座矗立在金陵城中的宏伟建筑,堪称当地最大且档次规格高的青楼。 它以其奢华与高雅而闻名遐迩,成为了无数男人此生梦寐以求的销魂窟。 踏入淑玉楼,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楼内布置得金碧辉煌,精美的雕刻和华丽的装饰令人目不暇接。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美女们。 她们个个美若天仙,娇艳欲滴,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这些女子们身姿婀娜,风姿绰约。 她们的容颜如诗如画,细腻的肌肤宛如羊脂白玉,晶莹剔透; 柳眉弯弯,似远山含黛; 眼眸明亮,犹如星辰闪烁。 每一个微笑、每一次回眸都充满了风情万种,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沈浪自进入淑玉楼开始,就恨不得眼睛多长几双,不断在那些女子身上徘徊,可谓是装都不装。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地方啊,保你来了不吃亏。” 姜尚贤不停向沈浪炫耀眼前见到的一切。 他指着前方看上去一拍演奏乐器的乐姬,流着哈喇子说道:“看到没?这些女人各个貌美如花,才艺双全, 就算这几个演奏的,单一个拎出去也能让无数男人心动, 这地方啊,绝对能让你享尽人间齐福。” 说话间,一名二十七八岁,身穿锦罗的绝艳女子,正踩着玄机步,微微扭动柔弱无骨的腰肢,走到了姜尚贤面前。 她欠身行过一个万福礼:“许久不见王爷,奴家还以为王爷把蔽号给忘了呢。” “芙儿,可想死本王了,来和本王亲热一个。” 姜尚贤顿时两眼眯成一条线,一把将女人揉到怀里。 只听女人轻咛一声,半推半就躺在了姜尚贤那宽阔的胸膛上。 “王爷,自重~” 这个叫芙儿的女人发出一声销魂的夹音声,随即扭扭捏捏从他怀里挣脱。 “唉,王爷,这位是?好俊的少年郎,怎么以前从没见过,是第一回来吧?” 看到沈浪一瞬,芙儿立刻开始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眼神也不由大放异彩。 沈浪没有说话,姜尚贤则介绍道:“这位可是我过命的好兄弟, 今日特意带他来见见场面,芙儿你要不安排一下,千万不要让他败兴啊。” “那还是老样子?” 芙儿手中团扇一摆,好奇地问道。 姜尚贤点点头,随后俯身在芙儿耳边嘀咕了几句。 结果芙儿听完,顿时好奇地打量了沈浪几眼,瞬间将团扇捂住半边脸颊,似乎在憋笑。 这一幕,看的沈浪很是不爽,手竟是缓缓伸到了腰后,反握住匕首的刀柄。 姜尚贤催促道:“行了芙儿,赶紧去安排吧,别让我兄弟等太久。” 芙儿这才摇着团扇说道:“王爷,淑玉楼规矩可是摆在这里的,姑娘可以给找来,保证姿色上等, 但能不能有一夜良宵,这可得看你这位小兄弟的本事了,毕竟蔽号的姑娘卖艺不卖身,除非她们自愿的哦。” “赶紧的吧。”姜尚贤立马从储物戒掏出两锭十两重的黄金,“记得再来两壶好酒,几个小菜,万万不可亏待我兄弟。” 芙儿接过黄金,满脸喜色:“好咧,王爷,您和这位小郎君先去沐浴更衣,然后到君悦阁稍待,人一会儿就到。” 等芙儿一走,姜尚贤笑着拍拍沈浪肩膀:“怎么样贤弟?老哥安排的还行吧? 今日你啥都别想,玩命的尽兴就行,一切开销都老哥我包了。” 沈浪对此嗤之以鼻:“王爷啊,你他喵能要点脸么? 严格来说你身上的钱都是我的,用我的钱摆阔能不能想想当事人的感受?” “你我两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啊?” 姜尚贤揉着沈浪肩膀,一路向二楼走去。 “跟着你老哥我,以后这样快活的日子可是少不得的,走,先泡个澡, 晚了就会有姑娘给咱按摩,然后再给你整个大活,算是老哥我感激你这段时日的帮衬。” 沈浪默默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狐疑地问道:“刚才你跟那掌柜的说了什么?” 姜尚贤眼一眯:“说你还是雏呗,好让人家多照顾一下你。” “糙!” 沈浪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想走。 但步子刚迈开,就被姜尚贤一把拉住肩上披风。 “贤弟你干什么,走啥啊?” 沈浪十分不爽:“你他喵骂谁是雏?老子最恨别人骂我是雏,你这样的狐朋狗友,不要也罢!” “这怎么能算骂人呢?” 姜尚贤十分不解:“贤弟啊,这可是为你好, 这淑玉楼里的规矩,如果男人还是一个雏,那大有概率上垒的, 这么说也是给你制造机会不是么?” “笑死,啥时候男人是雏也成一种炫耀本钱了?”沈浪反问一句。 “说明洁身自好呗?是个姑娘见到第一印象都很好,难免想要尝一尝鲜。” “都来逛妓院了,还提洁身自不自好?这跟既要又要什么区别?”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走吧,快活要紧。” 姜尚贤推着沈浪进入了一间浴室。 半个时辰后,沈浪和姜尚贤,一人一件真丝睡袍,舒服的躺在舒服的雅间——君悦阁内的床榻上品着美酒佳肴。 身下,两名姿色诱人,衣装清凉的少女正在给二人做着足疗。 “哎呀,本王也好久没享受了,兄弟,感觉怎么样啊?” “还行,没我想的那么差。” “瞧你这话说的,就一个嘴硬。” 姜尚贤移动了下肥胖的身躯,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摊开双臂躺在床榻上,不再说话,尽情享受着身下美女的按摩服务。 直到足疗结束,姜尚贤又点了两个背部精油按摩服务。 在换人期间,他好奇地问道:“兄弟,你说我大楚现在要是跟大燕国全面开战,胜算几何?” 沈浪趴在床上,闻言闭着眼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休息的时候不喜欢指点江山, 替你料理了那几个青衣楼的卡拉米,接下来半个月休想再给我安排任务。” “也就随口一说嘛,不然你让哥哥我说啥? 反正随便指点一下江山也不错,总不能直接开讲几个荤段子是吧。” 沈浪侧了个头:“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介入,两国交战即便大燕被大楚击败,大楚国力也会巨大损失, 搞不好未来几十年都没办法恢复,要我说,眼下不打是对的,毕竟时机未到。” 姜尚贤:“那我就奇怪了,你说我大楚国力怎么也比他大燕要强吧, 人比他们多,财政也是人家十倍,可为什么就比不过人家呢?” 沈浪回道:“那是因为国力没有集中到该用的地方去,资源调配无法拧成一股绳, 就如同一盘散沙,打不过不是情理之中么?” 姜尚贤顿时来了兴致:“那你说,怎么拧成一股绳?” 沈浪笑了笑:“打个比方,东街卖桌子,北街卖椅子,人想买这两样东西,就必须跑两个地方, 如果把桌椅同时放在一家店里卖,是不是就省力许多,还能空出一间商铺去卖其他商品, 这就是资源合理调配,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不认为楚国的兵马不如燕国的。” “那这样就能轻易打败燕国了?” “做什么梦呢?这只是一个前提而已。” “那还有呢?” 姜尚贤迫切地追问。 他想看看沈浪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如果有的话,姜梦璇身边就能有一个可以辅佐的人才,替她分忧解难了。 然而,沈浪似乎察觉了什么,直接问道:“我说王爷,你问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今日不是来快活的么?你净跟我掰扯这些做什么?” 第20章 燕国杀手 “也就这么随口一说,不提了,该享受享受了。” 说话间,包间门被人挪开。 两名身着露腿裾装的靓丽少女,端着各色香油,踩着小碎步,来到了二人身前。 沈浪只看了两名少女一眼,眼神在她们的白皙的玉腿上流连一阵,立马翻了个身背朝天。 因为生怕被人看出生理变化的端倪,这才翻了个身。 姜尚贤一见那俩少女,顿时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兄弟,听哥哥的,就这俩吧,你选一个,晚上好好犒劳下自己。” “呵呵……”沈浪侧着脑袋闭目轻笑一声,“姑娘虽美,就怕带毒啊。” 姜尚贤不解:“啥意思?” 沈浪还没开口,就听其中一名少女说道:“两位客人,现在可以开始为你们服务了么?” “当然可以。”姜尚贤立马笑着扭过身趴在枕头上,“对了,除开按摩还有其他服务么?” “客人指的是?” “你懂的。” 两名少女面色一红,随即各自来到沈浪和姜尚贤身边,解开了二人虚掩在身上的衣服。 当冰凉的花香露滴在裸露的肌肤上一瞬间,姜尚贤脸上浮现一抹极其扭曲的惬意。 “本王就喜欢这个味儿,怎么样啊贤弟,还过瘾不?” 但沈浪此时已经沉浸其中,根本没有回姜尚贤的话。 就在花香搓过沈浪的肩膀时,他默默将左手伸到了枕头下。 “手法不错啊,姑娘你是哪里人,多大了?” 沈浪随口问了一句。 女技师回道:“回客官的话,奴家并州人士,刚满十八岁。” “并州?离这儿挺远的啊。”沈浪嘴角微微一抽,“年纪轻轻的,干嘛跑这鬼地方,干这种破买卖?” 女技师:“边境苦寒,哪有这里赚的多,也是为了糊口嘛。” 说着,女技师骑在沈浪背上,然后用一个推搓的姿势,由下往上姜花露从他背上散开。 沈浪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轻吟一声。 “舒服么客官?” “舒服……” 下一刻,女技师将头凑到沈昭耳边,小声道:“客人,要不要去里间,奴家还有新鲜的手法可以展示的。” 沈浪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间半敞开的房间映入眼帘。 一旁的姜尚贤立马怂恿道:“兄弟,机会难得, 今晚你就开个荤吧,哥哥等你变成爷们儿再来一起交流心得。” 不想,沈浪却反手一把抓住身后女技师的脚踝。 显然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没让女技师反应过来,娇躯本能的颤抖了一下。 “客人,你……你做什么……” 沈浪没有答他的话,只是在她脚踝处来回摩挲几下,随后笑了。 “并州人士?但为什么我摸着你的腿,感觉像是燕国人?” 此话一出,另一个趴在姜尚贤身上的女技师也是本能一惊。 “客人,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燕国人士,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并州,位于楚燕交界处,虽然只隔了几十里,但两地之间的民风气候有着天壤之别, 并州本土主以农牧为生,而且大家闺秀一般是不下地的,所以腿脚摸起来比较光滑, 而大燕国内,半耕半农,无论女子还是男子,常年在外以皮靴为主且很少穿内袜,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穿久了肌肤的触感还是不同的,关键是长期穿戴兽皮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兽性气味, 不管涂抹了多少水粉胭脂,只要仔细闻一闻还是能区分的一清二楚。” 说着,沈浪直接翻了个身,把女技师从身上掀了下去。 “很不巧,你们遇到了我这个常年在边关从伍的军士,老实交代你们的来历,也好少受点苦。” 姜尚贤大惊,就在他准备起身时,他身后的女技师忽然从裙摆下掏出一把匕首。 “小妹,我们被发现了,赶紧动……” 噗呲—— 鲜血飙溅。 下一刻,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沈浪提前一步从枕头下掏出匕首,刀气隔着两步距离,直接切断了女人咽喉。 “姐姐!” 身份暴露,另一个女技师也不再掩藏,同样从裙摆下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姜尚贤。 “为了回报相爷的恩情,今日你必须死!呀——” 说着,她嘶吼一声,向姜尚贤刺去。 这场面,瞬间吓得姜尚贤连反应功夫都来不及展现。 叮铃—— 但很快,一阵轻盈风铃声吹过,她持匕首的手掌直接被挑断了手筋。 沈浪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厉声质问道:“说,什么人命你来的?” “呵呵,呃——” 然而下一秒,女技师嘴角涌出一口黑血,当场头一歪,没了动静。 沈浪立马将手指按在她脖颈上,随即摇摇头。 “死了。” 此刻,惊魂未定的姜尚贤还在瑟瑟发抖,身上的油水随着躯体抖动不停发出阵阵“咕噜”的回响。 “王爷,别愣着了,干活了。” “哦,好。” 姜尚贤吓得翻下床,走到尸体边上仔细打量了一眼。 随后发出“嘬嘬嘬”的惋惜声,忍不住对沈浪说道:“多好的成色啊,可惜了,兄弟要不咱俩趁热?” 沈浪见此,惊的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二话不说直接给他脑门上来了一巴掌。 “当你下属真他喵丢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趁热?尼玛真算是开了眼界。” 说完,直接丢给他一块令牌,正是精卫司的身份牌。 “兄弟,你连身份和武器都带身上啊?这么警惕的么?” 沈浪懒得理会他,直接吩咐道:“立刻封锁现场,让精卫司和各衙署来协助, 今晚在这淑玉楼里的人,必须全部盘查清楚。” “好的,我这就去办。” 姜尚贤立马穿好衣服,屁颠屁颠出门了。 沈浪仔细观察两具女尸身上留下的线索,然而除开牙齿内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外硬是一无所获。 最后只在两把匕首上找到“叶”的字样。 不多时,淑玉楼内一阵喧哗,沈浪知道这是姜尚贤带着官署的人入场了。 约一盏茶过后,姜尚贤回到沈浪身边问道:“兄弟,有什么线索么?漱玉楼已经全让本王给封锁了。” 沈浪将涂抹剧毒的匕首递到他手中:“冲你来的。” 姜尚贤看了一眼,眉头一皱:“相国府的人,这群家伙好大的胆。” 沈浪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如果你是相国府的人,会这么堂而皇之暴露自己么?” 姜尚贤指着手中的匕首道:“这做工就是叶家工坊出品的,本王认的一清二楚。” 沈浪长吐一口气道:“行了王爷,这件事还是得跟女帝去禀报吧,毕竟刺杀一个王爷未遂, 可是不小的案子,剩下是你来办吧,这里面的水我可不想去趟。” 说着,他起身向外走去。 姜尚贤忙追了过去:“你要去哪啊?别丢下本王一个人,怪他喵渗人的。” “今日我休假,遇到这种事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早知如此,还不如买只烧鸡回家喝酒去呢。” 沈浪吐槽一句,丢下一脸懵逼的姜尚贤,直接走到了大厅。 姜尚贤刚要继续追赶,芙儿就满脸泪水奔到他面前哭诉道:“王爷啊,这事我可真的不知情啊,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姜尚贤很是不耐烦:“行了行了,哭什么哭?等本王调查清楚了,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现在,配合好各衙署,别再出乱子了,真是扫了本王雅兴。” 甩开芙儿后,姜尚贤继续去追赶沈浪。 而此时沈浪正站在大厅中一名俊俏的书生面前。 这书生长得极其俊美,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如墨画、唇若涂脂。 气质更是非凡,身姿挺拔如松,行动间优雅从容,宛如仙人下凡一般。 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让人感觉十分温和亲切。 沈浪看着他,脑海里回想起一位梳着中分头,穿着黑白背带裤,捧着篮球的故人。 第21章 心仪女帝的男人 “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蔡?” “在下舒影文,并不姓蔡,不知官爷有何见教?” 少年见沈浪一直在注视自己,主动起身向他打招呼。 这一起身,沈浪才更详细的观察到了对方样貌和身材。 舒影文一身蔚蓝色半透明的青衫外衣,将自己的身体曲线衬托的淋漓尽致。 再配合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颊,和细碎柔情的眼神,是个女人见了就会春心萌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 舒影文在淑玉楼内可是极其特别的存在,模样俊俏,脾气也好,看上去就像个花瓶吉祥物。 且挺拔的身姿阴柔中带着一丝阳刚的魅力,如同魅魔的身体,不断吸引着其他女人的目光。 这样的男人,不去当药娘卖屁股着实有些浪费了,再不济也该当个牛郎什么的吧。 沈浪环视了他一眼,随口问道:“舒影文是吧,之前我怎么没见过你?做什么的?” 舒影文长袖一甩,向沈昭恭敬行了一礼:“这位官爷,在下月前方至淑玉楼,不过江南宁杭一名普通书生。” “普通书生?”沈浪抬眼看了眼四周,“普通书生能来的起这种地方消费?” 消费一词舒影文或许听不懂,但大致意思也明白沈浪这是认为自己的身价进不来这种地方。 于是他耐心解释道:“官爷误会了,在下置身此地,纯是为了生计, 靠着书写几幅字画赚取一些银两,并非是为寻欢作乐而来。” 沈浪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一介书生,从宁杭跑到京师, 就是为了在青楼里卖字画?呵呵,你书读的可真是不拘一格啊。” 面对沈浪的冷嘲热讽,舒影文没有辩解,但边侧的一名青楼女子却站出来说话了:“这位官爷似乎对我们青楼有很大成见? 也对,在你们这些当差的眼里,我们或许就是贱婢一名,但舒公子不一样,他的才华和气度能让我们倾心, 而且,他也从没看不起我们这些流落风尘的女子,给与了我们足够的尊重。” 沈浪直接打断她:“尊重?你要想人尊重就别干这一行啊,还不是因为这行来钱轻松? 既当又要的,还非要立个牌坊,卖就卖,别搞得自己好像多么的冰清玉洁, 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们这种既要又要还立牌坊的,不如实诚一些。” 真相往往都是最伤人的,这话瞬间把这些自诩青楼才女的风尘女子气的够呛。 “你,你这人怎么说的出这种话?” “太低俗了,真是太低俗了!” “好一个不尊重女性的狂徒,淑玉楼,不欢迎你。” “看到你这么说,我都气的要得玉玉症了。” 本以为看着沈浪俊朗英武,众女还有些好感,但他这话一出口,印象分直接就大打折扣了。 结果,沈浪手一指四周,沉声道:“告诉你们,现在淑玉楼里可有命案, 你们在场每个人都有嫌疑,再敢哔哔要不要带你们去精卫司牢房待一宿见见场面?” 全场瞬间安静。 精卫司的牢房她们都听说过,活人进去直接脱层皮的那种。 这些姑娘家长的细皮嫩肉除了让男人摸外,还能有什么本事?去那种粗俗地方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舒影文见此忙道:“官爷,请不要吓唬这些姑娘,其实她们也是为生活所逼没办法而已, 如果在下有哪里得罪官爷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 “哦,还学会替人说话啊,看来你人还怪好的。” 沈浪拍拍自己身上的披风,随后一手搭在他肩膀上。 “跟我走一趟精卫司吧,我怀疑你是今晚这场凶杀案的主谋。” 舒影文忙道:“官爷误会啊,这刺杀案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怎么知道是刺杀案?” 沈浪眼一眯,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又加紧了几分。 舒影文顿时一阵吃痛,忙道:“在下是听王爷说的啊,整个淑玉楼的人都听到了。” 沈浪一愣,回头就见姜尚贤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你说的?” “那个,本王不是第一次遇到刺杀嘛,紧张之下就给喊了出来并不过份吧。” “糙。” 沈浪一阵无语,只能甩开舒影文,以一副关爱智障的的眼神看了姜尚贤一眼。 这时,舒影文向姜尚贤行了一礼:“王爷有礼了。” 姜尚贤立马摆出一副王爷架势,对他说道:“嗯,你小子可真好样的,自立更生有骨气, 本王看好你,不过能不能成为我大楚帝婿,主要还得看陛下意思。” 舒影文躬身道:“还望王爷可以成全,在下对陛下心仪多年,绝对不会辜负陛下半分。” “那本王可做不了主,总之这件事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说完,姜尚贤挽过沈浪肩膀道:“他不会是刺杀本王主谋的,兄弟放心吧。” 沈浪轻笑一声,甩开他的手:“看出来了,王爷和这位姓舒的熟的很嘛。” 姜尚贤道:“他呀,是我家侄女儿的仰慕者,幼年时期就朝思暮想了, 如今陛下招婿在即,他特意赶来试试水,由他去吧,跟咱没关系。” “哟,这么说来,女帝还是他的白月光呐?”沈浪一听,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起来。“来来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本王刚被人刺杀未遂,你不得安慰安慰本王?” “这件事交由大理寺和刑部来介入就成了,精卫司也就一个配合协助,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此机会,先说点趣闻乐呵乐呵, 实在不行你开个黄腔也行,重要的是个氛围感必须要拉满。” 说着,两人来到角落一处茶几边坐下,看着大厅内官府来来回回忙碌的场景,直接闲聊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这姓舒的家境虽然贫寒,可在宁杭一带可是出了名的才子, 幼年时曾有幸入京见过咱家侄女一眼,自那以后就惦记上了, 这回闻听咱侄女即将招婿,这就赶来打算试试水了, 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淑玉楼靠文笔养活自己,也算是有几分骨气。” 沈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舒影文,不由摇摇头:“这书生气息,除了长得好看点,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嘛,难道你家侄女好这一口?” 姜尚贤拍着大腿笑了:“这年头,男人和女人都一个鸟样,长的好看的都会遭人惦记,这舒影文虽然一身的书生气, 但人相貌堂堂,身姿也挺拔,谁家女人看了不爱, 毕竟了解一个人之前,最重要的不就是颜值么?我看啊,兴许有戏。” 沈浪摸着下巴:“那倒是有点意思,到时女帝招婿现场一定很多人吧?” 姜尚贤喝了一口水:“那可不是?女帝招婿和帝王选秀一样,集结了天下美男子甄选,少说一百来号人,场面一定十分壮观。” “女帝能选一个出入青楼的男人?” “出入青楼无所谓,关键是检测没失身就行。” “啥?”沈浪顿时有些不可置信,“男人失没失身还能查出来?” “嘿嘿。”姜尚贤神秘一笑,“那是自然, 这样吧,三天后就是陛下招婿大典,正好也是这月发放俸禄的日子, 不如让哥哥我亲自带你见见场面怎么样?” “这个倒是有点兴趣,我也想看看女帝选婿场面是怎么样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沈浪觉得进宫看看也好。 顺便也想见一见大楚第一美人的姜梦璇,到底出落的如何,是不是百闻不如一见。 姜尚贤又倒了杯水,刚准备喝,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沈浪。 “看我做什么?” “嘿嘿,没什么,就是在想,兄弟就是在想,你若是我亲家就好了。” “莫名其妙。” 沈浪笑着摇摇头,见个衙署的人都到了,索性起身告辞:“王爷啊,这里基本没我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咱们改日再约。” 姜尚贤摆摆手:“成,本王留下跟他们交代就成,你先早些回去歇息,过几天再找你。” 目送沈浪离开后,姜尚贤轻咳一声,大声道:“都给本王查仔细点,查不出个所以来,今晚都不准收工!” 第22章 考虑下他? “陛下,这是整理出来的淑玉楼案牍过程,请您过目。” 当晚,淑玉楼刺杀事件整理完毕后,姜尚贤就火急火燎,在精卫司以及王府侍卫的护送下,进宫见了姜梦璇。 其实早在一个时辰前,姜梦璇就已经收到了有关淑玉楼的消息,对姜尚贤的安危十分关注。 “皇叔无恙否?” 见到姜尚贤第一眼,姜梦璇并没有先谈有关案子的事,而是主动关心他的状况。 姜尚贤咧着嘴笑道:“有劳陛下挂念,臣安然无事, 今日这事说起来还得多亏了沈浪,要不是他,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姜梦璇点了点头:“皇叔无恙,那朕便放心了,沈浪确实有功, 只是皇叔,朕有一事不明白,还请皇叔明示。” 姜尚贤:“陛下但问无妨,臣定知无不言。” 姜梦璇起身问道:“淑玉楼这等风月所入场价值不菲,皇叔是哪来的钱去那种地方的?” “这个,那个……” 姜尚贤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努力在脑海里思索说辞搪塞过去。 最后面对自家侄女那认真的眼神,他脑袋一热,直接说道:“实不相瞒,是沈浪非要去见见世面, 臣怎么劝都劝不住,臣实在是被磨的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带他去了那种地方,其实这钱也是他出的。” 说完这话,姜尚贤总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丝过意不去,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让沈浪背锅的行为十分可耻。 于是又不停在脑海里安慰道:兄弟,实在对不住了,这黑锅你先替我背一下,回头我再报答你,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媳妇儿,我家皇侄儿就嫁给你吧。 只是短短几秒钟思索过后,姜尚贤是脸不红心不跳,认为出卖沈浪是无比英明的决定…… 甚至感觉他还赚了,考虑事后怎么要笔介绍费。 然而,这么拙劣的理由,又怎么可能骗的过姜梦璇。 “皇叔,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么?你堂堂靖王殿下,又是沈浪的上司,他可能逼着你去那种地方?” 面对质疑声,姜尚贤可谓是振振有词:“陛下,您不懂,正因为沈浪是我下属,还是精卫司最能干的人, 臣这才要跟他打好关系,何况您也知道,沈浪请我去青楼,还不是为了增进彼此关系,好有一个依靠嘛。” 姜梦璇笑了笑:“皇叔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淑玉楼那种地方,朕虽未曾去过,但也有耳闻, 入内都是百两白银起步,沈浪一月俸禄就二十五两,你们这一趟至少得花费二百两, 就算是不吃不喝,那也足足是八个月的俸禄,那么他哪来的钱呢?” 对于这个问题,姜尚贤回道的十分干脆:“陛下,难道您忘了前些时日,处理青衣楼的事,臣向您要了一千两黄金么?” 姜梦璇眉丸一蹙:“皇叔的意思是,这一千两黄金,都归沈浪了?” 姜尚贤:“可不是嘛,这活都是臣策划,但事却是沈浪亲自干的,这钱不给他给谁啊?” 所谓只要我不要脸,那就是无敌的。 在脸面这个问题上,姜尚贤一向信奉的是重甲钢板政策——怎么都别想让我破防。 而且,沈浪个性姜尚贤清楚的很,也不会在意这些声名。 当初他在并州可是在军法三令五申之下,当着他们的面公然屠戮越境的燕国溃兵,震慑的连主帅王忠嗣都目瞪口呆。 事后,沈浪在一段时间内遭遇同僚唾弃谩骂,结果他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吃的饭一口没少,还多添了一碗。 仗着对沈浪的了解,姜尚贤把锅甩给沈浪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姜梦璇摇摇头:“皇叔,你当真没骗朕么?可要说实话啊。” 姜尚贤忙换上一张痛苦面具:“臣怎么敢欺瞒陛下,还请陛下明鉴啊。” 姜梦璇也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即便知道姜尚贤这话大概率是为自己开脱的说辞而已。 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往小了说就是家事而已,何况自家皇叔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么? 好色却又惧内,但对皇室又绝对忠心,这就够了。 “好了皇叔,此事暂且按下不提,对了,对于此次刺杀皇叔的案件,皇叔是怎么看?” 姜尚贤立马一本正经分析道:“陛下,此案臣觉得另有蹊跷,刺客潜伏淑玉楼中,欲要对臣行刺, 想来是早有预谋,只是这其中牵扯很广,怕是跟燕国和相国府脱不开关系。” “何以见得?” 姜尚贤立马取出那把作案的匕首。 “陛下请看,这是叶家工坊制造的匕首,而那两名刺客经证实都是来自大燕境内。” 姜梦璇看了一眼,回道:“单靠这个也无法佐证就是相国府所为,即便将其交由大理寺审查, 叶墨同样会以各种理由开脱,即便最后追查到是叶家工坊所产,那也只能以管制不当论处,无法定叶家的罪。” 姜尚贤闻言,却笑了:“陛下,是不是叶家勾结外族谋害臣不重要, 重要的是,陛下可以借这件事敲打一下叶家,那也足够了。” 姜梦璇闻言,稍加思索,立马明白了姜尚贤的意思:“皇叔,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就算叶家真是清白的,但刺客用叶家工坊产的铁器来谋杀臣是真,难道他们就不该为此付出点代价么?” 姜梦璇坐回御案前,罕见地轻笑一声:“经皇叔这么一提醒,朕倒是有了那么些方向, 皇叔,你告诉朕,这些是谁和你说的?” 这一次,姜尚贤没有再隐瞒:“回禀陛下,此乃沈浪所言。” “沈浪?”姜梦璇再度好奇起来,“皇叔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沈浪说的?” “没错。” 姜尚贤眯着眼,挺起了胸膛。 “陛下,沈浪的能力远比臣想的还要高明,如果未来有机会,还请陛下一定要重用他,这人,对大楚真的有大用!” 姜梦璇很少看到姜尚贤能对一个下属有这么高的评价,再回想当日在闻香楼内,沈浪果断出手的那一幕,的确有那么一丝不同。 只是…… “可惜皇叔你也说了,他心并非在大楚身上。” 姜尚贤一听,忙道:“陛下,沈浪一辈子都未受过我大楚恩惠,又怎么会真心心系大楚? 何况,陛下也不敢保证天下所有大楚臣民一定心系大楚吧? 如果沈浪想要背叛大楚,有的是机会,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这说明,至少目前为止,他没有心系大楚,但也没有叛楚之心, 其实,这样的人若是能用好了,对陛下而言定大有助益。” 姜梦璇点了点头,双腿交叉轻轻翘起。 “那依皇叔之见,朕该怎么用他?” 姜尚贤刚想开口,但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姜梦璇只是平静地回道:“皇叔,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么?说就是了。” 姜尚贤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后心一横,抱拳拱手。 “陛下,再有两日就是您的招婿指婚大典,臣以为,要不要考虑让他一试,只要你不嫌弃他是一名庶人?” 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姜尚贤小心翼翼抬眸看着女帝,生怕她忽然大发雷霆。 但姜梦璇却是出奇的平静,平静到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皇叔,你先下去吧。” 良久,她才轻吐出一句话。 “是,臣告退。” 姜尚贤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离开了。 等他一走,姜梦璇玉指轻点下巴,开始仔细思索起来。 “若其真有才,朕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招其为夫婿, 只是就怕这皇室入赘流程,他就无法通过,尤其是守阳砂这关,唉。” 第23章 谁的刀快? 沈浪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混吃等死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因为有对腹黑的叔侄,正将魔爪一点一点伸向自己。 从淑玉楼出来的这两天,沈浪的日子丝毫没有变化…… 也不能说没有变化吧,至少他现在住的院子被他以八百两白银的价格给盘下来了。 面对钱包里剩下的二百两巨款,一瞬间他就觉得腰板也挺的直了,出门走路也能带风。 人穷志短,就这样! 所以,第三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沈浪决定豪横一把。 不吃油条豆浆,改吃牛肉粉丝汤了。 王记牛肉面馆前—— “老板,两碗牛肉粉丝,两个火烧!” 一进大厅,沈浪直接吆喝一声,随后走到柜台前,摸出三十个铜钱一字排开,瞬间一股土豪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热气腾腾的面馆。 坐到靠门口的方桌前,沈浪翘着腿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流。 今天是个好日子。 发俸禄的好日子。 每个月这个时候,作为月光族的沈浪都会格外阔绰,好像不豪横一把就要死了一般难受。 没一会儿,牛肉粉丝汤来了。 沈浪端起碗吹了吹,刚准备来上一口。 忽然,大街上传来一阵喧哗。 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英俊帅气的青年正骑在一匹五品灵马上,在上百护卫护持下,悠然向皇宫方向走去。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沈浪当即端着汤碗来到了街边。 嗦了一口粉丝面,真特码的香。 等把粉丝面咽入腹中后,他才用胳膊顶了顶边上一个同样看热闹的商贩。 “这人谁啊?这么张扬?” 商贩头也没回,直接说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这位可是玄天宗宗主,白天羽的亲传弟子,又是江南世豪慕家长子,慕长歌! 这次来可是为了入赘皇家,瞧瞧人家,长得仪表堂堂,文武双全,是这回帝婿的最佳人选呐。” 沈浪听完,直接喝了口汤,回了句:“那么多名头,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搞了半天原来就是个吃软饭的,真是世风日下。” 商贩一听,顿时不爽打算回击两句。 但一转身看到沈浪身上那身官服后,立马就闭嘴了。 民不与官斗,他可没这么傻为了所谓偶像去跟眼前穿官衣的作对,毕竟龙场悟道这种品德,不是每个人都拥有。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晚上找个窑子快活一下,切,以为皇家饭有这么好吃的么?天真。” 说着,沈浪转身回了面馆,抓起火烧狼吞虎咽。 对他而言,这些都是消磨时间的小把戏而已。 吃饱喝足后,沈浪起身向皇宫走去。 “该领薪水了,顺道看看这女帝的选婿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希望来点乐子吧。” …… 两刻钟过后,沈浪已经搓着手站在了皇宫精卫司别院内。 沈浪一出现,所有人都不自觉挺直了身板,齐齐将目光瞄准了他。 这位爷一个月都见不到几回,如今难得再见,大家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其的复杂。 苏韵见到沈浪,第一时间向他行礼:“总旗苏韵,参见沈百户。” 沈浪斜着眼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新来的?” 苏韵闻言,顿时心中万分不爽,只能硬着头皮抱拳回礼:“上月刚到,沈百户,我们在落月阁见过一面。” 沈浪:“嗯,辛苦你了,精卫司的差事很苦,以后可有你受的。” 苏韵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辛苦,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像沈百户这样的人。”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她对沈浪也有了新的认识。 精卫司创立一年时间,唯有沈浪的战绩无人能及,但凡他接手的任务,无论是暗杀、护持、刺探等,都能给你漂亮完美的完成。 只是唯一的不满之处,就是这位自己的顶头上司,似乎没心情管理自己的旗属,也是精卫司四个旗属之中,最不负责任的那个。 “成为我这样的人?呵呵呵……” 沈浪一听顿时乐了,拍拍她的肩膀道。 “小苏啊,你要成什么样的人不好,干嘛要成为我这样的人?你呀,做好自个儿就行了。” 苏韵眉头一皱,不明白沈浪这话里的意思。 偏在这时,一名和沈浪同样身为百户的青年开口了。 “沈百户,你下属这么器重你,你就是这样打击她的么?” 沈浪闻言望去,只见一名三十不到,气宇轩昂的青年正一脸凝色看着自己。 这人叫赵昂,后天巅峰修为,在精卫司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精卫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内部可不是铁板一块。 在所有精卫司成员中,就赵昂看沈浪最为不顺眼,几次找姜尚贤要弹劾沈浪玩忽职守,想要把他赶出精卫司。 结果可想而知,不说沈浪和姜尚贤私下的关系,单沈浪摆在纸面上的功劳,也注定不会让他得逞。 这次之所以站出来怼沈浪,主要还是赵昂看上了苏韵。 在苏韵刚被调入精卫司那一刻起,赵昂就不止一次私下要约苏韵出来吃饭增进下感情,但无一不被苏韵给拒绝了。 可这并没有让赵昂气馁,反而对她的追求更加猛烈,甚至严重影响到了苏韵正常的生活,可谓不甚其扰。 这次,看到沈浪对苏韵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不由让赵昂醋意大发,果断开怼沈浪。 可显然,他找错了对象。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沈浪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声。 “除了你,还能是谁?”赵昂趾高气昂,“沈浪,你除了靠上头罩着外,还有什么本事?摆什么谱子!” “你要不服也可以找个上头罩一罩,咋滴,自己废物没能力,就觉得其他人都是废物了?” 沈浪的反击铿锵有力,气的赵昂脸色铁青。 “沈浪,你别得意,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 “别终有一天了,择日不如撞日吧。” 沈浪踏前一步。 “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个废物是如何让我跪在你面前的?” 气氛瞬间压抑,精卫司的人见到这一幕可谓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面对沈浪那咄咄逼人的态势,赵昂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手不自觉按在了悬挂腰间的刀柄上。 结果,沈浪下一句话就让他冷汗直流。 “信不信,在你的刀出鞘之前,你能看到自己后背长什么模样?” 这句话,根本没有给赵昂留任何颜面。 沈浪的刀有多快,他是见识过的,自己绝对不可能接的住。 一时间,气氛急转直下。 就在赵昂脑海里思索沈浪会以何种方式出刀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沈百户,签字画押吧。” “来了。” 这声音无论对沈浪还是赵昂而言,不亚于天籁之音。 一个终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薪水。 一个总算有了一个台阶。 看沈浪兴冲冲跑进庭院一间小屋,赵昂松口气的同时,心中对沈浪没来由的恨意更深了。 第24章 守阳砂 “都说钱是王八蛋,可就是离不开它。” 领了俸禄出门,沈浪掂着其中一块五两重的银锭来回抛着把玩,时不时用袖口擦上几下。 沈浪喜欢钱,非常的喜欢,只有沉甸甸的金银揣在腰包里,他心里才觉得踏实。 其实,以他的能力,真要赚钱有的是机会,在和系统大军博弈过程中就学到了无数可以在这个世界赚钱的方法。 但他不愿意去搞那些麻烦的流程,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要的就是那个轻松自在,不然早就随便绑定一个系统怕是早就起飞了。 沈浪找了个台阶坐下,继续把玩起手里的银子。 按照常规流程,这个时候他应该离开精卫司去街上消费玩乐了。 但今天是个例外。 女帝的招婿大典即将召开,他想见一见那场面如何热闹,也好开开眼界。 与此同时,苏韵一脸愁容从内室出来,捏紧了手中两锭五两重银子。 在经过沈浪身边时,本能想要开口,但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 “有什么话说,别憋着一张臭脸给谁看。” 沈浪擦着手里的白银,没好气地问了一声。 “没……没什么……” 苏韵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随便搪塞了一句便独自往一边去了。 既然她不说,沈浪自然也没理由去追问,默默等着姜尚贤到来。 “指挥使大人到——” 一盏茶左右,随着一声吆喝四起,姜尚贤挺着肥硕的身躯,在千户江朝云陪同下,缓步出现在了精卫司庭院。 “见过指挥使大人!” 除了沈浪外,所有人都恭敬向姜尚贤行了下属礼。 “客气啥,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用不着行此大礼。” 姜尚贤眯着眼环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还在把玩银子的沈浪身上,顿时凑了过去。 “好兄弟啊,今日陛下婚选大典,就你负责内庭值守,你可千万不要给老哥我整幺蛾子啊。” 姜尚贤意味深长地拍拍沈浪肩膀,搞得沈浪莫名其妙。 “我说,你看我像是会整幺蛾子的人么?” “哎呦,不会当然最好了,行了,典礼快开始了,不是要见识下大场面么?这机会当哥哥的可给你争取了,赶紧的吧。” 不给沈浪反应的机会,姜尚贤连哄带骗,拉起他往前推。 这一幕,看的赵昂是吃了柠檬酸的很。 为什么这胖王爷如此器重沈浪这个家伙,却从来不会正眼看自己一下? 这到底为什么! 嫉妒让他面目全非。 “王爷,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有种被卖的错觉?” “都说了是错觉了,你还问这么多做什么?” “那也不用这么急吧,离大典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陛下的大事你还敢迟到?不要命了是么?赶紧的吧。” 沈浪就这样半推半就之下,几乎是被姜尚贤架着去往了太极殿。 …… 辰时时分,太极殿外已经站满了大群来自楚国各地的才俊。 他们当中有的是当世才子,有的是世家之后,有的是宗门新秀。 总之看在沈浪眼里,这些人可以统一归为一个字来形容: 那叫踏马的一个俊啊。 果然,无论性别如何,女帝也好男帝也罢,本性一样都是颜狗当道。 “你家女帝眼光不差,至少一眼望去这上百的秀男就没一个丑的。” “瞎说什么呢?陛下可没你想的这么肤浅,要从这百来个才俊中挑选出合适的夫婿,条件苛刻的难以想象。” “那就有乐子看了。” 沈浪一脸坏笑。 “你看这群家伙,靠的都是面相吃软饭,还真给能耐上了。” 姜尚贤咧嘴笑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吃这软饭还吃不上么? 兄弟啊,如果你想吃的话,我这就把你名额也加上去, 这点后门还是可以为你开一下的。” “我?啧啧啧。” 沈浪一脸嫌弃地摇摇头。 “我这人还是比较传统的,一想到十几个人伺候一个老婆, 头顶就难免会冒光,这种屁事我是打死都不会答应的, 娶老婆还是得实际点,门当户对最重要。” 姜尚贤乐了:“想啥呢?陛下一旦选中心仪夫婿基本就是两人过一辈子, 何况你真以为我那侄女儿是那种喜好寻欢作乐的人么?你这么想未免有些肤浅了。” “可拉倒吧,我什么身份自个儿心里没数?这碗饭准吃不上。” 说着,看了眼现场,随后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人。 “喏,那不是舒影文么?瞧他那模样,跪坐的姿势真是标准,看来是铁了心打算捧这饭碗了。” 姜尚贤顺着沈浪的眼神望去,捕捉到舒影文身影后,不由笑道:“倒也是个痴情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戏,希望能撑过这两天吧。” “慢着,两天?啥意思?” “你以为选婿是逛街买卖很快就结束了? 入赘帝王家的夫婿不单要考验人品、才华,更重要的是耐性。” “没问你这些,我的意思是,我要在这里守两天?” “啊?难道没人告诉你么?” “再见。” 沈浪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两天?尼玛再好的戏演两天,戏子不累看也看腻了。 这两天自己干什么不好,非要守在这破皇宫里看这群基尼胎美表演么? 但他刚迈出左腿,命运的后颈就被姜尚贤给抓住了。 “兄弟,你现在想走也迟了,选婿大会结束前, 你最好不要离开皇宫,陛下的安危可都系在你身上啊。” “两天,你知道两天时间我能损失多少收入么?”沈浪满脸不爽,一把甩开他的手,“不怕告诉你,我光接地下格斗场的单子都能净赚上百两……” “额外加你俸禄,两天一百二十两。” “那个,其实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我身为精卫司百户, 必须要尽职尽责的保护好现场,避免某些心怀叵测之人加害陛下。” “这就对了,来带你看个高档货。” 姜尚贤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带着沈浪来到一处装有红色朱砂颜料的盘子前。 “兄弟,你可知这是啥东西么?” 沈浪不解:“这是啥?” 姜尚贤拿起朱笔,在颜料上蘸了一点,笑着说道:“这玩意儿叫守阳砂,专门测试未来夫婿是否洁身自好的。” “啥?男人真的也能检测?”沈浪大受震撼。 姜尚贤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的,有守宫砂,自然也有守阳砂,此乃我大楚皇室特制秘方, 一旦男子被点上,若是之前有过周公之礼,一盏茶左右这砂粒就会自动从肌肤上化开滑落, 若是洁身自好者,这朱砂就能伴随到洞房花烛,嘿嘿,兄弟,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说着,姜尚贤就往沈浪脸上戳去。 “别闹,我嫌弃这玩意儿。” 沈浪本能抬手一挡。 结果不偏不倚,守阳砂刚好点中他手腕,瞬间留下一点蚕豆大小的鲜红圆点。 “擦!” 沈浪大惊,忙打算将它抹去。 结果就在这时,一声钟响。 “吉时已到,选婿大典,正式开始!” 姜尚贤立马按住沈浪动作,小声道:“大典开始了,别闹了,跟我来。” 说着,丢下笔就把沈浪拉到了大殿龙椅台阶下。 很快,百官陆续入场。 伴随一阵清香扑鼻,沈浪感到身后珠帘内,一道身影已然入座。 xs7.com 第25章 精彩纷呈 “吾皇万岁!” 沈浪算是第一次见识到坐在龙椅上的感觉是多么的拉风。 只见满朝文武齐齐向自己(身后的姜梦璇)行君臣躬身礼,着实让他狐假虎威,狠狠暗爽了一把。 “平身。” 姜梦璇的声音在珠帘遮盖的龙椅上响起,悦耳动人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威严。 百官起身后,叶墨第一个出列说道:“陛下,吉时已到,是否开始甄选夫婿?” 姜梦璇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吧。” 叶墨缓缓转身,对大殿外喊道:“陛下有旨,选婿大典正式开始,请各位才俊郎官,有序入殿。” 声音顺着内侍一路传到烈日当空的大殿广场上。 原本跪坐在广场上的上百才俊闻声,立刻有序,缓缓步入太极殿。 看着步入大殿的有为青年,沈浪忍不住对身边的姜尚贤小声道:“我说,女帝何必这么麻烦, 搞什么鸟流程,为啥不都收了,至少这些人看上去,没一个丑的不是?” 姜尚贤侧身回道:“你懂个屁,皇室联姻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首先考虑的必须是利益,至于喜好这种东西,只有等真正大权在握时才能拥有。” “那这皇帝当的也挺憋屈啊,我还以为三宫六院随意摘取。” “想什么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陛下眼下要的就是一个可以帮她稳固皇权的夫婿,不是长得好看就行了, 就比如本王,如此玉树临风的美男子,还不是在皇兄(先帝)安排下,不得不娶一个悍妇么, 当然这话你可别对外说,不然本王要是凄惨了,你也一样没好处,咱兄弟彼此照应下就行了。” “明白了,看来你家女帝也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兄弟,要不你也站上去试试,其实本王还是比较看好你的,毕竟你能力出众, 正是陛下眼下需要的人才,只要你站上去,本王敢说你一定能被选上, 以后诞下皇子皇女的话,不也是跟着当太上皇么?嘿嘿嘿,考虑考虑。” “你在想屁吃么,我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每天看人脸色,这节目效果想想都觉得恐怖。” 二人的对话很轻,但还是被姜梦璇一字不差全部听在了耳中。 她望了眼沈浪背影,精美的明眸闪过一丝狐疑。 这时,叶墨再次开口:“陛下,所有人选已到齐,可否开始第一道流程?” “嗯,开始吧。” 姜梦璇轻轻应了一声。 随后,一群宫女将一张洁白宣纸,有序分到每一名参选的男子手中。 接着,又有几名内侍拿着守阳砂和朱笔,挨个在他们的手臂上,或者手腕上点上一颗蚕豆大小的朱砂。 一看到守阳砂,沈浪这才想起自己手腕处也在之前与姜尚贤嬉闹中误点的那一颗,本能想要擦去。 然而等再定睛望去,却见这颗守阳砂已经跟护肤融为一体,怎么都擦不去了。 “我擦。” 顿时,沈浪急了,这他喵算怎么回事? 姜尚贤见到这一幕,顿时笑了:“别忙活了,守阳砂一旦被点上,除非你近了女色,否则一辈子都别想抹去。” 沈浪闻言,当场想要发飙。 他宁可让人觉得自己是瓢虫,也不愿意被人笑话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实在丢不起那人。 “除此之外没其他办法抹去?” “据我所知,真的没有。” 沈浪闻言,点点头:“行,等我出宫后就上个青楼把这玩意儿给消了。” 姜尚贤顿时眼一斜:“你想的倒美,这守阳砂一旦点上,所有青楼都不会接待你,死了这条心吧。” “啥意思?” “因为这是陛下恩赐,代表的是皇室赐予的荣誉,那些风尘世俗女有胆子玷污可能是陛下的男人?” “不是落选了么,这也不行?” “除非等陛下大婚确认帝婿人选,否则这守阳砂只能留在身上一辈子。” 沈浪彻底麻了,真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不过,他自己观察了下手腕上守阳砂的位置,袖子轻轻一拉就能遮住,倒也不用太过担心让人发现这个“耻辱”秘密。 “算了,希望你家女帝赶紧成婚,别整幺蛾子了,我现在十分后悔来看这趟子把戏。” “那可说不准,咱皇侄女儿的眼光可不低,说实话这些人也未必能相中一个,你呀,就安心等着吧。” 说完,姜尚贤扭动肥胖的身躯,踱步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王椅前落座,独留沈浪留在陛阶前继续充当护驾的职责。 而二人说话的声音,全程都被姜梦璇一字不差听在耳中。 “这沈浪……” 她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也就在这时,大殿上响起一声声轻吟的铜钟声。 每一声,就代表有一个人被淘汰出局。 沈浪清晰的见到一些公子哥手臂上的守阳砂在一盏茶过后,逐渐开始化开,最后剥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留下一个红色的点。 在场足足有八成多男子在这一关直接被淘汰出局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沈浪心中很是鄙夷:“切,还以为一个个都多么纯洁呢, 就一群又当又立的货,看上去跟头绵羊一样,拉出来就他喵是群野狗,恶心啊。” 叶墨听到这话,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沈浪。 “这沈浪,果然一表人才,可惜就是太不懂规矩。” 殊不知,叶墨在观察沈浪的时候,沈浪同样也在观察叶墨。 “这老狐狸精的很,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善茬,也不怪能把朝堂上下都给压的服服帖帖。” 二人各怀鬼胎,相互揣测对方心思。 “不,我不服!” 忽然,一声惊呼打破了大殿的宁静。 只见人群中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在手腕上的守阳砂滑落一瞬间,情绪激动的跳了出来。 他不顾内侍阻拦,直接连滚带爬冲向姜梦璇所在的龙阶。 “陛下,开恩啊,给在下一次机会吧,我是不察之下才与人意外有染,真的不是故意的, 陛下啊,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抛弃一个心悦你的忠心男子啊,为了今天,我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陛下啊, 求您再给在下一个机会,在下一定会用心去呵护陛下的,陛下啊……” 少年已经彻底魔怔,一连推开拦阻的内侍,径直向皇位扑去。 叶墨和姜尚贤几乎同时大惊:“快拦住他,莫要惊扰了陛下!” 少年不管不顾,还在边冲边喊:“陛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有才华,有学识,我能帮助你,我有用,真的有用,求您……” “陛下小心!” 慕长歌和舒影文见到这一幕,也同时起身要去拦阻少年。 就在少年一只脚即将踏上龙阶时,只闻一声悦耳的风铃声响彻大殿。 下一刻,一只铁臂直接环住了他的脖颈。 “想砸我饭碗?下辈子吧。” 砰—— 沈浪一个漂亮的单手过肩摔直接将少年砸翻在地。 不等他起身,右臂已经被沈浪再次抓起。 咔嚓…… “啊——” 伴随沈浪一个擒拿扭转,少年的整条手臂当场脱臼,痛的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制服少年后,在场的侍卫才集体一拥而上,将其彻底控制住。 一切处理妥善后,叶墨第一个带头向姜梦璇躬身行礼:“陛下,都是老臣失职,让陛下受惊了。” 他一躬身,在场所有人也都齐齐跪在大殿上。 慕长歌和舒影文也跪在叶墨左右两侧,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对此,姜梦璇却是异常淡定,美眸通过珠帘,一直在沈浪身上流转。 似乎感受到帝王的威压,沈浪不得不捏着鼻子躬身向姜梦璇抱拳行礼,等候指示。 第26章 随行护驾 “无妨,将人带下去吧。” 姜梦璇不急不躁的一句话,瞬间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她缓缓起身,拉开珠帘。 只一瞬间,沈浪耳畔就传来舒影文和慕长歌吞咽口水的声音。 “喵的,两个色批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平视女帝么? 不行,身为穿越者,岂能甘居人后,我也必须看一眼。” 然后沈浪也抬头看去。 结果,只是抬眸一瞬,就与姜梦璇的目光交接。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清冷的面容并没有传闻中那么高不可攀,如同一轮明月照着沈浪。 “确实漂亮。” 眼神交汇一刹那,沈浪立马低下头,心中给了姜梦璇肯定的赞誉。 但也仅仅于此了,再多想就成舔狗了。 看到沈浪那副模样,姜梦璇玉眉轻轻一蹙,然后对叶墨说道:“丞相,继续吧。” “老臣遵旨。” 叶墨领命,随后手一挥,对侍卫说道:“将人押入大牢,严加审问。” “是!” 侍卫立马押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脑瘫步出了大殿。 随后,他继续高声道:“入选准婿人选,请移步水暖宫,一个时辰后,进行下一场甄选。” 听到这个,沈浪心中一阵疯狂吐槽:“还换地是吧?果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沈浪。” 就在这时,姜梦璇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 “陛下有何吩咐。” 沈浪只能低头回道。 “你随行护驾,陪朕一道前往水暖阁。” 留下一句话,姜梦璇直接走下玉阶,向着侧殿方向走去。 沈浪完全没反应过来,倒是姜尚贤兴冲冲跑到他身边拱了下肩膀,兴奋地催促道:“还不赶紧跟上去,你的责任是保护陛下,快些。” 沈浪:“我说王爷,你怎么一脸的兴奋,喝酒了吧?” “本王有兴奋么?哪里有?行了不要问那么多,赶紧去吧,快点别磨蹭。” 姜尚贤奋力一推,沈浪就在浑浑噩噩之中,跟着姜梦璇的脚步,紧随而去。 “沈百户。” 路过叶墨身边时,让忽然被叫住了。 叶墨看着他道:“早已听闻沈百户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本相算是亲眼见识了,望你一定要好好保护陛下啊。” 沈浪闻言,直接正面朝向叶墨:“叶相说的是哪里话,保护陛下本就是我精卫司责任的一部分,何需叶相提醒?” 叶墨轻哼一声:“沈百户,你还年轻,有些事并不懂,陛下可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很多事还是要为自己考量一下。” 沈浪耸耸肩:“陛下是怎么样的人,跟卑职没什么关系, 卑职实在不知道,叶相莫名其妙跟卑职说这些话,是想表达些什么。” 叶墨摇摇头:“总之,守护陛下也是你的责任,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说完,叶墨看了眼凑上来的姜尚贤,随后退开几步,向他行了一礼后直接离殿。 “兄弟,还不跟上去,你跟这老狐狸有什么可谈的?” 沈浪看着叶墨离去的背影,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 水暖阁偏殿内,叶墨静静等待着第二场甄选的开始。 不多时,大理寺卿曹仙芝端着份审讯笔录来到了他跟前。 “叶相,这是杨怀的笔录,他言为了这次入宫甄选, 足足准备了十二年,只因一次酒后失性与自己表妹发生了关系,并不是自我意愿。” 叶墨闻言,直接露出一脸嫌弃地表情:“他也有脸说不是自我意愿?这话喊出去谁信?” 曹仙芝认同:“叶相所言甚是,卑职也是这么觉得,那么敢问叶相,该定杨怀何罪?” 叶墨不假思索:“殿前冲撞陛下,乃是死罪,将其交由刑部审理吧。” “是。” 说完公务,曹仙芝又小声问道:“叶相,您说,这次这些人中,有谁最可能入选帝婿?” 叶墨眼一眯,一言不发看着曹仙芝。 曹仙芝立马低下头:“叶相休要误会,卑职只是觉得陛下的夫婿事关重大,所以才会上心一些,您看……” 叶墨直接打断他的话:“不要说了,你什么心思还能瞒过本相? 无非不就是知道谁是帝婿人选,好上赶着巴结,稳固自身利益,是这样么?” 曹仙芝一下跪在地上:“卑职不敢这么想,还请叶相不要误会。” “不敢,误会?哼。” 叶墨喝了口茶。 “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本相早就摸透了,投机取巧各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就是不愿意把心思用到正事上去,争权夺势乐此不疲, 朝堂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退缩不前,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 若非我大楚国运尚未衰退,不然满朝都是尔等这种败类,国朝必然崩塌。” “叶相,我……” “不必说了,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本官自己都已被陛下怀疑, 哪还有功夫理会你那些心思,办好你自个儿的事,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站队太早,只会把命丢了,明白本相意思了么?” “卑职,多谢叶相指点。” 曹仙芝拱手向叶墨行了一礼,随后缓缓退出了偏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满朝皆是唯利是图之辈,真是世风日下!” 叶墨满脸嫌弃看着曹仙芝离殿,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时辰差不多了。” 看了眼天时,叶墨起身向水暖殿正殿走去。 此时水暖殿内,姜梦璇已经换下了身上的龙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浅蓝色的丝绸青衣。 她静静侧坐在幔纱后的御案前,玉指轻拨一本古籍。 随身侍女舒悦贴心地为她备好新鲜的水果,随在一旁服侍。 在水暖殿内,除开姜梦璇和舒悦外,就只有沈浪一名随身护卫守护。 相比太极殿的端庄大气,水暖殿内的装饰可以用清新典雅来形容。 而且,殿内宫墙都装有冰块,头顶房梁也有靠聚灵阵为动力的水冷装置循环拉动,让整个大殿的温度一直处在一个极其舒适的程度。 “等我有钱了,保证在家里搞个比这更好的玩意儿,以这个世界的炼金术来说,空调搞不出,冷气应该没问题吧。” 沈浪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过上自己满意的日子才行。 姜梦璇全程没有看沈浪一眼,只是静静翻着手中的书页。 大约距离第二场甄选还有两刻钟时,她轻轻合上书籍,对舒悦说道:“通知丞相,可以准备了。” “奴婢遵旨。” 舒悦领命离去后,姜梦璇才把目光移向沈浪。 “沈百户,你对此次甄选怎么看?” 怎么看?站着看呗,还能怎么看? 沈浪心中吐槽一句,随后抱拳随口敷衍道:“启禀陛下,卑职对此不怎么懂,祝陛下能找到如意郎君,白首偕老。” 姜梦璇一言不发,但目光却落在了他手腕上一点守阳砂上。 “哦?他竟然……” 眼中惊奇一瞬而过,随后恢复一脸平静。 “青衣楼的事,朕得谢谢你。” “为陛下效力,本就是卑职本分,陛下谢之一字,太过沉重了。” 沈浪话虽这么说,心中却在想:mmp,姜尚贤这死胖子足足坑了我一万一千两, 老子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这笔账早晚要找他算回来。 第27章 蚯蚓,桑蚕 “对了,听说你曾是并州边军一员?五岁就开始从军?” “回禀陛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卑职现在只是精卫司百户,专职为陛下效力而已。” “军中生活,一定很苦,很艰辛吧。” “习惯了也就那样,没什么苦不苦,艰不艰险的。” 沈浪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姜梦璇对他又莫名升起一股好感。 她本想继续追问,但看了眼时辰,还是强忍下来。 这时,舒悦带着叶墨一起进入了水暖殿。 叶墨双手一张,直接说道:“陛下,吉时已到,可否继续开始甄选?” “继续。” 得到姜梦璇确切回复,叶墨立马回身拍了拍手。 很快,一张张四方由轻纱覆盖的隔间被推进了水暖殿。 在沈浪不解的目光中,顺利晋级的帝婿人选陆续进入了水暖阁。 而此刻,这些被选中的男人身上只有一身长衫披在身上。 “这是做什么?” 沈浪忍不住问了一声。 舒悦闻听,立马解释道:“你真不懂么? 帝婿甄选最基础的三关,第一点就是身心必须保持忠贞,婚前行周公之礼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第二点就是检查身体状况,是否有什么疾病傍身, 最后就是检查男子是否有繁育能力,天阉之人和过于尔小也会被淘汰的。” 沈浪闻言,点了点头:“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这不由让他想到了前世的婚前检查,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咦,你手上?” “刚打死只蚊子来不及清理,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沈浪一把捂住手腕,遮住上面的守阳砂,若无其事地看着现场。 此时,这群晋级的男子在叶墨的命令下,进入了布满幔纱的封闭单间。 姜梦璇全程没有关注眼前景象,只是优雅的拿起一本古籍,静静翻阅起来。 单间内,所有男子身上的衣物全部除去,赤条条等着太医前来检验。 这个过程大概需要持续一个时辰,沈浪是百无聊赖开始在水暖殿内来回走动。 叶墨脸色一沉:“沈百户,你做什么?” 沈浪:“没什么,就是站累了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沈百户,这里可是皇宫,由不得你胡来。” “叶相既然知道这里是皇宫,那就应该清楚此地当是陛下说了算,陛下都没发话,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叶墨瞳孔一缩,竟是无言以对。 他忙转头看向姜梦璇,刚要开口,就听姜梦璇幽幽说道:“叶相不必多问,朕准许沈百户随意走动。” “陛下,这不合规矩……” “叶相不必多言,朕心里有数。” “是,老臣知晓。” 叶墨无奈,同时对沈浪也开始留意起来。 姜梦璇则是心中一阵暗爽。 即便沈浪心不在大楚,但至少刚才可是真真切切为自己说话。 一时间对他好感再度升温。 在得到姜梦璇支持后,沈浪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只见他掀开其中一张帘子一角,悄悄瞄了一眼,不由惊呼道:“这蚯蚓一样的玩意儿可真是稀罕之物啊。” 此话一出,顿时让里面正在验身的太医和选婿一阵面红耳赤,尤其那公子哥更是羞的无地自容。 然后,沈浪又拉开另一个房间纱幔,不由惊呼道:“谁家的蚕虫挂上面了,这都快吐丝了吧,呦呵……” 里面检验的男子顿面红耳赤,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蚕宝宝。 就再沈浪拉开另一处纱幔,准备大呼小叫时,叶墨终于忍无可忍,直接上前一把拉住沈浪:“沈百户,你这成何体统!” “叶相何必大惊小怪,卑职身为精卫司百户,又是奉命保护陛下安危, 自当有责任检查入内才俊身上有没有携带不法之器,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胡说什么?这些才俊进宫前,可是经过层层检验,怎么可能会带有不法之器?” “你又没告诉卑职,卑职如何知道?” “你……” 叶墨被沈浪的无耻给震惊到了,指着他的鼻子气笑了。 “你这是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么?那解释下之前太极殿那傻叉忽然发疯又是怎么回事?” “我……” 一句话,直接呛的叶墨再度无言以对。 这时,姜梦璇的声音再度传来:“沈浪,不得对丞相无礼,还不给丞相道歉?” 她语气平静,不带一丝情绪。 但呼唤沈浪开始直呼其名,可见他在姜梦璇的心目中,地位有了微妙转变。 “是。” 沈浪只得应了一声,然后随意向叶墨拱手:“叶相,您是干大事的人,不会跟我这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一番见识吧?” “小人物?哼……” 叶墨凑到沈浪身边,小声说道:“沈百户啊,本相可是对你知根知底, 你入精卫司前在并州军营的表现,本相是一清二楚。” 沈浪一脸无所谓:“然后呢?叶相想说什么?” 叶墨微微一笑:“你还年轻,这京师不比军营,很多事必须得悠着点,不要因为一时气盛而耽误了自己前程。” 沈浪点点头:“多谢叶相提醒,不过卑职也有句话要告诉叶相。” “哦?沈百户想说什么?” 沈浪将脑袋俯在叶墨耳边:“两年前江南织造局损失了一批制作金缕丝衣的原料,这件事不知道叶相可还有印象?” 叶墨不解:“怎么,莫非沈百户也知道这个案子,知道谁是主谋?” 沈浪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只是我调查其中案宗时,发现令郎当时就是负责监造金缕丝衣的郎官。” 叶墨脸色一沉:“你想把罪名扣到我儿身上,可惜当时我儿因为染上风寒,已经回京养病了。” 沈浪眼一睁:“那就太巧合了,令郎一走,金缕丝衣原料就丢失了,这可是价值十万两黄金的货物, 如此重要的原料丢失,真要追查起来,令郎怕也是难逃其咎。” 叶墨一听,语气顿时严肃了起来:“我叶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 但十万两黄金,还真不会放在眼里,我儿断不可能干那种事。” “叶相莫要激动,卑职自然知道叶家家大业大,不在乎那些钱,但……” 沈浪忽然话锋一转。 “谁又会在乎钱少呢?据我所知,令郎平日的开销可不低, 而叶相每月给令郎的钱是定额的,远远不够他的开销, 其他不说,光两个月前,金陵拍卖行一把吴钩灵剑,他就花费了足足二万两黄金的天价拍下, 敢问叶相,你能告诉卑职,令郎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么?” 叶墨眼神一冷,再次认真审视起这个小小的百户。 “不用这么看我,卑职也只是怀疑而已,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也不好下定论。” “那你想怎么样?” “卑职能怎么样?不过求个太平而已,还望叶相能成全。” 叶墨点点头:“好,好一个沈浪,陛下果然没找错人,很好。” 说着他索性退到一旁,不再阻拦沈浪胡来。 二人方才针锋相对的一幕,姜梦璇全程看在眼中。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叶墨这么憋屈,心中感到舒畅同时,也默默为沈浪开始担忧。 相国府势力遍布朝野,真要针对一个沈浪,自己现在根本没能力保住他 该怎么办。 殊不知,沈浪心中想的却是—— 混不下去,大不了开润就是了,慌个毛线。 第28章 赌一把 第二轮和第三轮的检验结束,最终结果是,符合身体状况的只有三个人。 分别是慕长歌、舒影文和一个叫王祥麟的路人角色。 皇室选婿,除开个人素养外,对繁育后代这块也看的格外重。 天阉、身体有疾、短命相等是绝对没资格进入候选的。 等三人跪坐在姜梦璇身前时,叶墨立刻行礼道:“陛下,老臣的职责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由陛下自己定夺。” “叶相辛苦了,朕已命御膳房为叶相备了菜肴,叶相用过之后早些回府歇息吧。” “多谢陛下厚恩,老臣告退。” 叶墨一直保持拱手姿势,一步一步倒退出殿门。 等他一离开,姜梦璇才把目光转移到入选的三人身上。 不得不说,水暖殿内这三名才俊不说其他,单单相貌,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放在女人堆里绝对会被吃干抹净那种。 三人正襟危坐,低着头颅,连呼吸都刻意调整,生怕惹恼了首席位上的女帝。 沈浪候在姜梦璇身前,看着几人心中很是不爽。 赶紧选啊,选完我好回去吃饭,早上到现在我一口饭都没吃,都快饿死了。 半盏茶过后,姜梦璇开口了:“在朕出题前,先和你们声明,入赘皇家,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轻松风光, 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严格限制约束,一切需以皇家礼仪规格行事,不同于在宫门外那么自由无拘无束, 除开皇亲国戚这层身份外,你们需要肩负和失去的东西,会非常多, 现在,朕再问你们一遍,当真决定打算入赘皇家么,哪怕一生都会受到束缚? 朕要听到你们内心最真实的回答。” 舒影文第一个拱手拜去:“能与陛下喜结连理共渡一生, 是小人几世修得福分,小人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永生陪伴左右。” 这话说的十分动人。 只是,姜梦璇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慕长歌也正色回道:“陛下,小人自小就倾慕陛下,从出生懂事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服侍陛下左右的准备, 即便失去所有,小人也愿意终生伴随陛下左右,安安分分尽好帝婿的责任。” 说完,也是张臂拱手一拜。 王祥麟闻言,也立马表忠心:“陛下,小人也一样,只要陛下让小人做什么,小人绝对义不容辞,努力迎合陛下。” 听着三人的言语,姜梦璇脸上表情始终没有起一丝一毫的变化。 “既然如此,那朕就出题了。” 姜梦璇翻开一页纸:“所谓新朝新气象,请诸君以大楚眼下处境, 布置未来初步规划,还请诸君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掌灯时分,朕会在御书房等诸君的答复, 膳时到了,诸君还是先去寰宇轩用膳,朕有些乏了,都退下吧。” “陛下万福。” 三人行过礼后,齐齐起身离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姜梦璇陷入沉思。 先帝在时曾和自己说过,自己夫君人选不需要有太强的能力,因为这极有可能威胁自己的皇位,导致权力被架空。 夫婿人选关键还是得看听不听话,顺不顺从自己心意。 可是…… 她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可以真正帮助自己的丈夫,当然这个丈夫也必须对自己绝对忠诚。 但这世上哪有这样完美的好事? 思索间,她不经意间把目光瞄向了昏昏欲睡的沈浪。 仔细打量下,姜梦璇发现,沈浪的外貌丝毫不输慕长歌和舒影文。 而且他身上有着一股他们二人没有的阳刚之气。 “沈浪。” 一声轻唤,立马把沈浪从游离状态中拉回来。 “卑职在。” “你觉得这三人中谁最适合成为皇家帝婿?” 沈浪眉头一皱。 这是一道送命题…… 不对,是跑路题,你姜梦璇未必有能力杀的了我。 “陛下心中自有决断,卑职是个外人,和他们并不熟,岂能乱点鸳鸯谱。” 姜梦璇浅浅一笑:“无妨,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朕赦你无罪。” 沈浪眉头一皱,本想随口继续敷衍几句。 但仔细想了想,抛开身份不谈,坐在上面这位也不过是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干嘛怕她? 于是他拱手回道:“那就得看陛下,心中对帝婿的定义是什么了, 是找个有能力的,还是顺从听话,又或者有背景影响力的, 但无论哪个,关键是陛下要找的夫君,必须是绝对和您站一条战线。” “具体说说。” 姜梦璇背靠椅背,双腿交叠,显然对沈浪说的话有了几分兴致。 沈浪回道:“比如眼下,陛下与叶相一党可以说是貌合神离,而叶相一党强势, 那陛下的夫君该如何抉择,就得看他立场如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帝婿必须跟陛下一条心共同进退, 这才是最合适的,相比之下,能力什么的反而是其次的,毕竟陛下也不会真指望一群想要吃软饭的家伙, 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这就是卑职的浅见,若哪里说的不对,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说完,躬身行了一礼,心中疯狂吐槽:话都说了,你要敢整老子,大不了同归于尽。 姜梦璇摇摇头:“想不到沈百户还有这等见解,方才听你话中之意,似乎并不看好这些帝婿人选,是这样么?” 沈浪:“那三位入选的帝婿人选单论外貌,说是仪表堂堂都不为过, 只是要说能帮助陛下规划大楚未来,请恕卑职斗胆,您真指望不上多少。” 姜梦璇:“朕听沈百户的意思,似乎比他们更有能力?” “卑职不敢。” 沈浪淡定回道。 “只是这些帝婿人选,所知天下大势皆是在世家学堂习得, 何曾真正体会过民情,又怎么可能描述出国策规划呢? 如卑职所料不差,所言皆是官书策论,对国朝发展毫无半点帮助。” “发展?” 姜梦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奇的词汇。 “何为发展?” “经济、军事、民生、工商、农业、税收、人口、环境等综合各方各面的结合数据分析出最适合的治国路线,统称为发展。” 姜梦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的词汇,虽然没有完全明白其中意思,但还是大致了解了这和国力似乎差不多的概念。 “那该如何发展?” 她越来有兴致,甚至有种预感。 沈浪此人,或许真的能为大楚带来前所未有的改变。 但沈浪偏在这时却给姜梦璇泼了盆冷水。 “陛下,卑职不过一个小小精卫司百户,哪能为大楚规划发展路线啊。” 姜梦璇一愣,稍作沉思,忽然说道:“沈百户,天色不早了,你也去寰宇轩用膳吧。” 沈浪一听,立马眼前一亮:“多谢陛下,卑职就先告退了。” 说完不带一丝犹豫,立马转身一路小跑出了殿门。 殊不知,等他走后,姜梦璇嘴角却是露出微微一抹笑容。 “朕,要不要赌一把呢。” 第29章 上了贼船 寰宇轩内,舒影文端着打好的菜肴,踱步走向自己的席桌。 此时,整个寰宇轩内就三个帝婿人选。 在他经过慕长歌身边时,忽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整个人失衡,一个不慎直接摔倒在地。 而一盘子膳食也瞬间撒了一地。 他们起身第一时间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将目光愤怒地盯向正在细嚼慢咽的慕长歌身上。 “舒才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菜盘都端不稳,不应该哦。” 慕长歌戏谑地嘲讽,顺势往嘴里轻塞了一勺汤羹。 舒影文一甩长袖:“慕公子,在下哪里得罪了你,为何要这般对待在下?” “哼哼。” 慕长歌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碗筷,一脸嫌弃地看着舒文影。 “舒公子,你可知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跟我争帝婿位置?” 舒影文回道:“在下自然知道慕公子乃是江南奇才,家世显赫,又有宗门背景, 论身世,在下自然无法与你相提并论,但在下却有你身上没有的东西,那也是陛下最需要的。” 慕长歌不屑:“你身上呢能有什么东西是陛下需要的?” 舒影文正色回道:“自然是对陛下的一片赤诚之心,我能尽好帝婿职责,一生都默默守护在陛下左右。” “哈哈哈。” 慕长歌笑的不断摇头。 “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听说你在京城这段时间,靠在青楼给人卖字为生? 你都出入那种贱地了,是如何能够冠冕堂皇说出这种话的?” 舒影文傲然回道:“君子出淤泥而不染,在下靠自己才华求生,何来贵贱之分?何况……” 他亮出手臂上的守阳砂。 “这就是在下对陛下忠贞不渝的最好证明。” 慕长歌缓缓起身,走到舒影文跟前。 忽然一把抓住他那条跟莲藕一样的手臂。 “你,做什么?” 舒影文只觉被抓的手臂酸麻难忍,痛的几乎要弯下身躯。 “忠贞不渝?你也配说这种话?” 慕长歌一把将舒影文推倒在地,不等他起身,直接一脚踩在他后背上。 舒影文一个不慎,脸顿时和洒落在地上的米汤来了个紧密接触。 “你一个连吃饭都是问题,家道中落的小白脸,有什么资格和我竞争帝婿位置? 你有的真心,我也有,而且比你更多,除此之外,我可是后天境圆满的武者, 十四岁就夺得江南文坛魁首,被世家大族看中的天之骄子,我的身份能为陛下带来更多需要的东西, 你拿什么跟我争?” 舒影文努力想要起身,奈何其修为低下,只有区区淬体境后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能任其羞辱。 “听本公子一句劝,乖乖退出帝婿竞争,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陛下的恩宠, 只有我,慕长歌,才是跟陛下长相厮守的那个男人,听清楚了没有!” 舒影文握紧了拳头,在慕长歌威胁下,依然没有放弃。 “不可能!” 三个字,轻声阴柔却又倔强。 不由让慕长歌火冒三丈。 “不识抬举的东西,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的不知道我慕家的厉害。” 说罢,抬起脚又要朝他后背踹下。 “你们在做什么?” 忽然,轩门外响起一道惊雷。 姜尚贤挺着滚圆的肚子,扭着肥腰和沈浪一起,进入了寰宇轩大厅。 慕长歌忙摆正姿势,长臂一展,抱拳向姜尚贤行礼:“小人见过王爷!” 另一个全程看戏的王祥麟也慌不择路的起身行礼。 姜尚贤看了眼慕长歌,又看了眼刚起身回礼的舒影文。 最后指着地上打翻的饭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皇家赏赐的饭菜尔等是看不上么,嗯?” 舒影文刚想解释,但慕长歌却抢先一步:“启禀王爷,舒公子方才不小心打翻了自己饭食, 小人实在看不过去,这才说了他几句,不想舒公子却非但不领情, 还冲小人发了脾气,上来就说要抓花小人的脸, 小人不小心推了他一下,这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姜尚贤听完眉头一皱,冲脸上还残留几颗米粒的舒影文问道:“是这样么?” 舒影文闻言,本想开口辩驳,可忽然脑海中传来一句话。 “你要敢说出来,回头就打断你的腿。” 这是慕长歌的心念传音术,不由让舒影文心中一紧。 面对慕长歌如此赤裸裸的威胁,舒影文内心一阵挣扎之后,只能点头应是。 “对不起王爷,小人适才唐突孟浪,请王爷责罚。” 姜尚贤对这种事根本没什么处理兴致,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行了,都是小事,既然承认过错,那本王也就不追究了,以后多注意点,不要动不动就扫荡。。” 说着转头冲沈浪笑道:“贤弟啊,今天是你第一次入宫吃饭,本王身为你的顶头上司,自当带你好好熟悉熟悉。” 沈浪无语:“吃个饭还需要熟悉什么,我说王爷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嘿嘿嘿……” 结果,回应沈浪的,是姜尚贤那发自内心的阴险笑声。 “来,兄弟,这边坐。” 姜尚贤带着沈浪来到一处座位,热情的用袖子擦了擦板凳,等落座后又笑着问道:“想吃啥?” “有啥吃啥,我又不挑。” “那就好,你在这里稍等,本王去给你准备些膳食,别动,安静坐着啊。” 姜尚贤格外殷勤,安抚住沈浪后,又迅速起身去膳房择菜了。 不多时,姜尚贤端着一盘子御膳放在了沈浪跟前。 慕长歌和舒影文顿时傻眼了。 姜尚贤堂堂王爷,居然如此对待一个下属? 这层关系,不由让二人心中一阵犯醋。 同时,慕长歌还有一个疑问。 这个沈浪到底什么人?不过小小五品武职,为什么有资格到寰宇轩吃饭? 难道不知道寰宇轩代表什么吗? 这边,姜尚贤压根没有管慕长歌和舒影文是什么心思,只是不停给沈浪夹菜。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沈浪十分不适应。 他吃下一口燕窝鸡丝汤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说吧,又有啥事要我办?直说就是了,不用搞这套,这让我很是觉得反常。” “哈哈哈……” 不想,姜尚贤笑的眼睛都不见了。 “贤弟啊,这回真没事,你只管吃,吃完本王带你去宫里转转,先熟悉熟悉环境,哈哈哈。” 沈浪摇摇头:“别了,等这破差事一完,我基本就不会再进宫了,也别熟悉了。” “话别说这么满!” 姜尚贤拍拍他的肩膀,笑的更深了。 “说不准以后你就是这里常客了,啊哈哈哈哈,来,尝尝这道菜,叫比翼双飞, 还有那个菜叫白头偕老,再看那道菜更是不得了,叫儿孙满堂, 你喝的那燕窝叫龙髓衔凤,啊哈哈哈哈,多吃些,吃的越多越好……” 沈浪顿觉头皮一阵发麻,看姜尚贤笑的姿态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 “王爷,你吃点么?” “我?本王哪有资格在这里吃饭,啊哈哈哈……兄弟,你知道这寰宇轩是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要不你给我解答下?” “啊哈哈哈……寰宇轩对应的是储秀阁,啊哈哈哈……” 沈浪麻了,看着那逐渐扭曲的笑容,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 但他不明白,慕长歌和舒文影却早已明白了。 储秀阁是皇帝选秀,后备秀女居所,而寰宇轩…… 是女帝纳婿,准帝婿居住的地方。 第30章 给我出去 午时过后,刚用完膳的叶墨没有第一时间回相国府,而是回到办公的宣政殿内,喊来了自己心腹葛英。 “你速去一趟荆州,把这封家书亲手交到大公子手上, 告诉他,收到信之日放下手中一切事务,第一时间回金陵来见本相。” “是,相爷。” 葛英没有逗留,直接将信揣进衣袍,转身离去。 等他一走,叶墨才叹了口气。 他此生一共有十三个儿女,其中有嫡子三个,分别是大儿子叶辉,二儿子叶鼎,以及最小的儿子叶凡。 三人皆是文武双全,说他们在各方各面都属于天骄之列也不为过。 但是,三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事也各有不同。 叶辉喜欢摆阔,为人喜好炫耀,花钱更是如同流水一般。 叶鼎十分好色,经常出入风月之地,搞出过许多花边新闻,而且对漂亮的人妻尤其有着超乎意料的喜好。 至于三子叶凡,却是沉默寡言,很少主动跟家人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目前拜入蜀山凌云宗门下修炼。 这三人未来可是要继承叶家偌大家业的人选。 而其中,大儿子叶辉是叶墨最中意的继承人,因为叶辉一掷千金让他在各阶层之间结交了不少能人。 人脉,是叶家立足大楚数百年经久不衰的根本。 可现在,沈浪早上在水暖殿的话 给了叶墨当头一棒。 如果当年金缕丝衣原料失窃真是叶辉的干的,那一旦追究起来,损失些钱财算是好的,就怕叶家的影响力也会随之一落千丈。 这是叶墨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他还是相信自己儿子不会干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毕竟叶家真的不缺这点钱。 只是,凡事必须得求证才行,故而才让葛英将他喊回来问个清楚。 “请问,叶相在么?” 就在叶墨为自家的事忧心忡忡时,门外响起慕长歌的声音。 叶墨迅速调整心态,抬起头面无表情:“你有什么事么?” 慕长歌立马入内,向叶墨张臂拱手:“小生慕长歌,拜见叶相,今日特来感谢叶相举荐入宫选婿。” 说完直接俯身就拜。 叶墨轻哼一声,手指轻点上品府梨木椅把手,静静凝视着慕长歌,许久抬抬手: “礼数就不必了,有什么事直说,你现在身为帝婿人选,不宜在这个时候来找本相。” 慕长歌起身道:“请叶相放心,入殿之前,小生已经上下都打点了,没人会知道小生见过叶相。” “你说什么?”叶墨闻言,眉头一皱,“你花钱打点了宣政殿内外所有人?” 慕长歌十分自豪地回道:“正是,就连宫女侍卫,小生也都打点的妥妥善善。” 然而,叶墨听后非但没有好脸色,反而面色更加铁青了。 “这个蠢货!” 心中怒骂一声,随后面无表情地回道:“慕公子果然有心啊,这都能想的到,找本相有何贵干?” 慕长歌根本没听出叶墨那极其压抑的弦外之音,立马靠近两步,席坐在地。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金票,双手呈上。 “叶相,这里有一万两黄金作为酬谢,还请叶相笑纳。” “呵呵……” 叶墨顿时被气笑了,起身走到慕长歌边上,俯身看了眼他手中的金票。 然后莫名其妙问了句:“这些都是给本相的?” 慕长歌以为叶墨不相信储物戒中有上万两黄金,立马说道:“叶相放心,这些金票无需对号,随时可以取用,它们都是属于您的。” 说完,又将那叠金票向叶墨地方松了松。 叶墨眼一眯,索性坐在了慕长歌对面。 “说吧,你来见我,不是只单单来送钱这么简单吧?” “叶相不愧是大楚第一相。” 慕长歌拍了个彩虹屁,然后道出了此行自己来意。 “叶相,我想成为大楚帝婿,求叶相成全!” 说完,又是俯身一拜。 叶墨脸上皮笑肉不笑,看着这蠢货的作态,随口问了一句:“你要本相如何成全你?” 慕长歌抬起头:“叶相在朝中说话向来说一不二,只要叶相能替小生向陛下美言几句……” 不等他说完,就被叶墨直接打断:“你的意思是,让本相触犯大楚礼制,去干涉皇室内务?” “小生不敢!” 一句话,吓得慕长歌再次俯身在地。 “小生仰慕陛下久矣,只想心愿能成。” 叶墨嘴角一扬:“仰慕陛下的人整个京师都排不下,难道都要本相去成全你们的心愿不成?” 慕长歌一愣,再次抬眼望去,直接对上叶墨那深邃的眼神,只觉一股极致的压迫感迎面袭来,立马再度低下头。 “小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墨追问道。 “慕长歌,本相知道你为了能入京取得甄选帝婿资格,定是打点了不少,这些本相都不在意, 本相的职责只是将符合帝婿的人选为陛下送去,而你刚好符合甄选条件,仅此而已, 想要更进一步,就得看你自己如何去取悦陛下,而不是来找本相,这么说你听明白了没有?” “多谢叶相指点,小生都记下了。” 叶墨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之色,然后看了眼他手中的金票。 “念你初犯,本相这次不予你为难,把钱收回去。” 慕长歌忙道:“叶相,这些是小生对叶相敬仰的一片心意,还请叶相肯赏脸,收下吧。” 叶墨闻言,索性站起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本相的意思啊。” 慕长歌愣了一个呼吸,顿时眼前一亮,急道:“小生愚钝,还请叶相出个数,小生一定满足叶相要求。” 叶墨闻言,俯身在他耳边说道:“你的确很愚钝,看来是本相对你指望太高了, 那本相不妨跟你说的明白些,看过来。” 慕长歌顺着叶墨手指伸出方向望去。 只见叶墨的手指指向了宣政殿大门方向。 “收好你的金票,然后,给本相出去。” 慕长歌一愣,再次对上叶墨那面无表情的眼神,还想再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小生,告退。” 最后,他只得收起金票,然后向叶墨行完礼后,狼狈地步出宣政殿。 等他一离开,叶墨立马沉喝一声:“来人!” 很快一名宫廷随从立于身后:“丞相有何吩咐?” “本相要去面圣。” 随从顿时愣住了:“丞相,现在是陛下休息的时辰,是否……” “本相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陛下,但就怕现在不去面圣,陛下就会误会本相, 慕长歌收买宣政殿上下官吏的事,本相可不想替他背这黑锅,哼。” 他确实被慕长歌那逆天的骚操作整得无语了,更没想到胆大到居然在皇宫内向当朝丞相行贿。 叶墨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蠢的人存在? “果然,古人云,不和蠢货有任何干戈是正确的。” 吐槽完一句,叶墨大步向御书房走去。 此时的御书房内,姜梦璇正侧躺在里屋的水晶卧榻上小寐。 不知不觉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似乎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的宋姓女帝身上,亲身经历了震慑九界,将一个弱小的帝国打造成整片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度。 “陛下,丞相求见。” 就在她沉浸在梦中不可自拔时,舒悦一声轻唤将她从美梦中唤醒过来。 第31章 各人规划 “陛下,这就是事情起因经过,冒昧打扰您歇息,老臣心中有愧,但发生这样的事, 老臣身为大楚丞相,必须得向陛下禀报,还望陛下能宽恕老臣。” 叶墨如实将慕长歌买通宣政殿里外,连同贿赂自己的起因,原原本本告知了姜梦璇。 姜梦璇听后,玉面轻曳,轻声道:“叶相不过是尽了丞相职责, 朕又岂会怪罪叶相?要说,朕还得感谢叶相前来禀报,不然朕还被蒙在鼓里, 那么叶相以为,慕长歌该如何处置呢。” 叶墨抬首回道:“陛下,慕长歌公然行贿,按我大楚律法,当交由刑部定罪, 但眼下他又是陛下择婿人选,若是此刻动他,怕是会引起朝野动荡,老臣以为不如等陛下确定合适夫婿人选, 再做处理不迟,当然,一切都以陛下来定夺。” 姜梦璇点点头:“那就按叶相意思吧,一切等择婿大典过后再行处置。” “老臣遵旨。” 叶墨拱手施礼过后,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叶相还有事要跟朕交代么?” “陛下,数日前靖王殿下在淑玉楼遇刺之事,老臣从大理寺和刑部各宗已经了解了, 老臣想说的是,叶氏一族对大楚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还望陛下莫要被谣言影响。” “叶相多虑了,朕相信此事定与叶相无关,先皇仙逝前,就曾对朕说起, 叶相乃大楚顶梁支柱,若无叶相,也不会有现下大楚安稳,所以请叶相不必多想。” “老臣多谢陛下体谅,先行告退。” “叶相慢走。” 目送叶墨离开后,姜梦璇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相比慕长歌行贿这种事,最让她心忧的是宣政殿内的宫女内侍,竟然没有一人来跟自己汇报这件事,竟是如此轻易就被收买? 看来宫中必须得换一批可靠的人才行。 另外,叶墨的旁敲侧击试探,也让她更加坚定必须要把叶家扳倒的决心。 叶墨在离开御书房后,同样脸色一沉。 “陛下,不简单啊。” 回想方才与姜梦璇之间的对话,叶墨可谓感慨良多。 将慕长歌情况如实禀报,姜梦璇却让自己来定夺其罪行。 主动提及姜尚贤在淑玉楼遇刺之事,姜梦璇却是并没有明确给予自己一个合理答复。 这说明以后姜梦璇必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得提早准备好后手预防不测。 于此同时,姜尚贤硬是拉着沈浪熟悉了下未央宫各处大致位置。 最后两人站在望星楼上,只见姜尚贤指着远方的一座座宫殿。 “那是甘泉宫,那是长乐宫,还有远处的是建章宫,怎么样,我皇家格局还算气派吧?” 沈浪忍无可忍,直截了当问道:“王爷,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言,你这样让我很不适应。” 姜尚贤回道:“本王能说什么,就是带你熟悉熟悉宫里的环境,没准以后你可要常来这里走动。” 沈浪顿时麻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把我调到宫里值勤?” 姜尚贤:“贤弟啊,老哥我虽然是精卫司指挥使,但精卫司真正掌控的可是陛下, 如果是陛下要将你调到宫中,你说本王能怎么办?” 沈浪立马说道:“王爷啊,咱当初可是商量好的,我加入精卫司是求个清闲, 可不是来当牛马的,如果你把我调入宫中,明天你桌上就会收到我的辞呈。” “别激动嘛。”姜尚贤立马安抚道,“老哥知道你性子野,不想被束缚的太多, 但是吧,老哥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在陛下身边当差,给的俸禄也多,时不时还能给些赏钱, 这不比你在外面瞎跑赚的多嘛?” 沈浪嗤之以鼻:“画饼这种事还是算了吧,在皇帝身边办事,我只听说过一句话,叫伴君如伴虎。” “本王明白你的担忧,但本王可以打包票,陛下她绝对不会干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的勾当。” “拉倒吧,这差事你还是另寻他人,精卫司那么多能人也不缺我一个,总之,留在宫里伸长脖子等死的日子,我打死也不会做的。” 说完,沈浪瞪了姜尚贤一眼,转头就走下摘星楼了。 “何必呢,只要你当了帝婿,这江山社稷也等于是你的了, 皇侄女又怎么会加害自己的夫君?唉,真是一个死脑筋。” 姜尚贤无奈摇摇头,继续看向远方,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当真是波澜壮阔啊。” …… 掌灯时分,御书房内,沈浪早早就在外厅守候。 而三位选婿此时也已沐浴更衣,备好了自己说辞规划,站在御书房外等候,打算给姜尚贤一个惊喜。 “王公子,陛下有请。” 舒悦一声传唤,王祥麟蹑手蹑脚进了御书房。 慕长歌嘴角微微一撇,随即看向同样候在边上的舒影文,再次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舒影文对此却置若罔闻,只是静静等候姜梦璇传唤。 御书房内,见到姜梦璇一刹那,王祥麟直接跪在明亮的地板上行礼:“小生拜见陛下。” 姜梦璇抬眸,倾吐幽兰:“免礼,王公子,朕之前的考题,你可有答案?” 王祥麟连忙回道:“陛下乃大楚女帝,君临天下,一切规划尽在陛下心中,小生要做的,只是永远支持陛下做出的任何决定。” 然后,就没了下文。 沈浪眼一眯,心道:“这蠢货除了会溜须拍马,没半点用处,你说的这些谁不懂, 女帝要的是战略蓝图,而不是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得了,出局吧你。” 果然,姜梦璇在听完王祥麟的话后,只是浅浅一笑,阖了下明眸。 “王公子的忠心,朕感受到了,你先退下吧。” “小生,告退。” 王祥麟一边行礼一边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舒悦,传下一位。” “是,陛下。” 舒悦领命再次站在门口喊道:“慕公子,陛下有请。” 慕长歌立马整理了下衣冠,确保自己没有形象问题后,平复下心情,淡定走入御书房。 “小生,参见陛下。” “免礼,慕公子,说说你对大楚未来有什么规划么?” 慕长歌道:“小生以为,大楚当与地方世家紧密联合,为陛下甄选有用之才报效大楚,如此大楚方可强盛不衰,其……” 他摆出一副学识渊博的态势,开始指点江山,一字一句听上去十分有理。 然而,这些在沈浪听来,不过都是废话。 严格来说,这位和刚才的王祥麟没什么区别。 大道理谁都会说,但至于具体方案,该怎么走,如何走,却是没有一个明确方向。 等他将话说完,姜梦璇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慕公子所言有理,朕会仔细斟酌,先回去吧。” “是,小生告退。” 慕长歌离去后,自然就轮到舒影文了。 舒影文一进御书房,优雅地跪在外厅地板上:“小生舒影文,见过陛下。” 态度十分端正,十分的卑微。 姜梦璇:“舒公子免礼,起来说话吧。” 第32章 我的条件 “亲贤臣,远小人,举荐良用之才,摒弃阿谀奉承、尸位素餐之辈,如此大楚朝堂必会焕然一新, 以上便是小生一些浅见,还望陛下明鉴。” 相比前两位,舒影文的规划显然又详细了些。 沈浪看到姜梦璇的表情逐渐起了一丝变化,已明白这舒影文所说的,正合她的心意。 “舒公子,你的规划的确很好,朕很是欣赏,那第一步该如何做呢?” 姜梦璇破天荒问了一句。 舒影文低头回道:“陛下当尽展仁君风采,发榜召集天下能人异士效力朝堂, 让世人明白大楚求贤若渴之心,时间一久,陛下必然会得到可用之才辅佐, 只要这一步迈出,陛下往后的规划定能迎刃而解,再不必为眼下的处境而烦恼。” 说完,他双臂一张,俯身在地。 姜梦璇也觉有理,刚打算继续追问几句。 不想沈浪一个没忍住,问了一声:“那么舒准婿,我想冒昧问一句,陛下张榜招贤纳士,丞相府那边又该怎么办? 叶相身兼丞相和吏部尚书双职,可是直接负责官员任命, 陛下要是绕开吏部和丞相府,就不怕和叶相或者六部之间起冲突么?” 姜梦璇闻言,顿时皱紧了娥眉。 没错差点忘了,真按舒影文所说去做,只会刺激到叶墨。 而且天下士子甄选权都在他手中,即便丞相府不阻挠,自己身边也找不到真正可用之人。 “看来我又激动了。” 姜梦璇忍不住心下自嘲一笑,差点被舒影文那番慷慨激昂的方式失去冷静,从而忽略了客观存在的因素。 而舒影文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明显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但他还是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叶相权势滔天,也断不能凌驾在皇权之上。” “你说的没错,就当我刚才没问。” 沈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妈的,干嘛嘴贱提这一茬? 跟这群死读书的家伙说的通么。 于是果断以一副“你赢了”的态势终结了这个话题。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浪在这番话说出去的时候,已经被姜梦璇注意到了。 “舒公子,你的提议朕记下了,时候不早了,请先回去歇息吧,明日朕会宣布帝婿人选。” “陛下,早些安歇,小生告退!” 舒影文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御书房,临走前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姜梦璇,眼中满是温柔。 等舒影文一走,沈浪也松了口气,主动跟姜梦璇说道:“陛下,时候也不早了,如无他事,卑职也退下了。” “不急。” 不想,姜梦璇却忽然叫住了他。 “沈浪,该你说了。” “啊?说啥?” 姜梦璇微微一笑,玉腿交叠,身形向后一扬。 这是她此刻心情放松的表现。 “舒悦,你也退下。” “奴婢遵命。” 舒悦施礼离去,临走前若有所思看了沈浪一眼。 “沈浪,现在这里没外人,说说你的想法吧,大楚未来规划该如何施行,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浪闻言,忙道:“陛下,此并非卑职职责……” “不,帝婿人选里,也有你一个。” 这句话,如同炸弹在自己脑海爆开一般,震的他麻木不仁。 什么情况,我怎么莫名其妙也成帝婿人选了? “陛下,您是不是搞错了,卑职没有参与甄选啊。” “没有么?” 姜梦璇微微一笑,然后指着他手腕上的红点道:“印上了我皇家守阳砂,就是我帝婿人选,莫非你想抗命?” 麻了,真的麻了。 “陛下误会了,这是卑职与王爷嬉闹时,不小心粘上的,在下……” “君王选婿礼仪严格,岂能以一句嬉闹搪塞?沈浪,莫非你真要落个欺君罔上之名不可?” 沈浪闻言,脑子开始以光速运转。 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点点滴滴,直到姜尚贤那贱人一般的笑容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那一瞬。 这一刻,他总算明白。 自己他妈这是遇到缅北诈骗,被卖了。 糙! “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怪不得,怪不得啊!” 顿时,沈浪在心中亲切的问候了姜尚贤全家雌性,连他家的母狗都没遗忘。 “沈浪。” 姜梦璇一声轻唤,让他回过了神。 “朕知道你不愿意涉及皇室太多的纠葛,但从你加入精卫司那一刻起,自己的命运已经与朕,与大楚绑定在一起了, 你若想以后你能过上舒心的生活,就请务必给朕指条明路,不要拒绝朕,朕不会用礼仪来束缚你, 朕只希望你能帮帮朕,帮帮大楚,朕相信你心中一定有自己的规划,告诉朕你是怎么想的好么?” 姜梦璇这话,语气中几乎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求。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沈浪,会有这么大的期待。 沈浪本想继续拒绝,但对上姜梦璇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带着急切期盼的神情时…… 终究心软了。 “陛下,卑职可以将自己心中浅见说出来,但卑职斗胆请陛下答应卑职几个条件。” 姜梦璇:“你想让朕答应你什么条件?” 沈浪:“第一,卑职的战略规划,不可能白白送人, 如果陛下觉得卑职所述符合心意,还望陛下给些实际的好处, 黄的白的都无所谓,就当是报酬。” 既然退路被封,那就必须要在死亡圈子内尽量争取自己的利益。 这是沈浪跟系统常年熬鹰氏对峙期间所得出的至理名言。 入局者,当为自己牟利,只要利益超过自己生命的本钱,那怎么样都是赚的。 姜梦璇一愣,这家伙真的这么喜欢钱么? 不过既然他喜欢钱,那给他就是了。 如果他真的能带大楚走向强盛。 “好,朕答应了。” “第二个条件,卑职是不会答应当帝婿的,还请陛下见谅。” 姜梦璇一愣:“怎么,帝婿身份让你丢脸?” “没有。” “那是朕不够美丽,让你看不上?” “也不是。” “那为何你要反对成为帝婿?” 沈浪回道:“因为卑职想活命,余生可不想在追杀中度过。” 姜梦璇一惊,眨眼就明白了沈浪的意思。 “你是觉得朕会杀了你?” “难说。” 沈浪回答的十分干脆,倒是让姜梦璇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还有什么条件?” “暂时没有了。” “说吧,你对大楚未来规划是怎么想的。” 姜梦璇模棱两可的将第二个条件隐去没有直接给他回复,而是直接问起了沈浪心中规划。 沈浪正色回道:“陛下,三位择婿所言皆是不切实际的提议,您听个乐子就行, 千万不要按他们的思路去做,至少在手握大权之前,否则满朝文武定会赐毒酒到你嘴边强迫你喝下去。” “嗯,那你是怎么想的?” “那就得看陛下是怎么想的,是打算偏安一隅自保,还是富国强兵问鼎太武大陆。” 姜梦璇不假思索:“帝者,自然以君临天下为目标,富国强兵,是朕年幼时就憧憬的未来, 既然有此宏愿,当然是要让大楚立足太武之巅。” 沈浪:“那请陛下先了解当下东域整个局势,容卑职给陛下一一分析利害。” 第33章 天下局势 一张足有十丈长的绢帛在御书房地板上缓缓摊开。 东域各国的边境划分顿时历历在目。 “东域,除开海域之外,陆地国度主要一共十个,分别是武昭国、天狼国、燕国、夏国、楚国、宋国、卫藏、吴国、越国、麓川国, 除此之外还有东北处的太极国,以及交州以下的大理等一些番邦小国, 这其中,武昭国幅员辽阔横跨东西两域,国内百姓数以数亿计, 远不止所见的东域以北范畴,是目前东域地区乃至西大陆一起,唯一的超然大国, 幸运的是,武昭国暂且未曾与楚国接壤,一时半会儿他的军队不会对边境造成任何威胁, 而眼下大楚陆地上面临最大的威胁是燕国和夏国以及卫藏三国,针对燕、夏两国进犯, 楚军守成有余,但缺少足够的精锐骑兵难以形成有效围杀, 这也就导致了楚军即便守城获胜,也难以对敌国主力造成有效的打击, 毕竟进攻一方打不赢就跑,守城一方只能是无可奈何,而且双方的作战成本有着天壤之别。” 姜梦璇不动声色,但却听的津津有味。 这是她自小以来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跟自己分析眼下的局势。 “不过相对比燕国和夏国的威胁,卫藏国处于高原地脉,产出的灵马质量上乘, 国内又是全民皆兵,战时一旦号召,就能随时组织一支四五十万规模的带甲骑兵部队, 反而是我大楚西南防线最大的威胁,不得不加以严正对待,幸好大楚西南崇山峻岭成为天然的堡垒屏障, 西北区又有夏国抵挡,约束了卫藏骑兵发挥的空间, 不然以我大楚现在的兵力,一旦遭遇卫藏全面攻击,大楚西南地区必然全数沦陷。” 姜梦璇闻言,手心不由捏了把冷汗。 她的关注重心一直在西北和北方,却忽视了高原上的卫藏国。 如今听沈浪说起,不由开始重视起这个不曾怎么关注的国家。 “另外,宋、越、吴等国虽然一向与楚国交好,但这些国度君昏臣庸,百姓民不聊生,一旦遇到事关国运之事, 根本不能有过度依赖的想法,楚国可以从这些国度中可以求声援, 可以从中谋取利益,但不要指望他们会牺牲自己来帮助楚国, 另外中南地区的麓川帝国也必须加以必要防范,这是一个东域大陆中南地区的霸主, 必要时候,该狠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当鲸吞蚕食,将他们全部并入我大楚国土,以此增强国力。” 姜梦璇心中一惊。 这少年好强的侵略性,不似那些书生只会大谈一些无用的仁孝礼仪之道。 楚国需要的就是这种有胆识远见,敢于打破陈规的人才! “至于太极国这些小国,历来皆是无信之辈,一群有奶便是娘,还自我优越感爆棚的玩意儿, 陛下当与他们保持点头之交就可以了,深层接触万不可取,必要时候,直接给与迎头痛击敲打一下即可。” “至于夏、燕两国的对策,眼下停战示弱的手段是正确的,楚国需要时间来变革, 一旦变革完成后,夏、燕两国的丧钟便会敲响,至于灭国还是留下当狗,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真正有威胁的反而是那卫藏国,陛下要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 卫藏的骑兵,即便是入化境的武者落单遇到一队,也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们的骑射和机动能力,怕是只有武昭国的八幡骑军才能抗衡, 以我大楚现有的步兵,不,甚至说是所有已知国度的精锐步兵, 无论怎么变阵操练,都是绝对无法战胜骑兵的。” 姜梦璇点点头,十分认可沈浪的话。 步兵对抗骑兵,一直都是败多胜少,尤其在平原地带面对精锐突骑抵面骑射带来的冲击和压迫感,很容易就能让步兵集团全线溃败。 当然也有不少步兵打赢骑兵的实例,但姜梦璇翻阅史料后发现,这都是小规模的冲突战,在大规模数万规模的战役层面,骑兵集团是绝对可以碾压步兵集团的。 “另外,南龙海域以黎国和阮国为首的岛屿番邦,仗着有善水宗门和对海域熟悉的优势,眼下暂时不宜大动干戈, 只要等将我楚国水师变革为海军,拥有远洋舰队的时候,他们的行为便如同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为虑。” 沈浪说的十分详细尽,通俗易懂,很快就让姜梦璇明白了眼下楚国处境。 等沈浪分析完各国国情后,姜梦璇有些迫不及待问道:“那,朕该制定什么样的国策来应付如今的局面,又该如何富国强兵?” “收权、变革。” 沈浪缓缓吐出两个字。 “陛下若想带楚国走上强盛道路,收权和变革是必须要走的道路。” 姜梦璇苦笑着摇摇头:“收权又谈何容易,沈浪你应该清楚精卫司创建的目的, 就是为了从相府夺权,然而其中难度你也应该清楚。” 沈浪:“陛下想要扳倒叶家的心思卑职自然清楚,然而陛下为何不换个方式,试着与叶相合作呢?” “合作?” 姜梦璇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要不是知道沈浪是姜尚贤力荐之人,且亲眼所见他诛杀叶府爪牙出手果断,怕是怀疑是不是叶墨派来的奸细。 “如何合作?” “自然是见机行事,陛下是君,即便势弱,依然是大楚至高无上的女帝, 叶墨就算再如何跋扈,只要他没有明面造反,那就是大楚的臣子, 陛下完全可以以君主身份,与他正常交流, 然后在冥冥之间,不动声色的将叶家权势一点点收拢。” “那朕该如何迈出那一步?” “陛下可以拿前几日靖王遇刺之事试探接触。” “如何试探?” “问他敲笔钱出来。” “要钱?” 姜梦璇不懂了,所谓试探就是指问叶墨要钱? 但她还是平静地追问:“为何要钱?” 沈浪:“这就事关第二条国策,变革了。” “说说。” “任何变革都需要钱,而大楚谁最有钱?自然是那些世家,如果没有钱,所谓的富国强兵就是一句空谈, 世家以及皇室外戚掌握了楚国九成的财富,他们所积累的财富,比国库拥有多百倍都不止,不从他们身上薅钱, 难道继续从那些普通百姓身上要钱么?而且,若是不削弱他们的财富土地持有量, 同样是个不确定的因素,陛下懂卑职说的意思吧?” 姜梦璇玉指轻托额头,思索半晌后问道:“朕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为何不能等朕收回权势后,再变革?” 沈浪摇摇头:“如此,陛下收回权势不说遥遥无期,即便收回, 怕也会让国力大损,谁能料到十几二十年后,天下局势又是怎么样的呢?” 姜梦璇反问:“可不收回权势,又如何顺利变革?这其中必会有重重阻力。” “所以之前卑职说了,跟叶墨合作啊。” 沈浪正色回道。 “陛下,上国伐谋,下国伐术,劣国伐兵,如今您要把楚国代入是弱国一环来思考问题, 事实上,真正的强国,从来不屑那些阴谋诡计,因为强国所用非谋,非术,更非兵,而是……” 沈浪眼神忽然犀利,在姜梦璇注视下缓缓吐出一个字。 “势。” “势?” 姜梦璇不解:“何为势?” 沈浪:“强盛的国力,各方各面的碾压,称之为势,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过是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上, 势强必不衰,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但要迈出这一步,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更重要的是变革团体要以实际处境判断出最准确的方向来发展,否则,只会万劫不复。” 姜梦璇笑了:“不可能有一个国家如此强势,即便武昭帝朝如此强盛,一样也曾被多次击败过。” 沈浪说道:“那卑职给陛下讲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是有这么一个国度,他在战争中崛起,最后成为人类灯塔, 整片大陆九成九的国度都要仰仗他的脸色生存, 即便知道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双标流氓,也只能捏着鼻子任他驱策为他输血, 为什么,因为这个国家的国力强盛到足以凭一国之力几乎能抗衡整个文明世界, 你要是惹他不满,他第二天就能将军舰航母开到你家门口,要么就进行经济封锁,让你国家处在崩溃边缘挣扎, 相信我,绝大部分国家在见到这个流氓时,连反抗的勇气都不敢升起一分, 即便遇到抵抗的,在他们强大的经济和军事双重打压下也注定下场凄惨, 而且小规模的军事行动失败,根本动摇不了他们的国本, 这就是国势的影响力,甚至能影响到他国内政态度变化。” 沈浪这话,自然是暗指蓝星上那个甜甜圈精神昂撒亲野爹。 白头鹰。 “什么是军舰,什么是航母?” “经济封锁又是什么?” “还有,怎么可能有一个国家可以对抗全大陆还能获胜的?”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沈浪抛出的全新理念,姜梦璇心灵冲击十分震撼,眼中瞬间也有了一丝憧憬的光芒。 “陛下,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科技爆炸带来的巨大改变, 谁掌握了尖端科技就有了话语权,就有了掌控整片大陆的能力,这就是势!” “科技,又是什么?” 姜梦璇的兴致彻底被沈浪调动起来,浑然没发觉孤男寡女二人已经在御书房待了足足两个时辰。 沈浪:“就以眼下军队来打个比方,目前大部分国家的军中, 武者都是有着超越普通士兵的地位,是战场上的主力,配备最精良的装备, 其次的中坚力量就是骑兵集团,他们担任的是凿穿敌军风防线, 最后就是步兵集团了,他们的装备和待遇永远都是军队中最差的,却担负着推进先锋的任务,是这样么?” 姜梦璇点点头:“这不是整个大陆共识么?一名引气境巅峰武者, 可以顶二十名普通士兵,自然是战场上的尖刀力量, 而骑兵你也说了,高超的机动能力可以随时应对来自各方各面的战场危机, 反而最为普通的步兵,价值和存在感是最低的,这有什么问题。” “但如果进行军事变革后,一队普通士兵在正面战场上,至少可横扫几十名甚至上百名武者,让骑兵军团彻底退出历史,陛下以为如何?” “不可能!” 姜梦璇想都没想就否认了,只觉得这实在太过荒谬。 “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发生,如果一队普通军士在战场上, 真能杀死那么多武者,那武者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沈浪,你莫要诓骗朕。” 沈浪摇摇头:“如果我说,真有这种可能呢?只要手持一件兵器, 一名士兵可以让成千上百的军队无法近身,陛下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陛下,卑职所说的句句属实,一旦军改成功,便是低中武者的黄昏,先天以下,皆是蝼蚁, 先天以上同样难逃密集打击下,最终覆灭的命运, 也许唯有立足武者顶端的存在可以抗衡科技的力量逃脱被打击的悲剧。” “什么样的兵器,如此疯狂?” “加特林或者马克沁,可以超度一切不服管教下的修士跟武者。” 姜梦璇美眉一皱。 “朕还是不能相信,除非,你能将这什么加特林还是马克沁,带来让朕亲眼见证。” 沈浪一听,顿时笑了:“不瞒陛下,卑职家中刚好有……” 话到一半,沈浪连忙闭嘴。 他喵的,自己怎么这么犯贱,把这东西说出来干嘛啊? 放家里摆弄不好么?万一被这娘们儿要了去,那自己这半年时间手搓岂不是白干了? 第34章 步、骑文明的抉择 “沈浪,老实告诉朕,你手中是不是有这种所谓的利器?” “卑职哪有这种利器,也就随口一说,陛下想太多了。” 沈浪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在金陵这一年里闲暇时,靠摸鱼纯手搓了一把手摇式加特林。 这可是他结合军工系统处夺取的知识,然后根据这个世界客观环境,耗费巨大精力找寻了各种相应材料才制作出来的。 威力也不怎么大,只不过一梭子能让一群前赴后继的后天境众生平等而已。 至于再往上的入化境要想全歼可能有点难度,毕竟一挺数量太少,必须密集火力覆盖才行。 这么好的加特林,万一被这小娘们儿看上要了去,那可是无比的心疼。 当然,给钱可以考虑。 姜梦璇一眼就看出沈浪这是有意隐瞒,也没有第一时间点破,而是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的那种利器,就是所谓科技产物么?” “是的陛下。”沈浪回道,“如果陛下真的打算军改,当从普通军士身上开始改变。” 姜梦璇闻言,正色道:“沈浪,你可得想好了,一旦军改开始,可会影响我楚国国运啊。” 沈浪平静回道:“陛下,卑职上过战场,体验过战争的惨烈, 普通步兵不过都是一群可以随时消耗的炮灰,他们存在的目的, 就是为了给武者和骑兵交战时,减少正面战场的压力而已, 很多士兵身上至今没有一件像样铠甲,就连长矛刀剑这类寻常兵器也是残次品, 一旦两军交战开始,他们就是第一个被剔除的对象,而且靠武者、骑兵这类少量精锐作为决战兵种, 根本就消耗不起,仅从利益角度来考量,死一个就少一个,往后基本很难补充,经不起持续的消耗。” 姜梦璇:“那按你的意思,武者可以被淘汰战场了?” “不,精锐武者适合用于奇袭或者先锋陷阵志士来提振士气,但并不适合大兵团作战,而且也真的消耗不起, 一名武者培养时间至少需要五到十年,可上了战场,往往可能只是一瞬间就陨落了,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敌人阵营中派出的武者修为是不是比自己高,靠这样不确定因素根本不足以形成碾压局面, 至于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是保障其高效的机动性来达到骚扰凿阵的目的, 唯有各国最不注重的步兵,才是真正主导战场的主力,参与大规模军事的核心力量, 所以卑职以为,军队想要强盛,必须从最普通的步兵将士开始改变。” 这也是沈浪从穿越前,结合古今中外历史得出的步、骑两条不同军事发展结论。 骑兵文明并不是代表你军队拥有多少战马,而是泛指训练强度高,所需资源和时长久的精锐部队。 这种部队战斗力强悍不假,但极其稀缺,一旦开始损失则是死一个少一个,很难持续性得到补充,战争潜力实在有限。 而且为了供养这支精锐,统治者会不惜封印步兵文明的土壤发展。 可随着时间推移和科技进步等因素,骑兵文明的战力必然会逐渐走向衰弱。 甚至会阻碍社会的进步。 比如马妖统治下的天朝,就封印了数亿可动员成步兵的可怕战争潜力,为的就是榨取他们的剩余价值来供给满蒙八旗军队。 可结果呢?伴随进入马妖中晚期,康麻子、绿帽雍这类的抽象先不提,就从盖章龙开始算起,满蒙八旗骑兵交出了一份特别的答案。 四征缅国损兵折将,进军安南被全线反推。 至于被马妖粉丝吹上天的福康安和兆惠,分别跟尼泊尔和西北边疆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村民,当时在内亚地区四五流都算不上军队打了一场突袭战和治安战后就大吹特吹。 记住,这还是盖章龙重新恢复了八旗骑兵战力的结果。 然后,搞笑的来了。 进入十九世纪,本来被牛逼吹破天那福康安打败的尼泊尔反杀马妖王朝,逼迫马妖签订了极其逆天的《藏尼条约》等同马妖失去了对西南边藏的主权控制,直到教员开国后解放藏区,这个条约才彻底废除。 如果这都不算,那后面这个就更加直观展现了马妖的无能。 在西亚地区被沙俄狂虐的浩罕汗国,撑死也就三流军事能力的水平,居然回头就在西北边疆地区把马妖八旗打的狗血淋头。 我打不过沙俄还打不过你马妖么? 然后逼着马妖签订了《浩罕协定》,承认浩罕人可以永久对西北边疆有特权,凌驾在马妖之上,马妖对此是认怂连个屁都不敢放。 要不是后来左宗棠向西方借款解封了小部分步兵力量(湘军)抬棺入疆,这片土地早已被马妖放弃了。 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那八里桥之战就是马妖的毁灭开端。 其实打败数万满蒙骑兵的不是英法联军的火器,而是一支装备极其简陋的印度锡克骑兵。 因为满蒙骑兵不敢抵近英法联军攒射,而是在四五十米开外就以环形随缘射击。 射的多是火枪…… 结果就是,英法联军打不到他们,满蒙骑兵也打不倒联军,最后联军派出印度骑兵一冲,直接就给冲的溃不成军了。 这就是马妖耗尽数亿人力物力,牺牲步兵文明养出来的精锐骑兵,后面这支满蒙八旗更是被捻军马队用竹竿粪叉直接团灭。 纵观中外世界史来看待,不说西方列强,仅内亚地区来看,马妖王朝对外战绩是打不过缅甸、安南、尼泊尔、浩罕以及康麻子时期的沙俄开拓团。 被马妖粉丝无限拔高的准格尔,事实上就是一群垃圾的不能再垃圾的马匪而已,偏就这群马匪还在雍正时期和通泊之战打的满蒙八旗披麻戴孝。 而步兵文明则是泛指通过最廉价的训练方式,爆出大量的兵海投入战场,广义上只要国家人口足够,动员能力稳定,兵力将会源源不断永不枯竭。 但这需要中央有足够的集权能力,并且能整理出一套根据国情的完善体制才能号召动员起来。 至于二者哪个更有战斗力? 以上所说的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步兵文明在科技成熟,体制得到完善后,完全吊打了骑兵文明,从18世纪开始,骑兵文明已经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唯有马妖帝国主导的骑兵文明大开历史倒车,把本就是步兵精锐传统的天朝彻底拖入深渊。 最后被起步远落后马妖帝国,却后起奋发融合了汉学为魂,和西学为骨的明治政府打的是满地找牙。 马妖粉丝所谓马妖丧权辱国科技落后都是汉人文化的锅,结果被他们广义上的亲爹本子国啪啪打肿脸…… 马妖就是华夏古代最垃圾的王朝,没有之一! 什么领土贡献论,纯粹扯淡的很,那不过是马妖粉丝唯心论脱离世界史来麻痹不懂唯物辩证的史盲而已。 要论横向比表现,他物理上的亲爹明朝表现完爆马妖十倍都不止。 姜梦璇细细品味着沈浪的话,而且稍加一分析,发觉他说的的确有理。 各国的军事力量,基本都是向着武者数量和质量方面培养发展的。 为了能有足够的精锐武者诞生,各国都耗费巨大财力物力发展改进聚灵阵。 仅以楚国为例,一年在聚灵阵上的投入就超过了二百万两黄金,折合白银2400万两,占据了楚国财政收入的1\/5。 庞大的投入,就如同一个无底洞,你要懈怠,就会被其他国家赶上,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军备竞赛。 然而,根据以往战事的结合分析,姜梦璇发现即便每年日复一日的改进改造聚灵阵,对军事的帮助和提升却始终极其有限。 若是真有沈浪所言,靠什么科技提升全军战斗力,或许是个不错的尝试。 但,若是放弃传统的聚灵阵,转而去搞一片空白的军工科技,这等同一场豪赌,一旦输了,大楚注定岌岌可危,甚至有亡国之危。 想到这里,姜梦璇再次问道:“沈浪,你告诉朕,你口中的科技真的能取代聚灵阵么?” “那得看陛下魄力如何了。”沈浪淡淡回复道,“总之眼下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继续维持聚灵阵运转,要么将资源全面向军工科技偏移,卑职以大楚目前国力来分析, 二者注定只能选用一种,同时两面发展,只会彻底让大楚彻底荒废。” “容朕仔细想一想。” 此事非同小可,姜梦璇可不敢贸然下决定,必须慎之又慎。 但这一切却都在沈浪计划之中。 “陛下,科技不单只用于军工,也可以改善民生,甚至生产出各种高质量商品外销,扩充国库收入, 总而言之,卑职以为,聚灵阵受益的只是极小一部分群体,而科技受益的,可不止大楚。” 姜梦璇立马问道:“你总说科技如何高超,那么可否给朕证明一下科技的神奇之处?” 沈浪平静回道:“卑职斗胆请陛下随便写一些字在纸上,然后交给在下。” 姜梦璇不解,但还是按他吩咐,提笔在御案上写了一首诗。 等落笔后,便直接转交到沈浪手上:“你打算怎么证明?” 沈浪看着纸上精致娟秀的字体,心中忍不住赞叹:“果然漂亮的女人写出来的字,也是如此漂亮。” 殊不知,这只是姜梦璇所会的十几种字体中的其中之一,平日里她的字体可是偏向苍劲有力,宛若游龙。 “敢问陛下,这首诗抄写十万份需要多久?” “十万份?”姜梦璇一愣,“整个翰林院所有学士一起抄写,怕也要十天。” 下一秒,沈浪却将手中的纸张折叠撕碎了。 “大胆,你做什么?” 看着自己的字居然被沈浪这样糟蹋,姜梦璇不由皱紧了眉头。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客气了,居然敢撕自己御笔题的字? 但很快,沈浪却将撕扯下的字体,一一按照顺序排列好,主动放在姜梦璇御案前。 “这是何意?” 沈浪笑了:“陛下,请仔细看,如果卑职将这些字都印在一块模板上,涂上相应调配好的颜料, 然后将纸张覆盖上面压平,是不是就直接有了一模一样的内容,甚至陛下的字体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姜梦璇略加思索,忽然起身,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对啊,朕怎么就没想到用这种方法?” 这个世界因为超越认知的灵气存在,导致原生科技十分的落后,即便冶铁工艺确实因为武者存在超出了原先认知,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毕竟通常情况下,灵气是无所不能的,可以保证庄稼生长,可以造出各种通讯玉牒,甚至留影留声石,也可以造出装填大量货物的储物戒。 但这些制造工艺都是掌握在少部分高端修士武者手中,而且价格十分昂贵,平民根本消费不起。 但经沈浪这么一提醒,姜梦璇却瞬间明白了其中妙用。 而且更是敏锐的发现了这些被撕开字体可以重组,能反复利用。 如果能将书籍都这样印刷的话,那天下人岂不是人人都有书念,自己不就是可以打破被世家垄断人才的局面么? “这就是你所说的科技?” “然也,这是活字印刷术,科技方方面面来自生活之中的细节, 只要搞通其原理,就能发展出极其强大的效力, 所以陛下,现在你应该相信了吧,科技利国利民,若要国强,先得强民啊。” “若要国强,先得强民……” 姜梦璇仔细品味着沈浪这句话,顿觉深有道理。 只是,仅凭这些,就要她放弃聚灵阵研究还是说不通的。 强制执行,只会让传统派,尤其军方前所未有的反弹。 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还是继续抛给了沈浪:“你说的,朕细细想了想,确实有几分道理,但仅凭这些, 朕还无法说服朝堂支持科技变革,沈浪,你能否再拿出一些能让朕彻底信服的东西来,比如你刚才说的什么加特林或者马克沁。” 沈浪顿时额头落汗。 好家伙,你这娘们儿是真的盯上我的宝贝了? 没有,坚决没有,那可是自己挚爱亲朋一般的存在,岂能让你觊觎。 “如果有,朕赏你千两黄金!” 刚想拒绝的沈浪一听,顿时两眼放光。 生怕她反悔,连忙说道:“陛下,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我喜欢加特林,卑职刚好造了一台,明日为陛下送来……” 对不起了挚爱亲朋,她真的给的太多了,你应该会理解我的对吧。 结果,姜梦璇兴致完全被调动起来:“朕现在就要看,沈浪,带朕去你家中。” “啊?” 沈浪一愣。 “可是陛下,现在天色已晚……” 姜梦璇态度十分坚决:“朕必须要亲眼看到才安心,莫要推脱!” 第35章 加特林 大楚早在两百年前就结束了宵禁,但此时已经接近子时时分,除开一些风月场所和货栈还亮着灯外,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 “到了……” 非要见识下“科技狠活”的姜梦璇,硬是跟着沈浪来到了他家。 推开庭院一刹那,姜梦璇就不由点点头。 先天圆满境界,让她即便在无光的黑夜中,五感也是异常敏锐,能将周围环境看的一清二楚。 从庭院的陈设布局来看,沈浪是个很有规律的人,且对景栽摆列颇有心得。 推开房门点亮烛台,呈现在姜梦璇眼前的,是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 桌上摆布着各种模型玩具,都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 “这些是什么东西?” “闲来无事,自己制作的一些小物件,纯打发时间而已。” “朕可以看看么?” “随便。” 沈浪说完,也就不去管她,直接进里屋一间仓库内去搬加特林了。 姜梦璇看着桌上一堆琳琅满目的“军火展示”顿时陷入沉思。 她小心翼翼拿起一艘军舰,只是触及军舰本身,就觉一股冰凉触感传来。 “铁做的船,不会沉么?” 不过怀疑归怀疑,仅从这艘无畏级战列舰的外观来看,姜梦璇只觉得十分霸气。 只是不知道甲板上那一根根铁管子到底是做什么的,莫非是晾衣架? 但感觉又不怎么像。 带着疑惑的心情,她放下军舰模型,又对一节火车感到好奇。 “这铁皮疙瘩又有什么用?底下有轮子,莫非是可以行驶的么?” 她试着在桌子上滑动了一下,果然可以推动。 对于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姜梦璇目前的感官仅限于有意思,还没意识到这些模型一旦投入生产,将会彻底改变太武大陆的工业格局。 “陛下,加特林在此。” 一声轻唤在门外响起。 姜梦璇放下刚拿起的一门重炮模型,转身来到了庭院外。 “加特林?” 等看到沈浪推着一辆铁管疙瘩时,不由愣住了。 这就和刚才在桌上看到的模型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很多倍。 “是的。” “如何使用?” 姜梦璇绕着加特林走了一圈,好奇地问道。 沈浪立马取来一链子弹接上,随后将摇把接上,枪口对准了前方一座假山。 “陛下,您之前答应卑职的事,可真的算数?” “朕还会为了一千两黄金,自折颜面么?” “那就好,请陛下亲眼见证众生平等是何含义。” 听到姜梦璇的回复,沈浪彻底放心了,果断摇动了把手。 哒哒哒—— 瞬间,七根铁管忽然连续不断的冒出气体火光,愤怒的子弹尽数倾泻到十几步外的假山上,扬起阵阵碎屑尘沙。 姜梦璇美眸一缩,饶是修养再好,在见到眼前这种场景时,也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等一链子弹打完,整座假山已经沦为了碎砾废墟,而这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十秒而已。 “这,就是科技?” 姜梦璇玉手握拳,心中激动的无以复加。 从刚才这加特林的表现来看,已经超越了后天武者圆满的范畴。 “是的陛下,这就是科技。” 沈浪松了口气,对姜梦璇解释道:“加特林有效射程四百步, 四百步内进行火力封锁,就算是一只苍蝇都别想靠近半步。” “四百……步?” 姜梦璇听完大感震惊,后天圆满武者的内劲极限气势范围,也就五十步左右距离。 而这加特林却能在四百步之外造成如此强劲的杀伤力,即便入化境和通窍境的气势都扩张不到四百步距离…… 看着还在冒烟的枪管,姜梦璇开始逐渐相信科技的可怕爆发力了。 但她很快就察觉了加特林的细节。 “如果朕没猜错,这加特林射击靠的是那些铜壳对么?” 说着,她从地上捡起一颗子弹壳,研究起来。 “没错陛下,就跟军中所用连环弩一样,箭匣射空了,弓弩也就没用了, 而且加特林枪管连续射击三千发子弹后,必须进行降温处理,不然会让枪管变形,甚至炸膛。” 姜梦璇闻言,问道:“刚才一共射了多少发子弹?” “二百发。” 姜梦璇一听,不由微微蹙眉:“也就是说,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消耗了那么多原料?” 沈浪:“没错,若是能改良的话,六十息射速为五百发, 虽然烧钱,但相比将士的性命,这些付出是绝对值得的。” 姜梦璇微微一笑:“你误会了,朕只是在想,要多少这样的利器才能在战场上占据主动优势。” 沈浪:“单靠加特林并不能完全主导战场局势,还需要其他军火配合。” “你是指房里那些么?” “差不多。” 姜梦璇思索片刻,忽然说道:“沈浪,如果朕组建科技司,由你全权负责研发,你愿意担任么?” 沈浪一听,直接拒绝:“陛下,卑职只是个闲人而已,当不起这样的大任, 该说的卑职已经说了,也给陛下指明了发展方向,至于陛下采不采纳,就请陛下自己定夺。” 姜梦璇:“没有你帮衬,这科技根本就无从着手,沈浪,既然你给大楚,给朕指出了一条道路,又怎么能撒手不管?” “卑职人穷志短,无法胜任这么大的战略规划,还请陛下另找能人吧。” 笑话,在玄幻世界里搞科技,是一个人能办成的么? 鬼知道会遭到多大阻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自己绝对不会干。 咱虽然不怕来事,但也不想无端惹事,即便是在这个武道大衰退时期。 至于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听听也就算了,千万别当真,因为凭现在的你,根本完成不了的。 见沈浪不愿意,姜梦璇是肉眼可见的失望:“沈浪,朕对你也有所耳闻,其实你心不在大楚对么?” 沈浪没有说话,但沉默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 “唉……” 姜梦璇轻叹一声。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朕也不强求,多谢你为朕指出一条明路,先回宫吧。” 说完,姜梦璇落寞地走出房间。 人生最大的痛苦是看到了希望,但能带来希望的人却不愿出力,只想摆烂,偏自己还没办法逼迫他。 这种感觉压抑的姜梦璇十分难受。 回宫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言,直到两人来到未央宫前。 “沈浪,今夜你就在宫里住下,明日,朕会公布帝婿人选。” 沈浪本想拒绝,但看到姜梦璇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时,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卑职领命。” “嗯,你先回寰宇轩歇息吧,明日卯时到寝宫见朕。” 说完,姜梦璇直接去往长乐宫。 “呼……” 等她一走,沈浪才长吁了一口气。 “今天可真是累的来,等办完这趟差,还是去做个小本生意算了,也乐的自在。” 第36章 被坑了 “说,你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老老实实说出来!” 寰宇轩内,慕长歌冲进舒影文房间,直接让他跪在地上厉声质问。 对于舒影文在御书房被女帝逗留的时间远比自己长这件事,让他十分的不爽。 此刻,已沐浴完的舒影文,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睡衣着身,优雅的跪在地上。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光滑明亮,简直比女人还白皙,再加上他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是给人一种比女人还需要爱怜的感觉。 “慕公子,你屡次三番针对在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凭什么有资格跟我争陛下的宠爱?帝婿人选只能由我来担任!” “陛下选谁为帝婿,心中已有定数,你这样折磨在下,是无法改变陛下心意的。” “你还有脸教训我?” 慕长歌一脚将舒影文踹翻在地。 舒影文呻吟一声,身上的睡衣顿时敞开,将完美的躯体彻底展现在房间内。 “啧啧啧,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啊,你这身形可真是完美,比女人还细致。” 慕长歌上前,一把将他上半身的衣服扒下。 “你做什么?” 舒影文呼吸瞬间急促,眼神满是惊恐之色。 “嗯,好身板,你这身板那些有龙阳之好或者老女人最是喜欢了。” “你,岂能说出如此污言秽语。” “还敢顶嘴?” 慕长歌一把将舒影文脑袋按在地上。 “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给你破个色,要是那颗守阳砂没了,我看你怎么跟陛下交代。” 说完,直接把他那本就松散的睡裤给一把掀掉。 下一刻,舒影文便一丝不挂蜷缩在地上。 “慕公子,你太过分了!” 舒影文忙捂着那份骄傲,想要去拿衣服。 但很快衣服就被慕长歌一脚踹飞,然后冲门外大声喊道:“快来人啊,舒才子一丝不挂,想要看的都来看啊!” 舒影文急得两眼通红,即便家道中落,自己也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要是被人看到自己不雅的模样,即便身为一个男人,也是很难接受的。 为了顺利得到帝婿之位,慕长歌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就在他还要继续大声喊人时,耳畔响起了一个雄浑的声音。 “大半夜不睡觉,你鬼吼个甚?” 慕长歌一个哆嗦,就见沈浪一脸不爽向自己走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可知这里是……” 砰—— 不等慕长歌话说完,他整个人就飞了起来,重重摔进舒影文的房间。 “你个白身,也配来管我?” 沈浪撩起袖子,直接冲入房间,打算给慕长歌上堂社会教育课。 但当他看到舒影文一丝不挂,抓着件衣服在身上遮遮掩掩时,不由愣住了。 “卧槽,你俩玩挺花,算是他喵涨见识了,要不要我退出去?” 慕长歌龇牙咧嘴,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身。 一听到沈浪这么说,立马急了:“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玩的花?” “要不你解释下你们两位在这里做什么?” “我……” 慕长歌当场无语,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找了一个狗都不信的理由。 “那是因为我听到舒公子房内传出惊呼声,故而前来看看,没想到是舒公子的衣服破了,故而才会这样。” 啪—— 等他话说完,沈浪直接一巴掌扇他脸上。 “这话你自个儿信么?” 然后直接看向舒影文,喝骂道:“别整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唧唧,问你呢,是不是如他说的那样?” 舒影文迅速穿戴好衣服,看了眼满脸阴沉的慕长歌,最后点点头:“在下沐浴完不小心摔了一跤,慕公子听到动静下来的。” “你听到了没?”慕长歌捂着脸大声冲沈浪吼道,“他都承认了,你还有好说的?居然敢打我,信不信……” 啪—— 话没说完,他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打你又怎么滴,你个白身也敢和五品武职大呼小叫,本官就算现在砍了你,都没问题!” 慕长歌一听,火气也上来了:“那你有胆就砍个……” 噌—— 下一秒,一把凌厉的绣春刀已经抵在了他脖子上。 “你再说一个字,老子保证让你看到自个儿后背长啥模样,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刀锋直接贴在了他细润的脖颈上。 冷汗顺着慕长歌额头落下,对上沈浪满是阴霾的目光,他的喉结不停上下滚动。 一旁的舒影文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闹出人命同时…… 也有一种希望沈浪将慕长歌就地正法的想法。 “沈百户,实在抱歉,刚才是我上头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了。” 慕长歌倒不是被沈浪的官职给吓到,而是他能敏锐感觉到沈浪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这样的人即便杀了人,也未必会遭受惩罚,大不了离开官场加入某个宗门就行了。 自己犯不着跟他玩命。 “给我记住了,以后见到我,绕着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听明白了没?” 沈浪拿刀面拍着慕长歌脸颊,一字一句给予了十足的尊重。 “是,在下再也不敢了。” 见对方已怂,沈浪这才撤刀,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等他一走,慕长歌眼神中透出无尽怒火。 “沈浪是吧,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耻,来日我必要你用命来偿还。” 然后看了一眼满脸呆滞的舒影文,也转身回房了。 …… 翌日清晨,卯时差三刻,沈浪便从睡梦中醒来。 “到底皇宫大院,这一觉睡的可真舒服。” 起身洗漱完毕,沈浪换上官服,按照昨晚姜梦璇的指示,向长乐宫方向走去。 来到长乐宫前,沈浪就被舒悦给拦住了。 “沈大人,你是来迎接陛下的么?” “嗯,陛下何时起身?” “陛下口谕,沈大人若到,可直接入寝宫候命,请。” 舒悦做了一个标准请势。 沈浪本能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到问题在哪,便没多想直接踏入寝宫大门。 一进宫门,一股极品安神香在殿内弥漫。 沈浪晃了晃脑袋,刚想喊舒悦陪自己去见姜梦璇。 不想刚转头,就不见了舒悦踪影。 “奇怪,人呢?” 沈浪眉头皱了皱,然后鬼使神差般向殿内走去。 直到隔着几步远,看到一张玉雕床榻被垂落的丝质纱幔遮掩时,这才放慢了脚步。 “陛……” 他刚想喊出口,却不知为何感觉心中一阵荡漾,竟是壮着胆子向床榻走去。 轻轻掀开纱幔,凑前一看。 侧躺在床榻上的姜梦璇,一身薄如蝉翼的琉璃轻纱裙覆身,将她那玲珑完美的曲线衬托的淋漓尽致。 紧闭的美眸微微颤动,似梦似醒让人难以分辨。 沈浪喉结不由滚动一下,眼神顺着往下望去,敞开的裙摆处,一双晃瞎他狗眼的玉腿历历在目。 尤其裙摆中心腰迹位置,若是轻轻掀开…… 这个念头一起,沈浪只觉浑身燥热,如此美丽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丹田下三寸处的象鼻竟是有了强烈反应。 “不好。” 就在他脑海邪念一起,猛然间清醒过来。 “我中计了。” 他一个转身就要离开寝宫。 “大胆沈浪,谁准许你入朕的寝宫!” 一声沉吟,沈浪顿时摇摇头露出“我就知道这样”的表情,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喵的,是死是活,就看现在了。” 想到这里,他一把握住腰后匕首刀把,缓缓转过了身。 第37章 女帝挽留 姜梦璇坐在床榻上,轻抚自己乌黑秀丽的长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静看着沈浪。 不用她明说,沈浪看她那神情,已经明白这腹黑娘们儿是摆明吃定自己,要把自己当牛马使唤。 “沈浪,帝王寝宫你都敢闯,方才更是妄图非礼朕,你说,朕该怎么处罚你?” 沈浪轻叹一口气:“陛下,你若真打算借此名头杀我,那卑职也不是束手待毙之辈。” 姜梦璇:“你是一个聪明人,朕看过你的履历,尤其是身法和速度过人, 若你真要离宫,朕还真未必能拦的住你。” “既然陛下知道这些,就该知道这种阴谋诡计对卑职无用。” “你误会了,朕从没想过要你的命,朕要的是你能为我大楚效力。” “若卑职不从呢?” 姜梦璇缓缓起身,将悬在香肩的琉璃睡衣轻轻往上提了提。 “你若不从,朕便会昭告天下,精卫司沈浪意图强暴女帝未遂, 现已亡命天涯,你猜到时你还能跟现在一样可以堂而皇之站在阳光下么?” 沈浪一惊,暗道一句这娘们儿真是够狠,这种理由都编的出来。 “似乎这么做,也会有损陛下声誉,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事,陛下应该不会干吧。” “大楚若不能在朕手里强盛,朕又要这些名节有何用。” 沈浪一时无语。 面对这么个一心想搞事业的女帝,通常的道德名声约束似乎真的没什么卵用。 就在他思索以后该怎么规划时,姜梦璇语气逐渐变软了些:“沈浪,朕真的十分需要你的帮助, 朕知道这么做很过分,但朕没其他办法,你昨日跟朕提的大楚蓝图打动了朕, 让朕看到了振兴大楚的希望,如今朝中内忧外患,朕身边无可用之人,只有你,可以为朕分担这些, 朕今日恳求你,帮朕一回行么?” “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能当真呢?” “是真是假,朕自会判断,朕现在只求你,答应朕,帮朕把大楚变大变强!” 沈浪缓缓松开了抓紧披风内匕首刀柄的手,沉思片刻后再次提了一个条件。 “留下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卑职需要得到你的支持。” “朕鼎力支持。” “无论卑职做什么,发生什么事,请陛下在看到结果前,都不要干涉。” “朕答应你。” “最后一条,我不白干,应得的那份报酬我还是要的。” “朕允诺你。” 对于沈浪提的要求,姜梦璇全盘没有一丝一毫的拒绝。 沈浪重重叹了口气:“罢了,那就姑且试试吧。” 谁让自己是个腿控狂魔,被人抓到了把柄。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一刻沈浪才明白提出这个观点的人,是何其的英明神武。 听到沈浪明确的答复后,姜梦璇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如无他事,那卑职先告退了。” “宫外等候,届时随朕一起上朝。” 沈浪拱了拱手,转身就离开了寝宫,嘴里无声的骂骂咧咧。 看着沈浪离去的背影,姜梦璇回想之前沈浪看到自己那种欲罢不能的冲动,不由玉颊微微一红。 非但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还有一种莫名期待。 “帝婿人选,朕找到了。”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极殿内响起阵阵山呼海啸,新的一天开始了。 姜梦璇环视一圈大殿,随即起身宣布:“昨日选婿大典,朕见识了很多优秀才俊,经朕深思熟虑,选谁为朕夫婿,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顿了顿,察觉皇极殿内落针可闻,姜梦璇才继续说道:“因此,朕决定,再给符合朕心意的夫婿,一段时间的考验期。”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纷纷小声议论。 考验期?这啥意思?大楚以前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最后,还是叶墨出列问道:“陛下,何为考验期?” “所谓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仅凭昨日一见,朕无法确定目前的夫婿人选是否真的对朕忠贞, 所以,在朕十八岁生辰前九个月这段时间,打算再观察选中的夫婿, 是否真的符合朕之期待,朕这么说,叶相能懂么?” 叶墨:“陛下欲选心仪夫婿,老臣可以理解,但这跟大楚礼法不符啊。” 姜梦璇反问:“大楚律法规定,皇室子女指定年龄有婚配即可,那么朕可有违反这条?” 叶墨摇摇头:“未曾。” “那叶相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臣没有,只是陛下,哪些人入了您法眼,可以进入考验期?” 姜梦璇:“共计三人,慕长歌、舒影文,以及……” 说到这里,姜梦璇嘴角不由微微上扬,看了一眼站在龙阶下的沈浪。 “沈浪。” 太极殿内顿时止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就连叶墨也是一脸懵逼,沈浪什么时候也成帝婿人选了? 唯有沈浪心中不断问候着姜梦璇全家,尤其是姜尚贤这个死胖子。 抬头看了一眼,好家伙。 太极殿内其他人都是愁眉不展,满脸懵逼,就属你姜尚贤笑的最灿烂,摆明就是这俩叔侄暗中串通好的。 “你们可有什么异议?” 姜梦璇再问了一遍。 叶墨马上回道:“老臣并无异议。” 姜梦璇起身道:“既然没有异议,那此事便就此定下, 即日起,朕会亲自考察几位帝婿的表现, 最终选出最合适的那位,正式成为朕之夫婿。” “臣等领命。” 文武百官立马附声回应。 姜梦璇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其实,这也是她昨夜苦思冥想的处理方式。 在她心中,沈浪是最合适的夫婿人选,但他一旦参与变革浪潮,定会遭遇守旧势力的阻力。 留下舒影文和慕长歌,可以转移守旧派的注意力,尽量给沈浪变革大楚争取一定时间,也从侧面减少他的压力。 至于她与沈浪之间的感情…… 至少到目前为止,两人之间的感情基础基本为零。 姜梦璇也不奢望自己能得到一份真心实意的爱情,只要有个人能在自己身边辅佐,为自己明确指出一条明路那就足够了。 她是这样想的,沈浪又何尝不是? 虽然沈浪喜欢美女,姜梦璇更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美女,有权又有势。 但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抛开美女这层外,姜梦璇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帝王。 充其量就是彼此利用,自己单方面被迫相互合作而已。 “行,就这样吧,等老子薅光了你们的羊毛,到时一拍屁股走人就是。” “你不是说要全面支持我么?那就请做好充分准备吧。” 沈浪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叶墨身上。 “变革是吧,就从你身上开始吧。” 第38章 二度行贿 “怎么沈浪也在帝婿人选里面呢?这没理由啊!” 自选婿大会已经结束三天了,叶墨怎么也想不明白,沈浪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为第三个帝婿人选。 “陛下她……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要是看上沈浪,直接宣布就是了,还搞什么选婿嘛,没理由,怎么看都没理由啊!” 喝了口水,叶墨还是想不通姜梦璇到底要干什么。 一旁的胡安小心翼翼替他倒满水,轻声道:“老爷的意思是说,陛下她看上的是那精卫司的小小百户?” 叶墨:“我可没这么说,就是不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会冒出一个沈浪,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啊。” 胡安笑了笑:“老爷干嘛为这些事烦恼呢? 毕竟陛下她选谁为婿由她自个儿定了就是,您要是不满意,大不了介入其中呗。” “屁!你懂个屁!” 叶墨瞪了胡安一眼,轻声喝骂道。 “让我介入皇家婚事?你想让天下人怎么看我? 说我叶墨违反礼制,主动搅和陛下婚事么?” 胡安忙道:“老爷,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见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为您担心呐。” 叶墨:“我烦的是另外一件事,还记得两年前前江南织造局丢失的一批从越国进贡的金缕丝线么?” 胡安:“记得是有这么件事,听老爷你跟我说起过。” 叶墨:“前几天,就是那沈浪拿这件事威胁我,说这批金缕丝线是大公子监守自盗。” 胡安笑了:“老爷,这姓沈的真敢这么说?他难道不知道老爷您的身份,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叶墨也笑了:“算了没必要,沈浪现在也是帝婿人选之一, 这个时候动他,会被人在背后说我叶墨玩弄权势,故意针对帝家,就由他去闹吧。” 这时,外面有下人来报:“老爷,门外有位叫慕长歌的公子哥求见。” “又是他?” 叶墨沉吟一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胡安心领神会,立马问道:“老爷,要不要让人将他赶出去?” 叶墨摇摇头:“不必,现在人身份不同了,可能会是陛下身边未来夫婿, 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的,先让他进来听听要说什么吧。” “是,老爷。” 不多时,慕长歌就来到叶墨面前。 “小生见过叶相。” “慕公子不必多礼,今日寻老夫所为何事?” 慕长歌抬头回道:“小生斗胆请叶相批示一块地。” “地?什么地?”叶墨不解。 慕长歌道:“闻听金陵郊外以西,有片三千七百多亩的荒地, 原为罪臣汪渊的旧业,如今为京兆府尹曾谦曾大人所有, 小生了解些其中原委,想要购置这片地献给陛下结其欢心,还望叶相能助小生一臂之力。” 叶墨闻言,眼一眯:“既然你都知道这地现在是京兆府尹的产业,就该去找曾府尹,而不是来找本相。” 慕长歌:“小生听闻叶相乃是曾府尹恩师,若是叶相愿意出面, 小生一定可以顺利取得此地,还请叶相可以帮小生一把。” 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枚装有两万黄金的纳戒:“叶相,这里有二万两黄金,只要你能帮小生说服曾府尹,它就都是您的了。” 结果这话一出,不光是叶墨,就连胡安都是脸色一变。 “胡安,送客。” “是,老爷。” 叶墨淡淡吐出一句。 胡安立马向慕长歌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慕长歌:“叶相,要多少钱您给个数,我……” “送客!” 叶墨加重了一丝语气,极其厌恶的看了慕长歌一眼。 胡安立马拦住还要追问的慕长歌:“慕公子,请不要让我家老爷为难,还是请吧。” 慕长歌还想说什么,但叶墨已经背过身去。 “小生,告退。” 无奈之下,他只能叹息着离开了相国府。 等他一走,胡安忍不住对叶墨说道:“真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小人还以为都绝种了。” 叶墨也是摇着头:“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懂得那么多的门道? 自以为手里有几个钱就能目空一切,谁都愿意给他脸面,看着吧,他早晚得吃亏。” 说完,叶墨思索了半晌,忽然问道:“好端端的,慕长歌怎么会突然想到要买地?还偏是那块有争议的地?” 胡安:“谁知道呢,兴许是想着能上位成为帝婿,卖力讨好陛下吧。” 叶墨摇摇头:“怕是没这么简单,对了, 帮我去把最近几年金陵内外的地契案牍拿来我一观,尤其是曾谦的那份,越快越好。” 胡安:“好的老爷,小人这就去找找看,您请稍候。” …… 皇宫内,姜梦璇悠闲自得,似乎选婿大典结束后,她的心情就轻松了不少,眼下甚至有闲情雅致来作画。 说到底,还是沈浪给自己指明了一条发展方向,让她看到了帝国崛起的希望。 人一旦有了方向,有了计划,就不会再迷茫彷徨、惴惴不安。 即便沈浪说过,这条道路并不轻松而且十分漫长,一旦有所妥协,就会前功尽弃。 可联想到变革成功后,楚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那一幕,姜梦璇依然选择义无反顾。 昨日,她召见了三名准帝婿,提出看中了金陵郊外一块地,暗示希望能得到它,给三人一个表现机会。 其实这块地是沈浪提出来要的。 他要在金陵郊外合适的地区划分一个工业区,经过勘察最适合的就是在京兆府尹曾谦名下的近四千亩荒地为起点。 至于如何取得这块地,就要看三位准婿的能力了。 在姜梦璇暗示完后,三人立马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慕长歌当场开始忙活起来,努力砸钱在京城内找达官显贵走动。 舒影文却不动如山,去了御膳房熬汤。 至于沈浪…… “什么,钓鱼?” “是的陛下,奴婢发现他和王爷一起去了近郊园林钓鱼,一整天都没离开过。” “他……” 姜梦璇顿时无语,搞不懂沈浪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怎么了?” 见姜梦璇脸色不善,舒悦小心问了一句。 “没什么。” 姜梦璇随便敷衍了两句,心中很是纠结。 难道沈浪对自己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还是说,他真的不想跟朕有太深的瓜葛? 就在姜梦璇被沈浪的行为搞得不知所以时,近郊园林内,几名杀手正躲在暗处,观察着坐在河边钓鱼的二人。 这二人除了沈浪和姜尚贤,还能是谁? 此刻沈浪和姜尚贤吃着烧烤,躺在摇椅上等着鱼儿上钩,时不时吹会儿牛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第39章 鱼上钩了 “上回没有在青楼干掉姜尚贤,这一回务必不能再失手,知道么?” 暗处,几名杀手小声嘀咕,为首肩胛绑着一条锦带的杀手头领更是下了死命令。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头领,我还是不明白,这姜尚贤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我们非要杀他? 前几日组织的人刚失败,现在又要迫不及待动手,就不能等风声过去么?”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太子殿下说了,姜尚贤是必除目标,哪怕影响大燕和大楚两国现下的关系也在所不辞。” “大燕与大楚打了这么多年,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和平,边境两国贸易也恢复正常,这不是很好么? 属下还是不明白,还望头领给个解释,否则血衣楼的弟子岂不是都白死了?” 头领闻言,看了眼四周,这才小声解释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姜尚贤身上有我们殿下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不灭火。” “不灭火?” 女杀手不明白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据闻很久很久以前,世间有一股强大邪祟作乱,害得人间生灵凋敝, 关键时候,一名救世主驱逐了邪祟,并以不灭火为容器,将这股邪祟流放逐到了虚无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不灭火因为各种原因被拆分多份,流散在太武大陆各处, 传闻集齐所有不灭火便可得天下,而其中一枚就在姜尚贤体内, 太子殿下想要振兴大燕,彻底击败楚国,必须得到不灭火之助, 现在你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了。” 尽管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但女杀手总算明白了要杀姜尚贤的理由了。 而此时,姜尚贤和沈浪还坐在岸边,一边烤着烧烤,一边惬意地钓着鱼。 “哎呀,兄弟啊,本王可算是服了你,陛下好不容易给你次表现得机会,你却跑来这里钓鱼,实在是让人看不懂啊。” 说着,他拿起一串烤好的苹果,吹了吹直接一口塞到嘴里。 沈浪也顺手拿来一串牛肉,边啃边道:“啥都让我干了,那留着那俩废物做什么?还不如来这里钓个鱼,也能图个清净。” 姜尚贤一听,凑到沈浪边上,笑着说道:“我说兄弟啊,咱家这皇侄女哪里不好,人美肤白,还是大楚国君,怎么让你当她帝婿还委屈你了似的?” 沈浪:“王爷啊,你也知道,咱就是个孤儿,论身份论地位,和你家女帝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说她看上我什么了?无非就是有那么一丝不同常理的想法罢了,等以后局势稳定了,她要是回想起来, 我怕是她这一生的污点,早晚会被随便找个理由处理掉,毕竟伴君如伴虎,还不如当个闲散来的逍遥快活。” 姜尚贤忙道:“兄弟,你是看不起自个儿还是对陛下有成见啊?这样吧, 老哥我给你打个包票,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老哥第一个挡在你身前和你一起死,怎么样,这你总放心了吧。” 沈浪看了眼姜尚贤,随即笑了。 “王爷啊,咱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五年了,本王从看到你第一眼起,就觉得你跟本王合的来, 那么多人里就你不在乎本王身份,嘿嘿嘿,跟你一起相处,本王觉得很自在。” “那你也清楚,我这人个性如何,不想被约束吧。” 姜尚贤脸色一变,轻叹一口气:“还是放不下尖刀营的兄弟,为他们的背叛感到惋惜? 我就知道,你小子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最在乎的就是感情, 你之所以对自己户内的下属放任不管,是又怕有了感情,再次重蹈尖刀营的覆辙?” 沈浪没有做声,只是抓着鱼竿静静看着湖面。 尖刀营的集体叛变,几乎成为了沈浪这一辈子都无法迈过的坎。 回想起一个个朝夕相处的兄弟临阵倒戈,逼着自己一起投敌那一幕。 沈浪只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残忍的现实。 那一日,他亲手了解了九十九个兄弟的性命。 那一日,他的太虚刀法突破了瓶颈,功德圆满。 却是用同袍的鲜血成就的。 姜尚贤:“兄弟,老哥知道你心里承受了很多,但人生总得往前看不是么? 老哥也跟你说句实话,撮合你和陛下的婚事,是我一力主荐,那两个蠢货就是给你当门板使唤吸引他方仇恨的, 等考验期一过,他俩利用价值也就没了,陛下根本看不上那俩。” “我知道。” 沈浪躺在摇椅上,翘起腿:“那俩除了长得有点好看,似乎也没什么能用之处, 女帝眼下需要的是个可以辅佐她成大事的夫婿,而不是一个花瓶。” 姜尚贤:“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很不舒服么? 但你可要明白,其实感情这种东西,不就是在相互利用的过程中慢慢培养的? 所谓一见钟情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躁动而已,你和陛下相处处久了,感情也自然就有了。” “鱼上钩了。” 忽然,沈浪一拉鱼竿。 顿时湖面溅起一团水花,一条五六斤重的大鱼直接从半空落下。 “嗨呦,这鱼可真够大的。” 姜尚贤忙抓起鱼网网住大鱼,等将鱼放入鱼篓后,沈浪笑了。 “还有几条小鱼,我也顺道收拾一下。” 话毕,一个起身蹬在摇椅上纵身一跃。 虚空之中,匕首在掌心旋转之间,寒芒夺目。 “不好,我们被……” 噗呲—— 一名杀手大惊,刚一出身,沈浪身形就在树梢之上一闪而过,带起一股血箭飙溅。 “怎么会?” 杀手头领一怔,随即大喊一声。 “被发现了,不惜一切代价,袭杀姜尚贤!” 但话音一落,杀手头领身后响起一道死亡催命声。 “抓到你了。” 刚一转身…… “太虚·残阳。” 三步距离,刀气如残阳一般鲜艳,直接破开了他咽喉。 噗呲—— 杀手首领的头颅顿时被抛向了半空。 “太虚·乘风。” 下一秒,寒芒在杀手丛中来回穿梭。 可怜这些血衣门弟子甚至刚露出身形,甚至来不及嘶喊一声,纷纷已成为沈浪刀下亡魂。 “好……好可怕……” 唯一的女杀手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竟是直接失禁了。 “你尿了?” “啊——” 忽然,背后响起的声音,吓得女杀手一个激灵直接从树上落下。 但很快,他就被沈浪踩住脑袋。 看着遍地十三具同伴尸体,女杀手眼中震惊之色再也无法掩饰。 这些可都是组织中训练有素的杀手,自出道以来从未失败过啊。 可现在,居然只是跟这叫沈浪的一个照面,竟是全部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尿的更厉害了。 “能先不尿么?” 沈浪脸上满是嫌弃,捂着鼻子直接点住她周身运气穴门,然后一脚踹到姜尚贤跟前。 同时,她脸上的遮面也掉了下来。 “卧槽,这妞儿正点,本王今日注定艳福不浅啊,要是能在这湖边上个垒打个野,想想都他喵的刺激。” 看到女杀手一刹那,姜尚贤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脑海里顿时浮现该怎么狠狠鞭笞这女人的画面。 第40章 可惜了 “王爷,这群家伙藏在这儿一个多时辰了,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燕国境内血衣门组织,冲你来的。” 女杀手一听,顿时震惊无比。 这个沈浪到底什么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忽然,沈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是不是很诧异,我是如何知道你们这群败类身份的? 其实很简单,只要在并州大营待过几年,你们身上散发什么气味我都能闻的一清二楚, 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有什么目的。” 女杀手闻言,尿的更甚了。 这时,姜尚贤开口了:“你抬起头来。” 女杀手战战兢兢抬起了脑袋,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姜尚贤。 姜尚贤一见,顿时心生怜爱。 “好一张精美的脸啊,本王今天可是有福了,喵的,太撩人了。” 想到这里,他立马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王爷的话,奴家元秀芳。” “为什么要行刺本王?” “奴家也是受组织胁迫,并不是有意的,还请王爷开恩,饶恕奴家一次吧。” 元秀芳楚楚可怜,急切想要得到姜尚贤的同情。 而这一招,对姜尚贤也十分有效。 “这么说来,你也是被逼无奈了?” 说话间,他目光在元秀芳身上来回游走,贪婪之色不言而喻。 而元秀芳也靠女人的直觉敏锐发觉了这点,立马摆出一副柔弱的模样,继续博取姜尚贤同情。 “王爷,奴家也是一个苦命人,也是没办法才吃的这碗饭, 还请王爷可以体谅下奴家,只要王爷能让奴家活下去,奴家什么都愿意做, 好不好嘛,王爷,求您啦,饶过奴家这一次嘛,王爷~” 姜尚贤浑身一个哆嗦,肥硕的身躯止不住抖动了几下。 面对这种发嗲的方式,他毫无抵抗力。 “呃,休要诓骗本王,你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 “王爷,奴家愿意单独跟你把知道的交代清楚,求王爷给个机会好不好嘛。” 嘶—— 姜尚贤顿觉自己道心都要被融化了,本能想要开口同意。 “王爷,请让卑职再问她几个问题。” 就在这时,沈浪开口了。 姜尚贤也没有多想,点点头有些急不可耐:“那你赶紧问吧。” “好的王爷。” 啪~ 下一秒,沈浪回身直接给了元秀芳狠狠一巴掌。 这速度快的姜尚贤压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这么怔怔站在原地。 元秀芳顿觉脸颊火辣辣的疼,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咸腥的液体,以及满脑子的嗡嗡作响。 “卖弄风骚是吧?” 沈浪毫无怜香惜玉,直接一把扯起元秀芳的头发,然后又是一拳砸在脸上。 顿时,元秀芳的鼻子嘴巴满是鲜血。 这一幕看的姜尚贤心疼不已,忙大声阻止道:“别打了,打坏了可怎么办,哎呦,你个家伙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哎哟~” 沈浪没有理会姜尚贤,蹲下身子,狠狠扯着元秀芳头发,厉声道:“给我听好了,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 我只想从你嘴里知道我想知道的,你要有半个字的假话,我能后悔让你从这世上生下来。” 元秀芳身体不住颤抖,沾血的瞳孔看沈浪的模样都是带血色的。 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压力远远胜过姜尚贤。 “淑玉楼的杀手是不是也是你们安排的?” 元秀芳脑子还在宕机,一时没有回答沈浪的话。 “不说?” 沈浪阴狠一笑,随后起身扯着她头发往湖边走去。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王爷,王爷救我——” 头皮处传来的疼痛以及拖地的摩擦,让元秀芳痛苦不已。 奈何沈浪压根就没有停手意思,直接拖着她来到湖边,二话不说,直接掐住她的脖颈往湖里按去。 大概一分钟过后,元秀芳开始手脚齐舞,疯狂开始挣扎。 一旁的姜尚贤实在看不下去,忙上前劝道:“兄弟啊,别给整死了,千万要冷静啊。” 但沈浪依旧没有理会他,直到又过了一分钟左右,这才将元秀芳拉了上来。 “啊呼——啊呼——咳咳咳咳——” 元秀芳刚出水面,止不住大口呼吸,随即吐出一大口湖水。 “说还是不说?”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沈浪毫无感情的询问。 “不说?” 沈浪继续准备把她按到湖里。 “不,我说,我说!” 元秀芳怕了,那种冰冷的窒息感,彻底击溃了她心理防线。 论修为,她好歹也是引气境后期,就算在水里憋气一两个时辰都没问题。 但奈何行气穴道被封,加上沈浪掐自己脖颈手法十分难受,根本就憋不住,因此立马怂了。 “是的,淑玉楼那些人,也是我们一个组织的,但她们不是我们血衣楼的人。” “你们组织是什么?” “不灭火组织,目前我们知道的成员宗门是血衣门、毒龙帮、乾坤庄三个,其余的一概不知。” “谁发起的组织,刺杀靖王目的又是什么?” “大燕国太子殿下,慕容恪,目的是为了得到靖王殿下体内的不灭火, 另外再把刺杀行径转嫁在叶家身上,好让楚国君臣不睦,有利大燕国进军楚国。” 沈浪闻言,回头看了眼姜尚贤。 姜尚贤一脸无辜:“什么不灭火,本王真的不知道有这玩意儿,还是第一次听到。” 看他表情不像是撒谎,沈浪又把目光转向元秀芳。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了。” 沈浪拍拍她脑袋:“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也的确不知道其他的了。” 姜尚贤看到这一幕,本能眼皮一跳,猛地冲上去大声阻止:“兄弟,别冲动,千万别冲动,留活口,留活口啊!” 噗呲—— 但他还是迟了一步,沈浪的匕首毫不留情划开了元秀芳咽喉。 看着在震惊中,捂着脖颈死去的元秀芳,姜尚贤是满脸的憋屈。 直到她痛苦咽下最后一口气,姜尚贤直接跳了起来发泄不满。 “哎呀,畜生,你简直是个畜生啊!这是要把本王给憋死是嘛!” 看着美人香消玉殒的场面,姜尚贤瞬间蚌埠住,直接指着沈浪开始嘴炮输出。 “这多好的一个炮架啊,没准还是个雏儿,本王能喝口头汤, 可现在你看,啧啧啧,就这么被你毁了, 哎呦唉,我的亲娘啊,本王命咋这么苦啊!” “好不容易有个新鲜的,到时一边钓鱼一边挤压洗发膏, 多美好的事啊,你咋就一点都不懂风情啊,现在没了!” “就不能晚点动手,先让本王爽一爽么? 哎呦,我滴亲娘唉~本王认识你后,就倒了八辈子霉了!” 说着,姜尚贤一把鼻涕一把泪蹲下身子,在元秀芳身上不停来回摩挲。 “算了,摸几下过过瘾也好,瞧瞧,这触感真是光滑啊,要不趁热吧?那就趁热吧……” 然后,他开始解自己裤腰带。 这一幕看的沈浪忍无可忍,直接一把拎起姜尚贤,然后丢给他一块留影玉牒:“行了别磨磨唧唧了, 赶紧带着这份证据进宫吧,天天趁热,你是不是有尸恋癖?真是要被你恶心死了。” 第41章 让沈浪去办 御书房内,看完留影玉牒上的内容,姜梦璇是久久无语。 看了眼面前的沈浪和姜尚贤,她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她才开口:“皇叔,这段时间你就待在精卫司,不要随意走动了,皇婶那边,朕会去跟她商量。” 姜尚贤一听,吓得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这事儿千万别让你皇姨知道。” 他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玉谍内容,把自己打算趁热的内容也录进去了。 这要被那楚王妃知道,姜尚贤在床榻上躺三年都是轻的,搞不好今晚发丧,明早开席。 “放心吧,朕心里有数,王妃那边,朕会处理好的,这段时间你就先在精卫司内待着。” 说完,又看向沈浪:“沈浪,多谢你又一次救了皇叔,你想要些什么奖赏?” 沈浪想也没想,直接回道:“不如陛下收回卑职选婿身份,如何?” “那不可能。”姜梦璇回答的更加干脆,“朕已昭告天下,若是出尔反尔,岂不是被世人耻笑?” 沈浪回道:“其实陛下,未必一定要成为你的夫婿才能辅佐你,你给卑职加点钱,卑职一样帮你把事情办妥了如何?” 姜梦璇摇摇头,浅浅一笑:“你以为,朕这么做只是简单为了你的能力么?” 沈浪不语,姜梦璇继续对姜尚贤说道:“对了皇叔,你遇刺一事,朕会让大理寺卿接手处理, 等过几天不灭火组织在金陵的余孽处理干净后,你便可回王府了。” “多谢陛下体谅臣。” 姜尚贤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暂时先这么着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即日起,沈浪以及其所在旗属,暂时调归朕直接管辖,有问题么?” “这个自然没有,沈百户能为陛下效力,想来心中一定是欣喜若狂。” 说着,顶了一下沈浪。 沈浪一脸生无可恋:“自当服从陛下安排。” 见沈浪一脸的不乐意,姜梦璇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对了,城西那块地始终拿不下,沈浪,你有什么办法么?” “陛下,这件事不是慕长歌在管么?你应该找他才对。” “慕长歌?” 姜梦璇苦笑着摇摇头。 “沈浪,朕现在很急,真的很急。” “那你先别急,因为以后还有你急的。” 姜梦璇一时语塞,怎么也没想到沈浪居然能说出这样话来。 看来明显是不愿意给自己解决麻烦啊。 不行,这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她使出了杀手锏:“沈浪,这里是一千两黄金,之前朕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说着,姜梦璇将十二张一千两白银的银票放在了桌前。 果然,在看到那叠白花花的银票时,沈浪果断换了张嘴脸。 他二话不说抢过银票,迅速揣入怀中。 然后挺直胸膛,一本正经回道:“多谢陛下赏金,能为陛下效力,卑职只觉万分荣耀。” 姜梦璇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微微吐槽:朕怎么说也不算丑吧?为什么他似乎对这些身外之物看的比朕更重呢? “那西郊那块地的事?” “不好办。” 沈浪一脸为难。 “西郊那块地卑职也查过了,目前是京兆府尹的产业,这么硬买,怕是会引起强烈反弹啊。” 姜梦璇:“那你说,怎么样才能让她愿意将这块地卖给朕?” 沈浪随口敷衍道:“陛下要是出几倍的价,兴许就可以拿下了。” 姜梦璇玉指轻抚娥眉。 “朕也想过,但如果拿下那块地,至少需要三四十万两,而朕的内库也没你想的那么富足,即便肯出也未必能拿下那块地。” 姜尚贤也道:“是啊,那曾谦可是软硬不吃的主,脾气倔的很,先帝在时都不会给薄面, 陛下登基时也是他极力反对,鼓动京城世家联名要求陛下退位,若不是他是叶墨学生,本王早对他下手了。” 话毕,叔侄二人齐齐把目光转向了沈浪。 既然无法推脱,那就趁机给自己捞点外快。 “陛下,这件事,卑职可以去给你们办,但必须得给活动经费。” “活动经费?” 姜梦璇不解。 但姜尚贤早已习惯了沈浪的那些词汇,解释道:“就是类似的出差旅费,由公家出钱给下属完成任务指标的必要钱财。” 姜梦璇点点头:“好,你要多少?” “一千两黄金。” 沈浪直接喊出一个数字。 “只要一千两黄金,卑职一定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善善。” “好,朕答应你。” 姜梦璇没有丝毫犹豫。 相比花费几十万两银子也可能办不妥的事,一千两黄金就能办妥,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等事成之后,朕自会将这笔钱如数交你手中,只是需要多久?” “三天。” 沈浪回道。 这一下,叔侄二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浪。 三天就能搞定曾谦?你是看不起曾谦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沈浪,话可不能说太满啊。” 姜尚贤不断给他使眼色。 不想沈浪却道:“其实三天已经够久了,不是要快么?不快怎么行?” 心中却道:越早把事办好就越早能拿到钱,这能不卖命? 姜梦璇立马起身:“好,朕就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办不到,该怎么办?” “办不到,陛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大不了全国通缉卑职。” 沈浪一脸无所谓。 姜梦璇无语:“需要朕如何配合你?” “只要别妨碍卑职就行了,事不宜迟,卑职就先去准备了。” 说完,沈浪随意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等他一走,姜尚贤忙道:“陛下,虽然臣以为沈浪能力不俗, 但三天就想从曾谦手里拿下城西几千亩地,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啊! 万一他要是完不成,陛下会不会拿他治罪?” 姜梦璇:“既然他如此信誓旦旦,那朕只能选择相信他。” 心中却在犯愁:如果他没完成,朕得想个法子助他脱罪才行,还得照顾他的颜面。 姜尚贤只能无奈拱手施礼:“那陛下,臣也退下了。” “嗯,皇叔下去吧。” 姜尚贤刚走,舒悦就进了御书房:“陛下,舒公子求见。” 姜梦璇头都没抬,拿起一本书籍自顾自看了起来:“宣他进殿。” “是。” 不多时,舒影文端着一盘香气四溢的燕窝汤进入了御书房。 “陛下,小生见陛下终日为国事操劳,特意炖了碗雪莲燕窝汤为陛下提提神,请陛下浅尝。” 说着,舒影文躬身将汤碗向前呈了呈。 舒悦接过汤,小心翼翼端到姜梦璇跟前:“陛下,这可是舒公子足足熬了两天的汤,您尝尝?” 姜梦璇嘴角轻轻一扬:“先放下吧,舒公子,你有心了。” 舒影文立马跪下双臂张而合一:“能为陛下解忧,是小生一世所愿,如若陛下愿意,小生愿日日服侍左右。” 姜梦璇闻言,娥眉一蹙,瞥了眼跪在地上低头的舒影文。 良久才道:“你有心了,朕很是欣慰,这两日想来也很疲惫,舒悦,赐舒公子一枚提神丸,先扶他下去好好休息。” 舒悦眼中顿时一喜:“多谢陛下。” 姜梦璇微微侧目:“朕是赐给舒公子的药,你谢什么?” 舒悦自觉说错了话,忙解释道:“陛下海涵,只是奴婢见舒公子这两日, 天天待在御膳房为陛下准备药膳,那份诚心和毅力,让奴婢心中很是感动。” “嗯,知道了,你且扶舒公子下去吧。” “是。” 舒影文也感激道:“多谢陛下。” 等二人离开后,姜梦璇只是看了眼那碗热气腾腾的汤羹,却根本没有去动一下,便埋头处理奏疏了。 第42章 滚我身后 沈浪离开御书房,迅速来到案牍馆调出与汪渊相关的案牍仔细翻阅起来。 直到看到“大楚元狩二十九年,七月汪渊因谋逆罪被抄家问斩”这段,才细细品味起来。 之后,再看到三千七百亩地被朝廷拿来公拍,最后竟是以五百两白银的低廉价格落入一个叫牛三的地痞之手,更是引起了沈浪的注意。 继续往下看去,牛三后来又以五百七十二两白银的价格将这些汪氏祖地卖给了曾谦。 看到这里,沈浪大致明白了这其中的操作流程。 大楚律法,朝廷抄没资产,黄金白银都会登记进入府库,至于不动产,会在指定时间内进行低价拍卖。 但大楚官员不能参与竞拍,一经发现必遭严惩,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有牢狱之灾。 此举本意是让这些犯事官员的产业流入民间,给与商户、新地主介以一定的收益,削弱世族对皇权的压力。 可事实却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人的贪婪是无穷的,只要有利益驱使下,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官员虽然不能明面获取这些官僚资产,但却可以通过第三方势力介入获取这笔不动产。 而那些地下钱庄,长期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地痞们,就成了他们最好的合作对象。 从地痞恶霸手中转手的产业记入自己名下,那都是合情合理,而所需付出却不足原价几十分之一。 这汪渊祖宅地就是其中一个。 “呵呵,曾谦是吧,当初女帝登基就你反对声音的最响, 敢惹我财神爷?那这回我不把你扒下层皮来,沈浪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随后,沈浪又翻开有关曾谦的家族案牍。 最后敏锐的发现了一个巨大bug。 “怪不得啊……” 沈浪笑的十分阴险。 “皇家拍卖行的主拍竟是你儿媳的娘家人,这可算是撞老子枪口上了。” 他合上案牍,立马起身往精卫司走去。 …… “苏姑娘,你欠我谢某的钱什么时候还清啊?” 西城区某处娼妓馆内,苏韵站在一群光着膀子,身上留着各种纹身的汉子面前,显得格外柔弱。 这些汉子嬉笑着打量着身材姣好,姿色上佳的苏韵,眼里流露的满是贪婪。 苏韵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递到为首一个满身是刺青的壮汉手中。 “谢头,再宽限我几个月,欠你的钱我一定会如数还上,这五两银子就当是这个月利钱。” 谢宝接过银子掂了掂,不由笑道:“苏姑娘,你好歹也是吃皇粮的,每个月但凡变通一下,也不止这点钱吧?” “贪赃枉法的事,我不会去干的!”苏韵冷声回道。 “呦呵,有志气,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谢宝的话,立马迎来一阵哄堂大笑。 显然,所有人都没把苏韵的话当一回事。 “不过苏姑娘,有志气可不能当饭吃啊。” 谢宝话音一转,将手中银子往边上盘子里一丢。 “说好的每月十两银子利钱,现在才五两,这太不合规矩了。” 苏韵闻言,强忍着脸上的屈辱,低声道:“谢头,你行个方便,我娘的病最近又加重了, 需要大量雪银花才能保命,等撑过这阵子,我一定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苏姑娘一片孝心很是让人动容,谁人不是父母养的呢?”谢宝缓缓起身,走到苏韵面前,“但我也要吃饭,你也看到了, 这么多小弟要靠我养,这窑子的窑姐也要咱照料, 说到底我也是他们的父母不是,今日我要是通融了,其他人跟着效仿又该怎么办? 道上的同行知道了,又会怎么看我谢宝,以后还怎么混?” 苏韵眉头皱的更紧了。 谢宝见此,立马又换上一副笑容:“苏姑娘也不用太过着急,我呢有办法让你一劳永逸把钱都还了, 也可以成全了你的孝心,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说着,用力凑近苏韵身旁,用力嗅了嗅。 苏韵强忍厌恶退开了两步:“谢掌柜你想怎么样?” 谢宝道:“大楚女官不多见,尤其苏姑娘这样有姿色的女官,要是你愿意的话, 我给你安排一下,一定有人肯出大价钱品个鲜,到时候你还缺钱么?” “不可能!” 苏韵厉声拒绝。 “我断不会干那种不要脸的勾当!” 说完,转身欲走。 “给我站住!” 谢宝一声大喝。 “苏韵,别以为你现在身上穿着这身皮就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实话告诉你,爷我垂涎你很久了!今日你必须按我说的做,不然休想离开这扇门!” 话毕,娼妓馆的大门直接被关上了。 “你们要做什么?” “嘿嘿嘿……” 苏韵迅速从腰间抽出两把峨眉刺防身。 但四周的壮汉却是一个个继续逼近,就连二楼的几个刚完事的娼妓,也是带着吃瓜的心态,嗑着瓜子儿露出一副看戏的心态。 谢宝见此笑了:“苏姑娘,你也不用害怕,女人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兴许会觉得这样来钱快,而且还快活呢。” 苏韵:“别靠近我,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宝一听,更加兴奋了:“是么,那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打算怎么个不客气?” 说着,开始解自己裤腰带。 四周的壮汉也发出阵阵戏谑的口哨声。 苏韵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好像一只无助的绵羊陷入了狼窝一般,心中不由慌张起来。 当谢宝外裤落地刹那,露出自己亵裤瞬间,苏韵本能闭上了双眼。 “过来吧你,今天这缝隙里的头汤,我是喝定了,桀桀桀……” 谢宝抓住时机,直接一个饿虎扑羊抱住了苏韵。 “放开我,畜生,放开我!” “啊哈哈哈——” “哦哦哦哦——” 一时间,苏韵的挣扎叫骂声,四周壮汉的起哄声交织一起。 二楼暗处,赵昂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苏韵,你是我的,等你不干净了,满世界都嫌弃你的时候,就会知道我才是最珍惜你的那个人, 放心,我不会嫌弃你脏的,因为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他心态扭曲,三观震惊的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轰—— 就在苏韵被谢宝横着抱起向桌上走去时,忽然紧闭的大门被掀飞。 为首的两个小卡拉米当场被撞的昏死过去,现场一片混乱。 “什么人!敢在!” 噗呲—— 寒芒一点,一刀封喉。 喊话的小卡拉米当场领了盒饭! 瞬间全场安静下来。 “沈……沈百户……” 看到男人出现那一瞬间,苏韵不顾一切挣脱谢宝怀抱,奔跑着冲向沈浪。 此时此刻,沈浪在她心目中犹如参天大树一般庞大。 “滚我身后,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结果本想来个拥抱寻求安慰的苏韵,直接被沈浪一声厉喝给打破。 沈浪白了他一眼,随后举起带血的匕首对谢宝说道:“你叫谢宝是吧?人我带走了,你有意见么?” “敢问阁下何人?可否留个名号?” 刚才沈浪一刀结果自己手下,谢宝知道对手实力深不可测,立马开始服软。 沈浪左手握拳,竖起大拇指向后一指:“精卫司沈浪,那妞是我下属, 以后她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商量,当然商量不代表能谈妥, 所以最好就不要往来了,我这人脾气不怎么好,加上喜欢滥用职权, 要是产生些什么麻烦,吃亏的还是你自个儿, 话已至此,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出来,不然等我出了这扇门, 再想谈可就没机会了,听明白了没?” 一番话说完,娼馆瞬间鸦雀无声。 第43章 请客吃饭 “沈浪?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哦对了,你该不会是陛下选定的三个帝婿之一的那个沈浪吧?” 谢宝猛然反应过来,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沈浪。 “然后呢?” 沈浪掌心不断来回旋转玩弄着匕首,一副看待弱智一样的表情看着谢宝。 “沈百户,既然您出面了,按理说我谢宝也该给个薄面,但您的下属却欠了我的钱,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吧?” 谢宝搓着手笑道。 “若是沈百户能替她把这钱给还了,以后自然也就相安无事……” 沈浪回头看向苏韵:“你欠了他多少钱?” 苏韵低着头,小声道:“五百两,每月利钱是十两,我已经还了足足一年了。” 沈浪点点头,对谢宝说道:“把欠条拿来吧。” “好咧。” 很快,谢宝就命人取来了苏韵的欠条。 “沈百户您瞧瞧,白纸黑字都在上面,还有你下属的画押,她……” 结果话没说完,沈浪直接一把夺过,随后当着众人的面给揉成一团,然后丢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顺畅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沈百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反应过来的谢宝怒了,开始连声质问。 “卖我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没准以后你还能感谢今天的决定无比英明。” 沈浪却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这态度,就算谢宝态度再好也要发作了。 “去你娘的!算了?敢戏耍老子,老子今天非要把她……啊……我的手~啊~” 结果还没等他干嚎完,谢宝放在桌上的左掌直接被沈浪用匕首贯穿,连同桌板都被凿穿,死死钉在桌面上。 “来,再骂个我听听?” “啊~~” 沈浪手中匕首微微一扭,谢宝痛的整个身子都几乎要趴在桌面上了。 “给你几分脸色还敢开染坊?姓谢的,你一个破落混社会的,敢和吃皇粮的叫板?是上头有人么?” 谢宝闻言,咬牙切齿道:“姓沈的,你他妈死定了,有种今天你弄死老子,不然老子一定找机会弄死你!” 噗呲—— 话音一落,谢宝手背上匕首忽然腾起,直接化作一道完美的弧线,在他脖颈化现一条血痕。 他瞳孔一缩,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浪,似乎不相信这家伙真的敢对自己下手? 就连边上的卡拉米们见到这一幕,也惊的齐齐后退数步。 “你……” “既然你要求我杀了你,我又怎么会不成全你呢? 而我要不杀你,你就要弄死我,既然都陷入死局了,只能你去死了。” 沈浪轻笑一声,随后面色一沉。 “谢宝谋逆造反,已然伏诛!还有谁想当他同党!” 此话一出,屋内无论是卡拉米还是娼妓齐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而谢宝在极度痛苦之中,脖颈鲜血猛地飙溅,然后头一栽气绝身亡。 “跟我走。” 解决掉谢宝后,沈浪推了把呆若木鸡的苏韵转身就走。 暗处的赵昂看着这一幕,手不停的在发抖。 他实在不明白,沈浪为什么一点都不怕,甚至直接闹出人命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谢宝的背景可是跟朝堂理不清道不明,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谢宝背后靠山的报复? 但震惊过后,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沈浪,你身为帝家赘婿人选,居然和女下属有染? 哼,等着,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禀报给陛下!非要治你个失节之罪。” …… “没出息,一点精卫司的风骨都没有,跟我走。” 从娼妓馆出来后,沈浪带着苏韵来到隔着事发地两条街的一家饭馆。 看着前去处理凶杀案现场的衙署差役,沈浪忍不住冲还在心有余悸的苏韵喝骂了一声。 苏韵这才反应过来,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哭哭哭,哭什么哭!你以为我会当个好上司安慰下属么? 你要吃不了这碗饭赶紧递个辞呈,我会帮你转交给指挥使, 堂堂精卫司总旗,居然被一个开窑子的地痞威胁, 说出去真是不怕丢了脸!” 沈浪一边继续骂着苏韵,一边给自己面前的面碗里淋上一点醋。 苏韵这才止住了哭声,擦干眼泪说道:“沈百户,多谢你帮我解决了一大隐患。” “你本是江湖中人,为什么想到要吃朝廷这碗饭?” 沈浪吸溜一口面,随口问了一句。 “母亲得了肺病,全靠雪银花缓解症状,但雪银花价格昂贵, 我是听说给官家当差有稳定收入,这才效忠了朝廷,直到一个多月前才破格入了精卫司。” 沈浪点点头:“所以,你问谢宝这群人借钱买药?” “是的。”苏韵点点头,“只是我没想到,他们要的利钱竟是如此之高,我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沈浪轻笑一声:“借高贷,哪有利息少的?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苏韵闻言,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没怎么好转,所需的药越来越多。” 沈浪闻言,放下碗筷。 然后星怀里摸出早上姜梦璇刚给的那叠银票。 他本想给个一两百两打发一下。 但问题是面值都是千两整的,这让沈浪无比纠结。 但为了面子,他还是强忍钻心的肉疼,从中抽出一张千两银票拍在苏韵面前。 同时故作大度的说道:“喏,以后缺钱跟我说,但凡我有的, 也不会让你吃亏,这一千两拿去给你母亲买药吧。” 天知道他说出这话时,心头的血滴的是那么淋漓啊。 苏韵连忙推辞:“不,我不能收,真的不能收,沈百户……” “收下!不是白给你的!” 沈浪制止她推脱行为。 “你得给我去办件事,办好了,以后你娘的药钱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苏韵闻言,这才停止了推脱:“你需要我做什么?” 沈浪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翌日午时时分,东区最高档的酒楼,致雅苑顶层雅间内。 在这个雅间里,京兆府尹曾谦、户部侍郎杨雄和大理寺左卿魏东海正襟危坐于各自的座位上。 京兆府尹曾谦位居左侧首位,他身穿一袭蓝色官袍,上面绣着仙鹤图案,彰显其地位之高。 他面容严肃,眼神深邃而锐利,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作为京兆府尹,他负责京城的治安和行政管理,权力极大。 户部侍郎杨雄则位于右侧首位,他身着绿色官袍,胸前绣着锦鸡图案。 他年约四旬,相貌堂堂,气质儒雅,主管国家财政收支,对于国家的经济状况了如指掌。 大理寺左卿魏东海坐在中间位置,他身着红色官袍,袍上绣有麒麟图案。 魏东海年纪稍长,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他负责司法审判工作,秉持公正严明的原则,深受人们尊敬。 这三位官员身份显赫,位高权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整个朝廷的局势。 此时,他们齐聚于此,却是受邀与正在饭桌上吃饭的沈浪。 “三位大人,怎么不吃啊?这致雅苑的饭菜果然一绝, 可惜卑职收入微薄,一年也没机会来尝试几次, 这回能请几位大人前来,还是沾了陛下的光啊。” 沈浪悠然自得的喝着一碗鸡丝煲,不时夹起桌上一块盐焗鸡,惬意的放在嘴里咀嚼。 曾谦见此,第一个坐不住了:“你来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 我等乃是朝廷重臣,公务繁忙,若非你是帝婿人选,想见我等一面根本不可能, 如果是想要结交的话,那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等世家不与尔等为伍,等你成为帝婿再来吧。” 说完,直接准备起身离去,丝毫不给沈浪任何面子。 第44章 不择手段 曾谦刚要走,身后就响起沈浪的声音。 “曾府尹,卑职好不容易请你们吃顿饭,打算连这一点面子都不给是么?不给也成,那就把这协议签了。” 曾谦闻言,回头看着餐桌上摆的那份协议,不由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 沈浪夹了块烧鹅,慢悠悠放到嘴里咀嚼一阵。 “没什么,就是你名下城郊以西四十里那块地,前朝罪臣汪渊的祖宅地转让契约,赶紧签了吧。” “你说什么?!” 曾谦不可置信,一把夺过那份协议仔细看了起来。 等看完上面转让协议的内容后,不由被气笑了。 “沈浪,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沈浪一听,放下筷子,然后取出一块泥印放到面前。 “画个押,签个字吧曾大人,最好不要让卑职为难。” “哈哈哈。” 曾谦忍不住笑了起来。 “前几天那姓慕的出二十万两白银我都没卖,你却要让我白白转让给你?” “不是转让给我,是转让给当今女帝陛下。” 沈浪纠正了他的说辞。 “哼,这是我曾家的产业,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如此强取豪夺!” 曾谦厉声呵斥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低贱的庶民,妄图通过博取帝家宠信一飞冲天和我们平起平坐? 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你想都不用想!贱民就是贱民, 哪怕攀附上了皇家,骨子里还是一名贱民,生生世世都无法改变。” 沈浪脸色微微一变,这时户部侍郎杨雄也道:“行了沈百户,这种事想办必须要有些诚意,你这样取悦陛下的手段是不可取的。” 大理寺左卿魏东海更是语气中带着威胁:“沈百户,本官得提醒你一句,威胁当朝四品大员,强买强卖的罪责可是不轻的。” 沈浪闻言,却是微微一笑。 他也懒得跟他们讲道理,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传音玉牒。 “你到哪儿了?” 不一会儿,玉牒微微晃动了一下,传来了苏韵的声音。 “沈百户,按您吩咐,我已经带着曾老爷子到了天穹山顶,现在老人家正在看风景。” 三人一听,顿时瞳孔一缩。 尤其曾谦更是激动不已。 沈浪瞅了曾谦一眼,继续追问道:“老爷子人还怎么样?” “挺好的,说一直想来天穹山游历的心愿也算是实现了。” “让老爷子来说几句话。” “好的。” 没一会儿,玉牒内传来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是沈百户么?” 沈浪:“老爷子,感觉怎么样,满意么?” “太满意了,我一直想来这天穹山走走,可惜我儿子总不同意, 说山势太高,怕我摔着,呵呵,我哪有他想的那么脆弱。”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曾谦再也忍不住,冲到玉牒前大声问:“爹,谁让你去天穹山的? 为什么走之前不跟我联系,我跟你怎么说的,不要乱走不要乱走,你为什么总不听啊!” “哼,你哪儿都不让我去,我每天待在府内都快憋死了,要是告诉你,你会答应我出门么? 这里多好,山好,水好,风景也好,我都能看到云层了。” “什么,云层?爹,你在哪儿了!” 曾谦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话同时,满脸震惊的看向沈浪。 沈浪却是面带笑意喝着汤羹。 “快到天穹山最高峰了,我这脚边都是空的,要不是人苏姑娘扶着,我早摔下去了,好了不跟你说,马上就到山顶了。” 说完,玉牒就没了声音。 曾谦放下玉牒,直接冲沈浪喊道:“你带我爹去天穹山,到底想干什么?” 沈浪淡定回道:“你这当儿子的可是一点都不孝啊,你爹只想去天穹山看看你都不答应, 那卑职只能替你尽点孝心带他去爬山,当然了,毕竟他可不是我亲爹, 万一要是不小心失足酿成大祸的话,我可不负责哦。” “你敢威胁我?” “呵呵。” 沈浪笑的人畜无害,手指却不停地点在那块玉牒上。 “曾大人,你爹今天能不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就得看你配不配合了。” 沈浪逐渐收起脸上笑容。 “别以为我不知道,汪渊祖地你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收拾你我有一百种法子,这只是其中之一, 你要以为拍卖行的主官和你曾谦没什么关系,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曾谦心头一紧,沈浪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 一旦这事暴露出去,自己的前途也就全毁了。 衡量再三,他小声道:“好,汪渊的祖地我可以转让给你,但你能不能保住,我可不敢保证。” 沈浪没有回话,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曾谦可以签字画押。 曾谦十分屈辱地在协议上按下手印,并写下了自己名字。 沈浪看了眼确定没问题后,立马露出一副笑脸:“曾大人,不要愁眉不展的, 卑职也是见您父亲在家太过寂寞,老人家就应该多出去走走才对嘛,啊,哈哈哈……” 曾谦看着沈浪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的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这时,魏东海开口了:“沈百户,你公然威胁当朝官员,本官一定会去陛下面前弹劾你,并转交吏部严加审查。” 话音一落,沈浪拿出另一块传音玉牒:“魏大人果然是大理寺卿铁面无私的表率,希望大人一定要秉公执法啊。” 说完,他轻点一下玉牒:“陈爷啊,你到哪里了?” “是沈爷么?按你吩咐已经在玉廊园门口了,妈的,这妞真是正点,还有那个傻不拉几的小胖子, 啧啧啧,一个卖去烟柳巷,一个卖去断袖阁,培养个几年准能大赚特赚啊,哈哈哈。” 魏东海一听,眉头微微一皱。 玉廊阁不就是他娘家的产业,今日他女儿和儿子就在那里。 难道…… “沈爷,那对姐弟出门了,可以行动了么?喵,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近的官家的儿女。” 魏东海猛地扑倒玉牒前,撕心裂肺大喊道:“本官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儿子和女儿一根头发,我一定弄死你,听到没有,我他妈一定弄死你!” “你他么谁啊?敢威胁老子?” “你要敢动他们一下,我一定会弄死你!”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嗓门大了不起么?信不信老子明年就让你抱上孙子!” “给我住手!!!” 魏东海大吼一声,抬头对上波澜不惊的沈浪:“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浪:“很简单,你魏家在京师郊外有四座矿山,两座煤矿,两座铁矿的所有产出低于市价四成的价格全部卖给陛下, 当然先得赊账,还有那些矿渣什么的留着也是浪费,也一并给我拉到汪家祖地由我来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 魏东海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去陛下面前弹劾你么?” “呵呵。” 沈浪不屑一笑,随后对玉牒内沉声喊道:“陈爷啊,再跟你说个事! 不光魏大人女儿,她老婆也颇有几分姿色,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那个外室?” “真的么?多谢沈爷赏脸,我这就去瞅一眼” “不要,我答应,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求求你千万别动我家人,求你了沈大人,您让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 魏东海终于屈服了,他能有今天都是靠的老婆娘家人,一旦自己老婆女儿出事,他根本就没有前途可言。 “哼。” 沈浪不屑一笑,然后拿出采购协议,让魏东海也在上面签字画押。 第45章 敲诈叶墨 处理完曾谦和魏东海,沈浪眼神不经意间瞟向户部尚书杨雄。 杨雄心头一惊,不等沈浪开口,他直接面带笑容,拱手说道:“沈百户,您请一定要冷静啊,我等都是同僚,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谈。” 沈浪:“你倒是挺识时务,不像那两个,非要见到棺材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听说你族中有不少沦为奴籍的匠人和炼金术士?” 杨雄一听,立马说说道:“沈百户的意思我明白,明日我就让人将他们给你送来听凭调遣。” 沈浪笑了:“我要那些人有什么用,将这些工匠的奴籍都转到女帝名下,明日午时我要看到这些匠人的名册都出现在我家中屋前。” 杨雄:“是,明日午时前本官一定把这些奴籍送往工部登记造册。” 沈浪闻言,冷笑一声:“杨大人,你耳朵是背了么?我要你把他们户籍划归陛下,没让你送到工部。” 杨雄不解:“这有什么区别么?奴籍划到陛下名下不就是交给朝廷解籍么?” 沈浪:“行,你只管按你自己想法去做,但事后会发生什么,我可不会管那么多。” 杨雄大惊,忙跪倒在地:“沈百户,在下知道你神通广大,求你不要对我家人下手,本官按你吩咐办就是了。” 沈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满脸抽搐的曾谦和魏东海,拿起碗和筷子,指着桌上的饭菜道: “都吃啊,都快到过晌午了,还是说下官官职太低,都看不起在下?” “哼。” 曾谦冷哼一声,起身道:“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阴沉的老脸,头也不回离开了包间。 这一次沈浪也没有阻拦他,而是看着魏东海和杨雄二人:“两位大人也不必担忧,卑职也是受陛下之托不得已为之, 如果你们相信卑职,那就支持卑职把陛下交代的事办好,卑职保证将来你们获得的,一定会比现在失去的多。” 魏东海眼一眯:“沈百户,你这话什么意思,以为凭这三言两语就可以让我等对你的所做所为视而不见?” 沈浪扒了口饭,然后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慢悠悠说道:“两位大人,卑职是个粗人,自小在并州大营长大, 不懂那么多条条框框,这么多年下来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对愿意卖命的兄弟就该绝对信任, 只要我锅里有的,就不会忘了给他们碗里添一点,几位大人在官场待久了,也许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既然两位大人愿意给卑职一个面子,那卑职回报你们的一定会加倍, 如果你们相信卑职,那就把这杯酒喝了,以后或许有用的着卑职的地方。” 说完,沈浪起身,分别给二人满了一杯酒。 魏东海眉头一皱:“让我们相信你也成,但你必须成为帝婿才行。” 杨雄也道:“沈百户的魄力和果断,今日本官是佩服的, 但沈百户应该清楚京城这水深的很,除非你能够成为陛下夫婿, 不然即便我们愿意支持你,京城其余官员也一样容不下你。” 魏东海:“而且,今天你可算是把曾府尹给得罪了,此人瑕眦必报,以后你在京师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沈浪笑了笑:“两位大人安心,就算曾谦不来找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只希望两位到时别把自己搅进来就行了, 至于支持卑职什么的,那完全没必要,你们要支持的是陛下做出的一切决定,那就够了。” 话毕,又把酒杯往前推了推。 “二位大人,卖卑职一个面子的话,喝了这杯酒,以后卑职会把你们当一家人, 要是不愿意卑职也不勉强,只希望出了这个门各走各路,别来打扰在下,请吧。” 说完,沈浪直接靠在椅背上,默默等候二人的抉择。 魏东海全程关注着沈浪的脸色。 他实在不明白,这沈浪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敢这么大胆子去得罪自己三人? 要是他真的能成为帝婿,或许自己也就多了一条后路? 不如赌一把,就算失败也没什么损失。 “好!” 魏东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雄见此,也打着同样心思,一口饮干杯中酒水。 看到这一幕,沈浪心中一阵冷笑。 他岂能看不出这两货是标准的骑墙派。 但无所谓,反正黑锅都让姜梦璇背就成了,自己只要把大楚工业基础建立起来,然后拿到钱顺利退居幕后就行了。 其余的都无所谓。 送走了二人后,沈浪把目光瞄向了相国府。 “老狐狸,下面也该轮到你出出血了。” …… “公公,天气炎热,儿媳为您准备了碗莲子冰羹,助您消消暑。” 相府内,嫡二子叶鼎的儿媳齐幽若小心翼翼将一碗冰羹放在叶墨桌前。 齐幽若身材苗条,似弱柳扶风,姿色上佳,如出水芙蓉,是江南有名的才女。 可惜叶鼎是个花花公子,成亲才半年不到,就忍不住寂寞出去寻找人妻快活夜不归宿,将如此美娇娘放在家中不闻不问。 正在处理公务的叶墨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说道:“知道了,你出去。” 齐幽若闻言,娇躯微微一颤,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往屋内香案里添了些安神香。 叶墨见此,眉头一皱:“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齐幽若嘴角含笑:“公公,这是儿媳亲手调配的莲花露,有驱暑去湿之效,您公务繁忙,这……” “知道了,你先下去,你在这里,老夫如何安心处理公务?” 齐幽若这才起身向叶墨行了一个万福礼,踩着小碎步离开了书房。 临走前,留给叶墨一个意味极其深长的眼神。 “唉……” 等她一走,叶墨不由轻叹一口气,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莲子羹,继续埋头处理公务。 这时,胡安来报:“老爷,沈浪求见。” “沈浪?” 叶墨抬眸一愣。 “他来干什么?” “老爷,要不要把他赶走?” 叶墨摇摇头:“带他进来见我。” 胡安立马出了书房。 叶墨收起桌上的公本,整理了下自己仪容。 对于沈浪这个人,叶墨根本看不透。 直到沈浪进书房,向他拱手:“叶相忙着呢?卑职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望见谅啊。” 说完,不等叶墨开口,自顾自在客椅上落座。 胡安一见,立马呵斥道:“大胆沈浪,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叶墨手一挥:“胡安,去给客人上茶。” “是,老爷。” 胡安不满地瞪了眼沈浪,随后离开了书房。 等人一走,叶墨直接问道:“沈百户,你找本相有什么事么?” 沈浪微微一笑:“也没什么事,只是听闻叶家富甲天下,所以卑职斗胆,代陛下想问叶相要几个钱花花。” xs7.com 第46章 一百万两黄金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叶墨此时的心情。 那就是十分怀疑沈浪脑子进水了! 一向都是别人向自己送钱,还从没体验过自己要给人送钱。 但今天,他见识到了。 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竟是堂而皇之提出这么个要求,并且态度还是那么的儒雅随和。 “沈百户,你该不会以为靠你那几个臆想就能拿捏本相吧?” 叶墨眼神微颌,语气逐渐充满了不耐。 沈浪轻笑一声:“叶相也可以选择拒绝,但之后朝野, 甚至江湖上会出现什么流言蜚语,那可就不是卑职能掌控的。” 叶墨:“沈百户,本相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中伤造谣当朝丞相的责任,你怕是承担不起。” 沈浪反唇相讥:“如果我说的不是造谣呢?” 话毕,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封信。 “叶相,这是令郎侵吞金缕丝衣原料的过程,您可以自己看看,到底是不是卑职在造谣。” 叶墨将信将疑地打开信封,看了眼上面的内容。 渐渐地,叶墨脸色越来越阴沉。 显然他对眼前展现的内容有了几分确信。 时间、地点、人物,全部对的上。 这…… “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这么清楚?” 看完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就不劳叶相费心了,就问一句,这些算不算造谣?” 沈浪当然不会告诉叶墨,这是自己击杀杨凡后,从他身上获取的部分情报系统能力。 它可以从蛛丝马迹之中,获取整件事的发生过程,逻辑完美的无懈可击。 书房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大约沉寂了一盏茶时间,叶墨终于开口了:“你手上还有几份?” “那就得看叶相愿不愿意配合了。”沈浪淡定地回道,“如果叶相支持陛下肯给我沈浪一个面子, 那么你手中那份就是原件,如果不配合,过几日朝野上下便会人手一份。” 叶墨眼一眯,收起那份有损叶家颜面的罪状:“你要多少钱?” “一百万两黄金。” “你可真敢开口!” 听到沈浪要的数字,叶墨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出口。 “沈浪啊,你要讨陛下的欢心,本相可以理解,但最好能实际一些,一百万两黄金,你以为本相手里有金山银山么?” “叶相你也别激动,据卑职所知,您叶家这么多年生意做下来, 大楚各行各业都由您叶家身影,一百万两黄金,对你叶家而言真的多么?” 叶墨不语,面无表情看着沈浪。 沈浪接着说道:“如果叶相觉得这个交易不足以打动你,那卑职再加个筹码如何?” “哦,什么?” 叶墨冷声问道。 沈浪张开口,无声的说出一段话。 深通唇语的叶墨顿时瞳孔一缩,猛地起身:“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浪摇摇头:“看来相比自己儿子,叶相更爱惜的还是自己羽毛啊,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您还能成为文官之首的典范么, 怕是你叶家都会为此蒙羞,从此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伤风败俗吧?” 叶墨神色一冷:“也许,除掉你,才是更好的选择。” 沈浪微微一笑:“叶相是指躲在屏风后那名先天巅峰高手么?你大可让他一试,看看能不能杀的了卑职。” 话音一落,一条身影以极致的速度冲到沈浪背后。 寒芒一闪,距离沈浪脖颈两寸处,出现一把锋利的长剑。 但剑锋却没有继续逼近,持剑的叶翔额头反而滴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因为在他丹田处,已被一把反握的匕首刀尖已经死死抵住,只要稍稍一动,直接就能刺入体内。 沈浪头也没回,依旧一脸的风淡云轻。 他的眼神一直没离过叶墨半步,仿佛抵在脖颈的剑锋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叶相,真的打算为了这么点事和卑职撕破脸皮?” 叶墨皱了皱眉,随即对叶翔说道:“你先退下吧。” 叶翔如蒙大赦,撤剑同时,沈浪的匕首也离开了他的丹田位置。 高手过招只在一瞬,叶翔敢断定,沈浪绝对会在自己剑锋划开他脖颈前,先把匕首刺入丹田。 叶翔退下后,叶墨这才缓和了语气:“一百万两黄金,本相可以给你, 但你得给本相保证,这件事连同我儿的事,你都必须牢牢永远烂在肚子里。” 沈浪:“这点叶相只管放心,卑职求的是个太平,如无必要根本不愿意和叶相为敌。” 叶墨想了想,转身进入里屋。 不多久,就拿着一张票据和一枚叶记印章回到了书桌前。 “拿着这张票据和这枚印章,去我叶氏钱庄,他们会为你兑换一百万两黄金的。” “多谢叶相成全。” 沈浪毫不客气收下黄金和印章,起身就要离去。 “沈浪,本相看过你的履历,心中有个疑问缠了很久,你可以选择回答与否。” 叶墨忽然喊住沈浪。 “叶相请说。” 叶墨想了想,问道:“烽燧堡那日,你亲手杀死那九十九名朝夕相处的同袍时,可曾有过半分愧疚。” 沈浪罕见的沉默了。 片刻后,他摇摇头反问一句:“敢问叶相,你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投敌来祸害更多的同袍么?” 叶墨不语。 “他们不死,只会让整个并州防线崩盘,他们不死,只会让世人永远戳着脊梁骨骂叛国贼,即便站在他们角度或许没什么错,只想活下去而已, 可只要一日为军,就必须坚守自己的职责,任何理由都不是叛国借口, 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愧疚的,哪怕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说完,沈浪头也不回离开了叶府。 叶墨沉思良久,无力的坐在书案前。 “沈浪……” …… 未央宫,长乐宫内殿。 “陛下,您这是疯了么?这可是先帝为您准备的嫁妆啊。” 侍女晴雯看到姜梦璇找出所有珠玉玛瑙,连同一颗可延年益寿的千年寒玉珠也取出来,欲要拿去拍卖时,不由苦苦阻拦相劝。 姜梦璇却笑了笑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要什么嫁妆?何况这些身外之物, 留在朕身边也无用,不如拿出去换些钱财先把城西的规划立起来, 只要楚国可以强盛,朕损失这些钱财又算的了什么?” 自前日沈浪说要三天搞定城西土地,姜梦璇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靠谱。 为此提前做好两手准备,将自己所有积蓄连同帝家个人内库的钱都启用,打算拿下那块土地。 甚至都准备屈尊降膝,去求曾谦卖给自己土地。 作为姜梦璇的另一名侍女晴雯见到这一幕真的于心不忍,心中万分难受,急得落了泪。 “晴雯,你哭什么?” “陛下,哪有皇帝为了一块地而变卖自家嫁妆的? 这些可都是先帝留给您招婿的排面,要是没了,陛下不怕折了女帝威严么?” 她是真的为女帝眼下处境感到难过。 “傻丫头,别哭了,相信朕,等以后国势好了,这些身外之物会有更多的。” 姜梦璇亲自为晴雯擦去眼角泪水。 见她还是止不住落泪,便故意动怒:“你这丫头,还哭是吧?再哭朕就随便找个人家把你许配了。” 果然,晴雯一听,立马擦干泪水:“陛下,奴婢不嫁,奴婢只想一辈子永远守在陛下身边, 将来等陛下成亲诞下皇子,奴婢还要帮着陛下照顾小皇子。” 第47章 告状? 看到晴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姜梦璇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傻丫头,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小皇子,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早了么? 何况女儿家大了哪有不嫁人的?不过你放心,咱家晴雯就算要出嫁, 朕也一定会给你找个合适的好人家,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晴雯头摇的跟拨浪鼓:“不,陛下,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奴婢自小跟服侍陛下,就发誓一定要一辈子都守卫在陛下身前的。” “好了,朕还信不过你么?赶紧帮朕整理下这些东西,明日送到皇家公拍行去。” “是,陛下。” 晴雯擦干眼泪,这才继续跟着姜梦璇收拾起眼下的古玩字画。 就在这时,舒悦来报:“陛下,精卫司赵昂,说有要事禀报,必须亲自面见陛下。” “赵昂?” 姜梦璇停下手中的活,略微思索片刻问了一声:“他越级找朕有何要事?” 舒悦:“听说是为了沈百户的事,必须亲自和陛下说。” 一听是有关沈浪的事,姜梦璇不由脸色一变。 “晴雯,你先帮朕收拾着。” “是,陛下。” …… “精卫司甲队百户赵昂,拜见陛下。” 赵昂进入长乐宫偏殿,丝毫不敢有半分怠慢,低着头纳头便拜。 姜梦璇语气平静,淡淡发问道:“你找朕是为了沈浪的事,他怎么了?” “是,陛下!” 赵昂直起身依旧低着头,拱手道:“卑职弹劾精卫司百户沈浪,利用职务之便与旗属女下属有染。” “你说什么?” 这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直接炸的姜梦璇神情有些恍惚。 赵昂继续说道:“陛下,此乃卑职亲眼所见,沈浪与下属苏韵举止亲昵,有失分寸! 前日二人在西区娼馆内更是有了肌肤之亲, 虽然卑职知道沈百户乃是陛下钦定帝婿人选,不该在这时候提出重伤同僚之事, 但此举关陛下颜面,卑职不得不将此事禀报陛下知晓,以免沈浪欺瞒了陛下。” 姜梦璇闻言,不由握紧了玉手,一时间脸上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这时舒悦又说道:“陛下,沈浪胆大妄为,尚在考验期就敢背着陛下乱来,此等心术不正之徒, 已然辜负了陛下一片用心,当予以重惩,取消其帝婿资格。” 姜梦璇闻言,侧首怔怔看着舒悦。 舒悦心头一惊,依然保持躬身拱手的姿势一言不发。 良久,姜梦璇才慢悠悠说了一句。 “舒悦,你这是在替朕做决定,教朕怎么做事么?” 舒悦闻言,吓的立马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以为, 沈百户与女下属有染,已是不洁,根本不配成为陛下夫婿!” “你倒是有心了,但怎么做朕心里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操这闲心, 念你初犯,这次朕就先不处罚你,但你给朕记住了,不该你管的事,你最好不要牵扯进来,这明白么。” “是,奴婢知错。” 警告完舒悦,姜梦璇继续把目光转移到赵昂身上。 “你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赵昂拱手回道:“卑职所言句句属实,沈百户甚至为了苏韵, 更是下手杀了黑首谢宝,整个西区地下势力都亲眼所见,甚至金陵衙署都可以作证。” 姜梦璇眉头皱的更深了。 沈浪杀死个地头蛇,她不会有半点怀疑,毕竟她可是亲眼见过沈浪杀伐果断的一面。 但让她有些无法接受的是,沈浪当真那么无耻,与女下属有苟且之举? 想想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但看赵昂的样子似乎也不会说谎,而且沈浪本就极其反感入赘皇家,能干出这种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况且这种事一查就能知道真假。 虽然自己和沈浪有约,彼此之间不过是利益合作而已,跟真情实意没有半毛关系。 但…… 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自己心里感觉十分难受,堵的那叫一个厉害?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 赵昂低着头离开了偏殿。 “舒悦,你也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是,陛下,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舒悦顺从的退出了偏殿。 “啧……” 姜梦璇有些心烦意乱,一时间感觉十分烦闷。 就在她打算出殿走走时,晴雯忽然来了。 “陛下,舒公子在长乐宫外求见。” “让他去正殿见朕。” 留下一句话,姜梦璇一甩长袖,向正殿走去。 晴雯很是不解:“奇怪,陛下这是怎么了?” …… “陛下,这是小生亲手为您煲的银耳羹,希望能合陛下口味。” 舒影文小心翼翼将一盅上品瓷罐放在姜梦璇桌前。 这几日,舒影文并没有去帮姜梦璇解决眼下急缺的地势问题,而是每天变着花样为她准备膳食。 因为他十分清楚,论财力自己不如慕长歌,论办事魄力和能力,更是不如沈浪。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姜梦璇无微不至的照顾,以此来打动她。 而且,他认为,相比慕长歌和沈浪,自己的行为最容易获取姜梦璇好感。 毕竟历来皇家赘婿最看重的是听话顺从的人,而不是一个能力出众的人。 从舒影文的认知来看,自己反而是帝婿最合适的人选。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些天做的膳食,姜梦璇根本是一口都没动,全都私下处理掉了。 姜梦璇虽然是帝王,但也有精神上的洁癖,对于不喜欢的人是不会给予任何的心灵寄托。 替代品,白月光这种东西,姜梦璇只觉得十分恶心,与她三观严重不符。 看着眼前这盅热气腾腾的银耳羹,姜梦璇沉思了半晌才道:“你有心了,朕很是欣慰,这段时间,宫里住的还习惯么?” 舒影文心中十分激动,这是姜梦璇破天荒开始关心起自己的起居,说明自己在她心中逐渐起了变化,是个好兆头啊。 于是立马回道:“回陛下的话,陛下所赐,小生很是欢喜,但能陪在陛下身边,才是小生最感到开心的事。” “嗯,你习惯就好,以后缺什么只管跟晴雯和舒悦去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姜梦璇轻轻应了一声,反而让舒影文觉得看到了无穷的希望。 他深情款款地回道:“宫内一应俱全,陛下不必为小生考虑太多,应该多保重龙体才是。” 就在这时,晴雯又来禀报:“陛下,沈百户在宫外求见。” “速速宣他进来!” 姜梦璇想都没想,直接让晴雯喊沈浪觐见。 她自己都没发觉,这一刻的语气竟是有些急不可耐。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她满心满脑子都是有关沈浪的问题。 现在正主来了,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可以问出心中的疑惑了。 “舒公子,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 本想和姜梦璇多待会儿培养感情的舒影文,只能无奈起身告辞。 临走前,又不忘提醒一声:“陛下,这碗银耳羹去热解暑,可别忘了喝啊,小生告退。” 等他离开后,姜梦璇立刻整理下仪容,带着复杂的心思看着门外。 不多时,一阵响亮的皮靴踏地声由远及近,沈浪挺拔的身影终于浮现在女帝眼帘。 不等姜梦璇开口,沈浪前脚踏入殿中,第一句话就是…… “陛下,您答应卑职的赏钱,今日卑职可以领到么?” 姜梦璇闻言,再看着沈浪自信满满的脸颊,只是微微一沉思,便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事情都办成了?” “成了。” 沈浪掏出那份城郊以西的地契。 “三千七百二十二亩地,已登记造册,归入女帝名下,你请过目。” 晴雯从沈浪手中接过地契,小心翼翼递到姜梦璇手中。 姜梦璇看完上面曾谦的落款和手印,以及转让名字就是自己时,饶是修养再好,情绪也起了不小的波动。 沈浪,他真的三天不到就搞定了曾谦?! 第48章 女帝的心魇 “沈浪,你跟朕说说,是怎么办到的?” “陛下不必过问,如今合适土地已经到手,下一步该着手建立工业区了。” “不行,你必须给朕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花了多少钱?” “其实,卑职分文未取,是曾府尹明大义,主动将地契转让到陛下名下。” 沈浪将过程简单一说。 姜梦璇听完,久久没有回过神。 如此卑鄙的手段,却是那么简单有效。 “沈浪,你这样做就不怕得罪整个金陵官场么?” “还记得陛下答应过卑职什么?你说过无论卑职做什么,你都会无条件支持卑职, 既然有了陛下的承诺,那卑职办事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只要结果是符合预期的,手段卑劣又如何, 何况,曾谦得到的那块地,手段同样不怎么光彩。” 这句话倒是没什么异议,姜梦璇对曾谦同样没什么好感。 当初自己登基,就被他公然冷嘲热讽,几次搞得自己颜面尽失。 如果他是个什么铁面无私的人也就算了,但问题是曾谦一样是个拥有灵活底线的双标党。 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算是对曾谦最完美的评价。 现在沈浪倒是为自己出了这口恶气,着实让她心中一阵暗爽。 但同时,她也为沈浪以后的遭遇感到一阵担忧。 毕竟曾谦可是瑕眦必报,心胸狭隘的酸儒,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一定会针对沈浪。 只是那句“既然有了陛下的承诺,那卑职办事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让她有股莫名的悸动。 “沈浪,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这一次朕得谢谢你。” 沈浪忙摆手道:“谢就免了,陛下,您答应卑职的那一份赏钱是不是该兑现了?” “谢”你还真别谢,一谢顶千金,自个儿可没这么蠢。 姜梦璇闻言,不由轻叹一声:“虽然土地的问题的确已经解决了,但建厂研发科技依然需要大笔钱财, 朕听过你对工业规模的规划,需要很多钱,国库那边暂时不能指望, 朕眼下只能用自己的私库提前做投入,所以沈浪,朕答应你的钱, 可否先欠着,等以后形势好转了再给你补上?” 沈浪回道:“敢问陛下眼下有多少钱?” 姜梦璇:“眼下朕的府库只有三万两黄金,眼下打算再把朕以后的嫁妆拿去公拍,大概能凑个十万两左右的黄金。” “那陛下那笔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沈浪说着,从怀里拿出了刚从叶墨地方搞来的一百万两黄金的手书和信物。 “这是卑职从叶相地方募集来的一百万两黄金,陛下可以凭此二物去叶家商行取来钱粮, 有了这些钱,前期的工业科研投入也差不多了,至少能撑一年,一年缓和期过后,可以加大规模投产。” 姜梦璇瞪大了美目,惊呼一声:“你去相国府了?” 沈浪点点头:“叶家那么多钱,叶相正为如何花钱感到头疼, 卑职不过顺道帮了他一把,他感激卑职也来不及呢。” 麻了,彻底麻了。 看着沈浪似乎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姜梦璇只觉得一切是那么的魔幻不可置信。 如果全天下谁能从叶墨地方要到钱,那么沈浪怕是第一人了。 “哦,对了,还有。” 沈浪又拿出杨雄和魏东海给的商业协议以及奴籍转让协议。 “大理寺左卿和户部侍郎也深受卑职感召,愿意支持卑职的规划, 分别将矿产价格自降市价四成,以及将工匠和炼金术士的户籍转让到陛下名下, 有了这些,前期陛下的工业开展会顺畅许多,也能节省大量开支, 所以陛下你也不用烦恼了,早些可以准备建厂投入生产, 哦对了,为了节省成本, 如果顺利的话,年底之前,第一座钢铁厂房和蒸汽加工厂就能如期竣工。” 姜梦璇听的是一愣一愣。 她万万没想到,让沈浪搞块适合搞什么工业科研的地,他竟然给你整出这么多动静。 本以为一步一步走的路子,沈浪竟是一口气全走完了,都给你安排的妥妥善善,根本不用自己劳心劳力了。 这种办事效率,远远超过了姜梦璇的预期。 自己一分钱没花,沈浪就帮自己摆平了所有以后要走的步骤,连启动资金都给搞到手了? “沈浪他有大用。” 再次回忆起姜尚贤对自己的嘱托,姜梦璇顿时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触。 有这么个得心应手的下属,更是为了目的不惜得罪整个京师官僚世家的风险,果断有头脑,岂止是有大用啊。 想到这里,姜梦璇更加笃定了要把沈浪留在身边的想法。 “沈浪,朕再次跟你说声谢谢。” “陛下,卑职不需要谢,需要的是实际的东西。” 听到这话,姜梦璇眼睛不由一眯。 他就这么喜欢钱么? 朕这么个美人在你眼前,你就真没一点想法? “沈浪,朕很好奇,你都从叶墨处要来一百万两黄金,就算从中抽一部分,朕也断然不会察觉,为何不那么做呢?” 沈浪回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卑职虽然一介匹夫,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这些钱是卑职拿来建设工厂用的,岂能私下独吞,卑职只拿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其余的一概不取, 毕竟正儿八经的来的钱,花的才舒心。” 姜梦璇浅浅一笑:“看来,你还挺有做人原则的,这次你立了大功,又替朕省下那么多钱, 朕若是再推脱也说不过去,便赐你三千两黄金吧。” “多谢陛下!” 沈浪心中狂喜。 三千两黄金,尼玛这下发达了,比之前说好的足足多了两倍。 这么看来,这女帝虽然有些腹黑,但也挺大方嘛。 “先别急着谢朕。”姜梦璇继续说道,“有关工厂建造方面的事,朕希望由你来亲自督造。” 沈浪:“这个倒是没问题,但陛下,卑职现在的身份是百户,要是去督造工厂的话,那得另给一份俸禄才行。” 姜梦璇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你开个数,多少合适。” “每月白银二百两,并且所有工人一切起居、薪水都必须有卑职来亲自安排。” “好,朕答应你,这事交给你朕也安心。” 姜梦璇答应的非常爽快,看沈浪的眼神也是越来越顺眼。 “如无他事,那卑职先去勘察地形了。” 沈浪拱手准备离去。 “等等,朕还有件事想问你。” 姜梦璇忽然叫住他。 “陛下还有什么疑问?” “你……” 姜梦璇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和苏韵之间有什么关系?” “关系?我是他上司,她是我下属,就这关系。” 沈浪不解。 “除此之外,就没其他关系?” “卑职不明白陛下指的是什么。” 姜梦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稍作思索便灵机一动。 “沈浪,将你左手伸出来,让朕看看。” 一听这个,沈浪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怎么,有什么让你为难么?” “这倒不是,只是卑职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有守阳砂这种东西。” 说着,沈浪十分不情愿的将左掌伸了出来。 等看到沈浪手腕处那点鲜红的守阳砂时,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一切针对沈浪的谣言已然不攻自破。 “这东西让你很难堪么?” 姜梦璇奇道。 沈浪:“不敢欺瞒陛下,这对卑职的心灵有很大创伤。” 姜梦璇闻言,抿嘴一笑,随即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那卑职告退。” 说完沈浪慢慢退向殿门口。 “哦对了,陛下。” 临到门口,沈浪又转身指着那碗银耳羹说道。 “酷暑时节,陛下吃点银耳羹祛暑可以理解,但内中的天河草还是少放些,只会让陛下越喝越感燥热。” 说完,拱手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姜梦璇英眉一蹙,立马端起那碗银耳羹凑到鼻尖闻了闻。 “果然放了天河草,看来这舒影文也没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啊。” 话毕,姜梦璇将银耳羹倒向了一旁的金盂。 天河草,太武大陆一种上等食材,冬季少量食用可以驱寒,但在酷暑时节,若是食用周期过长,或者一次食用太多…… 就会让人产生淫性不可自拔。 幸好,舒影文做的那些东西,他一口都没动。 不然…… 姜梦璇回想起楚国几位女帝的下场,即便大热天也不由感到一丝寒意。 宫廷禁书《女帝秘录》记载,在自己之前楚国有六位女帝,登基前后期判若两人。 她们抱负远大,不会比姜梦璇小。 但在登基为帝十年内,之前还是英明睿智的女帝,却迅速对皇权失去了兴趣,堕落欲求不满的淫贱之女。 每每思及《女帝秘史》中记载的淫乱到震碎三观的海量案例,姜梦璇总会感觉仿佛灵魂深处都在颤抖。 自己,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么? 她真的不敢去想。 唯一能做的,就是杜绝一切可能导致自己性格产生变化的条件,不让暗处的针对者有任何可趁之机。 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这就是姜梦璇的心魇,只是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罢了。 第49章 报复?呵呵。 时间飞逝,眨眼半个月过去。 金陵郊外的工厂已经开始动工。 沈浪给予那些还是奴籍的工人待遇可以说是非常的牛马:只管三顿饭,三个月发三两白银,懂炼金的术士多二两。 为了加快工程进度,沈浪甚至让姜梦璇把那些关押在死牢的囚犯全部放出来劳动改造。 普通工人的工作时长是一天10小时(5个时辰),超出算加班。 囚犯的牢改没工资,并且一天至少14小时,待遇是一日三顿,外加一顿夜宵。 丑恶资本家的嘴脸一览无余。 但大家却干的十分卖命,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 那是因为沈浪还给了一个承诺:等工厂完全竣工之日,所有人都可以脱离奴籍,并且薪酬另外再谈; 至于那些劳改犯干一天减刑一个时辰,有特殊贡献的这是干一天减刑半天,哪怕你是死刑犯也能靠工作活到寿终正寝。 正式开工会给多少,普通工匠不知道,但那三十名炼金术士已经明确了。 每人一月保底五十两白银,他们的主要军用职责就是研制出合金钢铁、火棉、雷酸汞、烧碱、硫酸等化学产品,顺道把火药调配出最适合的比例。 不是沈浪不知道军工钢铁的锻造方式,但这是玄幻世界,在原有基础上一切都必须能适应当下环境来做出相应改变。 而要试图把一个由武者集团把控的农业化社会转化到工业化,光靠自己一个人实在过于牛马,必须得仰仗群体力量才行。 看着上万几乎免费的劳力日以夜继的在工地上忙碌下,工厂地基逐渐成型,沈浪舒展了下懒腰,很满意眼下的工程进度,打算回家去将设计图纸给画出来。 “沈百户,您喝茶。” 苏韵端着杯刚泡好的菊花茶递到沈浪面前。 因为有沈浪的帮助,自己的母亲暂时没有危险了。 而且跟着沈浪管理厂子,什么都不用做,每月还能多拿五两银子最基础额外创收,家里那边也算是稳住了。 沈浪接过喝了一口说道:“这几天你们几个就继续在工地盯着, 具体监工流程你们也该清楚了,有什么问题只管用传音玉牒通知我, 记住千万别出岔子, 现在人手是不多,很多事你们都得多用点心, 等工程完工那日,属于你们的那份,我不会吝啬的。” 苏韵:“沈百户放心,这里有我们几个在,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嗯。” 沈浪应了一声,转身向金陵城中走去。 然而,在回到自家门前,却被眼前的场景给怔了一下。 只见自家庭院门前,堆满了垃圾不说,院门还被人破了个洞。 “谁干的?” 沈浪回头看向经过的街坊邻里。 这些人对上沈浪那几乎能吃人的眼神时,本能的别开脸去不敢与其对视。 就在他打算抓个人问问时,一阵戏谑的口哨声在身后响起。 只见一名尖嘴猴腮,一看就活不过三章的卡拉米,蹲在路边,手握一条狗链,十分嚣张的向沈浪招招手。 在他身边还有三个袒胸露腹,肩扛管制工具的流氓地痞,不停抖着躯体尽量让自己显得十分有个性。 看这些人的表现,沈浪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自己读初中时,站在校门口,专门勒索放学学生的社会人。 看上去很牛批,实际上都是群弱鸡,丁真、坤哥来了都能一挑三。 卡拉米见沈浪迟迟没有动作,立马显得不耐烦:“喂,过来啊,老子在招呼你,你他么耳背听到没有?” 沈浪微微一笑,悄然走到卡拉米身边。 不等卡拉米开口,直接问道:“你干的?” 卡拉米缓缓起身:“兄弟也是受人所托,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人物,对了,他让我再给你带句话, 只要你在金陵城一天,你的日子就别想好过,嘿嘿嘿,总之好自为之吧。” 说完,卡拉米转身就要走。 但下一刻,一只铁手直接掐住他后颈,不等他反应,直接一个后空翻180°旋转,重重摔在了地上。 “啊~” 一声惨叫,卡拉米只觉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 紧接着,又是一阵拳拳到肉的回音,另外三个地痞也一起跟着卡拉米五肢朝地,发出阵阵痛苦呻吟。 “那你背后的人一定没告诉你,你们得罪了一个什么人。” 沈浪话音一落,直接一脚踩断卡拉米第五条腿。 “啊,不,我的坤儿啊~” 卡拉米发出惨绝人寰的呐喊,看的周围吃瓜群众本能夹紧了双腿。 “说,谁指使你的?” “我,我死也不会说……” 沈浪闻言,点了点头:“是个爷们。”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副铁指套套在了右掌上。 “希望你能死扛到底。” 砰—— 一拳,鲜血飞溅。 卡拉米脸颊上顿时血肉模糊。 砰—— 又一拳,卡拉米的脸部已经完全破裂,森白的齿印依稀可见。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不知道几拳下去,卡拉米的脸彻底整个凹陷,已经完全不似人形。 而他也在沈浪的酷刑之下,当场断绝了生机。 这一幕,看的其余卡拉米瑟瑟发抖,更是集体屎尿失禁,恶臭漫天。 好不容易,等沈浪察觉对手已经没有呼吸后,不由摇了摇头:“啧啧啧,我都还没用力,你怎么就倒下了?算了下一个吧。” 说罢,他把目光瞄向另外三个卡拉米。 “是曾府尹让我们来的。” 只是眼神这么一瞟,剩余三名地痞竟是异口同声把主使人给供了出来,生怕晚一步就要步卡拉米后尘。 沈浪闻言,冷笑一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中一人忙道:“曾大人说你让他颜面扫地损失巨大,这口恶气若是不出, 必会被同僚耻笑,必须要让你明白京城到底谁说了算,沈大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吧,求您了~” 说完,三人齐齐跪在地上不断向沈浪磕头。 其中一人哭喊道:“沈大人,我上头三岁老母,下有八十女儿,中间还有个面瘫的老爹,我要是死了,他们可就没法活了~” 还有一人更是夸张的将嘴张成“o”字型:“沈大人,求您饶我们一回吧,我刚把我家嫂子肚子搞大, 孩子不能没有亲爹啊,没爹的孩子以后肯定会被欺负的,啊~求你了,沈大人,放过我们吧——” 眼看这三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沈浪也没了继续追究的兴趣,直接喝道: “别哭了!日落之前把这里收拾干净,要是等我回来有一点不合心意,哼……” 说完,沈浪眼神犀利无比,起身向西区方向走去。 “既然你要跟我玩,那就陪你玩,看看到底谁先撑不住,呵呵……” 于此同时,未央宫地牢内…… “啊~为什么啊陛下~” “别打了~别打了~” 赵昂被吊在小黑屋内,遭受着一群酷吏的鞭笞,此时已是浑身鲜血淋漓。 姜梦璇安静的坐在小黑屋外,对里面发出痛苦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看着沈浪送来的工程进度表。 直到小黑屋内呻吟声禁止,房门打开声音响起,这才平静地合上册表。 一名狱卒手握皮鞭,来到姜梦璇身前躬身回道:“启禀陛下,赵昂他晕过去了。” “用水浇醒,继续用刑。” 姜梦璇头也不抬,平静地回道。 “遵命!” 狱卒领命回到了小黑屋。 伴随一阵凉水拍在躯体上的声音响起,凄厉的哀嚎声再次响起。 对此,姜梦璇是心如止水,继续翻开报表一字一行看去。 对于这种造谣中伤沈浪,犯下欺君之罪的人,她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更别提沈浪在姜梦璇心里的位置,已经重要到无以复加。 楚国能否兴盛的关键,都寄托在他身上。 要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万一沈浪跑了怎么办?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赵昂这种小人必须给予严惩。 第50章 互相伤害 当第七盆水拍在赵昂身上,将他浇醒时,姜梦璇已经淡定地坐在了小黑屋内,平静地注视着赵昂。 “陛……陛下……这是……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卑职,卑职到底犯了什么错,请陛下给卑职一个明白啊……” 此刻,赵昂已经鲜血淋漓,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对于今日的遭遇至今还是摸不着头脑。 依稀之中,他记得姜梦璇为犒赏自己弹劾有功,命人送来了御膳,等他吃完后就直接不省人事。 再醒来,就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身上被特制的绳索捆缚,丹田、琵琶骨也被银针封住,全身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 姜梦璇微微抬眸,面无表情回道:“为何?赵昂,你可还记得加入精卫司时,曾宣誓过什么?” 赵昂气若游丝回道:“卑职……自然记得……效忠陛下,永不背叛……” “那你做到了么?” 姜梦璇全程情绪稳定,但姣好的容颜上却浮现一股淡淡的杀气。 这就是帝王的威严,不怒自威,非当位者根本模仿不来。 “卑职……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姜梦璇:“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啊?陛下,这……从何说起啊……” 姜梦璇双腿交叠,双手环胸,一字一句问道:“你说沈浪和苏韵有染,是真是假?” 赵昂闻言,眼珠子本能向右微微一瞥,闪过一丝紧张之色。 “怎么,不愿回答?” “不,陛下,卑职亲眼所见沈浪与苏韵之间行苟且之事,没有半句欺瞒陛下啊。” “是么?那你倒是给朕解释一下,沈浪和苏韵去什么地方行苟且之事不好,为什么非要去娼妓馆?” “这……卑职不知……” 赵昂一时无言以对。 姜梦璇轻轻翘动玉腿:“还不说实话?那这里的十八套刑具,朕有必要让你一一体验下,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说完,一名狱卒十分配合的从火盆里拿起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步一步向赵昂逼近。 感受热浪迎面的窒息,再看狱卒那狰狞的面容,赵昂惊的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 “我说,我说!” 在极端恐惧面前,赵昂终于屈服了,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陛下,是卑职心仪苏总旗已久,但苏总旗对卑职并无心意, 因此卑职怀恨在心,见不得苏总旗和沈浪走的近,这才欺瞒了陛下, 望陛下饶卑职一次吧,卑职真的知道错了。” “所以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你就不惜拿这件事来分离朕和沈浪?” 姜梦璇宁静的外表下,内心已经充满了怒火。 还好自己够冷静,要不然误会了沈浪,天知道会不会气的他第二天就跑路。 姜梦璇十分清楚,那颗小小的守阳砂根本束缚不了沈浪任何行动,他愿意留下来只是因为他愿意,自己手中根本没有足够的筹码来约束他。 而这个人,还是沈浪同僚,竟然不惜要致他于不利境地,差点坏了自己的大事。 姜梦璇是真的怒了。 “好,既然你已认罪,按照精卫司法度,恶意中伤同僚、欺君罔上,纠缠同僚女下属,数罪并罚,当诛九族, 但念你好歹也为精卫司出过力,九族可免,朕就赐你缚面之刑,留你一具全尸。” “不,不,陛下,饶命啊陛下,卑职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开恩,开恩啊。” 然而,姜梦璇对这败类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起身步出了牢房大门。 “陛下,陛……唔……” 赵昂还待继续求饶,一张沾湿的宣纸已经拍在了他脸上。 狱卒仔细的将宣纸在他脸上捋平,随后又淋上一勺水,继续将下一张宣纸叠加缚上。 “陛下……唔……唔……唔……” 赵昂奋力挣扎,浑身止不住的抖动,但很快就有几名狱卒用力按住他的身体。 紧接着,一张又一张蘸水的宣纸全数贴在了他脸上。 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缚面第十二张纸时,赵昂才停止了挣扎,结束了他这毫无意义的一生。 …… 翌日清晨,卯时时分,曾府大院门口。 曾谦舒展下双臂,在小厮伺候下,登上了前往京兆府的马车,准备开始一天的摸鱼。 马车行在宽敞的管道上,有序向前驶行。 或许昨晚与新纳的小妾鏖战过度,今日的曾谦只觉得十分的虚,便趁此机会靠在车厢软垫上打算补个觉。 不知不觉间,忽然一阵强烈颠簸,猛地将蹭谦从迷糊之中惊醒。 不等他开口责骂车夫,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木质摩擦声。 慢慢地,他感觉身体逐渐失衡,不受控制往左边的车帘靠去。 咔嚓—— 轰~ “老爷,小心~” 车夫惊呼一声,猛地跳下马车,只见车轮忽然整个断裂,车厢迅速开始倾斜。 “吁~~” 下一秒,快马失控一声长鸣,猛然向前一冲。 整个车厢瞬间与快马分离,伴随一阵轰鸣声,车厢顿时被摔的粉碎。 “啊~~” 曾谦发出一声杀猪一样的鬼叫,整个人不受控制被掀飞出去。 轰~ 最后刚好撞翻一车装有夜香的推车,浓浓的金汁直接撒满地,也包括曾谦全身,脑袋更是直接栽入一只粪桶之中。 如此意外的一幕,着实让倒夜香的老汉都傻眼了,忍不住调侃一句:“看来这位大兄弟是真的饿了,连屎都不放过,佩服,当真佩服啊!” “啊~” 沦为粪人的曾谦将扣在脑袋上的粪桶取开,向四周凝望一圈,不由大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一张嘴,又是满嘴喷粪,物理层面的喷粪。 就连要靠近的车夫也是忍不住掩鼻远避! “呕~” 察觉眼下处境的曾谦忍不住狂吐不止。 “可恶,本官身为京兆府尹,竟然会被这等腌臜之物袭身,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啊!” 他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再次干呕不止,指着马夫道:“你在干什么,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来扶本官!” 迫于无奈,马夫只能强忍恶心憋着气将曾谦从粪堆中扶起。 “回府,给我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本官的车驾会无缘无故断裂,查,一定要查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孩童拿着张来到曾谦身边。 “请问您是京兆府尹曾大人么?有位英武的小哥哥,让我将这张纸交给你。” 说完,不等曾谦回复,孩童就把纸放在马夫手中,转身快步跑开了。 显然这孩童也十分嫌弃此时想粪人。 曾谦接过纸条打开一看。 只见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想跟我玩是吧,行,那就来互相伤害啊。 “沈浪!” 曾谦气的直接将纸撕碎。 “本官定与你势不两立!” 第51章 君臣翻脸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曾谦回到府中,足足洗刷了三个时辰,才把身上的屎味清洗干净。 一提起沈浪对自己的挑衅,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庶民也想攀龙附凤,妄图与我等世家唱对台戏? 哼,本官收拾你那是抬举你,现在还敢跟本官作对, 今日之耻,本官一定要十倍百倍向你这庶民贱人讨还回来!” 曾谦独自在房间内无能狂怒,惊的那些小妾侍女是瑟瑟发抖,连连后退。 偏在这时,下人一声惊呼传来。 “大人啊,不好啦~” 曾谦不耐烦咆哮一声:“又怎么了?” 下人连滚带爬来到曾谦脚下,指着门外,哆哆嗦嗦说道:“大人,您,您还是去看看吧,小少爷他,他……” “我儿怎么了?” 一听到自己最小的儿子出事,曾谦顿时心急如焚。 “大人,您自己去看看吧。” “快,带路。” 等来到前厅,看到自己小儿子曾爽的模样时,顿时吓的瘫坐在地。 只见五岁大的儿子,虎头虎脑长得甚是拟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儿子的发型比较有个性。 半边被剃的一毛不拔,俗称阴阳头。 “爹爹,这头发好好玩,大家看到都在笑我啊。” 噗—— 曾谦忍无可忍,直接一口老血吐出。 他一把抱住儿子嚎啕大哭。 “儿啊,是爹对不起你啊,是爹对不起你啊,你放心, 爹一定会找出欺负你的凶手为你报仇的,告诉爹,是谁干的。” 曾爽不解的看着曾谦,只是一个劲傻笑。 “爹,我不活了~” 忽然一道女声传来。 只见一个少女衣着发型凌乱,捂着脸跑入大厅。 这是曾谦的二女儿曾柔。 “女儿,你怎么了?” “爹,今日我与唐公子一起去踏青,在路上被一群蒙面的地痞流氓当街欺负, 他们……他们脱我的衣服,还一个劲的摸我,大庭广众都被人看光了……” “什么?” 曾谦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这么多的事,好像都是针对自家来的。 “不是有唐公子在一旁陪着么?他没有帮你?” 曾柔一听,哭的更凶了。 “没有,他就一直在边上看着,任凭我怎么向他呼救,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要不是巡检司的人赶来,那些蒙面地痞一哄而散,女儿怕是连清白都要被坏了。” 说到这里,她抽噎着擦了擦眼角泪滴。 “女儿本想让唐公子安慰我几句,但没想到,他竟然骂我不知检点, 说我不配进他唐家大门,回去就要让唐伯父写退婚书,爹,女儿的命真的好苦啊~” 说完,曾柔哭的更是梨花带雨,那叫一个鬼哭神嚎。 曾谦只觉脑袋气血上涌,强忍住再次吐血的冲动。 “别哭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了,沈浪!本官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这就进宫面圣弹劾你!” …… 当晚,未央宫内。 “陛下,臣恳请陛下,将沈浪剔除选婿名单,此人目无王法,根本不配成为我大楚帝婿,还请陛下明鉴!” 气的肺都快炸开的曾谦,亲自来到姜梦璇面前,打算借此弹劾沈浪,将他逐出朝堂。 姜梦璇闻言,脸色瞬变:“曾府尹,你最好把话给朕说清楚,沈浪凭什么不配成为选婿人选?” 曾谦抬头直视姜梦璇道:“沈浪屡次三番与本官难堪,今日更是让本官以及曾家颜面尽失, 试问这么一个毫无礼数,目无世家的卑贱之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帝家选婿,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将沈浪贬为庶人,交由刑部发落!” “你说这些话,可有凭证?” “臣亲身经历,难道还会欺瞒陛下不成?” “空口无凭,凡事必须要有证据,敢问曾府尹,可敢把证据呈上来!” 曾谦眉头一皱,低头阴沉着脸说道:“陛下莫非要袒护沈浪不成?” 姜梦璇一听,顿时面若寒霜:“曾府尹!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朕说话?朕要袒护谁,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曾谦眉头锁的更紧了,不由冷笑出声:“看来陛下是真的打算将沈浪袒护到底么,好,臣之前早就说过, 陛下女儿之身,根本不配为我楚国国君,臣不过是看在恩师叶相份上,这才不与陛下为难, 现在看来,臣当初的作为丝毫没错,你根本不配为大楚国君!” 姜梦璇被气笑了:“什么时候,朕的皇位还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曾谦,你这是在威胁朕么?” 曾谦拱手道:“臣不敢,臣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身为帝王不能意气用事,更多的是该为大局所考虑才对, 为了一个小小的沈浪,陛下难道要跟整个大楚世家为敌?” 姜梦璇起身缓缓回道:“曾府尹,朕今日也就把话放在这里,朕才是大楚的帝王,只要朕还坐在龙椅上一日,你就休想碰沈浪一下, 你若是敢动他就是跟朕为敌,真以为朕现在还是一年前初登大宝时,那个不知所措的新君么?” 曾谦眼神冰冷:“既然陛下已经有了选择,那臣也就不再相劝,但臣要提醒陛下一句,与天下人为敌,必会被千夫所指, 言尽于此,臣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哼!” 弹劾沈浪无果,本就对女帝没好感的曾谦转身甩袖离去。 姜梦璇眼睁睁看着曾谦离去,却没有直接去动他。 曾谦在民间声望,尤其在世家之中颇有分量,加之又是叶墨学生,处理稍有不当,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此刻,姜梦璇心中浮想的画面是自己操控着加特林,对着曾谦疯狂输出。 他真的希望沈浪赶紧把那些科技成果发展起来,到了那时,谁还敢对自己这般的不敬? “陛下,沈百户求见。” 这时,晴雯来报。 “宣他进殿。” “是。” 不多时,沈浪抱着几张图纸来到了姜梦璇跟前。 “陛下,这是工厂竣工后,卑职规划所产的第一批设备,您请过目。” 姜梦璇怔怔地看着沈浪,她真的很好奇。 为什么在任何时候,都看不到这少年脸上有丝毫的退缩? 似乎什么东西都难不住他一样,他的那股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从晴雯手中接过图纸打开看去。 “这是什么?” 当一幅整洁干净用铅笔勾勒的平面设计图映入眼帘时,姜梦璇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这种设计图纸内标注了许多数据,具细尽在其中。 虽然很多地方是看不懂,但姜梦璇本能觉得这比原先常用的设计要精细几十倍不止。 “陛下,这第一套设备乃是改进后的纺织机, 一台纺织效率胜过眼下传统纺织机十倍不止, 只要纺纱原料充足,一日至少可织布二十匹以上, 当然这只是手工纺织机,等设备技术成熟后, 卑职打算采用蒸汽纺织机来取代,眼下这些只是暂时的替代品。” 第52章 没有经济,如何暴兵? 纺织机? 虽然姜梦璇绝对相信,沈浪所说的改进纺纱机一定能达到他所说的那种纺纱效率,会给大楚纺织业带来巨大改变。 但她更想要的是加特林。 自从那晚见识过加特林的威力后,姜梦璇是做梦都想组建一支加特林大军,然后带着横扫整片大陆。 至于这纺织机什么的,兴趣真的不大。 见姜梦璇兴致索然,沈浪立马猜中了她心中所想。 “陛下,卑职知道你想要的是强大的军械兵器,但是眼下这款纺织机, 却是军工产品能实现量产质变的基础,你可千万不要小看这小小的物件, 它足以爆发出强大的战争底蕴。” 姜梦璇眼前一亮:“此话怎讲?” “陛下,就以那加特林为例,你可知一把仅造价就需要几何?” “朕不知。” “一把加特林,卑职预估初期造价七百五十两白银, 若以后流水线标准化作业形成,即便价格下降也需要二百六十两白银, 但这仅仅只是空枪的造价,还有弹药补充,机械维护等一系列后勤, 一把加特林价格从出厂到寿命终结,大致耗费在四百两白银左右, 敢问陛下,如果没有足够的经济财政作为支撑,你打算如何维持这套军工体系的完整运转? 这还只是一种武器,而一旦爆发战争,必须有多种军械相互配合,这其中投入的钱财根本不是眼下的财政能耗费的起, 如果陛下不进行经济变革,提高生产力水平,那这军工研发是维系不了多久的, 不是卑职危言耸听,如果以大楚现有的经济生产力,即便卑职现在就打造出一支万余人规模变革后的军队,也照样养不起。” 姜梦璇闻言大惊:“以我大楚国力,竟是养不起一支万人的军队?沈浪,你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沈浪淡定回道:“绝非危言耸听,陛下请仔细想想,是不是每一次与外敌交战, 无论胜负,最苦的永远都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 每一次战争都会有大量百姓沦为奴籍甚至脱籍成为黑户? 因为战争所需的粮草,几乎全部都是由他们来承担, 这种方式若是不改变,军工变革最终还是会走向失败。” 姜梦璇沉默了,因为沈浪真的把问题看的太过透彻。 其实这就是小农经济的局限性,承受不起任何的挫折。 哪怕只是一场天灾都会让无数农户破产,更不用说是场大规模的战争了。 比如汉武时期,汉军打赢漠北之战,但代价却是相当惨重。 五十万地方郡兵,几百万百姓千里运输辎重,为的就是确保十三万汉军骑兵能对匈奴作战顺利不得已而为之的后勤保障。 结果就是,在如此大规模,几乎动摇国本的后勤支援下,汉军取得了漠北决战胜利,但战马却还是饿死累死了足足十一万匹。 加之武帝期间可以用穷兵黩武来形容,虽然打出了一个民族称谓的由来,但代价却是差点把整个汉帝国拖入深渊绝境。 说到底这就是小农经济的弊端,承受风险能力太弱,根本经不起任何逆风考验。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被马妖粉丝称“大号汉武”的盖章哥,说他什么没穷兵黩武,简直在跟你睁着眼胡说。 盖章隆晚年的白莲起义怎么发生的马妖粉丝心里没点逼数?就是因为朝廷财政趋于崩溃导致的大规模浩劫。 真要谢,还得谢他儿子嘉庆,要不是他顶住压力平定席卷南方七省的农民起义,马妖王朝得提前嗝屁。 至于什么和珅有几亿白银什么的……奉劝大家还是现实点,和珅家里抄出来的白银字画古玩,折算银子一共是930多万两。 这点银子在盖章龙时期也就刚够被越南打一顿而已。 经沈浪这么一说,姜梦璇立马醒悟过来,忍不住反问道:“那如果改变了眼下这种经济结构,是不是百姓就不用受苦了?” 沈浪摇摇头:“不管未来军事如何发展演变,战争爆发首先影响的必然会是百姓, 卑职变革,打造新式杀器的目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威慑邻国, 当然要是经济变革成功,即便爆发一场大规模战争,百姓所承受的的压力也会比眼下小很多, 所以陛下,你现在还觉得这台纺织机是个小玩物么? 只要百姓富足,国力自然也就变强了,承受灾害的能力也不会跟现在这般脆弱。” “沈浪,你打算怎么做?说给朕听听。” 全新的理念,给了姜梦璇极大的冲击。 她提起精神,仔细开始听取沈浪的规划。 “陛下,卑职是这么想的,等工厂落成后,卑职会第一时间产出一批手工纺织机,将其转让到陛下名下。” “为何给朕?” “陛下可以用这批纺织机,办一个属于自己的皇家纺织厂, 然后从大楚各地的棉农手里大量采购棉花,并与他们签订长期合作协议。” “棉花?你是说,要用棉花来纺纱织布?” 沈浪一愣,这才想起大楚目前对棉花的认知仅停留在做棉被、棉衣和观赏性上,平民用的衣料大多是麻,富人用的多是丝绸或者羊毛。 棉花市场一片空白,这不正是抢占商机的好时候。 “是,陛下,棉花做的布料虽不如丝绸舒适,但也不会差太多,甚至也有自己的优势, 只要陛下能将这市场打开,多的不敢保证,但一年百万两黄金的净收入,是绝对能达到的。” “百万两黄金?” 饶是姜梦璇身为一国之君,在听到这个数字时也不由震了一下。 自己府库一年也就五万两黄金可支配,如果成功,那可就多出足足二十倍的收入,那岂不是…… 殊不知棉花在军事上也有极大的用途,但沈浪并没有明说,因为这其中涉及的东西太多,比如弹壳底火所需的火棉…… “好,朕允许你先造这些纺织机,至于棉花供应,朕也会让人去各地跟人商谈。” “是……” 沈浪应了一声,随后抬头说了一句。 “但卑职也有个条件,陛下的皇家商行内,必须要由卑职至少三成的红利分成。” 姜梦璇闻言,不由眼一眯。 好你个沈浪,说了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自己利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和朕成亲,还需要那些红利分成么? 我的不就是你的?还分彼此做什么? “三成,朕怕是很难答应,只能允诺你两成。” “多谢陛下。” 沈浪心中一喜,这么一来,以后就可以源源不断获取收益来源,忙完这阵就能躺着把钱给赚了。 “唉。” 姜梦璇无奈轻叹一声,看沈浪这模样便能猜出这简直就是掉钱眼子了。 “还有,陛下请看,这是蒸汽设备的设计图纸,以及炼钢炉的构造图……” 看完沈浪提供的工业设备图纸,听着他描述的功用,姜梦璇心中久久未曾平静。 眼前的少年神情竟是如此的专注,认真的让她感到一阵恍惚。 直到沈浪说完,姜梦璇才轻启朱唇问道:“你说的这些,朕很多不是很理解,但朕相信你可以搞好, 只是朕还有个疑问,你当真不怕得罪整个世家反噬么?你来之前, 曾谦已经向朕强烈提议将你剔除选婿之列,是巴不得要治你于死地,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沈浪一脸无所谓:“只要陛下愿意全力支持卑职,那卑职就算得罪整个大楚官场又如何?” 姜梦璇:“可如果有一天,朕实在顶不住压力,你该怎么办?” 沈浪当即回道:“那卑职会毫不犹豫离开陛下,离开大楚,不会有丝毫的留恋。” 姜梦璇:“……” 这句话,等于直接把天给聊死。 姜梦璇是万万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堂而皇之在一国之君面前说你不支持我的话,那我立马开润这种话。 沈浪这人…… 简直不能用常理来论述。 姜梦璇真的很想劈开他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来骗骗自己么?也太直了。 “陛下,宫外有两位自称是您同门的江湖中人,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这时,舒悦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缓解了眼下尴尬的局面。 第53章 姜梦璇的师兄 “知道了,先带他们去水溪殿歇息,朕一会儿就过去。” “是,陛下。” 舒悦领命离去,路过沈浪身边时,眼神里透出一股淡淡的寒意。 “陛下,如果没其他事,那卑职也先退下了。” 沈浪向姜梦璇拱了拱手,转身退出了长乐宫。 姜梦璇想喊住他,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刚才沈浪直白的态度,让她心中很是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解释自己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许久收拾好心情,姜梦璇起身道:“晴雯,带朕更衣!” “是,陛下。” …… “轴承的工艺尚需改进。” “制作齿轮的材质必须用不锈钢才行,目前合金钢工艺刚起步,暂时只能用碳钢来代替。” “炼钢炉必须采用焦炭提温,目前平炉钢一日产出钢铁也就一百五十吨,还是太少了。” “看来要确保钢材质量还是得用转炉炼钢法,电弧暂时别想了,等蒸汽时代的工艺完全成熟再谈吧。” 走在离宫的路上,沈浪心中一直计算着纺织机的生产工艺问题,尤其是齿轮和轴承的材质需要标准化量产才行。 不知不觉间,他与迎面一男一女错身而过都未曾发觉。 就在沈浪离开一瞬间,与他擦肩男的眉头一锁,不由回头看了眼沈浪背影,嘴里不由嘀咕一声:“这人……” “怎么了三师兄,你认识他么?” 边上一名黄衣女子见他止步,忍不住问了一声。 “不认识,我们走吧。” 二人都是紫霞宗弟子,女的叫清音,姜梦璇的四师姐。 男的,便是姜梦璇年幼时憧憬的偶像,三师兄许景言。 此回入宫,是为了一件事。 下月初七,许景言和相恋十三年的玄玉宗天骄楚幼薇订婚典礼,特来邀请自家的小师妹回宗门参加。 其实,这件事本来是由柳清欢来通知姜梦璇最为合适。 可偏偏柳清欢自上回被相国府威胁过后,没有帮上姜梦璇任何忙,自觉实在没脸再跟她接触,只能由许景言和清音一起入京通知姜梦璇。 算算日子,他们也有很多年没见这个小师妹了。 许景言还记得当初姜梦璇离开紫霞宗时不过十一岁,而她在紫霞宗修炼那些年,自己也不曾特意关注过她,常年都在江湖上跑动。 这次来通知姜梦璇回宗门,也不过只是尽下同门情谊。 毕竟,在许景言印象中,姜梦璇不过是个时不时围在自己身边转的傻乎乎小女孩而已,很多时候都让他不胜其烦。 只是没想到现在,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女孩,眨眼之间居然成为了大楚女帝,真是让许景言有些难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此时,刚踏出宫门的沈浪,就被暗中等候的曾谦拦住。 “沈浪,你够狠。” “彼此彼此,礼尚往来嘛。” 曾谦冷哼一声,凑到沈浪身边,小声说道:“你别得意,敢得罪我曾谦的,至今为止没一个有好下场, 给你提个醒,你想当上皇室赘婿的美梦,怕是要落空了,望你好自为之。” 沈浪将脑袋凑到曾谦耳边,同样小声回复:“那我也给曾府尹提个醒,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 但人要犯我一寸,我会把他往死里整,有种你最好弄死我,不然这件事就算你想算了都不行, 明着告诉你吧,咱俩之间早晚得死一个,我要是没完,以后你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是么?”曾谦不屑一笑,“你可知本官身后有多少背景支撑,以为靠上女帝赏识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别做梦了,女帝保不住你的,识相的话就赶紧躲起来,躲到让我找不到的地方, 否则,我能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恐惧之中,别怀疑,本官向来说一不二。” “那可真是太巧了。”沈浪拍拍曾谦的肩膀,“正好这安稳日子过得太无聊,你要送点乐子给我解解乏,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活在恐惧之中的,不过我也要再提醒曾府尹一句,你最好一口气把我整死, 要不然,我能整得你曾氏全族,甚至背后支持你的所有背景都会为你的无知陪葬, 记住了没,我等着你出招找死,千万别光说不练。” “哈哈哈。” 曾谦笑的眼泪都快落下来。 “沈浪啊,你是我见过最有种的人,整死我曾氏全族?你凭什么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你都不怕把事情闹大,我又怕什么?尸山血海我都没皱过眉头, 还怕你这半截入土的老东西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么? 有句俗话说的好,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你曾府尹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 好好掂量下吧,这件事真的没完,希望你继续作死好让我找到灭你满门的借口,言尽于此,好狗不挡道。” 说完,沈浪直接撞开曾谦,头也不回消失在黑暗中。 捂着被撞痛的肩膀,看着洒脱离去的沈浪身影,曾谦眼中阴霾更甚了。 “别得意,等你被取消选婿那一日,就是你的死期!” …… 水溪殿内,因为有水灵阵运转的缘故,殿内温度十分舒适,驱散了酷暑的寒意。 许景言和清音静静坐在殿内,等候着姜梦璇到来。 长时间的等候,让清音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开始吐槽。 “这小师妹当了女帝后,架子未免端的太大了些,竟然让我们这些同门等了这么长时间。” 其实,从二人进入水溪殿开始,满打满算也就一盏茶不到时间。 许景言仔细擦拭着自己手中那把天品寒霜剑剑身,闻听清音说起,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师妹,稍安勿躁,小师妹现在贵为一国之君,当然是以国事为先,我们多等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清音点点头,喝下一口宫廷御茶,不由摇了摇头。 她对这种宫廷氛围不是很喜欢,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时,殿外响起姜梦璇的声音。 “师兄,师姐,抱歉让你们久等,师妹来迟了。” 听到声音的二人齐齐抬头看去。 只见女帝姜梦璇清冷的身姿悄然出现在水溪殿内。 许景言在见到姜梦璇一刹那,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姜梦璇一身洁白镶有凤凰金丝图腾的素衣,如同白云般轻盈飘逸,散发着一种高贵而神秘的气息。 她的一头乌黑的靓发如瀑布般垂与披肩,微微拂过白皙的肌肤,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每一根发丝都显得如此柔顺光滑,仿佛被精心呵护一般。 精致的玉容早已褪去了曾经的稚嫩,如今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一张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绝世容颜。 高挑修长的身材,曲线玲珑有致,都充满了优雅和自信。 举手投足间,姜梦璇浑身上下流露流露出一种高雅不可逆的华贵气质,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这……是小师妹?” 许景言一时间看呆了,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贵气逼人,脱俗仙子般的少女,与印象中那个傻乎乎的小师妹联系在一起。 “见过三师兄,四师姐。” 走到殿中央,姜梦璇微微一笑,欠身向二人行了一礼。 “师妹有事耽搁,让师兄师姐久等,还望海涵。” 许景言没有反应,倒是清音笑着起身迎了过去。 “小师妹,哎呀,真是差点没认出你来,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 竟是出落的这般娇艳动人了,啧啧啧,本以为闻听大楚女帝乃楚国第一美人不过是句恭维之词, 不想今日一见,可真是羡煞师姐我了。” 姜梦璇浅浅一笑:“四师姐谬赞了,不知你和三师兄今回入宫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要通知师妹么?” 许景言不答,眼神停留在姜梦璇脸上就再也没移开过半步。 甚至产生一种“也许小师妹才是最适合当我妻子”的渣男想法。 第54章 曾谦作妖 渣男的本质就是渣,这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许景言现在十分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对这个小师妹耐心一点? 听姜梦璇问及,清音立马说道:“小师妹,这次我们来京城找你,只是为了通知你一声, 三师兄跟玄玉宗天女楚幼薇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下月初七, 玄玉宗的宗主会亲往紫霞宗,与师尊一起先将二人婚事定下,顺道敲定正式成婚的日期, 师尊让我们特意前来告知你,希望你能参加当日三师兄的订婚大典。” 姜梦璇一听,立马向许景言欠身笑了笑:“恭喜三师兄,您与楚天女历经多年,总算修成正果结为道侣, 师妹先在这里提前向您道贺,愿你和楚天女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下月初七,师妹一定准时回宗门给师兄道贺。” 许景言淡然回道:“多谢师妹,也望师妹可以早日找到自己心仪的郎君。” 听姜梦璇如此轻松的说出这段祝福的话,许景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回想起以往在宗门内,她总是会缠着自己出去游玩,在得知自己和楚幼薇的关系后,也总会闷闷不乐,独自一人生闷气。 可现在,眼前出落的如此美丽的师妹,竟是落落大方的祝贺自己订婚,按理说许景言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但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是泛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就在许景言话音刚落,还在胡思乱想之际,清音却笑了:“三师兄,你难道没关注京城最近的事么?” 许景言不解:“嗯,怎么了?” 清音:“师妹招婿的告示早已传遍天下,已经物色中了三个优秀的人儿,眼下正烦恼该选哪个呢,是吧,小师妹?” 姜梦璇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许景言一听,语气就有些急了:“师妹,你要选婿么?那可得擦亮眼睛, 有些人是奔着皇权富贵来的,并不一定真心实意对你,你可千万不要被蒙骗了啊。” 这话,似乎是在提醒姜梦璇。 可她听着,心中却有那么一丝不舒服。 但出于礼节,姜梦璇还是点头回道:“多谢师兄提醒,我会留意的。” 许景言继续说道:“其实师妹,你现在还小, 修武之人也不用那么早成亲的,也许日后还会遇到真正心仪的人呢?” 此话一出,姜梦璇脸上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狐疑之色。 一旁的清音忙道:“三师兄,你说的什么话?小师妹现在可是一国之君,当朝女帝,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不要老拿我们江湖那一套来约束师妹了,师尊说过,庙堂的规矩和江湖完全不同的,我说的没错吧,小师妹?” 姜梦璇轻阖下明眸:“四师姐,多谢你能体谅。” 许景言这才自觉失言,小声道:“对不起小师妹,师兄江湖走多了,对朝堂的关系有很多不知之处, 若是哪里说错了话,还望你能多多海涵,不要生三师兄的气。” 姜梦璇微微皱紧的玉眉这才缓缓舒展开:“三师兄说的哪里话, 其实我也知道三师兄这么说是为了我好,自然是理解的。” 许景言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自顾自开始饮茶。 这时清音起身道:“好了师妹,我们话也带到了,也该回宗门向师尊交代,下个月初七,你可一定要到啊。” 姜梦璇:“师姐,你和师兄难得来一趟,不让我尽下地主之谊,多留几天么?” “不留了,反正紫霞宗距离京师也近,往返不过二百里,身法轻功快的一日就能抵达,以后有的是机会,就不打扰师妹你个大忙人了。” 说完,仙音朝许景言使了个眼色。 但一向注重形象的许景言,此时却是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根本没注意到仙音的眼神提醒。 “三师兄,我们该走了!” 清音不得已提醒了一声。 许景言这才反应过来:“小师妹,下月初七,你可一定要来。” 姜梦璇起身:“好,那我也不强留,请师姐和师兄转告师尊,下月初七,我一定来参加三师兄的订婚典礼。” 清音:“好,那我们走了,小师妹你可多保重啊。” 说完,和许景言一道离开了水溪殿。 等人一走,姜梦璇轻叹着坐回自己席前。 自从柳清欢爽约后,她对这所谓的同门情谊也充满了迷茫。 说实话,她不怪柳清欢,毕竟自己都活在叶墨的阴影下,又怎么能要求大师姐可以做到直面硬怼叶家呢?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她难受的是,柳清欢走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告知自己缘由。 柳清欢遭受叶墨威胁,还是自己通过精卫司调查得知的。 不敢想,要不是沈浪在关键时候力挽狂澜,自己的颜面又该折损多少。 一想到沈浪,姜梦璇玉手枕面,再次回想起她之前跟自己说的话。 “可恶,你就不能说句假话来哄哄我么?真是的,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动不动就要说逃跑,我有那么可怕么……” 不知不觉间,姜梦璇自己也没发现,沈浪的位置在她心中越来越重要了。 …… 暮色,相国府。 “恩师,求您帮学生这一回,让陛下将沈浪从选婿位置中划去吧,他这样的匹夫,有什么资格一跃入龙门。” 和沈浪在宫门前彻底撕破脸皮后,曾谦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相国府,想要借助叶家的名望给女帝施压。 他十分清楚,只要叶墨愿意出手,以姜梦璇现在的能力,只能乖乖就范。 沈浪一旦被剔除选婿名单,就是一只任他曾谦宰杀的羔羊。 然而,在听完曾谦的倾诉后,叶墨却是静静凝视着桌前的棋盘,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见叶墨迟迟不给回应,曾谦急了:“恩师,您给个准话啊,学生还等着您回复呢。” 叶墨抓起一枚黑子,直接落在天元位置,然后阴鸷的目光直接射向曾谦。 饶是曾谦如何的张扬,在对上叶墨的眼神时,还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良久,叶墨才缓缓道来:“你的意思是,让本相给陛下施压,取消沈浪的选婿资格?” 曾谦忙点头:“学生就是这个意思,还望恩师成全。” “哼。” 叶墨丢下刚抓起的棋子,冷哼一声。 “你和沈浪之间的恩怨,本相这几日也听说了,按理说沈浪如此肆意妄为,确实该失去选婿资格, 但你有件事却瞒了本相很久,如果把事情闹大,后果你真的承受的起?” 曾谦:“学生不明白恩师所言为何。” “汪渊的祖地你是如何霸占的?” “这,恩师为何现在提起这个?” “不说?那也无妨,你陷害汪渊,伪造了一堆罪证, 让先帝抄其家业,全家发配边郡除去士籍,手段会否太恶劣了些?” 曾谦闻言,却是面不改色:“恩师,朝堂如战场,您应该知道,汪渊与学生因为政见不合,早已势如水火, 即便我不除掉他,他也一定会找准机会整学生,学生只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好一个迫不得已啊。”叶墨笑了,“曾谦啊,本相教的那么多学生中,就你眼界最为狭窄,这也是本相甚少与你往来的缘故, 为了扳倒汪渊,你不惜伪造其谋逆罪证,真以为皇家不知道么?那不过是先帝看在本相的面子上才不与你追究而已, 真以为自己干的那些蠢事能瞒天过海?现在你非但不收敛,反而还要干涉陛下选婿流程, 甚至还想拉本相跟你一起下水?你的那些算盘珠子都快拨在脸上了! 告诉你,你和沈浪之间的恩怨,本相不会插足,更不会去逼迫陛下改变心意, 因为本相还想多活几年,不能跟着你一起去死!听明白了么?” 曾谦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声不吭低着头。 即便再不服,他也不敢跟叶墨当场翻脸。 第55章 帝婿党争 曾谦不知道是如何走出相国府的,只觉的浑浑噩噩好像喝醉了一般,漫无目的走在清冷寂静的街道上,连车夫的呼唤声都置若罔闻。 此刻,他脑海里回响的还是之前叶墨自己的责备声。 “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让本相替你去跟陛下建议取消沈浪选婿资格? 曾谦啊,你真的是无可救药,都敢算计到本相头上来了?” “本相且问你,你打算让本相拿什么理由去跟陛下提? 就因为你和沈浪这些恩怨,就要致陛下处于为难之中?” “仔细想想吧,就这么点事,值得你如此斤斤计较,堂堂京师三品京兆府尹,气量竟是如此的狭隘?” “好,就算本相如你所愿,逼使陛下取消沈浪选婿资格,你就不怕沈浪甩出你陷害汪渊的罪证么? 这件事先帝知道,陛下难道不知,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但要是有人一旦提起,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个什么后果?轻则前程尽毁,你曾家仕途尽断,终楚一朝休想重回朝堂, 重则抄家问斩,你曾家家眷同样会被发配苦寒之地,重蹈汪渊覆辙,无论哪种结果,你能承受的住? 为了一个小小精卫司百户,不惜堵上你曾家的前程和性命,仔细想想吧,这到底值不值得。” “回去吧,好好想一想,在想明白之前,就不要再来找本相了,本相不想因为你这种无知的举动而牵连。” 曾谦握紧拳头,脸颊不住抽搐。 叶墨跟他说的道理,他都十分明白。 但被一个小小五品武职给欺负,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恩师,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我就不信,我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沈浪!” 怒火中烧之际,他不自觉经过一家豪华酒楼。 随意抬眸一看,就见一道熟悉身影正在内中买醉。 “慕长歌?” 曾谦心中盘算几分,随即嘴角一撇。 “差点忘了,慕长歌也是帝婿人选一员,既然三位帝婿和平竞争,为何不拉拢他去和沈浪争呢?” 想到这里,他迈开步伐进入酒楼。 此时,慕长歌桌前摆满了一个个酒坛子,整个人是醉眼朦胧。 原本信心十足的一项“业务”,自己花费巨资结交京城各路上流人士,想要拿下那块汪渊祖地来取得姜梦璇信任,结果竟是被沈浪抢先截胡。 这让慕长歌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算上这些时日,姜梦璇对沈浪可谓青睐有加,更是让他心里难受。 要是沈浪如同舒影文那种柔弱的娘炮,慕长歌早就开口威胁了,但偏偏沈浪的实力自己根本不敢招惹。 于是,他已经自我把自己排除了帝婿人选,这几日每日在街头买醉。 “酒,没酒了,快上酒,嗝!” 他打着酒嗝,拎起一壶已经喝空的酒坛,不由起身摇摇晃晃要求伙计继续添酒。 因为给的钱多,店家和伙计都不敢得罪他,只能继续给他端了一坛子酒放在桌上。 就在他一把抓住酒坛时,另一只手也抓住了酒坛另一角。 慕长歌抬眼一看,曾谦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曾大人,您来找小生,有何贵干?” “自然是为了你的前程而来。” 曾谦说完,直接坐在慕长歌对面。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慕长歌指着曾谦鼻子,“要不是你,我会不受陛下待见么? 如果你把那块地卖给我,我又何至于此?现在还跟我提什么前程不前程,我的前程已经毁了!” 曾谦眼一眯,被慕长歌指着鼻子喝骂让他十分不爽。 但现在他必须强迫自己要大度,毕竟跟沈浪比起来,慕长歌之前的态度已经好的不止一星半点了。 “慕小友,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你的前程没了呢?” 曾谦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条斯理地说道。 “在陛下确定谁是帝婿之前,一切都未有定数,而你慕小友,并不是没有机会。” 慕长歌闻言,怔怔看着曾谦:“你这话什么意思?” 曾谦微微一笑:“慕小友之所以处于劣势,是因为自觉不受女帝信赖对么?” “呵呵,你说呢?明知故问。” 慕长歌白了他一眼,往杯子里开始倒酒。 曾谦笑了:“那如果京城,甚至地方世家都支持你当帝婿呢?” 慕长歌一愣,任凭坛子里酒水顺着已经斟满的酒杯往外溢也未曾察觉。 “曾大人,可否说的明白些?” 曾谦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我曾家愿意支持你当帝婿,让你顺利成为我大楚女帝的夫君,不知道,你愿意么?” 慕长歌忙放下酒坛,酒也醒了不少。 “曾大人,你为何要帮我?” “帮你,也是在帮本官啊。” 曾谦摆了摆衣袖。 “你也应该听说了,那沈浪是如何嚣张跋扈,一个小小的五品武职, 仗着女帝几分宠信,就敢对本官施压威胁,更是强行霸占了我曾家的田产, 而且,本官也跟他撕破了脸皮,若是以后让他当了帝婿,成了皇族一员, 敢问以他那浪荡的性子,本官的日子怕是比现在更难过,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说了这么多,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浪当上帝婿, 而你想必也不想看到那一幕对么?” 慕长歌沉思片刻,点点头:“没错,沈浪此人当真是欺人太甚,那,我应该怎么做?” 曾谦:“第一步嘛,自然是要重新取得陛下信任,而取得信任的最好方式莫过于替陛下分忧。” 慕长歌:“可是,我该如何替陛下分忧?自沈浪把大人您家的地霸占后,陛下再未跟我们提过任何需要分忧的事。” 曾谦:“没有问题,就不会制造问题么?过几日,南边会有一批流民赶到京师,到时你该……” 他小声交代了几句慕长歌该做的事后,慕长歌脸上顿时一喜。 等慕长歌听完,他直接起身向曾谦鞠躬行礼:“多谢大人提拔,小生感激不尽。” 曾谦笑着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须,很满意慕长歌的态度。 “第二步,本官会替你造势,争取得到京师附近的世家,官员, 甚至是百姓的支持,只要陛下听到你的所作所为,必会对你的行为产生改观。” 慕长歌兴奋不已,这次直接跪在曾谦面前:“多谢曾大人,若是小生有幸成为帝婿,一定会报答大人。” 曾谦笑道:“报答就算了,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浪被选上, 期间你也要防着沈浪施展手段,断不可让他有机会翻身。” 慕长歌:“放心,有了大人支持,小生还怕什么沈浪,大不了,我命人传信我师尊,由他命宗门玄宿来京师助威。” “你师尊是?” 慕长歌高昂起头:“我师尊乃是玄天宗宗主,白天羽,他可是传闻中, 十数万年前,剑祖白兮念与太古道尊沈昭结合的第三百二十六代传人呢。” “哎呀,原来是白老高徒,怎么不早说,哈哈哈。” 对于白天羽是谁,曾谦压根不认识,更别提剑祖白兮念跟道尊沈昭的传闻了。 只要能让这家伙来迫使沈浪取消帝婿资格,那目的就达到了。 “慕公子,老夫敬你一杯,提前祝你成为大楚帝君。” “承蒙曾大人抬举,事成之后,小生一定有重金酬谢。” 二人相互敬酒,彼此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第56章 叶墨的家教 当曾谦为了针对沈浪,导致一场帝婿之争即将拉开序幕同时,叶墨也迎来了这么多年来火气最爆炸的一天。 就在曾谦拜访过后第二天,叶辉收到家书,终于急匆匆从荆州襄阳城赶了回来。 一到金陵港口,叶辉直接踏上马车,随手向港口正在搬运货物的苦力撒下一大把铜钱,瞬间引来苦力们哄抢。 看到这一幕,叶辉欣慰的笑了。 这并不是叶辉对底层百姓有什么狗屁的同情心,完全是炫富刹不住车,迫切想要证明自己财大气粗。 “走,回家!” 叶辉钻入车厢,马车缓缓向相国府方向驶去。 一路平安无事,顺利抵达相国府外。 跳下马车一刹那,无数家中小厮迎了上来。 “快,将车上的东西都取下来,这是我给父亲准备的礼物。” 现年二十六岁的叶辉十分豪爽,说话同时又从兜里取出十几颗银瓜籽,全数分给了那些忙碌的小厮。 这时,胡安满脸愁容的来到他身边。 不等开口,叶辉直接笑着说道:“胡叔,一年多不见了,您老身体可好?” 胡安躬身行礼,淡淡回道:“多谢大公子挂怀,小人身体健朗的很,只是老爷他……” 讲到这里,胡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叶辉,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辉没有在意胡安脸上表情变化,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胡叔,我爹他怎么了?好端端的把我叫回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唉~” 胡安叹了口气,将搭在肩膀上的猪爪小心翼翼移开。 “大公子,老爷在祠堂等你,快去吧。” 一听“祠堂”两个字,叶辉本能打了个激灵,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胡叔,你告诉我,我爹到底怎么了?” “大公子,你去了就知道,总之小人提醒你一句,老爷脾气很不好,你可要悠着点。” 叶辉一听,转身立马对车夫吩咐:“快,转道去张府……” 说着就要跳上马车。 “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等我爹气消了我再回来。” “大公子!” 胡安无语了,直接厉声喊住了他。 “老爷已经吩咐了,今日京城,除了相国府,你哪里都别想去,还是听小人一句,去见见老爷吧, 反正早晚得面对,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走吧。” 经胡安这么一说,叶辉喉结不由滚动一下,这才收回了要踏上马凳的腿。 “胡叔,你给我兜个底,我爹到底为何生气?把我喊回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但我提醒大公子一句,尽量顺着点老爷,让他骂一顿,打一顿也就过去了。” 叶辉一听,顿时哭丧起脸:“胡叔啊,你别吓我, 你也知道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我爹发火,你,你可要替我担当着些。” 说着,他一把抓住胡安胳膊,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走吧,别让老爷等急了。” 胡安再次甩开叶辉的猪爪,叹着气进了府门。 叶辉只能战战兢兢跟了上去。 经过前厅,府内路过的侍女、下人见到叶辉,都自主跟他打了声招呼。 一切都跟平常一样,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叶辉只觉得现在的叶府就如同一个刑场,自己赶赴的就是那断头台。 终于,祠堂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时,叶辉只觉得自己腿都软了,要不是胡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定会直接瘫坐在地。 胡安给了叶辉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走到祠堂门口喊道:“老爷,大公子到了。” “你先下去,让他进来吧。” “是,老爷。” 胡安应声后,向叶辉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刻叶辉已经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刚从桑拿房出来一样。 他努力平复心情,然后走一步停三息,慢慢向祠堂挪动,尽量拖延时间,仿佛在等着叶墨改变主意。 “你腿脚不好?” 忽然,叶墨一句话,惊的叶辉差点五体投地。 “没,没有。” 叶辉这才加快了步伐,在胡安注视下进入了祠堂。 “大公子,你自求多福吧。” 胡安轻声嘀咕一句,悄悄合上了祠堂大门。 伴随沉重大门关闭的一瞬间,叶辉仿佛看到了地狱。 “爹,我回来了……” 他努力保持镇定,朝着眼前叶墨的背影轻轻唤了一声。 叶墨缓缓转身,一双阴鸷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无可掩饰的疑问。 叶辉吞咽了下口水,挤出一丝笑意:“爹,您找我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叶墨收起身上的气势,转而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容。 “辉儿啊,爹找你来也没其他要事,只是想要问你一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回答,不可以有任何隐瞒。” 叶辉不断点头:“爹您是知道的,儿一向老实本分,不会对您有任何欺瞒,您问吧。” 叶墨:“两年前,江南织造局从越国进贡的那批金缕丝衣原料,你动没动?” 叶辉心头大惊,忙道:“爹,当时我不是回京养病了么?那批金缕丝衣原料,和我无关啊!” 叶墨听完,立马收起了笑容,沉声说了句:“你给我跪下。” 叶辉本能直接跪在地上,距离蒲团都还有半步距离。 下一刻,沈浪交给叶墨的那封书信直接丢到了叶辉跟前。 “你先看看这个。” 叶墨说完,直接坐在了牌位下方左侧位置。 叶辉颤颤巍巍打开信封,等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不由惊呼起来:“爹,这是诬陷,诬陷啊爹。” “事到如今,还敢欺瞒我?” 叶墨两眼一眯,神色变得前所未有严肃。 “串通江南织造监察,一起私吞金缕丝衣原料,转而通过卖给太极国牟取利润足足二百六十万两白银,你分得其中一百六十万两, 水师局,制造局,监造所,以及江南苏州官员我都一一查证了,还敢说你没干!” “我,我……” 叶辉瞬间如霜打的茄子,瞬间就蔫了。 “还不说实话!” 叶墨猛地一拍桌子,叶辉立马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爹,我真不是故意要贪朝廷的那批丝衣,只是,当时我急缺一大笔钱, 去结交宋国三王爷赵佶,他采购了花石纲,和古籍诗词急需钱财,这才动用了这批原料, 您也知道,三王爷赵佶是宋国最大的帝位人选,结交了他,对我叶家也有帮助啊,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贪墨朝廷产业的理由?”叶墨真的被气笑了,“你可知我叶家从大楚开国至今,能留存至今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门风严密,凭风就是不与朝廷为难,平日你们几个胡吃海喝结交些狐朋狗友也就算了, 但对朝廷必须尽忠职守,不可动任何妄念!可你,唉~” 说到最后,叶墨一副恨铁不成钢,重重拍了下椅把手。 叶辉泪流满面:“爹,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叶墨冷哼一声:“叶家家规不可逆,既然犯错了就一定要惩罚,辉儿啊, 不要怪爹心狠,为了你的前程,也为了叶家的未来,这顿罚是不可避免的。” 话音一落,叶空端着一把金色钢鞭来到了叶墨跟前。 叶辉看到这一幕,顿时面如死灰。 “按叶家族规,犯小错者当罚五鞭,大错者十鞭,身为嫡系子女,当加倍罚。” “不,爹,求你了爹,饶过我一回吧,这二十鞭下去,就算先天修为也很难撑下啊,爹啊……” 叶辉吓得直接抱住叶墨大腿。 叶墨也是眉头一皱于心不忍,但还是别过脸去,对叶空说道:“用刑!” 叶辉闻言,顿时惊呼起来:“不,爹啊,哎呦娘啊,你看到了么?您走后爹就是这么待我们的~” “给我打!” 一听叶辉喊娘,叶墨气的直拍椅把手,再次向叶空下令。 “是,相爷!” 叶空领命一把点住叶辉周身大穴,随后扬起虎神鞭,朝他背上狠狠挥落。 “啊~~我滴那个亲娘唉~~” 祠堂里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吼叫,令人闻之潸然泪下。 第57章 沈浪,陪我去紫霞宗 金陵城内,一场风波正在暗中酝酿,而身为这场风暴中心人物的沈浪,这几天却过得无比充实。 “喝~” 庭院内,正在打坐的沈浪一声轻喝,浑身散发出一股腾空的气势。 “突破了,先天后期。” “宇煌混沌诀也突破至第二重了,舒坦。” 感受体内气息流转的变化,沈浪感觉五感也比之前敏锐了许多,身体更是比之前更加轻盈。 更关键是,在宇煌混沌诀突破第二层后,体内气息可随着呼吸自行循环提升修为,再也不需要刻意去提振修为了, 这让他心中很是舒爽,毕竟在这玄幻世界中,多一分修为能力等同多一分保障。 舒服的舒展下双臂后,看了眼天色,沈浪决定去工地看看进度,如果顺利的话,他打算十天内就把炼钢的锅炉房也顺道建起来。 打开门,吃完早点,沈浪直接向城外工地行去。 等赶到工地现场时,眼前的进度让他很是满意。 地基已经打好,就差直接开始建造第一间厂房了。 而这时,一名炼金术士来到了沈浪身边。 “沈百户,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靠纯手工打造出第一台纺织机,想请您验收。” “速带我一观。” 听到这个消息,沈浪很是激动,立马拉着炼金术士前去查验成品机器。 在一间漆黑的小屋内,摆着两架组装的机器,主件部位全是由青铜所造,看上去十分华丽。 检查一遍过后,沈浪迅速在脑海里回忆了起纺织机工艺流程部,基本和图纸所设一致,不由松口气对他们竖起大拇指。 “干的不错,辛苦你们了,对了,这台纺织机那些零件最让你们烦心?” 那带沈浪过来的炼金术士立马说道:“回沈百户的话,其余组件虽然有些复杂,但摸透性能和原理后,量产倒不是问题, 唯独这几个齿轮的工艺要求着实很高,稍有偏差就会导致机械运转精度失衡甚至断裂磨损, 所以在下建议最好出一套相应的模具,确保齿轮精度保持在一个合格的位置上。” 沈浪:“你叫什么名字?” 炼金术士躬身道:“回沈百户的话,在下邓鸿羽。” “邓鸿羽,即日开始,你就是炼金术士的领队,薪酬待遇与常人相等, 等锅炉开工后,你负责研究冶铁工艺这块,争取产出出合格的钢铁。” 邓鸿羽激动不已:“多谢沈百户提拔,在下一定不负厚望。” 沈浪点点头,看向其余几人说道:“你们几个也不用气馁,等工厂完全竣工后,我会亲自请求陛下,为你们脱去身上的奴籍,恢复你们的自由, 到时你们要是愿意留下来,那我会给予炼金术师该有的报酬,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发放一笔路费大家好聚好散。” “多谢沈百户。” 这群炼金术士连声道谢。 对于薪酬而言,最大的吸引力莫过于脱离奴籍。 恢复自由之身对他们来说,等同尊严。 沈浪又围着纺织机转了圈,轻声嘀咕道:“看来有必要找人来实验一下这台机器效率才行。” 其实沈浪也会织布纺纱,这是在时空长河内跟一个名为“农贸系统”对峙过程中学会的。 但他可不会干这种女人的活,毕竟这个时代男人上纺纱机绝对会被冲上热搜,被各路豪杰正义批判一整年。 想想这场面都觉得恐怖,看来有必要抓几个版本t0来替自己上热搜。 沈浪看了几人一眼,又交代几句后,向工地现场走去。 一入工地,苏韵满脸喜色来到沈浪边上:“沈百户,你来了。” 沈浪很是满意眼下的进度:“苏总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苏韵笑着摆摆手:“这有什么辛苦的?跟以前走江湖相比,眼下这些太安逸了。” 沈浪看了眼四周精卫司成员,想了想还是肉疼的从腰里解下一个钱袋子。 “这几日大家都辛苦,我这当上司的也没什么表示,这里有点银子,你们闲暇时拿着去买杯水喝。” 苏韵连忙推辞:“这怎么使得,沈百户收回去,我们怎么可以要你的银子?” 沈浪脸色一变:“让你们拿着就拿着,哪来这么多废话?怎么,是看不起我么?那就统统滚回精卫司待命吧。” “那就多谢沈百户了。” 见沈浪发火,苏韵这才勉为其难收下了钱袋,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就在这时,远处一骑快速逼近,一个疾冲在沈浪面前十步距离停下。 很快,马背上翻身落下一人,走到沈浪跟前拱手说道:“卑职禁军侍卫李瀚云,见过沈百户。” 沈浪:“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瀚云:“陛下口谕,宣沈百户速速回宫,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沈浪留下一句话,转身对苏韵几人说道:“这里还是得麻烦你们几个,我有事先回去了。” 苏韵:“沈百户有事只管去吧,这里有我们在,出不了什么事的。” “嗯。” 沈浪应了一声,随后一阵风直接消失在原地。 李瀚云一惊:“沈百户的身法,好快……” 苏韵笑道:“那还用说,这可是我们精卫司的底牌。” “哦。” 李瀚云不由点了点头。 …… 未央宫内,姜梦璇这几天十分头疼。 头疼的原因是一向连和自己说话都嫌累的三师兄许景言,在那日离开后,竟是不断和自己写信。 信中内容倒不出格,只不过话点家常,顺便提出些有关修为方面的建议。 起初,姜梦璇也没在意,认为这单纯就是三师兄对师妹的关怀,也回信分享了下相关修炼经验。 可慢慢的事情越来越不对劲,短短六天时间,姜梦璇一连收到了许景言二十多封信,尤其今天一口气收到九封信,这就让她敏锐察觉到不对劲了。 什么时候写信到是无所谓,但偏在你快要订婚的关键时候,却不断跟另一个女人写一些分享日常信件? 这么做有没有体谅过自己另一半的心情? 猛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自己脑海。 许景言会不会对自己有意思? 女人的第六感十分奇妙,说她准吧,有时候就跟大海里丢根针,毫无波澜可言。 但有时候准起来却是能预测一切脑海浮现的东西,尤其对感情方面,更是十分敏感。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姜梦璇丝毫没有被天之骄子看上的喜悦和娇羞,有的只是对许景言渣男本质产生一丝厌恶。 自己早已过了那个憧憬偶像的年纪,和许景言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而且更不可能跟一个已经和人有夫妻之实的男人暧昧相处,这简直就是对自己尊严狠狠的践踏。 自己的男人,绝对不能拈花惹草,无论婚前还是婚后都必须对自己忠贞不渝,这是姜梦璇的基础底线。 几女共侍一夫的场面,她不反对,但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丈夫即便和自己没感情,她也不会去找其他男人来满足欲望,这非常恶心。 姜梦璇很想明确告诉许景言不要这样了,但苦于没有真凭实据,毕竟他写的信都是以师兄的口吻照顾同门的语气,一切可能都只是自己猜测。 为了避免局势往不可预测方向发展,姜梦璇立马想了一个法子,好让许景言彻底死心。 下月初七,她打算带上沈浪一起去紫霞宗参加许景言的订婚现场。 胡思乱想间,沈浪已经踏入了未央宫。 “陛下,你喊我什么事?” 姜梦璇直接了当回道:“下月初七,你陪朕走一趟紫霞宗,不要拒绝,条件你开。” 沈浪眉头一皱,心道:你这玩的又是哪出?不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坚决不能答应。 就在他拱手准备拒绝时,姜梦璇再次开口:“一千两黄金,算作这次你陪朕出行紫霞宗的酬劳,能答应么?” 沈浪立马回道:“能为陛下效力是卑职的荣幸,什么钱不钱的,卑职根本不在乎。” 心中再次疯狂呐喊:又是一千两黄金,果然薅皇帝羊毛远比种田爽文里的自力更生来钱快的多,一个字爽!求你拿钱砸死我吧! 第58章 流民入京 姜梦璇人真的麻了,沈浪这脸上就差直接给你写一笔:有奶就是娘。 那表情是装都不装,听到给钱前后的对比就算是三岁孩童都能看的出来。 “算了,朕要大度,至少沈浪是真的在为朕办事,也没有刻意隐瞒他的意图,要大度,要大度……” 几番自我催眠后,姜梦璇总算把心中那股不安给按捺了下去。 迅速平复情绪后,姜梦璇继续说道:“这次前往紫霞宗,是为了参加我师兄的订婚典礼,你懂我意思吧?” 不知不觉间,她把自称的“朕”,改为了“我”,这意味已经没把沈浪当外人了。 “订婚典礼?”沈浪愣了半晌,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卑职懂了,那同门三师兄一定是陛下心仪对象, 陛下去往紫霞宗,是为了搞砸订婚现场是么?放心,这种事卑职最拿手了,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这下,轮到姜梦璇傻眼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浪一副胸有成竹的表示:“陛下,光陪你走一趟紫霞宗,这一千两黄金卑职拿着也心有不安, 你放心卑职一定凭借一己之力,将订婚现场给破坏的体无完肤, 要是没能挽回你那三师兄,这黄金卑职就只拿一半,保证不亏。” 姜梦璇笑了。 气笑了。 “有时候朕在想,你脑子里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陛下不必担忧,这件事卑职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保证你三师兄的订婚典礼没办法办起来, 只是陛下,卑职还是得提醒你一句,看人要准点, 你师兄能和其他女人结婚,可能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可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 姜梦璇玉眉横蹙,换了个坐姿:“既然你都知道的事,朕难道还要你来提醒么? 下月初七,你随朕一起去往紫霞宗,只要待在朕身边即可,什么都不要做,什么也不要问, 朕说什么你就应什么,要不然那一千两黄金朕可不会支付,听明白了么?” 沈浪一脸无所谓:“既然有这样白送钱的好事,卑职当然愿意奉陪了。” “嗯,工事进展如何了?” 听姜梦璇问及正事,沈浪立马来了精神。 “陛下,第一台纺纱样机已经造出来了,眼下可以进行测试阶段,卑职想从京城附近找一些纺纱女来测试纺纱性能。” “什么时候准备测试?” “卑职想在两日后,将纺纱机带到宫中,剩下的交给陛下。” 姜梦璇微微一笑:“朕也正想见见这纺纱机效果如何,带到宫中也好,至于测试人选,朕自有安排。” “陛下,微臣江朝云有要事启禀。” 大殿外忽然响起精卫司千户,江朝云的声音。 “进来说吧。” “是。” 江朝云入殿后,看了眼沈浪,随后一本正经向姜梦璇行以君臣礼。 “免礼,江千户,你有什么事要启禀?” 江朝云起身回道:“陛下,今日清晨京城外出现大批流民,正拥挤在南门外要求进城。” “流民?” 姜梦璇闻言不由一怔。 “今年风调雨顺,楚国各地未曾见有大灾,何来流民之说?” 江朝云:“这个微臣也不知。” 沈浪忽然说道:“先不说这来由为何,只是既然城外聚集了流民, 应该来报的是京兆府,怎么江千户顺带把他人的差事也给抢了,就不怕被曾谦那老东西给弹劾么?” 姜梦璇这才反应过来:“京兆府负责京师治安秩序,如此重大的事,为何却无人来禀报?” 江朝云道:“微臣已经调查清楚了,曾府尹得知城外出现流民后,第一时间就亲赴南门去安抚了,故而推断大概是没时间来禀报吧。” 沈浪摇摇头:“从清晨发现有流民,到现在午时已经过去至少两三个时辰, 卑职是不信那曾谦在这两三个时辰里,忙的连通知陛下的时间都没有, 即便真很忙,派个人总该可以吧?还是说京兆府上下连个传信的都没有?” 江朝云:“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 姜梦璇思索半晌,幽幽说道:“先去查探下这些流民是何来历,究竟发生了什么,任何细节都要及时回报给朕。” “微臣领命!” 江朝云行完一礼,缓缓退出了未央宫。 “沈浪。” “卑职在。” “你也一道随江千户前往南门,朕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卑职领命。” 沈浪一甩披风,转身出宫去了。 …… “乡亲们,不要挤,这是天子脚下,必须有序进城!你们放心,朝廷是不会放弃你们的!” 城楼上,曾谦手持一个扩音石,大声向城外六千流民喊话。 城外,一片嘈杂混乱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群衣裳破旧、面容憔悴的流民正艰难地前行着,他们步履蹒跚,神情疲惫而绝望。 人群中不时传来妇女和孩童的啜泣声,那声音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同时,也能听到一些男人愤怒的咒骂声,他们对目前的困境感到无比不满,但却又无可奈何。 “让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了大人啊~” “我家男人都被土匪杀光了,我和我是孩子好不容易一路跑来京城,给口热饭吧大人~” 一时间,人群纷纷跪下,齐齐向城头上的曾谦磕头行礼,模样是卑微又可怜。 曾谦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一句:当真是贱民一群,卑贱而不可接触,要不是留你们还有用,本官就连看你们一眼都觉得恶心。 但面子上,他又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声规劝下跪的流民。 “父老乡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开城门需要陛下许可,你们这样逼本官,让本官真的很难办啊~” 人群中一个年长的老者,拄着拐杖起身向城楼喊道:“大人,求您开个天恩吧,我等一路颠沛流离,真的快熬不住了, 实在不行,就让孩子和女人先进城好不好,她们吃的不多,半碗米粥就够活一天了, 求您了大人,真的求您了~” 一时间,流民群再次磕头作揖。 “唉~” 曾谦眼含泪水,用力拍了下垛口。 “传本官令,撤去护城大阵,打开城门,放百姓入城。” 一旁的守门郎闻言大惊:“大人,没有陛下或丞相大人的手令,擅自撤阵是大罪,请三思啊。” “一切后果,本官会独立承担,本官实在不忍心看着百姓如此受苦, 陛下和丞相那里,本官自会去交代,就算陛下要杀本官,本官也认了!” “这……” “还不快去,你敢抗命?” “是!” 在曾谦官威逼迫下,守门郎也只能无奈撤停防护大阵,并让侍卫打开了城门。 门开一瞬间,城外的流民如潮水般涌入。 远处想沈浪和江朝云默默注视着这一幕,直到看到百姓入城…… “这个曾谦,好大的胆,居然擅自洞开城门放流民入城,根本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可恶。” 江朝云对眼前这一幕,十分的不爽。 第59章 仁义帝婿慕长歌 “皇权势微,世家自然就不会把皇家放在心上,眼下这种情形,即便有人弹劾到女帝跟前也没什么卵用, 赈济流民本就是义举,难道朝廷还要对此提出异议么?这事从一开始就不能强势介入,否则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沈浪对此倒是看的十分明白,一边喝着牛肉汤,一边向江朝云直指问题要害。 江朝云不服:“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让他们闹去呗,时间越久,幕后策划之人的真实目的就越是容易暴露, 眼下该做的就是沉住气,别让人牵着鼻子走才对。” 沈浪将汤底喝干后,直接丢下碗筷,拿出块手帕随意往嘴上一抹,起身和江朝云一起看向南门密集的人流。 “当皇权重新回流中央时,一切都会得到改变, 但这个过程将无比艰辛,也不知道那小女帝能不能顶住世家反扑的压力。” 江朝云怔怔地看着沈浪,忍不住说道:“沈兄弟,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为什么你能可以知道的那么多?” 沈浪打趣一笑:“不懂一些又怎么会被女帝看中当牛马呢?” 江朝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也太悲观了,我看女帝对你真的很有意思,三位选婿中,就你被主动召见次数最多。” 沈浪摊摊手:“召见的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不过眼下我还有用罢了, 哪天等我的利用价值被榨干,或许你该提壶酒到我墓前哭坟了。” “呸,别说这不吉利的话,陛下可不是那样的人,我自小在宫里长大,其实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现在也许不是,那以后呢?谁知道呢,人会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 等她真正掌握朝政大权那日,或许就是到我落荒而逃的时候, 至于感情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太过迷信了,天底下没几个人可以为了感情放弃权力。” 江朝云还待再说,就听沈浪提醒道:“不说这些了,好戏该开始了。” 顺着沈浪的眼神望去,只见远处一车车半人高的木桶正缓缓向流民群驶去。 …… “大家静一静,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慕长歌来到流民群前,跳上一张长桌,大声对簇拥不止的人群大声喊道。 “在下慕长歌,是当今陛下的选婿, 今日闻听乡邻有难一路颠簸至此,特意备了些薄米,熬了些米粥给大家分食, 请大家有序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领取米粥,保证人人都有份。” 话音一落,人群顿时沸腾了。 饥肠辘辘的流民疯狂向前拥挤,要不是有京兆府护卫刻意拦着,那些粥桶怕也早就被挤翻了。 “大家请安静,先静一静,听本官说一句!” 曾谦连忙站出来安抚住百姓。 他指向慕长歌说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么?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南儒子慕长歌,慕公子! 他闻听大家遭难是心急如焚,今早三更就起来跑遍各处米铺采购粮食,并亲自熬粥为大家解乏, 至今还未曾休息,其实这件事他本可以不管,毕竟慕公子现在可是当今女帝陛下的三位选婿之一, 理应住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但他心系百姓安危,不忍大家忍饥挨饿,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这些吃食, 你们喝粥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忘记慕公子的好啊~” 曾谦的话音刚落,流民中就响起了阵阵感恩声。 “慕公子!你可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慕公子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是来解救我们脱离苦海的大善人啊!” “女帝陛下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夫婿,我大楚以后一定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饿极的人,为了可以吃到一口活命的粮食,无论多恶心的赞美之词都会不绝于口,哪怕是再嘴笨的人都能变得妙口生莲。 而眼前的景象,又极大的渲染了路过的居民,对慕长歌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曾谦和慕长歌见到这一幕,嘴角齐齐浮现一抹弧度。 他们要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了。 百姓是最能愚弄的对象,尤其在京兆府尹权威舆论的影响下更是如此。 远处的江朝云见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慕长歌,和曾谦摆明就串通一气收买人心, 京城由赈济司在,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赈灾了?必须得制止他们这种行为。” “制止了也没用。”沈浪摇摇头,“你打算怎么跟制止?救济百姓与水火,本就是大善之举, 谁让赈济司的人没有人家反应快呢?这时候你去阻止慕长歌施粥,只会站在百姓对立面, 他们会恨你,甚至恨陛下入骨,民心是最难以把控的东西, 今天他们可以拥戴你,明天照样会把你推翻,最好的方式就是按兵不动, 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禀报给女帝,这种事还是得由她来处理比较合适。” 江朝云:“那我们现在难道就什么都不做?” 沈浪反问一句:“现在这情况,你还能做什么呢?继续看吧。” 江朝云无奈,只得继续跟沈浪向流民群看去。 此时,流民陆续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米粥。 众人蹲在地上,各个狼吞虎咽,米粥的吸溜声和筷子撞击碗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期间,由慕长歌和曾谦安排的人手,不断在流民和围观的百姓之中散布起谣言。 “你们知道么?慕公子本是陛下最看中的帝婿,原本上个月就可以个陛下喜结连理了, 可偏在这个时候,冒出一个名叫沈浪的家伙,靠着各种卑鄙的手段离间了陛下和慕公子, 这才导致慕公子没有被陛下选中,可惜了,慕公子多好的一个人啊,就因为那沈浪插足,错过了一段好姻缘啊, 要是慕公子能成为当朝帝婿,必定是我大楚之福,唉,可惜了……” 随着谣言逐渐流传,无论是行人,还是流民都为慕长歌这么好的人没能成为大楚帝婿感到惋惜。 同时,对那插足的第三者沈浪,充满了莫名恨意。 听着人群中不断发出对沈浪憎恶,以及对慕长歌遭遇不公感到愤慨的声音,曾谦满意地笑了。 用不了几日,呼吁慕长歌为帝婿,罢黜沈浪的呼声只会越来越高。 在汹涌的民意面前,你小小女帝还敢忤逆不成? 除此之外,曾谦还联系了京城所有跟曾家关系匪浅的世家族人,在关键时候,一起给女帝施压,迫使其接纳慕长歌,将沈浪贬为庶人。 “支持慕公子为帝婿!” 人群中,忽然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紧接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对,慕公子必须为当场帝婿!” “只有慕公子,才配的上当今陛下,让沈浪那个狗杂种去吃屎!” 远处的江朝云看向沈浪,忍不住道:“兄弟啊,这好像是冲你来的。” 沈浪也是一脸茫然,但只是片刻后就明白这一切都是曾谦搞得鬼。 “很好,越来越有意思了。” 听他这么说,江朝云忍不住吐槽:“还觉得有意思呐?我说兄弟,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脱身吧!” 沈浪扭了扭脖子,说道:“无所谓,既然他们都想找死, 那我又何苦再给他们脸色呢?先回宫把这事禀报给女帝,剩下的交给时间来处理。” 话毕,直接转身向未央宫走去。 第60章 女帝野心 未央宫,御书房内。 姜梦璇在听完江朝云叙述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御案前。 她不时将眼角余光瞟向沈浪。 结果沈浪却是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而江朝云还在叙说:“陛下,此风断不能涨,曾谦未曾向陛下禀报就擅自撤下护城大阵本就已经违反大楚律法, 打开城门,迎流民进城更是罪加一等,另外擅自施粥百姓,不曾提前通知赈济司,更是有收买人心之嫌, 如此种种,微臣以为当将其发往大理寺卿问罪。” 姜梦璇:“曾谦也未曾跟相国府联系?” 江朝云:“不曾。” 姜梦璇深思片刻,将目光转向沈浪。 “沈浪,你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置妥善?” 沈浪回道:“卑职以为要从多方面着手,第一先查出为何会冒出这么一群流民, 经初步调查,这群流民大多从交州一路北上至金陵,路途少说也有四千多里, 试问为何沿路的地方官署没有上报朝廷?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所以卑职以为,该先查查这些流民的来历,以及为何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姜梦璇立刻对江朝云道:“江千户,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理,缺少人手可以找姜指挥使, 由他给你安排人手,务必要尽快把此事起因调查清楚。” “微臣领命。” 江朝云立马应了一声。 沈浪接着说道:“另外,可以顺道查一查慕长歌最近与何人接触, 同时火速往京城各家米铺查询最近可有大批量采购粮食的记录, 毕竟流民刚入城,慕长歌的施粥队就到了,这十分不符合逻辑, 卑职怀疑这是早有准备的结果。” 姜梦璇再次和江朝云道:“按沈浪说的办。” “遵命。” 沈浪拱手:“等查出一切线索后,请陛下先按兵不动。” 姜梦璇不解:“此话何意,他们如此中伤你,你就不急么?” 沈浪笑道:“卑职的名声早在京城里臭了,有没有这一局,对卑职而言毫无影响,这有什么可急的?” 姜梦璇轻叹一声,对江朝云道:“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 江朝云拱手退出了御书房。 等他一走,姜梦璇忍不住问道:“沈浪,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浪回道:“陛下,此事明面上是针对卑职,但同时也是在给陛下施压,他们妄图通过民意来左右陛下的抉择, 还请陛下能顶住这块压力,千万不要屈服。” 姜梦璇微微一笑:“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真是难得,但……” 她玉容一愁:“朕可以顶住曾谦以及他背后的世家压力,但在巨大民意面前,朕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 沈浪回道:“很简单,陛下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个字就可以了。” “什么字?” “拖。” “拖?” 姜梦璇有些不解。 沈浪抬头说道:“是的,无论是世家逼迫,还是民意舆论,陛下要做的只需要拖延时间就可以, 只要拖到工厂正常运转,一切就会产生改变,甚至,还有机会让陛下进一步稳固皇权,增强陛下在民间的声望。” 姜梦璇静静注视着沈浪,他脸上那种风淡云轻,看淡一切的气质,真的让她看不明白。 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动摇其心志。 算算年纪,他也只比自己大一岁而已,可为何…… “陛下不必担心,还是那句话,如果陛下愿意支持卑职,卑职就没有什么顾虑可言。” 姜梦璇深吸一口气:“你需要多少时间?” “只要三个月。” “还需要朕做什么?” “卑职需要组建一支三千人的新军,由全脱产的士兵组成,条件是必须从民间募集,年龄16-24岁之间, 无疾病,老实本分,而且至少要百人以上会识字,旧军成员一律不要。” 姜梦璇瞳孔猛地一缩:“你不是说先以经济为主,暂缓军工么?” 沈浪:“民生工业和军事工业两者并不冲突,请陛下放心,眼下的财力撑的起小规模的军队变革。” 姜梦璇思索片刻,立马答应下来:“十日时间,朕一定会为你找来合适兵源,只是募兵的费用……” “普通士兵白银六两,低级军官十二两,中级军官三十两,高级暂定。” 姜梦璇:“大楚军制大体是民兵合一,战时为兵,闲时为农,都是没军饷的, 军费供给都是有修为的武者和骑兵部队,普通军士朝廷只提供伙食装备费用,想要额外奖赏,必须以军功计算, 如今你这样改兵募兵制,定会遭到满朝文武反对啊。” 沈浪笑了:“如果这些只是陛下的私兵,不受朝廷约束的话,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而且募兵只是一个过渡,只能小范围适用,往后还得有所改动, 最后实现义务征兵制那大楚的军制改革基本算是圆满了, 当然要实行义务征兵制,那么很多民间的政策也要进行改动了。” 姜梦璇一听,当即来了兴致:“何为义务征兵制,朝政又该有哪些改动?” 沈浪:“所谓征兵制,便是大楚所有持户籍男丁,符合一定年龄时,必须入伍服役二到三年,然后无战时转入预备役。” 姜梦璇眉头微蹙:“二到三年,如果男人都去从伍了,那农桑之事岂不是荒废了?” 沈浪:“所以,这也关系到朝政对税收模式要产生改变,除开兵役外,所有劳役、徭役必须全部取消,减轻民间负担。” “什么?”姜梦璇惊了,“可如此一来,我大楚各地工程以现有财政根本无法支撑啊!” 沈浪:“陛下请听卑职说完,徭役免除后,那些杂七杂八的苛捐杂税必须全部取消, 未来税收主要来源便是工商业,办厂必须缴纳土地税、排放税以及营收税和卫生税, 行商贸易也必须缴纳一定税额,以后等工业规模形成,对外贸易还必须设立海关收取关税来保护本国产业, 陛下,只要大楚商贸能畅通无阻,工业实力能稳步提升,百姓能切实体会到生活的改善后, 自然会支持陛下做出的抉择。” 姜梦璇稍加思索,不由笑了:“你考虑的可真周到,那么还有个问题,为何不招募那些武者修士,而是要这些普通的人呢?” 沈浪:“陛下,当普通人手持火器,能对修士武者展开杀戮的时候,他们的存在感,还有现在这么重么?” “你的意思是,一旦新军成立,军工完善的话,那些宗门武夫就无用武之地了?” “并不完全是,也许对顶级武者修士威胁力没想的那么大,但……” 沈浪眼神忽然一冷:“低中级的修士武者,会被新时代的洪流彻底淘汰, 留给他们的只有两条路,彻底毁灭,要么投效朝廷,绝无第三条路。” 一句话,震慑的姜梦璇无以复加。 低级和中级宗门成为历史,那岂不是涵盖了太武大陆足足九成五以上的宗门么? 而这些修士武者一旦失去对朝廷的威胁,剩余的少量顶级修士又能造成什么影响? 一想到这里,姜梦璇心中不由热血沸腾。 若是太武大陆横跨数十万年的修士主导局面在自己手中被打破,那姜梦璇的名字,注定成为整片大陆最为传奇的存在。 “沈浪,你放手去做,无论你做什么,朕都会无条件支持你,朕等着你操练出一支全新的军队, 等着你改变我大楚的未来,朕在这里给你许下一个承诺,纵使山海崩毁,前途漆黑,朕也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这是姜梦璇人生第二次向另一个人展现热血的一面。 第一次是在九岁时对先帝所说。 沈浪不由皱眉。 看得出,姜梦璇此时眼神中流露的情绪不似作假。 这是一位拥有极强野心的帝王,只是因受局势所迫,如同一条潜龙,隐藏了真实情感而已。 一旦掌握权势后,她势必会褪去这层伪装,向世人展现出龙吟九霄的强势一面,必会轰动整片大陆。 但那又怎么样? 自己不过一个薅羊毛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等赚够钱,建立工业基础后,直接退居幕后。 到时你想杀我,也得先找到自己才行。 第61章 梦织机,新军初创 xs7.com 三日后,长乐宫内,织纱坊。 “陛下,这纺织机真是太好用了,真的只要拨动边上的把手, 就能自行运转,而且纺出来的布没有一点瑕疵,真的好神奇。” 晴雯兴奋地操作着纺织机,已经足足半个时辰。 纱线在织梭的不停左右刷动下,根本无需手动切换经线。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一匹崭新的丝绸已经完成了。 这还只是晴雯对这套设备熟悉度不足,否则织布效率会更高。 姜梦璇看着眼前短短时间就有一匹丝绸成型,心中震撼可以说无与伦比。 “这就算是以织衣着称的玉织宗长老,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效率吧?这……” 她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沈浪,眼中满是欣赏和宠溺。 “沈浪,今日朕相信你说的了,这纺纱机的确可以改变眼下桑农的局面,朕很满意。” “陛下满意就好,等工厂建立后,卑职会分批次运来三百台纺纱机,陛下也可以顺势成立皇家商行了。” “嗯。” 听着沈浪描述,姜梦璇十分确信,这纺织厂一旦成立,绝对能赚钱。 到时哪怕是棉布,也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这沈浪当真是个不同以往的人才。 两个时辰后,第五匹丝绸成型后,姜梦璇和沈浪满意的离开了织衣房。 沈浪跟在身边问道:“陛下,请为这纺纱机命名吧。” 姜梦璇道:“就叫梦织机吧,希望大楚由它开始,迈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好的陛下。” 沈浪嘴上回复着,心中却道: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纺织机是你的对吧。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后宫御花园前。 姜梦璇一时心血来潮,对沈浪说道:“你陪朕去后花园走走,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呃,好。” 女帝遣退所有随从,和沈浪一起走在灵花盛开的御花园内。 百花小道上,姜梦璇向沈浪诉说这里每一种花草的来历和珍稀程度。 而沈浪则是顺从地陪在身后,看着那些花海盘算到底值个多少钱。 两人相随一路,最后在一片冰凌花海前停下脚步。 姜梦璇俯下身子,亲手摘下一朵冰凌花递向沈浪。 “沈浪,将这冰凌花替朕戴上。” 沈浪赶忙退后一步,拱手回道:“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卑职不敢冒犯。” 姜梦璇笑道:“还不敢冒犯?上回在寝宫内,朕的清白可差点被你毁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浪顿时无语,那时还不是着了你的道? 毕竟,谁能想到你这腹黑娘们儿会在自己寝宫内燃放催情香啊。 而且,自己当时察觉不对劲已经跑了好不,根本没有触碰你边角半下,这叫害你清白? 尼玛,算了。 反正横竖都是你有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别磨磨蹭蹭的,朕都不在意,你又担心什么?” 今天姜梦璇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沈浪也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败她的兴。 不就是戴朵头花么,自己紧张什么? 于是,他上前接过散发银色光泽的灵花,缓缓向姜梦璇头上放去。 姜梦璇闭上了双眼,感受到男人的手轻轻触碰过自己的秀发。 一阵细微的摩挲之后,她只觉秀发左侧微微一紧。 “好了,陛下。” 姜梦璇缓缓睁开双眼,对上的是沈浪略显迷恋的眼神。 四目相对一瞬间,仿佛一股电流同时击中了二人的心房。 均匀的呼吸声有节奏的起伏,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两人近在咫尺,谁也没有先动,从彼此的目光中,察觉了贪婪、宠溺等各种复杂的情感。 不知不觉间,姜梦璇脸颊浮现一朵红晕。 至于沈浪的耳根有些发烫。 双方谁也没发现,彼此之间的距离第一次如此的靠近。 “呃,咳咳……” 就在气氛有些暧昧,情愫开始弥漫在花海四周的时候,沈浪总算回过神来,尴尬的咳嗽一声退开两步。 “那个陛下,没什么事的话,卑职就先去工地转转, 第一座厂房快竣工了,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所以……” 姜梦璇也从刚才涟漪之中回过神,心中羞涩不已:刚才她都产生一种要亲上去的莫名想法。 听沈浪这么说起,也是阖了下眼眸,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要的兵源我都为你备好了,符合条件的共五千人,其中识字的的读书三百五十三人,其余都是刚成年(十六岁)的少年郎。” 沈浪一惊:“这么快,才三天时间?陛下你是如何办到的?” 姜梦璇反问:“怎么,朕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连招几千人入伍都办不到么? 眼下这些人都在上林苑休整,朕已经打了招呼,你随时都可以去接管, 至于你要如何操练他们,朕都不会过问,就跟你说的一样, 朕只等结果,过程如何由你自己主宰。” “好,卑职这就去上林苑。” 行完礼,沈浪立马逃也似的离开了御花园。 刚才给姜梦璇戴上头花一瞬间,他心神可谓一阵恍惚,再后来和她对视时,更是心跳不已。 “这就是所谓的动情么?” 沈浪心中默念一声。 然后,直接否决。 “屁,西格玛男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拜倒在石榴裙下当舔狗? 更何况还是个野心极大的女人,断不能被她的外表迷惑,等薅够了羊毛, 老子一定要去左拥右抱,开启伟大的后宫之路。” 自我催眠过后,沈浪重拾初心,大步向上林苑方向走去。 至于姜梦璇,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沈浪逐渐远去的背影。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那暧昧无比的一幕,她的心跳愈发加速,脸颊也变得滚烫无比,再次面红耳赤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刚才这是怎么了,我居然有些不敢直视他,没理由啊。” 就在姜梦璇胡思乱想之际,舒悦一脸紧张地跑到她身边。 “陛下不好了,舒公子他病倒了。” 姜梦璇闻言,平静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病倒了?” 舒悦:“他为陛下熬煮膳食,心力憔悴过度,就病倒了。” 姜梦璇面色依旧平静:“告诉他,让他不必操劳了,对了让太医院的医师过去看看,这几日就好好歇着吧。” 说完,缓步向御花园外走去。 舒悦顿时急了:“陛下,您难道就不愿意去看看他么?” 姜梦璇止步回过身,一双明眸一眨不眨注视着舒悦。 舒悦连忙低下头,不敢与她直视。 “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多保重身体就行,朕这边就不需要他忙活了。” 留下一句话,姜梦璇继续向御花园外走去。 舒悦贝齿轻咬下唇,感觉似乎遭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 翌日清晨,上林苑。 “起来了,赶紧起来了姑娘们,太阳都晒屁股了,快点!” 沈浪冲进新兵房舍,直接扯开嗓门喊了起来。 原本还在沉睡的新兵被吵醒后,一脸无辜的直起身看着沈浪。 只见沈浪双臂一张,大声喊道:“姑娘们!欢迎来到地狱,从今天起,我们将一起度过这个难忘的夏季, 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沈浪,即日起就是你们的教官,好了介绍完了,下面正式切入今日主题。” 话毕,他拿出一个沙漏。 “在沙漏全部落完前,我希望能在上林苑校场中心见到诸位, 要是有迟到的也无所谓,你们保证会体验到本教官热情的教育, 好了不打扰大家了,好好珍惜这一百八十息吧,姑娘们。” 说完,沈浪直接转身就走,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第62章 乌合之众 经过一阵风卷残云般的收拾后,上林苑校场上站满了大群东倒西歪的新兵。 沈浪冷眼看着这群气喘不止的书生,又或光着膀子、甩着坤儿的汉子,脑子里猛然浮现四个字。 “他喵的乌合之众。” 但不要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自己手里变成真正的杀人机器,彻底成为新军的种子,在这片土地上崭露头角。 “姑娘们,恭喜你们成功通过了第一个考验,虽然抵达校场的速度不如我预期, 但你们真诚的表现深深的打动了我,为了表示对你们的尊重, 待会儿训练结束后,所有人都趴下接受五下军棍, 毕竟,你们眼下的状态让我感到十分担忧, 这行动实在太慢了,用不堪入目四个字来形容, 也许是对创造这个词汇的文豪最大的侮辱。” 这时,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很是不服:“教官,你骂我们,哪怕打罚我们都没问题, 但是可以别喊我们姑娘么,这他喵太欺负人了?” 沈浪眼一眯,看着眼前这名颇有几分英武气势的青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定边!” 一听这名字,沈浪顿时乐了。 张定边这名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元末时期陈友谅麾下大将?智勇双全,猛的一批。 没想到这里居然遇到一个同名同姓的,真算是开了眼。 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吧。 “你的提议很好,但十分抱歉,你们眼下的表现就是跟娘们儿差不多, 想要获得认可,就必须拿出自己的毅力和决心, 要不然,姑娘这称呼,会伴随你们一辈子。” 张定边咬牙切齿,满脸愤恨地看着沈浪。 沈浪却置若罔闻,随手一指,对他说道:“另外,你先去绕着校场跑十圈。” “凭什么?” 张定边是满脸不服。 “凭什么?就凭你没喊报到就直接跟本教官提要求,这不符合规矩!” “可你也没提前说啊。” “那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觉得很不公平?如果是那就对了,因为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公不公平就是我说了算,你要不服可以现在就滚,没人能拦你,皇权特许,先斩后奏,还有意见么?没有就赶紧动起来!” 话音一落,队伍中又有一人忍不住发声:“那你也忒霸道了,哪有这样的?” “谁在说话?出来走两步!” 下一秒,居然有两名青年同时出列,长得也是颇有英姿。 “名字。” 年长一些的立马回道:“麴义。” 年幼一些的也傲然道:“吕蒙。” 这下,轮到沈浪沉默了如果张定边只是一个巧合,那眼前这麴义和吕蒙未免也太那啥了。 麴义,三国袁绍麾下将领,演义中一枪被赵云刺杀的路人甲。 但在正史中这位可是重量级,以步兵弩阵击败白马义从的猛人。 可惜,后来据说是居功自傲被袁绍咔嚓了。 吕蒙就更不用说了,演义里就是个卑鄙小人,杀了关羽遭无数蜀国粉丝谩骂,沈浪以前也是对吕蒙行径很是感到不耻。 但看完正史描述才知道,吕蒙生平就是早期废柴崛起的爽文主角。 一个身份平平,只为了赚钱才从的军,并且一生征战只输给张辽一场,还是为救孙十万时一起输的。 其余时期表现可谓有勇有谋,且是东吴一方私德表率。 除开白衣渡江取荆州外,江夏之战吕蒙亲枭陈就之首;周瑜取南郡时献策攻取夷道;力劝孙权取皖城,构建皖城濡须防线直到曹魏灭亡都无法攻破。 尤其他制定的江东防御策略影响到衣冠南渡的东晋。 毕竟想想也是,能入武庙的,总有可圈可点的地方,除此之外吕蒙和同僚之间的关系处的十分融洽,心胸宽广,气量大度,连虞翻这种嘴炮都愿意跟吕蒙相处。 也是陈寿笔下与蜀国赵云,魏国夏侯惇并列的国士模范。 如今,这两尊跟汉末大神同名同姓的出现,直接让沈浪觉得这会不会是个恶作剧? “很好,你们两位姑娘既然不服,那就陪着张姑娘一起加跑十圈吧。” 三人闻言,脸上写满了不服。 “不愿意,那就可以滚了,我这里不留不听号令的废物。” 三人互望一眼,最后只能咬着牙,开始绕着校场奔跑起来。 有了这么一出,其余五千人再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位笑面虎,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沈浪清了清嗓子,开口对众人说道:“姑娘们,由于你们今天是第一天操练,本教官也不会太为难你们, 只教你们基础的列阵和走步,先熟悉熟悉新军规格,现在开始全体站正 目光向右看齐, 四十息内,我要看到你们笔挺的站在太阳下,办不到,就都给我爬出上林苑回家种地吧!” 话音一落,人群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开始四下乱窜。 一时间叫骂声,问候声,呻吟声,回荡在这清爽的早晨…… 午时正点时分。 “行了姑娘们,都歇着吧,看你们的样子,简直就快蚌埠住了。” 伴随沈浪戏谑的话音一落,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军姿的新兵立马叫苦连连。 沈浪看了下随身笔记,仅仅一上午时间,就淘汰了二百二十七个人。 离开的都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庄稼汉子。 意外的反而是那群年轻的书生反而一个没退,都坚持了下来。 “休息两刻钟后,列队去膳堂吃饭!下午继续进行一个时辰操练。” 众人一听,顿时叫苦不迭。 本以为站军姿比印象中要轻松,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累。 “报告!” 这时,又一名十六岁少年举起了手。 沈浪点点头:“孟珙,你有什么要说的?” 孟珙道:“教官,我们这样要操练多久,能告诉我有什么用么?” 沈浪笑了笑:“多久,等你们什么时候能听从口号分清左右, 什么时候正步起走能统一规范,我才能准备下一个项目, 至于有什么用?新军最重视的就是纪律,都给我记住了姑娘们, 你们今天付出的每一分汗水,都会在未来的战场上得到回报!” 说完,沈浪摆摆手,直接向膳堂走去。 没有基础思想的军队,想要让他们产生质变,必须得走另一条不寻常的道路才行。 另一边,未央宫,御书房内。 “陛下,夏国命人送来国书 又来催促我楚国何时能发粮,老臣特来请示陛下,思索的如何了。” “既然夏国国主主动求朕施以援手,朕也不能坐视不理,通知户部,调拨五十万石粮食,运往夏国解其燃眉之急。” “老臣领命。” 叶墨行过君臣礼后,又道:“陛下,老臣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姜梦璇合上书册:“叶相还有何事禀报?” 叶墨:“陛下,有关荆州太守人选,老臣以为犬子无法胜任,还是另择贤能为上。” 姜梦璇一听,大感意外:“叶相此话何意?令郎在任上并未有何过错,为何好端端的不适合胜任?” 叶墨:“犬子太过顽劣,行事张扬无比,其责无法继续留任处理荆州事务, 还请陛下免除其一切职务,好让老臣代其好好管教。” 姜梦璇有些看不懂叶墨到底想干什么,单看他那神情,一点都不似作假。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辛? “还望陛下批准。” 叶墨恳求声再次传来,姜梦璇也只好答应下来。 “那荆州太守一职该何人胜任合适?” 叶墨抬眸回道:“荆州虽非前线边境,但其事关北地漕运, 老臣以为当从户部和礼部之中挑选能人,礼部候补王玄策,户部候补薛永礼都是适合人选,可由陛下定夺。” 第63章 操练过度 “叶相主管吏部,又是百官之首,地方人事任命相信叶相能处理得当,朕又何需多问?” “陛下这么说,真的是折煞老臣了,大楚当以陛下意志为先,老臣身为陛下臣子又岂敢擅自为陛下做主?” “叶相说的哪里话?先帝临终对朕提及,朝廷大事不决可由叶相代为处理,朕自然是信得过叶相,一切就由叶相决定吧。” “既然陛下如此信任老臣,那老臣就替陛下做主,荆州太守可由薛永礼一试, 至于王玄策,老臣以为可先入兵部主事做起。” 姜梦璇闻言蹙眉:“王玄策不是礼部候补么?为何要安排入兵部任职?” 叶墨:“经老臣这段时日考察,王玄策任职礼部并不合适,其性烈如火,更适合与兵部任职, 何况礼部眼下实在没有实缺,而王玄策也确实有才,继续待职只会寒了他报国之心。” 姜梦璇:“就依叶相建议,薛永礼为荆州太守,王玄策为兵部主事,你看如何。” “老臣回头就去书写任命文书,先别过陛下。” “叶相慢走。” 等叶墨离开后,姜梦璇立马对舒悦说道:“舒悦,传江朝云觐见。” 舒悦:“陛下,您忘了么?江千户被您调去去交州办差,目前不在京师。” “啧,都忙的把这事忘了,那就请皇叔来见。” “是,陛下。” 舒悦领命离去。 …… 上林苑,寅时时分。 轰—— 忽然一声爆响,在沉寂的新兵房舍炸开。 原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顷刻间被片片叫骂惊呼声取代。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姑娘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浪手提一个铜锣,满脸微笑看着乱做一团的新兵房舍。 “现在惊喜完了,意外也有了,都给我起来出操了,快点!” 伴随铜锣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新兵们立刻开始穿衣起床。 “这才什么时辰,哪有这么折磨人的?” 张定边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七天了,早习惯了,只是不知道啥时是个头。” 麴义穿上刚分发的皮靴,起身跳动几下。 “也不知道今天又会给你整什么幺蛾子,天天站桩都站的腿麻。” 吕蒙拍拍自己的衣袖,脸上写满了不满。 唯有孟珙一言不发,默默穿戴整齐衣装,随众人快速向校场涌去。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校场上许多地方盖着一层灰褐色的油布。 其实他们自己也没察觉,经过足足七天日夜不停折磨的魔鬼操练,剩余的四千余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眼下的军营生活。 看着校场上集结的新兵与七天前相比,逐渐褪去了乌合之众的外衣,总算有了一丝军人该有的气质,沈浪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至少纪律性是有了,那么接下来该锻炼他们的体能。 等他们列好阵型,天已蒙蒙亮。 “姑娘们,今天在列阵前,我们先换个玩法,首先轻装绕校场二十圈来助助兴,各队排首右转,都他么给我快点——” 众队闻言,立马乖乖照做,开始跟着沈浪绕道跑了起来。 起初五圈大家还能坚持,但从第六圈开始,阵型逐渐开始乱了。 沈浪见此,立马倒跑着开始讥讽:“怎么了姑娘们,这就不行了? 哎呦瞧你们那鸟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月事真是太可怜了,算了,就让本教官帮帮你们吧! 都听我的口号!” 沈浪说完转身,边跑边开始咆哮起来。 “我!” “老表——” “你!” “老表——” “好你个老表你偷了我的猪脚!” “好你个老表你偷了我的猪脚——” “还顺走十四个的馒头十瓶半的啤酒!” “还顺走十四个的馒头十瓶半的啤酒——” 在沈浪的鞭笞威胁下,原本混乱风奔跑阵型,在齐声口号呐喊声中又恢复了队形。 整齐的皮靴踏地声在清晨初阳映射下,显得格外独树一帜。 二十圈下来,有人晕倒,有人当场就吐了。 更多的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只觉的嗓子直冒烟。 “嗡——” 偏在这时,沈浪猛敲铜锣。 “姑娘们,都起来别歇了,列队原地踏步。” “糙,让你起来没听到?找揍?” “最后通知一遍,三个呼吸不按军令行事,今天就别吃饭了。” 在沈浪喝骂声中,新兵们只能乖乖照做。 这七天时间,他们对沈浪的严厉可是深有体会,稍有不慎就拳打脚踢,队伍中的刺头组队挑衅他时,直接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原地踏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新兵们只能强忍身体生理上的强烈不适,按照沈浪的命令原地踏步。 只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起初的确很疲惫,但在踏步一阵过后,感觉体内气血顺畅了许多,也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沈浪心中默默计算,差不多五分钟后,手一扬! “立止!” 下一刻,新兵集体止步,难得出现一次整齐划一的动作。 “下一个操练项目!” 沈浪忽然往后一指,上林苑侍卫一把拉开盖在校场上的油布。 顿时,一整套军训体能器材呈现众人眼帘。 “今天开始,每天阵型排布缩减一个时辰,增加一项体能训练! 你们每个人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穿越这些障碍,抵达尽头那面军旗方算合格。” “报告!” 吕蒙忽然举起手。 “问。” “教官,这么训练有什么意义?其他军营训练的都是锻体功法,而这些东西上战场能用么?” “问的好!” 沈浪拍手鼓掌。 “没错,传统军营训练主要都是锻体,甚至有条件还有练气的法门,但你们也看到了, 上了战场,主角永远都是那些统一由武者聚齐的队伍,普通士兵无论怎么练还是逃不脱成为炮灰的命运, 为什么呢?因为军中九成九以上的人没有这方面天赋,毕竟努力在天赋面前根本没有卵用, 你努力一两年提升一丝修为,有天赋的可能仅仅一两天就超过你十倍的进步速度, 照这么下去,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你们想通过努力修炼改变命运的方式注定只是竹篮打水而已。” 众人闻言,顿时失落不已。 吕蒙咬紧牙关:“教官,你说的有道理,但你这种操练方式真的有效么?” “有没有效果,等你们上了战场就知道了,你们现在正在尝试一条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未曾设想的道路, 一旦成功,必然会引起整个大陆的震动,当有一天你们可以轻松杀死一名武者修士的时候,就会明白今日的付出不会白费, 好了,全体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进行体能进阶操练!” 第64章 工厂投产 “用点力,姑娘们,想一想你们身后有个壮汉要爆你们的菊,还敢磨蹭不?” “你还不如娘们儿,太慢了,加把劲!” “啧啧啧,瞧你那德行,牵条狗来都比你灵活,再快点!” 穿越障碍训练中,沈浪乐此不疲的喝骂声在气喘吁吁的新兵中响起,听上去似乎十分的兴奋。 一轮障碍穿越下来,遭受精神肉体双重折磨后,所有新兵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脾气,一个个趴在地上跟个死人一样。 沈浪手握一根教鞭,在掌心处来回掂拍,“不经意间”来到麴义跟前。 “小姑娘,这就不行了?给你次机会,现在就离开好不好,这样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麴义愤恨地盯着朝自己满脸堆笑的沈浪,如果条件允许,他会毫不犹豫把这恶魔一样的男人扑在地上暴揍一顿。 但现实是,他根本没那能力。 “教官,我能坚持,我一定能坚持。” 麴义咬牙切齿地对沈浪说道。 沈浪看了眼四周,索性坐在他身边。 “何必呢?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的是,这才七天时间,以后比这更苦的训练会接踵而至,你是打算继续这么自虐下去么?” “教官,你不用讥讽我们,再苦再累我也会坚持下去,除非我倒在校场上再也起不来!” 沈浪笑了,好奇地问道:“我很奇怪,是什么支撑着你继续在这里遭罪?” 麴义毫不掩饰道:“我要扬名立万,我要让所有人都重新认识我麴义价值, 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即便我根骨奇差被所有宗门拒绝,也能站的比他们更高!” 沈浪点点头:“有理想是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想以凡人之躯爬到武者修士的头上,不是光靠喊几嗓子就能办到的。” 麴义咬紧牙关:“再残酷我也要挺下去,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被别人看不起了!” “漂亮,希望你说到做到。” 随后转头看向吕蒙:“你呢,年纪轻轻刚满十六就出门从军,为的是什么?” 吕蒙回道:“我爹妈死的早,从小和姐姐相依为命,是她起早贪黑把我拉扯养大, 我从军是因为听闻新军管吃喝,一月还有六两银子的军饷,我就是为这些军饷才从的军, 有了钱,我就能让姐姐不再受苦受累,我要靠自己的双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沈浪:“你倒是很现实,不过我就喜欢你的直率个性, 可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新军军饷虽然高,但平日操练可是很苦的。” 吕蒙摇摇头:“只要能养活家人,给我姐姐添一份嫁妆,这些苦又算的了什么?” 沈浪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然后看向张定边。 不等沈浪开口,张定边直接说道:“教官你别问了,我这人从小就想着冲锋陷阵,现在有机会怎么能错过?” 沈浪:“你他娘的倒是直接,那你杀过人么?” “没有,但杀过猪。” “就怕你上了战场第一个尿裤子。” 张定边一听,顿时急了:“娘们儿才尿裤子。” “你现在不是娘们儿么?” “我……” “好了,安静些吧。” 沈浪笑着打断他,最后看向孟珙:“你呢,为什么从军?” 孟珙抬眸说道:“为了能有朝一日能收回长安旧都,为了大楚百姓不再遭受外敌侵犯!” 铿锵有力的回答,反映出孟珙的思想境界远超其余三人。 就连沈浪也愣住了,没想到在这尔虞我诈的既是封建又是玄幻的世界,还能有如此爱国情怀的人存在。 “你就这么喜欢楚国么?”沈浪反问一句,“你们眼下的贫寒都是楚国上层造成的,武者也好, 地方官吏士族也罢,就连地主都没给你们好脸色,为了这么一个国家,值得你产生如此雄心壮志么?” 孟珙回道:“教官,你能说出这些话我感到很惊讶,但抱歉,这种理由我并不认同, 的确,那些世家大族贪墨成风、鱼肉百姓,甚至伙同地方修士武者欺压我们, 但是,楚国不只是由那些上层人士组成的,更多的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才维持着这个国家, 我是为了让那些平民百姓能少一分外敌袭扰,为了陛下能体谅百姓不易才从的军,而不是为了那些世家大族。” 听完孟珙描述,沈浪罕见的沉默了。 张定边见此,以为沈浪又要发作,忙给孟珙疯狂使眼色,让他说几句好话。 但孟珙却是面不改色,静静直视着沈浪。 “呵呵,很好,有想法。” 沈浪拍拍孟珙肩膀,随即起身掏出传音石:“第二轮障碍穿越,现在开始!” 很快,在成片哀叹声中,新兵们展开了第二轮高强度集训。 就在这时,李瀚云来报:“沈百户,厂房完工了,第一口锅炉已经按照计划开始预热,邓鸿羽希望你能回去观察一下。” “好的,马上到。” 沈浪解下腰间一块令牌,丢在孟珙手中:“你们四人,替我盯着点,三轮障碍穿越结束才能洗漱吃饭, 下午继续站阵一个时辰,一切按照昨日流程进行,明早我再回来。” 说完,不等孟珙回答,沈浪和李瀚云已经快步离开了上林苑。 …… 第一座厂房竣工,伴随高温锅炉的运作,厂房屋顶高大的烟囱,冒出白色烟雾时,沈浪总算松了口气。 这口高温炼钢炉采用的是平炉炼钢法,其实沈浪是打算用转炉炼钢的,因为转炉炼钢效率更高,至少是平炉的九倍以上。 但眼下的技术还无法突破这一点,平炉炼钢术注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是楚国主流工业加工来源。 不过即便如此,平炉炼钢法诞生,已经实现了对这片大陆所有已知王朝的钢铁产量降维打击了。 另外蒸汽锅炉的投产,也意味着工厂总算进入试运营阶段了。 只要产出的钢铁达到预期的指标,那么快要竣工的枪械流水线,以及纺织流水线都可以正式运营,国防经济领域的变革时代即将到来。 “沈百户,敢问现在还有什么指示?” “锅炉用的煤炭必须得是无烟煤或者少烟煤,劣质煤炭必须经过洗涤祛除杂质才行。” “是,我会看紧的。” “另外,火药车间必须确保绝对安全,让我知道有一点火星进去,你们的脑袋也就不用留着了。” “沈大人请放心,您都说了不下百遍了。” 为了得到自由,邓鸿羽对眼前这少年可谓是极尽谦卑之态。 沈浪想了想,又拿出一张自己设计的枪械图纸: “对了,一个月内我要看到这样枪械五千支, 每支枪械配备不少于五百发子弹,能办到么?” 邓鸿羽接过图纸一看,不由眉头一皱。 “这不就是一根烧铁棍么?为何称之为枪械?” “还有,那毛瑟98k又是什么意思?” “我去,这些零件对冶铁工艺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啊,怪不得……这是一个挑战!” 沈浪见邓鸿羽那一副土鳖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十分可笑。 当然这也是在他预期之中,毕竟玄幻世界的人如何看的明白二战步枪的作用。 要不是工艺还需要改进,沈浪真就打算直接生产加兰德步枪或者李菲尔德半自动步枪来取代拉栓式步枪。 眼下这些仿制版的毛瑟98k,不过只是暂时的替代品而已。 第65章 舒影文的靠山 当沈浪在训练新军,督造军工投产; 慕长歌忙着结党妄图通过舆论来获取帝婿之位时; 一直处于边缘状态的舒影文却是一副林黛玉病卧的姿态。 只见他靠在床榻边,面色苍白地望着窗外风景,眼神细碎的令人心疼。 就在这时,舒悦端着一碗药汤来到舒影文身边。 “兄长,这是我特意请陛下请示后,去太医院为治疗您的风寒所开的药汤,趁热喝了吧。” 原来舒悦和舒影文是兄妹,舒悦自小就被皇太后带进宫,且这层身份从来未对外公布过,就连姜梦璇也不知道。 看着碗中橙黄色的药汤,舒影文摇摇头道:“这个时候你我相见,就不怕被陛下知晓真相惹来杀身之祸么?” 舒悦回道:“放心吧,陛下目前正在上早朝,寰宇殿现在也没外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唉——” 舒影文叹了口气,接过药汤,却是放在了边上。 舒悦一见顿时急了:“兄长,你不喝药,身体如何能好转呢?” 舒影文苦笑一声:“身体好了又有什么用,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做, 似乎都无法走进陛下的心,既然得不到陛下的爱,那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兄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事情还没结束,怎么能就这样服输?” “我已经尽力了,但我能看得出,陛下的心思不在我身上, 慕长歌财力雄厚,最近又结识了京城众多权贵,就算在民间,呼吁他当帝婿的声浪也越来越大, 而我,不过一个落魄的寒门书生,拿什么跟他去争啊?咳咳……” 舒影文说到这里,咳嗽了两声。 “还有那半路杀出来的沈浪,他有哪里被陛下看中我不清楚,但上回在淑玉楼内, 他和当今陛下皇叔,靖王之间的关系匪浅,而我却是一个无根无萍之人,拿什么跟他们去争啊, 陛下眼下需要的是一个有用的人,而我没钱没势,什么都没有,注定没资格当这帝婿。” 舒悦听完,走上前端起药汤递到舒影文跟前:“谁说兄长没资格当帝婿了? 依我看,不管慕长歌和沈浪如何兴风作浪,这帝婿人选最后必然是兄长的。” 舒影文一愣:“妹妹,你为什么这么说?” 舒悦神秘一笑:“兄长以为,你为何能入京成为选婿之一?不会真以为只是因为生的一副好皮囊吧?” 舒影文:“难道这其中还有我什么不知道的内情么?” 舒悦点点头:“那是自然的,兄长能入宫进行甄选,自然是由贵人暗中安排的。” 舒影文接过汤碗,急道:“到底是什么贵人在背后相助?” 舒悦:“自然是当朝皇太后。” “皇太后?” 舒影文不解:“太后她为何会选我?妹妹,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舒悦小声回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自小就是太后留在陛下身边的暗桩, 目的就是监视陛下的一举一动,好及时回报给太后, 太后因为感念我这些年的付出,所以特意点选了你进宫甄选, 无论沈浪和慕长歌如何强势,没有太后点头,陛下都无权选择属于自己的夫婿,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舒影文听完,顿时恍然大悟:“也就是说,陛下最后决定帝婿的人选,只能由太后来定夺?” 舒悦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你在甄选阶段被淘汰,那太后会直接从玉峰山摆驾回宫介入选婿, 太后的势力可大的很,即便当朝叶相也要避让三分,有她在背后支持,兄长觉得自己还没有希望么?” 舒影文闻言,一口将手中汤药喝干。 顿时气色也好了很多,眼里也有了光。 “若是能成功入赘帝婿,我愿终身服侍陛下左右,任其驱策永不变心。” 舒悦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兄长,你可肩负着重振我舒家的重任, 只要女帝能怀上我舒家血脉,未来他就是大楚国君, 到时,舒家再也不用看其他世家脸色,重新振作起来起来。” 舒影文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可是我与太后娘娘并无瓜葛,她如此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 舒悦笑道:“兄长只要记住,一切听凭太后娘娘安排就是了,任何时候都不要背叛太后娘娘,我们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嗯,我明白了。” 听完舒悦的话,舒影文重新振作起来,似乎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 …… 青玉峰上,一间庄严宝刹内。 外围满是后天劲武者,为首的更是入化境圆满高手,将宝刹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 这里便是当朝太后姬玉曦为已逝先帝姜岩祈福清修之地。 然而,在庄严的宝刹里间内,却传出阵阵男欢女爱,放浪的淫笑声。 房间内,两条交织的身影缠绵在床榻上,地上满是洒落一地,褪下的衣物。 许久过后,男人力脱从女人身上分开,靠在床榻边呼吸着粗重的气息。 而床榻之上,是一名看上去三十左右,贵气逼人的美少妇。 美少妇脸上潮晕未褪,抓起一件纱衣随意裹在身上,毫不掩饰将傲人的身材展露在佛门之地。 她便是当朝皇太后,姬玉曦,姜梦璇名义上的生母。 别看她看上去才三十不到的年纪,实际年龄早已过五十岁了,全靠灵药保持身材和面容。 她拥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女儿是长阳郡主姜若惜,又是凤苑庭弟子。 儿子乃是蜀王姜崇,掌管蜀地军政,麾下拥兵超过三十万。 至于姬玉曦是,骨子里是淫荡且对权势十分迷恋的人。 先帝在时,她伪装的冰清玉洁模样,骗过了所有外人。 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自姜岩死后,实际年龄已经五十出头的姬玉曦便开始私下招面首满足私欲。 这一年多时间在玉峰古刹,算是把这么多年的压抑彻底释放宣泄。 她漫步走下床榻,看了眼地上的面首,不由微微一笑,抬起玉足轻点他的下巴。 “你很让哀家满意,以后有空多来陪陪哀家。” “能服侍娘娘,是玉奴毕生修来的福分,但凡太后有差遣,玉奴一定尽力竭尽全力满足太后娘娘。” “你有这心真是极好的,也不枉哀家这么宠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多补一补身子,明日这个时候,再来见哀家。” “玉奴告退。” 面首说着,从床榻边上打开一间隔门,躬着身子钻了进去,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姬玉曦很快就穿戴好衣物,随后一本正经来到前堂佛像前,点燃一根燃香。 就在这时,身后一名满脸横肉的老嬷嬷来报:“太后娘娘,京城来报,陛下似乎对那舒影文并不怎么上心?” 姬玉曦面色一寒:“看来到时候有必要得敲打敲打那孩子,真以为当了一国之君就能为所欲为了? 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决断,即便君王也不可忤逆。” 容嬷嬷小声问道:“太后娘娘,您又该怎么敲打陛下?” 姬玉曦冷哼一声:“不急,再等等,京城的局势复杂, 不久必会生乱,哀家也想看一看,陛下她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国事, 如若陛下胆敢越界胡来,那哀家不介意让她也成为《女帝秘史》中第七位楚帝淫女。” 说完,她闭上双眼,有节奏的敲起木鱼。 第66章 欲使疯狂 时光荏苒,眨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内,要说金陵最大的新闻是什么,那非是慕长歌的名声。 “要问当今天下,谁最适合当选帝婿,那非得是江南才子,慕长歌慕公子不可, 其相貌堂堂,文才武略皆是上选,更关键是他体恤爱民,为救济百姓于水火, 更是不惜出巨资购置粮草房屋,亲自铺设粥棚施粥于饥民,试问天底下这样心善之人还能有几个? 他若是不能成为帝婿,还有谁能胜任之?我们当去未央宫前请愿,要求陛下以大局为重,立慕公子为婿!” 在一间酒楼内,几名学子高声为慕长歌发声,鼓动人群一起支持女帝招婿。 这样的场景几乎在整个金陵闹市区发生,不知真相的群众就这样被舆论牵着鼻子走,天真的以为慕长歌是帝婿最适合的人选。 短短一个月时间,姜慕这对cp似乎已经占据了京城头条一般,全城超过六成的百姓都认为慕长歌必然最后当选女帝夫婿。 对于这样的场景,暗中一手主导的曾谦很是满意,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世家暗中推波助澜的功劳。 其实,一开始曾谦心中还是有些慌的,就怕事情闹得太大,万一牵连自己可就不好了。 但一个月时间过去,宫内一直都没有明确动静。 这让曾谦以为姜梦璇根本不敢造次,故而一步步挑战她的底线,最终发展成了这样的结果。 殊不知姜梦璇这段时间压根就没有理会曾谦慕长歌,而是忙着创办皇家商行。 相比外界的风言风语,她更注重的只是个人府库的充实与否。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对钱如此的感兴趣。 但姜梦璇的沉默,让曾谦更加膨胀,眼看“民意如此”,决定趁今日早朝时,直接拉开这个话题。 早朝时分,未央宫内。 “陛下,距离初次甄选帝婿,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敢问陛下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一上朝,曾谦直接开始逼问。 他这话一出,让在场的文武百官不由微微蹙眉。 帝家招婿乃是皇家内事,你身为臣子有什么资格过问? 就连叶墨也是阖上了双眼,对于曾谦的膨胀行为,只能是默默摇头。 姜梦璇静静注视着叶墨,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曾府尹,朕之前就说过,三位选婿朕一时也难以抉择,想等考验期过后,再从中选出最合适的那一位, 如今才过去堪堪两个月,曾府尹为何就谈起这件事呢?” 曾谦:“回禀陛下,帝婿之位事关江山社稷,早一日确定,百姓也能安心, 如今京师内外,到处都是慕长歌的呼声,还请陛下顺应民意,招慕长歌为入婿!” 说完,张开双臂,躬身一拜。 这话一出,除开姜梦璇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冷笑外,其余大臣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曾谦这说辞,等于是认定让慕长歌当大楚帝婿,真的是装也不装了是吧? 叶墨忍不住摇了摇头,对于曾谦这种急功近利的行径,也懒得给与指正了。 当然现场也有支持曾谦的声音,无非就是慕长歌赈济灾民,仁义无双之类的修饰说辞。 姜梦璇淡淡一笑:“照曾府尹的意思,朕若是不招慕长歌为婿,那就是危害社稷,不遵从民意了?” 这话警告味十足,已经在暗示你该闭嘴就闭嘴,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 然而,早已被仇恨和热血冲昏头脑的曾谦却是不管不顾道:“陛下,民意就是如此,难道您想让全天下的百姓失望么? 慕长歌身为江南才子,又是玄天宗弟子,族中财力雄厚,敢问他有哪点配不上陛下?”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才子配女帝? 还问配不上么? 你这是在疯狂作死啊。 这一刻,即便十分支持慕长歌为帝婿的党派也都沉默不语。 但曾谦却是丝毫不担心,在他心中,坐在龙椅上的不过是个有帝王头衔的十七岁女娃罢了,自信就算没有叶墨支持,自己还是可以随意拿捏。 “曾府尹!” 忽然,叶墨开口了。 “此乃朝堂大殿,岂容你随意撒野!” 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学生中,为何有这么蠢的人存在,着实刷新了三观。 “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还请陛下仔细斟酌,莫要寒了天下黎民的心啊!” 曾谦却是丝毫未觉,依旧逼使姜梦璇当殿做出抉择。 “曾府尹,朕的婚事,朕自有打算,暂时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今日朝政繁忙, 还是奏报些各地公务吧,何况,京兆府什么时候有资格管礼部的事了?” 姜梦璇随口一句话,欲要终结这个话题。 “众卿,有何要事需要启奏?” 兵部尚书吕麟闻言,立马出列。 但他还没开口,就听曾谦大喊起来:“陛下!慕长歌就是陛下良婿,您万万不可忤逆民意啊!” 姜梦璇玉眉轻蹙,随即清冷回复:“曾府尹的建议,朕会酌情考虑的,现在你先退下。” “陛下今日若不确立帝婿人选,微臣就在此长跪不起!” “放肆!” 叶墨忍无可忍,抢在女帝发难前,当殿咆哮一声。 “曾谦,你今日屡次三番冲撞陛下,难道想要逼宫不成?” 曾谦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对上叶墨那震怒的表情,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身为京兆府尹,居然越线插手礼部事宜,你到底想干什么?” “下官只是……” “本官问你,最近一个月,你到底花费多少心思在处理京师治安上? 城内各地衙署的秩序表都送到本官家中了,如此严重的问题本该你京兆府管辖, 可是,他们想找你人都找不到,仅各地发生的治安踩踏,入室盗窃,就足足超过了上百件, 本官想问一句,你的京兆府到底在做什么?!” 曾谦冷汗瞬间溢满了额头,面对发火的叶墨,他根本没有胆识反抗。 何况这一个月,他都忙着为慕长歌提升名望。 白天四处散布流言,晚上则带他留恋风月之地,结识京城各大世家族人。 如此一来,哪还有时间去维持京师治安? 要是真追究起来,自己一个玩忽职守就可以丢掉乌纱了。 “叶相息怒,下官知错。” “和本官认错有什么用?你冒犯陛下,该和陛下致歉!” “陛下,微臣方才言语不敬,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能饶恕微臣一回。” 姜梦璇全程看着两人在大殿上表演,等曾谦把话说完,这才轻阖下眼帘。 “叶相何需发如此大的火?其实曾府尹也是一番好心,罢了,国事要紧,曾府尹先退下吧。” 曾谦这才拱手低头:“多谢陛下。” 然后,才战战兢兢退回到文官之列。 第67章 新式火器 散朝后,姜梦璇面色阴沉,步履蹒跚地回到御书房。 今天,一个区区的正三品京兆府尹,居然敢管自己的终身大事,最后靠的还是叶墨的脸面,才挽回那难堪的局面。 一想到这里,姜梦璇心中相当的无奈。 那些流民是怎么回事,慕长歌和曾谦之间的勾结,这一个月时间她早已通过精卫司的情报了如指掌。 真要追究起来,灭了曾谦和慕长歌全族十次都不够。 但现在她必须牢记沈浪给自己的建议。 拖! 一想到沈浪,姜梦璇这才发现,这一个月他居然一次都没有进宫,就连第一批新出厂的一百三十台纺织机,也是由下人带来的。 “这个沈浪,我不宣他,他就不来了是吧?明明已经给他出入宫门的特许了。” 姜梦璇独自坐在御桌前莫名生起闷气。 晴雯端着一盏香炉进门时,见到姜梦璇如此模样,不由轻声一笑。 她小心翼翼凑到姜梦璇身边,将香炉摆放在御案上,随后悄声问道:“陛下,又在想沈百户啊?” 姜梦璇一惊,随后伸出玉手轻轻捏着晴雯的脸颊,浅浅一笑:“傻丫头,连朕的玩笑都敢开,看来是平日里朕对你管的太松散了些。” 晴雯十分配合地装出一副哭腔:“陛下饶命啊,奴婢嘴快,饶了奴婢一次吧。” 姜梦璇松开手问道:“沈浪最近怎么样了?” 晴雯:“听说沈百户这一个月可成了一个大忙人,一边要跑上林苑操练新军, 一边又要跑厂区监督什么流水线运转效率,恨不得是一人当成两人使唤呢。” 姜梦璇闻言,沉默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算是朕欠他的,满朝文武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比沈浪更会办事的。” 晴雯道:“那陛下直接宣布招他为帝婿,以身相许不就好了?” 姜梦璇玉颊绯红一片,捏了下晴雯的芊芊细腰:“果然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连朕的玩笑都敢开,再说,小心撕烂你的嘴。” 晴雯再次求饶:“陛下,奴婢再也不敢了……” 经这么一嬉闹,姜梦璇心情也好很多。 等主仆二人平静下来后,姜梦璇翻开一份奏疏刚要开始批阅,忽然想到了什么。 “晴雯,今天什么日子?” “七月初六啊,明天就是女儿节了,陛下问这个做什么?” 姜梦璇闻言,玉手轻抚玉额。 “糟了,差点忘了要事,明日是三师兄的订婚大典,朕得和沈浪一起赶回师门一趟。” 晴雯:“啊?那陛下赶紧让沈百户回宫吧。” 姜梦璇刚准备命人去通知沈浪,但想了想却改变了主意:“沈浪现在正在上林苑对么? 朕还是亲自走一趟吧,顺道看一眼他操练的新军怎么样了。” 此时,上林苑内,金陵工厂第一批枪械终于被运送到了上林苑新兵大营。 经过这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淘汰后剩余的三千五百名新兵,已然脱胎换骨,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也跟来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当他们接到手中的“烧火棍”时,头顶不由齐齐打出了一个个“?”号。 这就是所谓的新式兵器?怎么用? 面对众人疑问,沈浪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嘴炮轰轰教做人,不如枪炮来断魂。 “姑娘们,欢迎来到热武器时代,现在请排列好队伍,让本教官来实验一下这枪械的使用方法。” 等军队集结完毕后,沈浪抓过一把毛瑟98k,二话不说拉开枪栓,将一排五发7.92毫米子弹顶入内中。 然后,抬枪瞄准前方二百米外刚立起的一面枪靶。 砰~ 伴随一声轻响,连同枪口冒出一丝白烟,子弹通过膛线快速旋转,以肉眼不可见速度疾驰,直接洞穿了木制靶心。 咔嚓—— 下一刻,沈浪熟练的拉动枪栓,将空壳退出同时再次瞄准了靶心果断扣动扳机。 砰~ 又是一枪命中靶心。 如此反复一共五次后,伴随一声清脆的金属弹响,总算是射空了弹药。 这一幕,看的全场鸦雀无声。 等沈浪把枪扛在肩上后,直接让已经呆若木鸡的吕蒙把枪靶抬到面前。 看到靶心上五个几乎连贯的洞穿黑孔后,这群新兵第一次体会到了来自热武器的震撼。 其实,沈浪对这毛瑟步枪还算满意,唯独对子弹却颇有微词。 因为火棉技术还在改进中,眼下弹壳中填装的雷酸汞和部分黑火药混合来充当推进燃料。 这导致子弹射击后会有烟雾残留,时间一长容易影响视线。 但他也知道,科技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善的,任何东西都得一步一步来实践。 自己直接从前装滑膛火绳枪时代跨越到蒸汽后装线膛时代,已经是疯子一般的进程了。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们的枪械装备,以后你们都会端着他上战场,它们就是你们的第二条生命。” 麴义吞咽了一下口水,沈浪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被子弹洞穿的靶心。 他忍不住叹道:“持如此利器上战场,若是火力密集的话,成队的后天境,甚至入化境怕也根本难以近身啊。” 就在这一刻,他脑海忽然产生一副自己率领成千上万手持步枪的官兵,向那些高高在上宗门发起挑战,最后尽数击毙在枪下的模样。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有了第一个人生的目标,顿时感到热血沸腾。 沈浪闻言,立马指着麴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大点声!” “是!教官!我说这等步枪组成阵型在战场上向武者修士发起攻势,将会变得无坚不摧!” “好!” 沈浪竖起大拇指:“你说的非常好,也非常正确! 这支步枪,就是你们能和武者修士发起挑战的开始, 从这一刻起,主导这片大陆上百万年的武者修士,将会逐渐退出历史主流舞台, 而你们,就是敲响他们丧钟的参与者,请记住这一刻, 等将来你们站在宗门废墟前回望今天的付出,会感到无比的自豪!” “说的好!” 忽然,姜梦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浪立马拱手行礼:“卑职,见过陛下!” 此话一出,所有新兵大惊失色。 这位美丽的少女,竟然就是大楚女帝陛下? “拜见陛下!” 孟珙率先反应过来第一个跪下。 紧接着麴义、吕蒙、张定边,连同身后三千多名新军将士也齐齐单膝下跪。 第68章 出发紫霞宗 “免礼。” 姜梦璇轻声细语,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谢陛下!” 新兵起立后齐齐低头列阵,站的笔挺。 这一幕让姜梦璇不由眼前一亮。 短短一个月时间,沈浪就把他们操练的如此精神? 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些新兵和自己当初强召的根本不是同一群人。 走到沈浪面前,指了指他肩上的98k:“这就是你所说,新产的步枪么?” 沈浪拍拍肩上的枪械,沉声回道:“是的陛下,此枪名为毛瑟98k,暂时列装为新军单兵装备。” “你且取下让朕一观。” 沈浪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取下步枪递了过去。 在接过98k步枪一瞬,尚留余温的枪管触及掌心,姜梦璇只觉的一股神奇的感觉涌上心头。 “子弹呢?” “给。” 沈浪将五发并联子弹放在姜梦璇手中。 刚要指导她如何安装弹药,就姜梦璇熟练的拉开枪栓,迅速把子弹塞入弹舱,随后迅速上好保险,把枪托架在肩上向前瞄准前方直接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三百步以外远处一堵石墙立马扬起一片尘土。 咔嚓—— 砰~ 退弹、上膛、瞄准,最后再次扣下扳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摸枪菜鸟。 就连沈浪也是目瞪口呆,甚至产生姜梦璇也是穿越者的错觉。 尤其女帝射击的英姿,飒爽娇艳,简直难以用任何词汇来形容。 连续五发子弹射完,姜梦璇还意犹未尽,端着步枪拉开枪栓,仔细研究起来。 至于她为何会如此熟练使用拉栓步枪,因为刚才沈浪在射击时的步骤,她都全程看在眼里。 天赋这种东西十分玄学,就跟小学几何题一样,会的人看一眼就会,不会的人把答案抄给你都能抄错。 显然,姜梦璇属于前者。 “有如此利器在手,当真可以压制武者修士了。” 姜梦璇表面波澜不惊,但心中是大喜过望。 单从步枪目前表现的战力来看,压制后天境的武者完全不是问题。 她定了定神,问道:“枪械产量如何?” 沈浪:“目前正在试运营阶段,枪械产量一月五千支,弹药一日三万发, 等设备调试完善,工人操作熟练,原料供应充足后, 卑职会再起第二座炼钢炉,增设多条流水线,确保产量稳定。” “如果原料稳定,生产线标准化,一年能造这样的步枪多少支?” 沈浪眼神瞬间犀利:“二十万支保底,战时决不少于四十万支!” 姜梦璇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也不由微微颤抖。 “你是说,你一年能产二十万支这种步枪?” 沈浪点点头:“只是投入也十分巨大,单靠目前的财政,怕是根本耗不起, 卑职以为日后能枪械产能稳定后,可以向外进行军火贸易赚取。” “不行!绝对不行!” 姜梦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甚至抱紧了手中步枪,脸上表情罕见露出一丝惊恐。 “如此利器岂能为他国所得?就不怕对我楚国造成威胁么?” 沈浪忙解释道:“陛下,眼前这些步枪早晚会被更先进的枪械替代, 到时这些淘汰下来的步枪不设法处理掉,只会堆在仓库吃灰,不如拿去贸易赚取外汇。” “朕不答应,沈浪,朕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但国之利器断不可因眼前利益而外泄,此乃军国机密,以后休要再提。” 沈浪立马闭嘴。 看姜梦璇那决然的态度,显然是十分抵触军火贸易。 但他眼下无法跟姜梦璇提及这其中的供求双方的关系。 简单来说买方没有设备,不懂工艺原理,拿什么来威胁卖方? 甚至枪械保养、弹药供给都被供应方牢牢掌控,可以说是站着把钱挣了。 算了,以后她就会懂了,毕竟说到底姜梦璇还是活在封建保守思维下的时空,一下子让她接受全新供需理念是需要时间来定夺。 “既然陛下执意如此,那卑职从命便是。” 见沈浪松口,姜梦璇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她看向新军,随后说道:“将士们,你们是我大楚第一支新军,也是朕手里唯一一支可以调用的军队, 朕今日前来,就是知道你们操练辛苦,特意前来慰问犒赏你们, 上林苑外,有十几车的水果和酒肉,今日操练结束后,可以敞怀痛饮, 正好明日又是女儿节,朕再特意批准放假一日,让大家好好歇一歇。” “陛下万岁!” 三千五百名官兵齐齐高声欢呼,这是发自内心的。 对此沈浪心中颇有微词。 因为这句话应该自己来说才对,一个月高强度训练结束,眼前新兵符合自己预期,本就打算放他们一天假。 结果,被这腹黑娘们儿给截胡了,真是不爽啊。 算了,谁让自己上了贼船呢。 只要钱给的足,那红脸她来唱,自己扮演好黑脸角色也无所谓。 于是,他振臂一呼:“姑娘们,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就歇一天吧,后天开始加增一门文化课, 一个月内,你们每人至少要给我识得三百个字,以甲为单位, 若是甲内有一人不合格的,全甲将士一丝不挂到金陵城内跑上两圈,不信你们只管试试。” 新军脸色顿时漆黑一片,当兵还得识字?识字有什么用,以后当个穷酸书生么? 还有,到金陵城里果奔,这种社死的场面想想都快让人窒息。 当然其中本就识字的那些新兵对此却是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但想到这是连座机制,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姜梦璇则是面含微笑,静静看着沈浪表演。 直到校场上开始新一轮的操练,她才走到沈浪身边:“沈浪,明日初七了,你答应朕的事可别忘了。” 沈浪:“那是自然,陛下答应给卑职的钱也别忘了啊。” 姜梦璇一听,顿时玉脸一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咋了这是?” 沈浪有些不明白姜梦璇唱的是哪出,毕竟女人心思海底针,真的难以揣摩。 …… 翌日清晨,沈浪很早就在未央宫外等候。 卯时时分,姜梦璇身穿一袭蔚蓝色青衣,带着几分仙侠的英姿,悄然出现在沈浪跟前。 “呃,你……” “怎么了?” 捕捉到沈浪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姜梦璇轻捋垂在肩胛的秀发,不由淡淡一笑。 “没什么,只是陛下这种样子,卑职还是第一次见到。” “咯咯……” 姜梦璇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轻笑。 正当打算再逗弄沈浪几句时。 “陛下~你等等臣啊~” 姜尚贤忽然出现,如同一尊移动的巨型土拨鼠,叫喊着向两人冲来。 “皇叔,你来干什么?” “陛下,求你把臣也带上吧,这一个多月,我天天呆在宫中都快闷死了!” “可是,暗杀你的主谋至今未找到,皇叔你忽然现身,万一……” “臣宁可天天被杀手追杀,也不想每天待在宫里了,求陛下让臣一起出去透个气吧,不然臣今日就不走了!” 其实,他是害怕女帝不在,自家王妃会杀入宫来。 毕竟他逛青楼遇刺的事,早已传到王妃耳朵里了。 姜梦璇无奈,把目光转向沈浪。 沈浪立马扭过头,若无其事的看风景,展现出一副“关我屁事”的无所谓态度。 “也罢,那皇叔就先跟着吧,可皇叔你得答应朕,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独自一人离开。” 姜尚贤一听,顿时喜出望外:“陛下放心,我就跟着图个新鲜,保证不给你添乱。” 第69章 紫霞宗 紫霞宗,位于金陵以南近二百里的云崇山。 山脉绵延数百里,山峰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其间,初阳升起之际宛如置身仙境一般。 紫霞宗便是坐落于这片神秘而壮丽的山脉之中。 今日,紫霞宗山门大开,广邀各路武者齐聚,一起来参加许景言跟楚幼薇之间的订婚典礼。 其实,也就附近几个小宗门而已,毕竟订婚不是结婚,谁他喵闲的没事跑来看你撒糖? 天还未亮,许景言就早早守在山门边眺望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重要的人到来。 “景言,你这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魂不守舍的,是有什么心事么?” 这时,身后响起一阵优美的声线。 许景言回过头,对上一张精致白皙的玉颊,正含情脉脉望着自己。 这个女人,便是许景言未婚妻,玄玉宗宗主最器重是弟子,楚幼薇。 两人相知相恋十三年,终于在两个月前执行宗门任务后,在一处山洞栖息换下血衣时,彼此坦诚之间忍不住拥抱一起,进行了第一次深入的研究。 那一晚炮火连天过后,楚幼薇终于成为了许景言的女人, 因此,这也是眼下要急于要订婚的原因,以免许景言变心不负责。 楚幼薇靠近两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将脑袋枕在他后背上,小声道: “你这一个多月到底是怎么了 每天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心里有其他女人了?” 许景言心中一紧,随即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哪有啊,就是快要订婚了,心里有些紧张。” “嗯哼……” 楚幼薇轻吟一声,揉腰的手更紧了。 “我也一样,这么多年了,我们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想来真是不容易呢,景言,你会对我好么?” “瞎想什么呢?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我没有瞎想,只是江湖上有太多的情侣,彼此之间结成夫妻后,就彻底变了, 我怕你也变得跟他们一样始乱终弃,若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安心吧。” 许景言敷衍了楚幼薇几句,眼神却一直在山门外的羊肠小道上流连。 自那日在宫中见过小师妹后,许景言满脑子都是姜梦璇的影子。 其实楚幼薇也很美,江湖公认的四大美人之一。 但跟姜梦璇一比,似乎总觉无论样貌还是气质终归是差了几分。 尤其气质这一块,姜梦璇身上散发的淡淡皇者之气,举止间尽显自信从容的态势,就不是楚幼薇可以比拟分毫。 毕竟二人定位不同,一个主庙堂,一个主江湖,注定是两条不同的赛道。 只是…… 在见识过姜梦璇的模样后,许景言这段时间总是不自觉拿她和楚幼薇对比。 尽管楚幼薇举止同样大方,有千金小姐的气质。 但身上的江湖气终归太过浓重,和自小养尊处优,接受帝王教育的姜梦璇,完全不是一个品级的。 以前许景言没发现,但在体会过真正的贵族是怎么样的形态之后,才明白了什么叫女帝风华。 他开始后悔,后悔姜梦璇还是幼年懵懂缠着自己时,居然嫌弃她很烦。 要是能待她好一些,有耐心一些,那今日和自己订婚的对象会不会换成姜梦璇呢? 迎娶一位圣洁高贵的女帝,一定比一位江湖女子更加有仪式感吧? 许景言被自己这种渣男想法给吓了一跳,可却又忍不住不去想,这一个多月时间,可谓烦躁不已。 “师弟,楚姑娘,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柳清欢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楚幼薇忙松开环抱许景言的手,红着脸整理自己的衣装。 许景言向柳清欢行了一礼:“见过大师姐。” 柳清欢:“师弟,今日是你和楚姑娘大喜的日子, 接待客人的事无需你俩操劳,赶紧去正殿吧,师尊还有些事要跟你们交代。” “是,我这就过去。” 许景言话不多,拉起楚幼薇的手就向正阳殿走去。 等人一走,柳清欢不由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山门小道…… 此时,云崇山脚,一辆宝驹车厢内,姜梦璇闭目调息,静静修炼内功。 良久,她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车厢,不由蹙眉。 “奇怪,这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姜梦璇、沈浪、姜尚贤三人顺利一路无话来到云崇山,正准备上山时,姜尚贤忽然提出要去解个手,于是马车就停了下来。 然而,两盏茶时分过去了,姜尚贤却迟迟未归。 担忧皇叔安危的姜梦璇马上让沈浪下车去找。 结果,沈浪和姜尚贤一样,从离开马车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莫非……” 忽然,姜梦璇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她立马跳下马车,开始寻找沈浪和姜尚贤踪迹。 针对姜尚贤的刺杀似乎还未结束,万一要是遇到个好歹,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无论沈浪还是姜尚贤,对于自己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两个人。 然而,当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找到二人时,眼前场景瞬间让她血压飙升。 只见远处一片湖泊边,沈浪和姜尚贤正与一群衣着暴露的女子相谈甚欢。 “嘿嘿,我今日可算是有艳福了,美人儿,别看咱人长的胖, 但咱很温柔啊,没听过一句话么?叫越胖的男人越越会心疼人。” “是么,那哥哥有多温柔啊?让奴家见识见识好不好啊?” “哥哥,温柔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是要实际证明的呢。” 姜尚贤身上挂着两名露着白皙长腿,只有一件丝衣和肚兜遮身的妩媚少女,不断在他耳边吹着热气。 在一声声发嗲的“哥哥”声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这样的场景,是姜尚贤梦寐以求的,甚至开始憧憬江湖生活了。 “江湖儿女果然就是放的开,今日算是涨见识了,本王一定要玩个痛快,嘿嘿……” 姜尚贤笑的十分灿然,任凭这两个女人在他肥硕的躯体上下齐手。 另一边的沈浪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面对眼前一双双白花花的大长腿,体内男人好色的基因似乎是瞬间被激活。 对腿控有着特殊癖好的沈浪而言,也是万分难得。 瞬间,他就和其中一名身穿红衣,手持水晶烟杆的女子打的火热。 “咯咯,小郎君,别只看看啊,想摸的话就跟姐姐说,姐姐让你摸个够好么?” 妩媚销魂的声音,顿时让沈浪眼中充满了火热。 他走到红衣女子边上,看着她身下那双细腻无瑕的玉腿,不由狂咽口水。 “真的能随便摸么?” 红衣女子一听,不由娇媚一笑,缓缓抬起左腿凑到沈浪腰间。 “当然了,像你这样俊俏的小郎君,就应该配美人呢。” 沈浪半蹲下身子用力嗅了嗅,顿时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 “啊~” 他陶醉的深吸一口,抬眸对上红衣女子那酥媚入骨的面容,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好烧啊。” “咯咯咯……” 红衣女子吸了一口烟,随后缓缓吐出一缕青烟。 茉莉花香,没有一丝烟叶的呛鼻。 “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直白跟我说这种话的人呢,但是姐姐就喜欢这么直白的男人, 为了奖励你,姐姐今天这双腿就随便你怎么玩,来,摸吧。” 沈浪狐疑道:“真的可以随便玩?” “嗯哼~” 红衣女子轻吟一声,尽显妩媚姿态。 得到鼓励的沈浪,索性不再多想,缓缓伸出咸猪手向眼前无法抗拒的美腿摸去。 “给我住手,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姜梦璇实在忍无可忍,一声怒斥打断了眼前这幅绮丽的画面。 第70章 合欢宗弟子 被玉腿迷的神魂颠倒的沈浪一个激灵,本能抽回即将触碰柔夷的魔爪,直起了身。 抬眸望去,只见姜梦璇平静的脸颊此时却含着一股从未见过的怒意,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另一边的姜尚贤也同样,见到姜梦璇后,就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忙推开身上的莺莺燕燕,站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 看到来人一刹那,红衣女子却是含羞一笑,收起长腿起身凑到沈浪边上,小声道: “小郎君,你可不老实哦,身边居然有这么一个漂亮的道侣陪伴,还跟姐姐玩这有的没的, 你呀,要是真想和姐姐玩儿,就不该让家里的知道哦,嗯哼~” 闻着温热的体香散发,沈浪一时间被撩的有些难以把持,冲着她淡淡一笑。 姜梦璇见到这一幕,清澈的明眸中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掩盖的情愫。 “沈浪,还不过来!” 她强压怒火发出一声沉喝。 “还有你,也过来!” 连姜尚贤也难免遭遇一顿怒斥。 两人自知理亏,只能乖乖走到姜梦璇身后。 等人一离开,红衣少女抬起烟杆吸了一口,随后身边围满三名姿态妖娆的妖艳贱货。 “小妹妹,干嘛发火啊,你也看到了,这可是你家男人主动凑上来的哦,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还没来得及发生些什么。” 姜梦璇单手负背,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姚美珍,你当真认不出我了?” 红衣女子一愣,仔细打量起眼前气定神闲的少女。 “你是……” “紫霞宗宗主座下第五亲传位弟子,十年前曾与你有一面之缘,难道忘了么?” 姚美珍定睛仔细打量一阵,竟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容:“你就是当年那个七岁的小丫头?” 姜梦璇微微一笑:“看来你记性也不差啊。” 姚美珍笑着摇摇头:“真是没想到啊,当年那个傻兮兮的小丫头, 居然出落的如此美丽动人,美丽的让我心生嫉妒,恨不得抓花你的脸。” 沈浪一听,立马侧歪着身子靠向姜尚贤,小声问道:“听语气二人似乎很熟,你说这里面有什么瓜?” 姜尚贤:“本王哪知道那么多?只知道当年我侄儿被先帝送往紫霞宗修炼四年,其余本王一概不知。” “那太可惜了,本来还想着这里面能有什么瓜可以吃。” “别吃瓜了,本王是真饿了,刚被撩起来的胃口还没来的急品一下, 就被我这混账侄儿给打断了,本王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哦, 你得想办法给本王找个妖艳贱货败败火, 本王可不想在这荒山野林施展祖传手艺活。”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想着这些,也真是服了你,堂堂王爷,又是精卫司指挥使,传出去简直丢人现眼。” “你以为你自个儿好的到哪里去?就差把那姚美珍的腿放嘴里啃了,有什么资格说本王, 不过本王告诉你,这事儿本王可以玩,你可不行,毕竟你是注定要成为我侄儿的男人, 她不会允许另一半跟另外的女人有染的。” “你懂个屁。” 沈浪迅速结束与姜尚贤的对话,继续看向对面妖艳四人组。 姚美珍发出一阵浪笑:“可以啊,紫霞宗看来这回要崛起了,先是拉拢了玄玉宗, 现在门下弟子又成为大楚女帝,看来我合欢宗以后也都要仰仗紫霞宗鼻息了呢。” 姜梦璇丝毫不为所动:“姚美珍,朕今日是来参加师兄订婚典礼的,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那真是巧了,我今日也是受邀来参加你三师兄的婚礼,只是赶了几日路程有些乏了,就在这湖里沐浴清洗一下身子, 至于打扰他们?女帝这说的哪里话,我咋敢啊?我就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只想寻求男人的庇护。” 姚美珍娇淫一笑:“我不过和你的小郎君随便交流而已,绝对没有恶意的。” 姜梦璇回头看了眼两个被色诱的男人,尤其在沈浪身上多停留了两眼后,这才继续跟姚美珍道: “我不想再看到你跟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有瓜葛,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姚美珍微微一笑:“放心吧,只要他们不来找我,我自然不会去找他们的,你说是不是啊,小郎君。” 说着,向沈浪抛去一个媚眼。 “我们走。” 姜梦璇生怕再待下去,沈浪和姜尚贤会再次彻沦陷,立马带着二人回头向马车走去。 合欢宗的媚术没有几个男人能顶得住,尤其是姚美珍,更是先天媚骨浑然天成,但凡男人经她一撩,都会顺从的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任其摆布。 沈浪和姜尚贤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肯定把持不住姚美珍的媚术攻势。 只有离她远远的,姜梦璇才感到安心。 看到姜梦璇三人走远,姚美珍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师姐,就差一步,就能杀死那头肥猪了,可偏偏那姜梦璇出现,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姚美珍闻言,摇摇头:“不,即便姜梦璇没出现,想要杀死姜尚贤也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那肥猪修为我察看了,刚入引气境而已,很容易就拿捏的。” 姚美珍:“不是姜尚贤的问题,而是那个叫沈浪的家伙。” “就是那个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小子?这怎么可能,以师姐你的媚术,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毛头小子?” 姚美珍眉头紧锁:“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明明感觉他已经中了我的媚术, 但他的眼神却丝毫没有中了媚术后才有的混沌和狂热, 而且跟我交流时,始终处于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 我敢肯定一旦我们暴露,他会在姜尚贤被刺杀前,先一步扭断我们的脖子。” 众女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沈浪真的那么厉害?可他刚才看师姐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就差要扑上来了。” 姚美珍眉头紧锁:“所以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这世上真的有一心分用,意志和精神脱离分散的人么?” “师姐,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要是杀不了姜尚贤,我们该怎么跟燕太子交代? 而姜梦璇又是大楚女帝,她也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万一查出我们的目的, 合欢宗怕是要受到大楚的全力打压。” 姚美珍:“无妨,先混入紫霞宗再见机行事,至少现在的女帝, 还没有完全掌握楚国权力,我们有的是机会下手。” …… 马车缓缓行驶在通往紫霞宗山门的羊肠小道上。 车厢内,沈浪和姜尚贤各坐一边,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发声。 坐在正中的姜梦璇同样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翻看着一本奏疏。 忽然,她合上奏疏,直接对沈浪说道:“不准再有下一次,我不管你是真心的还是无意的。” 从回到车厢开始,她就已经在思索以后该怎么调教沈浪了。 沈浪忍不住吐槽道:“陛下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美女谁不爱, 何况是合欢宗这个天下所有男士梦寐以求的宗门之地, 卑职也是男人,同样免不了跟俗的。” 此话得到了姜尚贤高度认同:“兄弟,你真不愧是本王的知音啊,本王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三生有幸。” “够了!” 姜梦璇把手中奏疏一丢。 “我不想听你们在这里说这些歪道理,总之以后就不许再给我看其他女人,听到了没有。” 姜尚贤立马应道:“知道了,我再也不看了。” “没让你回答!” 姜梦璇侧头看向沈浪,静静凝视着他。 沈浪继续挣扎:“那卑职不当着你的面看总行了吧,反正眼不见为净?” “不行!总之没朕的允许,你不能跟其他女人有任何亲密的接触,这是圣意,你必须遵从。” 姜梦璇话刚说完,紫霞宗山门也到了。 “哼。” 她狠狠瞪了眼沈浪,挑开车帘下了车。 等她一走,沈浪终于忍无可忍,抓住姜尚贤的手问道:“你侄女今天是不是大姨妈来了,好端端的怎么如此暴躁?” 姜尚贤一脸嫌弃道:“这你都看不出来,那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自己慢慢体会去吧。” 说完,甩开沈浪的手也下了马车。 “靠,一丘之貉。” 沈浪只能骂骂咧咧跟了过去。 结果刚下马车,就见远处等候多时的许景言快步走到姜梦璇面前。 “师妹,你可总算来了,师兄在这里已经等了你许久。” 第71章 许景言暗示 看到热情洋溢的许景言,姜梦璇本能的退后两步。 这不是害怕,也不是厌恶,而是出于男女有别的礼数。 “三师兄,师妹在这里先恭喜你了,能寻觅良缘。” 在许景言距离自己三步的时候,姜梦璇再次微笑着拱手道出恭贺词。 许景言先是一愣,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师妹,再也没有当初那股缠着自己的粘劲,心中不免产生一丝失落感。 “承师妹吉言,你能来参加师兄的订婚典礼,当师兄的自然是十分高兴。” 这时,他看到了从马车上下来,有说有笑的沈浪和姜尚贤。 “嗯?” 在看到沈浪一瞬间,许景言立马回忆起那晚进宫时错身而过的身影,不由在心中起了疑心。 见许景言目光在自己身后转悠,姜梦璇立马介绍起来。 “师兄,容师妹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皇叔,靖王姜尚贤。” 许景言向姜尚贤行礼:“在下许景言,见过靖王殿下。” 姜尚贤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摆摆手道:“好说好说,嗯,许大侠之名,本王也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他知道个屁的许景言名号,纯粹不过是场面话而已,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姜梦璇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麾下精卫司百户,沈浪,也是我的……” 顿了顿,姜梦璇微微低眸,脸上浮现一抹罕见的红云。 “未来夫婿。” 这话一出,许景言大受震撼先不说。 一旁原本准备吃瓜的沈浪也傻眼了,最大的瓜怎么是自己? “啥情况?这娘们儿到底想干什么?这么欺负人是吧!” 想到这里,沈浪刚准备开口解释。 却听许景言语气有些严厉地对姜梦璇说道:“师妹,借一步说话。” 说完就独自向边上走去。 然而,姜梦璇却一步未挪,直到许景言走出七八步才发现小师妹没有跟上来,不得不又折返回来。 “师妹,为什么不跟来?” “师兄,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孤男寡女,若是被人看到,以免产生误会。” 许景言哑然。 眼前那个黏着自己的小师妹,真的已经回不来了么? 于是,他只能旁敲侧击暗示她:“师妹,婚姻之事岂可儿戏? 师兄说过,必须擦亮眼睛看仔细些才是,以免被有心之人给骗了。” 姜梦璇玉眉一蹙:“师兄这话何意?不妨直接提出来?” “师兄只是提个醒,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行走江湖多年, 见过无数的道侣最后反目成仇,只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悲剧在师妹身上重演。” “多谢师兄提醒,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的。” 见姜梦璇如此维护沈浪,这让许景言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他隐隐觉得,小师妹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任何人都没权力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尤其是想到小师妹要嫁给其他男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卿卿我我,主动分开那欺霜赛雪的柔夷,展现完璧的庭霓任君采摘,最后生儿育女…… 不,不行,绝对不行! 他根本无法接受小师妹成为别人的妻子,不,不行! 许景言脑补未来画面的时候,被人莫名其妙阴阳怪气一番的沈浪,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于是,他决定治一治这货的低气压。 “许少侠,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在这欢庆的日子里, 沈某先预祝你婚姻美美满满,生的孩子一定不会是隔壁老王的。” 此话一出,总算轮到姜尚贤吃瓜了。 他就喜欢看到血流成河的大场面。 而许景言脸色也瞬间一黑,眼神阴沉地看着沈浪,沈浪也是淡定地回以微笑的眼神。 一时间,杀意四起,仿佛一场腥风血雨顷刻间就要爆发。 “沈公子,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自认为配的上我家师妹么?” 原本打算打个圆场的姜梦璇一听这话,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 你家师妹,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 这一瞬间,她对许景言的感观产生了微妙的转变。 “那你觉得谁配的上,你想说是你自己么?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感情这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要通吃是吧?” 沈浪压根不给许景言面子,这还是看在一千两黄金的份上强忍了,不然他可不愿意多哔哔,直接红白刀子让这货永远闭嘴。 “沈公子,你最好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师妹,不是你这样的身份可以相配的!” 许景言左手负于背后,慢慢握紧,这是他情绪红温的体现,甚至可以说快要过度到血怒了。 姜梦璇一言不发在旁冷眼旁观,对许景言刚才说的话,她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忽然,沈浪眼神一冷:“所以,许少侠把我们拦在山门外,到底想表达什么? 另外我要提醒你一句,既然陛下选我为婿,那她就是我沈浪的妻子, 不管是谁要打我妻子主意,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亲身体会下后悔两个字的含金量, 许少侠,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对我沈浪的未婚妻有什么想法?” 原本面色阴沉的姜梦璇,在听到沈浪说出这番话时,不由露出一抹意外和惊喜。 而许景言被这么一怼,硬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柳清欢的声音忽然在山门内响起。 “师妹,你来了?” 伴随柳清欢的到来,沈浪与许景言的冲突,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许景言恢复一脸从容的姿态,向大师姐行了一礼,随即默默进了山门。 “大师姐,又见面了。” “嗯。” 面对姜梦璇的招呼,柳清欢显得十分不自然。 “师妹,上一回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师姐,都过去了,还提那干什么?” 姜梦璇浅浅一笑,示意柳清欢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也能体会到大师姐的难处,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 “师妹,我……唉……” 姜梦璇越是表现的大度,柳清欢心里越是难受。 身为大师姐,好不容易师妹请自己帮一次帮忙,结果却是被权臣给吓退,这段时间她每每回忆起来都心生内疚。 “师姐,金陵秘境的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沈浪已经替我完美解决了。” “啊,解决了,叶墨他没有为难你么?” “没有,至今为止叶墨对此事一个字也没提。” 柳清欢闻言,大感意外,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浪。 “对了大师姐,他就是沈浪,那日在闻香楼你见过的,就是他替我挽回了颜面。” “嗯,沈百户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啊。” 沈浪一听,不由笑了:“柳女侠见笑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犯不着受此谬赞。” 这话,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扇的柳清欢差点瘫倒在地。 一个小小的五品武职,居然能把处理金陵秘境这样的事说成举手之劳,怎么听都觉得在暗示自己没用。 一时间,她是五味杂陈。 但沈浪真的没有讥讽柳清欢的意思,不过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师妹,你难得回一次师门,这次来就多住几日,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但姜梦璇却是拒绝了:“抱歉大师姐,近日朝中很不太平, 参加完三师兄的订婚典礼后,我还要赶回京城坐镇,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叙。” 柳清欢轻叹了一口气:“那好吧,等你忙完这阵,我们便好好聚一聚,同门之间久不往来,难免也会变得生疏。” “嗯,对了,二师姐回来了么,怪想她的?” “你是说清秋?那丫头你还不知道么,莽撞的性子不闹出点大动静誓不罢休, 听说最近去了西北塞外,别管她了,订婚典礼快开始了,我们赶紧去正阳殿吧。” “好。” 姜梦璇应声后,直接朝沈浪伸出手。 沈浪眼一眯,用眼神询问:“你啥意思?” 姜梦璇浅浅一笑:“沈浪,你刚才也说了,我是你未婚妻,既然如此不是该牵住自己妻子的手,一起并肩面对一切么?” “我他喵……” 沈浪刚想骂出口,但一想到万一一千两黄金就因为自己爆粗口就泡汤,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努力挤出一丝温柔的神情,牵住女帝的手。 身后的姜尚贤见到这一幕,心里一阵狂喜。 太好了兄弟,这一牵,你怕是再也逃不出我侄女的魔爪,我就不信你还能松手不成?嘿嘿嘿。 然后他看了眼四周,不由摇摇头。 “在场这群歪瓜裂枣,硬是没一个能和我兄弟相提并论的。” 第72章 正阳殿 正阳殿内,紫霞宗宗主,清玄道姑和玄玉宗宗主齐殷商在主位左右分座,商议着今日的订婚事宜。 “齐宗主,景言为人孤傲,往后若有哪里冒犯之处,还请你多多海涵啊。” “道友说的是哪里话,景言这孩子我也很喜欢,看他跟幼薇能走到今日,真的不容易啊。” 一番没营养的寒暄过后,清玄道姑给齐殷商倒了杯茶,继续说道:“今日是那俩孩子的订婚典礼,我想索性把婚期也敲定下来,齐宗主觉得如何?” 齐殷商接过茶盏,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此意,虽然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讲究,但事关孩子的终身大事, 我们这些又当师尊又当爹娘的,有条件也不能让他们寒碜了。” 清玄道姑:“正好,前些日子我去参加赏灯大会, 碰巧在九龙会场遇到天机阁长老石寒月,向他提及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他说来年三月初三,正是黄道吉日,不如就将他们的婚事定在那日举办如何?” 齐殷商点点头:“好,既然是石长老推演,那就准不会错, 婚礼就由我玄玉宗来操办吧,到时请道友一定要携门下弟子来参加啊。” “嗯,那是自然。” 清玄道姑闻言叹息一声。 “看着这俩孩子终成眷属,我这当师尊的,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齐殷商也是面带慈祥,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楚幼薇和许景言进入了正阳殿。 “拜见师尊。” “拜见师伯。” 见到两位宗主,楚幼薇和许景言齐齐下跪行了见师礼。 “免礼,都起来吧。” 齐殷商笑着抬抬手,然后招呼许景言走到自己跟前。 “景言啊,我可把自己最宝贝的徒儿托付给你了,幼薇自小没吃过什么苦,你可千万不能欺负她。” 许景言回道:“师伯请放心,我会用余生去好好对待幼薇,尽自己所能让她幸福。” 清玄道姑:“景言,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万不可负了人家,不然为师第一个饶你不得。” 楚幼薇见此,忙对清玄道姑说道:“师伯,景言一直都对我很好,你千万不要吓唬他。” “哈哈哈,你看,这就护上了……” “唉,这丫头,算是白养了,有了情郎不要师傅,她平日可没对我这么热情过。” 二老见这对道侣如此恩爱,都是戏谑之余,眼中充满了欣慰。 “清玄道姑,齐宗主,晚辈来的是时候么?” 就在这时,姚美珍酥媚入骨的声音在正阳殿内响起。 二老闻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一会儿,姚美珍身着一身极其暴露的服饰出现在殿内。 “景言,别看。” 楚幼薇立马挡在许景言身前,以免被姚美珍影响了道心。 “呦,楚姑娘,今日你可真是格外漂亮呢,说是订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成婚呢,咯咯咯……” 姚美珍见楚幼薇这副模样,不由抿嘴轻笑一声。 楚幼薇眉头微皱:“姚姑娘,久违了。” 姚美珍有意无意摆动下开衩的裙摆,露出一双保养精致的白皙长腿。 楚幼薇见此,心中不由暗骂一声:“呸,真是不知廉耻。” 清玄道姑开口道:“姚师侄,杜宗主可安好?” 姚美珍微微躬身,胸前一抹山峰叠峦若隐若现。 “回清玄道姑的话,师尊她一切照旧,此次特意嘱咐晚辈前来向两位宗主致个歉, 因为宗内事务繁忙不能亲自道贺,还望宗主海涵。” “罢了,既然合欢宗愿意赏我老道姑这张老脸,已经是蓬荜生辉,师侄请入座吧。” “多谢清玄道姑。” 姚美珍妩媚地起身,冲许景言抛去一个媚眼后,便扭着水蛇腰,优雅的坐在客位上。 许景言摸了下鼻子,脸色平静如常,根本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姜梦璇和沈浪以及身后的姜尚贤和柳清欢四人,同时进入正阳殿。 看到姜梦璇和沈浪二人牵着手,许景言脸色一片漆黑。 师妹的玉手被这个混账东西触碰了,还握在手里,简直不可饶恕! 清玄道姑也是一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浪,似乎在思索二人的身份。 “徒儿见过师尊,见过齐师伯。” 姜梦璇松开沈浪,向二老行了礼。 齐殷商眼前一亮,立马向清玄道姑追问:“道友,这位是?” 清玄道姑这才把眼神从沈浪身上移开,对齐殷商道:“这是我第五个徒弟,姜梦璇。” 齐殷商一听,立马起身仔细打量了姜梦璇一眼,嘴里不住赞叹道: “原来是大楚女帝啊,真是没想到啊,出落的竟是这般亭亭玉立,比之我家幼薇,还要有几分气质。” 楚幼薇一听师尊拿自己与姜梦璇比较,并且把自己比了下去,即便知道这可能是客套话,但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姜梦璇。 肤如凝脂、欺霜赛雪,脸如玉雕、精致脱俗,整个人站在那里展现出一股寒雪傲梅般的气质,让人不敢有半点亵渎之念。 即便心里再不愿意,楚幼薇也不得不承认,无论美貌还是气质,姜梦璇都在自己之上。 而且,论身份,人为当朝女帝,自己目前不过是仰仗宗门的天骄而已,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几番比较下,楚幼薇顿时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第一次感觉被一个女人给比了下了去,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齐师伯说的哪里话?我何德何能,能跟楚天娇相提并论?” 说着,姜梦璇侧身朝楚幼薇拱手,微微欠身:“楚师姐,好久不见,师妹我在这里提前祝贺你跟师兄早日喜结连理。” 态度不卑不亢,拿捏的可谓恰到好处。 这不是随便一个江湖中人能模仿的来。 “师妹客气了,没想到昔日的小丫头竟是成为一国之君,说起来真是有些神奇。” 楚幼薇回以一礼,努力让自己扮演出一丝贵族气势不落下风。 姜梦璇抱以微微一笑,随即指向身后:“师尊,齐师伯,我来为二老介绍一下,这位是……” 但在回头一瞬间,她脸色瞬间骤变。 只见沈浪和姜尚贤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左一右坐到了姚美珍两侧,直勾勾盯着人家看。 “姚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自山下一别,本王可是度息如年。” “真巧啊姚姑娘,之前你说的话可还算数,什么时候能履行承诺,继续玩下去?” 沈浪和姜尚贤旁若无人,开始跟姚美珍调情。 这一幕,让正阳殿的气压瞬间降了下来。 许景言更是心生一丝不屑,甚至是狂喜:“师妹,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选的夫婿,就这么轻易被人给勾搭走了,他配拥有你么?” 第73章 一刀惊魂 姚美珍怎么也没想到,姜尚贤会主动凑上来,这可是难得刺杀的机会。 就在刚刚,色欲顿起的姜尚贤被姚美珍的姿色所魅惑,实在忍不住便上前搭讪。 姚美珍见机会难得,立马准备用独门研制的蚀骨散将其毒杀。 只要中了蚀骨散,躯体会在三日内慢慢腐烂,最后化作一摊血水,可谓杀人于无形。 但就在她要动手时,沈浪居然也跟着凑了上来。 这家伙还是那样,盯着自己的长腿就差啃上去。 可姚美珍敏锐的察觉到身上散发的中的一丝极强的警惕意识。 这一刻,她开始怀疑,沈浪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他这是以别样的方式在保护姜尚贤。 但…… 自己真的暴露了么? 先不说沈浪、姜尚贤这边。 许景言、楚幼薇、清玄道姑以及齐殷商等人在看到沈浪和姜尚贤的表现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 尤其是许景言,对于沈浪那色胆包天的行为,更是满脸风不屑。 “师妹,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位未来夫婿,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听到耳边传来许景言的风凉话,姜梦璇面带寒霜,立马走过去,努力压抑心中怒火,平静地问了一声:“你俩闹够了没有?”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依依不舍地从姚美珍身旁离开,跟在姜梦璇身后。 “沈浪……” 姜梦璇看着沈浪,只是轻唤一声,其余什么都没有说。 沈浪自然明白她眼中要表达的含义,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明白了。” 然后,大步走到清玄道姑和齐殷商面前,拱手正色说道:“两位前辈,在下沈浪, 乃是女帝夫婿,今日得见前辈三生有幸,方才唐突之举,还请两位前辈见谅。” 清玄道姑和齐殷商脸色一凝。 此时的沈浪哪还有半点刚才色欲滔天的猴急模样? 有的只是一本正经,自信从容,仿佛刚才那一幕根本没发生一样。 “呵……” 许景言在身后冷笑一声。 这一笑,让楚幼薇脸色微微一变。 从姜梦璇出现开始,许景言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在她身上停留。 那眼神,以女人直觉判断,早已超越了同门情谊。 这让楚幼薇心生警惕同时,也暗暗记恨上了姜梦璇。 而姜梦璇对沈浪的从容也是深感意外,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嗯,少年人倒是仪表堂堂,只是不知道这品格如何。” 清玄道姑随口说了一句,似是在暗指刚才沈浪失态的表现。 然而沈浪却是异常从容地回道:“前辈,人的品格不能只看一朝一夕,如果以眼前所见认定一个人善恶, 是否过于肤浅了?前辈觉得晚辈所言是否有道理呢?” 清玄道姑脸色一变,沈浪这话就是在讥讽自己善恶不分么? 真是好大的胆子,自己活了上百岁,什么时候轮到被一个毛头小子来教做人? 另一边的姚美珍也掏出烟杆,默默注视起沈浪。 “沈浪,不准对师尊无礼。” 见清玄道姑脸色阴沉,姜梦璇立马出面打圆场。 “师尊,弟子许久未曾回师门,不知各位师姐可好?” 清玄道姑脸色这才有所好转:“都好的很,梦璇啊, 你现在贵为一国之君,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明白么?” “师尊的话,弟子谨记在心,一刻都不敢松懈。” “嗯,那就好,既然来了,就入席吧,吉时也快到了。” 姜梦璇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回身将玉手伸向沈浪。 这一次沈浪没有犹豫,轻轻牵住她的手,二人并肩一起到客席前落座。 看到两人这般亲昵的姿态,许景言本该帅气的脸颊,此时开始微微抽搐。 他发誓有机会一定要剁掉沈浪的手,师妹的手,只有自己才有资格牵! 两人入座后,姜梦璇白了沈浪一眼,小声道:“你到底要给我惹出多少事端来?忘记一个月前我怎么跟你交代的么?” 沈浪回道:“事出必有应,陛下,在没有亲眼看到结果之前,最好不要误会卑职的任何举动。” 姜梦璇:“我看你是被那姚美珍勾走魂了,这女人哪里好,有我……” 姜梦璇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意思是姚美珍有我美丽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姚美珍姿色只能算是上等,但和楚幼薇比还是差了不少,更别说跟姜梦璇了。 她实在不明白沈浪平日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被合欢宗的媚术迷的神魂颠倒? “呵呵……” 沈浪笑了一声,看了眼坐在对面不远处在对自己抛媚眼的姚美珍。 “陛下看好吧,待会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半个时辰后,订婚典礼正式开始。 许景言和楚幼薇双双站在首座位置前,接受两位宗主的贺词。 “景言,幼薇,你俩相处至今一十三载,彼此之间的感情,我们身为宗主都看在眼里, 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我等当然也袁成人之美,江湖儿女,也没有那么多凡俗礼节, 我在此问你们,不知你俩可愿意相伴一生,结为夫妻?” 楚幼薇率先开口:“我愿意。” 话音刚落,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幸福感涌满心头。 二老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把目光看向许景言。 许景言却是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订婚喜悦,反而挂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景言,人家幼薇已经表态了,你呢?难道还不如女儿家洒脱?” 许景言这才开口:“自然愿意,这也是我期待许久的一日。” “好,既然你们二人眼中都有彼此,那今日便将婚书写下,与来年三月初三正式结为夫妻。” 清玄道姑跟齐殷商迅速写下婚书,同时交换了信物,这桩婚事也就这么敲定了。 “祝许师兄、楚师姐和和美美,永不分离!” 婚书下聘那一刻,所有紫霞宗弟子齐齐欢呼雀跃。 “恭喜恭喜。” 其余来道贺的外宗弟子也是齐声致贺。 这一刻,楚幼薇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姜梦璇也是眼含一丝羡慕,对身旁的沈浪说道:“情缘良辰,当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你说是么,沈浪?” 然而,在她侧头刹那,沈浪却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姜尚贤。 “奇怪,人呢?莫非?” 姜梦璇立马起身,凝视一圈正阳殿,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不在。 再看合欢宗那块,除了姚美珍,其余来参加典礼的合欢宗弟子也失踪后,不由脸色一沉。 随后她在一片喝彩声中悄然离开了正阳殿,去找寻二人踪迹。 此刻的正阳殿外,无人的草丛边,三名合欢宗女弟子正挂在姜尚贤身上。 “王爷,你好威猛哦,奴家想要了呢。” “哎呀王爷,奴家自打一见到你后,这心就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啊。” “王爷,你让我们姐妹上天好不好啊,奴家好想尝尝飞天的感觉呢。” 面对三名妖艳贱货的攻势,姜尚贤彻底沦陷了。 “既然美人儿如此要求本王,本王要是再推脱就不是个爷们儿了,好,来吧,就让本王好好疼你们。” 说着,姜尚贤开始宽衣解带,打算在紫霞宗内来场轰轰烈烈的打野运动。 这一刻,他真的期待很久了,感觉自己的坤儿再不出场,就太对不起自己王爷这个名头。 这时,其中一名女弟子忽然拿出一条白丝带趴在姜尚贤耳边柔声说道:“王爷,你总这样看着我们,奴家会害羞,不如把眼睛蒙上好么?” 姜尚贤哪会多想,直接乐疯了:“小淘气你们可真会玩,但本王喜欢,依你们就是了。” 说完,就顺从的让女人把自己眼睛蒙上。 而就在这时,这三名合欢宗弟子眼神相互交流一瞬,各自衣袖下握住了一把匕首。 “那王爷,你可要好好享受哦。” 当姜尚贤的裤子被除下一瞬,他整个人都被推到墙角。 姜尚贤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迫近,依旧一脸期待:“美人儿,别急啊,这太刺激了,本王怕承受不住,要循序渐进慢慢来,等时机到了再爆发。” “呵呵呵,王爷可懂得真多呢,不过奴家喜欢的就是直接爆发,来吧王爷!” 三女语气陡然一转,瞬间目露凶光。 几乎是同时抬起手中匕首,直接向姜尚贤胸口刺去。 “太虚·风裂。” 千钧一发之际,清脆的风铃声响起,伴随一道惊鸿瞬闪而过。 噗呲、噗呲、噗呲—— 三声呲响,三道血痕飞溅当空。 “什么情况?” 察觉情况不对的姜尚贤,感受着脸上忽然出现的温热,忙拉下遮住眼睛的白丝带。 等看到眼前三名娇艳女子倒在血泊中没了呼吸,顿时惊的瞳孔直缩。 第74章 趁热仙人 “哎呀,畜生啊!你简直就是个畜生啊!” 看着遍地白花花的美女尸体,姜尚贤忍无可忍当场给你发癫。 甚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直接一把拉住沈浪衣领把他按在墙角咆哮起来。 “我就知道会这样,每次本王好不容易遇到美事,只要有你在,我的坤儿就他喵永远都没有出场的机会, 你说你的心是不是铁做的!这么动人的美女你都下的去手,你你你你……你要把本王给气死嘛!” “你知道么?本王为了今天,可是憋了好几年了,都快憋炸了!你他喵懂不懂这种煎熬的痛苦啊!” “他喵好不容易送上门的肥肉,本王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就都让你个畜生给一脚踹没了!” “畜生啊,简直是畜生啊!本王的命咋就这么苦啊!这样的尤物你居然忍心一刀给切了?” “看看隔壁,你倒是他喵去看看隔壁!人家美女刺杀主角失败被抓,有几个不是被主角趁机占了便宜最后收入胯下? 就你他喵清高不走寻常路是吧!你要不愿意可以让给我啊!本王可以当那种主角,一定行的!” “你就他喵不能圣母一把么?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本王这个上司着想下啊? 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太他喵浪费了你知道么?上回在小湖边也那样,人都已经没反抗能力了你还杀! 我……我他喵怎么就这么倒霉!” 说到伤心处,姜尚贤甚至激动的嚎啕大哭起来。 “够了,真他喵给你皇家丢脸,我要晚出手一步,你丫现在就该永垂不朽了好不!” 沈浪一把将姜尚贤推开,同时不忘整理下自己衣冠。 “你最好瞪大你的眼珠子好好看看,他们手上的匕首都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坤儿的事,真尼玛离谱。” 姜尚贤:“本王不管,你就不能出手制服她们,然后让本王仔细审问么? 你看她们,啧啧啧,多白啊,就这么没了,额滴亲娘呀, 多好的打野机会啊,本王朝思暮想了许多年才等来的这一刻,你就他喵不能先制住他们,让本王爽完后再动手么! 哎呦,本王都快饿死了,额滴亲娘唉,饿死了——” 说着他俯下身子,如同一条狗一样用力在这些女尸身上嗅了嗅。 “真是香的咧~” 这一幕,看的沈浪一阵恶寒:“我去,你该不会是想……” 姜尚贤一边擦泪,一边准备脱裤衩,嘴里嘀咕着:“还是热乎的,可别浪费了, 不能这样暴殄天物,不行,本王得抓紧时间爽一把,以免待会儿凉了……” “你他喵给老子把坤儿收回去行不!” 眼看这货对“趁热”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沈浪二话不说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够了,你到底要闹到啥时候?你侄女儿还在宗内,要是让她看到你这副德性,又会怎么想你么?赶紧起来。” 说着,硬是把姜尚贤从地上拉了起来。 “啧啧啧,太浪费了。” 姜尚贤脸上挂满了委屈,双眼一直在这三具女尸身上流连。 “行了,走吧,真是没出息。” 沈浪拉着姜尚贤向正阳殿走去。 刚没走几步,刚好和出来找他们的姜梦璇碰上。 “你们……” 她刚准备发问,但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时,不由眉头紧锁。 “你来的正好,管管这胖子吧,要是我再晚一步,他就栽在这些杀手手里了,早知道就不该带他出门,真是快给他整疯了。” “你是说?” “那几名合欢宗弟子,冲他来的。” 沈浪手指姜尚贤,眼中也是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姜梦璇闻言,原本紧蹙的玉眉,终于缓缓舒展开了。 “也就是说,从之前在湖边开始,你就一直在伪装着保护皇叔?” “要不是卑职跟他有几分交情,我真的不想管这货,精虫上脑,已然没救了, 之前卑职只是怀疑,并没有实际证据,所以一直都没出手,还请陛下见谅。” 姜尚贤闻言,一拍沈浪肩膀,豪气干云:“有你这么埋汰的么?本王是好色,但也不是没脑子,以后不许这么说本王。” 姜梦璇叹息一声,对姜尚贤道:“皇叔,你也真是的,这好色的性子真的该改一改了, 今天若不是沈浪,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有个好歹,朕可就失去一位亲人了, 还有,皇婶真的对你很好,无论相貌还是私德都是万中无一,你这样背着她做这些事,不觉得过分么?” 姜尚贤低头认错:“陛下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会改的。” 姜梦璇无奈摇摇头,又看向沈浪:“跟我一起回正阳殿吧,典礼还没结束,我怕师尊他们着急了。” 说完再次伸出手,示意他来牵自己。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对于牵姜梦璇的手这件事,沈浪从最初的抵触到现在的欣然接受,只用了短短一上午时间。 何况,姜梦璇的玉手柔软纤细,摸上去也十分的舒服。 拉住姜梦璇的手后,身后的姜尚贤会心一笑。 三人缓缓向正阳殿走去,刚到殿门口,就见许景言一脸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师妹,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啊!” 看到沈浪很自然地牵着小师妹的玉手,许景言心情十分的复杂。 “师兄,你来找我有什么要事么?” “没,就是见师妹你忽然消失了,当师兄的心里有些焦急,还以为……” 沈浪实在听不下去,出声问道:“许少侠,今日是你订婚典礼,你不回殿内陪你未来道侣,跑这里来做什么?” 许景言:“我不过关心师妹而已,与你又有何干?” “怎么,你觉得你师妹需要你来关心?订婚当日, 不陪准新娘,却跑来找自己小师妹,不觉得这样非常不符合礼数么?” “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沈浪,我劝你最好把手从师妹身上放开,她不是你能染指的。” “呦呵……” 沈浪闻言,顿时来了脾气。 不等姜梦璇打圆场,沈浪直接抬起紧握她的手:“我要不放的话,你又能奈我何?” 姜梦璇一愣,随即羞涩地别开脸去。 看到这一幕的许景言握紧拳头,以极其压抑的口吻说道:“沈浪,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把手松开!” “气急败坏了?让我想一想,你一定很想揍我一顿,好在你师妹面前展现一把是不是?” “呵呵,你说呢?” “可惜,我没那闲工夫跟你搞雄竞的戏码, 有时间还是管好自己的老婆,免得到时你冷落了人家, 回头给你头上染片草原可划不来呐,当然染点绿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当着你的面和其他男人搞牛头人运动,嘴里一边喊着人家老公你真棒,一边骂你那玩意儿没用。” 姜梦璇一愣,心道:真的有这么恶心的女人么?要是让朕知道,非要她浸泡猪笼不可。 听完沈浪的话,许景言顿时目露凶光,体内暗劲开始疯狂运转。 姜梦璇见此,立马出声:“师兄,沈浪是我未婚夫,你要敢对他动手,就先过我这关。” “师妹!” 见姜梦璇如此维护沈浪,许景言心中是万分痛苦。 “这个人刚才当着你的面跟其他女人卿卿我我,你也亲眼所见,当真要跟这个人渣过一世么?” “师兄,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你现在该做的就是陪在楚姑娘身边,而不是在这里质疑我的举措。” “不行,你是我的师妹,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跳入火坑!” 许景言忽然如同魔怔一般,恶狠狠看着沈浪:“沈浪,你可敢接我一掌!” 沈浪立马松开手,跨前一步:“呵呵,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过就凭你,我怕出手后你一定会为自己的无知感到自惭形秽!” 瞬间,紫光四起,许景言起手就是一记十成掌力轰向沈浪。 “师兄!过分了!” 见沈浪有可能受伤,姜梦璇清喝一声,打算不再保留实力。 但在她出手之前一刹那,沈浪直接迎了上去。 砰—— 双掌交接一算,以二人为中心的四周腾起一股罡劲弥漫四散。 两侧各百步之外八口水缸也齐齐震起冲天水柱。 一掌过后,竟是许景言后退六步,捂着胸口,脸色变得异常惨白。 “你……” “还要继续么?” 反观沈浪气定神闲,负手而立,尽显一副宗师姿态。 挑衅的语气,冰冷的目光,无不宣示着许景言自己才是小丑。 “先天后期?” “你似乎很意外?” 许景言握紧颤抖的手掌心,眼神无比怨毒地盯着沈浪。 可恶,这家伙,居然修为和自己同级,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掌…… 此时,许景言体内留有沈浪余下的内劲居然无法消化,全靠修为根基硬撑才不至于洋相尽出。 但若是沈浪继续出手,许景言自知绝对接不下第二招。 就连姜梦璇也是感到诧异,她早就怀疑过沈浪可能也是先天境武者,刚才那一记对掌,彻底验证了内心想法。 “怪不得他那么信誓旦旦,原来是对自己实力十分自信,倒是显的我有些多虑了。” 姜梦璇看着沈浪的背影,忍不抿嘴浅浅一笑。 “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清玄道姑的声音在正阳殿外响起。 “景言,梦璇,你们在干什么?赶紧进殿,礼数还没完!” 姜梦璇拱手:“师尊,弟子有要事需要禀报。” 见到清玄道姑,她立马将合欢宗刺杀姜尚贤的事禀报给了她。 等姜梦璇说完,清玄道姑大吃一惊“什么,居然会有这种事?合欢宗今日,必须要给我一个合理交代!” xs7.com “姚美珍人呢?” “禀报宗主,未见姚美珍人影!” “给我找,必须把人带回来给我紫霞宗一个交代!” 见到三具合欢宗女弟子尸体,清玄道姑顿时大发雷霆。 今日可是自家徒弟订婚的日子,也是紫霞宗和玄玉宗打好关系的至要时刻,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清玄道姑只觉的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同时,她又带着责备的语气质问姜梦璇:“梦璇,你为何不拦着你未婚夫?知道这样做会给宗门带来多大影响么?” 姜梦璇心中一寒,本想据理力争。 但一想到眼前之人毕竟还是自己师尊,于是便想说几句缓和的话。 结果,姜尚贤却率先不干了:“我说这位宗主,你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 敢情好像是本王不死个给你助助兴,你就很失望似的, 咋滴,本王的性命还不如你徒儿订婚典礼重要是么?” 清玄道姑一愣,自知说错了话。 但她自仗着一宗之主,又是姜梦璇师尊的身份,摆出架子说道:“为何你们一来,杀手也跟着来了? 大吉的日子见血,本来你们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沈浪一听,顿时乐了:“那个谁,老道姑是吧,你的意思是我们大老远跑来给你徒弟涨脸, 然后在你宗门内遭遇刺客袭击,最后我们出手干掉刺客,结果还是我们的不是,是这样么?” 清玄道姑眉头一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梦璇,你是怎么管教你的帝婿的?莫要忘了你可是一国之君!” “说的好!” 沈浪抢在姜梦璇开口前鼓起掌。 “女帝的皇叔在你紫霞宗内遇刺,我有理由怀疑是你紫霞宗内部串通刺客,暗中寻机会刺杀靖王,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紫霞宗所有在场之人都是刺客同党,在凶手伏法之前,必须交由刑部和大理寺监察, 直到你们的嫌疑洗脱为止。” 话音一落,许景言立马站出来反对:“你这话真是可笑,紫霞宗乃是师妹曾经修炼的同门, 怎么可能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来,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沈浪冷笑一声:“强词夺理是么?那更得让刑部调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强词夺理, 总之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准离开紫霞宗,必须随时接受刑部和大理寺传唤,否则刺杀当朝皇叔的罪名,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担待的起?!” 清玄和许景言齐齐哑火。 沈浪语气坚定,面色严肃这是摆明不给自己面子。 “梦璇,这是不是你授意的?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是么?觉得我紫霞宗要刺杀你皇叔?” 姜梦璇轻叹一口气:“师尊,弟子又怎么会这么想呢,其实……”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们才是幕后黑手。”沈浪再次打断姜梦璇的话,“合欢宗的人你们请的对吧, 但据我所知,紫霞宗和合欢宗之间关系虽然不至于水火不容,却也是塑料情谊, 甚至彼此之间发生过不少的摩擦,结果今日你徒弟订婚,却把她们给喊来了, 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到底是何居心,偏偏在靖王来了后,又遭遇了刺杀事件, 敢问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毕竟有位能人曾说过,当诸多巧合结合一起的时候,那就不是巧合, 而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阴谋,而现在,就是针对大楚靖王殿下的阴谋。” 姜尚贤一听,立马随声附和:“对对对,这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分明就是有预谋加害本王, 细想一下,本王一路过来都平安无事,怎么到了你紫霞宗就遭遇合欢宗的人刺杀了? 本王想问一句,为什么其他地方没有遇到刺杀,怎么偏偏到你紫霞宗内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还请清玄宗主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今天这件事没完,本王可受不了这等怨气! 告诉你们,本王虽然老实,但老实人就该这么被欺负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你们……” 清玄道姑气的瑟瑟发抖。 最后再次把目光瞄向姜梦璇:“梦璇,你是不是也觉得为师是这样的人?” 姜尚贤忙打断她的威胁:“不要吓唬我的侄女儿,我侄女儿尊师重道,自然不敢拿你怎么样, 但本王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即便我侄女儿不追究,今日这事本王也要调查个彻底! 精卫司听过没有,有的是手段让你们开口,宗门又怎么样?真以为我大楚朝堂不敢动你们么?! 今天本王就要代全天下老实人讨个公道!” 这一番话下来,清玄道姑瞬间慌了。 如果朝廷的力量真的介入这件事,紫霞宗往后势必受到波折。 “师妹,你应该知道的,师尊不是这样的人,这件事与紫霞宗无干。” 这时,柳清欢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姜梦璇叹口气:“我自然知道这件事与师门无干,只是师尊,这是你先诬陷我等在先啊。” “你说什么?” 清玄道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小乖巧听话的姜梦璇,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皇叔在师门内遇刺,弟子第一时间便将此事告知师尊, 但师尊却反而责怪弟子未婚夫为了保护皇叔反杀了刺客, 弟子知道在三师兄和楚姑娘订婚典礼当日发生这样的大事很不吉利, 可一切事出有因迫不得已,何况师尊也不愿意看到皇叔就这样毙命在宗门内吧?” 姜梦璇一席话下来,直接怔的众人无话可说。 “弟子也是诚心为祝贺三师兄而来,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想师尊却因为这件事来怪罪弟子,说实话,弟子真的感觉很是心寒。” 柳清欢忙道:“师妹,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师尊,她也是被这件事给震惊了。” “大师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只是有些事,间隙一旦产生了,想要修复又谈何容易。” 柳清欢闻言,心中不由一痛。 姜梦璇的弦外之音,这是在怪自己当初不愿出手解决金陵秘境的事么? “师尊,今日之事,弟子可以既往不咎,只是既然师尊对弟子以及弟子的家人有成见, 那弟子以后就尽量不让他们出现在师尊眼前, 宫内事务繁忙,弟子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就不打扰师尊了,就此别过。” 说完,姜梦璇行了一礼,然后拉着沈浪头也不回向紫霞宗山门走去。 “师妹!” 许景言想要喊住她,但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逐渐消失在眼帘。 清玄道姑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回过神。 还是齐殷商提醒道:“道友,你这是做什么啊?这大好的日子,闹成这样,唉~” 清玄道姑这才回过神,怒气冲冲道:“哼,让她走,真是没想到,这小丫头长大了,连为师都敢忤逆,若非她是一国之君当朝女帝,我非得……” “你都知道她是当朝女帝,就不该说这种话去刺激她!”齐殷商摇着头,“一国之君最重要的自然是脸面啊道友。” 清玄道姑闻言,心中这才后悔不已。 但却依然嘴硬无比:“不用管她,由着她去吧,如今她翅膀硬了,当了女帝就看不上我们这些江湖宗门了, 连我这个师尊都敢顶撞,既然如此,就当没这个徒弟好了。” 许景言则是面色呆滞的望着姜梦璇消失方向。 “小师妹,若是师兄主动一些跟你挑明,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在一起呢? 如果我说我愿意当你的帝婿,你会接纳我么?” 他痴痴地想着。 一旁的楚幼薇见此,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 回往京城的马车上,姜梦璇依旧淡定地翻阅着一本奏疏,似乎之前紫霞宗的不愉快根本没发生一样。 而沈浪和姜尚贤也如同老僧入定,各自守着一边窗帘看着沿途倒退的风景。 倏然,姜梦璇抬眸看向沈浪,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之前在紫霞宗内,沈浪为了维护自己名声不惜顶撞清玄道姑,让她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流淌。 “口是心非的家伙,装的还挺像。” 心中默默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姜梦璇再次低眸看向手中奏疏。 一路上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格外温馨。 就在这时,沈浪咳嗽两声开口了:“那个陛下,恕卑职直言,你那师兄跟你不般配,还是别有再念想了。” 姜梦璇低眸微微勾唇,漫不经心道:“那你说谁跟朕比较合适呢?”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总之你这三师兄给卑职的感观,是个满脑子都是花花肠子的家伙,你要小心防备着点。” 姜梦璇抬眸,幽幽地看向沈浪:“你这算是在关心朕么?” 四目触碰刹那,沈浪握紧拳头捂住嘴唇,将头转向窗外:“怎么说,卑职也是你下属, 你要是不高兴了,万一把答应给我的那份钱吞了,卑职会很难受的。” 姜梦璇贝齿轻泯薄唇,收起眼神微微低眉。 想到刚才沈浪的尴尬表现,她心里不由一热。 一旁的姜尚贤见到这一幕,看看沈浪,再看看姜梦璇,随即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容。 “恐怕天下间,再也找不到比你俩更般配的了,等你俩成亲那天,本王一定要去淑玉楼找个头牌打野为你们助兴!” 马车轻快的驶向金陵城方向,官道上回荡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 而金陵城,即将爆发女帝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第76章 乱象渐起 从紫霞宗回来一个多月时间,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轨。 沈浪依旧在新军和工厂两头来回跑忙的是不可开交。 从新军组建至今三个月,上林苑的新兵已经完成了所有基础科目训练,算是顺利毕业了。 校场上三千五百名官兵,正以甲(一甲二十人)为单位,穿戴一套蔚蓝色崭新的军装(辛亥时期革命军军服,只是绑腿清一色改成了长筒皮靴),在各自暂任命的甲长督促下,有序的进行各种操练。 强健的体魄,饱满的精神状态,已与当初新入伍时的乌合之众,有着天壤之别。 “发军饷了,所有人集合,有序往军需处领取本月军饷!” 伴随孟珙举着扩音石发出一声大吼,所有官兵立马开始集结,面带笑容排列整齐,向着军需处有序前进。 军需处内,一片欢声笑语,将士们三五成群聚集一起,讨论着拿到军饷后该怎么花。 “吕蒙!” “到!” 军需处内一声大吼,吕蒙迈着整齐的步子,走入军需处。 军需官看了他一眼,随后掏出七两银子,以及一张契据。 “点一点,看看对不对,没问题的话,就签字画押。” “是!” 吕蒙激动地提起笔,在契据上书写下自己名字,而后从军需官手里接过了七两银子。 握着手中白花花的银子,吕蒙心中很是感慨。 他要把所有银子都存起来一分不动,然后等放长假时,带给家里的姐姐。 等以后若是上了战场,立了军功,升职之后还能有更多的收入,到时就把姐姐接到京城住下,再为她寻个好人家,不再让她吃苦了。 抱着跟吕蒙类似想法的士兵还有很多,军营什么都不缺,每月的军饷基本都留存着将来带给自家的。 给家人寄钱,这也是这个时代最淳朴、最真挚的亲情表达方式了。 工厂那边也是热火朝天。 除开炼铁炉和炼钢炉以及锅炉厂房车间外,目前已有四间厂房竣工。 轰鸣嘈杂的蒸汽机不断发出来自工业浪潮的咆哮,向这个时代发出最为激烈的挑战。 邓鸿羽满头大汗,指引着沈浪来到一台冲压机前。 冲压机在蒸汽动力作用,不断上下翻转来回敲打,将原本定型厚实的碳素钢逐渐捶打成一根600mm的钢管。 随后一名工人用镊子将铁管用特制镊子夹起放入喷水池中进行冷却。 不到一分钟,另一名工人双手端起钢管固定在一台流水钻孔机床上。 之后钻孔在蒸汽动力辅助下,正以稳定的速度,以钢管中心为点,慢慢把钢管钻穿。 整个过程大约三十分钟左右。 很快又有一名工人接过钻好的枪管,交给一名炼金术士检验内壁是否光滑平整,和外壁是否有裂纹,会不会出现凹凸不平。 若是有一点瑕疵,那整根枪管直接会被丢在一旁等着回炉重造,一旦合格,那么一根毛瑟98k的枪管就算基本成型了。 紧接着,枪管被运送到线膛机床上,以匀速开始在枪管内部来回打磨膛线。 等膛线打磨完毕,检查无误后刷上漆黑的涂料烘干。 接着机母、螺纹、枪托、特制弹簧等与枪管一起组装,完工后一把崭新的仿毛瑟98k步枪就完工了。 唯一遗憾的是无烟火药至今还在研究中,目前击发主要还是靠黑火药加雷酸汞。 沈浪全程将所有枪械制造工艺流程看在眼里,也对在流水线上工作的工人提升下素质表示满意。 但等这片工业区彻底完工后,又有多少人愿意留下来呢? 对于这个问题,沈浪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极其冰冷的决定。 “大人,自流水线投产加工后,目一月制造五千支合格枪械定额目标完全没有问题, 依照本人计算,若是工人熟悉设备运转过后,月产两万支都不在话下, 弹药确保每支步枪每月配发一千二百发,只是原料供应似乎有些吃力了,这段时间煤铁以及各种稀有元素消耗实在太过惊人, 想要继续保持这个产能,我们还需要大量的原料供给。” 邓鸿羽满脸愁容,眼前这个厂房的一切,他也付出了不少心血,看着它一日一日成长起来心中也是有着一种莫名归属感,思维也开始向着工厂一方转变。 有这样思维的炼金术士还有不少,本来只想自由后就跑路的他们,眼下完全投入到这场工业革命中去了。 当然距离工业革命爆发还早的很,眼下这些不过是初始阶段。 没有原始的财富积累,即便技术再先进,也根本发动不了工业革命。 殖民扩张海外,进行海域和陆地商贸垄断的思路,已经在沈浪脑海形成一个雏形。 “以我们目前的各项资源储备,还能维持工厂运转多久?” “最多三个月,三个月后,若是没有稳定量大的资源供应,工厂只能进入半生产模式,不利长远发展。” “我知道了,对了火炮和机枪研究的如何了?” “尚在实验中,前日我们刚解决了炮口韧性问题,相关的零件也已开始开发新的磨具, 最迟下个月月底,就可以投产试射, 只是马克沁机枪的快速自动装置还需要仔细实验研究,按照大人的要求, 目前我们产出的击发弹簧,难以维持如此高强度连续不停的摆动。” “不急,一步一步来,火炮可以先从50毫米小口径迫击炮开始攻克,机枪的零件不单要耐磨还要足够精密, 我相信你们能做到的,资源的消耗你不用管了,用不了几天我都能给你搞定。” “多谢大人支持。” 从厂房出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完整的水泥路,一直从车间延伸到工厂尽头。 远处还有一群工人正在划线铺水泥。 这是沈浪利用矿渣、黏土、石灰以及草木灰和沙子搅拌而成,算是最简便的水泥了。 “大人,这路真是好用,平坦完整还不颠簸,且价格还便宜,若是天下间都用水泥铺路,会省下至少十倍不止的银子。” 听着邓鸿羽的恭维,沈浪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有句话他说对了,水泥路未来就是要普及到整个大楚内外。 即便这会影响很多人的利益,甚至那些传统的石匠。 其实沈浪这时候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已经逐渐和这个国家绑定在一起了。 从那晚跟姜梦璇规划蓝图开始,这个宿命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决定了。 与此同时,未央宫内。 “曾谦,你玩忽职守,致使金陵各街区宵小作乱、民怨四起,即日起,暂免你京兆府尹的职务,由你副手孙和灵接替。” 大殿上,听到姜梦璇面无表情将自己撤职时,曾谦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抬眸望去,对上的却是女帝那双清澈看不清任何情绪的明眸。 站在文官之首的叶墨,却是一言不发,这段时间曾谦的所作所为的确已经超出了他忍耐极限。 曾谦就是他示意弹劾的。 你要结党可以,但也得把自己的事干好吧? 结果这三个月来,因为帝婿党争的爆发,动不动就让百姓上街散步,严重影响了城内居民生活不说,更过分的居然跑皇城外来支持慕长歌当帝婿? 若不是大楚政治环境相比他国还算宽松,若不是女帝尚未掌权,你曾谦以及那些闹事的居民怕是全都得人头落地了。 “微臣,遵旨!” 曾谦无奈接受免职处罚同时,心中愤恨不已。 “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官了,在汹涌民意面前,我看你们如何扛的住!” 想到这里,曾谦嘴角挂着冷笑向府邸走去。 第77章 京师大乱 “你是怎么搞的!这么烫的茶也好拿来?你想烫死老爷我么!” 回到家中,曾谦气的连着摔碎好几个茶盏,把怒火全部发泄到府内的下人身上。 下人们吓的忙跪在地上,不住瑟瑟发抖:“老爷您息怒,小人这就去重新备茶!” “滚~” 曾谦暴喝一声,遣走下人后,独自坐在桌前生起闷气。 这时,又有一名下人来报:“老爷,慕公子和梁大人、赵大人在府外求见。” 曾谦眼神一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请进来,难道要我亲自去么。” “是,老爷。” “回来!” “老爷还有何吩咐?” “还不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是,老爷。” 一盏茶过后,慕长歌和赵元礼、梁有信坐在了曾府大厅内。 慕长歌率先说道:“曾大人,事情小生也听说了,都是小生连累了大人,唉。” 赵元礼也道:“曾兄啊,京城各大家世家豪族也都听闻了你被罢免京兆府职位,都觉得对曾兄不公。” 梁有信:“今日我等前来贵府,只想问一声,曾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唉……” 曾谦故作无奈叹息一声。 “老夫自担任京兆府尹以来,一向勤勤恳恳,只是最近为了陛下能有个好内助,这才疏忽了一些, 结果就因为这点小事,陛下就要罢免老夫的职位,老夫实在是心有不甘, 诚然,老夫的确有错,可老夫那么做还不是为了大楚的江山社稷么?陛下她,她怎么能,唉——” 说到这里,他又极其无奈的叹息一声,搞得似乎十分委屈一样。 慕长歌拱手,豁然起身:“大人,实在不行,小生就去和陛下直言,不当这帝婿了,这样也许陛下就能让大人官复原职!” 曾谦苦笑着摇摇头:“没用的,陛下早已对老夫心存芥蒂,无论你当不当这帝婿,都会免去我京兆府尹的职务。” 赵元礼:“曾兄,除了你,还有谁能担任这京兆府尹之职?总之除了你之外,我绝对不认其他人!” 梁有信:“曾兄,我们为了社稷,筹谋了如此之久,现在岂能这样放弃, 京城半数以上的世家和学子,都是支持曾兄的!” 曾谦:“诸位,你们这是……” 赵元礼和梁有信忽然起身,齐齐朝曾谦拱手。 “曾兄,民意不可违啊!” “女帝受奸臣蒙蔽,我等当拨乱反正,还朝野一片青天!” 说完,二人齐齐单膝下跪,眼中满是决然之色。 慕长歌看着这一幕,一时间还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曾谦见前戏火候差不多了,立刻上前将二人搀扶起来:“二位,快快请起,既然民意如此, 老夫即便舍去这一身剐,也要拨乱反正,拯救黎民与倒悬!” 慕长歌听的一脸黑线,暗道这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救黎民于倒悬? 下一刻,三人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 “三位大人,你们这是?” “慕公子,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步可走了。” 赵元礼说道:“曾大人为了你的事,受到了陛下打压,如果你不能成为大楚帝婿, 不光是曾大人,整个京师的世家也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压,所以,事到如今,我等只能另走极端, 用尽一切手段将你扶持到帝婿的位置上去!” 不等慕长歌询问,梁有信也道:“若你无法成为当朝帝婿,我们这几个月所做一切,都将会变得徒劳无功,你对的起我们么?” “我,这……” 一时间,慕长歌有些慌了神,有种处于风暴中心的错觉。 “慕公子。” 这时,曾谦开口了。 “这件事你现在想要退缩都不行了,试想一下吧,一旦你被取消帝婿资格, 无论是舒影文还是沈浪当选,你还有好日子可过么?沈浪姑且不提,你在宫内欺凌舒影文的事, 我等也有耳闻,若是让舒影文成为帝婿,你说他一朝得势,会不会对你进行疯狂报复呢?” 慕长歌稍作思索,立马问道:“三位大人,小生该怎么做?” 曾谦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也只有用民意来逼迫陛下妥协这条路了。” …… “诸位乡邻,请留步听我等一言!” 翌日清晨,西街最繁华的商区,一群书生站在高台上,扯着嗓门对来回的行人大声喊道。 读书人在大楚还是颇受平民尊敬的,声音瞬间聚集了大堆百姓。 “当朝女帝荒淫无道,迫害忠良,致使国朝蒙羞,我等身为大楚黎民,当尽好本职为民请命!” “曾大人为大楚忠心耿耿,勤勤恳恳在职二十年,却因为一些琐事就此免职,此举实在寒了我等士子之心, 试问陛下如此对待有功之臣,居心何在,天理又何在乎?” “女帝选婿,当选贤为上,然陛下倒行逆施,却独宠罔臣沈浪!” “沈浪何许人也?乃是精卫司爪牙,手段残忍,心思歹毒,不知其用何手段蛊惑了陛下, 致使陛下对救命倒悬的慕公子极其排斥,试问一句, 若是慕公子这等贤良不能成为大楚帝婿,又有谁能担任? 难不成,真要让沈浪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一朝云上,荼毒苍生不可么!” 任何时代,儒生学子都是如此的激情澎湃,晚清有戊戌六君子,北洋有五四青年团体。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维护国家的尊严,目标都是想要这片土地的人民富强自信。 然而,历史也曾证明,热血的儒生,有时候却是极其容易成为被有心人利用的对象。 在他们这一番激情慷慨的演讲下,气氛瞬间被点燃。 “铲除罔逆,为慕公子和曾大人平反!” “慕长歌这样仁义之辈若是不能成为帝婿,难道真要让沈浪这等狂徒来祸害我们不成?” “靠,这波我等当站慕公子!” “谁要不支持慕公子,就罚他去隔壁某点充钱看女频后宫修仙。” “我宣布,我就是慕长歌的狗!” 瞬间,人声鼎沸,数千聚集的群众不约而同爆发出响亮的口号。 “清君侧,迎曾谦,扶长歌,诛沈贼!” “清君侧,迎曾谦,扶长歌,诛沈贼!” “清君侧,迎曾谦,扶长歌,诛沈贼!” 群情激愤之下,学子们振臂高呼: “我辈中人,当为天下苍生请命,随我一起前往未央宫前,劝使陛下回心转意!” “走~~” 人流涌动,如潮水般向皇城涌去。 类似的一幕幕,在金陵各地上演。 随着人流逐渐汇聚,仅一天时间,就有超过三十万的百姓和加入了这场声势浩大的盛会。 一场轰轰烈烈的“万民请书”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78章 谁是敌人 “叶相!不好了,出大事了!” 宣政殿内,一名正六品殿前秘书,几乎手脚并用爬到叶墨跟前。 叶墨正在翻阅一本奏疏,头也没抬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如此惊慌失措?” “叶相,金陵城外聚集了上万百姓。” “嘶……” 饶是叶墨修养再好,听到这番话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上万百姓聚集在宫门前?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要求让曾谦官复原职,并且让陛下选慕长歌为婿,叶相,这可如何是好啊?” 叶墨立马吩咐道:“速命宫内御林军守住宫门,院墙,设置路障,防止百姓冲殿, 速召集宫内百官到太极殿集结,本官得去面圣通报此事。” 此时的金陵城内,一眼望去全是人山人海,将原本宽敞的道路堵塞的拥挤不堪。 “清君侧,除罔逆,扶帝婿,诛沈贼!” 两侧的民房内,不断有人头攒动,被这一声声响亮的口号给吸引。 “兄弟,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啊?你还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你倒是说啊?” “女帝陛下宠信罔臣沈浪,致使曾大人遭受不白之冤,还要把慕长歌这么好的帝婿人选给剔除, 慕公子若是不当帝婿,简直天理难容啊,兄弟,我们一起去为他们请命,迫使陛下改变圣意。” 就这样,无数不知所云的民众,在同样不知所云的帝党支持者鼓动下,被挟裹着加入了队伍。 金陵各处街道瞬间被请命的人流给霸占。 “唉……” 东街一处五层楼阁内,魏东海和杨雄望着金陵城内这一幕,不由齐齐发出一声叹息。 “曾兄糊涂啊,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 杨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可不是么,一旦事后追查起来,有几个人能保住他, 唉,罢了,希望事情能早些过去,尽量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魏东海也是摇头叹息。 此时的未央宫内,气氛压抑的可怕。 只听叶墨说道:“陛下,城内百姓正陆续向宫门聚集, 经统筹司来报,全城数十万百姓学子,对陛下罢黜曾谦之事,感到强烈不满。” 姜梦璇笑了:“那朕倒是好奇了,平日里朕也没听曾谦爱民如子的风声,这次怎么就是百姓要为他鸣不平了? 何况,昨日朕才罢免他的职位,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这其中缘由,很是耐人寻味啊。” 叶墨闻言,对姜梦璇这种处变不惊的气势心中默默加以赞赏。 “陛下所言甚是,臣也怀疑这其中幕后主使必与曾谦脱不开干系, 但此回民意声势浩大,陛下若是不加以采取手段,万一引发民乱,事情可就严重了。” “那依丞相之见,朕当如何?” “老臣建议,先弄清百姓究竟有何诉求,再列出合适的处置手段。” 姜梦璇没有任何异议:“那就按叶相的意思去办吧,朕只希望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老臣遵旨。” 离开太极殿后,姜梦璇一路来到长乐宫。 等合上房门后,她才重重松了口气。 此时,姜梦璇的手心处全是汗水。 这样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在太极殿上,不过是在硬撑而已。 喝了杯水,平复下心情,姜梦璇深吸一口气。 “终于要开始了么?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呢?” …… 上林苑内,三千五百名新军官兵席坐于较场之上。 “现在我有个问题,希望你们来替我解答。” 沈浪凝视一圈在场所有人,随后掌心拍着教鞭在人群中来回绕了一圈。 “谁能告诉我,你们手里的步枪,瞄准的目标是谁?” 话音一落,张定边立马起身。 “报,回禀教官,将士手中的步枪,瞄准的是敌人!” 沈浪点点头:“说的好!那么谁是敌人?” 麴义:“禀报教官!燕国、夏国是敌人!” “哈哈哈……” 沈浪忍不住笑了笑:“你说的也不算完全错,还有更具体的么?” 这时,孟珙起身:“但凡危害我大楚百姓性命者,都是敌人,新军手中的步枪,永远瞄准的是那些人!” “嗯。”沈浪露出一个肯定的眼神,“那我再问你,如果有一天是楚国的百姓,手持兵器向你发起攻势,你会不会开枪射击?” 孟珙沉默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即便想过也无法回答。 沈浪继续追问:“那我再试问一句,你身后是遵纪守法的百姓, 身前是一群手持农具、石块甚至烂菜叶子的妇孺和孩童, 正失去理智向你冲来,你开枪,妇孺和孩童死,动乱立马终结, 不开枪,你死,你身后的百姓也会死在乱民手中, 这个时候,请问你是选择开枪还是不开枪?” 孟珙额头不由落下一滴汗水,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副暴民冲阵的情形。 身后是一张张无辜又充满恐惧的面孔,身前是一群未曾长大的孩子和满脸癫狂的妇孺。 如何抉择? 他捏紧了拳头,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教官,可以先劝说他们么?” 忽然,吕蒙开口问道。 沈浪摇摇头:“当你们出现在乱民阵前时,那就代表任何交涉都已经失效了,这个时候只有采取暴力和非暴力两种选择。” 吕蒙沉默,也一样看向了身旁的孟珙。 良久,孟珙摇摇头道:“抱歉教官,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你。” 沈浪:“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因为你深爱着这个国家的百姓,但是有一点你们没搞清楚, 军人,准则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你们的出现是去制止暴力扩张,而不是去纵容暴力, 在实在难以抉择的时候,牺牲一小部分人的性命换来绝大部分民众的利益,才是最无奈,却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沈浪走到前台,随后站直身姿。 “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妇孺还是孩童, 在他们拿起武器站在你们对立面那一刻起,就是你们的敌人, 面对敌人时,新军准则第三条,那就是无情的碾压! 任何的怜悯和同情,只会成为纵容暴力的工具! 未来,你们会遇到这样的抉择,希望你们能想一想今天我说的话, 战争,是残酷的,但在道德层面处于摇摆的时候,你们必须坚定站在立场这一面, 特殊时期,阻止暴力最好的方式,永远都是暴力本身,记住今天我说的话,这对你们的将来十分有用!” 一席话,说的新军全体官兵鸦雀无声。 这些新军经过几个月的操练,连文化扫盲这块都没落下,即便再愚笨的人,也听明白沈浪要表达的意思了。 他们十分抵触拿如此犀利的武器对准自己的同胞,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殊不知,沈浪跟他们说这番话的用意,就是为了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因为很快,他们就会面对这残酷的抉择了。 第79章 拒不妥协 金陵官员在惶恐之中,艰难地度过了一日。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百官便再次齐聚在太极殿内,加开了一场朝会。 坐在龙椅上的姜梦璇,静静凝视着嘈杂的大殿,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阻止。 直到叶墨主动出列,现场才终于安静下来。 “陛下,昨日老臣派遣礼部跟宫外百姓征求了意见,他们提出了大致几个条件,如若陛下答应,那他们便会自行散去。” 姜梦璇轻阖凤目:“说说看,要朕答应他们什么条件?” 叶墨回道:“陛下,百姓诉求第一条,便是请命起复曾谦京兆府尹的职位, 言曾大人乃是京师百姓父母官,陛下将其革职罢免,实在是有失体面。” 姜梦璇不动声色:“还有呢?” 叶墨:“第二个条件,请陛下招慕长歌为婿,言有慕长歌辅佐,国朝必定昌盛。” “呵呵……” 姜梦璇忍不住轻笑出声。 “还有么?一并说来听听。” 叶墨:“另外最后一条,便是罢黜沈浪选婿身份,革职其所有官职,贬为庶民, 若是陛下能答应以上三条所有条件,那么告示展出之日,便是风波平息之时。” “他们这是在威胁朕么?” 一声轻吟地龙吟声,在太极殿内回荡不止。 姜梦璇单手枕额,靠在龙椅一角,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如此过分要求,朕断然不会妥协!” 话音刚落,礼部侍郎江元让立马拱手出列:“陛下三思,此乃民意,民意不可违啊, 若是陛下不妥协,不答应百姓的条件,恐怕这件事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 “朕倒是想见识一下,他们到底是怎么个不善罢甘休!” 姜梦璇眼神逐渐犀利,语气透着一丝不耐。 “朕自登基以来,虽未有何功绩建树,但自认勤勤恳恳,也未曾亏待百姓分毫, 如今曾谦玩忽职守导致京师最近三月治安影响各县下百姓生计,将其撤职罢免难道还做错了?” “另外,朕选谁为帝婿,乃是朕个人的意志,和那些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朕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主动关心起皇家的婚事, 前朝可是从未有过此举,朕自然也不会跟他们妥协退让。” “最后,沈浪朕非但不会将其撤职查办,而且还要给他加官进爵,这件事谁也别想来阻拦朕!” 江元让闻言,大声道:“陛下如此一意孤行,难道就不怕失去天下民心么?” “民心?什么叫民心?江侍郎,你来给朕解释一下,引导舆论驱使民众的行为,到底算不算是民心! 如今局面你不去调查真相,单凭一句民心就要让朕妥协退让,真以为皇权是一句儿戏么?” 江元让一时语塞,他是第一次见识到龙椅上这位少女天子展现帝王威严的一面。 “说不出来是么?那朕来回答你们!” 姜梦璇起身走下玉阶,缓缓走向殿中。 “这些所谓的民意,皆是来自他人蛊惑,沈浪这几个月在做什么,你们有几个人知道? 当你们还在为一些琐事争论不休的时候,他却在引导朕如何富国强民,如何让百姓的日子生活的更好, 而你们,一个个最低从三品的官职,不替朕分忧解难,却只因为宫门外一群腐儒秀士的三言两语就退缩, 逼着朕妥协就范,即便你们对这三个条件疑虑重重,也知道这场动乱幕后由他人授意导致, 却从没想过该怎么快速将此次风波其平息下去,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 然后继续冠冕堂皇的站在大殿上,理所应该的摆出一副为民请命是清流姿态, 这就是朕的肱骨啊,这就是我大楚朝官的风气么,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一番话说下来,满朝文武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姜梦璇一甩金丝镶边的黑色凤袖,傲然回到龙椅上。 “叶相。” “老臣在。” “传朕口谕,告知宫外之人,命其日落之前,全部离开宫门百步之外,若敢违令便是谋逆, 另外再补充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望他们好生掂量掂量,莫要等危机迫在眉睫,才会幡然醒悟。” 叶墨闻言一惊,忍不住抬头看向姜梦璇。 姜梦璇淡然安坐在龙椅上,神色依旧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但她刚才说的话,仿佛让叶墨第一次认识一般。 这还是一年前那个对自己唯唯诺诺,看上去软弱可欺的女帝陛下么? 那架势,仿佛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根本不在乎他们去闹? “叶相?你还有事么?” 叶墨回过神躬身行过君臣礼:“老臣这就去办。” 姜梦璇闻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这一刻,她才体会到帝王该有的气势是什么。 而之所以有底气说这话,是因为皇家商会的秘密成立,三百架梦织机这一个月所产的棉布数量足足有二十四万匹。 去除人工成本,以及原料费用和运输费用,一匹布卖到宋国或者吴国等地的话,净利润为五两白银。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时间,她的个人府库即将多出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的创收。 正因为工业变革的巨额红利,才让她有了这样的底气,才敢在百官面前适当展现出帝王不容挑衅的姿态。 不得不说,姜梦璇对新思路的接受一点都不排斥。 自己有工厂有设备,你们世家财力来源主要收入靠的是落后的纯手工作坊。 一旦朕大量投入工业设备,效率、质量碾压之下,你们的手工品拿什么来跟朕竞争? 更别说新军已经成型,新式火器的威力,姜梦璇也是这样亲自体会过,关键是这支军队是绝对的效忠自己。 试问到了这种时候,难道不该稍微展现下自己的帝王威严? 当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浪带给自己的,没有他,自己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形,可能会非常的窘迫。 对于这一点,女帝有着十分清晰的认知。 …… “什么,陛下一条都不答应?” “陛下当真这般执迷不悟,连民意都不顾了么?” “这可如何是好,陛下她当真要一意孤行?” 皇城外的告示牌上,张贴出的女帝口谕内容瞬间引起民众哗然。 女帝非但没有顺应民意妥协,更是直接下令让众人日落之前离开宫门。 尤其那句“勿谓言之不预也”满是杀意,看的人毛骨悚然。 一名学子气的瑟瑟发抖,立马高声道:“看来陛下当真是被奸罔沈贼蒙蔽了双眼,我等该亲自入宫面圣陈述利害!” 说着,他就要硬闯宫门。 “大胆!” 迎接他的,是李瀚云以及周围一队禁军护卫的刀剑相向。 “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得擅入宫门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面对杀气腾腾的禁军侍卫,这群儒生立马退缩了,这才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未央宫大门。 但他们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毕竟自己可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铲除奸罔替国之栋梁平反啊。 如此举措岂能遭受这等不公待遇? 他们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 “怕是我等学子声势尚不够影响朝堂,圣人曾云,我辈中人当以天下为己任,岂能因为一些挫折而退缩不前?” “没错,陛下只是被奸罔迷惑,我等当号召更多有志之士,一道劝陛下迷途知返才是上策。” “好,事不宜迟,各位不如返回家中召集更多人手一起请命,等陛下见识到汹涌民意不可阻挡后,定会答应我等所有请求。” 一时间,众人不约而同前往各自学堂、府邸号召更多人参与这场“万民请书”。 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勿谓言之不预”的下场。 第80章 冲突升级 “怎么办,陛下她根本不愿意妥协,三个条件一个都不愿意答应啊。” “本以为这么一闹,朝廷最少也能让曾大人官复原职,现在看来,我们可能有些低估女帝的决心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赶紧再想想办法吧。” 曾府密室内,策划这起万民上书戏码的曾谦、梁有信、赵元礼以及慕长歌四人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料到姜梦璇居然如此头铁,在汹涌民意面前丝毫不肯让步。 这就让四人有些措手不及了。 “曾兄,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继续还是终结,你倒是给个意见。” 面对赵元礼和梁有信二人的追问,曾谦忽然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若是就此退缩,我们这几个月的布局非但前功尽弃不说,等事情消停后陛下怕也不会放过我们, 想扭转局面,我们要做的只有继续给陛下施压。” “如何施压?”赵元礼问道。 曾谦阴沉一笑:“那就索性把事情闹大,策动学子和那群没脑子的庶民,继续上街请命, 然后安排一些我们的人混入其中,比如各位家中的武者供奉,明白老夫的意思吧?” 赵元礼和梁有信稍微一分析,顿时瞪大了双眼,颤声道:“曾兄,你该不会是想……” “没错,我们就是想让女帝知晓,忤逆民意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梁有信:“万一女帝下令出动禁军,那该如何是好?” 曾谦嘴角一扬:“那更好,敢杀平民,她就是暴君, 就不配当我楚国的国君,正好可以联合其余有志之士一起,逼其退位另立新君。” 见梁有信和赵元礼还面带犹豫,曾谦继续说道:“两位挚友,到了这一地步,我们还有退路么? 试问一下,若是女帝追究起来,各位的家族还能保住?为今之计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要么扶植慕长歌到帝婿位置,要么女帝退位让贤,不然等事情平息, 女帝坐稳了龙椅,各位连同自己的家族都得跟着遭殃,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一直当背景板的慕长歌总算反应过来:“可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让我当帝婿?” 曾谦:“放心吧,即便女帝退位了,你也一样会是皇家帝婿,只不过是没坐龙椅的帝婿罢了。” 慕长歌心中一紧,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当工具使唤了。 曾谦根本没有真心想过扶植自己,而是当自己是制衡沈浪的棋子。 不过,现在即便发现也已经晚了,只能一条道跟着他们继续走到黑。 …… 翌日清晨。 前一天还算有底线的民众忽然如同变了一个人般,开始打砸四周的商铺民房。 有的更是直接纵火烧了几处路边的摊位。 “打,给我打!” 一处街头,几名巡检司的人前来阻止民众暴行。 但下一刻,无数石头农具从四面八方向他们砸来。 带头的几名武者面目狰狞,将两名巡检踹翻在地后,立马蛊惑着民众对他们进行群殴。 “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可怜的巡检只能抱着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嘴里不住发出苦苦哀求声。 回应他的,却是更多的拳脚临身……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给我住手!” 另一处街道口,一名五十左右的老先生,将一群冲入绸缎庄打砸抢的暴民挡在里面。 “你们这是犯罪,都给我把东西放下,难道你们都想坐牢么?” 对于老学究,这些民众还是有本能的敬畏之情,一时间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东西。 “你们呀,看看自己都在做什么啊,可知……” 可就在老学究打算继续劝说他们时,忽然一盆火油忽然浇到了他身上。 不等老学究反应过来,一名蒙着面的暴徒直接冲到他身侧,将火折子拍在他身上。 只一瞬间,老学究身上就燃起熊熊烈火。 “啊~啊~” 在他撕心裂肺的嘶吼呻吟声中,老学究一路狂奔。 而一群黑衣暴徒却在此时鼓掌喝彩。 这一幕,看呆了绸缎庄内的民众。 “都愣着干什么,此人乃是奸罔沈浪同党,是来欺压我们的,他这样就是罪有应得,大家不要被骗了。” “都不用怕,我们这是清君侧,为的是楚国江山社稷,劝陛下迷途知返不得已而为之!” “我等为民请命,岂能受此老狗蛊惑?七尺男儿当为人杰,而非一事无成的懦夫!” 终于,在暴徒们蛊惑下,这些民众的眼神也瞬间变的炽热起来,仿佛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下一刻,在各种外在因素刺激下,他们彻底暴露了人性黑暗面,开始比之前更疯狂的打砸抢。 一处七品官署门前,大批暴民不断向紧闭的大门投掷石块、泼粪水,尽情发泄着心中怒火。 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发怒? 怕是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感觉这么做十分刺激,能把昔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逼成这样,那可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冲进去,这人也是罔逆,和沈浪是同党!”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下一刻,失去理智的暴民齐齐冲向衙署大门,甚至有几人抬着一根圆木疯狂撞击。 轰~ 坚固的衙署大门,在经过暴民不断的冲击之后,终于在一阵烟尘弥漫中倒塌。 “冲啊,把东西都砸光!” “把狗官拉出来!” 一时间暴民如蝗虫般涌入衙署大门,见东西就砸。 仅仅十几名衙役根本阻挡不了成百上千暴民的怒火…… “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不要……” “哦吼——” 另一边,一名官家小姐被一个暴民拖拽着从一间宅院内拉出。 四周围观的民众见此,纷纷发出戏谑的喝彩声。 “嘿嘿,官家小姐啊,可真是水灵,来,香一个~” “不要,不要~” 面对暴民的轻薄,官家小姐奋力挣扎,奈何力气有限,很快就被制服。 伴随丝帛被扯裂的声音响起,官家小姐的身子立马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度引起阵阵喝彩。 “真白啊~我老黑可是有福了~” “不~~” 凄厉的嘶喊声在街道上响起,却又很快被暴民的声浪给淹没。 罪恶,几乎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每一个角落上演。 人性深处黑暗的潘多拉魔盒一旦被释放,再想关上就难了。 此时未央宫外,围满了足足两万多人。 他们中多是学生、豪门子弟以及有学识的“社会精英”。 此时齐声高呼,不约而同呐喊着响亮的口号。 “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为首的曾谦这一次直接走到幕前,亲自上阵指挥人流给姜梦璇施压。 “陛下,民意如此,你还要执迷不悟么!” “陛下若是一日不答应,万民请书一日不会瓦解!” 曾谦面色狰狞,身体也因为激动不停颤抖。 然而任凭他如何呐喊,未央宫内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压抑的让人感到不正常。 姜梦璇站在宫墙一角,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清澈眼眸中却是前所未有的镇定。 只是内心深处,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沈浪,你打算如何平息这场动乱,又打算怎么做呢?” 深吸一口气,女帝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安。 “朕相信你,现在,朕也只有相信你了,要让朕亲口下令对这些朕的臣民动武,朕还没下好决心。” “沈浪,帮帮朕,到了这一步,朕身边真正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而此刻的沈浪也在上林苑最高处,举着一双单筒千里镜,时刻注视着金陵城的动向。 良久,他放下千里镜,眼神变得极其犀利。 “算了,看来这个恶人还是得由我来当,说到底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这场面现在你真镇不住。” 回眸瞬间,三千五百名新军将士肩扛步枪,列阵整齐,随时等候着沈浪下令。 第81章 畜生不如 集会一旦失控,后果到底会有多严重? 仅仅一天时间,金陵城内便有上千家商铺遭到不同程度破坏,更有百十间民房被人为纵火烧毁。 并且,这场风暴还波及到了无辜的平民身上,奸淫、抢劫、杀人、盗窃,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城内上演。 仿佛一夜之间,这个原本文明的城市倒退到了原始社会,再也找不到一丝法治的痕迹。 失去理智的暴民更是在有心人鼓动之下,甚至冲击官署衙门,目前已知有二十多名衙署人员被乱民活活打死,数百人受伤。 面对汹涌的人流,维持街头治安的巡检司彻底崩盘,所有巡检都缩在衙门内紧闭门窗不敢探头。 事情发生至今,这些所谓的民意行动彻底变了质,单纯成为了暴民们发泄情绪的平台,早已忘了此来的初衷是什么。 整个城市上空,都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夜色降临,历经一整日的动乱,人群才陆续散去。 但还是有几万人分散在城内各处街道要口,以便第二日指定时间,继续进行“请书运动”。 一条漆黑的巷道内,两名黑衣武者各自诉说着今日战果。 “这群庶民真是愚蠢,三言两语就挑动了,太没脑子了。” “要是有脑子,我们还怎么忽悠他们不是么?” “哈哈,今天感觉怎么样?” “舒坦啊,睡了两个娘们儿,烧死三个人,你呢。” “差不多,明天继续吧,试着冲击下宫门,听说里面的宫女都十分漂亮……” “哈哈哈……” 两人肆无忌惮地淫笑起来,彼此肩并肩走向巷子尽头。 忽然,一道白色身影猛地冲到他们面前。 “你是……” 未及发问,白色身影一个急冲,直接点中他们穴道。 紧接着又有两名精卫司人员直接将两个黑色麻袋套了二人头上。 “带走,交给沈百户发落。” 江朝云随意一挥手,这两名武者立马被精卫司小旗簇拥着向成楼走去。 “下一个目标,腾山书院黄玉衡,昆兰书庭陈子山,立刻行动。” 江朝云一声令下,精卫司小旗立马三人一个分队,朝巷道内外散去。 …… “你们是什么人,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老实点,坐下!” 一间漆黑的屋子内,三名戴着头套的书生双手背缚,被两名精卫司小旗直接按在一张木凳上。 当头套被摘取那一刻,一阵刺眼的光亮照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在他面前,一名身穿披风,面色冷酷的少年军官,正煞有介事地在一块木头上雕刻着什么。 “呼……” 忽然,沈浪吹了吹木块上的碎屑,头也不抬直接问道:“叫什么名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们,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 回应沈浪的,是一阵激昂的质问声。 沈浪一听,瞥了眼边上一名军官。 他是沈浪所管辖的另一名总旗,名叫王睿。 “是,大人。” 王睿心领神会,立马冲到那开口的书生面前,厉声道:“老实一些,我们大人问你什么, 你就老实回答什么,不要试图狡辩,听明白没有!” 那书生闻言,反而更加嚣张:“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我看你们都是沈浪走狗!” “你在胡说什么,闭嘴!” 王睿沉着脸指着书生鼻子。 “可知祸从口出这个典故?” “怎么,你们还敢对我等用刑?大楚律法,学子见官不跪,地位超然,纵使犯法,也不可用私刑。” 话音一落,一本《大楚律法》直接甩在了那书生脸上。 “来,把你刚才说的书生地位超然的规定给我找出来,大楚律法上哪里规定你们这群辣鸡地位超然了?嗯? 信口开河的玩意儿,真以为读几本书就高人一等了?都敢在我头上摆谱,看来你是一点都不知道我等手段。” 沈浪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气,弥漫在整个密室内,让人身心一阵发凉。 几名书生面面相觑,大楚书生地位超然的说法也不过是在资助他们读书的世家族人口中听过。 至于是不是列入了《大楚律法》之中,他们还真的没有去验证过。 但这不妨碍书生继续趾高气昂:“你带我们来此,到底要做什么?” “先把你名字报下。” “哼,休要糊弄小生,此处并非公堂,小生岂会受你等贼子威胁, 等小生离开后,一定会报官抓捕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狂徒。” 王睿立马扬起手作势要打:“大胆,你还敢说,可知坐在这里的是什么人,此乃……” 结果,书生主动一侧脸颊:“有胆你且动手试试,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滥用私刑!” “你……” 王睿悬在虚空的手不住抽搐,就是没敢落下来。 “行了,你退下吧,这里交给我。” 沈浪拍了拍王睿的肩膀,示意他靠边后,直接对上那名书生。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叫什么。” 书生冷哼一声:“告诉你,我……” 砰~ 一声清脆的轰鸣回荡,书生不及反应便被沈浪直接一巴掌扇飞出去。 这一巴掌又狠又准,直接扇的他双耳发鸣,眼冒金星。 “咳咳……” 他咳嗽数声,嘴里顿时吐出一口带血的牙齿。 “你,你敢……” 砰~ 沈浪抬腿又是一脚踢在他小腹上,打断了他的嘴硬。 书生痛苦俯身之际,头发猛被沈浪扯住高高扬起头颅。 “听好了,你要不犯事不会落在老子手里,为何其他人不抓,偏抓你们几个,心里应该清楚干了什么, 你要识相的话,乖乖配合就少受些苦,如果要硬来,刚才那些只是开胃菜, 现在,你该明白自己处境如何了?” 书生一惊:“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借暴乱发生之际,奸杀了你的师母,我说的没错吧?” “不!你胡说!我没有!” “呵呵!” 沈浪冷笑一声,随即猛地将他脑袋往地上狠狠一砸。 密室里响起一阵骨裂的回音。 “啊~” 书生顶着鼓起的脑袋,痛苦的在原地呻吟。 “王睿!” 沈浪大吼一声,随后解开披风,撩起袖子,从王睿手中接过一根空心钢管冲到书生跟前,二话不说直接抡起就砸。 “糙你麻的,连师母都不放过是吧?你他喵简直是个畜生!今天落在我手里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了,给老子起来!” 话毕,他抡起钢管直接冲着这强干犯身上招呼,丝毫没有留半点情面。 “啊~不要~大人饶命啊~” “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大人,你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 “啊~大人啊,我只是见师母沐浴,没忍住才那样的~求你饶我一回吧~” 然而,沈浪根本没有听他解释,不断将钢管砸在他身上。 空心钢管顿时砸的那儒生皮开肉绽,痛的他凄嚎不止,如同蛆虫一般在地上来回不停蠕动。 “淫杀师母吧?你书都读狗肚子里了?你丫的傻叉玩意儿,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别装死!我砸死你个辣鸡!” 直到最后一下砸在他脑门上,那书生直接两眼翻白不哭不闹,浑身抽搐起来。 “拖出去看看死了没,死了直接剁碎喂狗,没死继续照刚才那样给我收拾,妈的这种人渣就不配活在世上!” 沈浪随手一指,将钢管往地上一丢。 一名小旗立马端着一盆水,哆哆嗦嗦来到沈浪跟前帮他清洗手背。 少时许,两名精卫司小旗便将那书生抬出了小屋。 这一幕,全程被和书生同来的另外两名儒生看在眼里。 见沈浪擦干手,把眼神瞄向自己刹那…… “大人,我们交代,我们全都交代!” “是有人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二人当场齐齐跪在地上,一五一十交代了今日发生一切的幕后指使。 当晚,金陵城内不少参与此回暴乱的重要人物莫名失踪,全都被精卫司请到了沈浪所在的审讯室内。 很快,在连续七八个嘴硬的顽固分子被沈浪和其余精卫司成员活活殴打致死后,一份长长的罪责清单摆在了沈浪面前。 “嗯,差不多可以了收网,这也算是师出有名。” 看完上面的清单,沈浪当即起身。 “通知城外近卫军(新军),三更时分城南待命,五更听我号令进城平乱!” 一场夺命浩劫即将席卷“请命队伍”。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引起曾谦等人,以及狂热的激进者注意。 第82章 接管京师 翌日清晨,金陵南门。 “啊唉~” “舒服啊~” 守门郎官打着哈欠,从睡梦中逐渐醒转。 他舒展下双臂,拍拍脑袋,静坐在地上保持清醒之状。 约半盏茶时分,他才不情不愿起身走出城楼大门。 “真是的,有什么好吵,沈浪当也好,慕长歌也罢,无论谁当帝婿, 跟你们这群平头老百姓有什么关系,真以为会有什么改变么? 一群啥都不懂的刁民,唉,不说了,先放个水,都快憋爆了……” 守门郎官骂骂咧咧来到城楼,看了眼还靠在城墙下瞌睡的士兵,嫌弃地撇了撇嘴。 然后眯着眼睛跳上垛墙,解开腰带打算来个迎风尿三丈。 入秋时节,天气已逐渐转凉。 一阵冷风吹过,守门郎官不由打了个寒颤,让他原本的困意也驱散了不少。 迷迷糊糊睁开眼…… “妈呀~” 看到城外的情形,他忽然惊呼一声,一个踉跄倒跌在城墙上。 城外,陈列着数千身着蔚蓝色军服,脚穿长筒皮靴的士兵。 他们每人肩上都挂着一杆步枪,后背背着行军包,腰间缠挂一条弹袋。 所有人肃立在城门外百步距离,一言不发,如同雕塑一般矗立在初阳之下。 “这些……都是什么人?都从哪里冒出来……” 瞬间,守门郎官尿意全无,也不顾裤子也没提上,起身甩着坤儿大声喊道。 “都起来,都给我起来!” “别睡了,你个蠢猪!” 很快,垛墙下有了热情的互动声。 “糙拟酿,你瞎吼什么?再喊小心老子把你丢下去!” “娘西皮,刚梦到和青花楼小蝶准备快活呢,就他喵给你催魂催醒了。” 伴随着守门郎官的大喊,缩在城墙底下“尽忠职守”的守军响起成片的骂娘声。 但当他们看到城外的景象时,也齐齐吞咽了下口水。 “额滴亲娘,这些都是什么人?” “你看他们,一动也不动,这是怎么做到的?” 沈浪在上林苑负责操练新军的事,朝野之间鲜有人知晓。 如今见到这样一副景象,顿时就慌了神。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时,沈浪带着苏韵忽然出现在城墙上。 他只是看了一眼城外,立马对守门郎官道:“陛下口谕,打开城门。” 守门郎官一惊:“敢问上官是?” “精卫司,沈浪!” 守门郎一听到“精卫司”三个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见过沈……沈大人……,敢问沈大人,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何……要进城……” 沈浪:“奉陛下密旨领军入城。” 守门郎不断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竟是脑子一抽又问了一声:“不知陛下的密旨在何处?” 沈浪双眸微微一阖,从怀里掏出一份卷成一跟香烟大小的卷轴:“你要不要看一眼?嗯?” 守门郎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忙跪在地上:“大人息怒,小人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是,小人这就去开城门!” 对上沈浪那双犀利冰冷的眼眸,守门郎吓得一个屁都不敢放,不住点头,赶紧让下属去打开城门。 当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一瞬,沈浪直接掏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抬头向天扣下扳机。 啪~ 清脆的枪声在城楼上空响起。 “全军听令!按照口令指示,有序入城!” 哔—— 三千五百名官兵,在各自所列上司的命令下,齐齐站正军姿。 皮靴踏地发出的声浪,给城头旧军的冲击前所未有,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那支军队缓缓向城门有序移动。 近卫军军官兵五人为一列,百人为一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城门。 等近距离看到近卫军的真容后,守门郎不由吞咽了下口水,嘴里不住念叨着:“我滴乖乖,这,这些人怎么走的那么精神啊?” 沈浪拍拍已经是噤若寒蝉的守门郎,小声说道:“现在开始,此地城楼暂由我新军把守,你们从这一刻起, 必须全程听从我部指挥,没我新军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要不然脑袋就别留肩膀上了,可懂?” “嗯嗯嗯嗯,懂懂懂,小人都懂……” 守门郎早已震惊是屁都不敢放,除了点头如捣蒜外,脑子里根本组织不出任何措辞。 沈浪给了他一个“你很上路”的眼神,随即走下城楼来到新军阵前。 此时,三千五百名官兵已经全部入城,重新在城楼下集结。 “还记得战前将令么?” “服从命令!” “好,现在全军听我军令!” 沈浪眼神一冷,扫视一圈新军后,开始部署战术安置。 “孟珙!” “在!” “留四百方队与你指挥,分别把守金陵城四座城门,各城楼旧部守军可配合你协助守城,断不可让任何人离开金陵半步!” “遵命!” “还有,旧部人马若不听指挥,按军法从事,无论官居何品,一律就地处决,明白么?” “明白!” 很快,四个百人队被划分到了孟珙麾下。 “张定边!” “在!” “你领四个步兵方队,按图上所示,尽快控制各处要道,半途如遇阻拦,视为敌袭,可自行决定处置与否!” “遵命!” 最后,沈浪将一份绘制的金陵标示图,交到张定边手上。 在张定边接过一刹那,沈浪又严肃地说了一句:“记住,我只给你一天时间,日落之前,确保主道疏通。” 张定边郑重回道:“请教官放心,无需日落,午时之前,确保主道疏通。” “嗯。” 沈浪这才松开了紧抓地图的手。 “其余官兵,随我一道,向未央宫进发!” “是!” 肃杀的气氛在金陵城内蔓延。 两千七百名新军官兵,踩着整齐的步伐,向未央宫方向有序前进。 看到这种场面,守城的旧部再蠢也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意。 而此时,未央宫前,浑然不觉新军入城的曾谦、慕长歌等人,在天亮时分,再次开始给宫内施压。 “清君侧!” “扶帝婿!” “诛沈贼!” 人声鼎沸,陆续有人持续不断加入到请命队伍。 此刻,人群中居然还有人举着衙署差役的尸体。 “女帝陛下,你要不答应,这就是您未来的下场啊!” 一个五大三粗的暴民光着膀子,左手持砍刀,右手举着一名县尉的人头,站在高处大声嘶吼着。 底下人群立马爆发出阵阵欢呼雀跃之声。 还有一群暴民拉扯着几名从街上逮来维持治安的巡检,脱光他们的衣服推到皇城下。 “打死他们!” 然后,愤怒的人群一拥而上,对他们进行拳打脚踢。 “不要打了,求你们了,不要打了~饶了我吧~” 这些巡检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嘴里不断苦苦哀求。 可面对早已红眼的暴民,他们的哀求声显得如此的渺小可悲。 曾谦很满意现在的杰作。 以他估算,最多再一两天时间,女帝应该就会下诏书妥协,自己也能官复原职,甚至全盘答应万民请书上提的所有条件。 果然不多时,一名禁军护卫高举一块金牌,向曾谦方向赶来。 眼看暴民就要围上去,曾谦立马下令:“住手,放他过来!” 禁军护卫强忍恐惧,走到曾谦面前。 “曾大人,陛下要卑职来询问,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让他们离开宫门?” 曾谦冷哼一声:“陛下唯有答应之前所提所有要求,并处死沈浪,老夫才会劝说百姓回心转意, 否则,如此汹涌民意,老夫也无能为力!” “当真没有商量余地么?” “我等一心为国,如此行径也是纯无奈之举,望陛下好好考虑清楚。” 禁军护卫:“那我这就回去,将曾大人的话,带给陛下。” “去吧,最好快些,晚了,老夫也无能为力。” “卑职告退。” 看着禁军护卫狼狈远去的背影,暴民们再次爆发阵阵欢呼。 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能让宫廷守军都束手无策。 若是冲击宫门的话,一旦成功,是不是就能顺便发一笔横财…… 顿时,不少人看向那高耸的皇城大门眼神逐渐变得贪婪炽热,心里的阴暗面再度被放大了无数倍。 第83章 最后通告 “朕前日起的告示他们没看明白?所述三条,朕一概拒绝!” “此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被裹挟的民意威胁,朕若屈从,只会助长幕后主使的气焰。” 皇极殿内,姜梦璇扫视一圈百官,丝毫没有把曾谦的警告放在眼里。 但女帝能强硬,百官在这时候却坚持不住了。 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臣忽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陛下,民意当真不可违啊,若是朝廷不让步,整个金陵又该如何是好?” 另一名文官也跪伏在地:“陛下,眼下若是不答应,百姓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还请陛下三思, 后退一步,便能换来局势稳妥,又何乐而不为呢?” 百官纷纷下跪请命,迫切希望姜梦璇能够妥协,早日终结这场风暴。 姜梦璇又岂会不知这群官僚是怕自己在金陵名下各处产业遭受波及,这才劝求自己妥协。 她心中一紧,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失望。 这群官员明知道曾谦所提三个条件完全是超越法度法理,属于私心作祟,却给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本质这群人和外面的曾谦一伙没什么不同。 姜梦璇索性不去看他们,把目光转向尚且站着的官员。 最后他把目光定格在叶墨身上。 “叶相,你怎么看?” 叶墨闻言,缓步出列,躬身行礼。 “陛下,老臣在想,该如何迅速终结这场风波,再这么闹下去,朝野官署怕是难以运转, 若是传到各地藩王处,难免会对陛下声望有影响。” 姜梦璇心头一惊,迅速明白了叶墨言外之意。 自她登基以来,不光朝野上下,就连各地藩属中都不支持自己坐上这把龙椅。 如果此次事件处理的不得当,怕是会引起各地藩王反弹,更可怕的是掀起一场兵变。 在大楚历史上,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外地藩属军队联合朝中反对势力推翻旧帝迎立新君的事,不光在楚国,其他国家也是如家常便饭一般。 想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重演,那就必须得尽快平息这场风波,且要有足够的理由服众。 然而,迅速平息风波的方式,只有一种。 镇压。 但…… 真的要对那些被蛊惑的暴民动手么? 这些可都是大楚的子民啊。 十七岁的姜梦璇,虽然清楚稳固皇权的道路极其残忍,但至今为止她尚未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 而且,大楚历史上镇压百姓后,往往会有无尽的麻烦等着朝廷来善后。 自己,真的做好这个准备了么? 姜梦璇陷入纠结之中。 叶墨继续说道:“陛下,当断不断,后患无穷,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啊!” 这句“大局为重”,含义跟眼前这群跪在地上的虫豸完全两个概念。 姜梦璇明白的很,可是…… “叶相,当真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陛下,一个月内,若是无法平息暴乱,那得考虑后续进展了。” 叶墨的话,十分隐晦。 但站在大殿上的人都听懂了,跪在地上的也“听懂了”。 若是中央无法快速恢复正常运转,那各地藩属军队可以借此“合法”入京。 到了那时…… “容朕,再仔细想一想。” 姜梦璇二度陷入纠结之中,举棋不定。 就如同沈浪说的那样,抛开身份不谈,她到底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已,何况手中权力不够,处理这样的大事自然要瞻前顾后,无法下定决心。 …… 皇城外,暴乱还在持续,到处都在打砸抢,搞得好好的京师混乱不堪。 在曾谦策划下,人群中安排的武者、暴徒不断用言语进一步刺激着失控的暴民。 一个时辰后,暴民竟是开始尝试冲击宫门了。 守卫皇城的禁军立马摆开架势,为首的将军不断威胁:“退后,都给我退后,听到没有!”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无数的石块、烂菜叶子。 “有胆子你就往老子胸口刺啊,你手里的刀是摆设么?” “一群孬种,一看就知道没有杀过人,要让老子来教你么?” “不敢就给我退开,我们要进宫亲自跟女帝去讨要说法!” “都给我吃屎去吧,一群孬种。” 面对疯狂失控的暴民,禁军守卫只能列成盾阵,抵挡着袭来的石块臭鸡蛋。 “糙~” 一名禁军士兵忍无可忍,一把抽出刀想要迎上去。 但很快他就被他的上司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 “将军,这能忍?” “不能忍也得忍,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们绝对不能伤害一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已经通知虎卫军的兄弟,他们很快就会赶来,再撑一撑吧。” “唉,窝囊!” 禁军士兵咆哮一声,只能收刀回鞘,继续缩在盾牌下抵御着暴民的攻势。 而这时候,因为禁军的退缩,反而更加助长了暴民的气焰。 “冲进皇宫去~” 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一声。 下一刻,数万暴民开始集体冲击矩阵。 眼看局势愈发危急,将要彻底失控之时。 啪、啪、啪—— 远处三声枪响,沈浪率领新军迈着整齐步伐终于赶到了未央宫前。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被眼前清一色蔚蓝的军服吸引,只觉眼前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袭来。 “沈浪!” 见到沈浪一瞬,曾谦目眦欲裂,充斥着无尽的仇恨,恨不得将其当场抽筋拔骨。 “全军止步!” 哔—— 距离未央宫暴民阵前百步距离,沈浪一声令下。 紧接着,止行的军哨声回荡在军阵之内。 一阵整齐划一的皮靴踏地声回荡过后,沈浪踱步来到暴民群前。 他随意扫视一圈后,拿出一个沙漏往地上一丢。 “接到陛下密令,捉拿乱国叛党,从现在开始, 金陵城上下治安秩序,全都由近卫军(新军)接管, 所有人在沙漏落空之前,必须有序离开未央宫范围, 往中央广场方向集结接受盘查,如若违抗军令, 视同乱国同党,近卫军受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 勿谓兵言之不予也,奉劝各位考虑清楚,莫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后悔终身!” 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 水晶沙漏内,细砂正在快速流动。 忽然,一名打扮成平民的武者居然挤开人群,手持一块石头快步冲向沈浪。 “装腔作势的东西,去死吧你~” 他气运丹田奋力一抛手中石块。 那块石头立马以极致的速度向沈浪头顶落下。 沈浪立足原地未动分毫,甚至都没抬眼看落下的石块。 就在他即将快要被石块砸中时,直接抬手将石块稳稳接住。 下一刻,石块在沈浪手中瞬间化为齑粉。 这一幕看的人心惊胆颤,同时对眼前军官充满了忌惮。 此时,沙漏内时间已过半。 曾谦立马小声跟两个心腹说了几句。 紧接着…… “他就是沈浪!排挤了慕长歌帝婿位置的那个奸贼!” “大家打死这个罪魁祸首啊~” 两声呐喊过后,人群再次“热情洋溢”起来。 “狗日的,沈浪你该死!” “帝婿是慕公子的!” “你吃屎去吧!” 瞬间,人流涌动,暴民们呐喊着缓缓向沈浪靠近。 不断有石头鸡蛋之类的东西从人群中飞抛而出。 无奈距离太远,凡体肉胎扔不到沈浪以及他身后的近卫军。 “枪械上膛!” 眼看人群失控,沈浪直接面无表情下达了指令。 咔嚓—— 两千七百名官兵齐齐从肩上取下步枪,拨开保险,拉开枪栓,从弹袋内取出一梭五发子弹,直接塞入弹舱。 一切准备就绪后,第二道命令再次传来。 “瞄准前方!” 下一刻,最前列的两队士兵,摆出了射击姿势。 前排士兵单膝下蹲,上百支步枪,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前方疯狂的人群。 做完一切,沈浪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既然你们想找死,那就别怪我了,这种可笑的手段也想拿捏我沈浪?呵呵……” 似乎回想起在并州战场上,敌军驱赶百姓为掩体的情形,沈浪的脸变得愈发阴沉。 第84章 暴力镇压 “沈浪,你个辣鸡,去死吧!” “都是你害得慕公子无法和女帝长相厮守!” “打死你这个奸贼~” “就凭那几根烧火棍,也想吓退我们么?真是可笑至极啊!” 暴民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一根根瞄准他们的“烧火棍”有多恐怖。 或许这两天他们的暴力行为没有得到控制,让他们产生了可以对抗整个王朝的巨大错觉。 他们觉得眼前这群连甲胄都没穿的士兵,不过是群乌合之众而已,觉得自己一吼,就能轻易碾碎他们。 暴民瞬间开始加快了速度,向近卫军疯狂逼近。 而此时,水晶沙漏内的沙子即将落空。 混在人群大后方的曾谦,在一众武者保护下,眼中流露出不屑的微笑。 “沈浪,这是你自己上门找死的,我看你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曾谦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沈浪被暴民撕成碎片的场面。 “杀沈浪!” “杀沈浪!” “杀沈浪!” 暴民的步伐依旧在前进,齐齐喊着响亮的口号,带着毫无畏惧的表情,向近卫军阵型逼近。 就在他们进入七十步范围之际,沙漏落空了。 沈浪二话不说,直接高高举起右手。 所有抬枪的新兵见到这一幕,齐齐屏住了呼吸。 伴随沈浪的手臂轻轻挥落一瞬。 麴义率先大吼一声:“开枪!” 砰砰砰砰—— 怒吼声中,最前排两列士兵本能的扣动了扳机。 只一瞬间,枪口冒出一团白烟。 子弹撞针撞击下,顺着膛线飞速滑出枪膛。 噗噗噗噗—— 登时,前方人群中腾起一团血雾。 紧随而来的,是极其痛苦的哀嚎。 “怎么回事?” 曾谦也被这阵激烈的枪鸣声给震慑住了。 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又是一阵枪响。 第三、第四列近卫军将士同样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扳机。 交叉火力输出,顷刻间在人群中腾起一朵朵娇艳的血花,随后相撞产生浓浓的血雾。 血腥的气息终于让暴民的意识得到了清醒,人群瞬间如炸了锅一般四下乱窜。 “杀人啦~” “官军杀人啦~” “我的天,太恐怖了,他们真的敢动手啊!” 当暴民惊恐的呼喊声在人群中响起时,曾谦顿时愣住了。 沈浪,真的敢对百姓动手? 虽然他也的确希望见点血,死几个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时,曾谦终于反应过来。 事情闹大了。 “全军听令!但凡手持兵杖者,有对军队造成威胁者,有敢阻拦行军者者,全部就地处决,无需来报!” “是!” 沈浪肃杀的命令下达,近卫军开始以百人一队,分批次相互配合,抵近缓缓向前推进。 砰砰砰—— 又是一梭子弹攒射,十几名手持砍刀的暴民瞬间被掀翻在地。 负责肃清的吕蒙面无表情,带着自己所部继续向未央宫前挺近。 身后的士兵麻木地拉栓,退掉弹壳,重新上膛新的子弹,端起枪继续瞄准前方。 “敢动手?看老子不跟你们拼了!” 一名后天巅峰武者立马催动体内所有内力,在左右掌心各自浮现一团赤色火焰。 “看我的五雷化极手……呀……” 砰砰砰砰—— 下一刻,十几支步枪齐齐开火,飞驰的子弹无情洞穿他的躯体。 “呃……” 一时间他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凝聚而起的真气瞬间烟消云散。 “为什么,会这样,这可是道尊的,遗武啊,为……什……么……” 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武者直挺挺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他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一双双皮鞋从自己脸上踩过。 也许,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苦练了几十年的武道战技,居然不堪到连出手机会都没有,就被一根根“烧火棍”终结了性命。 “狗日的,给我死吧。” 另一名同样后天境的武者,举着一把关刀,纵身一跃向武者冲杀而去。 “让你们见识下道尊沈昭留在人世的遗武,破军·诛邪斩!” 看着在半空表演的武者,麴义眼神瞬息一冷,直接下令:“射击。” 砰砰砰砰砰—— 一阵枪响过后,腾空的武者在距离新军还有十步的距离,直接从半空垂直落在地上。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鲜血很快浸透了他的衣服,至死这名武者都不敢相信那根不起眼的“烧火棍”居然可以轻松的要了自己性命。 就在这时,一根枪管对准了他的脑袋。 “道尊遗武?哼……” 麴义冷酷残忍的面容浮现,他不由瞳孔一缩。 “时代变了。” 砰! 一声枪响,武者的脑花瞬间溅了一地。 “继续前进!” 麴义收枪大吼一声,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吕蒙这边,遭遇了一队由武者组成的暴民阻拦。 原本他们打算给新军一点颜色,然而在看到同为武者的同伴在步枪打击下纷纷陨落,他们都害怕了,开始求饶。 然而,他们虽然求饶,但手中的兵器却未曾丢下。 按照近卫军规定,手持兵杖者,一律视为敌人。 于是吕蒙丝毫没有动恻隐之心,果断下令步枪射击。 枪响一瞬,血雾弥漫,十几名武者顿时被射成了马蜂窝。 “继续前进!” 近卫军继续缓缓推进,将暴民的空间挤压的越来越小。 曾谦浑身都在颤抖,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场策划,不想仅仅在新军面前,如同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大人,快走吧,这些士兵太邪门了,他们手里的烧火棍能轻易破开武者身上的防护。” “好,快走,快走……” 曾谦完全慌了神,趁乱在武者保护下,挤开人群逃离了现场。 “快去禀报陛下!” 禁军统领看到这一幕,立马吩咐下属去禀报。 看到那群蔚蓝色的海洋,不知为何,他心中热血沸腾。 “蹲下!都给我蹲下!” “三息之内,抱头下蹲,否则,一律军法处决!” 沈浪手持勃朗宁手枪,直接一枪洞穿一名想偷袭的武者脑袋,随后朝天开了两枪。 很快,惊慌失措的暴民们顺从的如同一只只绵羊,在火器威胁下,乖乖蹲在原地。 但还有一部分鸟人没有听从,而是借机想要逃跑。 对此,沈浪毫不犹豫,果断命令射击。 一阵枪响过后,这些妄图逃跑的暴民也倒在了血泊中。 有的当场毙命,有的则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对此,近卫军士兵丝毫没有手软,对这些不遵军令者立刻上前补了一枪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短短三刻钟时间,未央宫前的暴民集团已被彻底控制。 遍地的尸骸,狼藉的画面,无不诉说着这个残酷的现实。 与此同时,金陵各处街道上,相同的一幕幕也在上演。 “射击——” 砰砰砰砰—— 一间商铺内,大群暴民不遵军令,在武者鼓舞下妄图冲击近卫军。 张定边果断下令射击。 硝烟弥漫间,这群暴徒连同指挥的武者家丁直接命丧当场。 “现在开始,近卫军接管金陵各处要道,各位良家子不可在街上逗留,立刻回家待命, 等动乱平息之日,自会有令传达!如若不从,眼前这些人就是尔等下场!” 张定边的声音十分洪亮,在他的铁血手腕之下,金陵各处要道被顺利掌控。 金陵的治安总算开始向好的方向扭转…… 未央宫内,百官早已听到了宫门外传来的巨大动静。 正在大家纷纷表示疑惑时,一名禁军侍卫前来禀报。 “启禀陛下,未央宫外,出现一群自称近卫军的军队,由沈百户率领,将皇城外的乱局控制住了。” 此话一出,殿内议论纷纷。 叶墨也是眉头一皱,不可置信的看向姜梦璇。 难道说,女帝她早已安排妥当了? 眼下一切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龙椅上的姜梦璇,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十分平静,内心却是掀起了巨大波澜。 “这么快就平定了宫门之乱?是新军太强悍,还是暴民太过羸弱?他,是如何办到的?” 片刻后,她努力平复起伏的心情,深吸一口气起身对百官道:“众卿,随朕一道,前往宫门外迎接沈百户。” 第85章 升任京兆府尹 “恭迎陛下!” 紧闭的未央宫大门缓缓推开,姜梦璇在禁军守卫的恭迎下,率先步出宫门。 身后叶墨紧随,其余百官也是带着复杂的心情跟了出去。 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弥漫,映入女帝和百官眼帘的,是成片抱头蹲地,不停颤抖的身躯。 四周,一队蔚蓝色军服的近卫军士兵游走,远处架起了一层挂有铁蒺藜的铁丝网阵,一队荷枪实弹的近卫军士兵牢牢把控了出口。 “这是……” 砰—— 不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声枪响,震的百官不由身躯一抖。 抬眼望去,不远处一名近卫军士兵,当场爆头一名试图反抗的暴民,并冲上去一枪托,将另一名刚要逃跑的家伙给掀翻在地。 这一幕,看的百官连同叶墨在内,都是目露惊惧。 唯有姜梦璇淡定地站在前方。 凤目凝视,尽显风华。 “这些,就是朕的新军,只听命于朕的军队!” 她在心中疯狂呐喊。 叶墨小声在身侧问道:“陛下,这些人是……” “叶相莫要疑虑,此乃朕的新军,近卫军!” “近卫军……” 叶墨心中大惊,姜梦璇居然悄悄组建了这么强悍的一支军队? 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平息未央宫外的动乱,这支军队绝对可以用精锐来形容。 再看着遍地尸骸,以及吓得神魂俱丧的上万暴民,叶墨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难怪啊,先帝临终前不断嘱咐老夫,一定要辅佐陛下,原来里面有这层意思在, 陛下能不声不响拉起一支精锐,当真是心思缜密,先帝这是在保护我叶家啊。” 这一刻,叶墨更是开始疯狂脑补该如何增进同女帝之间的关系。 姜梦璇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沉浸在近卫军那出众的表现之中难以自拔。 “陛下!” 忽然,沈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看到那张月余未见的冷俊面容,姜梦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中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水雾。 这个男人,为何就能这样的可靠? 收拾心情,她才开口问道:“沈浪,眼下情形如何了?” “回禀陛下,经昨夜精卫司暗中筛查,已确认此回金陵动乱为幕后之人指使, 所有要犯名单以及次犯名单,卑职都已记录在此,请陛下复查。” 沈浪取出一本名册,直接递到女帝跟前。 姜梦璇接过名册,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继续追问:“眼下伤亡情况如何?” 沈浪回道:“此回近卫军入城,未央宫前共计击毙暴民四百二十七人,射伤三百四十余人,另有上千人遭遇踩踏受伤,已确定死亡一百四十六人, 其中内含武者击毙人数为九十七人,至于城内各处要守,尚未有消息传来,卑职估算得等到下午时分才有结果。” 冰冷的数字报出,听的百官一阵头皮发麻。 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沈浪,你当真敢对平民动手?就不怕遭受民意反噬么?” “去你喵的民意!” 不曾想,沈浪瞪着眼睛直接冲那蠢货开怼爆粗,着实让百官惊掉了下巴。 “天天民意来民意去,你个废物算老几?” 说着,沈浪不顾百官惊掉下巴的举动,直接拉起一名瑟瑟发抖的暴民,拎到那名挨骂的文官跟前。 “来,告诉这位父母官,你的民意是什么?说话!” “呃……军爷饶命啊,是,是慕公子私下给了我们十两银子, 让我们鼓动街坊邻居来闹事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军爷饶命,饶命啊~” 那卡拉米早已被之前近卫军杀人的场面给震慑得无以复加,此时自然是一股脑把所知道的事都抖了出来。 那文官顿时哑口无言,只能低声说道:“那你也不能爆粗,有话可以好好说啊,这简直有辱斯文。” “你说什么?有辱斯文?来来来……” “放手,你,你要做什么,放手。” 沈浪直接拉住文官的手,把他推到人前。 “告诉我,眼下的场景斯文还是不斯文?你的斯文能解决眼前这些问题么? 废物玩意儿见个场面就开抖,指望你大楚早亡国了!” 文官吓得不住往后退缩。 “沈浪,不得无礼。” 姜梦璇及时阻止了沈浪继续闹下去。 “现在开始,京城治安暂由近卫军接管,所有相关衙署,必须全力配合沈浪行动,如有违命,等同谋逆,明白么?” “臣等遵旨。” 这一刻,百官再也不敢小看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帝,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行以君臣礼仪。 宣完口谕后,她再次看向沈浪。 “沈浪。” “卑职在。” “即日起,你暂任京兆府尹一职,继续统领近卫军,代朕将这些目无王法,违令乱纪的蛀虫都抓捕起来,肃理干净。” 沈浪眉头一皱,有些意外地看向姜梦璇。 不是,我说女帝啊,这和我们约定的不一样啊。 我是要把兵权和罪证交给你,接下来的事你来露脸善后,我退居二线数钱。 怎么现在继续让我来处理? 你这甩手掌柜当的也太明显了些。 似乎看出了沈浪眼中的疑惑,姜梦璇又加了句:“你办事,朕放心。” 顺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卑职,领命!” “现在开始,你该对朕自称为臣了。” “微臣,领命。” 即便再不愿意,沈浪这个时候也没办法退缩了。 看到这一幕的叶墨,很快就明白了女帝的意图。 “陛下这是要借此事,对整个金陵士族来次大肃清啊,但凡直接或间接参与此次请命上书的世家子弟,怕是都要遭殃了, 而陛下身边唯一能完成此事的,就只有沈浪,此事过后,沈浪必会成为世家贵族眼中钉肉中刺, 到时沈浪别无他法,最大的依仗只有陛下,只能成为孤臣任其驱策……” 想到这里,叶墨微微一笑。 “陛下好手段,先帝,老臣现在明白你为何会在众多皇子皇女中,顶着巨大压力将帝位传给陛下了。” 姜梦璇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在叶墨心目中又被拔高了一个高度。 其实,她想法和叶墨所猜想的也差不多。 让沈浪去办这件事的原因很简单,自己出手处理绝对没有沈浪那般效率,这点她有清醒的认知。 帝王首先要认识自己不足之处,方能寻找弥补手段。 如果是自己出手,定会来自各方的压力,一个顶不住就会达不到预期目标。 但沈浪就不同了,这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个性狠绝果断,是打击金陵士族阶层的最好人选。 而且,近卫军在自己手里就是摆设,但到了沈浪手中,就能发挥前所未有的战力。 比如今日,如果是自己,即便近卫军武装到了牙齿,面对暴民时真的会下令开枪么? 姜梦璇不敢肯定,毕竟设想和实际行动完全是两回事。 给沈浪放权,是她给予最大的信任。 最怕的是沈浪不接。 好在这次,沈浪没有拒绝,这让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吕蒙!” “属下在!” “按照上面名单开始点名,死了就划去,活着的就都拉出来关押到京兆府大牢,其余人等,全部登记造册,回家等候军令!” “是!” 吕蒙应声接过名册。 沈浪再次看向女帝:“陛下,快则两三日,最迟五日内,金陵一切都会恢复如常,还请陛下静候佳音。” “朕,等你的好消息。” 姜梦璇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沈浪忙碌的背影,她心中不由滑过一丝暖流。 原来可以依靠的感觉,是这样的么? 这一刻,女帝似乎再也不觉得孤单了。 第86章 哀鸿遍野1 “老师,求你了,帮帮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糊涂啊!为什么要去掺和这样的事?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都忘了?” 云麓书院内,一名年约十六岁的学生,俯身拜在一名身穿白衣,头戴黑色方巾的老者面前。 老者名叫严学藩,是云麓书院的院长兼礼仪主师。 而跪在地上的那位学生,叫马威,是他学生。 马威参与了这次帝党之争,期间在街上打砸抢不说,还不慎失手将署衙主吏打死了。 事后,他感到十分害怕,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衙门自首,反而为了免去牢狱之灾,更是去往未央宫前集结,妄图让朝廷赦免自己的罪。 而现在,随着近卫军入城,治安秩序重新建立,马威生怕被清算,便立马跑回云麓书院寻求庇护。 云麓书院是金陵各大世家集资筹款开的学院,专注培养世家子弟以及为世家谋利的学子。 事实上,由世家把持的学堂,主要培养学子以及投靠的寒门学子,等他们学成后举荐入朝为官,继续为各世家谋利。 一般情况下,以云麓书院的地位,即便皇家也不敢轻举妄动,这让很多不学无术的学子在外惹是生非后,便逃回这里寻求庇护。 只是,眼下的情况似乎十分复杂。 严学藩早已收到了城里目前传出的消息,女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其实,从集会开始之初,他就严令所有儒生禁止参与其中。 奈何,还是有不少人被蛊惑着去往未央宫。 而其中,马威是罪孽最为深重的。 冲击官府伤人性命库,致使署中主吏命丧当场,那可真是罪大恶极。 另外,沈浪升任京兆府尹的消息传来,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让严学藩本能感觉事情远没有结束。 “老师,求求你救救学生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现在满城都在抓人,我来时看到有好几间民房被那群蓝衣士兵给撞开, 他们几乎是把人拖着往京兆府赶啊,就连妇孺都没放过,老师,求你了,务必要帮帮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严学藩一脸恨铁不成钢,“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掺和朝政,不要掺和朝政,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啊!” “老师,学生知道错的离谱,现在后悔了。”马威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到严学藩脚下,“念在学生平日还算孝敬老师的份上,帮学生一回吧!” “你让我如何帮你啊?” “老师在金陵颇有人脉,各大世家都尊敬老师,只要您让他们为我走动走动,学生一定会没事的。” “罢了,你先起来吧。”严学藩轻叹一声,“这次的事你要长个记性,千万不要再犯蠢了知道么?” 马威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老师,您这是答应了?” “不答应还能怎么样?到底是我的学生啊,唉,闹出这样的事,真的是……” 砰砰砰—— 忽然,云麓书院的大门被人剧烈敲响。 下一秒,一名学生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道:“老师,不好了,门外围了好多身穿奇怪蓝衣的官兵,他们说再不开门就要硬闯了。” “老师~” 马威吓得屁滚尿流,立马躲到严学藩身后。 “不要怕。”严学藩安慰道,“你先回房间去躲一躲,这里是书院,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老师,学生拜托了。” 马威向严学藩行过一个作揖礼后,快步进入了后院房间。 “打开大门,我倒要看看,他们敢在夫子学堂闹事否!” 严学藩整了整衣冠,然后大步向门口走去。 学院大门打开一瞬,吕蒙带头率领一队官兵冲了进来。 严学藩立马上前张开双臂阻拦:“都留步!此乃云麓书院,岂能容尔等造次!” 吕蒙抬手止住了身后士兵,随后向前一步拱手道:“想来这位便是云麓书院院长严学藩,严老对么? 在下吕蒙,幼年也曾有机会读过两年私塾,先在此对严老行个礼,也算是对授业之师的尊重。” 见吕蒙如此懂礼数,严学藩不由点点头:“行伍之中难得见到你这般懂礼数的, 既然你知道这里是云麓书院,那也该明白不可带兵入内,打扰了学生求学的心境。” 吕蒙挺直身姿回道:“严老,我等此来并无他意,只要严老交出贵院学生马威,我可以用人品担保,学院一切都会完好如初。” 严学藩脸色顿时铁青:“吕将军,我再说一遍,这里是学院,学子求学的地方,不是由你领兵任意胡来的地方……” 吕蒙面无表情:“学子求学,学的是治国之道,而不是离经叛道,贵院马威火烧市署案牍库, 导致主吏身亡,严重触犯了我大楚律例,必须带回京兆府交由沈大人审问定罪, 如若严老要包庇马威,那在下可以先在这里提个醒,以我们家沈教官的脾气来处理, 带走的可就不单单是个马威了,望严老三思后行,莫要因为一时失足酿成无可挽回的过错。” 严学藩被震住了,他颤声问道:“沈府尹?他……想怎么样?” 吕蒙看了眼书院四周,顾左右而言他:“在下自小就听闻云麓书院乃是楚国上流高等学府,今日只是窥见一角就感心旷神怡, 想来这片书院也是花费了严老无数心血吧,自然也一定不想看到三十年的苦心经营就这样一朝尽毁,对吧?”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还请严老以大局为重,在下相信贵校大部分学生都是忠君爱国的,未来大楚之栋梁, 要是因为某些个败类而自毁前程,严老也一定会痛心疾首, 试问严老,若是这些学子全部以包庇嫌疑罪记录案牍, 他们学成之后,又有哪位朝臣士家愿意举荐担保有案底在身的? 怕是即便当个小吏也是种奢望,还请严老仔细想一想,你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如此几乎是明言的威胁,让严学藩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严老,把人交出来,或者你告诉我人在哪儿,我自己去找, 若是耽误了时辰,在下也不好回去跟沈教官交差,毕竟时间不等人, 若是严老还是不愿配合,学府封禁令下来,贵院所有学子怕都会遭受牵连, 您老,真的想要看到这一幕在自己眼前发生么?” 严学藩一听,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吕蒙说话语气一直都很恭维,但字字句句却都是诛心之言,直切要害。 犹豫片刻后,他痛苦闭上双眼,把头侧到一旁,抬手指了指反方向的庭院。 “搜!” 当吕蒙吐出这个字时,严学藩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好在被边上两名学生给及时搀扶住。 不一会儿,两名士兵就押着马威出了庭院。 “老师,救我啊老师~” “你为什么要出卖学生,老师,老师啊~” “你为什么要出卖学生!回答我啊!” “严学藩,你不得好死!敢出卖我?等我出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各位军爷,这一切都是严学藩指示的,抓他,抓他呀,他才是主谋!” 马威绝望地向严学藩求救,见严学藩没反应,顿时恼羞成怒,开始颠倒黑白诬陷。 但此时的严学藩,在吕蒙威压下,根本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可无论他说什么,还是改变不了被带出学院的结果。 “严老,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多有叨扰还请严老理解,等有机会,在下会再来拜访严老,告辞。” 吕蒙站直军姿,向严学藩行了一个军礼。 随后转身大喊:“收队!” 百十名近卫军士兵立马转身,踱步向学院大门外走去。 “唉呀~” 等吕蒙一离开,严学藩实在受不了恐惧,老泪纵横起来。 然而,云麓书院不过一个缩影而已。 整个金陵城内,对于此次事件善后清算抓捕,正在雷厉风行的进行着。 风波,并未随着暴民被冲散而终结。 真正的清算行动,甚至才刚刚开始。 曾府密室内,曾谦、慕长歌、梁有信以及赵元礼四人,正各自端着一杯茶不停瑟瑟发抖。 四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说话,只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恐惧。 “砰砰砰——” 忽然,一声敲门声回荡。 吓得梁有信直接失手砸翻了茶盏。 “什么,什么,什么人!” 曾谦壮着胆子问了一声。 门外传来管家断断续续的声音:“老爷,是我,不好了,少爷和小姐还有太老爷他们出城时,被近卫军,扣下,送到京兆府去了——” “啊~” 曾谦一个没坐稳,直接摔倒在地。 “完了,这下全完了——” 第87章 哀鸿遍野2 夜色如墨,远处犬鸣不绝于耳。 经历惊心动魄一日的金陵居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逐渐进入了梦乡。 通往南门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快速疾驰,充作车夫的几名后天圆满境武者,一边驾赶马车,一边警惕地环伺四周。 车厢内,是曾谦几人。 他们知道局势有变,继续留在城里无疑会遭受清算。 于是,打算趁夜色赶紧离城,并打算往青玉峰方向,寻求太后姬玉曦的庇护。 “没事的,只要见到太后娘娘,我们就一定会没事的。” 曾谦不断安慰着自己。 梁有信跟赵元礼同样把希望寄托在姬玉曦身上,只要姬玉曦回朝,自己的祖业和性命就一定可以保住,甚至还有机会倒搭一钯也说不准。 而慕长歌则想离开金陵后,前往玄天宗寻求白天宇庇护。 一车人带着不同的心思,缓缓驶向了城南大门。 “站住!” 忽然,一队带甲的士兵拦住了马车。 武者眼神一冷,本能开始运劲突围。 但很快,曾谦拉开帘子一角,丢出一包银子。 “几位,行个方便吧,家中老父亲病重,急需我等回去准备后事。” 几名守卫闻言,提着灯笼向车帘前凑了凑。 曾谦努力让自己脸上表情保持冷静,冲着他们笑了笑。 “现在是戒严时间,可有京兆府手令?”为首的侍卫问道。 曾谦再次扔过去一包银子:“军爷,事态紧急,行个方便吧,等在下回城后,立刻去补办手令,拜托了。” 见人又是作揖又是拱手,守卫之间相互望了眼,随后掂了掂手中银袋,便让开了路。 “既然家中有急事,那就过去吧,记得来时一定要补办啊。” “好的军爷,多谢,多谢了。” 曾谦连声道谢后,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车夫也放松了警惕,继续驾车向城门口行去。 “总算是混过去了。” 坐回车内,曾谦不由松了口气。 但马车刚没行几步,却又被逼停了。 “怎么回事?” 曾谦带着不解的心情,再次拉开车帘。 但映入眼帘的画面,却是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只见眼前一名身穿蔚蓝军服的军官,面无表情抬着右臂,左右两侧各有十名步兵,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马车。 车夫眼神一冷,再次催动体内真气,打算关键时候来个拼死一搏。 他没有见识过白天毛瑟98k的威力,天真的以为不过就是群修为都没的凡夫俗子,一口气冲杀过去就是了。 孟珙面无表情逼停车驾后,直接上去行了个军礼:“可有通行凭证?” 曾谦努力压抑内心的恐惧,说道:“军爷,我等家中有急事,来不及补办手令,还望行个方便。” “没有京兆府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回去吧。” 孟珙说完,头也不回直接向城楼走去。 曾谦还准备继续劝说,但充当车夫的武者却受不了被一介凡夫俗子轻视,立马跳了起来。 “直娘贼,一群兵痞装什么装,看我阴阳浑元功的厉害。” 刹那间,武者周身劲风大作,周身浮现一股逆转的白色气浪。 “受死~” 运功到极致后,武者猛地前掌一拍,打算直接结果孟珙。 砰砰砰砰砰—— 但下一刻,二十支步枪,连同城楼上十支步枪同时开火。 只一瞬间,三十发子弹有足足二十七发落在他身上。 顷刻间,这名武者就沦为一个血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瞪大眼睛至死都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如此不堪的死在一群凡夫俗子手中。 孟珙缓缓转过身,冷笑一声,看着完全呆若木鸡的曾谦,直接一挥手。 “全部拿下!” ……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近卫军在各地衙署以及精卫司的配合下,抓捕行动一直持续到凌晨才停下。 京兆府内,魏东海、杨雄联合沈浪经过一夜初步审讯,直接判决了其中四成要犯死刑。 “不,我不想死!” 马威在听到魏东海对自己的判决时,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娘,我要见我娘啊~” 他在府堂之上哭哭啼啼,引起无数相同命运的人共鸣。 作为旁审的杨雄和魏东海看了眼边上昏昏欲睡的沈浪,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冒头。 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这少年残酷无情的一面。 那些世家大族他说抓就抓,但凡敢抵抗者,连同族中孩童也不例外,全部击毙。 他当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去得罪这个女帝宠信的未来帝婿。 或许被哭的心烦意乱,沈浪缓缓睁开了双眼。 “哭完了没有?” “大人,求您饶了我这回吧,我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 马威向沈浪不断磕头求饶,乞求能用学生的身份留活一条命。 “是啊,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更加不能放过你。” 沈浪坐直身子,冲马威一行人微微一笑。 “儒生就该在学堂好好求学以报国家,但你们呢? 助纣为虐,借着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祸害城中百姓,冲击中央运转机构, 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是学子?你们在学堂都学了些什么, 学如何把国家搞乱,学如何逼宫么?真是岂有此理!” 沈浪一声咆哮,震的这些暴徒胆颤心惊。 “我们,我们也是被蒙蔽的啊,大人。” 马威还想做最后挣扎。 沈浪却狞笑道:“你们想说无知不是罪对么? 没错,无知不是生存障碍,但也不是你们可以脱罪的借口, 你们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要怪就怪你们脑子不好使, 要怪就去怪唆使你们引发暴乱的罪魁祸首去吧。” 话毕,手一挥。 立马就有一堆衙役将他们带了出去。 瞬间,这群家伙就开始山呼海啸的求活。 “大人,大人你听我说啊,我爹乃是先帝身边的侍卫,你不能杀我!” “实话告诉你,我母亲乃是女帝陛下,你要杀我就等于和陛下作对!劝你三思而后行。” “大人三思啊,我是女帝陛下的白月光,知道柳如烟的故事么?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杀了我,陛下她一定会跟柳如烟那样疯狂报复你,直到把你活活逼死的! 沈大人,你也不想那样对吧?不如放了我,我去和女帝陛下说说好话,她一定不会……不不不不……大人,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啊……” 沈浪算是见识了,人在危急时刻为了活命,真的是什么理由都敢编。 这让他忍无可忍,直接改了用刑方式。 “麴义!” “属下在!” “午时时分,刑场执行枪决,通知你部中今日尚未开枪的士兵来执行。” “遵命!” 麴义满脸凶狠,领命而去。 等做完这一切后,魏东海小声问道:“沈大人,曾谦、慕长歌以及梁、赵两位主犯该怎么办?” 沈浪想也不想直接说道:“从犯尚且不容姑息,主犯又岂能放过? 将他们一并拉往刑场,无需审问直接枪决。” “这……”魏东海劝道,“大人,曾谦可是相国府门生,叶相那边……” 沈浪却是装模作样向城门方向拱手,义正言辞道:“本官眼里没有叶相,只有陛下! 陛下既然将这事全权交由本官处置,本官自然是要尽心尽职的处理好,如此国之祸害, 落到本官手里,岂能放过,总之,曾谦、慕长歌必须正法, 至于他们的家眷如何处置,全权交由陛下定夺。” 说完,眼一眯:“两位大人,你们该不会觉得叶相比陛下还要大吧?嗯……” 魏东海和杨雄冷汗直冒,异口同声道:“一切全凭沈大人做主便是,我等必全力配合。” “嗯,这就对了。” 沈浪这才狞笑着靠在椅背上,继续打起了盹。 第88章 哀鸿遍野3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刑场外围里三层外三层早已围满了人。 刑场内,数百名暴徒背缚双手,集体跪在地上。 刑场外一侧,几队荷枪实弹的近卫军矗立不动,随时等候军令下达。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慕长歌双肩被打上铜钉,气海被封印。 此刻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惊恐的目光不停在场上转悠。 不远处,赵元礼、梁有信,以及曾谦也是满脸麻木,眼神中依然透着一丝疑惑。 可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吧? 刑场外的民众议论纷纷,不少遭受民乱波及的商贩、居民都是对这些人即将到来的下场拍手称快。 咣—— 一声铜锣回响,沈浪缓步走到了主刑台上。 魏东海和杨雄也是紧随其后。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以沈浪居中,一起坐到位置上。 “冤枉啊大人,我们真的冤枉啊~” “大人,求您开恩啊,我还小,不懂事啊~” “大人开恩,开恩啊,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 沈浪一出现,刑场顿时哀嚎一片。 就连最靠近刑台的曾谦,也开始努力讨好沈浪。 “沈浪,我知道你想当大楚帝婿,这样吧,你放我走,我一定让你当上帝婿,怎么样?” 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一条狗。 “哼。” 可沈浪现在对这种傻缺,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冷哼一声甚至有意避开了两步。 “听说愚蠢会传染,我可不想因为这群傻必变得跟个白痴一样。” 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干出如此作死的事,可曾谦这活人的下限,实在是太让沈浪无语了。 整个过程仿佛就是一群人吃饭时喝高了,然后一拍脑门想出唱这么一台掉脑袋的戏。 更别说,女帝早已想等你们自己暴露,这样可以找借口除掉你们。 杨雄也厌恶地看了曾谦几人一眼,随后追上沈浪说道:“都到了这时候,还说这种鬼都不信的话,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沈大人,还是赶紧用刑吧,大楚律法处刑犯人时间不过是个纸面形式而已,差不多得了。” 沈浪坐到主刑台前,双手一摊桌面:“话可不能这么说,律法就是律法,哪怕它再不公正,也必须在修正前严格遵守, 尤其是我等朝廷命官,更是要以身作则,不能用一句差不多得了就搪塞过去,这是对法律不公,更是在藐视陛下的皇权。” 另一边的魏东海闻言,立马拍起马屁:“沈大人对大楚对陛下真可谓是忠心耿耿,当真是我辈官场之表率也, 下官以为,朝廷上下当以沈大人为榜样,方能进步方能成长。” 这话说的,沈浪不由喜上眉梢。 他单手枕在一侧脸颊,努力保持镇定,时不时把手势摆成“八”摩擦下巴上唇,为的是不让自己笑出来。 阿谀奉承固然是糟粕,但偶尔听听也能让人心情愉悦,更何况,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两位大人过奖了,沈某何德何能当此百官表率,一切不过为了陛下,为了社稷。” 他恭维了几句后,继续切入正题。 “不过,光这么干坐着等也不是办法,你看现场那么多百姓支持我们,不如趁还有时间,宣读下这些暴徒的罪状?” 杨雄立马一摆衣袖,顺势朝沈浪竖起大拇指:“沈大人这手当真是神来之笔啊!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公布曾谦等人的罪状, 让百姓知道这群暴徒因何处刑同时,也能让他们明白律法的重要性,妙,果真是妙。” 魏东海立马接过话:“此举最重要的是,还能杀人诛心,让曾谦这群暴徒即便死后也能遭人唾弃!” 听着身边两位不断拍出的彩虹屁,沈浪算是明白了为何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削尖脑袋也要挤进官场混个一官半职,有机会就要往上爬。 看看这两位,现身说法的典型。 实在太让人欲罢不能了。 “好,那谁来陈述下主犯的罪状吧。” “我来吧。” 魏东海率先抢过罪状书,刚准备念时…… “女帝驾到~~” 刑场上一声响亮的喊声,立马让围观的百姓齐齐低头跪倒在地。 很多人做梦都没想到,至高无上的女帝居然会亲临刑场?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魏东海、杨雄以及沈浪三人立刻起身退到一旁迎接。 不多时,一群禁军护卫在人群中分开一条路,姜梦璇以及叶墨等一干文武一道进入刑场内部。 “参见陛下。” 姜梦璇走上主刑台刹那,沈浪三人立马拱手施礼。 “免礼。” 姜梦璇凤袖轻甩。 “朕今日,与文武前来,是为观摩处刑而来,沈府尹你不用管朕。” 沈浪闻言,心中不断吐槽:这话说的你自个儿信么?你来了大家都关注你了,谁他喵会看我? 但嘴上依然是:“一切听凭陛下做主。” “嗯。” 姜梦璇看沈浪,是越看越顺眼,眼里满是宠溺。 这时,刑场上的枪毙犯,在看到女帝亲临后,纷纷骚动起来。 “陛下,臣等冤枉啊~” 曾谦第一个带头大喊。 “陛下,臣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陛下,请陛下开恩,饶了臣吧!” 梁有信、赵元礼也纷纷开始哭诉求饶。 姜梦璇玉眉一蹙,对沈浪说道:“何时开始执刑?” “回禀陛下,尚需半个时辰方到午时三刻,臣正准备当众宣读这群暴徒的罪状。” “那就由朕来宣读吧。” 沈浪一愣,很快就应道:“是,臣遵命。” 于是,他引着姜梦璇到主刑桌前,叶墨等其余文武也分别在各自观摩台前入座。 女帝一来,魏东海和杨雄自然得离开三步之外以示尊重。 同时,十分羡慕沈浪能如此受女帝恩宠。 “陛下,这些便是曾谦等主犯的罪证。” “你昨夜送来的,朕已经看过了。” 姜梦璇浅浅一笑,随后拒绝了沈浪递来的罪证,面无表情开始无稿宣布曾谦的罪状。 “朕,大楚女帝姜梦璇,郑重在此细数曾谦、慕长歌等死囚罪状!” “曾谦,祖籍交州,世代为我大楚士族,旧历十一年入京为官,受先帝信任,托其京兆府尹一职, 然,其身任京师要职,却不思尽忠职守,反而拉党结派,伙同地方士族欺压交州本地百姓, 在其任职期间,吞并交州民田六十二万亩,私自开设盐井三十六座,盗取地方库银四百六十万两, 即便如此尚不满足,数月之前,为了交州西山二十六万亩朝廷开垦良田,不惜勾结江湖败类, 对西山城郊的百姓进行无差别屠戮,造成上万人罹难,致使无家可归的农户达两万之多, 农户无田便沦为流民,流民为了生计不得不向京师求生,然在迁徙过程中,流民受尽各种磨难, 最终只有六千余人抵达京师,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曾谦! 竟是与朕之选婿,慕长歌以及一干朝堂败类联合,妄图颠覆朝政,更是不惜挑拨民意与朝堂对立, 不惜以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来巩固自己的利益,如此衣冠楚楚的败类,你们说,到底该不该杀?” 百姓听的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个曾谦竟是如此恶毒。 “曾谦,你个恶魔,还我儿子命来!”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妇孺愤怒的呐喊。 “处死他们!” “处死他们!” “处死他们!” 瞬间,所有人被女帝一番说辞激起怒火,竟是不约而同极力要求处死刑场上暴徒。 曾谦等人闻言,却是早已面如死灰。 他们明白,彻底完了,家族也完了。 坐在观瞻台上的叶墨阴沉着脸,最终也是无奈叹息一声。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沈浪一声令下,麴义立马手一挥,第一队百人立马上前,将枪口对准了跪在最前方主犯的后脑勺。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是玄天宗弟子,宗主白天宇是我师尊, 道尊沈昭乃是我家先祖丈夫,你们不能杀我啊~” 慕长歌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大小便都失禁了。 曾谦、梁有信一行人也是欲哭无泪。 “行刑!” 砰—— 随着麴义一声令下,上百道火光从枪口一闪而过。 哭喊声立马制止,跪在地上的囚徒一个个前栽倒下。 “好~”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而叶墨在看到步枪执行处决的一幕,心中也是大受震撼。 第89章 太后回朝 青玉峰古刹内,太后姬玉曦与一名男宠缠绵交织,尽情挥洒着欲望和汗水。 半个时辰后,一切尘埃落定,姬玉曦一脸满足,乖巧的如同小猫一样趴在在男宠的身上。 “小心肝,你真的很努力了呢,我很满意~” 姬玉曦手指轻轻滑过男人结实的胸肌,眼中满是迷恋。 男宠微微一笑,侧身抱住姬玉曦,忍不住亲了下她的额头。 “太后娘娘,这几日能与您共度良宵,玉奴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就算现在让玉奴立马去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真的么,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噢,嗯哼,我的小心肝, 哀家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真想让你夜夜陪着哀家,驱散这漫漫长夜的空虚和寂寞。” “玉奴随时听候太后娘娘调遣,只要太后娘娘有需要,玉奴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满足您。” “那可要说话算话后,哀家的小心肝,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乖,听话哦~” 姬玉曦亲吻了下男人胸肌,随即起身抓过一件丝衣披在身上,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梳理自己乌黑的靓发。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女声。 “太后娘娘,京城急报。” 姬玉曦淡淡回道:“有何急报?” “舒悦密信,金陵城中发生民乱,数十万百姓冲击各地衙署,甚至硬闯未央宫。” 姬玉曦梳理头发的手本能一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曾谦、梁有信、赵元礼以及京师二十六家豪族,拥立慕长歌成为帝婿,陛下不从,故而产生这次风暴。” 姬玉曦闻言,心中一喜。 但嘴上却道:“就因为这点小事,搞出这么大动静? 唉,哀家就说先帝的眼光真不行,若是让蜀王登基,又岂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早在丫头登基前哀家就劝过先帝,但先帝就是不听, 罢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还不是得哀家回去主持大局么?” 然而,门外的人却道:“回禀太后娘娘,金陵乱势已于两日前被女帝新任京兆府尹,沈浪给平息了。” “什么!平息了?” 姬玉曦一愣。 “是如何平息的?” “沈浪领新军入城,直接对请命的人群展开武力镇压, 导致金陵城内死伤无数,仅仅一日功夫,金陵乱相就已彻底平息。” “荒谬!” 姬玉曦猛地将手中木梳往梳妆台上狠狠一拍。 “那些可都是我大楚国子民,他怎么敢动手的!那些朝堂重臣呢?这个时候怎么就不站出来弹劾沈浪?” “是陛下授意的,那些参与此事的主犯,包括曾谦、梁有信等二十六家家主全部被处决了,家眷关押的关押,流放的流放, 现在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出面弹劾沈浪?” “动作居然这么快?” 姬玉曦满脸不可置信。 “就几天时间?” “是的,太后娘娘,从动乱爆发到平息,只用了不到五天时间。” 姬玉曦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丫头居然如此果决狠辣,这些年连哀家都没看出来,失算了。” 门外声音再度响起:“太后娘娘,现在该怎么办?” 姬玉曦:“丞相府那边就没动静么?” “太后娘娘,叶相似乎早已察觉曾谦以及那金陵二十六家大部分是您暗中扶植的人, 故意借女帝之手铲除,当然这只是属下的分析,没有办法查证明白。” “这个老狐狸,当真是心思缜密,那个沈浪莫非也是叶墨安排的?” “属下不知,沈浪与叶墨之间交集并不多,暂时无法判断。” 姬玉曦深吸口气,思索半晌后,立马说道:“传哀家懿旨,即刻摆驾回宫。” “可是太后娘娘,您为先帝祈福期还未到,此时回宫就怕……” “来不及了,哀家要再不回宫,这大楚的朝堂就真要被那丫头掌控了, 哀家最怕的就是丫头跟丞相府合作,这对哀家而言实在不利! 哀家必须回宫趁丫头还没成势前重新拿捏,如果脱离了掌控,那哀家就只能想办法毁了她, 摧毁她身心最好的办法,变成宫廷秘录内,那传闻中人尽可夫的淫帝,到那时她还有何面目坐在龙椅上!” 门外立马没了声音。 姬玉曦起身看了眼还在床榻上的男宠,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年轻的身体,真是让人迷恋啊。” 说着,她迅速穿戴好衣物,拿起桌上的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后走到床榻前。 “小心肝,这些天受累了吧?” 姬玉曦风情万种,用极其酥软的声音,在玉奴耳边吹着热气。 玉奴朦胧地睁开眼,见姬玉曦已经换上了一身正装,不由有些意外。 “太后娘娘,您这是……” “哀家有急事要回京处理,以后不能陪你了,这杯酒就当是我们的分别礼吧。” “啊?那玉奴岂不是再也不能陪太后娘娘了?” “嗯哼,等哀家处理完宫里的事,自会把你接入宫中, 到时我们再也不分离了,来,喝了这杯酒,哀家来喂你,嗯哼。” 玉奴被这软萌的声音撩的浑身发麻,当场就失去了辨别能力,本能张嘴喝下了姬玉曦喂过来的酒水。 “乖,这才听话嘛,小心肝,哀家可真舍不得你呢,但你也不要怪哀家,哀家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哦~” 说着,姬玉曦在男宠脸颊上吻了一下后,抛了个媚眼就起身向外走去。 玉奴摸着自己脸颊,还在回味刚才的温存。 忽然,他瞳孔一缩。 紧接着,剧烈的腹痛传来。 “为什么,噗~” 大口鲜血从嘴里吐出,再抬头,男宠满脸狰狞,七孔流血。 “太后……娘娘……” 下一刻,他滚下床榻,头一歪瞬间气绝身亡。 姬玉曦一甩锦袖,看都没看男宠尸身一眼,直接转身对门外喊道:“传令,摆驾回宫!” …… “简直有辱斯文,此次事件乃是我兵部平息, 若非近卫军力挽狂澜,鬼知道这样的场面还要持续多久!” “吕尚书,你说话能要点脸么?近卫军乃是陛下亲卫,非你兵部管辖, 你是怎么好意思把功劳往自己头上揽的?说来说去,还是我户部最有发言权。” “林尚书,这件事怕是跟你户部最无关系, 犯人都是由我刑部主审定罪,你告诉我你户部到底参与啥了,好意思说这话?” “够了,都别吵了,我工部才有话说,这次京师多处房舍街道遭到破坏, 眼下急需修整,京师乃是楚国颜面,你们好意思让外人看到京师这番模样?” “说我礼部不行,那本官倒想问一句,如果礼部后续不跟进, 不对万民进行教化,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又该怎么办?什么叫防范未然知道么?” 最后是叶墨开口了:“你们一个个当朝二品要员,却跟个市井泼妇一般吵个不停,此事终究是由我吏部来分配才对。” 未央宫,整个皇极殿都吵作一团。 姜梦璇凝眉望着百官争执,却没有心情去阻止。 金陵暴乱风波刚结束两天,朝中六部官员开始为抄家数额以及相关分配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六部各执一词,都认为自己是抄家主力,就连叶墨也没有免俗。 曾谦等二十六家京城士族覆灭后,留下了一笔海量资产急需等朝廷去查抄。 经过户部统计,查抄产业全部换算白银,绝对不会低于七千万两,甚至有可能过亿。 对此,六部各处谁都不肯放弃这么一个扩充流动资金的机会,因此吵的是面红耳赤。 更有几名官员一言不合,直接撩起袖子在精神物理双重层面打成一片。 若不是顾及到女帝颜面,叶墨也想跃跃欲试了。 六部之间也是竞争关系,谁手里钱多,谁就能干出更多政绩,谁在朝堂上就有话语权。 这也是大楚朝政默许的行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最想要得到这笔抄家产业的,就是看上去心如止水的女帝大人。 “这些都是朕的,你们一点力都没出,是怎么敢跟朕抢的?” 但身为帝王,她是无论如何都干不出亲自下场去跟百官争财产这种逆天的行径。 最后,她又想到了沈浪。 而沈浪则是在两边拱火,迫使六部之间的单人互动,逐渐发展为大型群体肢体触碰事件。 “上啊,魏大人,你这八尺身躯还怕那矮冬瓜么?换我上去就是一个左正蹬,再一个右边腿,然后打骨折,不就结束了?” “张侍郎,你和孙侍郎这样拉拉扯扯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俩有什么特殊癖好,攻他下三路啊,一招拍裆手再接一个撩阴脚,保准你能打十个。” “吕尚书,你真的是兵部之首么?为何连个礼部的都干不过,传出去怕是有失颜面吧,真打不过就去摇人啊,兵部难道还怕礼部么” 就这样,在沈浪左右逢源之下,皇极殿内顿时鸡飞狗跳,群臣在物理精神双重层面彻底打成了一片。 眼看闹得差不多了,姜梦璇直接出声:“好了,此事暂且搁置,等得出一个合理的分配方式再行商议, 沈府尹,叶相,你俩散朝后到御书房见朕,退朝。” 说完,姜梦璇起身在晴雯陪同下,离开了皇极殿。 第90章 君臣分赃 退朝后,沈浪和叶相分别按照女帝指示,踱步来到了御书房。 “叶相,朕也不瞒着你了,此次抄没曾谦、梁有信等二十六户豪门的家产,朕也想获取其中一份,你说,朕应该分得多少才对?” 姜梦璇直接开门见山,装也不装,和叶墨来了个正面对垒。 然而,叶墨似乎早已料到一般,对姜梦璇提出的建议丝毫不觉得有半点意外。 “陛下,可否告知老臣,您大概要多少个数,老臣也好心里有个明白。” 姜梦璇端起茶盏,轻轻滑了下碗盖。 “七成。” 叶墨眉头一皱:“陛下,这恐怕有点难办。” 姜梦璇端起一杯茶,轻滑茶盖,缓缓说道:“叶相,朕需要这笔钱自然是有大用,朕还是希望你能想想办法。” 叶墨缓缓伸出三根手指:“至多,三成,如果三成的数额,老臣可以着手去安排下,再多,老臣也无能为力。” 姜梦璇摇摇头:“罢了,朕再退一步,只要六成,叶相,你该不会连这也不答应吧?” 叶墨拱手回道:“陛下,抄家所得三成归入您名下,已经是占大头了,六部眼下也到处需要用钱, 再多,老臣也无法和他们交代,还请陛下见谅。” 姜梦璇凤目轻阖,侧首看了一眼似乎在研究茶盏成色的沈浪,不由露出一许幽怨的情绪。 这个沈浪,现在开始装死了是吧? 无奈,她只能继续跟叶墨扯皮:“叶相,六成是朕的底线,朕要这些钱是为了大楚社稷,还望叶相能想想办法。” 叶墨回道:“六部所需这笔钱也同样是为了社稷,同样也请陛下谅解。” 君臣二人在分配问题上谁都不愿意让步,就这样彼此打起了太极。 沈浪对此倒是乐的清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这样吧,三成五,陛下,三成五是最大的底线了,再多,老臣也无法跟六部交代了。” “叶相,既然你松口了,那朕就再大退一步,五成,就五成,真的不能再少了。” 叶墨叹口气道:“自古以来哪有君王和臣子争利的?陛下这般行径,又成何体统啊, 何况天下都是陛下的,六部的钱不也都是陛下的钱么,陛下何必跟朝堂群臣争自己的钱?” 姜梦璇:“叶相,朕也说句实在话,朕要敢动国库一分钱,怕是明日就会被您在朝堂上逼着写罪己诏吧?” 叶墨微微一怔,自从近卫军入城以来,姜梦璇的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微妙改变。 似乎变得不再刻意隐忍,会在适当时候迫切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 要换从前,姜梦璇根本不可能和自己坐在一起讨论抄家的问题。 他又看了眼边上满脸无所谓的沈浪。 一切都是这个少年带来的。 近卫军的装备,素质,战斗力,留给叶墨极其深刻的印象。 任何人有了自身保障势力,心性必然会产生变化。 除了沈浪,叶墨实在想不到整个大楚还有谁,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让女帝变得这般自信从容。 见叶墨久久没给答复,姜梦璇索性放下未曾饮用一口的茶盏,直接说道:“叶相,朕要这五成的分配, 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如果不答应,那朕就只能让近卫军负责查抄了。” 叶墨闻言,起身劝道:“陛下,四成,这是老臣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如若让近卫军负责查抄,势必会引起六部官员强烈反弹, 想来陛下也不愿见到明日朝堂之上被群臣说教,还请陛下三思,以大局为重。” 姜梦璇长叹一口气,玉指轻点额头,明眸不停瞄向沈浪。 她现在希望他来分担一些。 “唉……”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沈浪,眼看是躲不过,知道必须要提出自己的意见了。 “陛下,就按叶相的提议,四成就四成,但是……” 叶墨眉头一皱:“但是什么?” “金、银、商铺、房宅一律折算成土地、林场和矿脉, 另外,我还希望以叶相的名义,向民间世家筹集一笔两千万两白银的借款交到陛下手中。” 这话一出,不光叶墨,就连姜梦璇也傻眼了。 叶墨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不单要四成收益转化的土地产业,还要白白拿走二千万两? 沈大人啊!是你疯了还是本相聋了?” “不是白要,是借!以后会还的。” 沈浪淡定地说道。 “何况,下官也可以跟叶相担保,这两千万白银每一分钱都会花在该花的地方,绝对不会浪费。” “哈,这老夫可真是闻所未闻。” 叶墨被沈浪的话逗笑了。 沈浪摊摊手:“如果叶相不答应,那也无所谓,大不了曾谦案件重审,看看还有没有从犯遗漏什么的。” “沈浪!” 叶墨被沈浪的无耻给气的血压高升。 重新审理旧案,这又要磨蹭多少时间? 以刑部和大理寺的效率,没个三五个月怕是压根别想结案。 “还请叶相成全。” 沈浪却是不卑不亢,笑着向叶墨行了一礼。 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叶墨忽然笑了。 “好好好,好一个沈浪,陛下,就按沈府尹所言,老臣会尽快为您筹集出这两千万两白银。” 姜梦璇心中一阵暗爽,脸上却是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叶相了。” 可下一刻,叶墨话锋忽然一转:“但老臣也有一个条件,还请陛下恩准。” “叶相有何要求?” 叶墨直起身道:“此次金陵事变,沈府尹行事果决,迅速平定乱势,阻止事态扩张纵然是功不可没, 但其下令让近卫军擅自射杀平民,引起了城内多数反弹,老臣以为,该卸去沈浪的京兆府尹一职。” “不行!” 姜梦璇闻言凤目一缩,立马起身。 但没想到,沈浪却率先拿出随身早已备好的京兆府官印。 “不劳叶相费心,其实这什么京兆府尹的位置,我坐着是真的不习惯, 本来就是暂时委任,如今京城事态平息,即便叶相不说,我也打算请辞了。” 姜梦璇急了:“沈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浪拱手回道:“陛下,卑职实在不适合主管京兆府,之前临危受命也是迫不得已, 如今时局已定,也是时候交出官印了,而且叶相说的也不错,金陵上下所有人见到卑职就跟见了鬼一样, 若是继续坐在那个位置,卑职怕有一天会被人偷摸着做掉可划不来, 还是交出官印,免得出门被人认出来戳脊梁骨。” “你……” 姜梦璇急得直想跺脚。 好不容易把沈浪骗到高位上,目的就是能为了让他巩固住京师各地的秩序。 结果,叶墨偏在这个时候提这要求,这不给了沈浪助攻么? 好不容易实现的算计,就这样被轻易“戳穿”了,姜梦璇只感觉心里堵的慌。 叶墨笑着看向沈浪:“看来沈百户也是有自知之明, 倒是让本相高看了几眼,放心,本相一言九鼎, 一定会尽快为陛下把事办妥的,二千万两银子,一文会少送交陛下手里。” 心中却对沈浪不贪恋权势,急流勇退的行为,有了一个十分肯定的评价。 “报~” 就在这时,舒悦在御书房外启禀。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遣人传来口谕,她正在返回京师的路上。” 听到这个消息,姜梦璇和叶墨齐齐脸色一变。 唯独沈浪莫名其妙。 太后又怎么了?至于这么紧张么? 姜梦璇:“太后娘娘何日抵京?” 舒悦:“大概明日午时。”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 “奴婢告退。” 等舒悦一离开,叶墨直接对女帝说道:“陛下,抄家的进程必须得加快了,务必赶在太后回宫前完成登造。” 姜梦璇眉头紧锁:“如此短时间,怎么可能办的到?” 叶墨:“陛下,老臣可以先出城面见过太后,尽量为陛下多争取半日时间。” 姜梦璇有些意外地看着叶墨。 叶墨这副表情,怎么感觉像是站在自己身边? 还是说,叶墨也早已跟太后勾结一起,合着一块迷惑加害自己? “陛下,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了,老臣就先去准备了。” 不等女帝反应,叶墨已然行礼离去。 沈浪也起身:“陛下,如果没有其他事,那么卑职也先告退了。” 第91章 任何时候,朕都信任你 叶墨走后,沈浪也起身告辞。 “陛下,这里应该也没卑职的事了,那卑职就先退下了。” “沈浪,你给朕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辞去京兆府之位?” 姜梦璇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沈浪不放。 “你知道么,京兆府这个位置有多重要!朕好不容易借此机会将他握在手里, 可你,你就为什么不明白朕的用意?” 她这话表明自己完全把沈浪当心腹来对待的,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情绪。 沈浪早已料到姜梦璇会这么说,平静回道:“陛下,就算卑职不请辞,这京兆府尹的位置卑职也注定坐不下去, 卑职在京师大力镇压暴民的举动,已经得罪了满城世家大族,很快就会遭受各方弹劾, 如果陛下不按他们意愿执意保卑职,那么曾谦这场事变处理的就毫无意义了, 请陛下好好想一想,一个手染世家百姓鲜血,在文武看来满身污点的人坐镇京兆府,会给陛下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与其等这一幕发生,不如主动退位,也好给叶墨一个面子,以免彼此伤了和气, 这是必要的妥协,他们是绝对不允许脱离自己掌控的势力坐在那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的。” 姜梦璇一听,这才收敛了刚窜起的情绪。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可京兆府位置至关重要,眼下你又拱手让了出去,朕担心……” 沈浪打断道:“陛下多虑了,京兆府的地位或许没陛下想的那么重要。” “这话怎么说?” 姜梦璇顿时好奇心起。 沈浪解释道:“这次风潮能快速平定,全是新军功劳,京兆府那边对此根本毫无作为, 陛下以为这么一个鸡肋衙署,拿不拿在手中又有什么区别呢?世家视其如珍宝,而我觉得可有可无, 只要陛下将新军牢牢掌控在手,还怕由谁坐镇京兆府么?卑职担心的反而是世家借此反扑陛下, 无论怎么看,把京兆府的位置空出来,反而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姜梦璇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新军入城只一日时间就平息了城内各处动乱,这其中固然有出奇制胜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新军展现出的超强战斗力以及行令禁止的高级素养。 虽然事件过后,不少士兵因为第一次杀人开始出现集体呕吐,浑身发冷的迹象,但这都是一名合格士兵必经的道路。 想到这里,姜梦璇释然了,同时产生了要强烈扩军的念头。 至于京兆府,被沈浪这么一分析,还真是可有可无了。 于是,她说道:“沈浪,你短短三个月时间就能操练出一支如此强军, 如果朕打算将士兵扩编到三万人,你能在同样时间给朕操练出来么?” 不想,沈浪却摇了摇头。 “陛下,这三千五百名新军官兵只是种子军而已,如果全部采用募兵制,三万人的军队, 陛下也未必养的起,目前的财政最多只能扩充至一万出头,不能再多了,这已经是私兵最大极限, 更别提是一支靠钢铁砸出来的军队。” 姜梦璇:“那你的意思是?” “新军尚需战火洗礼,卑职想带他们上几次真正的战场,等成为合格老兵后, 然后打散重组各个编队,进而将义务征兵制议程提上日程,逼迫朝堂进行一次大规模变革。” “沈浪,你跟朕说说,什么是义务征兵制?” “义务征兵制,便是将所有符合年龄和身体条件的男丁招收入伍接受军事训练, 每一名士兵服役二到三年后编入总预备队, 一旦爆发大规模战斗前线兵力不足时,可将他们重编入伍快速投入战场,这便是义务征兵制和预备役兵制。” 姜梦璇皱眉:“你这和现下实行的兵民一体似乎没什么区别。” 沈浪微微一笑:“还是有区别的,兵民一体只适用于任何王朝初建时期, 随着时间推移,社会结构产生变化后,注定无法适应时代潮流的变化, 只说一点,光地方豪绅通过各种非法手段兼并民田这一点,便会有很多农民因为失去土地沦为黑户, 从而导致兵源丧失户籍划消,如此兵民一体的制度注定走向没落,最后完全崩盘, 而义务征兵制前提便是先提高士兵地位同时,朝廷和社会要保障他们的生活, 取消除开兵役外所有徭役,减免掉一切不必要税赋,这点卑职上回已经跟陛下说起过,还有想要实现征兵制另一个前提, 便是要将我大楚所有地区的人口、职业、资源、收入、土地等统计到个人,否则这征兵制一样是个残次,远达不到预期效果。” 姜梦璇:“解除徭役,永久减免税赋的牵扯面太大,朕若是提出来,必会遭到满朝文武反对, 户籍统计到个人,也需要时间,这……” 沈浪:“所以陛下,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决定的,卑职之前就说过, 这不单单靠的是魄力,更需要有长期挑战风险的恒心和毅力,你还打算继续搞下去么?” “朕可以等,但眼下局势怕是来不及啊,大争之势,一步错过再寻时机不知要何年何月, 朕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壮大楚国的机会,沈浪,你可有捷径让这一幕来的快一些?” 沈浪沉默不语。 姜梦璇一见,顿觉有戏,立马走到沈浪边上拉住他的手:“沈浪,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么?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对上那一副楚楚可怜的面孔,沈浪心下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有,但卑职也不知道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你告诉我该怎么做,说啊,算我求你了好么?” 沈浪深吸一口气,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资本。” “资本?” 姜梦璇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让世代为地主的贵族阶层放弃传统的土地,转而去创办工厂实业, 让没有得到土地或者土地不足以养活一家的农户,进入这群贵族开设的工厂务工, 多出的农田收归国有,再以低息租给需要的农户, 只要做到这个阶段,义务征兵制军改就可以顺利实施了。” 说到这里,沈浪脸色一片苍白。 姜梦璇却不解:“按你这么说,这不是很好么?可你为何是这副表情?” “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沈浪反问一句。 资本的发展必然带动生产力爆炸式的发展,但代价却是,在最初的过渡期,牺牲了无数底层百姓的健康,让他们劳作在流水线上疲于奔命。 蓝星文明上,资本的崛起无比残忍血腥,带来科技生产力爆炸的同时,也给普通人带来的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欧洲的血汗工厂,非洲的奴隶贸易,北美的庄园农场,甚至日本的生丝女工等,拿着微薄收入过着极其艰难的生活,富的只是那些工厂股东和农场主。 即便到了21世纪,血汗工厂这类资本旧式主义依然在世界各地盛行,哪怕鹰酱这种超级大国,也依旧存在工作时长超过13小时,但到手只有两千刀乐的工种。 这些姜梦璇根本意识不到,但沈浪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沈浪,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相信,你就是上天赐给我姜梦璇的礼物, 不管你要做什么,会发生什么后果, 我都会替你挡在身前,我在这里发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万夫所指, 无论对错,我姜梦轩会第一时间与你一起承担,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一切!” 女帝的语气异常坚定,沈浪相信她这不似作假。 “唉,罢了,请容卑职仔细想想,等想明白后,卑职再跟你细说。” 见沈浪松口,姜梦璇更加握紧了他的手。 她知道,只要这个男人语气一旦缓和,就会一往无前去给你办好这件事。 …… “叶相,难得你来看哀家,真是有心了。” “太后娘娘说的哪里话,当年老臣病重,若不是太后娘娘求来一枚九阳炽心草,老臣可活不到今日, 听闻太后娘娘提前回京,老臣若是不来,岂不是被太后娘娘误以为老臣忘恩负义。” “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你还记着呢?哀家可都快忘了,你看,来就来吧,咋还送了这么多东西,真是……” 华丽无比的车辇内,姬玉曦端详着眼前一株价值连城的七彩云璃珊瑚,不由笑的格外灿烂。 一旁的叶墨也是笑脸相迎,努力应奉着她。 第92章 老狐狸之间的拉扯 姬玉曦轻抚着血珊瑚,眼中满是贪婪。 她凑到珊瑚边闻了闻,笑道:“叶相,这玩意儿花费不少,一看成色就知道是产自南龙海域。” 叶墨回道:“太后真是慧眼独具,这七彩云璃珊瑚的确是来自南龙海域, 据说是那边渔民从深海数里采集足足三年,淹死上千人才得到这么一株, 老臣偶尔所得,本想着摆放庭院闲来无事观赏,但一想如此珍品放在老臣庭院岂不是暴殄天物? 恰巧今日太后回朝,老臣便借花献佛,还请太后莫要嫌弃, 至于花费之类的,只要太后开心,又何必追问这些身外之物,扫了您的雅兴不是么?” 姬玉曦闻言,顿时笑的花枝招展。 “叶相啊,一年多不见,你还是那么的能说会道,不怪先帝在时如此器重你。” “太后娘娘过誉了,老臣不过是发自肺腑,有什么说什么而已。” “哀家就是喜欢你这实诚劲儿,只是如此贵重的礼物,真的就这么送给哀家了?” “太后若是不收,老臣晚上可是又要吃不下饭了,不过一件把玩的物什,太后就别推辞了。” “既然叶相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哀家可就却之不恭了?” 姬玉曦除了欲望旺盛外,还十分喜欢这类奢侈品,不是一般的喜欢。 在先帝还在的时候,就悄悄耗费大量钱财去大陆各地采购稀世珍宝以供自己把玩,满足那颗虚荣的心。 只是这一切她都做的十分隐秘,没有表现得太过出格,给人一种高风亮节,简朴的错觉。 可等老皇病重后,姬玉曦的真实一面就逐渐暴露出来了。 每年在奢侈品上的开销,足足是姜梦璇眼下宫廷所有开销加起来的十倍都不止。 不过,对叶墨这种老狐狸而言,姬玉曦是什么品种的碳基生物,又岂会不知道? 他早已通过各种手段把姬玉曦的喜好摸了个一清二楚。 以小博大,一向都是世家的基操,何况这一次金陵城风波,明面赢家是女帝。 实际上,真正的赢家是叶墨。 借助沈浪的手,直接铲除了那些脱离叶家掌控的世族豪门,更是打压了太后一党的气焰。 “望月,怜星,你们将这珊瑚搬到后车辇驾之上,小心一些,不要摔坏了,这可是叶相的一片心意。” “是,娘娘。” 两名修为足有入化境的侍女,小心翼翼抬着血珊瑚,搬去了随行的车辇之上。 等做完一切,姬玉曦这才拍拍身边的椅子:“叶相,坐近些,陪哀家说说话。” “是。” 叶墨没有拒绝,行礼后展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坐到了姬玉曦身边话起了家常。 “叶相,这一年多不见,您的身子骨还是这般硬朗啊。” “托太后娘娘的福,老臣这身子还算是有些用处,每日闲来修习一些养生功法,倒也确实有些效果。” “瞧你这话说的,对了,令郎怎么样了?” “唉,都是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一说就来气,不提也罢。” “孩子还小,叶相也不能对他们太过苛刻了,等过段时间年龄再长些自然就好了, 不过有时候该管的还是要管,要不然以为自个儿长本事了,就以为可以不把当父母的放眼里了。” “希望吧,唉,太后啊,说句老实话,这管教孩子真就有些力不从心,一个个就是不听话,累啊。” “咱当父母的,能不累么?但没办法,只能一步一步来, 哀家相信过个两三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孩子嘛,实在不行训一顿就行了,就比如哀家那混小子,小时候有次不小心打翻了先帝的玉璃盏, 哀家罚他三天不准吃饭,并跪在院子里不准起身,之后啊,人就老实了,呵呵呵。” “多谢太后娘娘安慰,其实孩子还是要有些自我想法才好,当父母的不能一味打压说教, 该放手时就要放手,毕竟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的,我们当父母的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天天看着他不是么? 就算犯了错,也要自个儿学会去承担,我们也就以过来人的经验,时不时引导一下就得了,你说是么,太后娘娘?” 姬玉曦这话里意思,叶墨岂能听不明白,就是暗示自己女帝快要脱离掌控了,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股气焰压下去。 而姬玉曦也听出了叶墨话中之意:帮你打压女帝?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两只老狐狸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彼此十分自然地话着家常,表面其乐融融,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含沙射影,试探对方底线。 半个时辰后,话题慢慢转到了金陵城上。 姬玉曦直接说道:“叶相啊,金陵城最近发生的事儿,哀家也道听途说了解了些, 说句实话,这事儿固然是那帮子人不对,但陛下这行事,也确实太稚嫩了, 世家是我楚国皇权根本,她这样擅动,就不怕天下世家群起而攻? 唉,若非如此,哀家又岂会这么着急违背先帝遗愿,急赶着回宫稳固局面呢。” 叶墨眉头一紧,姬玉曦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她提早回宫的目的,就是打算借此机会架空姜梦璇,进而垂帘听政掌控整个朝堂。 之所以跟自己说这些话,就是在征询意见。 叶墨身为世家之首,某种意义上,代表的是士族利益。 只要叶墨点头愿意支持姬玉曦,那么外戚掌控大楚朝堂的一幕,必然势不可挡。 想到这里,叶墨回道:“太后所言甚是,老臣也以为陛下处理手段有些过激了, 但当时金陵局面若不以雷霆手段镇压,怕是会造成更大的损失,陛下此举也是无奈。” 姬玉曦双眼一阖。 很明显,叶墨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却并不支持自己入主朝堂架空姜梦璇。 于是她继续说道:“再如何也不能这般行事,金陵城内的动乱只要处置几个刁民就是了,为什么要干出动摇国本的事? 说到底还是陛下太年轻,很多事思虑不周,尚需你我这把老骨头在旁多多帮衬,才能避免类似的情况重演。” 这番话是在暗示只要你叶墨肯支持外戚一党,就可以一起架空皇权,进而共同执掌朝政。 这样的诱饵,你不接么? 叶墨拱手回道:“陛下毕竟是楚国的国君,老臣以为,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金陵城能早些太平, 我等年迈之辈,还是当以陛下意志为先,至于其他的, 不必多想也不必多问便是,万一惹了更大的乱子,怕是会动摇我大楚国本。” 姬玉曦脸色微微一变,叶墨这弦外之音便是在警告自己,最好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叶家是站在皇权那边的。 无法拉拢叶墨,便无法掌控姜梦璇,姬玉曦认为可能是自己的筹码开的还不够高。 “叶相啊,听闻令郎叶凡今岁十七?” “回太后的话,再过两个月,犬子就满十八了。” 姬玉曦笑道:“十八少年郎,正是血气方刚好年华,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不知令郎可有意中人?” 叶墨回道:“多谢太后挂念,可惜犬子常年醉心修炼,对儿女之情并未用心,至今也未曾找到合适对象。” 姬玉曦道:“令郎仪表堂堂,怎会无心仪对象呢?这样吧,叶相不如卖哀家一个颜面, 哀家有一侄女年芳十六,尚是待字闺中,不敢说出落的国色天香,但温柔娴熟,精通女红又知书达礼, 贱配与令郎为妻,应该不算辱没了叶家吧?” 叶墨两眼一眯:“太后,我儿性情孤僻,万一惹了太后侄女,老臣怕……”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叶相若是愿意,过些日子就让二人见上一面,成与不成就看二人相处,你看如何?” “这……” “叶相,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该不会拒绝哀家的好意?” “唉,就怕犬子让太后娘娘失望啊。” “叶相多虑了,既然叶相没意见,那这事就先这么说定了,等令郎学成归来,就把这婚事办了吧。” “那老臣就提前谢过太后娘娘。” 二人敲定晚辈婚事,姬玉曦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而叶墨却在思索该不该放弃叶凡这个儿子了。 他可不想跟姬家绑在一起,因为…… 姬家之人太过贪得无厌,根本入不了叶墨法眼。 “太后,天色不早了,老臣先回京,以免陛下起疑,就此拜别。” “叶相辛苦,哀家就不送了。” 等叶墨离开后,姬玉曦轻捋自己的秀发,对车撵外缓缓开口:“起驾。” 第93章 全部拿下 未央宫,御书房。 姜梦璇不停来回踱步,心情十分紧张。 姬玉曦提前回朝,是她始料未及的。 一旦她赶在抄家前回宫,那这个家怕是很难抄成了。 外戚,是姜梦璇登基以来需要面对的第二个问题。 姬家这些年通过先帝的恩宠,势力遍及大江南北。 尤其是自己的兄长,姬玉曦的亲生儿子,三皇子姜崇坐拥蜀地,被册封为蜀王后,一直对自己登基为帝的事耿耿于怀。 根据精卫司密报得知,姜崇在蜀地以抵御夏国渗透的理由,扩充军队至三十万,严重威胁到中央的皇权。 若是与太后的关系一个处理不慎,楚国极有可能进入一个长期内战的局面。 现在的姜梦璇,手中可用权力并不多,该如何面对太后的发难,她心里也没底。 “陛下,叶相在宫外求见。” “速宣。” 叶墨急匆匆进入御书房,见面第一句便是:“敢问陛下,抄家事宜进行的如何?” 姜梦璇:“朕已让禁军和精卫司一起合作,尽力去补办了,只是一日时间, 实在太过苛刻,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将城内犯事世家产业清算干净。” 叶墨摇摇头:“罢了,陛下能抄多少就抄多少吧,太后即将入京,臣估算最多也就这一两个时辰。” 姜梦璇心中很是不甘心,到手的钱财这样拱手交给姬玉曦,只会让外戚势力更加强盛。 但眼下又能怎么办呢? “叶相,此番辛苦你了。” “陛下千万不要这么说,先帝临终前,就曾嘱托老臣,务必辅佐陛下, 老臣身为百官之首,又深受先帝信任,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陛下坐稳江山。” 叶墨这话可以说是在跟姜梦璇表明自己态度了。 但可惜,姜梦璇却对叶墨这番话根本无法信任。 先入为主的印象,让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真的会站在自己一边。 “陛下也不必担忧,即便太后回宫,老臣和六部也不会轻易让太后插手抄家事宜, 目前陛下要做的就是先稳住她,尽量顺着她的心意便是,其余的暂且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姜梦璇轻叹一声:“叶相,朕相信你。” 事实上,她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 太后的车辇缓缓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金陵南门外。 透过车帘望了一眼,姬玉曦不由摇摇头:“一年多未归,如今再来,可真是物是人非。” 就在这时…… “前面的车驾,给我停下,接受例行盘查!” 沈浪的声音忽然在车辇前响起。 姬玉曦眉头一皱:“什么人,连哀家的车撵也敢拦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小春子,让守卫赶紧让路!” “是,太后娘娘。” 太监小春子立马扯着公鸭似的嗓子,一扭一拐踏步向城门口走去。 城门外,一队荷枪实弹的近卫军严密把守。 为首的沈浪更是双手负背,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庞大的车队。 然而,小春子自恃有太后做靠山,根本没有把沈浪放在眼里。 一见面直接秀起兰花指:“大胆!你不知道这是谁的车驾么?也敢阻拦,不要命了是么,还不赶紧让开!” 沈浪冷声回道:“城内戒严令尚未解除,任何人出入,都必须出示身份牌,请出示你们的身份!” “放肆,啊大胆,该掌嘴……”小春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此乃太后娘娘的车辇,你也有胆敢阻拦? 咱家真不知道你有几个脑袋,敢得罪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什么太后娘娘?” 不想沈浪丝毫没有退缩。 “本官眼中只有陛下!不闻什么太后不太后的,再说一遍,想要进城就必须出示身份令证,所有人都得下车接受检查!” “好呀,真是好样的!” 小春子没料到搬出太后名号后,沈浪还能这么嚣张。 “你居然连太后娘娘都敢不放在眼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够了没有,说够了请出示身份,若是没有,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休想进城。” “你,你当真不怕死么?” “你敢威胁我?” 沈浪眼神忽然一冷,吓得小春子直接打了一个哆嗦。 但一想到自己是太后心腹,小春子又强迫自己强硬起来:“你,你居然敢阻拦太后车驾,简直无法无天了! 咱家可是太后的内侍,可知得罪咱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沈浪闻言,走上前两步,直到距离小春子身前半步才停下。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小春子吞咽一下口水,秀着兰花指:“你,你要干什么?咱家可警告你……啊~” 话没说完,太监痛的惊呼出声。 沈浪直接折断了小春子的手指,一个擒拿放倒在地。 “唧唧歪歪话可真多,让你出示身份还敢啵嘴?喵的一个没卵子的阉货哪来的勇气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以为老不敢动你么?” 太监捂着手指躺在地上打滚。 哀嚎声很快就让车队上跳下诸多武者向沈浪逼近。 “步枪瞄准!” 同一时间,孟珙一声令下,沈浪身后以及城楼上两百多条98k齐齐对准了那些武者。 经历平息金陵动乱后,这些近卫军将士,对手中步枪的信任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再对上那些武者什么的,他们已经克服了心理恐惧。 “放肆,你一个小小守门郎官,哪来的胆子敢殴打太后内侍?是不怕死么?” “太后娘娘乃是当朝女帝的母后,你居然敢拦阻她的车驾?真是不知死活!” 望月、怜星齐声质问沈浪。 同时眼光余角瞥向那些新军手中的“烧火棍”,心中十分不屑。 就凭这些管子也想威胁武者?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太后?呵呵。” 沈浪闻言,却是笑了。 “太后娘娘正在青玉峰为先帝祈福,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等胆敢假冒太后名义更是罪加一等,想来是敌国细作,必须全部带去严加审问!” “放肆,胆敢污蔑太后,你今日必死!” “假冒太后车队,还敢威胁朝廷命官,我看到底是谁先死!” 话毕,沈浪直接从腰后抽出匕首,以极致的速度在望月、怜星反应之前,与二人错身而过。 叮铃—— 伴随一声清脆的风铃回荡,两股血箭当即从望月、怜星脖颈喷溅而出。 “太虚·星殒。” 出人意料的一幕,震慑了整个城门内外。 所有太后身边的随从见到这一幕,齐齐傻了眼。 这个守门郎,居然真的敢杀太后身边的心腹么? 还是当着太后的面? 而沈浪解决那两名武者后,立马高举手中匕首,沉声喊了四个字。 “全部拿下!” 第94章 胆大包天 “真是反了天了,哀家看谁敢!” 进城被阻隔,姬玉曦气的瑟瑟发抖。 她立马拉开车帘,望向逐渐逼近的近卫军。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连哀家的车辇都不认识么?” 姬玉曦连声质问,怒目扫视一圈四周。 等看清眼前的士兵军服完全不同她印象中的楚国甲胄后,也不由心中大吃一惊。 “这些,莫非就是姜梦璇这小贱人的亲兵?” 沈浪挥手止住了身后近卫军的逼近,直接走到姬玉曦的车驾下,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当朝太后。 “嗯,这少年郎倒是俊俏的很,或许可以考虑让他跪在我裙下成为新的玩物。” 等看到沈浪那英姿勃发的面容后,姬玉曦的内心又开始荡漾了起来。 “你说你是当朝皇太后?” 沈浪一声沉喝,把姬玉曦的思绪从烂漫之中拉了回来。 “哀家正是,你何以敢拦阻哀家回朝,就不怕哀家治你的罪?” 沈浪一听笑了:“太后她老人家正在青玉峰为先帝祈福,怎么会好端端出现在这里? 这位夫人,冒充皇太后可是死罪,就凭你刚才这番大逆不道言论, 本官现在就可以将你绳之以法,甚至当场格杀!” 姬玉曦气笑了:“哀家活了五十余年,即便入宫服侍先帝都未曾有人敢这么跟哀家说话, 不想哀家才离宫短短一年多时间,就有人敢指着哀家说是冒充的了,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随后看向被沈浪一刀毙命的望月和怜星,不由眉头一皱。 “好啊,还敢动手杀哀家的人,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啊!” 沈浪嘴角一扬:“此等败类意图阻碍本官公务,此戒严期间一切必须特事特办, 莫说你不是太后,即便是,没有陛下口谕执行,不验明身份也休想入城半步!” “你……哈哈哈,好啊……你这是打算跟哀家硬刚到底了是么?” 姬玉曦气的浑身发抖。 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拦住车驾质疑身份,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心情可想而知。 “说完了没有?现在你们所有人,必须跟本官走趟精卫司接受盘查,本官怀疑你们是敌国细作!” “哼,哀家倒是想看看,你们今日个倒是谁敢动哀家一根汗毛!” 噌—— 话音一落,姬玉曦身边的侍卫齐齐拔出刀剑。 “是么?冒充当今皇太后还敢如此嚣张,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死这个字,到底该怎么写!” 咔嚓—— 沈浪话落,近卫军的士兵立马拉动枪栓,齐齐将枪口对准了太后卫队。 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悟空保佑,阿门。”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高端局,城头旧军所部齐齐缩头入城墙,把自己变成鸵鸟伪装起来。 “好好好,好啊,哀家今日算是涨了见识,小小一个守门郎,居然敢拦哀家的车驾……” 姬玉曦连说几个好字,已经气的是语无伦次了, 沈浪则目不斜视,一脸无所谓凝视着姬玉曦。 其实,他虽然没见过姬玉曦长什么模样,但能肯定眼前之人就是当朝女帝的母后。 毕竟,没有人这么大胆在光天化日之下,冒充太后招摇过市。 他这么拉扯的目的,就是要给城内抄家的卡拉米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不过有一说一,这太后不单风韵犹存,还格外风烧。 站在马车上,在阳光映照下,将她单薄的丝衣透光,展现出令人血脉喷张的身体曲线。 难怪总说要相信光,这一刻,沈浪也信了。 只是,相比能获得的巨大利益而言,美色根本无法动摇他赚钱的初心。 别提这太后就是头贪婪到极致的母狼,谁沾上谁死。 更关键是,这也不是沈浪喜欢的类型,跟女帝那种时而霸气威严,时而小家碧玉的风格根本没法比。 而且,人家是真给足钱,光这点你这什么鸟太后就得靠边了。 “怎么,你们打算要暴力抗法?那大可以试一试。 城里刚死了大批人,这血迹都还没擦干净,不介意多流一些助助兴!” 话毕,身后近卫军士兵持枪顶近了两步。 这一刻,姬玉曦有些摸不准了。 这守门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份还是故意的? 为何能如此从容,这份底气又是从何而来? 只听沈浪说道:“素闻当朝皇太后母仪天下,端庄得体, 怎么会是你这般轻浮不知检点,打扮的如此烧鸡,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青楼新来的头牌。” 这句话一出,姬玉曦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好大的胆子,敢骂哀家轻浮不知检点?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这种话从一个守门郎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好,你不是要把哀家抓起来么?那就来啊!哀家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胆子碰哀家一根手指头。” 显然,姬玉曦已经恼羞成怒了。 这番话下来,让围在她周围的侍卫侍女们也是大感意外。 一旁的嬷嬷拉了拉姬玉曦的衣袖,小声道:“太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都不要劝,哀家倒是想看看,小小的守门郎,到底有没有这能耐来动哀家一根手指头!” 姬玉曦抬手一指:“有本事你就来抓哀家,你敢么,哀家千金之躯,谁敢触碰?” 结果,沈浪看都没看一眼,当场手一挥:“全部拿下,押回精卫司严加审问。” “是!” 身后近卫军严格执行上司命令,齐齐将枪口抵近侍卫跟武者。 “都把兵器放下,让他们抓!”姬玉曦气的不断上下起伏,“哀家倒是想看看,等他知道哀家的身份后,还敢不敢这么耀武扬威。” 于是,那些修为不低的武者、侍卫,甚至宫女们齐齐放下了手中兵器。 “别动!举起手抱头,休想乱来!” 近卫军士兵暴喝一声,将这些侍卫、武者一一逮捕。 最后轮到姬玉曦时,一时间也没人敢动。 沈浪厉喝一声:“那个假冒太后的,劝你最好自己下来。” 姬玉曦冷笑一声:“哀家乃是当朝国母,岂能与他们一行而走?有胆子你就亲自动手试试!” “呵呵——” 沈浪一声冷笑,直接跳上马车。 “大胆,太后娘娘面前,你也敢造次,当真不要命了?” 身旁的嬷嬷立马摆出保护姬玉曦的姿势。 啪~ 下一秒,沈浪直接在那老货脸上来了一巴掌,直接将她扇飞出去。 “你个猪狗也敢挡本官的道?简直不知死活!” 姬玉曦一愣,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浪,不由慌了神。 “你,你要对哀家做什么?我警告你,休要乱来!” “哀你个头,过来吧你!” 沈浪二话不说,直接拉过姬玉曦,下一秒就将她身体横起夹着她的腰在腋下跳下了马车。 “大胆,放开哀家,简直岂有此理,哀家要诛你九族,你听到没有,诛你九族!” 姬玉曦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人这么狼狈的对待,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横着夹在腋下游街,顿时是又羞又怒。 “全体收队,回精卫司集结。” 可惜沈浪丝毫不在意他的挣扎,继续夹着姬玉曦向城内走去。 …… “噗……” 未央宫内,姜尚贤在听到姬玉曦的遭遇时,一个没忍住,直接把刚润入口中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居然会有这样的事,真是笑死本王了,哈哈哈……” 他对姬玉曦同样没有什么好感,听到她被送入精卫司大牢,也是乐的眉开眼笑。 姜梦璇也是莞尔一笑,嘴上却故道:“沈浪这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待母后,唉,竟是给朕惹麻烦。” 姜尚贤道:“陛下,其实你也很希望沈浪这么做的是么?毕竟沈浪可是第一个敢把太后当众抓进牢里的人啊。” 姜梦璇没有作答,显然是默认了沈浪的行为。 姜尚贤收起笑容说道:“我们必须要抓紧了,这是沈浪为我们争取的时间。” 姜梦璇:“朕已经让六部连同禁卫军加快抄家进度,最多两天时间,二十六家家族大致产业都可以抄没,只是隐财还需五六日。” 姜尚贤:“差不多了,隐财以后慢慢清算,陛下先把摆明面上的抄空最重要。” “嗯,朕明白的。” 姜梦璇心情大好,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又是沈浪替自己解决了这么大麻烦。 “该给他点奖励了,只是该怎么奖励才合适呢?” 第95章 蜂蜜水是吧 “叶相,不好了,出大事了!” 同一时间,宣政殿内,正在全神贯注努力调配抄家资源的叶墨,听到了礼部尚书曹仙芝一声惊呼。 叶墨一惊:“怎么了?难道说是太后进城了?” 曹仙芝一拍手:“叶相啊,这下真的要出大事了,太后他进城时,遇到了沈浪刁难, 二人在城门口发生了一些口角冲突,然后……” “然后怎么了?” 叶墨眼皮一跳,连忙追问道。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沈浪这个名字,总觉得这家伙能干出一些自己完全超乎想象的事来。 “然后,沈浪当着太后的面,杀了望月、怜星那两名武者侍卫, 同时,还以敌国细作的罪名,把太后以及整个车队的人都给扣下,押往精卫司大牢去了, 叶相,您赶紧去管管吧,沈浪这么做,怕是金陵城都要翻天了!” “什么!竟有这等事?糟了!” 叶墨直接起身。 “他如此胆大妄为,连太后都敢扣押?” 曹仙芝急道:“叶相,您快去趟精卫司吧,下官真的怕事情闹得没法收场。” “好,本相这就去。” 叶墨也没有多想,直接准备出宫去找沈浪理论。 但刚走到殿门口,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叶相,您这是……” 紧随身后的曹仙芝一个不慎,差点撞在他背后,见他停下脚步不由感到意外。 叶墨回过身,眯起眼睛问道:“你真的确定被抓的是太后,可看仔细了?” 曹仙芝一愣:“这个,下官也未曾亲眼所见,乃是我礼部官员来汇报。” “哼!” 叶墨一听,挥了下衣袖,随即转身回到书桌前。 “既然未曾亲眼所见,你来瞎报什么,仅仅只是道听途说,就要本相亲跑一趟精卫司?” 曹仙芝哭丧着脸:“可是,礼部的下属没有理由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何况,沈浪夹着太后身姿招摇过世的一幕,城中不少人都看到了……” 叶墨展了下衣袖,重新坐回书桌前:“你看,还说不是欺骗?太后何人,是当今陛下母后,身份是何其的尊贵! 沈浪一个昨日被革了职,今日负责城南的九品守门郎, 居然敢触碰太后千金之躯?你觉得这合理么!他有几个脑袋敢这么做啊? 再说了,沈浪身为陛下选婿,怎么可能会对当今太后如此不敬? 定是你等听风就是雨,连事实都没搞清楚就来妄言,还是查清楚些吧。” “这……” 经叶墨这么一搅和,曹仙芝也有些不确定了。 “可是,我礼部的……” 叶墨不耐烦地打断他:“近日朝堂事儿多,前些天的民乱风波搞得满城人心惶惶, 六部官员也是夜不能寐,一时看走眼也是人之常情,你身为礼部之首,就不要追究他们误认之责了, 大家都不容易啊,有些事听过见过就算了,不必那么大张旗鼓的,万一惹了众怒, 无人再敢给朝廷办事可怎么办,你可考虑清楚了?” “啊?不是,叶相这,你这是……” 曹仙芝顿时傻眼了,竟是没反应过来叶墨这话里的意思。 “怎么,你觉得本相这么处理不妥?” “不是,叶相不要误会,下官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是妥善些为上, 实在不行可以派个人去精卫司看一眼,您觉得呢?” 叶墨闻言,冷笑一声:“精卫司乃是陛下直属,你以为是想去就能去的, 既然你心有怀疑,自己为何不去,却要唆使本相去?” 曹仙芝顿时不再作声,让他去精卫司是万万不敢的。 “这件事,陛下那边有何反应?” “未……未曾反应……” 即便已经入秋,曹仙芝此刻也已经是冷汗淋漓。 此时,他总算反应过来,事情显然没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这其中的水深得很。 自己干嘛要掺和进来? 万一要是…… “既然陛下都不急,你我急个什么劲?” 叶墨嫌弃地看了曹仙芝一眼。 曹仙芝拱手道:“叶相,下官还是要提醒您一句,此次太后回宫, 您可是提前去迎接过的,要是不表示一下,万一太后追问起来……” 叶墨闻言,轻笑一声:“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 算算时间太后也该到金陵城了,怎么至今还没动静,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立刻让城内武侯分列三批,出城在方圆六十里内寻找太后踪迹,务必要找到太后下落。” 曹仙芝眼一眯,看着叶墨那拙劣的演技,心中只有一个字。 黑! 真他喵黑! 自己干嘛犯贱管这些事,不是自讨没趣么? 神仙打架,自己这一介凡人,何必去找不自在? “曹尚书,你还有事么?” “下官,告退。” 留意曹仙芝离去的背影,叶墨心中也是感叹不已。 “沈浪啊,你真是屡屡让人出乎意料,既然如此, 老夫也不能让你的付出白费,会尽快完成抄家的事,给陛下一个完整交代。” …… 当女帝和丞相借太后入狱的时机,开始大肆“敛财”时,精卫司大牢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江朝云的桌前,摆着那株七彩血珊瑚。 “哎呀,果然是稀世珍宝啊……” 江朝云搓着手不断发出感慨。 “如此至宝若是放到拍卖行,少说也值个十万两白银吧?” 沈浪翘着二郎腿,淡定地说道:“起码翻个一番还差不多,不过你也别多想了,这东西你带不走。” 江朝云闻言一笑:“说啥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就喜欢这些奇形怪状的新鲜东西, 看一眼就满足了,至于带走我还嫌占地儿。” 说完,又满脸愁容:“我说沈百户啊,这件事你会不会办的太过火了?万一要是追究起来,你当真一点都不怕?” 沈浪满脸不在乎:“十几万敌人围城都不慌,还会怕一个老娘们儿? 放心,我死不了,你大可不必为我担心。” 江朝云:“有时我真的好奇,你为何能做到什么都不慌,什么都不怕?好像什么都难不住你似的。” 沈浪嘴角一抽:“当你失去所有,亲手杀死朝夕相处数年的兄弟同袍后,你也会变得什么都无所谓, 毕竟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除了自己这条命外,还能失去什么?” 江朝云直接闭嘴,他不知道该怎么接沈浪的话。 “那太后这边?” “放心吧,关个三两天,等事处理完了,自然会有人来接她,你不必太担心。” “如此,就好。” 江朝云也松了口气,然后指着那株血珊瑚。 “那这东西怎么处理?” “暂时当做赃物收集起来,回头再仔细审计。” 这时,小旗王睿来报:“沈百户,太……那老娘们吵着要喝蜂蜜水,您看……” “还蜂蜜水?”沈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她当这精卫司是自家开的?蜂蜜水是吧?给她备些洗脚水送去,问问她喝还是不喝!” “啊,这……” 王睿有些为难了。 “沈百户,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要不你替她喝?” “好啊,我……不不不,属下……不敢!谁会喝那玩意儿啊?” 王睿被沈浪眼神这么一瞟,立马吓得不敢直视,低下头瑟瑟发抖。 江朝云忙劝道:“沈百户,还是收敛点吧,毕竟她是不是太后我等心知肚明, 该留点面子还是得留点的,不就蜂蜜水么?给她送去不就行了?” 沈浪眼一瞥:“行,既然你这顶头的上司开口了, 那我也不能不给你这面子,这样吧,备好一盆蜂蜜水,待会儿我亲自给她送去总行了吧。” 江朝云松了口气,一拍大腿:“这就对了,这事我也不好出面,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 “哀家要喝蜂蜜水,来人啊,有人吗?哀家渴死了,要喝蜂蜜水,喝御蜂山的极品蜜酿!有人么?” 昏暗的牢房内,姬玉曦不断轻吟呼喊。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关入如此腌臜的地方。 就在这时,牢房门开了。 姬玉曦立马望去,摇曳的烛光下,见到的是沈浪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想起白天沈浪夹着自己途经整个金陵街道的情形,她就不由恼羞成怒。 就在她准备开口训斥几句时,沈浪直接将手里的脸盆向姬玉曦泼来。 一瞬间,姬玉曦直接被浇了个透心凉。 “不是要喝蜂蜜水么?现在就让你喝个够,没事别再瞎嚷嚷了, 明天精卫司的同僚还要上班呐,能有点同情心么?!再喊连饭都没的吃。” 话毕,不等懵逼中的姬玉曦反应过来,沈浪直接重新锁上铁门,潇洒离去。 装完逼就跑,真他喵刺激。 “哀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有种就别放哀家出去!” “回来,你给哀家回来,回来啊——” “有种把名字留下,看哀家怎么收拾你!” “啊啊啊,哀家一定要把你这小畜生碎尸万段——” “啊啊啊——” 浑身湿漉漉的姬玉曦,气急败坏趴在铁门边,发出了极其尖锐的咆哮。 今日,她算是遭受了几十年未曾受过的屈辱。 第96章 铁路计划 三日后,宣政殿内。 “陛下,此次抄家所得,共计白银三千六百二十四万两,黄金二百二十七万两,丝绢八十五万匹,锦缎十六万匹, 另外宅邸一百八十七座,铜、铁、煤、铅、石矿场二百二十七处,另有金矿和银矿各一座, 盐井五十五口,可耕良田四百一十二万亩,林场三十万亩,草场四十三万亩,另有商铺一千八百处,庄园一百四十二座, 侍女奴丁七万六千名,工匠一千七百人,炼金术士九十一人,另有牲口、骡马、牛羊等合计近两百余万口, 所有账目都经户部合计,基本确认无误,请陛下过目。” 听叶墨说起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姜梦璇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知道世家有钱,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有钱。 即便她能分到其中四成,那也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天文数字。 “嗯,所有财富登记造册,由六部分配纳入国库以备不时之需。” 姜梦璇话中意思很明白,就是把我应得的四成除开才能登记造册。 这也是之前和叶墨商量好的。 叶墨对此自然是没意见。 “一切都按陛下吩咐已经安排完毕,只是陛下,老臣还有一事不解,不知陛下可否给老臣透个底?” “叶相请问。” 叶墨拱手问道:“陛下所需的两千万银两,老臣已经开始着手筹备, 只是陛下,您能否告知老臣,您要这么多钱,是有什么用途么?” 姜梦璇没有隐瞒:“告知叶相也无妨,朕要建造一条贯穿金陵至南诏的铁路, 好将江南地区的人力物力,不间断输送往南方边疆。” “铁路?” 叶墨眉头一皱。 “老臣愚钝,敢问陛下铁路是什么?” 姜梦璇起身道:“敢问叶相,我大楚目前南北沟通的主要运输方式是什么?” 叶墨回道:“最便捷方式自然是沿河流湖泊,以最小的损耗达到输送大批量物资的目的。” 姜梦璇点点头:“没错,但若是河流狭窄,又或遭遇干旱时节,当该如何运输?” 叶墨回道:“自然是引河流入江,开凿运河,但这样所需耗费巨大,短期见不到成效, 即便运河开凿成功,每年也必须时刻注意水位增减,以及清理淤泥防止河道堵塞, 若是通过陆地运输物资达到目的,可那样的消耗是河运的数倍,十斤物资运输到目的地,能有三斤已属不易, 却也会带来当地物价攀升,。” 姜梦璇回身看着挂在屏风上的大楚社稷图。 “那如果朕说,有一种运输方式,可以一次运输超过几十万石的物资,以每个时辰百里的速度从金陵出发, 不出三天时间就可以抵达南诏边境,并且只需原先百分之一的人力就可以完成,叶相又觉得如何?” “陛下是在跟老臣说笑么?”叶墨一听,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传闻中那些修炼至不朽境界的武者独自行动, 老臣或许还能相信几分,但单靠普通人力达到这种程度,请恕老臣持保留态度。” 姜梦璇听完,微微一笑:“是啊,莫说是你,就连朕听完这个计划,都觉得不可思议啊,但朕却还是信了。” 叶墨问道:“又是沈百户提出来的对么?” 姜梦璇点点头:“是,叶相一定觉得很荒谬对吧?” 不想,叶墨却道:“陛下,如果这是沈百户的建议,那老臣觉得可以一试。” 姜梦璇一愣,回头看着叶墨。 “陛下,老臣并非迂腐之人,如果老臣所料不差,近卫军也是沈百户一手筹建的对么? 除他之外,老臣实在想不出大楚还有谁,能造出让武者都能沦为蝼蚁的兵器。” 姜梦璇:“也就是说叶相也支持沈浪?” 叶墨:“老臣不敢欺瞒陛下,沈浪此人,老臣并不喜欢,但若是沈浪确实能帮到陛下,能让我楚国强盛, 那老臣也会全力支持他的一切行为,若是铁路真的能取代运河, 哪怕只是一部分的功用,都是造福万民的举动, 老臣又怎么会反对呢?公私之间,私事为小,公事为大, 请陛下安心,筹集铁路费用的事, 老臣会尽快落实,陛下请不用担心。” 看着叶墨真诚的模样,姜梦璇陷入沉思。 她脑海里浮起先帝驾崩前,曾抓着自己的手语重心长道:“皇儿,你登基之后要多听从叶相的意见,他虽是权臣,却也是心系大楚,只要你不逼他, 他是不会对你皇位造成危害的,你要小心的反而是你母后,没有叶相在身侧,你斗不过她的。” 这番话,姜梦璇只听信了一半。 对于母后姬氏一脉,她的确没有重用,但对叶墨一样是采取对立心态。 现在再回想起来,自己登基后,遭遇了无数阻力,几次都面临险境,都是叶墨力排众议,才坐稳了皇位。 而精卫司创立后,她下令暗杀了不少叶家外围势力,但叶墨却从未提及半个字,甚至感觉像是从未发生过,这很不寻常。 直到现在仔细分析,叶墨似乎一直都没有刁难过自己,反而一直暗中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难怪沈浪会说不必和叶墨过于剑拔弩张,那完全是涂费心神的话,相反应该尝试合作。 也是他率先比自己更早明白相国府啊。 想到这里,她忽然问道:“叶相,朕问你,收复旧都长安,可有希望?” 叶墨抬眸正色回道:“以前或许没有,但陛下的近卫军表现,却让老臣看到了希望, 陛下,老臣这些年一直向夏国示弱,就是因为我楚国在面对夏国铁骑时,始终处于下风, 老臣和兵部仔细研究过步骑对抗战术,但每次研究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在局部依靠地形取得优势, 歼灭不了大规模的骑兵,这些优势根本无足轻重,影响不了大局的, 而近卫军的火器,却正是骑兵克星,老臣恳请陛下千万不要停止对这类火器开发,他们比武者靠谱的多, 这条路是对的,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楚国强军之路,就在这些火器之上,还望陛下一定要坚持下去。” 听叶墨这么说,姜梦璇对他的信任又稍稍提升了几分。 “如果叶相真的肯支持,那就早些将两千万白银为朕筹集来,三年之内,朕要让金陵连接南诏的铁路贯通。” “老臣一定尽力而为!” 叶墨说完,又道:“陛下,太后那边可以放行了。” 姜梦璇:“嗯,朕已经命人去通知沈浪了,毕竟她名义上还是朕的母后,大楚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啊。” …… 同一时间,精卫司大门外。 舒悦送来女帝亲笔文书后,姬玉曦一行人终于被放了出来。 面对姬玉曦一行人想杀人的眼神,沈浪却嬉皮笑脸道:“太后娘娘,真是抱歉啊,这件事都怪我,没能调查仔细, 这样吧,回头我自罚三杯算是给你赔个罪总行了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真的跟我一般见识的,对吧?” 这话气的姬玉曦连同周围太后随行之人差点集体暴走。 短短三日牢狱生涯,姬玉曦被泼了一盆蜂蜜水,遭受了些蝇虫袭扰不说,至今身上都十分不舒服,就连头发都打结了。 至于其余人受的罪更不轻,基本上都亲切体验过精卫司的热情招待,几乎人人身上都挂了彩。 尤其容嬷嬷,吃了几十个板子,屁股都快开花了。 就这样,你还敢说风凉话? 容嬷嬷捂着红肿的屁股当场喝道:“得罪了太后娘娘,你想这样就算了?真是太天真了。” 沈浪一脸无辜:“那你们还想怎么样?我都道歉了啊,难道还要我磕一个么? 不会吧,不会吧,母仪天下的皇太后,该不会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吧?” 这语气,这欠揍的表情,真的已经要把姬玉曦给气的瑟瑟发抖。 她发誓,一有机会,就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榨的精干。 然后再阉割当太监! 到那时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第97章 肠子都悔青了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你都道歉了?你以为一句道歉就完事了?” 容嬷嬷气的满脸通红,怎么也没想到沈浪居然会如此不要脸说出这种话? 还有,为什么他在知道抓的就是太后以后,还能这么有恃无恐? “那你说,想让我怎么样?来来来,说一个听听,本官尽量满足你个老货要求。” 沈浪一脸无所谓,玩味地盯着容嬷嬷。 同时心道:“老东西再敢哔哔一句,就一刀送你开席。” 容嬷嬷刚要开口,姬玉曦却阻止了她。 “你叫沈浪是吧?” “太后有何见教?” “身为女帝选婿,竟是干出如此有失体统的事来,看来这大楚帝婿的位置,你是注定无缘啊。” 姬玉曦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威胁之意,以为凭此就能拿捏沈浪。 毕竟,沈浪的身份她也暗中打听过,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庶民而已,入赘帝家是他唯一攀附权贵的通道了。 然而,她却错了。 只见沈浪眼前一亮:“太后娘娘所言是真?” 还有这种好事?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说了我再多罚一杯助助兴。 姬玉曦冷哼一声:“你觉得哀家现在有功夫跟你开玩笑么?” 沈浪一摊手:“那就有劳太后娘娘了,此事越快越好,卑职有些迫不及待了!” “什么意思?” 姬玉曦有些懵逼。 “有劳太后娘娘向陛下美言几句,让她放过卑职吧,说实话,帝婿什么的,我真的没什么兴趣,求她别再逼卑职了。” “你说你不想当帝婿?此言可是真的!” 姬玉曦满脸怀疑,怎么可能有人不愿意入赘皇家?尤其是沈浪这种底层身份的人,愿意放弃这么好改变命运的机会?这可能么! 沈浪拍着胸脯回道:“此乃肺腑之言,还请太后成全。” 姬玉曦稍作思索,立马笑了:“哼,欲擒故纵的把戏,也想迷惑哀家?既然你这么说,哀家成全你也就是了。” “那卑职就先谢过太后娘娘成全,只要这事成了,回头立马给您老人家磕一个也无所谓!” 沈浪闻言笑的格外灿烂。 放弃一棵樱花树也许很可惜,但未来可是有机会得到整片树林,怎么想都不亏。 “我们走。” 姬玉曦没有继续理会沈浪那拙劣的“演技”,转身向未央宫方向走去。 “太后娘娘慢走!恭送太后娘娘!” 沈浪大笑着挥手向车厢挥别,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车厢内,舒悦恭敬跪在太后身边,乖巧的跟只猫咪一样。 “真是可恨!哀家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监牢的滋味是怎么样的,可恨,当真可恨!” 容嬷嬷忙递上一杯灵花茶。 “太后娘娘,等回了宫就跟陛下说,务必要将沈浪那厮千刀万剐,胆敢冒犯娘娘,诛他九族才对!” “哼,沈浪是吧,哀家一定要让你知道,敢得罪哀家会有什么下场!” 发泄完后,她这才看向舒悦。 “起来吧,别跪着了。” “多谢太后娘娘。” 舒悦起身后,悄然站到她身侧。 “说说吧,这沈浪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太后,沈浪是陛下组建精卫司时从并州边军招募的成员,深受靖王和陛下赏识, 尤其陛下,特许沈浪为选婿人选,虽然只是选婿,然而三位选婿中,陛下却与沈浪最为亲近, 至于其余二位,即便慕长歌伏诛前,陛下都未曾召见过一回,更别提兄长影文了。” 姬玉曦闻言,冷哼一声:“还不是你兄长没用?如此好的机会,都没能得到陛下宠信,哀家真是后悔当初答应你的请求了。” 舒悦立马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息怒,请给奴婢兄长一个机会吧,兄长过于忠厚老实, 慕长歌在时就斗不过他,更别提深受陛下厚爱的沈浪了。” 姬玉曦喝了口茶,等舒悦说完,才滑了下茶盖:“罢了,哀家既然答应了你,自然就会把你兄长扶上帝婿位置, 哀家此次回京,就是为了陛下选婿的事来,短短一年多时间,城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都是因为大楚国运阴气过盛导致的,趁哀家回来,就早点把婚事给办了吧。” “多谢太后娘娘成全!” 舒悦可谓感动的是稀里哗啦,直接纳头便拜。 “等哀家回了宫,就让你兄长来见哀家一面。” “是,多谢太后娘娘。” 车队一路继续驰行,没多久就到了未央宫外。 姜梦璇领部分官员早已等候多时,见车辇靠近,立马上前行礼。 “儿臣恭迎母后回宫。” 姬玉曦下车刹那,姜梦璇双手交叉贴在小腹,向她微微一鞠躬。 “唉,你呀,真是让哀家大开眼界。” 姬玉曦只是给了姜梦璇一个白眼,发出一声警示,便直接在侍女拥簇下进了宫门。 “恭迎母后回宫。” 姜梦璇面不改色,始终保持着清冷姿态。 …… 甘泉宫内,姬玉曦沐浴更衣完毕,换上一套崭新的真丝苏绣,端坐到太后椅上,这才感到舒服了些。 这段日子,她可真是受了苦。 现在,她就等着姜梦璇前来行礼。 顺便要好好调教这个小妮子。 “见过母后。” 尽管姜梦璇对姬玉曦并不亲,但明面上还是母女关系,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皇儿啊,坐下说话吧,此回哀家提前回京,也是事出有因, 听说城里出了这么档子事,哀家怕你一人处理不过来,这才急着回来帮衬, 好在眼下事儿就过去了,哀家悬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了, 但哀家就在想,若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身边没个人也难以照应 , 不如就调你皇兄回京帮你可好,你们可是兄妹, 怎么说也比信任个外人要强,你说是吧?” 姜梦璇凤眉一蹙,姬玉曦这话中意思不就是想让姜崇入京好篡夺自己皇位么? 你这算盘打的未免也太明显了。 “母后,蜀地要同时面对卫藏、西夏的进犯,若无皇兄坐镇,儿臣心中也不踏实,暂时还是不要再麻烦他了。” 姬玉曦眼一眯,随即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哀家也不勉强了, 对了,选谁为帝婿,陛下心中可有数么?” 姜梦璇:“嗯,儿臣心中已经有合适人选,母后不必挂怀。” “能不挂怀么?”不想姬玉曦却道,“帝婿人选事关重大,不可半点儿戏,首要就是人品出身, 听闻那舒影文乃是宁杭才子,虽然家道中落,但其勤奋忠厚,又对陛下倾心多年, 哀家以为这是最适合人选,陛下你觉得呢?” 姜梦璇淡淡回道:“母后说的是,舒公子的确为人忠厚,仪表不俗,但却不是儿臣能相伴终身之人。” 姬玉曦闻言脸色一变:“那陛下看上谁了?” 姜梦璇抬眸回道:“三名选婿,一位策动民乱已经伏首,一位不曾入朕心扉,母后觉得还能是哪位?” “你是说……沈浪?” “大楚帝婿,非沈浪不可。” “荒谬!沈浪绝对不可以成为我大楚帝婿,哀家绝对不会答应!” 姬玉曦起身说道。 “陛下,你想想这三天,哀家是怎么度过的? 就这样一个不知礼数,粗鄙不堪的人,怎么配当我大楚的帝婿? 总之,这件事哀家绝对不可能由着你来,哀家要为先帝负责,为大楚的江山负责!” 姜梦璇一听,立马回道:“母后,这件事儿臣心下已经决定了,儿臣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何况,这江山乃是父皇交到朕手中,朕如何处理就不劳母后费心了,母后一路舟车劳顿,加之牢狱之灾, 想来也是有些乏了,儿臣就先不打扰母后歇息,改日再来拜访,先告退了。” 说完,不等姬玉曦开口,直接行了拜别礼转身就走。 “你,哼!” 姬玉曦气的顿时一甩衣袖,满脸都是怨恨。 “看来,这丫头在这一年多时间,觉得自己翅膀有些硬了?哼,真是天真。” 第98章 惨遭调戏的舒影文 “小生舒影文,拜见太后娘娘!” 甘泉宫内,舒影文被舒悦唤来拜见姬玉曦。 姬玉曦目不转睛地看着跪倒在地的舒影文,目光紧紧锁定着他那张俊秀的脸庞。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住了一般,她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他半寸。 她的眼眸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热烈而专注。 姬玉曦像是一头贪婪的饿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猎物”,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渴望和占有欲。 舒影文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眼眸中,让她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好好将他调教一番。 尤其是舒影文手背那颗守阳砂,是那么夺目娇艳,惹得姬玉曦是欣喜若狂。 舒影文似乎感受到了异样气氛,紧张的头也不敢抬。 许久,努力压抑住内心躁动的姬玉曦,看了舒悦一眼:“这位便是宁杭才俊舒影文舒才子?” 舒悦恭声回道:“回禀太后娘娘,正是。” “果然仪表堂堂,当真是人中灵杰,哀家很是欣赏。” 姬玉曦露出怀春的笑意,直勾勾盯着舒影文,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起来吧,赐座,来了哀家的甘泉宫,就当到了自个儿家一样,不要拘谨,咯咯咯。” 她笑的花枝招展,已经决定今晚就好好调教一下这么个极品美男子。 “谢太后娘娘。” 舒影文起身后,恭敬地坐在侍女搬来的椅子上。 “多大了?” “回禀太后娘娘,小生今年刚满二十。” “二十了?嗯,不错,家中可还有亲人?” 舒影文闻言,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站在太后身侧的舒悦。 只见舒悦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舒影文心领神会,拱手回道:“家中仅小生一人,父母三年前便过世了。” “倒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哀家很是心疼,容嬷嬷,去给舒才子准备身真丝青裳,哀家的衣柜里压着一套。” 容嬷嬷立马会意:“是,太后娘娘。” 舒悦见此,忙道:“舒才子,还不赶紧谢过太后娘娘?” 舒影文当即起身准备拜谢,却被姬玉曦拦下。 “坐下,什么谢不谢的?哀家这人私下里没这么多规矩的, 何况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要那么多规矩作甚,你说是吧,舒才子?” 舒影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舒悦。 舒悦立马附和道:“太后娘娘如此平易近人,不愧为母仪天下四个字,舒公子,你说是么?” “呃,是,太后娘娘雍容华贵,小生也是生平仅见, 若小生有什么不周是地方冲撞了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莫要见怪。” “咯咯咯,可真会说话呢,瞧这一张小嘴,哀家就喜欢这样子的。” 又是一番寒暄过后,容嬷嬷端着一盒锦衣来到了姬玉曦面前。 “太后娘娘,您要的东西到了。” “放舒公子边上吧。” “是。” 容嬷嬷端着衣服来到舒影文身边。 舒影文赶忙起身接过衣盒:“多谢太后娘娘赠衣。” 姬玉曦笑道:“哀家这身衣服啊,本来是为我皇儿准备的,可惜他无福分,刚命人送来就去了蜀地, 哀家见你这身姿和皇儿差不多,就当送给你了,何不换上让哀家一观?” 舒影文大惊:“太后娘娘,这怕是不大妥当,既然此衣乃是为蜀王殿下准备, 小生又岂敢占为己有?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小生万万不敢逾越!” “无妨,哀家这人随性的很,既然喜欢你,那就赠你又何妨?” 舒影文一愣,总觉得他话似乎有些不妥,但还是应了下来。 “舒才子,留下陪哀家吃顿饭,然后换上新衣让哀家看看可行?” 舒影文不知该如何作答。 容嬷嬷却道:“舒才子,太后娘娘请你吃饭,你难道不该感恩戴德?” 她眼一瞪,嘴一歪,摆出一副女修罗的模样。 舒影文低声道:“多谢太后娘娘赐膳,小生愿陪。” “嗯,真听话。” 姬玉曦微微一笑,对舒悦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服侍陛下吧, 晚些等哀家用完膳,自会让舒才子回寰宇轩,就不必操心了。” “是,奴婢告退。” 舒悦没有多想,向姬玉曦拜别后,便离开了甘泉宫。 等她一走,姬玉曦立马吩咐道:“来人,速带舒才子去往浴池,沐浴更衣。” …… 温热的汤池前,舒影文犹豫片刻,便开始宽衣解带。 就在他刚解开外衣时,姬玉曦身穿一袭清凉丝衣,风情万种地浮现在舒影文面前。 “太后娘娘!” 舒影文赶忙行礼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无妨,舒才子只管沐浴,就当哀家不存在便可。” 舒影文一听,顿时额头布满了汗滴。 “太后娘娘,小生……” “哎呦,你脸怎么红了?咯咯咯,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呢……” 听到姬玉曦的笑声,舒影文顿时把头埋的更低了。 姬玉曦漫步走到他跟前。 “舒才子,你抬起头来。” “小生,不敢亵渎太后娘娘……” “哀家命令你,抬起头来!” 下一刻,他听到了不容置疑的声音。 舒影文这才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姬玉曦那张风情万种的脸颊。 “舒才子,哀家漂亮么?” “太后娘娘绝色风华,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 “咯咯咯……” 姬玉曦一听,笑的更加放浪起来。 然后将嘴唇凑到舒影文耳朵边,吹着热气:“真的么?那你想不想和哀家一起沐浴啊?” 舒影文浑身一个哆嗦:“太后娘娘,小生不敢有此妄想。” “是么?哈哈哈” 结果下一刻,姬玉曦忽然一个转身,笑着退到三步之外。 “啊!” 一声惊呼,舒影文差点跳了起来,连忙退后几步。 “太后娘娘,您这是……” 姬玉曦百媚一笑,顿时整的舒影文不知所措。 “舒才子,把衣服脱了,给哀家瞅一眼……” “太后娘娘,这……” “脱!不然这帝婿位置,你休想坐上去。” 一声威胁,舒影文顿时就妥协了。 只是犹豫片刻,手慢慢伸向自己的内衣。 伴随腰带解开一瞬,他身上的长袍瞬间敞开,露出了一副矫健完美的躯体。 这一幕看的姬玉曦双眼更是迷离,恨不得直接扑上去。 但她还是强忍住了。 相比肉欲之欢,她更喜欢如何把人调教成一条听话的狗。 更关键是,一旦调教好了,以后这舒影文或许就是交际的关键一环。 毕竟上流圈子里的贵族太太都喜欢养面首,这是公开的秘密。 类似舒影文这样的极品,只要调教得当,一定能为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 只要势成之后,自己皇儿就有机会推翻姜梦璇这个小贱人,登基为帝。 那时,就是姬家真正崛起的时候。 她继续催促道:“继续脱啊,让哀家看的更多一些。” 舒影文满头大汗:“太后娘娘,这真的合适么?” “放心,哀家只是看一眼,看看你之慧根,有没有能力为我皇家繁衍后代, 何况哀家可是你未来的岳母,难道还怕做出什么有违人伦的事么?你该不会在如此胡思乱想吧? 脱吧,让哀家仔细检查下,也算是为皇家后代繁育负责,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舒影文闻言,脸上满是屈辱, 他闭着眼睛,把手慢慢伸向自己系底裤的丝带。 就在要拉开一瞬间,姬玉曦的笑声再度传来:“行了,看你这么不情愿,哀家也就不为难你了,听说你会唱曲是么?” 舒影文这才松了口气,低头回道:“让太后娘娘见笑了,小生自幼家境贫寒,故而平日靠卖几首曲子为生。” 姬玉曦露出一抹同情的目光:“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样吧,哀家今日回宫,也未曾备宴接风, 你先沐浴更衣,完了来哀家内堂,给哀家弹唱几首曲子解解乏算是洗尘了,你可愿意?” “太后娘娘之命,小生岂敢不从。” “嗯,那哀家就在内堂等你,可别让哀家等太久哦。” 说完,姬玉曦摆动柳腰,转身离开了浴室。 只留下舒影文一人,疲惫的瘫坐在地上。 经过刚才的事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姬玉曦那风韵犹存的模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第99章 南疆急报 翌日清晨,舒影文几乎是一步三扶墙,如同踩在云端一般走出太后寝宫。 被太后这一整夜的调教,舒影文只觉得精气神都被抽之一空。 但凡有人连着唱了一晚上的戏曲,精神也铁定会变的恍惚。 直至天蒙蒙亮时,姬玉曦表示听腻了犯困,这才停止了这看似永无止歇的折磨。 回想起这一夜的经历,舒影文对姬玉曦是感到由衷的害怕。 但却又不自觉的想留在她身边。 这种矛盾的心理已经预示姬玉曦的调教起了效果,舒影文的心态逐渐从“人”向“狗”开始慢慢转变。 人的意志往往是从精神层面开始崩溃,但凡精神被外部环境操控,意味着是堕落的开始。 这也是因为舒影文性格懦弱无能,但凡沈浪遇到这样的场面,在浴室时就戛然而止了。 无非就是江湖上多了一具不知名的女尸而已。 毕竟,在这混乱的江湖中,又有谁会在乎一具女尸的由来呢? 刚步出甘泉宫大门,看到远处等候自己的舒悦时,舒影文终于支撑不住,直接瘫坐在地。 “兄长,你这是怎么了,昨夜我在寰宇轩等你,却一直未见你归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看上去如此之虚?” 舒悦上前一把扶起舒影文。 但看到他深黑的眼圈,以及疲惫到极致的神态时,她不由愣住了。 “兄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话啊。” 她发问的声音十分轻,生怕被他人听到。 舒影文闻言,顿时鼻子一酸。 如同找到倾诉对象般,流着泪向舒影发出沙哑的声音:“是太后逼我的,她让我唱了一晚上的戏曲,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后娘娘看我的眼神,格外的炽热,真的小妹,我好怕啊,真的好怕 陛下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杀了我的,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舒悦马上捂住他的嘴,阻止舒影文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出来。 “兄长,你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的只是在为太后娘娘唱曲么?” 舒影文闻言一愣,随后低头不敢去看舒悦。 “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后娘娘她,除了让我唱曲外,还,还……” 他实在羞于启齿这一夜的经历。 “兄长,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 忽然,她瞥见舒影文手背上的守阳砂没了,不由震撼的无以复加。 “兄长!你的守阳砂呢?莫非?” “呜呜呜……” 舒影文立刻无助地哭诉起来。 “没有,我没和太后娘娘发生什么,只是太后娘娘嫌我单唱曲不尽兴,就, 就让容嬷嬷找来一尊木驴,然后强迫我坐了上去, 我,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几次都快昏过去,却被提神香给薰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舒悦,当场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自己尊敬的皇太后,居然会玩的如此之花? 这完全出乎了舒悦的意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颤声问了一句:“兄长,太后怎么说?” “太后说,她会让我当上帝婿,但条件是必须随叫随到为她唱曲, 不然就把我阉割当太监,小妹,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舒悦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兄长,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唯有按照太后的吩咐做才能保命,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就必须尽量满足太后娘娘,只有等你坐上了帝婿位置,我舒家才有机会翻身。” 舒影文:“可是陛下那边……” “一切只能依仗太后娘娘了。”舒悦眼神一冷,“说实话,兄长这样也未尝不见得不是件好事, 以兄长现在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争不过沈浪的,但有了太后在身旁支持,情况或许就不一样了。” 舒影文:“可我这样还有资格配的上陛下么?” 舒悦:“兄长啊,你以为皇城又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么? 就算没有沈浪,你能成为帝婿,真以为能靠一人之力取得陛下宠爱? 你不懂,陛下此人不似外表这般清冷绝艳,实际上她内心有着超乎你想象的占有欲望, 一旦确认是自己的东西,她都不会轻易松手的, 到时没有太后在身后给你支撑,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拿捏的住陛下?” “是这样么?” “兄长,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既然一步踏错, 那就只能将错就错,跟在太后身边听她安排是唯一的选择。” 舒悦叹了口气,又道:“这就是我们的命啊,当棋子的命运,然而能成为棋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舒影文沉默了,仔细回味着舒悦说的那些话。 …… 御书房内,沈浪被姜梦璇传唤至此。 同时叶墨也在,沈浪进门时,他正跟姜梦璇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沈浪,你来的正好,叶相有事跟你商议。” 叶墨立刻向沈浪拱手,笑着说道:“沈百户,本相有一事,还请你能通融一下。” 沈浪:“叶相客气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卑职这人不喜欢客套。” “那本相就直说了,我儿叶辉眼下正闲职在家,本相想将他安排进近卫军效力, 而陛下说这件事必须由沈百户点头才行,不知沈百户可否行个方便?” 沈浪一听,立刻把目光转移到姜梦璇脸上。 姜梦璇却是淡定地看着桌案上的奏疏,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显然,这态度等同告诉沈浪,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不过,姜梦璇是倾向于把叶辉掌控在自己手中的,这也是叶墨给自己的一个定身符。 于是沈浪对叶墨做了个请的手势:“叶相,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叶墨和沈浪来到外屋后,沈浪直接问道:“我说叶相,你抽什么风?把你儿子塞入近卫军,你就不怕卑职整死他么?” 叶墨却是一脸无所谓:“我儿实在是不成器,若是沈百户能替本相好好管教管教他,倒也不失为一种磨砺。” 沈浪:“行,你既然都这么说了倒也无所谓, 但叶相咱可得说好,到时你儿子缺斤短两的可别找我麻烦。” 叶墨笑了:“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儿交给你,你想如何操练都可以。” 沈浪也是笑而不语,这老狐狸什么意思一猜就知道,无非就是把自己长子放到女帝眼皮底下当类似质子这一套么? 懂得都懂。 “报~~” 一声惊报忽然从御书房外传来。 沈浪和叶墨同时看去,不由齐齐一怔。 只见一名背插三根羽翎的传信使,气喘吁吁奔入御书房。 这代表的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于是,二人齐齐给传信使让开一条路。 信使直接在姜梦璇桌前单膝跪下:“启禀陛下,南诏急报,麓川于上月初十忽然发兵数万,突袭牢山卫所, 卫所七百名将士誓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悉数战死,牢山卫所失陷,玉溪以南地区全数为麓川所占据, 目前麓川大军继续向我大楚南诏腹地进犯, 南诏太守沐元英正率领龙山六卫和南诏军民在奋死抵抗,请陛下火速发兵驰援!” “麓川?” 姜梦璇本能把目光投向沈浪。 当初就是沈浪说过麓川会是楚国南疆最大的隐患,不想如今真被他言中了。 叶墨立刻说道:“陛下,南诏断不可落入麓川之手,当集结兵马予以反击。” “嗯。” 姜梦璇点点头,起身道:“麓川胆敢犯我大楚疆界,我楚国又岂会坐视不理, 当集结重兵发援,势必夺回牢山卫所,重新控制玉溪区域,速速召集群臣与殿前商讨出兵事宜。” “老臣遵旨。” 叶墨立刻领命离宫。 等他走后,姜梦璇看向沈浪道:“沈浪,你一同参加朝政。” “卑职领命。” 这一次沈浪没有拒绝,回答的十分干脆。 自己好歹也是吃皇粮的,又从过军,眼下外敌入侵这种事他也不想就这样置身事外。 第100章 山雨欲来 皇极殿上,群臣对于麓川忽然进犯大楚南疆的事大为震撼。 在他们印象中,麓川不过是中南地区一个土司小邦而已,国土甚至不到大楚二十分之一,是怎么敢主动进犯南诏界域的? 然而,得到情报系统知识的沈浪,却是深刻明白麓川可不是这群官僚口中的土司小邦。 相反,麓川王朝的在经历足足一个甲子的征伐后,国土面积已经涵盖了整个中南地区七成以上。 其治下有本族人口八百余万,这还不包括那些被征服地区的奴隶和仆从。 如果硬要细算,麓川治下人口起码超过了一千五百万,常备兵力接近五十万。 麓川帝国极其尚武,王国也是鼓励国民每年举办大型比武活动,获得优胜的国民便能被选入战兵,获得超国民待遇。 除此之外,麓川有着极其丰富的铁矿和大量煤矿,能让常备五十万大军达到全员披甲的地步。 而且,麓川王朝的战争潜力十分巨大,所有男丁除开特权阶级外,所有男丁必须强制服兵役,从十六岁开始一直到六十岁,都是随时被征召的对象。 经沈浪脑海里精密计算,以麓川现有的耕地面积,一旦楚国和麓川王朝开战,麓川能在一个月时间内,迅速组织起一支超过八十万人的军队。 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数字。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幸运的是由于南诏山林密集,地势狭隘,兵力太多反而施展不开。 只要扼守几处山脉要点建立要塞据点后,就能遏制住麓川的进攻。 不过,眼下这些战略沈浪是一个字也没有透露,毕竟眼下是殿内文武百官的嘴炮现场,他根本插不进嘴。 兵部尚书吕麟第一个出列:“陛下,南诏事关我大楚南疆稳固,麓川此番大规模入侵, 断不能让其突破牢山山脉,当火速调派援军前去驰援南诏才行。” 姜梦璇:“朕也正有此意,那么敢问眼下局势,当派遣哪位将军挂帅合适?” 话音一落,一名四十岁的武官出列:“陛下,末将汤昭愿领骁锐前去驰援南诏,定将麓川击退,以保我大楚江山社稷无恙。” 姜梦璇轻阖眼眸:“汤将军忠勇可嘉,敢问汤将军需要多少兵马?” 汤昭:“五千精甲足矣!” “五千?” 姜梦璇闻言,明显眉头一皱。 “五千人真的足够么?” 汤昭傲然回道:“回陛下,麓川蕞尔小国, 五千精甲再配合南诏本地驻守兵马, 对付区区两万土司,足以将他们赶出大楚边境!” 他说的十分自信,也是发自肺腑。 唯独沈浪却是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别说五千旧军精甲,即便五千武者大军,前往南诏怕也会被麓川反推, 看来这群文武根本没有意识到麓川国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境况。” 这时,叶墨出列:“陛下,汤将军忠勇无比, 请陛下莫要寒了报国将士的心,他若遇到麓川军, 定会舍生忘死,奋勇杀敌的。” 姜梦璇先是蹙眉,随即就明白了叶墨这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汤昭可以当冲锋陷阵的勇将,但不适合成为主帅人选。 汤昭也是叶墨举荐的,他的能力性格如何,叶墨自然是最清楚。 “嗯,朕允诺汤将军为我大楚先锋,择日挥师迎战麓川,扬我大楚国威。” “多谢陛下成全,末将必不辱使命!” 汤昭谢过后,便回到了官列之中。 叶墨继续说道:“陛下,为了保障此次迎战麓川军能顺利不出意外, 可下令让负责镇守岭南地区的李晟将军往南诏负责全权指挥。” “准奏。” 姜梦璇起身道:“麓川犯我疆界,朕断不能任其为之,此回重兵出击,只为扬我大楚国威, 各部尽好司职,以最快速度备好一切出征物资,两个月内,朕要收到前线辎重齐备的奏疏。” “臣等遵旨。” …… 散朝后,御书房内,叶墨、吕麟和沈浪坐在客椅上,继续商讨有关此次出征南诏的事宜。 姜梦璇:“叶相,选李晟为帅,可真能击退麓川进犯?” 叶墨却摇摇头:“陛下,李晟并非最好帅将人选,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此话怎讲?” 吕麟接过话道:“陛下,我朝最善战将领大部部署于河洛、并州、青州一带,要说最合适帅才人选非王忠嗣不可, 但您也知道王将军是万万不能离开并州大营半步,不然燕国若是有异动,北境全线都会遭遇燕国铁骑覆盖。” 叶墨接过话:“除此之外,兵员集结也是一个问题,我大楚精锐之师都在北方九边,却也同样无法调动南下, 说实话,单靠南诏当地守军和此次五千中央精甲能否击退麓川,老臣心里也没底气。” 姜梦璇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无奈。 大楚疆域辽阔不假,但边境线也同样漫长无比,大量分散精锐于九边各地。 这样的部署虽然能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但这种局面带来的弊端是显而易见的。 一旦某个边境地区遭遇战事,当地的守军不仅要面临强大的敌人,还要承受兵员短缺带来的精神层面压力。 与此同时,由于兵力过于分散,其他地方的军队想要支援就必须经过长途跋涉,这无疑增加了调兵的难度和时间成本。 而在战争中,时间往往是最宝贵的资源。 如果不能及时赶到战场,那么很可能会导致战局失控,甚至让整个帝国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此外,由于精锐部队被分散到各个边境地区,使得这些部队之间难以形成有效的配合和协同作战能力。 当遇到大规模的入侵时,各个边境地区的守军只能各自为战,无法发挥出整体优势。 这对于大楚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想到这里,姜梦璇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沈浪。 这个问题,沈浪早和自己提及过,也是他为何会提出铁路运输计划的关键因素之一。 “沈浪,你怎么看?” 沈浪回道:“陛下,几位大人,卑职认为你们似乎进入了一个误区,既然知道眼下情况复杂, 为何只通过采取军事行动来达到目的呢?如此仓促应战,卑职以为此战凶多吉少。” 叶墨脸一沉:“那敢问沈百户有什么高见?” 沈浪:“为何不让礼部介入,派人去和中南地区谈判?” 吕麟闻言大怒:“你这是要跟敌人言和?麓川此举就是冲我南诏领土而来,难道你要割让南诏给麓川?” 沈浪眼一眯:“吕尚书,你从哪里得出我要割让大楚领土的想法了?外交也是手段之一,可以用来麻痹敌人, 为我大楚迎战麓川争取充足时间,眼下你们对麓川了解多少, 不会真以为一个小小番邦土司的体量就敢来与我大楚掰手腕?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敌人动向意图都无法掌握,你如何打这一仗?” 叶墨、吕麟集体沉默,仔细想了想沈浪的话,莫名觉得有些道理。 姜梦璇说道:“那就按沈浪意思,宣召礼部曹仙芝准备和谈事宜。” “陛下!” 叶墨忽然出声道。 “既然沈百户有此想法,老臣以为,可让沈百户为随军礼赞,可命天使宣慰使,参与跟麓川之间的交涉, 毕竟沈百户也曾在并州王忠嗣麾下效力十二载,想来对军中事物也颇有熟悉。” “这……” 一听说要把沈浪推往前线,姜梦璇心中是万万舍不得。 正在犹豫之际,沈浪起身,目光十分坚定:“卑职愿意随军同往!” “沈浪……” “还请陛下成全!” 姜梦璇第一次感受到沈浪态度是如此的坚定,似乎根本不容置疑。 其实,沈浪之所以请命前往麓川,最重要的一点是,京师现在根本没法待下去。 金陵这场民乱,已经让金陵各士族对自己恨之入骨,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调任外地,以此避开风暴中心。 南诏的局势,倒是给了他一个可以脱身的合适理由。 最终,女帝叹了口气,她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确实,此时沈浪留在京师反而会成为各方焦点,还不如派出去避避嫌。 “也罢,朕命你为随军礼赞,大楚宣慰使,负责与中南半岛地区的交涉,待一切准备就绪,就随军启程。” “卑职,尊旨。” “唉。” 姜梦璇轻叹一声。 她本意是让沈浪远离京师,等风头避过再随军回京,也不指望他能立什么军功。 虽然姜梦璇并不想让沈浪在这个时候离开身边,对她而言,这男人真的很重要。 然而她却忽视了一点。 沈浪的性格,即便随军避嫌,却又怎么会安心当个吉祥物? 他嘴角微微一勾,心道:“南诏之行,就给你们上一课,仗到底该怎么打才对!” (第一卷,完) 第101章 边关小镇 深秋时节,天气转凉,秋风萧瑟。 大楚南疆的门户,南诏,滇山卫所下辖的小镇。 清晨,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声高亢激昂的鸡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紧接着,其他公鸡也纷纷响应,一时间,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响彻整个小镇,仿佛在向居民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随着鸡鸣声的响起,原本紧闭的民房大门纷纷洞开,居民们陆续走出家门,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 原本清冷的街道上逐渐热闹起来,驱散了秋天的寒意。 男人们穿着朴素的衣物,神情严肃地穿梭于街道之间。 他们有的挑着担子,有的赶着牛车,都在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计而奔波。 女人们则大多端着装满脏衣服的木盆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附近的河泊。 她们熟练地将衣服浸泡在水中,用刷子刷洗,然后再用力搓揉。 妇女们一边洗衣,一边闲聊家常,笑声回荡在河岸边。 孩子们也不甘示弱,他们在街道上来回奔跑嬉戏,充满活力与朝气。 偶尔会有几个孩子聚在一起,讨论一些天真无邪的话题。 他们的欢声笑语,让这个小镇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小镇的集市也开始热闹起来,各种摊位摆满了街道两旁。 商人们摆出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卖菜的、卖肉的、卖布料的……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尽管这里没有大城市的繁华,但却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每个人都在努力工作,享受着这平凡而又幸福的日子。 然而,他们谁也不知道,一场可怕的灾难正在悄然靠近。 城楼下,一名黝黑的汉子靠在城墙一角,贪婪地注视着镇内散发的烟火气息。 待小镇城门洞开一瞬,汉子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眨眼之间离开了小镇,直奔郊外野区而去。 面对这一特别情况,守门的官兵却没有进行任何阻拦,依旧懒散的打着哈欠,彼此吹嘘着见过大场面的情景。 殊不知,就是因为这个疏忽,即将为整个小镇带来灭顶之灾。 一个时辰后,天大亮,街道上比之前更加热闹了些。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地平线上,一支来自麓川的步兵,正在向镇子悄然逼近。 “哈欠——” 城头的守军将领懒洋洋地躺在一张躺椅上,顺势将帽沿往下遮了遮,打算睡着回笼觉。 “飕——” 噗—— 忽然一支疾驰的利箭从百步开外迎空落下,精准贯穿他的咽喉。 守城将领顿时瞳孔一缩,猛地掀开遮在脸上的军帽,死死捂住被弓箭洞穿的咽喉,吃力地扑在垛口处向外望去。 只见城外,一股数百人的麓川甲士,正快速向城门靠近。 “呃……” 他想呼喊,然而被弓箭洞穿的咽喉让他无法发出准确得声音。 只能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向十几步外的警示钟靠近。 飕—— 噗——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仿佛空气被撕裂一般。 又是一支锋利无比的箭矢中呼啸而来,速度快得让人无法反应,如同闪电般穿过了男子的脸颊,带起一串血花。 “哼……” 守卫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惯性力量直接掀翻在地。 他插着箭矢的脸上满是鲜血,显得异常狰狞恐怖。 感受到生命流逝的速度,他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手臂一直抬着仿佛要抓住警示钟的拉杆。 但最终,他的手还是无力垂落,彻底停止了呼吸。 “兄弟,你怎么了?” 此时,一名经过的士兵发现了异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同伴时,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城墙外那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这才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 “不好,敌……” 飕—— 噗—— 他的呼喊声还来不及喊出,又是一支利箭贯穿了他的胸膛。 下一刻,一群手持短斧,身披轻甲的麓川士兵忽然纵身跃上了城墙。 他们面目狰狞,眼神冰冷,浑身上下充斥着对杀戮的渴望,让人观之毛骨悚然。 这些麓川士兵清一色的后天境武者,是麓川前线开路先锋,目的就是消灭所有前沿警戒部队。 闻讯赶来的十几名楚国官兵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过来遭遇了敌袭。 “不好,是麓川狗贼,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杀!” 面对实力悬殊的场面,这些楚国地方官兵并没有退缩,而是勇敢的向这群入侵者扑去。 噗呲—— 然而,失去核心指挥的守军官兵,在面对这群武装到牙齿的麓川武者,瞬间就被秒杀。 一把斧头狠狠扎入一名官兵胸膛,同时一把宽厚的重剑将另一名官兵直接劈成两半。 后天境武者在面对这些失去组织的普通士兵时,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就是降维打击,一人虐杀二三十人都不在话下,更别提这里有足足五个后天境武者。 战斗过程毫无悬念,不到半盏茶时间,麓川武者就控制住了这段城墙,地上满是残肢断臂的楚兵尸骸,可谓触目惊心。 “呜——” 麓川军中响起沉闷的犀角号声。 “将士们,随我一道杀进去!” “嗷~~” 麓川将领一声令下,数百甲兵齐声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如同疯狗一样扑向门户洞开的小镇。 当麓川兵那野蛮的一面展现在城内的居民面前时,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一时间,哀嚎声,哭喊声,呼救声交织一片。 街道上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平民。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哈哈哈——” 一名落单的妇孺被一个矮壮的麓川士兵捕获。 直接扛在肩上,任凭妇孺如何挣扎捶打,那麓川兵只是发出阵阵浪笑,甚至抬起手掌在她圆润的臀上狠狠拍了一下。 “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一名二十出头的汉子抡起一把砍柴刀,奋力向抓走自己妻女的入侵者冲去。 然而才没跑几步,他直接被一把锋利的铁刀洞穿了胸膛。 “不,我的房子,我的家啊!” 一名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积蓄和粮食被一群破门而入的入侵者带走,同时一把火烧毁了他的房屋。 “狗崽种,把东西给我留下!” 绝望之下,男人双目通红,抄起一把农具向那群张狂的匪徒冲去。 结果下一秒,一支梭镖当场将他的心脏搅的粉碎。 麓川兵尽情的烧杀劫掠,直至黄昏时分,才逐渐离去,留下的是一片末日废墟般的景象…… 沈浪走在这座已经化为废墟的城镇内,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凄惨的景象,最后定格在一名被开膛破肚的孕妇面前,久久没有反应。 这场惨案,是沈浪赶到南诏三天前发生的。 同行的汤昭、姜尚贤,以及驰援的官兵见到这一幕,无不痛心疾首。 就连姜尚贤此刻也是双眼泛红:“这群畜生啊,简直就是畜生,连孕妇和孩童都不放过,畜生!” 汤昭也是咬牙切齿,泪如雨下,抱着着一名被凌辱致死,衣不蔽体的妇孺,泣不成声。 气氛异常的压抑和悲壮。 这时,沈浪终于开口了。 “我们从京师赶来,历经两个月到达此地,就是为了来哭丧的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齐刷刷望向沈浪。 沈浪却冷眼环视起四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把你们的悲愤和同情都收起来吧,这是战争,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们体验悲欢离合的人间苍凉, 有的只是不死不休的刀兵相向,收起你们的情绪吧,不然下一次哭得就是你们的亲人。” 说完,一甩披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太没人性了!难怪金陵民变时,他能毫无顾忌的屠戮百姓,这就是一个冷血的怪物!” 汤昭望着沈浪背影,表达了极大的不满。 “唉,他这人就是这样,当年烽燧堡之战后,整个人好像都变了一样,战场上变的格外冷血, 变得不再信任热血和激情,有的,只是对现实惊人的洞察力。” 姜尚贤望着沈浪的背影,发出无声的叹息。 第102章 防守?主动出击! 玉溪南山卫所内,太守沐元英愁眉不展,坐在客席位上。 坐他对面的,是先锋将军汤昭,同样是脸色凝重。 唯独正位上的左右,沈浪和姜尚贤,倒是脸色平静无波无澜。 至于其余卫所低级军官,都在大厅外候着,暂时没让他们进厅议事。 沈浪手中握着那支百步之外射翻小镇守门将领的羽箭来回研究。 尤其是箭镞之处,散发出的幽蓝色泽,更是引起沈浪的注意。 骤然,他冷笑一声。 “箭镞由上等青铁矿铸造,弓弩至少在二十石挽力,非武者无法根本拉不开这样的弓弦, 看来射出这一箭的麓川人,修为至少在入化境啊。” 说完,他将羽箭直接折成两段,把目光投向了沐元英。 “沐太守,说说眼下战况,麓川军势怎么样了?” 沐元英眉头一皱,随即看向对面的汤昭,投去一抹询问之意。 汤昭立马说道:“沈大人是陛下亲封的宣慰使,有权布置参与南诏一切军事行动,沐大人不必多想。” 沐元英远离京师,自然不知道沈浪和女帝之间的微妙关系。 听汤昭这么说,只把沈浪当成女帝宠臣前来这里镀金的,对他能力并没有什么太大指望。 但他还是跟沈浪回复:“沈大人,南诏玉溪如今形势十分严峻,麓川大军以牢山卫所为据点, 不断向我玉溪腹地进行劫掠,玉溪虽然尚存六卫, 但连同当地征召的民户在内,兵力不过七千,根本无法应对整个玉溪的防线, 一个月前,麓川军大规模二度进犯,被我守军击退,但对敌人造成的损失却是不如预期……” 听完沐元英的分析,汤昭不由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小小的麓川都能欺负到我们大楚头上了? 如今朝堂内外交困,北有燕国虎视眈眈,西有夏国索取无度,现在就连南疆也不太平。” 姜尚贤打断他的话:“行了,牢骚就别发了,眼下该考虑的是怎么把麓川赶出南诏才是当务之急。” 说完,转过头冲沈浪微微一笑:“沈大人,你说吧,这仗咋打?” 沈浪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追问:“李晟人呢?兵部的调令两个月前就应该到了吧, 岭南卫所至南诏玉溪满打满算就七百里路程,这个距离两个月时间,爬也该爬到了, 为何我没有见到岭南一兵一卒出现在这里?” 沐元英叹息一声:“李将军来信,说自己染病抱恙,暂时不能率军驰援。” “不会吧!” 汤昭忽然出声。 “李将军可是入化境后期武者,身体强健的很,怎么会好端端的染病?” 姜尚贤冷哼一声:“依本王看,这李晟定是贪生怕死,不敢前来。” 沐元英:“不可能!李将军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下官曾经和他共事二十多年过, 也亲眼见证过他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悍勇无匹,王爷若是这么想,就不怕寒了边疆将领的心么?” 沈浪立马打断这毫无意义的争执:“够了,他贪生怕死也好,悍不畏死也罢, 眼下最实际的情况是,本该负责指挥南诏军务的李晟没能出现, 那主镇将领必须另外选出一个可以统筹大局的人来担任,统一组织反击事宜, 你们说,让谁来担任这个职位最合适?” 姜尚贤当即说道:“也别选了,不如兄弟你担任算了。” 这话一出,沐元英眉头紧蹙。 这沈浪怎么看也没二十岁,就这么个年轻人可以负责指挥南诏卫所向麓川发起反击? 太可笑了。 不光是他,就连亲眼见过沈浪镇压平民的汤昭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镇压平民和上阵杀敌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更何况此次沈浪只带了五百人的近卫军。 固然那些近卫军手里的步枪很强,但在几万人的战场上,想靠这几百人的部队扭转战局,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总之,在场除了姜尚贤外,无论是沐元英还是汤昭,都对姜尚贤的提议十分不满。 但人家可是当今女帝皇叔,他的话他们都不敢反驳。 “我?” 沈浪听闻要让自己负责指挥卫所反击,不由笑了。 他指着汤昭和沐元英:“即便我想指挥,他们两个会肯配合么?” 姜尚贤立马一脸严肃:“陛下来时就说了,若战局情况有变,一切都由沈大人来主持大局, 谁敢忤逆就是打陛下的脸,眼下李晟不在,除了你外,其他人本王用着也都不放心。” 这话让沐元英十分难堪。 自己好歹也是沙场老将,常年负责边防事务,怎么在姜尚贤眼中似乎如此不受信任? 沈浪思索片刻,然后看向沐元英:“沐太守,如果本官负责卫所前线官兵进行反击,你会全力配合么?” 沐元英抱拳回道:“回沈大人的话,下官乃行伍出身,是个粗鄙武夫, 说话一向直肠子,既然沈大人问了,下官就实话实说吧, 沈大人怕是从没上过战场吧?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不是光靠看几本兵书就能弥补的,大人若是要统领卫所官兵对麓川作战,下官并不看好。” 沈浪笑了笑:“你倒是个直性子,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本官五岁开始就在并州军中服役, 十七岁才退伍,由王爷举荐选入精卫司为陛下效力,算算军龄,本官从军差不多也有十三年了, 自小就在与燕国人的周旋中长大,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不知兵的书生狂徒。” 这下轮到沐英震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浪居然自小就在军中混迹,而且还是被称为大楚北境铁墙的并州大营? 一时间,沐元英为自己之前的莽撞感到羞愧。 偏这时,姜尚贤又吹嘘起来:“你们呀,真的是太小看我兄弟了,我兄弟可是曾以百人小队击溃过上万的燕国铁骑, 更是亲身冲入敌阵,亲枭先锋头颅回阵,他经历过的大小战役多达上百场,打的基本都是难啃的硬仗, 你们说,本王的兄弟有资格指挥你们对麓川发起反攻么?” 这话更是让沐元英汗颜,他想起身向沈浪致歉。 就连汤昭也是目瞪口呆,居然不知道沈浪曾从过军,怪不得他能被招入精卫司,怪不得他在镇压平民时丝毫没有手软。 沈浪阻止了沐元英的举动:“沐太守,多余的话且省下,有关麓川的军报,我在来时路上已经看了, 既然让我负责指挥对麓川的战争,你们必须全力配合我,只有上下一心,方能打赢这场恶仗。” “一切听从大人吩咐!” 即便心中依旧对沈浪不信任,但沐元英还是领命接受了沈浪组织卫所进行反击。 “好,沐太守,既然我现在身份是前线总指挥使, 那我下达第一条命令就是把南诏境内所有骑兵部队全都集结起来, 记住,我要的是精通马术的骑兵,马是战马,不是民用的骡马!” 沐元英一愣:“战马?敢问沈大人,您要战马做什么?” 沈浪:“自然是对麓川进行反击了,固守待援,不是本官行事风格,本官要把战场转移到麓川境内去! 寇可往,吾亦可往,一定要打的他们主动求和为止!” 沐元英和汤昭闻言,脑海里一片空白。 此时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只想到一个词汇: 疯子! 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第103章 拼杀操练 玉溪南山校场内,沈浪看着正在操练南诏士卒,眉头不由紧成一个“川”字。 这几千人都是新征入伍的民户,并没有进行过系统规模的军事操练。 无论列阵还是兵器对抗,都可以用一塌糊涂四个字来形容。 不过,可圈可点的是,这些新入伍的士兵在气势上一点都不输从金陵带来的五千中央精甲,甚至和自己带来的近卫军比,也差不了多少。 至少,也没想的那么不堪。 “指挥使大人,您看这将士们操练的如何?要不要指点一番?” 身侧,一名叫李国忠的副将小心翼翼问道。 “李副将,你需要多久才能操练出一支合格的军队上战场?” “回指挥使大人的话,若要将他们操练的跟卫所兵一样,以末将的能力,大概需要三四年时间, 但主要还是得见见血,毕竟没见过血的士兵,都只能算是新兵。” 这一点,沈浪非常赞同李国忠的看法。 他深知一个道理:没有经历过真正战火考验的士兵,无论他们经过多么严格的训练,都无法成为真正的战士。 在这个风云变幻、各国纷争不断的时代,战争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 只有那些曾经身经百战、见过生死的人,才能在战场上保持冷静和勇气,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况。 而这些经验,是书本知识和平时训练所无法替代的。 因此,对于那些从未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士兵来说,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磨练和成长,才能成为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 说到底,自己一手组建的新军也是如此。 “太慢了,时间不等人,必须得另辟蹊径才行。” 沈浪根本没有那么多充裕时间,让这群临时征召的平民,有足够的时间去按部就班的接受军事训练。 “传我军令,全体集结,我有话说。” “是!” 李国忠闻令,立马抬手一挥,沉喝一声:“全体停止操练,集合!听从指挥使大人训话!” 话音一落,整个校场的士兵开始三三两两的集结,各自横七竖八的瞎站一起。 等他们好不容易集结完毕,沈浪终于开始发话了。 “战事紧迫,尔等既然响应征召而来,想来也是不愿意自己和家人沦为麓川人的奴隶,成为被肆意屠戮的对象, 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就在数日前,玉溪又有一座小镇遭遇麓川兵洗劫,城内沦为一片废墟,一个活人都没有, 麓川杂种抢光了镇里的财物,杀光了所有反抗的男人, 凌辱强暴了无数女人,就连十三岁尚未及笄的女孩都没放过!” 听到这里,场上的士兵眼神逐渐变得通红。 不少人握紧了拳头,表情愤慨充满了恨意。 “这群畜生就这样肆无忌惮在我们大楚的国土上烧杀劫掠, 如此嚣张的行径,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们应该怎么办?把他们赶出去么? 不!我们要杀到他们的国土上去,把他们在我们国土上做的一切, 十倍百倍的还回去!麓川杀害我们南诏边民一人,他们就必须付出二百人的代价, 为什么,因为我们楚国的军民比他们要文明,比他们要优越! 文明岂能向野蛮妥协?只有亮出铁拳予以真正的回击,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现在,我,大楚女帝亲封的南诏宣慰使,南诏卫所临时指挥使,给你们这个复仇的机会, 把战火燃烧到他们的国土,奴役他们的妻儿,烧毁他们的房屋,将人性的野蛮尽数还给那群畜生, 你们在麓川所做一切,都是合法合理的,只要不把自己的武器对准自己的同袍, 肯听从命令,那么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尽情去做, 这是大楚朝廷给你们的特权,也是我大楚军民向入侵者吹响反攻的号角! 将士们,你们愿意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么? 杀进麓川王都,抢他们的财富、女人和地盘!为我们的同胞复仇!” “杀进王都,抢钱、抢地、抢娘们儿——” “杀进王都,抢钱、抢地、抢娘们儿——” “杀进王都,抢钱、抢地、抢娘们儿——” 顿时,校场气氛被点燃,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声浪此起彼伏。 沈浪却是格外的平静,丝毫没有被这高涨的热情给渲染分毫。 在这番最为粗浅的大复仇理论思维灌输下,眼前这群平民很快就会蜕变成一支残忍的虎狼之师。 等经过鲜血洗礼,尝到战争带来的红利后,他们注定再也回不到安心耕种的生活状态,只会不断渴求战火的冲击。 而以后,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到来,楚国上下对外保守的战略思维注定会发生改变,从而走上大规模对外扩张的道路。 这是一个大争的时代,固步自封只会慢慢被锐意进取的文明取代。 见现场气氛抵达一个顶点后,沈浪立马趁热打铁:“好,从现在开始,本指挥使宣布,改变校场操练规则, 兵器操练全部改为长枪,长枪攻势只练一种,那就是刺!” 沈浪一把夺过一名侍卫手中长达五米的长枪,随后平端,枪尾抵住胸膛,奋力向前一刺。 顿时,空气如同被撕裂一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响,看的李国忠是目瞪口呆。 “你们要操练的项目很简单,就是刺,结阵,前进三种!” “七天时间,我只给你们七天,七天后,本指挥使将带你们杀向麓川军,取得最后的胜利!” 话音一落,忽然有名少年举起手。 “少帅(南诏底层士兵普遍对年轻指挥使的称呼),只练这一招,万一敌人刀剑砍来由该怎么办?” “那就看是你的枪快,还是对手的刀快,近战搏杀,没有任何取巧可言,比拼的就是技战和勇气! 赢了,你活,输了,无非一条命,绝对没有其他选择。” “那如果敌人从侧面两翼偷袭呢?” “不要分心管你们的左右两翼,把他们交给你们身边值得信任的战友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李国忠都大感不可思议。 这等同完全放弃防御,全力进攻的不要命打法啊! 这么做,真的不会让军队崩溃么? 想到这里,李国忠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再看向沈浪时,才发觉眼前这年轻人冷静的过于可怕了。 人命在他眼里,似乎就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好了,各级教官,全部按我指示,重新开始操练! 七日后,不管操练进度如何,必须全部向玉溪前线开拔! 到时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就全看你们这七天的操练水平了。” 说完,沈浪直接走下点将台向外走去。 李国忠赶紧跟了上去。 等来到校场外,沈浪转身对他说道:“李副将,这些新招的民夫家眷住在何处,你应该知道吧?” 李国忠:“自然,这些新兵都是良家子,由沐太守指示,末将一户一户去征召的。” 沈浪:“战争迫在眉睫,将这些家眷都接到滇州军营范围定居吧,以免他们遭受麓川兵洗劫乱了心神。” “末将领命。” 李国忠根本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这沈浪人还怪好的,还当自己之前错怪了他是个冷血的野兽。 但他哪里知道,沈浪这是要把这些士兵的家眷集中管制,就是以此为质,防止那些新兵上了战场逃逸用的。 他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几句鼓动人心的话术,就能王霸之气一震,迅速让一群才征召不久的平民甘愿服从卖命。 战争不是儿戏,身为主帅,必须要把所有不利的因素尽数从身边剔除。 第104章 养马难 “什么!整个南诏可用战马仅一百八十七匹,沐太守,你这是在跟本王开玩笑么?” “王爷息怒,自旧历十二年起,南诏马政司早已入不敷出,民间圈马代价太大, 即便各地官署如何出台措施鼓励养马,民户也不愿再养马, 而官政马驿失去民间给养,也早在旧历十五年就荒废了,请王爷明鉴。” “马政再如何荒废,也不至于这么大一个南诏就不到两百匹战马吧? 沐太守,你老实告诉本王,这些战马都去了哪里?是不是被尔等私下售卖中饱私囊了!” 姜尚贤大发雷霆,气的是瑟瑟发抖。 一旁的沈浪自顾自滑着茶盖,对于这样的局面似乎早已料到了。 定居民族养马的代价有多高,就算不用情报系统,沈浪也能从前世的历史上窥探一二。 要知道,养马需要的饲料数量惊人,而且还得时不时地添加精盐、豆饼、小麦等农作物来喂养,这样才能保证它们不掉膘。 这些成本对于那些以小农经济为根本的自耕农来说,无疑是相当沉重的负担。 养马,意味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挤占了农耕时间。 马又是比较娇贵的动物,无论饲料喂食还是饮用的水,必须保证是干净整洁,稍有一个疏忽就会病倒。 而马一生病又必须请当地兽倌来医治,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若是不治,马匹随时会死亡也就意味着农户这次投资的失败,极有可能让一个普通家庭陷入困境,甚至直接破产。 不仅如此,马粪也是个大问题。它呈酸性,如果直接用作农田的肥料,会对土地造成损害,导致土壤酸化和贫瘠化,进一步加重了农民的负担。 所以,很多时候马粪只能被当作废弃物处理,而不能成为农田的养分来源。 因此,在小农经济的背景下,养马对普通平民的生活质量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这种情况使得许多人对养马望而却步,甚至有人宁愿多交一笔税也要选择放弃养马,以免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经济压力。 即便各地出台诸多养马善政,依然无法阻止马政在民间逐渐荒废的事实。 从秦汉时期开始一直到明末,中原地区养马的成本远高于草原地区十倍甚至几十倍以上。 即便塞外的游牧族群同样也面临过养马艰难的问题,大量植被随着气候变化加之缺少养护沦为沙漠化。 进而导致草原马匹因为缺少足够精细饲料喂养体型开始逐渐变小。 比如当时的马妖首领黄台吉就曾在接受蒙古部落投诚时,私下特意嘱咐养马的包衣说不要给蒙古人的战马喂黑豆和麸饼,因为自个儿家马的都不够吃。 马妖之国耗尽关内数亿人口养活塞外的战马都尚且如此艰难,更别提是以农耕为主的定居民族了。 说实话,沈浪觉得南诏至今还能拿出近两百匹战马,已经算不错了。 只是那些战马去了何处? 沐元英叹息一声:“不瞒王爷,马驿的战马储备有三千九百匹,奈何马政荒废,加之南疆各地山林险峻众多, 战马用处不大,各地马驿联合地方官署都卖给了南诏各地的豪族。” 姜尚贤惊呼:“好啊,战马乃是大楚战略物资,你们居然敢拿出贩卖盈利?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爷息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大楚南诏马政规定, 无论官民养马若是影响民之生计,可以自行处理多余马匹, 此举也并未触犯大楚律法,实乃无奈之举。” 姜尚贤顿时无语,指着沐元英的鼻子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爷,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责备他都没用,还是想想其他门路搞马吧。” 沈浪开口制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吵。 “对了沐太守,你刚才说战马都归那些豪门买去了是么?” 沐元英:“是的,南诏境内地主士绅众多,每户府中养个两三匹还是不成话下, 而且他们家中都养着护卫,多数都懂马术,骑术比之我卫所官兵尤胜一筹。” 沈浪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吧,你去把本地最有名望的士绅喊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沐元英:“大人要见他们,这是为何?” 沈浪:“既然他们手里有马还有骑兵,我不找他们要还能找谁要?” 沐元英摇摇头:“大人,这恐怕很难,这些豪门治下都有几个宗祠的农户支持,强行索要,就怕适得其反啊。” “这你就别管了,只要你把他们喊来,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献马献人,速速去吧。” “这,下官领命。” 沐元英不知道沈浪要干嘛,但还是听从命令去找那些豪族了。 一个时辰后,沈浪面前坐着三名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老闭灯。 沈浪看他们穿着和态度,脑海里回忆起《投名状》里的晚清三巨头(左、曾、李)见庞青云三兄弟那一幕。 “在下胡海山,闻听大人召见我等,可有什么指示?” 胡海山在南诏各地拥有大量田庄,底下有上万名佃农,还经营着各处矿场,府内更有四百名堪称精锐的护卫,可以说是南诏第一大豪族。 至于他身边两位分别是高潜和杨顺,一样是当地的豪族,家资雄厚。 他们面对沈浪时,丝毫没有任何惧意,有的只是对突然召见自己起的防备之心。 高潜又道:“沈大人从京师远道而来,想必是为麓川犯境之事而来, 我等本该尽下地主之谊,奈何唐突之下,怕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杨顺也笑着说道:“是啊,沈大人,如有怠慢之处您请多多海涵,若需要我等效劳之处,只管开口,我等会尽绵薄之力。” 三人态度各不相同,但傲慢的气息隔着几步远,沈浪都能感受的到。 他缓缓放下端着的茶盏,看向三人。 “既然你们都知道本官来意,那我也就不跟诸位绕关子了,眼下玉溪卫所岌岌可危, 军中缺粮缺兵,我想请几位慷慨解囊,助卫所官兵渡过这道难关。” “哼哼……” 胡海山冷笑几声。 高潜和杨顺也不由笑了起来。 片刻后,胡海山收起笑容:“沈大人既然开口了, 那在下也不好驳了您的颜面,我等三家各出五百两,算是为卫所官兵尽些余力。” “呵呵……” 沈浪闻言,也是冷笑数声。 “不想所谓南诏豪族也是这般目光短浅,也不怪在大楚世族豪绅内,尔等属于末流入不得法眼, 本来今日本官想和几位大人谈一桩大买卖,如今看来怕是难以谈妥了。” 胡海山:“大人,并非我等不知图报,你可以去南诏各地问一问,我等这些士绅所捐的防务银子到底有多少, 就连失陷的牢山卫所,也是我等南诏富户捐资修建的,每次麓川来犯,南诏士绅哪次没有出钱出粮? 结果,换来的却是什么呢?” 沈浪手一挥:“你们和南诏官署之间的恩怨,本官没工夫了解,也不想了解, 本官现在只想要你们府内精通骑术的护卫和战马暂编入军,随我一道出征麓川。” 三人一听,齐齐皱眉。 “你想干什么?” “劫掠麓川。” 轻描淡写四个字,再次让三个豪族老爷感觉眼前这年轻人简直是疯了。 第105章 战争红利 “几位,是不是觉得本官在开玩笑?但本官可以明确告诉诸位,这种时候,本官没心情开玩笑。” 沈浪说完,头也不抬,端起茶盏喝了口水。 胡海山:“大人,你开不开玩笑对我们而言都无所谓,只是你要借我们府上的人马钱粮……”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胡海山身为南诏首屈一指的豪族士绅,自然有着十足的威望。 他若是不点头,其余南诏各路士绅自然也不会给予卫所任何帮助。 事实上,南诏这片土地上,因为远离朝堂中央,宗祠的力量反而凌驾于本地官署之上。 这导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南诏百姓更愿意依附在宗祠身上,而非朝廷和官府。 官府县衙如果要去地方收税甚至对要犯处刑,都要先跟这群宗祠豪绅商议过才行。 不过,这些豪族在当地虽然树大盘根,却也不乏忠义之辈。 正如胡海山所言,若非本地豪绅的支持和资助,卫所营地都无法建立起来。 并且每次地方受难,他们也会慷慨相助,大力配合地方赈灾救济。 尤其在卫所的投入,几百年下来,投资军务工事的银两都超过了三千万两。 然而,这次牢山卫所被麓川军攻破,让他们集体对当地太守府失去了信任。 毕竟,自己捐资卫所的目的,还是为了维持自己庄园经济的发展。 奈何重金修葺的牢山防线竟是如此轻易被麓川攻破,让他们觉得卫所兵不堪一击,都不再愿意出资了。 这才是沐元英八百里加急,请求朝廷驰援的原因,本质就是地方衙署与本地豪绅之间的关系僵化,得不到军资来源。 而且,南诏地方官署和宗祠之间的矛盾在随着彼此利益分配上始终无法达成统一,早已积累了无数矛盾。 这次卫所沦陷,不过是个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其实,封建时代很多事,远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看上去很荒诞的情况,都由客观环境因素的考量在里面,必须结合当时实际情况才能分析出缘由。 地方豪绅与官府之间相互合作又相互仇恨的关系,直到民国时期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听完胡海山的话,沈浪笑了笑:“诸位久在南诏生活,想来也听说过麓川暴行如何, 但凡被其攻破的城池,都会被洗劫一空,无论你是富贵还是贫贱,在麓川兵眼中都是一样的, 到时,你们积累的财富会被抢走,农田会被破坏,妻女都会被抓到麓川境内沦为军妓, 而你们,则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要么沦为奴隶,要么被杀死,连翻身的可能性都没有, 整个麓川上下除开皇权官僚的顶层外,就只有士兵、平民、奴隶三个身份, 绝对没有豪族士绅一说,所以你们惦记麓川掌控南诏后,不会影响自己的可笑想法是不存在的。” 三分闻言心中一惊。 惊的不是他说的那些内容,毕竟麓川什么德行他们会不知道? 而是这个年轻的宣慰使居然如此清楚麓川的情况? 胡海山拱手:“倒是我等小看宣慰使大人的情报搜集能力了, 但你说,眼下南诏卫所的军队,有可能阻挡麓川进犯么?” 沈浪:“胡族长,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要击退麓川兵,而是要主动出击麓川境内, 但我手里没有足够的骑兵部队来完成这个计划,若是你们愿意提供护卫和战马供我驱使, 或许还能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 杨顺忍不住问道:“什么巨大财富?你能说明白些么?” 沈浪:“麓川境内什么最多?矿产和人,那里的铜铁矿以及煤炭储备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十分惊人, 甚至还有几条储备极其丰富的露天矿脉,几位难道就一点不心动么?” 胡海山:“就算心动又如何,麓川有这么容易被攻破么,沈大人怕是对麓川了解的并不多吧?” 沈浪轻笑一声:“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 不如这样吧,我和各位族长来个君子协定, 若是你们愿意提供帮助,那么打下的麓川土地按照表现进行一一划分, 打下的土地越多,你们的收益也越高, 你们的产业也不用只局限在南诏这块土地上,完全可以扩张到麓川境内去, 那里的河流湖泊资源丰富,十分适合农作物生长,据说有上亿亩良田,你们难道不想据为己有?” 一番话说完,胡海山三人立马开始窃窃私语。 显然他们心动了。 谁不想自己的家业越来越大,尤其是宗祠豪族,更是想为继承人留下更多的产业。 但,这是一场从未尝试的豪赌,值得么? 经过仔细计算,胡海山三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笔买卖似乎很划算,自己的投入就是马匹和护卫,失败也就损失一些人而已。 但若是成功了,带来的利益是十分丰厚的。 可以一试。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确认。 “沈大人,我等最后问一句,这是朝廷的意思,还是您个人的意思?” “陛下有旨,南诏对麓川之战的决策,全数由本官施行,我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朝廷的意思。” 胡海山三人当即起身:“沈大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等身为南诏子民,自然也会助力一分, 三日内,七百匹战马,七百名善骑之士,准时送抵卫所门前,愿我大楚官兵能旗开得胜!” “那本官就代朝廷先谢过诸位了。” 得到本地豪族士绅支持,沈浪心中松了口气。 让地方豪绅一起参与到战争中,然后从中瓜分战争红利的思路,在沈浪从金陵动身前就计划好的。 只要这群士绅和平民从战争中分得足够利益,必然会转变心态,开始转而支持朝廷对外扩张的道路。 毕竟,人的贪念一旦被激起,将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在帝国停止扩张时,会想着法子给你制造外交事件,逼迫帝国继续向外发动战争,从中牟取暴利。 古代历史上最明显的两个国家,就是秦和汉,他们就是通过制造外交事件不断给国家拉仇恨,从而达到国家和个人双赢的局面。 当然,这种局面下,苦的只能是百姓了。 放眼世界史,类似的案例更是如数家珍,直至近代史马妖被带英敲开国门,被日本打断脊梁就是很好的例子。 七百骑,加上南诏本地的骑兵,连同从金陵带来的三百骑,差不多能有一千两百名骑兵,比预期的还多了两百,足够可以对麓川展开反攻。 沈浪对这个骑兵规模还算满意,也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 “胡族长,还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 “沈大人请讲。” “你知道木邦国么?” “自然知道,九年前木邦被麓川大军征服,十万木邦男丁被麓川兵掳掠到瓦当城沦为苦力和仆从军, 如今的木邦国已经沦为麓川的附属,守护着麓川北线门户,就在牢山以北四十里的关隘。” 沈浪点点头:“好,多谢胡族长告知,三日后,我在这里期待胡族长的天兵下凡。” “沈大人,我等告退。” 等胡海山三人离开后,沈浪凝思片刻,旋即说道:“接下来,该走一趟木邦,设法跟他们的国王接触一下。” 第106章 吓死本王啦 牢山卫所外二十里外的前线哨所内,大群带甲麓川兵正有序结阵而坐,冲着不远处正在劈柴烧火的女奴不断吹着戏谑口号。 仅仅几天时间,那些被掳掠的南诏女奴各个神情麻木,似乎已经适应了身份上转变。 “嘿嘿嘿……” 就在这时,几名麓川兵凑上前,冲她们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忽然他们集体一个虎扑,直接将女奴按倒在地。 周围麓川兵看到这一幕,齐齐爆发出戏谑的喝彩。 女奴很是惊恐,却又很无助,面对施暴者的凌辱,她们除了默默忍受外,似乎别无他法。 远处密林内,刚从木邦国交涉回来的沈浪和姜尚贤,正各自举着一个单筒窥镜观察牢山地形,恰巧又遇到了这一幕。 “畜生,简直就是群畜生!” 姜尚贤放下窥镜,气的是瑟瑟发抖。 “兄弟,我刚才计算过了,这里一共有二百个不到麓川兵,其中武者不会超过五个, 以你与本王两人的实力,消灭他们解救这些同胞应该不难吧?” 沈浪放下窥镜,侧头看了眼姜尚贤这张胖脸,随后摇摇头。 “打草惊蛇不明智,我劝王爷最好冷静些。” “啥?这场面你能忍?”姜尚贤努力瞪大看不清大小的双眼,“男人最不能忍的是什么? 就是看到自己女同胞被一群畜生污辱,是个爷们都会感到愤慨。” 沈浪继续举起窥镜,随口戏谑了一句:“看不出来啊,王爷你还挺爱国。” “废话,本王乃是楚国皇室贵胄,我不爱国谁爱国?话说你真的能忍下这种场面,本王这血压都快爆炸了。” 沈浪忽然眉头一皱,放下窥镜后想了想,又举起来向远处探去。 “本王和你说话呢,这事儿你必须得管,本王这暴脾气,断然忍不了这种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 沈浪点点头:“确实得管,毕竟都是爷们儿嘛,谁见到不是血压飙升?” 姜尚贤一喜:“这才是本王认识的好兄弟,犹记当初,你我二人联手在十万北燕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这件事你也好意思提?就因为多了你这拖油瓶,害得我差点没法全身而退,瞧你当初带的那路,回想起来真他喵……” “行了行了,都哪年的老黄历了,提他做什么?这一次本王不再退缩,势要与你共同进退。” 沈浪用力点了点头:“说的好,那就开始吧?” 姜尚贤一愣:“蛤?这就开始了?不计划一下么?” 沈浪一把拍在姜尚贤左肩上,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以王爷你的智慧配合我的实力,收拾一群卡拉米还需要计划么?” 姜尚贤一听顿觉有理:“说的也是,那就……” “那就请王爷先一步赴死!” 忽然,沈浪一脚踹在姜尚贤屁股上,直接将他甩出小密林。 顿时,姜尚贤如同一个肉球,向密林低势滚去。 “糙,姓沈的,你他喵敢阴本王,本王祝你阖家团圆,哎呦我去我滴亲娘。” 杀猪一样的嚎叫声,立马引起了麓川兵的警觉,齐齐抓起兵器向声源方向望去。 那几个被撕碎衣服的女奴也因此幸运地躲过一劫。 等姜尚贤灰头土脸的落地,瘫坐在地上回过神时,眼前已经围满了凶神恶煞的麓川兵。 “好你个沈浪,本王这把被你坑死了。” 面对此情此景,姜尚贤是欲哭无泪。 “你是什么人,过来说话!” 一名麓川将领冲姜尚贤大声质问道。 姜尚贤艰难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眯着眼坦然回道: “如果本王告诉你们,本王只是过来看风景的,你们信还是不信?” 麓川将领:“???” 下一刻,姜尚贤回头摆起右手,指着那处密林道:“大好山河,波澜壮阔,此情此景,本王即兴赋诗一首。” “啊~风停雨歇海波平,浪逐卷千秋,山峰叠起。 惊涛潮涌壑江川,南疆息兵戈,残甲旌冽。” 一番神操作,彻底把这群麓川兵给整麻了,一时间竟是集体没有反应过来该怎么办。 念完诗后,姜尚贤回眸一笑…… 所谓微微一笑很猥琐,但姜尚贤的笑却能把人整吐。 “呕——” 一名麓川兵当场吐出一堆秽物,眼前直冒金星。 “诸位,本王先走了,你们慢慢忙,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一丝情感。” 姜尚贤笑着挤开人群向外走去,心中疯狂呐喊:“你们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可就在他挤出最后一个人时,为首的麓川兵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楚国细作!抓住他,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话音一落,所有麓川兵立马向姜尚贤扑去。 “我滴亲娘呀——” 姜尚贤大吼一声,直接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向前奔逃。 顿时黄沙滚滚,姜尚贤以接近三百斤的体重,跑出了博尔特三倍的速度,硬是让上百麓川兵跟在他屁股后吃灰。 “太嚣张了,一定要把这头肥猪拿下,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麓川将领气急败坏,立马催动体内真气疯狂追赶上去。 就这样,牢山上发生这样神奇的一幕:一个胖子在前面跑,一群猴子在后面追。 结果还硬是没能追上。 拉锯式的马拉松大赛持续了大约两刻钟后,麓川兵累的几乎吐血,终于在一个山谷绝境堵住了姜尚贤。 “跑啊,你,你,再跑啊……” 麓川将领好说也是后天巅峰境界,半只脚踏入了入化境,此刻却也被整的的气喘吁吁。 身后的普通士兵更是不堪入目,不少直接吐了,有的更是因为严重缺氧当场晕厥过去。 “不要过来,本王胆小,别过来啊!” 面对不断靠近的麓川兵,姜尚贤手持一把两斤重金瓜锤,一边后退,一边警告着他们。 看上去就如同是只受惊的肥羊,被鬣狗逼上了绝路。 噌—— 缓过气的麓川将领直接抽出腰刀,满脸狰狞向姜尚贤逼近。 “老子要用你这胖子的肉当下酒菜!” 看着满眼充满杀意的麓川将领,姜尚贤吓得是瑟瑟发抖,更是抓紧了手中金瓜锤。 “不要靠近本王啊,本王现在吓的是瑟瑟发抖啊!” “去死吧,你个死肥猪!” 麓川将领暴喝一声,直接举刀向姜尚贤砍去。 “啊~” 忽然,姜尚贤大喝一声,竟是抢先一步抡起金瓜锤,在对手逼近前一秒,一锤子砸在他头盔上。 钝器当场给对手造成穿透伤害,麓川将领一个不慎,顿时脑袋一片昏沉。 但姜尚贤的输出却并未停止。 “吓死本王啦!” “吓死本王啦!” “吓死本王啦!” 只见他一边喊着口号一锤接着一锤,直接砸的对手七孔流血,整个人都跪在姜尚贤面前。 直到头盔砸烂,脑花崩裂,确认眼前对手不会给自己造成伤害后,姜尚贤才松了口气,一脚将他踹飞几十米外。 “吓得本王手都软啦!” 这炸裂的一幕,瞬间让在场其余麓川兵瞠目结舌。 也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啊哒”。 姜尚贤瞬间展现虎先锋的气势,硬是逼的眼前上百麓川兵齐齐后退一步。 “一起上吧!本王已经吓的神智不清啦~” 第107章 女帝另一面 在姜尚贤与上百麓川兵展开激情互动同一时间,沈浪已经借此机会配合情报搜集能力大致测绘出了牢山地形全貌。 “三条河道,两片湖泊,地形凸高,唯有底下这片平原地区适合骑兵突击, 但平原四周被天然山势包围,形成一片天然盆地。 若是麓川军扼守卫所要口,只需几百人,就能牵制上万大军, 一旦开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绕道后方, 重新夺回牢山卫所,占据地势之利方能给予迎头重击。” 沈浪默默分析着当前地形,冷静如同一台机器。 战争往往需要从多方面客观因素来考量,不是光靠什么悍不畏死的“唯心口号”来打赢的。 他将所有关键要点统一记录在随身携带本子内,将重点需要关注是目标画上圆圈。 等做完一切后,沈浪才发现那些女奴依然茫然无措的留在原地,似乎已经认命了一样。 他冷冷扫视她们一圈,默默把本子收回怀中。 对于不会自救的人,他是不会出手帮助的,尤其有要务在身。 这是沈浪这十几年军伍生涯得出的结论,虽然残酷,却是真实的。 当年就是因为心软在执行任务中拯救一名孩童,差点将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想其他,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打赢这一仗。 因为临行前,姜梦璇答应自己,若是能成功击退麓川进犯,保住南诏疆域,回朝后会给自己五千两黄金的报酬。 对于送上门的钱,本着不赚就会死的优良传统,沈浪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也不知道那胖子怎么样了,希望下手别太狠了。” 想到姜尚贤,沈浪没有去理会安抚那些南诏女奴,直接施展轻身术,消失在了远方。 此时,空谷之内,遍地都是麓川兵尸骸。 而姜尚贤则满身鲜血,依旧抡着金瓜锤向麓川兵发出来不甘的嘶吼。 “吓死本王了!” “本王被吓尿了!” “吓的本王瑟瑟发抖啊!” “本王吓的使不上劲了!” 在他一声声的咆哮中,麓川士兵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现在的情形是姜尚贤把他们逼进了空谷绝路,但凡想要突围的,直接被他一锤子带走。 “饶命,饶命啊——” “不——” “你吓死本王了!” 面对一名苦苦哀求的麓川兵,姜尚贤上前就对着他脑袋来上一瓢,瞬间就将他送去见了佛祖。 剩余的三十几名麓川兵口干舌燥,吓的退无可退,只能不停把身子向后缩,心里默默祈祷让这疯子赶紧精疲力尽吧。 太恐怖了,锤锤打出平a暴击,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本以为自己是猎人,结果眨眼功夫自己反而沦为了猎物。 现在的情况是,麓川上百号人被姜尚贤一人给包围了,情况十分危急。 全程就只看到一个胖子来回穿梭战场,犹如白衣秀士附体,一套连招输出行云流水,没人能在他手下过上一招半式。 但在连续团灭七十人之后,姜尚贤也确实累了,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好机会。” 剩余的残军见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心中一喜,然后齐齐向姜尚贤扑来。 “不要过来啊!本王胆小,瑟瑟发抖了!” 姜尚贤吓的立马抬起金瓜锤,鬼哭狼嚎的准备继续鏖战。 但这些残余麓川兵却是根本不敢靠近他身前三尺,纷纷从两侧绕开,发疯一样往空谷外跑去。 叮铃—— 忽然,一阵清脆风铃回荡空谷。 “太虚·乘风。” 身法快如疾电,出手更是狠辣精准。 只是一个照面功夫,前脚刚迈出空谷的十名麓川兵当场血溅—— 看到沈浪,姜尚贤紧绷的神经也总算疏松下来:“兄弟,你可算来了,这把本王真被你坑的连脸都不要了!” 沈浪没有理会姜尚贤的吐槽,手中匕首如同死神镰刀一般在虚空之中绽放夺命的寒芒,尽情收割着麓川士卒的性命。 只是短短十几个呼吸后,伴随匕首刀尖一滴血液无声滑落,他脚下又躺满了二十具尸体。 收刀入鞘后,沈浪笑着走向姜尚贤:“王爷,你没事吧?” “你说呢?” 对于沈浪的诡计,他十分的不满。 这家伙居然敢套路自己,简直岂有此理。 一直以来,只有自己套路别人,这回真是吃了这老六的亏! “听好了,等班师回朝后,陛下答应给你的赏金,本王要拿一半, 必须再给本王找几个会吹拉弹唱的小婢来服侍,不然本王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你他喵要点脸行么?堂堂王爷还跟我这牛马争三瓜俩枣?” “你管五千两黄金叫三瓜俩枣?本王一年俸禄连同爵位以及王府各项收入合起来也不过一万两银子, 你小子一下直接一出手就是五千两黄金,那可是足足六万两, 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就这笔钱能在淑玉楼玩一年!” “行了,回头再说吧,现在这里不安全,先回营再谈这个问题。” “哼,真是气死本王了,跟你做兄弟真是倒了几辈子的霉,等回了宫本王必须要找陛下额外讨份赏赐才行。” 吐槽归吐槽,但姜尚贤还是听从沈浪建议,和他一道迅速离开了空谷。 “对了,那些救下的女人呢?本王要亲自去慰问她们,用自己的胸怀抚平她们身心所受创伤。” “要点脸吧王爷,你要真熬不住,直接回南诏找个窑子,哪怕花点钱,也比这样干的好。” “本王要有钱还用的着这样?不如先借我一点,回头等回了京再给你补上?” “滚。” 沈浪实在不想继续搭理这货,丢下一句率先向前走去。 姜尚贤忙跟上去,看着沈浪背影神秘一笑。 “也不知道宫里那边怎么样了,陛下啊,你放心吧,有你皇叔管着他, 沈浪的身子坏不了,等成亲那日,本王一定把他给清清白白绑你床上享用。” 此时,甘泉宫内…… “嗯哼,小奶狗,你可真是能干呢,折腾的哀家腰酸背痛。” “瞧瞧,你的腰是越发结实了,真是让哀家着迷,真想一口吞到肚子里。” “再坚持一下,不准偷懒。” 太后寝殿内,舒影文满脸通红,在姬玉曦指挥下,躺在地上不断做着仰卧起坐。 而姬玉曦则是优雅地靠在床榻边,手持一把羽扇,满脸堆笑看着他表演。 直到姬玉曦妩媚一笑:“好了,哀家的小狗,知道你很累了,歇一会儿吧。” “呼,呼……” 舒影文如蒙大赦,直接瘫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 姬玉曦见此,起身踱步走到他跟前,撩拨了下裙摆,露出一片雪色缓缓蹲下。 随后羽扇在舒影文敞开的腹肌上轻轻划过,惹的男人瘙痒难耐。 此时舒影文面红耳赤,任由太后摆弄,已彻底沦为一条服从的奶狗。 “太后娘娘,小生……” “嘘,别说话。” 姬玉曦手指轻轻在他胸口划过,侧躺在他身边,露出满足的笑容。 “当哀家的狗,受委屈了么?” “能成为太后娘娘的狗,小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哀家就喜欢听这样的甜言蜜语。” “太后……我……” “你想说什么?” “太后娘娘,你……好美,小生想要……想要……” “想要什么,嗯?” “太后娘娘,小生斗胆,想与太后娘娘您,您交欢……” “你好大的胆,居然连自己岳母都敢惦记,不怕被诛九族么?” 姬玉曦忽然笑着起身回到床榻边。 在舒影文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将玉足浸入一面金盆内慌晃了晃。 “这样吧,哀家给你一个机会,把哀家的洗脚水喝了,哀家就考虑满足你个小狗的心愿,来,喝啊。” 舒影文闻言,眼前顿时一亮,立马屁颠屁颠爬到姬玉曦脚下。 二话不说直接把头埋入了洗脚盆内。 看到这一幕,姬玉曦再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哀家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喝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的小狗,你快起来吧,哀家心疼死了。” “不,能喝到太后娘娘的洗脚水,小生真的心满意足了,是心甘情愿的。” “咯咯咯,你可真会逗哀家开心,行了,时候不早了,把衣服穿上,先回去吧,改日哀家再找你。” 舒影文顿时失落的将衣服穿戴整齐后,他才拱手对姬玉曦道:“太后,小生先回去了。” 姬玉曦放下手中羽扇,懒散地爬下床,走到舒影文跟前,拉着他的手轻声安慰道。 “你放心吧,哀家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大楚帝婿的位置肯定落在你身上, 只要你肯乖乖当哀家的小奶狗,不要有任何忤逆的心思,哀家会满足你所有愿望, 但如果你要是敢背叛哀家,那哀家有的是手段让你和你的家人生不如死,明白么?” 舒影文诚惶诚恐:“请太后娘娘放心,小生一辈子都是您的狗,不敢有半点其他想法。” 姬玉曦“咯咯”一笑,玉指轻点他的下巴。 “这就对了,真乖,我的小奶狗,过几日再来服侍哀家,你的曲调唱的还有些意思。” 舒影文点头如捣蒜,丝毫不敢有半分抗拒。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才知道,太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可怕,这股力量强大的难以想象。 等舒影文离开后,姬玉曦缓缓回到床榻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此时,暗中一道身影将见到这一幕全部记录在留影玉牒中,随后迅速离开了甘泉宫…… 金陵城内一处破败的民房内,姜梦璇面色冷清地看着留影石内的姬玉曦跟舒影文的丑态。 边上黑衣人恭敬站立,一言不发。 良久,女帝收起通讯玉牒,看向那黑衣人。 “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 “回陛下,一切按照您吩咐,无人知晓。” “那就好,你安心去吧,你的家人朕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陛下,您这话什么意思?” 下一刻,黑衣人只觉眼前寒芒一闪,额头微微一冷。 最后一眼,是女帝隔空玉指对准自己的情形。 “陛下,你……” 不等话说完,黑衣人直接倒在了御书房内。 “抱歉,朕知道不该这么做,但此事关系到皇家颜面,若传出半分,朕也会受牵连, 你是先帝留给朕的宫廷密探,朕本该给你一个体面的生活,可你背着先帝干的那些事,朕实在无法信任你, 不要怪朕,要怪,就怪你不该和北境军中有牵连。” 话毕,姜梦璇一甩凤袖,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第108章 交阵 呜—— 一阵沉闷的角号声划破天际。 “喝~~” “喝~~” “喝~~” 牢山卫所前,两支足有万人的大军相隔三里之地,摆开阵势展开了对峙。 喝声震天,肃杀凛冽。 摆动的战旗迎风招展,即将爆发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 “麓川军队竟有如此军容?数万大军清一色身披铁甲?” 亲眼见证到麓川军军容的汤昭顿时大惊失色,眼前这一幕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 想起自己还在女帝面前夸下海口五千精甲能败麓川的场面,不由浸出一身冷汗。 大意了,真的太大意了。 沐元英倒是早已习以为常,对身侧的沈浪说道:“沈大人,麓川军民极其尚武, 其步兵军团能着四十斤重铁甲日徒步日行七十余里地依然有余力投入战斗,此回牢山卫所失陷, 皆是我等对麓川进犯应对不足,以为麓川刚征服木邦、缅寮等国,因为国力消耗巨大, 眼下急需休养生息,这才疏忽了卫所防御工事,不想……” 沈浪打断他:“事情已经发生,再说这些已经无用,失去的东西,那就凭本事把他夺回来就是了。” 呜—— “嗷~~~” 又是一阵沉闷的角号声响起,麓川军中发出阵阵嚎叫,漫山遍野声透寰宇。 见到这一幕,镇守本地的卫所兵倒是习以为常,但那些新入伍的士兵,却是各个目露惊惧之色。 这都在沈浪意料之中,短短几天的操练就像把他们变成真正的战士,简直痴人说梦。 唯有胡海山那群地方豪绅送来的家丁护卫,倒是让沈浪有些刮目相看。 他们见到这场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退缩的迹象,反而握紧手中兵器,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麓川阵前的呐喊还在继续,吵的沈浪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烦躁感。 “沈大人,这是麓川的阵前咆哮战术,内中掺杂方士操弄放大声浪波及范围, 通过集群的呐喊声瓦解士兵的士气,若非经过系统操练的士兵,很容易被这些嗥声所影响。” 听完沐元英解释,沈浪微微点头。 “不,我们打不赢的,打不赢的,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忽然丢掉手中长矛,神情惊恐转身向军阵外逃离。 噗呲—— 但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刺刀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临阵脱逃者!斩!” 麴义冰冷的话语传遍整个军阵。 随即抽出刺刀,任凭新兵的的鲜血溅了自己一身军装。 沈浪却是头也没回,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麴义以及那五百近卫军,就是他带到南诏前线的督战队,但凡敢临阵退缩,不遵军令,会被直接处死。 当然,这五百近卫军还肩负着以后正面硬抗敌军攻势的重任。 看着倒在血泊中尚在抽搐的尸体,原本还有其他心思的新兵再也不敢有其他想法了。 唯独那些家丁护卫,却是对此极其不屑。 不过区区一个喊声阵势就被吓跑,真是死有余辜。 呜—— 战场上,又是一阵角号响起。 “咚——” “咚——” “咚——” 原本喧闹的人声顿时安静下来,但很快却被沉重的战鼓声取代。 “杀——” “杀——” “杀——” 终于,在沈浪等人的注视下,对面的先锋大军,约三千甲士终于动了。 他们喊着整齐的口号,刀盾手在前,长矛手在中,最后是弓弩手,缓缓向卫所军逼近。 沐元英忙道:“沈大人,敌人开始发起进攻了,这三千人当中定有善射武者隐匿。” 沈浪:“迎战吧。” “是!” 下一刻,伴随军令传达每一处队列。 阵前一千卫所手持刀盾的步兵率先出列,结长阵徐徐前行。 在他们身后同样是长矛手和弓弩手,阵型几乎和对面一模一样。 飕—— 忽然,一声尖锐破空声响直冲沈浪门面。 沈浪头也没抬,直接抬起右手一抓,一支疾驰的羽箭立马稳稳落在戴皮手套的掌心。 “神射手?哼。” 一声冷哼,甩手丢掉手中羽箭,继续把目光投向前方战场。 而麴义见此,对一名头上戴着遮帽的近卫军士兵使了个眼色。 那近卫军士兵立马解下肩上步枪,悄然来到一处视野较好的掩体后,架起步枪,调整好视距刻度,开始寻找神射手的具体方位。 砰—— 伴随扳机扣动,枪响惊起。 噗~ 四百米外,一名躲在岩石后的持弓武者,瞬间脑门开了花,无声的倒落尘埃。 由于战场过于嘈杂,谁也没有发现这其中隐藏的角逐。 此时,两军相隔大约二百步距离 “放箭~” “放箭~” 双方的指挥官几乎同时下令。 嘣—— 飕飕飕—— 登时弓弦崩响如惊涛骇浪,回荡寰宇天际。 密如飞蝗的箭雨从双方阵中腾空而起,齐齐落向对方阵中。 刹那间,箭镞钉入躯体、金属、木盾的声音此起彼伏,双方不断有人哀嚎着倒在地上。 只这一波对峙,双方就有几十人受伤。 但这并没有阻止双方前进的步伐。 毕竟在这个距离,密集抛射的精准度和威力只能随缘罢了。 连续三波箭雨过后,双方虽然互有伤亡,但军阵依旧保持完整,推进依然在继续。 可就在这时,麓川军中旌旗招展。 原本静止的左右两翼忽然开始集体动作。 沐元英忙道:“大人,这是……” 沈浪却打断了他:“迂回包抄,麓川军想要通过优势兵力先正面打崩这支步兵,等我军步兵向本阵溃散, 麓川军便可解释一鼓作气趁势凿穿本阵,这种战术我在并州跟燕人周旋时就见过了, 唯一区别是燕人用的是骑兵,而麓川却是步兵,呵呵……” 沐元英一愣:“沈大人不愧是并州精锐出身,眼下局面,当派遣左右两翼驰援。” 沈浪摇摇头:“不,传我军令,正兵继续前进,不用管敌军左右两翼。” “什么?” 沐元英一惊。 “可是……” “没有可是!”沈浪沉喝一声,“眼前地势根本无法展开大规模军阵决战, 即便麓川的两翼迂回包抄了正面方阵,九成的兵力也无法第一时间加入战斗,正面的压力没你想的这么大, 卫所军如果连这点风险都顶不住,那就早些裁撤算了,朝廷花费大量军费在你们身上,不是看你们挨打的。” 沐元英还想再劝,却被沈浪一个犀利的眼神给顶了回去。 “汤将军。” “末将在!” “结阵听令,随时准备出击。” 此时,前方正面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军阵已经轰然战在了一起。 刹那间,双方的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对方。 兵器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喊杀声、怒吼声此起彼伏,回荡在这片蔚蓝的天空之下。 刀光剑影闪烁,血腥气息弥漫…… 每一次挥动武器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鲜血流淌在大地上,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战场上的气氛紧张而激烈,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除了杀戮与死亡,一切景色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战阵后方,沐元英和汤昭心急如焚,不时将目光投向沈浪。 沈浪却是依旧面无表情,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两翼推进的步兵身上。 战争才开始,你们急什么? 第109章 慈不掌兵 砰砰砰砰砰—— 短兵交接,双方刀盾手直接撞在一起。 盾面相撞产生的轰鸣声浪此起彼伏,不断有人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反震出内伤,也有人当场就被凿翻在地。 “死!” 一名楚军刀盾手在凿开对手盾牌瞬间缝隙一刹那,手中的铁骨朵直接狠狠凿向对手脑袋。 砰~ 伴随一声金属凹陷的呲响,那名麓川刀盾手顿时两眼一翻,无力的瘫倒在地。 由于麓川高达八成以上的铁甲普及率,普通的刀剑难以破开他们身上的防护。 所以早在三十年前开始,驻守南诏卫所步兵军团中处于第一线的刀盾手就已经改用钉头锥、铁骨朵以及手斧等钝器来应对。 噗呲—— 可不等楚军刀盾手为此感到欣慰,对面阵中钻出一根毒蛇般的长矛,当场刺穿了他的门面,矛刃直接穿透后脑勺。 嘣—— 然而那名麓川长矛手的命运也没好到哪里去,随着楚军阵中发出一声惊弦霹雳,一支粗重的倒钩羽箭当场射穿了他的咽喉。 就在弓箭手从背后箭匣抽出第二支羽箭搭在弦上时,麓川阵中忽然飞出一把梭镖直接割开了他的咽喉。 他捂着溅血的咽喉,满脸不甘的栽倒在地,临死前发出的哀嚎却被更为激烈的喊杀声给无情淹没。 “哈……” 噗呲…… 结果,那麓川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庆祝的欢呼声,一把钉头锤直接砸进了他的眼眶,带出一滩滚烫的鲜血送他见了阎王。 这场对冲,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没有任何预热,没有任何所谓的循序渐进。 上阵直接就是生死一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些楚军卫所将士不可谓不悍勇,甚至在缺少铁甲普及的情况下,竟是还能进行小范围的反推。 很多士兵浑身上下被密集的长矛扎的鲜血淋漓,却依然咬着牙奋勇向前,丝毫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楚国内部虽然有诸多问题,但庆幸的是边军战斗力却不曾削弱过。 即便这些步兵在军事等级结构中属于最底层的存在,却依然可以跟武装到牙齿的麓川外族打的有来有回,誓死用自己的生命保卫着身后的家园。 后阵的沈浪将这一切都冷漠的看在眼里。 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抒发,有的只是对战场局势最敏锐的分析。 如果说沈浪有学派,他就是铁杆的唯物理学派系,不会轻易被情感左右情绪的男人。 通过两军交战分析对比,他得出其实论:论单兵技战术,麓川军团是远不如南诏卫所兵的。 只是南诏卫所的边军装备远不如对手精良,数量也太少,整个南诏卫所加起来巅峰时期也没超过两万人。 而这两万人因为地理因素,却要面对整个麓川王朝上百万甲士的压力。 尤其眼下的麓川王朝,是有史以来最为强盛的时期,已经敢把手伸到楚国南境了。 一点防一面,在古今历史中十分常见。 拜占庭的君士坦丁堡,唐代的长安,之所以屡次沦陷就是因为只以一州一郡之地在抵挡蛮族入侵,根本来不及调动其余地区的兵马集中进行反击。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特殊的地理环境。 拜占庭靠海,长安靠的是山。 这就是当世最强两大帝国的现实状态。 “杀啊~” 厮杀还在继续,激荡的鲜血和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不断充斥在战场上。 交战的双方完全杀红了眼,只想把眼前的敌人碾成齑粉方算罢休。 而于此同时,麓川军左右两翼各三千人的方阵也已经对处于厮杀的楚军完成了迂回包抄。 只是由于受地形所限,两翼的步兵无法完全展开,有的甚至不得不攀爬到高地上才能站稳脚跟。 沐元英看到这一幕顿时为前线鏖战的将士感到忧心,立马准备下令第二支步兵方阵前去驰援。 可他刚准备下令,就被沈浪无情的声音打断:“沐太守,你想干什么?” 沐元英:“大人,敌军已经完成了对前线将士的两翼包抄,若是不及时救援,他们就陷入三面为敌的境地了。” 沈浪冷声驳斥:“不用沐太守提醒,本官都看到了。” “那为何还不下令驰援?” “时机未到。” 沐元英一愣:“时机未到?可是……” “没什么可是,既然本官是你们的总指挥,那本官的命令就是军法,本官未下令出击,任何人都不可离开军阵半步!” “可兄弟们会顶不住的啊!” “顶不住,也得顶!” 沈浪眼神阴冷无比:“你给我记住,战场上,只能听从一个人指挥!胆敢违令者,斩!” “你,唉!” 沐元英重重叹息一声,只能继续看着前方麓川军三个方阵慢慢向中央楚军军阵逼近。 此时,一名楚军小校一锤钉死一名麓川兵,手中盾牌一扫,又是砸翻两名逼近的敌人后,猛然看到两翼包抄过来的敌人,不由瞪大了双眼。 “不好了,麓川蛮子从两翼包抄过来,我们要被围住了!” 正在厮杀的将士闻言,顿时心中一惊,这才发现左右两翼连同高地上也站满了黑压压成片的士兵。 顿时军心开始溃散,尤其发现后阵的本部人马巍然不动时,更是感觉气氛玄妙。 以往跟麓川兵交战,一旦陷入三面围困时,本阵必然会派出援军接应,可今天却十分的反常。 一瞬间,军心开始浮动,与敌人的交战激情也开始慢慢消退。 而麓川军中将领则敏锐察觉楚军士兵变化,趁机展开猛烈攻势。 原本还能推进的楚军方阵,逐渐开始收缩,慢慢被敌人反推倒退。 看到这一切,沐元英急得手心直冒冷汗。 “大人!快驰援吧!兄弟们就快顶不住了!” “你给我闭嘴!” 沈浪忽然咆哮一声,连同汤昭也被震惊了一下。 “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本官没瞎!” 话毕,他死死注视着前方交战的场面。 越来越多的楚军士兵察觉了麓川三面围歼的意图,一时间人心惶惶,攻势逐渐转向防守。 就在此时,靠后方的几名弓箭手实在受不了如此巨大压力,竟是转头就跑。 这一跑,带起上百人齐齐溃退后撤。 麓川主将猛刀,看到这一幕后,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 “楚军马上要溃败了,吩咐下去,再给他们增加些压力。” 砰—— 可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让猛刀不由一愣。 楚军后军大阵前,沈浪手持勃朗宁,在一名即将逃入本阵的弓箭手脚下开了一枪,顿时震慑了溃逃的众人。 “临阵脱逃者,该斩!但本官可以额外给你们一次选择机会, 在麓川兵完成合围之前,回到战场继续冲杀,要么死在督战队枪下,你们选哪个?” 话毕,上百名近卫军端着步枪,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这些楚军弓箭手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进退。 沈浪手一挥:“本官以大楚宣慰使,南诏战前临时总指挥的名义命令你们! 立刻回头,继续冲杀,本官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全部军法从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着沈浪。 “唉!” 终于,一名弓箭手牙齿几乎咬出了血。 “算了!弟兄们,横竖也是个死,死在自己人手中,不如死在战场上, 这样战死也不会让人戳我们脊梁骨骂逃兵,兄弟们,跟麓川蛮子拼了,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拼了!” 知道退回本阵无望的卫所官军,立马转身再度冲向战场…… 沈浪这才缓缓放下端着的手枪,心中默默说道:“我知道你们很难,但再艰难也要给我顶住, 因为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赢!赢不了,那就毫无意义!就算是死,也得给我死在前进的路上!” 之所以没有下手杀那些溃兵,是因为如今所有人都紧绷了神经,逼的太过紧凑万一引起哗变那可就得不偿失。 这也是他通过战场局势演变,冷静分析的结果。 第110章 全线突破 “兄弟们,没有退路了,索性跟他们拼了!是个爷们儿就跟我冲,随老子杀~” “杀~~” 退无可退,鏖战的卫所将士索性抛弃所有逃生的幻想,在为首军官的率领下,怒吼着朝麓川军展开反扑。 砰—— 一名刀盾手一个纵跃,以盾为兵器,狠狠撞翻一名麓川长矛手。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抬手将钉锤最尖锐的一角凿进了对手咽喉。 “狗蛮子,给老子死~” 他奋力一挥,竟是将敌人整个身体转动起来,狠狠甩飞了出去。 “狗日的,我糙你祖宗,糙~” 还有一名士兵喝骂着双臂一展,面对无数的长矛直接扑了上去。 任凭矛刃在他身上留下道道鲜红的血痕,当场撞翻一片麓川兵。 很快,十几支长矛同时向他后背扎来。 但这名楚军士兵竟是用牙齿死死咬住身下其中一人的鼻子,即便身体被扎成血窟窿都未曾松口。 最终在他咽气时,达成了极限一换一,嘴里含着一块血肉含笑而终。 “呀~” 还有一名长矛手,手中长矛奋力一刺,锋利的矛刃竟是透过对手甲叶缝隙,钻入对手体内。 而长矛去势未减,贯穿对手躯体后,染红的矛刃,又是洞穿另一名来不及闪避的麓川兵。 陷入绝境的卫所官兵,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斗潜能。 本着带一个够本,带两个血赚的想法,这支楚军官兵竟是变得犹如杀神临世,凶不可挡。 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瞬间让处于正面抵御的麓川军感到一阵彻骨的胆寒。 他们杀死一个,马上就会有新的士兵挺着胸膛向自己冲来。 这一刻,麓川军退缩了,阵型开始变得散乱,竟是出现溃散的迹象。 “嗯?怎么会这样?” 麓川军后阵,见到这一幕的猛刀也是大感意外。 为什么之前出现溃退迹象的楚军,忽然变得如此悍勇? 按他的理解,只要达成三面合围,楚军必然溃散后撤,然后大军趁势向楚军本阵杀去。 又或者在楚军发动驰援时半道而击,最终凿穿对手阵线,获取战争的胜利。 这也是麓川的标准战术,凭借这套战术,他们征服了中南地区几乎所有的国度和族丁,奠定了他们区域霸主的地位。 可现在,这套战术竟是失效了? “传令全军,继续围上去,我就不信,卫所本阵能如此沉的住气。” 猛刀还是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偶然事件,虽然心有疑虑,却也并没有多想。 他相信,胜利最后一定属于自己,等消灭这支楚军后,自己注定会在麓川史书上名留千古。 两翼麓川兵收到命令,立刻加速展开围势,逐渐将这支楚军编阵包裹其中。 沐元英看到这一幕,紧张的胸膛不停起伏。 直到两翼麓川军,彻底将他们淹没,他终于忍无可忍,冲沈浪怒吼道: “沈大人,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不驰援,人可就都没了!” 沈浪面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对于沐元英的追问,他只是保持沉默。 “唉~” 沈浪不发声,沐元英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被彻底淹没在人浪之中。 前方战场,此时彻底乱做了一团。 四周全是喊杀声浪,可由于地形限制,麓川三个方阵即使完成了对楚军的包围,却因为兵力无法展开,只有阵前的部队对楚军进行短兵交接。 此时,陷入绝境楚军战阵全力推动中阵,硬是靠着血勇之气,顶着敌人的刀光剑影向前推进了几十米。 然而代价也是惨重的,足有上千将士倒在了前进路上。 但位于正面的麓川军伤亡更大,已逐渐经出现了崩溃迹象。 终于如同老僧入定的沈浪,在阵后方通过窥镜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直接抬起右手。 汤昭见此,握紧了手中马缰。 身后临时拼凑的一千三百骑兵也齐齐备好摆起了作战准备。 “给我死!” 伴随一名前阵将领挥出沉重的御林刀,将一个麓川刀盾手连人带甲拦腰劈成两半时,正面麓川兵终于崩溃了。 “快跑,这是一群魔鬼!” “我的天,为什么他们变得如此不要命了?” “打不赢的,楚国果然地大物博,精兵悍将如云,我们打不赢的!” “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恐惧伴随惊诧的语言,顷刻间在阵中蔓延。 下一刻,这些残存的麓川士兵转身就向本阵跑去。 麓川虽然全民尚武,装备精良。 但本质就是一群只会打顺风仗的族群。 中南政权长期分散始终没有一个统一政权,论底蕴远不如楚国深厚。 一旦楚国惊醒,开始以命搏命时,他们极其容易因为攻势受挫影响军心,进而导致全线溃散。 沈浪早已明白麓川王朝的习性,故而通过严酷军令要让楚军上下重新占据心理上的优势。 他们这一跑,瞬间给陷入绝境的楚军将士留出一个口子。 领军将领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下令:“兄弟们!跟我冲出去,继续杀——” “杀——” 狼嗥声震天,楚军放弃两翼麓川围攻,直接朝着溃散的敌人扑去。 猛刀见到这一幕,不由瞳孔一缩。 “大胆!麓川王朝的大军岂能如此轻易退缩?立刻阻止他们冲阵,违抗军令者,立斩不赦!” 可就在这时,楚军本阵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下一刻,一阵震耳欲聋的铁蹄轰鸣,敲打在牢山平原的大地上。 “不好!是骑兵!楚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骑兵了?” 猛刀顿时一愣,脑海一片空白。 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楚军骑兵却已经冲入了麓川两翼包抄的战阵。 轰—— 一声激烈轰鸣撞击回荡,大片来不及反应的麓川兵当场被从地面掀起。 “冲~” 汤昭手持马刀,借助马力对准一名麓川兵后背一挥。 刹那间,那名麓川兵连人带甲直接从肩膀裂开,带起片片血雨腥风。 “不好,是骑兵部队!” “他们后面还有好几千步兵逼近!” 回过神的麓川大军在看到骑兵出现那一刹那,瞬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面对骑兵集群的冲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结阵抵御方有一线生机。 然而,之前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支看上去即将崩溃的楚军方阵身上,又怎么会注意到有如此规模的骑兵突袭? 当战马嘶鸣的声音传入耳畔,所有在现场的麓川兵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 下一刻,惊呼连连,失去斗志的麓川兵直接丢下手中兵器,转身向本阵夺路而逃。 猛刀看到这一幕,连忙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快,设鹿角!路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支骑兵冲进来! 另外,撤退的将士必须左右两翼回归本阵,正面冲阵者,都给本将军杀!” 远处的沈浪看到麓川军这一幕,嘴角不由露出来一抹极其残忍的微笑。 “现在才知道结阵抵御?太迟了!” 第111章 把战火烧到他们国土 “滚开,都给我滚开!听到没有!” 面对骑兵集群的冲锋,麓川军中顿时乱做一团。 一名身强体壮的麓川武士,连着砍翻挡在自己身前的同伴,一口气跑出五个排列之外。 可就在他要对下一个同伴挥起屠刀时,一阵急促的马鸣声在背后响起。 噗呲—— 下一刻,一把锋利的马刀,无情切开了他的后颈,在原地侧身旋转两周半后,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不——” 另一名麓川刀盾手眼看前排的同伴在骑兵抵近冲锋下变成一堆肉泥,吓得忙蹲下身子,用盾牌遮住身前。 砰—— 下一刻,伴随巨响在耳畔轰鸣,他身体不受控制飞上半空,随即落入尘埃被无数双大脚淹没。 “过来吧你!” 还有一列阵前,一名四十多岁的麓川老兵,熟练的拉过一名吓得早已双腿发软的新兵挡在面前。 他妄图用这样的手段,挡住骑兵冲击。 十六岁从军,能在战场上二十多年不死,老兵自然有着丰富的求生经验。 然而,现实却是十分骨感。 一名骑兵在距离二人只有五步距离时脚踏马镫,直接从马背上站起身,将一条碗口粗的投枪狠狠掷向他们。 噗呲—— 粗重的投枪先是贯穿新兵胸膛,紧接着余势不减,从新兵后背透出穿入了老兵的心脏。 “呃——” 老兵满脸不可置信,发出一声低沉呻吟后,和身前的新兵一道缓缓跪地,最后又是一起侧着身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完虐,真正的完虐。 骑兵集群抵近冲击步兵,光这种巨大的压迫感就足以让人崩溃。 更别提,麓川军对如何反骑兵战术经验基本为零,毕竟他们国内也没有成建制的骑兵。 在骑兵数次冲锋过后,麓川大军终于崩溃了。 牢山平原上,入目所见到处都是逃窜的麓川大军。 “哈哈哈,冲,冲,冲!” 面对此情此景,汤昭兴奋的几乎手舞足蹈。 本以为这次面对如此精锐的中南步兵军团会有一场鏖战,可不曾想,这第一战竟是赢的如此轻松。 麓川本阵,看到这种场面的猛刀,顿时就惊了。 “将军,赶紧退吧,溃兵一旦冲阵,必会引起本阵混乱,骑兵要是继续碾压……” 身旁的副将规劝到这里,几乎是不敢再联想下去了。 “吹号,退兵,即刻退兵!快!” 反应过来的猛刀急忙下令撤兵。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骑兵的行进速度,以及兵士哗变带来的恐怖效应。 “妈的,放我们进去,糙!” “快点把鹿角移开!” “跟你们说话呢,听到没有!” 撤到阵前的麓川士兵被大量鹿角和路障拦住去路,顿时气的直接骂娘。 有的甚至直接提刀就砍,更是有人打算翻过障碍回到本阵。 “猛将军有令,但凡冲阵者,死!” “去尼玛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谈什么军令!最后问一遍,放不放行?” “不放!” “沃日你木琴的,狗砸中!” 很快,溃兵与本阵士卒立马隔着鹿角开始在物理意义上打成一片。 猛刀见到这一幕,冷汗瞬间从头盔里如泉水一样淌落。 “完了,全完了……” 这个念头一起,猛刀就看到前方烟尘滚滚,直扑中军本阵而来。 “退兵,快退……” 他的声音在喧杂的战场上显得是那么微弱不堪,最后只能无奈叹息一声,撇下大军,带着几名武者亲卫,悄悄向牢山卫所撤退。 猛刀这一跑,立马引起成片连锁反应,失去指挥的军队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开始四处乱窜。 轰—— 忽然,鹿角被疯狂的麓川溃军合力顶翻。 “娘的,这群杂中见死不救,横竖也是死!跟他们拼了!” “拼了!!!” 溃军中有人一声怒吼,瞬间大股人流冲入跟昔日同伴打成一片。 原本还算整齐的本阵,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楚军后阵看到这一幕的沈浪,当然不会错失这等良机,果断下令:“沐元英!带上你本部兵马,给我杀过去,务必一鼓作气解决这群畜生!” “遵命!” 沐元英浑身热血沸腾,领过军命立马带领本部兵马掩杀过去。 面对内外交困的局面,这个让中南地区闻风丧胆,不可一世的麓川霸主,终于露出了怯弱的一面。 “跪地弃兵不杀,降者不杀!” “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麓川军团齐齐跪在地上,丢掉手中兵器,第一次向自己的敌人举起了双手…… 掌灯时分,楚军大营内,众将兴奋不已。 “经统计,今日一战,彻底歼灭麓川主力,斩首甲级四千八百有余, 俘虏一万三千有余,牢山卫所内撑死也就数百麓川兵,已不足为虑,当真是大捷啊。” 沐元英脸上难掩兴奋之色,他真的没想到一战就能歼灭麓川主力,这等战功他军伍生涯三十年都未曾遇到过。 汤昭也是浑身颤抖:“如此大捷,当上报朝廷,请朝廷予以嘉奖,我朝西、北两面遭遇窘境, 民间已对我楚军作战能力产生怀疑,眼下正是急需一场辉煌胜利稳定民心的时候, 而这场牢山之战,正是给我朝一颗定心丸,可以告诉他们,楚军兵威犹在,有能力守护疆土!” 唯有沈浪却是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沈大人,这次大捷,你居功至伟,等末将回到朝廷,定会如实禀报。” “沈大人,我沐元英之前对你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这次若非沈大人指挥得当,又岂会有全歼麓川军的盛况啊!” 沈浪闻言,却对二人冷淡地说道:“牢山大捷,皆是二位将军(太守)的功劳,又与我沈某何干? 沈某身份乃是大楚宣慰使,可不是你们的主帅,向朝廷报捷的奏疏,本官会亲自书写, 一切都是两位的功劳,沈某从始至终都未做什么军事层面的调度。” 二人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浪。 这样的天功他不要,那到底图什么? 沈浪接着说道:“但沈某又不想做亏本的买卖,所以眼下,军中指挥权,本官还不能还给你们,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沐元英:“嗯,沈大人所言极是,眼下牢山卫所尚未收回,当……” “沐大人,谁告诉你我要去打牢山卫所了?” “啊?” 沐元英和汤昭齐齐一怔。 “不打牢山卫所,那我们打哪儿?” 沈浪残忍一笑:“自然是直取麓川境内,趁他们二次集结大军向南诏复仇前,先一步将战火烧到他们国境内, 至于牢山卫所,只需要在出入要口设立几座土木堡垒工事,切断其水源,不出十日,卫所内的麓川兵必然溃败。” “这……” 汤昭和沐元英相互望了一眼,不敢相信沈浪竟然如此有胆识,仅靠现在临时拼凑的一万多人就敢直接打麓川么? “话我已经说了,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可是朝廷若是知道犯他国疆界的话……” “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你们只需守住牢山卫所防止内中敌军突围就行,其余的,交由本官来处理, 这一次,我要让麓川亲自体会下,国破家亡是种什么感觉!” 看着沈浪阴冷的面容,沐元英和汤昭只觉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意…… 第112章 杀俘 “饭!饭!饭!” 翌日凌晨,被收押在临时俘虏营地的一万四千多名麓川俘虏集体向楚军进行抗议。 原因很简单,楚军的伙食不符合他们胃口,而且量实在太少,根本吃不饱。 沐元英怕引起进一步哗变,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加派人手看押,同时火速通知沈浪来主持大局。 看着躁动的人群齐声发出抗议的场面,沈浪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大人,因为我等未曾料到能俘虏如此多的麓川兵,军中粮草并未准备充分, 在下已命理国忠回南诏筹集粮草了,只是眼下情况怕是……唉。” 他无奈叹息一声,对此似乎十分头疼。 沈浪却是嘴角一撇,问道:“军中粮草可够我军食用多久?” “不算这些俘虏,大概勉强维持两个月左右,但多了一万四千多张嘴,按照统计估算,也就一个月不到。” “南诏军粮库还有多少余粮?” “不多了,今年收成不好,刚好维持到来年开春播种为止,大人,不如您辛苦一些,向临近南诏的郡县调拨一批粮食吧?” “呵呵……” 沈浪冷笑一声。 “沐大人,你真是太天真了,从临近郡县调拨粮草,不说耗时耗力,就算真调来了,没有一两个月是办不到的。” 沐元英眉头一皱:“这可如何是好?” “简单。”沈浪轻哼一声,“把这些俘虏处理了,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什么!”沐元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您是说把他们都杀了?” “对待一群喂不饱的狼,为什么还要想着浪费粮食?” 沈浪反问一声。 “还想吃饱吃好?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么? 我正愁怎么找个理由处理他们,不想他们居然自己作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沐元英忙道:“大人三思啊,我楚军军律,不可杀降!” “那要是降而复叛呢?!”沈浪冲他怒斥一声,“沐太守!你现在要搞清楚一点, 留着这些俘虏在这里,只会影响对麓川用兵,如此不安定因素在这儿,你能放心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沈浪厉声喝止了沐元英的话。 “胆敢入侵我大楚国境,那就必须要付出惨重代价!若是对侵略者都仁慈善待,只会让临国气焰助涨! 何况这群杂种祸害南诏各处还不够么?本官可是亲眼所见,这群畜生连孕妇都不曾放过! 你想跟他们产生共情么!” “沈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妇人之仁,一样会祸国殃民,对待敌人,就该是重拳出击!” 一番话,说的沐元英哑口无言,身体都止不住在颤抖。 “传我军令,给这群麓川兵戴好枷锁脚铐,如果镣铐数量不够,那就用绳索几人一起串联, 全都带到后山集结,本官会赏他们一顿饱饭,让他们安心上路的,呵呵!” 说完不给沐元英任何劝说机会,沈浪转身就离开了现场。 …… 午时时分,牢山后山,一处空旷峡谷内,一万四千多名麓川俘虏被集结到此。 他们身上五到十人一组,都被绳索串联着。 楚军给他们传递的消息是,希望他们能加入楚军,为此给他们准备了一份丰盛的伙食,让他们尽兴。 对此,这些麓川俘虏并没有怀疑。 毕竟楚军不杀俘虏,劝降招抚的举措他们也有所耳闻,很有可能是想让自己为楚军效力吧? 不过,对此大多数麓川俘虏是嗤之以鼻。 麓川征服整个中南半岛,让他们国内军民自认为是天选之民,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楚军的招抚。 不少麓川兵在攻克牢山后,对附近村庄的村民是烧杀抢掠,这几个月时间几乎是在屠杀奸淫楚国边民过程中度过的。 楚国国民软弱可欺的印象深入骨髓,哪怕现在被打败成为俘虏,他们依旧没有什么改变,认为这只是时运不济让楚军钻了空子而已。 打了败仗,成为俘虏,还好吃好喝招呼着。 楚国人,都是一群贱骨头。 带着这种优越感,即便这群俘虏对为什么会带大家来这里尚有疑虑,可根本没人想到他们已经踏入了死亡禁地。 高处山丘上,沈浪面色冷清地望着底下这群密密麻麻的生物。 四周,五百近卫军士兵早已准备就绪,将步枪枪口对准了他们。 每隔十余步距离,都遮盖着一片帆布,以半圆覆盖为周期,将下方的万余俘虏全数覆盖在视野下。 而在他们进入空谷后,骑兵部队立马封锁了退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一名麓川俘虏忍不住吼道:“不是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饭菜么?饭呢?还不端上来!” 他的话,立马引来无数的附和之声,纷纷向站在高处俯视他们的沈浪发出了抗议。 “吃饭?好,那我就请你们吃个够!” 沈浪眼神一冷,随即手一挥。 麴义立马吹响铜哨。 近卫军士兵闻令猛地掀开遮盖的帆布。 顿时,足足二十挺手摇式加特林机枪第一次真正暴露在世人面前。 “射击!” 哒哒哒—— 顿时,二十挺机枪伴随着机枪手摇动手把,齐齐腾起阵阵火光白雾。 枪响一瞬,空谷的人群立马如秋收的麦子一般,风吹起伏倒在地上。 空谷中很快就腾起一团团血雾。 “不好,楚军杀人了!” 俘虏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七根枪管在机枪手的均匀摇速下,不断宣泄愤怒火舌。 刺鼻的硝烟顷刻间就笼罩在空谷之中。 “楚贼,我日你娘!” 噗噗噗噗—— 一名俘虏大吼一声想要冲向高处的机枪手。 然而,很快一梭子子弹在他和周围十几名同伴身上绽放处一朵朵娇艳的血花。 只是眨眼间,地上又多了成片的尸体。 仅仅一分钟功夫,20挺加特林每挺二百发的链弹就已经呼啸倾泻完毕。 短暂的停歇后,装弹手立马取出一挂新的弹链接上,间隙间步枪齐鸣,根本不给麓川俘虏任何反应的时间。 而就在这一停歇的功夫,看到短短时间就伤亡如此巨大场面的俘兵,那种心理上的莫名优越被彻底击溃了。 “阿妈,救我阿妈。” “不,我不要死,不要死啊——” “楚人会妖法,真的会妖法,就算是我麓川百剑宗的武者都没办法做到这样杀人的速度啊——” 瞬间,整个空谷内只余机枪扫射,以及麓川俘虏临死前的呼喊声。 一个时辰后,整个刑场硝烟弥漫。 呈现在沈浪面前的,是一幅修罗地狱画卷。 近卫军士兵开始近距离检查尸体,看到还有余气的,直接就是上前补上一刺刀。 闻讯赶来的沐元英和汤昭,在看到眼前尸山血海的场景时,齐齐瘫坐在地上。 再望向高处冷眸似刀的沈浪时,眼中满是惊惧。 第113章 麓川震动 麓川,大王宫内,年仅27岁的麓川王思汗法神情严肃端坐在王椅上,目睹殿中央的舞姬翩翩起舞。 殿内群臣对此都是窃窃私语,不少人看向舞姬的眼神透着极致的贪婪。 中南地域气候炎热,几乎没有冬季,常年处在酷暑之中。 这就导致生活在这里的百姓衣着普遍偏少,男子多是露胳膊的短衫,女子则穿的更少,常年一件露肚肌的薄衫长裙。 思汗法面无表情扫视一圈大殿,嘴里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人生达到了巅峰。 也确实是巅峰。 从他父亲思伦法那一代开始就展开了对中南半岛的扩张行动。 经过几十年的征战,到自己13岁继位,于三年前终于征服了整个中南半岛所有番邦部落。 可以说,现在的麓川王朝,是处于最巅峰的时期。 而思汗法,毫无疑问就是整个麓川王朝,乃至整个中南半岛区域,唯一的霸主。 然而,征服整个中南半岛并不能让思汗法感到满足,很快就把目光放到了北方那个庞然大物——楚国的身上。 思汗法的想法是,先夺取南诏,然后以南诏为根基,进行经营后继续向北进军,争取在十年内打到楚帝国京师——金陵。 最后在金陵登基,建立一个地缘辽阔的不世帝国。 于为了这个美梦是,他力排众议,杀死一群反对北伐楚帝国的臣子,扩编军队,厉兵秣马三年后,终于向楚帝国南境门户发起了攻势,并一举攻克了牢山卫所。 南诏军民闻听麓川大军到来,顿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只能做到勉力应战。 一切,似乎都如思汗法预料的那般在进行。 但…… “败报~~” 忽然,宫廷外一声惊呼打破了思汗法对未来的畅想,也打断了在场大臣淫靡的幻想。 思汗法在听到“败报”二字时,本能的眼神一凛。 从他登基后开始,这个词汇就再也没听闻过。 一名信使跑入殿内,直接五体投地:“大王,猛刀将军从牢山卫所传来败报,楚军与十日前忽然发起攻势, 我麓川大军两万人与牢山平原上,全军覆没,目前猛刀将军正坚守在牢山卫所,请大王火速发兵驰援!”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音乐声停,所有舞姬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其余大臣则是小心翼翼打量着王椅上的思汗法。 思汗法面色铁青,眼神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直视着跪在地上的信使。 良久,他忽然轻笑一声。 “我麓川军怎么可能会败?此人定是妖言惑众,假传战报,来人,将他拉出去,行车裂之刑。” 信使一怔,忙道:“大王,千真万确啊,这里有猛刀将军的亲笔手书!” 他解下背后装信件的竹筒,想要递上去。 但思汗法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拉下去,行刑。” 语气不容置疑。 很快,两名魁梧的卫士,左右架着信使向宫外走去。 “大王~大王啊~” 信使绝望的呼喊着,但思汗法根本不为所动。 直到信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之外。 “来人,将这些奴婢也拉下去,斩首。” 思汗法又是一声令下,宣布了这些舞姬的末日。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这些舞姬和乐师不断求饶,但思汗法脸上表情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她们也消失在宫内后,殿内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说半个字。 思汗法冷酷的扫视一眼全殿,随后说了一句:“记住,刚才你们听到的都给我最快速度忘了, 麓川不可能失败,永远都不可能,若是让孤听到半点风声传出,刚才那信使和奴婢就是你们的下场,听清楚了没有?” “大王明鉴。” 思汗法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信使说的都是真的,但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中南半岛本就不稳的局势立马又会动荡起来。 所以刚才“杀伐果断”的场面,是在警告殿内这些大臣。 警示完这些大臣,思汗法这才开口道:“猛刀将军遇强敌阻击,军中粮草不足,哪位将军愿意去往牢山运粮?” 运粮=驰援,不过人情世故的说辞罢了,在场的几乎都能听懂。 话音刚落,一名三十出头的将领出列:“末将愿往!” “是猛卯龙将军,由你亲往,孤就放心了,孤拨你精锐四万,再从边地挑拨三万,合兵七万,火速前往牢山卫所运粮,不可怠慢。” “是,末将领命!” “报~~” 结果下一秒,又是一名信使来报。 思汗法眉头一皱,静静看着那名信使滚进了大殿。 “启禀大王,边城告急,楚军与七日前忽然对我边城发起攻势,七日之内,边城十三寨,二十四所全部沦陷, 目前楚军已深入我麓川境内,与三日前洗劫了孟良城,城内三万军民被楚军屠戮过半,孟良城更是被付之一炬啊!”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瞬间震的全殿外焦里嫩。 一向沉稳的思汗法,此刻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震怒。 “楚军胆敢犯境?他们有多少人?” “回禀大王,不清楚,可能一万也可能是十万!” “来人,将他拉下去斩首!” 信使一听,瞬间绝望:“大王,这是为何啊?小人何错之有?” 思汗法:“你连楚军有多少人都不知道,不该死么?” “冤枉啊大王,这支楚军与以往不同,根本无法分辨人数啊!” “有何不同?” “他们都是骑兵!” “骑兵?” 这话一出,思汗法沉默了。 麓川以步兵为主,境内根本没有一支成建制的骑兵军团,哪怕一千骑兵都没有。 唯一替代骑兵的部队是猛犸战象部队。 但战象部队行动缓慢,机动力远不如骑兵不说,且地形受限也远远大于骑兵,根本无法对骑兵形成碾压。 思汗法经过短暂的思考后,立马下令:“通知麓川境内所有郡县,严加防范,不可让楚军有任何可趁之机。” …… 同一时间,麓川中部一座小镇内。 楚军士兵纵马驰骋,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 更有几名士兵当街对妇孺行那禽兽之事。 整个小镇黑烟滚滚,遍地都是哀嚎的声响。 当初麓川军对南诏军民做的一切,如今全部都降临到了自己头上。 女人孩童的哭喊声,男人的求饶声,声声撕裂般撞向虚空。 这些生活在这片土地的麓川军民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会有一支骑马的楚军部队,忽然杀到了这里? 只有沈浪以及身后的五百近卫军,站在小镇之外,没有参与这场狂欢。 这已经是楚军进入麓川境内被劫掠的第五座城镇了,也是沈浪对楚军的承诺。 他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甚至亲眼看着一名麓川女子当着他的面被一名楚军士兵给撕碎了衣服,却并没有开口阻止。 唯独身后的近卫军士兵若是有半点不轨举动,他才会给与十分严厉的处罚。 几千楚军的暴行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直到他们重新集结,得到了行军所需的粮食后,沈浪才大手一挥,继续前行。 “大人,下一个我们去抢哪儿?” 一名骑兵护卫满脸兴奋地问道。 这次进入麓川劫掠,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沈浪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粮食都准备差不多了吧,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猛江,也是我们此行最终的目的!” 沈浪的目标,从进入麓川境内那一瞬间就已经确定了。 占据猛江流域上流口,那么麓川国内必然大乱。 他可没天真到能靠手中这几千人的部队正面硬刚整个麓川王朝。 打蛇要打七寸,而猛江就是整个麓川王朝的脊梁! …… 就在沈浪往麓川卷起一场闪电风暴同时,金陵京师内,女帝姜梦璇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她也是一位女帝,不过是前任吴国一代传奇女帝,吴璃。 吴璃同样是姜梦璇心中尊崇的人,在位三十三年,吴国境内国泰民安,可惜遭逢宫中大变这才流亡在外。 几经辗转之后,吴璃向楚国提交了庇护申请,姜梦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今日正是迎接吴璃入京的日子。 第114章 人前显圣,那么人后呢? 吴璃,吴国曾经的女帝,风姿绰约,圣洁如冰雪。 她十四岁登基,一共在位三十三年,至今为止,实际年龄已经有七十二岁了。 可如今她的模样看上去依旧跟三十不到的少妇一般成熟丰韵,一眼望去定是深谙武者养生之道。 吴璃在位前期间,兴修水利,整顿朝纲,改编新军,打压世家,并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宗门势力对朝堂的渗透。 更是曾亲率大军与宋军阵前对峙,逼得四十万宋军不敢越境半步。 女帝吴璃在吴国,甚至是东域百姓心中,是圣洁不容亵渎的形象,宛若一座丰碑屹立在天下人心中。 姜梦璇也曾视其为自己毕生学习的榜样。 但是,后来吴璃却遭遇政变被逼退位,为了免遭吴国势力追捕,她流亡各国寻求庇护,辗转之下来到了楚国。 今天,是吴璃到访楚国寻求庇护的日子,姜梦璇亲自到城门口接见这位传奇的女帝。 由于吴璃身份敏感,不宜太过声张,姜梦璇一切从简,接到女帝后,便一起坐上回宫的马车。 车内,姜梦璇仔细打量着这位年幼时自己立志为人生目标的昔日女帝。 细看之下,只觉吴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神女的光环。 其实论样貌,吴璃是不如年轻富有朝气的姜梦璇。 但论成熟的丰韵气息,未经人事的姜梦璇无论怎么比,都比不上吴璃一根。 吴璃媚眼如丝,一言不发透过窗帘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良久才笑着说道:“不愧是金陵城,竟是罕见的繁华呢。” 说完,她目光转向姜梦璇,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态度。 姜梦璇不知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朕自小就以吴女帝为目标,不想今日得见真容,果然是名不虚传,丝毫做不得假。” 吴璃闻言,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随即“咯咯”笑了起来。 “姜女帝,你真的要以我为目标么?咯咯咯。” 姜梦璇玉眉一皱,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吴璃又问道:“你说说看,为何要以我为目标,是哪里吸引了你么?” 姜梦璇道:“吴女帝在位期间,吴国国力蒸蒸日上,朝堂清明,民间富庶,外敌不敢入侵,任何一点,都是朕身为晚辈该学习的。” 吴璃把玩着手里一挂白玉串珠,幽幽道:“看来,你对我的生平了解的还不少,只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姜梦璇一脸困惑。 吴璃摆弄一下坐姿,披在肩上的飘带滑落一角,露出香艳白皙的香肩。 姜梦璇见此,再次露出一抹疑惑。 吴璃的形象,似乎和传闻中端庄贤淑,有些不一样…… 吴璃说道:“既然你自称是晚辈,那身为长辈的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就怕你知道真相后,无法接受自己幼时的美好幻想被无情熄灭。” 姜梦璇摇摇头:“朕有些不明白女帝的意思。” 吴璃静静打量了姜梦璇一眼,随即朱唇微张:“如果我没看错,姜女帝你现在还是庭霓完璧,未经快雨洗礼的雏凰是么?” 姜梦璇坦然回道:“朕尚未成亲,这种事自然未曾经历,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吴女帝。” “唉——” 吴璃露出一丝羡慕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 “我真羡慕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新晋女帝,不知道这江湖庙宇之间有多么的肮脏险恶, 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以姜女帝这等罕俗的姿色, 定是免不了步入我之后尘,除非身边有一个可靠的人不顾一切守护着你呢。” 姜梦璇再次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 吴璃这话里有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怎么,你还不明白么?”吴璃轻轻舔舐一下自己下唇,“那我不妨再说明白些, 女帝只是一个身份,我们本质都是女人, 其实女人为帝,站在权力巅峰,是件既痛苦却又很快乐的事, 关键得看你如何抉择了,就比如你崇拜我,看到的只是我光艳靓丽,人前显圣的一面, 事实上,人前显圣很威风,但人后呢? 任何事其实都是有代价的,虽然这个代价对我而言,并不见得是件坏事, 可对姜女帝而言,定是无法接受的现实。” 姜梦璇浅浅一笑:“吴女帝,你一路舟车劳顿,想来是有些累了吧,朕已在长乐宫内为你备好了接风酒宴。” “累,确实挺累的,不过也很快乐。” 吴璃索性慵懒地躺在柔软的坐垫上。 “好了姜女帝,非常感谢你能收留我,有些事现在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你幼小的心灵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打击, 不过身为过来人,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望姜女帝早做准备, 在这里,我有一首诗送给你,你好好参悟就明白未来会经历些什么。” 那年花开江南岸, 塞外兵将裹尸还。 邪风吹入玉门关, 四海入眼尽疮然。 未闻侠女与剑仙, 除魔匡正天地间。 但见皇城凤翼展, 独上九天揽浩然。 “姜女帝,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参悟其中玄机吧,看在你愿意提供庇护的份上, 我才告诉你这么多,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初心, 虽然很多人包括亲身的经历告诉我,这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达到的,但我还是期待能有一个奇迹出现, 累了,我先歇一会儿,望姜女帝莫要怪罪。” 说完,吴璃摆出一个极其诱惑的姿势,闭目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姜梦璇本想跟她讨教一些有关政务治理上的经验,但看吴璃这模样,知道眼下说什么也没用。 何况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似乎又在暗指着什么,也让她失去了询问政务和缘由的心情。 不过,其实姜梦璇现在问不问都无所谓,沈浪早就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势! 只要自己势盛,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跳梁小丑罢了。 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这几个月纺纱厂产出的棉布量足质好,透气性强,一经问世,立马广受民间喜爱。 棉布一度远销宋、吴、太极、云上等国,合计获利足足二十五万两黄金,并且工厂订单一直持续到来年夏季,就连燕国上层也进行大肆采购。 有了足够的钱,姜梦璇才体会到其中的好处,很多事都可以直接绕过朝堂六部自己做决定了。 能有这一切,她知道都是沈浪带给自己的。 一想到沈浪,姜梦璇的心不由跳动了几下,耳根也有些微微发烫。 “也不知道沈浪眼下如何了,南诏的局势发展到何种地步呢?” 马车缓缓驶入长乐宫内。 刚入宫门,江朝云便满头大汗跑来见驾。 “启禀陛下,此乃指挥使大人八百里加急从南诏送来的密报,言沐元英、汤昭要弹劾沈大人!” 姜梦璇闻言心中一惊,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吴璃,便悄悄走下马车。 “陛下请过目。” 接过江朝云手中的密报,她久久不敢拆开,生怕看到南诏失守生灵涂炭的字眼。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打开了密报。 等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姜梦璇即便再冷静,嘴角也是露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微皱的凤眉缓缓舒展开了。 “沈浪领楚军杀入麓川境内了?” 姜梦璇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波。 算算时间,大军抵达南诏也不过一个月吧?这么快就收复了牢山卫所?还有余力进攻麓川本土? “陛下,您看仔细些吧,汤昭和沐元英联名上书,弹劾沈大人大肆屠戮俘兵上万人!” “哦,这样啊?朕知道了。” 不想,姜梦璇压根没在意沈浪的所作所为。 在她印象中,入侵者就该是这种代价,那种什么杀俘不祥的可笑思维真的不可取。 毕竟,成为敌国俘虏可没这种待遇。 “陛下,用不了几天,弹劾的信件就会传到朝堂,到时该怎么办?” 江朝云是服了这位女帝,居然完全没当回事,他可是快急死了。 “一切,等大军凯旋之后再谈,此事朕会找丞相仔细商议的。” 姜梦璇丢下一句话,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缓缓向长乐宫内庭行去,只留下一脸懵逼茫然的江朝云…… 同时,沈浪所率领的三千楚军日夜不停向猛江上游席卷。 五日后,等赶到猛上上游,看着川流不息的天然河域后,沈浪笑了。 “麓川王朝,你们的命脉现在落在我手里了,准备跪下来喊我一声爹吧。” 第115章 河流扩张史 黄河流域,诞生龙国文明之初,以黄河为定居点的部落在短短几百年时间内迅速扩张,历经上万年演变,为今日龙国版图奠定了基础。 河流,对定居民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能带来农作物同时,也同样事关一个国家的崛起与否。 所有新兴的王朝都是依托河流扩张,进而掌控在沿河流域的耕种地,重新一统天下。 其实,龙国的天然水资源并不集中,但龙国人还是靠着独特的勤劳和智慧,开挖河道来缓解各地区水资源不足的额头。 只是,开凿河运的成本是天然河道的上万倍都不止,而且即便人工运河开凿成功,相比天然河道水资源,也是差了百倍不止。 现在看来也许劳民伤财的举措,但在当时来看,却是最无奈的选择。 而在近代史中,沙俄的疯狂扩张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以罗斯公国为中心,沙俄向外扩张的道路一直都是以河流为基点,一步一步将早期蒙古留下的汗国一个个吞噬殆尽。 直到19世纪中期克里米亚战争的失败,才让沙俄停止了向西扩张,转而向东方蚕食。 其实早在17世纪中期,沙俄就不断派遣奴隶军团,约莫几千人的开拓团,分批次向东方扩张。 只是这扩张进度根本不是如同马妖粉丝说的气吞万里一下子就从西边跑到了东边。 实际上沙俄才取得一直都是步步扎营的缓慢推进政策,只在河流要道地区建立土木堡垒攻势。 从清建立直到19世纪后期,足足两百年时间,沙俄向东方扩张的速度一直都十分缓慢,因为这个时间段沙俄中心放在西方,东方这边满打满算风开拓团加起来连一万人都没有。 但就是这些开拓团的步步蚕食,让沙俄一路从西伯利亚到外东北,逐渐形成了一条比长城还夸张十倍的堡垒集群,而且完全控制了最为重要的河流农耕区域。 这完全控制了针对蒙古草原的所有河流上游地区,也为后来沙俄能迅速东扩奠定了基础。 而直到马妖反应过来时,外东北地区贯通到西伯利亚,已全是由土木堡垒构建的“长城”,彻底封锁了马妖王朝的扩张之路。 这就是清末所谓“千年未有之变局”的由来,是由沙俄东扩一手带来的,也更一步证明马妖的战略眼光是多么的短浅。 足足两百年时间,马妖在拥有西北边境,蒙古边境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去阻止沙俄东扩,就这也好意思怪到汉文明头上,简直特码无耻至极? 一群把防民族思潮始终贯穿整个朝代的反动奴隶主的思维,根本看不到潜在的威胁存在,遇事了只会喊什么“千年未有之变局”这种无能狂怒的唯心话术。 沈浪看着士兵鞭笞着从猛江上游各地抓捕来的麓川本土百姓,逼迫着他们加固水坝,修葺碉楼,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战争不波及百姓? 这种笑话听听就算了,战争来临最先遭殃的永远都是百姓。 何况,今日是你们先入侵在前,现在这些不过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占领猛江河域上游的过程太过简便,区区千余麓川二线守军,面对突如其来的楚军,自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之后,骑兵进攻只一个抵近冲锋,麓川兵就全线崩溃。 再让步兵收尾,迅速结束战斗。 上千颗人头现在被挂在削尖的木桩上,警示着正在劳作的麓川民众。 麴义看了眼工程进度,对沈浪说道:“教官,照这进度下去,最快五天时间,就能完工了。” “三天。” 沈浪头也没回直接说道。 “三天内,我要猛江上游完全与下游隔绝,我要让麓川全国都陷入绝境之中。” “三天?那怕是会累死不少人啊。” “只要这群麓川人还有一口气,那就算是只用双手挖,也要给我把工事完善为止, 记住,从现在开始,麓川就是我楚国疆土,我们才是这里的征服者,想想他们干的事吧, 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麴义不解:“可是,这样只会让麓川众志成城,一心对付我们啊!” “众志成城?呵呵。” 沈浪笑了。 “麴义啊,给你几千新军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但对人心的把握,你最好学学吕蒙他们, 我问你,我们控制住猛江,敌人会怎么办?” 麴义:“猛江受控,麓川自然会派遣大军前来争夺。” 沈浪:“猛江对麓川而言,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它事关麓川以及中南半岛上四成百姓的生计, 一旦水源被控,来年他们的粮食必然欠收,缺少粮食的麓川就如同拔掉了牙齿的老虎, 到时候依附麓川的中南各族还能如此忠心?想明白这点后,你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麴义点了点头:“教官所言甚是,可是眼下该怎么办?” “眼下么?”沈浪眼中闪烁着一丝残忍的精芒,“眼下该急的是思汗法,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调集大军来向我们征讨, 这也正是我眼下所期待的,麓川兵制,导致大部分时间都分散在各地驻守防范臣属国的反扑, 如遇战事则会从各地调集,等他们汇流的时候,正是我们出兵各个击破的时候。” 麴义眼前一亮,忙追问:“那我们如何确定麓川军的动向?没有足够情报啊。” “情报?你以为我是如何清楚知道猛江方位的?” 话音刚落,一只鸽子直接从高处落在沈浪肩膀上。 沈浪从鸽子脚上解下一条绑带,打开看后不由一笑,然后把纸条递给了麴义。 “这就是你说的情报,来自木邦的诚意,我跟他们约定, 只要我能率领楚军进入麓川境内控制住猛江,他们就会提供足够的情报,甚至兵源。 看来思汗法已经收到我们攻克上游据点的消息, 正让名将孟卯龙指挥四地的守军向这里集结,以我估算,这次出兵规模不下八万人。” 麴义一惊:“教官,我们此次在麓川境内兵马一共只有四千人,对方最少八万人, 怎么打?我们近卫军五百人的子弹怕也不够杀这八万人的。” “所以我刚说什么,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沈浪白了他一眼。 “什么叫各个击破?” 麴义立马站正军姿:“教官你下命令吧,先打哪里?” 沈浪:“自然是打最狠的那位,猛卯龙不是被誉为思汗法麾下头号名将么,那就用他的人头来振奋下军心吧。” “属下明白了。” 麴义应了一声,随后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 “教官,属下还有一事不解,为什么你会让汤、沐二人写那份弹劾自己杀俘的奏疏,甚至还是亲自默许他们八百里加急呈送京师?” 沈浪闻言,嘴角微微一撇:“行了,忙你的去吧, 这件事跟你说不明白,只告诉你一点,这份奏疏上了,本教官就能安然无事了。” “呃,属下告退。” 麴义一脸不解地退了出去。 沈浪舒展下双臂,喃喃自语:“女帝有了我的把柄,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今后功高盖主的威胁了, 一个没有威胁的臣子,才是帝王用的最放心的人,我还指望从她地方多薅个几年羊毛呢。” 沈浪想法十分美好,殊不知金陵那边女帝丝毫不在意他在南诏所作所为,急得反而是那群高谈阔论的文臣。 …… “可恶!楚军真是狡猾,居然占据了猛江上游,可恶呀!” 大王宫内,得知猛江上游被楚军攻陷的消息,可谓是举国皆震。 尤其是思汗法在下朝后,直接刀劈两名奴隶,狠狠发泄自己心里不满。 “立刻通知猛卯龙,转道猛江,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也一定要把猛江拿回来!” 猛江是麓川崛起的关键,只要猛江流域控制在自己手中,无论麓川王朝是否会衰弱,重新崛起都只是时间问题。 猛江在麓川人心中宛若女神一样,已经不单单是一条养育他们的河流,更是心目中的信仰。 可猛江一旦丢失,好不容易统一的中南半岛,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水利断绝分崩离析。 这是思汗法绝对不允许的。 猛江,不惜一切代价都必须取回来! 第116章 打的就是精锐 猛卯龙十分郁闷,本该出兵牢山的他,现在被一纸王令,不得不改道猛江方向。 不过,即便没有这一纸王令,要想顺利进入牢山,似乎也没想的那么容易。 因为他在麓川、楚国边境线上,看到的是一座座树立的土木构建的三米多高的堡垒,密密麻麻,几乎百步就有一个。 堡垒大小不一,多的可以容纳上百人,少的只能容纳十几人。 其实单是这些堡垒并不让他为难,只是这些堡垒以“品”字型构建,连贯一通,看似无规则,实则守的那叫密不透风。 其左右两侧处于高地位置,攻击任何一个方位,都会遭受其余堡垒的反击,想要拔除这些逆天的土木工事,至少需要付出上万人的代价。 这是沈浪特意为麓川准备的第一份礼物,建造这些土木堡垒的劳力自然都是被掳掠来的本地土着。 至于资金方面,没动用卫所一分钱,因为卫所根本没钱,都是由南诏本地豪绅出资的。 条件就是麓川境内所占土地,所产生的利益都由这些出资的豪绅率先收取。 当然,作为交换条件,沈浪要求所有可控麓川境内的收益,必须上缴三成至沈浪名下。 在利益趋势下,豪绅办事的效率远远大于卫所集团,这也为日后沈浪资本扩张和军政变革打下了一个坚实的根基。 猛卯龙心情十分烦闷,他收到的消息是必须在十日之内与其余各地大军集结,然后一鼓作气夺回猛江。 当然,他郁闷的不是要和猛江上游的楚军开战,而是认为凭借自己手里四万精锐,难道还打不下一个进犯的楚军? 进入麓川境内的楚军规模,猛卯龙大致计算了一下,断定不会超过万人,甚至不会超过五千人。 不得不说,猛卯龙计算的十分准确,沈浪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四千兵力,其中五百近卫军,一千由家丁和官军组成的骑兵,其余不过是粗略训练的新兵而已。 但他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技战术的差距,更不知道沈浪手里有他闻所未闻改变现有战争模式的热武器。 “停下!” 就在行军距离猛江百里外的平原上,出现了一道漫长的壕沟。 “嗯?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壕沟不足以让猛卯龙惊讶,真正让他去惊讶的是壕沟前的铁丝网阵。 壕沟内,看到猛卯龙大军停下的沈浪不由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窥镜。 “来试试战壕的威力吧,希望你军中能带一些武者,不然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猛卯龙这边,他再三思索后,手一挥。 立马有五百带甲的士兵悄悄摸了上去探察虚实。 此时,从来不下雪的中南地区,罕见的飘落了雪子。 临近冬季,今年的中南半岛似乎格外的寒冷。 五百麓川兵手持圆盾长矛,毫无顾忌地摸到战壕边缘。 “射击——” 沈浪没有犹豫,直接一声令下。 麴义率先扣下步枪扳机。 啪—— 噗—— 一声枪响,一名麓川兵头盔当场被破开一个口子,一言不发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砰砰—— 下一刻,战壕内响起密集的枪声。 五百近卫军齐齐趴在战壕前射击。 只短短一瞬间,五百人的麓川先锋就倒下大半。 当场命中要害的倒是解脱了,就是那些还没死的,则是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在没有治疗枪伤的药物问世前,他们唯一活下去的可能就只有祈祷善于治疗的宗门出手了。 “不好,敌人中有大量武者!” 噗—— 一名麓川军官豁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然后被一发无情的子弹洞穿印堂,直挺挺倒在了血泊中。 面对绝对的实力碾压,从未见过火器的麓川兵顿时如同一群无头的苍蝇,争先恐后向后跑去。 直至回到本阵一经清点,猛卯龙不由心中一阵发寒。 五百人的队伍,只短短一瞬间,就损失了四百二十多人? “可恶,楚军哪里来的这么多武者?不是说了南诏地区只有不问世事的巫蛊教么? 就算巫蛊教众来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杀死那么多人啊!” 看着残存的士兵中,其中一面厚实的木盾也被射穿一个洞,那名刀盾手的手掌被子弹打穿残废的情景,猛卯龙再度陷入沉思。 “喂,对面的人听着!” 这时,麴义按照沈浪指示,拿着扩音石开始了趁热挑衅。 “我家将军说了,你们麓川的男人都是孬种! 我们玩你们的女人,杀你们的父母,欺辱你们的孩子,还宰你们的牛羊,焚烧你们的房子, 就是因为我们楚军天生就高你们一等,你们只配给我们楚军当奴仆,识相的就都给我放下兵器, 然后跪在地上乖乖当我们的奴隶,不然我们回去会继续欺压屠戮你们的亲人,直到你们一个个都沦为亡国奴为止!” 这话瞬间引燃了麓川士兵的怒火,军中开始出现剧烈的骚动。 “真是岂有此理!” “杀光这群狗娘养的!” “楚贼,有种出来单挑,缩在那条沟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猛卯龙额头青筋不停跳动,他知道这是敌人的攻心之策,再让他们喊下去,必然引起哗变。 “听本将军号令,全都不准乱动,谁动斩谁!” 麓川国无论民间还是军中,上下阶级层面十分严格。 贵族对庶民可以随意宰杀打骂,不用担心受到法律制裁。 所以,即便麓川士兵心中怨气很深,但猛卯龙这一席话下来,他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在这时,麴义的声音再度响起。 “听说你们的将军是什么麓川第一名将猛卯龙对吧? 什么龙,我看是虫还差不多,你的老婆很润,我们已经替你尝过了, 那是相当的哇塞,要不要我拉出来在两军阵前助助兴?” 此话一出,所有麓川兵齐齐把目光转向猛卯龙。 而猛卯龙也蚌埠住了。 “狗贼!你妖言惑众!” “绿帽子戴好别掉了,明年你儿子满月我一定随份大礼,哈哈哈。” 猛卯龙深吸一口气,听着耳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声,知道要是继续让对面说下去,必然会导致军心溃散。 明知这是敌人激将之法,但此刻,他也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全军听令!” 猛卯龙抽出长剑一指。 “武者在前,步兵在后,给我打,把他们一个不剩,全部诛杀!” 一声撕心裂肺的号令声下,四万大军以一千武者为先锋,齐齐发出震天怒吼,向近卫军所在战壕冲杀过去。 “我滴乖乖,这起码得有上千武者啊。” 目的达成,麴义立马缩回战壕。 沈浪拨开一粒花生,丢入嘴里,漫不经心说道:“无所谓,加特林之下,众生平等, 让兄弟们把手雷和迫击炮都备好,今日,就让他们这群精锐见识一下什么叫火力覆盖?” 说着举起窥镜又看了一眼,十分不屑。 “精锐?切,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第117章 火力覆盖 “杀啊,给我杀~~” 遭受麴义挑拨的麓川兵团彻底红了眼,紧随武者脚步,疯狂向战壕方向推进,势要一口气把这群入侵者给全部诛杀殆尽。 殊不知,他们即将遭遇一场史无前例的残酷考验。 通过窥镜,沈浪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为先锋的一千武者身上。 在这个以武者为主力构建的战争模式中,只要武者被压制住,必然会对军队士气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伴随敌军进入50mm轻型单兵迫击炮的有效射程,沈浪直接挥了挥手。 “调准视距,准备射击!” 十二架迫击炮早已架设完毕,调准炮口对准了前方进入五百米范围的敌军。 炮口边上的装填手,紧张地持着一枚榴弹,只等一声令下,就将其塞入炮口。 “开炮!” 麴义大吼一声,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哨声。 嘣—— 炮弹从前端塞入炮膛后,装填手立马捂住耳朵俯身蹲到一旁。 随后,大约三秒钟过后一声声清脆的炮声从炮口传来。 榴弹炮在虚空中呈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精准落入密集的人群中。 轰—— 榴弹落地炸开刹那,灼热的气浪席卷破裂的弹片四散而开。 顿时,成片的士兵腾空而起,平均每一发都能造成三到八人的伤亡。 嘣—— 第二轮炮击再次开始,战场上再度响起成片的炸裂声。 一名武者尚未反应过来,脚边就响起一阵剧烈轰鸣,直接把他整个人从地上弹起。 等他落地看去,不由目露惊恐,嘶哑着发声呻吟。 他双腿已经鲜血淋漓痛的完全失去了知觉。 不过相比他的同伴而言,他还是幸运的。 毕竟他才失去一双腿,但他的两个同伴却已经被碎裂的弹片洞穿了脑袋,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那些普通步兵同样是惨遭炮火蹂躏,甚至更加凄惨。 由于单兵迫击炮初始射速不高,武者或许还可以凭借敏锐的感知躲过一劫,但那些普通士卒则是实打实的成为重点照顾的对象。 战场上到处都是士兵的哀嚎声,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型,在榴弹洗礼下,瞬间被炸的七零八落。 “兄弟,救我,救我啊。” “不,别过来,别过来啊——” 一名被吓尿裤子的麓川士兵瘫坐在地上不断倒着向后攀爬。 在他面前,是一名被炸成两节的同伴,浑身是血向自己爬来妄图寻求帮助。 还有一名麓川士兵目睹如此眼前密密麻麻都是同伴尸体的残酷景象,顿时嘶吼着喊出声想要驱散内心恐惧。 但下一刻,半空一发榴弹在他脚前落下,瞬间将他的躯体炸的四分五裂。 不过,由于麓川军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加上后方不知道前方的状况,即便前方发生巨大动静还是义无反顾向前冲锋。 终于大军前方推进到了战壕前二百米距离。 “加特林,给我打!” “步枪射击!” 沈浪一声令下,瞬间枪林弹雨全数倾泻覆盖在战场上。 三十八挺加特林火力全开,一旁还有步枪火力支援。 只一瞬间功夫,铁丝网前的武者跟身后的麓川士兵就如秋收时麦子般,纷纷被扫翻在地。 狭长的铁丝网前,腾起一团团血色雾气。 机械的轰鸣声宛若死神收割的利器,尽情将这些不知所谓的人类带入地狱。 “这……这到底是什么……” 后阵方向,看到这残酷一幕的猛卯龙,整个人完全震惊了。 前方进攻的将士成片成片倒地,却始终无法逼近战壕半步。 楚军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强悍的武者队伍了? “为什么,楚国哪里来的如此强力武者,这种实力起码有先天境了吧?我的天,这到底有多少先天武者啊!” 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楚军之所以这么强悍,全是因为那些士兵是由武者组成,而且还是修为不低的武者。 “不行,不能再这么打下去,再打下去人就要拼光了!” 想到这里,他果断下令鸣金收兵。 然而,源源不绝的枪炮轰鸣声,瞬间就掩盖了撤退的鸣金声。 何况,战场之上,在无线电问世前,哪有这么容易指挥调度的? “手雷!” 就在一队麓川兵趁着眼前楚军更换弹药间隙,成功进入战壕二十米范围时,麴义又是一声令下。 瞬间,在犀利夺命的尖哨声中,一枚枚长柄手榴弹如同雨点一般冒着白烟落入人群之中。 “轰——” 短暂的等待过后,几十枚手雷同时炸响,瞬间把他们掀的七零八落。 “呃——” 一名武者被手雷的气浪炸入了战壕内,刚好落在沈浪边上。 他身边的士兵不由一惊,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 沈浪却依旧举着窥镜头也没回,当场一个侧踢,踹碎了他的咽喉。 “不要慌,继续射击,敌人马上就要崩溃了!” “是!” 不多时,加特林和98k步枪的轰鸣声再度响起。 当最后一名想要逃跑的武者被加特林解决后,呈现在麓川军面前的是—— 尸山血海! 终于,在热血退却后,伴随而来的就如同这下雪的天气,充满了寒意。 冷静过后,看着前方在一片轰鸣声中依旧不断倒地的同伴,这些曾自以为战无不胜的麓川兵,终于崩溃了。 “妖法,楚人有妖法啊!” “逃啊,那不是妖法,那是雷神下凡的仙法,楚人有雷神庇佑,我们打不赢的!” “跑吧!凡人怎么可能打的赢神明啊啊!” “那一定是传闻中罗刹女虞汐颜所施展的纳天惊雷气啊,天哪太可怕了!” 瞬间,残存的半数士兵齐齐扭头就跑。 如此惨烈的伤亡,还是在这么短时间内发生的,他们从未见过。 对于未知的东西,麓川人根本不敢轻易去探索,只会把一切归咎于是神明和妖魔作祟。 而沈浪,等的就是这一幕。 “骑兵追击!一个都不要放过!” 下一秒,枪炮声停止,伴随而来的是成片的战马嘶鸣和铁蹄踏地的肃杀声。 猛卯龙这才发现,平原四周的密林内,居然还埋伏着一支可怕的骑兵部队。 “完了,都完了。” 见到这一幕的猛卯龙顿觉大势已去。 他看了眼手里的长剑,猛地往脖子上一抹。 鲜血瞬间染透了半边天空。 他知道思汗法的性格,损失了这么多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和家人。 与其遭受痛苦折磨而死,还不如自尽保持一丝尊严。 猛卯龙死了,但战斗还在继续。 只是现在变成了单方面的追击战。 上千骑兵如同驱赶绵羊一般,将已被火器打崩的麓川溃军有序分割围歼。 有几个骑射过人的,更是一箭一个,将他们的后背钉在大地上。 沈浪在麴义陪同下,缓缓走出战壕。 望着遍地尸骸的修罗场,他只是重重叹息一声。 “他喵的,五千两金子还真的不好赚,我他喵是脑子抽了么?还是被女帝美色迷惑了?怎么感觉亏大了!” 第118章 思汗法急了 “吁——” 噗呲—— 一声马鸣嘶啸,一柄厚重的马刀直接从一名逃跑的麓川甲兵后背划过。 飞溅的血液在半空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甲兵一声不吭,俯首倒地,眼前最后一幕是马蹄践踏带起的沙砾。 “呼……” 马背上的骑兵深吸一口气,在战马又跑出十几步后,这才拉住马缰停了下来。 将手中砍缺口的马刀横放马背后,他摘下头盔,举目望去,到处都是麓川兵的尸体。 不远处,大群被俘虏的麓川兵在近卫军刺刀威胁下,相互捆绑着被逼入一个个提前挖好的大坑内。 然后,四周一群身穿白衣的木邦士卒,开始挥动铁锹不顾哭喊,一点一点将他们活埋。 这是沈浪带领四千楚军进入麓川第三十天的情景。 麓川四路联军合计八万两千人,其中一千人有意被沈浪放回去通风报信外,其余八万一千人全数被分批次歼灭(屠杀,不留俘虏)。 这一战,彻底掐断了麓川崛起的势头,也让中南地区遭受麓川严酷压榨的族群和土司再度发生反噬。 而这其中除开楚军行动速度效率之外,木邦人的推波助澜至关重要。 当初沈浪带着姜尚贤不惜威胁也要穿过被麓川人牢牢把控的牢山,进入木邦地界与木邦国王展开交流的目的,就是如此。 其实,木邦人早已不堪忍受麓川人繁重的劳役和苛捐杂税,全国上下无不期望能摆脱麓川的控制,只是苦于没有可以投靠的对象。 如今楚帝国的天兵天将到来,更是由大楚帝国当今女帝的皇叔亲临,终于让他们找到了新的靠山。 而且,成为楚帝国附属的条件比麓川宽松十倍不止,只要定期派遣王室成员往金陵朝圣,外加部分矿产资源和粮食优先供给楚国商人即可。 只是楚帝国能否真的击败麓川,成为他们的宗主国这点,木邦尚有疑虑。 于是,沈浪以女帝名义,向他们承诺会在一个月内掌控猛江河域,并击败麓川主力大军。 但木邦必须答应沈浪在控制猛江河域后,就派遣一支军队来协助楚军,确保猛江流域的安危。 而眼下,楚军强到爆表的战斗力,让木邦相信了这位新宗主国的实力。 在调派了七千木邦本族士兵之余,还带来了上千石粮食,并开始借此游说其余各族群向楚国投诚。 其实猛江河域一被控制,那些靠大河流域生存的定居族群根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毕竟,吃不饱饭才是当地政权最担心的事。 加上麓川这次在自己国境内伤亡如此惨重,八万主力算上楚军入境时消灭的各地守军,麓川军这次伤亡绝对超过十万人。 这绝对是伤筋动骨了,甚至可以说元气大伤。 因为这些死的,都是麓川本族士兵。 一共只有八百万本族人口的麓川,除开女人,老弱之外,真正可动用的青壮力只有大约二百万左右。 但二百万少壮不可能一次性带上战场,动员也需要时间,家中农耕也一样需要人手。 除此之外,为了防范各部反叛,也需要有足够的兵力镇守。 十万人的损失,可以说让麓川王朝彻底陷入了尴尬两难的境地。 楚军,在几次赢取对麓川征战辉煌的胜利后,眼下正是士气恢宏之际,急欲向大王宫进发。 但也在这时,沈浪却下令停止了攻势。 “接下来,该进入谈判环节了。” 沈浪并非不想一口气歼灭麓川,把中南地区纳入女帝版图。 但眼下却不是时候。 一个月的高强度鏖战,战马累死看四百匹,加特林都报废了十二挺,人员伤亡过百,其中就有六名近卫军一死五伤。 当然最关键的是,沈浪带来的弹药不足以支撑下一场硬仗了。 “见好就收吧,只要思汗法脑子不笨,知道继续打下去只会亡国,就一定会主动派人来谈判的。” 回望一眼还在打扫的战场,沈浪转身带着楚军向猛江河域行去。 大王宫内…… 砰—— 得知四路精锐八万多人全数被楚军歼灭,思汗法气的直接一拳打爆了身前的桌案。 “楚贼,孤与尔等誓不两立!” 他奋力咆哮着,又摔又打,一副无能狂怒的典中典模范。 发泄完后,他立马下令:“召集全国军队,让所有青壮入伍,孤要亲自带兵,将这群楚贼一网打尽!” 然而,群臣在听到这番话后,却集体起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大王三思啊~” 面对这样的一幕,思汗法瞳孔不由一缩。 他的王公大臣还从来没有这么一致的敢针对自己。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名文臣抬头道:“大王啊,不能再打了,麓川的儿郎损失惨重,实在经不起消耗了。” 另一名文臣也劝说道:“经此大败,中南各地部族隐隐有反叛的迹象了, 木邦更是公然声称大王得位不正,已转认楚帝国为宗主国, 隔壁缅国也中断了向我们提供粮食的计划,封锁了河流禁止我麓川人经过, 这个时候若是再跟楚军交战,无论胜负如何,定会进一步造成国势不安啊大王。” 还有一名武将也哭诉道:“末将这些天已经从那些溃军嘴里听闻了楚军军中有一支会妖法的部队, 能招来罗刹女帝虞汐颜助战,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我麓川兵如此骁勇善战,却在楚军面前被割麦子一样的打死了, 大王,人力怎么可能和这种神明战斗啊,大王三思啊。” 满朝大臣几乎带着哭腔请求思汗法改变出征的决定。 显然,他们都被楚军那强悍的战斗力给吓破了胆。 罗刹女帝,是传闻中的人物,她叫虞汐颜。 据闻似乎本是什么道尊沈昭的唯一妻子。 奈何因为道尊沈昭半途移情别恋背叛了女帝的感情,从而导致心性大变,自废帝位来到极南之地自立宗门。 期间创下一门“纳天神雷引”的绝技,专门针对那些负心男女。 当然,这是中南地区的版本,在其他地区又是另一个版本。 事实上罗刹女帝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存在都是个谜,是不是在中南地区存在过都不知道。 她的故事也随时间推移,衍生出许多个版本,反正是越来越离谱,目前真相如何基本已经无从考究。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思汗法真正不愿再打的关键,是真的打不动了。 八万主力大军的损失,不仅仅是人力的损失,更是麓川中央对四周番属的威慑力大大减弱。 他们可以断言,等过几天麓川大军被全歼的消息传遍中南半岛后,定会爆发一场规模浩大的反叛行动。 麓川现在真正要做的就是准备来年的各族反叛。 冷静下来后,思汗法这才无奈的叹口气,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继续与楚军开战,风险实在太大。 只是…… “那猛江该怎么办?失去了猛江,来年我麓川的粮食必然欠收,该如何应付?” “大王,事到如今,不如派遣使臣去楚军兵营,跟他们主将谈判吧, 以老臣对楚国的了解,他们要的无非就是金银之物,这些我们麓川都不缺, 顶多再割让一些边境线上的土地,只要展现出足够的诚意,他们会把猛江还来的。” 思汗法沉默半晌,不由握紧了拳头。 黄金白银的确不缺,中南地区有大量可开采的金矿跟银矿,整个中南半岛最大的金矿矿脉就是麓川王室掌控的。 割让一些边境土地也没什么,麓川人又不是第一次失去过土地,大不了等以后恢复元气再抢回来就是了。 毕竟,麓川现有的国土基本都是靠抢的。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几千楚军就能把麓川扫荡成这个模样,着实让他感到深深地耻辱。 “罢了,速速派人去跟楚军主帅谈判,务必要快,猛江河域无论如何都必须尽早拿回来!” “大王英明!” 在一片恭维声中,思汗法疲惫的离开了王椅。 第119章 谈判 十二月初,麓川谈判使团抵达由沈浪控制的猛江要塞。 没错,经过这一个多月日夜不停加固,猛江上游已经被楚军打造成一座坚固的堡垒。 出使大臣昂山看到这一幕,不由吞咽了下口水。 再看四周除开楚军外,更多的是木邦、瓦当等部落的民兵来回穿梭,以及沦为苦力的麓川本地土着…… 昂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后,缓缓步入了楚军大营。 营地内,呈现一张长方形的条桌,沈浪正面无表情坐在主位上,冷漠地看着昂山一行人。 沈浪边上,是被强行拉来充当副使的姜尚贤。 昂山拱手:“敢问……” 沈浪直接打断了他:“不要问了,坐下谈吧,这次由本官负责跟你们洽谈停战协议, 说实话,若不是女帝只想惩戒二等一番,本官真想一波把你们麓川全都推平。” 张口就是一个下马威,谈判讲究的就是主动权。 面对如此嚣张的态度,昂山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猛江河域落入敌人手中,麓川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官乃是女帝亲封的宣慰使,就是负责与尔等交涉的外交大臣, 对于你们麓川公然侵犯我楚国领土的行为,我代表大楚朝野向你们发出最为强烈的抗议。” 这话一出口,不说昂山了,就连坐在边上的姜尚贤,身后的麴义以及几名近卫军和楚军的值守,都露出一抹极其怪异的神情。 麓川入侵南诏是事实,但…… 咱们现在不也在入侵他国领土? 能不能不要提这茬? “哼,真是岂有此理!” 昂山边上的副使素季顿时忍无可忍。 “我麓川侵犯尔等国土,那尔等眼下在我麓川境内烧杀劫掠又算什么?” 沈浪闻言,淡淡一笑:“我楚军这是自卫反击,至于烧杀抢掠? 还望阁下最好去调查清楚再来说话,我楚军军纪严明, 乃是仁义文明之师,怎么可能和你们一样干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这一定是贵国有些反楚极端分子挑拨离间,对我楚军的污蔑与造谣, 还望贵国朝堂能给我楚军一个满意的交代。” 麻了,真的麻了。 昂山和素季看着眼前这满脸严肃的年轻将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姜尚贤也是一脸震惊: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鬼话来的? 就连几名参与过烧杀劫掠的值守也是被沈浪的无耻言论给震慑的不轻,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 唯独沈浪神情自若,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不停敲击。 笑话,外交还要讲脸面,那还外交个毛线。 政客这一行基操就是不要脸,古今中外历来如此。 “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来?” “哪里颠倒黑白,我再重申一遍,这不是开玩笑,我楚军的声誉绝对不容许任何诋毁, 贵国必须将散布这类谣言的极端分子绳之以法,不然会对两国关系产生极其不好的影响!” 素季气的直接拍案而起,指着营地外当苦力的麓川人:“那这些麓川人怎么回事,你敢说他们不是被你掳掠来的?” 沈浪回眸看了一眼帘子外,随即一本正经回道:“他们被我军的仁义行径所打动,自愿投身到我军中建设, 并不是我等强迫他们来的,他们要是想回去,随时都可以,没人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劝阁下最好不要自我脑补,等调查清楚事情缘由后再做决定。” “咳咳咳——” 一旁的姜尚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口水下肚直接呛的咳嗽起来。 太不要脸了,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把人家里搞了个尸横遍野,掳掠强迫他们当苦力修建要塞,然后装出一副还受委屈的态度,强硬指责对方一切都是诬陷? 姜尚贤算是服了,这简直就是骑脸输出,对面心里一定是比吃了只苍蝇还难受。 “好了,不要说了。” 昂山算是发现了,继续跟对面这位纠缠下去,怕是很难取得谈判进展,立马出声制止了素季的行为。 “沈将军,现在让我们暂时抛弃刚才的成见,正式进入谈判吧。” 沈浪一个战术后仰:“当然可以,贵国有什么条件?” 昂山:“请将军立刻率军北返,撤出我麓川地界。” 沈浪:“嗯,然后呢?” 昂山眉头一皱:“没了,这就是我们大王的条件。” “哈哈。” 沈浪不由一笑:“既然你的条件提完了,那该我提了。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以下几条, 第一,赔偿贵国侵犯我南诏领土的一切损失,合计为三十五万两黄金。 第二,支付因为贵国挑衅而产生的军费,合计为六十五万两黄金。 第三,重新划分国境线,以北部我楚军实际控制据点为新的国境线。 第四,允许我楚国商人自由出入麓川进行贸易活动,并对各处矿场、农田进行投资,税率必须与楚国商议决定。 第五,赔偿此次战争造成的巨大影响,共计四千五百万两黄金。 第六,允许中南半岛其余部族族民与猛江上下游定居,不得暴力驱赶。 暂时就这六条,只要贵国能全数答应,本官会立马带兵撤出贵国境内。” 昂山和素季简直震惊的难以置信。 他是怎么有脸提出如此过分条件的? 这要是答应的话,简直就是卖国贼啊。 素季立马跳了起来:“如此苛刻的条件,我们断然不会接受!” 沈浪手一挥:“那你们回去吧,等水坝加固完成,我就直接把下游的河流全部切断。” “不可!” 昂山和素季一听,立马异口同声阻止。 猛江河域事关整个中南半岛生计,一旦河域被掐断,来年农作物必然大规模欠收,那后果……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命脉早就被人拿捏死了,主动权从来就不在自己手里。 憋屈,实在是太憋屈了。 昂山:“将军,我为刚才我同僚的话向你表示歉意, 但是,您提的协议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能否再商量商量?” 沈浪轻笑一声:“若是早这个态度,不就完了么?谈自然是可以谈的。” 昂山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边上的素季,继续对沈浪说道: “第一条和第二条,我可代大王答应你,至于第三条划分国境线问题,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必须回去跟大王商议才行,第四条也可以答应, 第五条,四千五百万两黄金就算把我整个麓川卖了都值不了这么多钱,还希望可以通融一些, 唯独这最后一条,猛江必须由我麓川族人控制,这点不容半点退让。” 沈浪拍拍手:“好,谈拢的,无法决定的,拒绝的,这几个暂时搁置, 现在就有争议的第五条好好谈谈,据我所知, 中南半岛上最大的两条金脉都在麓川王室手上,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积攒的黄金怎么算也不止四五千万两。” “那也没阁下想的这么离谱。”素季忍不住说道,“一千五百万两黄金,这就是我麓川赔偿的底线,再多,一分都没有了。” 一旁的姜尚贤一听,眼睛都直了。 大楚一年的财政收入也才一千万两黄金,沈浪这一把直接能榨出一年半的财政来? 这中南地区如此之富么? 事实上,中南地区富的只是那些王公贵族而已,百姓贫困的连条裤子都买不起。 论贫富差距,中南地区远远高于大楚等内陆地区。 “一千五百万?呵呵,你们这是在打发叫花子么,那是不可能的……” 但显然,沈浪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 于是双方对此赔偿款环节,展开了长时间的拉扯。 最终结果是,麓川愿意一次性拿出二千四百万两黄金,其中二千三百万两黄金是猛江的赎金,但要求沈浪把木邦等各族安置在猛江下游。 对此,沈浪故意犹豫了一下,也“无奈”答应了。 之所以要黄金,不要白银是因为地理因素决定的。 中南半岛的硬通货从来不是白银,而是黄金、奴隶以及香料。 而且奴隶的价值远在黄金之上,更关键是黄金和白银比例非常不稳定,有时1兑10,有时只能1兑5甚至1兑3,价格几乎几个月就上下剧烈浮动一次,不如黄金保值。 谈判第一阶段完成后,昂山和素季立马火急火燎赶回大王宫去禀报了。 等人一走,沈浪对姜尚贤道:“看来我们得继续给这中南半岛添把火才行,有时候太安逸了也对时代发展不利啊。” “说吧,又有什么馊主意了,本王保证配合你。” “呵呵……” 沈浪笑的极其诡异,不由让姜尚贤眯上了看不见的双眼。 第120章 满载而归 七日后,昂山和素季再次回到猛江大营。 第二次谈判显然比第一次顺利的多,思汗法几乎答应了沈浪所提的一切条件,就连边界划分也完全按照沈浪的协议给予了重新定义。 这不是说麓川方面对自己的入侵行径感到可耻做出的补偿。 而是这段时间,麓川八万主力被全歼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中南半岛区域。 那些饱受麓川压迫的部落邦属,趁此机会纷纷揭竿而起,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压迫”起义,已经成为定局。 这还了得? 我麓川可是这片土地的合法统治者,你们这群刁民居然敢反我? 老子打不过楚国,还收拾不了你们这群蛮子? 打,必须要打! 何况思汗法为了镇压这股起义风潮,已经没有精力处理其他事务,不得已捏着鼻子答应了沈浪所提任何条件。 他知道只有尽快将猛江流域重新掌握手中,才能动员本部战兵参与平叛,维护麓川在中南地区的霸权。 一场入侵南诏的战争,居然会演变到这种地步,这是思汗法以及麓川上下连楚国做梦也想不到的。 然而这一切,自然也是沈浪的手笔,利用中南地区各部对麓川多年高压统治积累的怨念,策动他们反叛。 鼓动手法简单粗暴,概括过来就是:打,狠狠的打,不要怕,爷后面给你罩着。 至于等自己走后这场闹剧地会发展到,沈浪压根不会去考虑这些。 协议进程十分顺利,一个时辰后双方就正式订立契约。 叫《楚麓猛江友好协定》。 只是,条约的内容却稍微改动了一下。 原本写上的二千四百万黄金的赔款数额,改成了一千万两,剩余的一千四百万两黄金,沈浪全部扣下了。 当昂山将装有二千四百万两黄金的四枚储物戒郑重交到沈浪手中后,又说了一句: “沈将军,请您回去告诉贵国女帝,我麓川无意冒犯大楚,一切都是误会啊。” 沈浪:“误会不误会,你家大王心里应该清楚,不过你放心,话我会转达的,希望我们两国之间和平共处,永远不要再兵戎相见。” “告辞。” 一番没有营养,虚伪的狗都摇头的寒暄过后,昂山向沈浪鞠躬行礼,随即和素季一起回往了大王宫。 等人一走,姜尚贤就屁颠屁颠来到沈浪身边,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 “兄弟,老哥我这辈子没服过谁,就服你!这才短短三个月不到,就把麓川打的服服帖帖, 更是割地赔款,为我大楚获得这么大一笔财富,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啊!” 沈浪摇摇头:“王爷,这里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等过几天善后完,我们也该班师回朝了, 不过有几件事,我还是得和王爷交代一下,和麓川谈判,是我身为宣慰使的职责, 但领兵攻入麓川境地,是王爷你一手主导指挥的,而不是我。” “啥?”姜尚贤顿时傻了眼,“兄弟你没事吧?如此贪天之功你居然不要?” 沈浪笑着摇摇头:“王爷应该知道,我之所以会主动请缨来南诏,是因为派兵镇压金陵民乱, 为免遭朝野的弹劾非议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而此时再立军功,必然会更遭朝野上下忌惮, 说实话,朝堂那群文武我不怕,唯有担心女帝猜忌,毕竟历朝历代,功高盖主的人都没好下场, 我不想做下一个被打压的对象,也不想有一天为了活命,和女帝兵戎相见,搞得朝野生灵涂炭。” 姜尚贤一听,顿时急了:“兄弟,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信?皇侄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你能立下天功只会让她的龙椅更加稳固,在朝野的声望更上层楼,怎么可能会忌惮你呢?” 沈浪摇摇头:“你说的我都懂,只是现在不会,但等以后彻底独揽大权后呢, 那时还会允许有任何不利自己的污点存在么? 人是会变得,现在女帝势弱,自然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但一旦势成后,就是要剪除对自身不利的人和事了。” 姜尚贤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兄弟,你听老哥我说,我家皇侄儿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若非对你有情,她是绝对不会这么信任你,将新军交在你手里的,其实在她心里早就……” 沈浪打断他:“好了王爷,现在说这些没用,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入侵麓川是你的指挥, 以及将士奋勇之功就行了,其余的,交给时间去定夺。” 姜尚贤咧着嘴:“兄弟,说句实话,就算本王按你说的去上报,朝堂文武会信么?陛下会信么?” 沈浪眼一眯:“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态度而已,王爷啊,这其中的门道你真不懂?” 姜尚贤稍稍沉思片刻,顿时恍然大悟:“本王明白了。” 沈浪继续说道:“另外,军中阵亡将士抚恤,我打算以女帝名义每人发放三十两黄金, 伤残者二十两,至于所有参与的士兵包括那些豪绅家丁,每人五两, 表现特别突出的加赏十两起步,留下二十万两黄金,用以加固边境土木推进和重设牢山卫所, 再留下十万两给沐元英,由他安置被战乱波及的南诏平民,你觉得怎么样?” “本王没有任何意见,这些都是兄弟你一手得来的,怎么安排你自个儿决定便成。” 姜尚贤能有什么意见? 这是举国欢庆的好事啊,而且是以女帝的名义,显然沈浪对名声真的看的并不是很重。 “不过兄弟啊,本王得提醒你一句,沐元英和汤昭可是已经八百里加急让信使去京师弹劾你擅杀俘虏啊。” “无妨让他们只管去弹劾,我的名声越差,反而越安全, 何况只要我出现在京师那一刻,所有弹劾我的声音都会销声匿迹。” 见沈浪如此笃定,姜尚贤也就放心了:“那好,既然没意见,那就准备准备撤军吧,本王亲笔写捷报送往京师陛下手中。” “嗯,还有,条约内容你暂时不要宣扬,实在有人问起,就说这次条约所获得战争赔偿款一共是一千万两黄金, 至于剩下的一千四百万,我会亲自交给女帝手中,钱只有在她手里,她的皇位才会更稳固,工业发展才能顺利进行。” 姜尚贤闻言,顿时感动不已:“兄弟,你对咱皇侄儿可真的没话说,可你之前不是还怕她加害你么,现在为何……” 沈浪摇摇头:“一码归一码,至少现在为止,女帝还是信任我的, 既然她信任我,我自然也不能辜负了她,至于以后的事,就等以后再说吧。” 说完,沈浪双手负背,默默看着猛江上游川流不息的河流。 “果真是江山如画啊。” …… 未央宫内。 “母后不必再劝,此事断无可能。” “皇儿,你当真不考虑考虑么?哀家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 你的棉布可是把你娘舅的丝布生意挤兑的要破产了, 这几个月,他的丝布一匹都卖不出去,家里都快揭不开锅, 都是自家人,为何就不能网开一面?” 由于皇家纺织厂的高效产能,直接把靠初级手工作坊的传统织布行业挤兑的体无完肤。 一台新式纺织机,由熟练的织女一日可产二十匹棉布,学徒也能轻松做到保底五匹布一日。 而大楚传统纺织机,女工再如何熟练最快也只能五到七日产一块丝布,这已经算是非常快的速度了。 这么一对比,新式织布机对传统老式织布机就是完爆,甚至呈现碾压形势。 而且棉布一经问世,立马获得各方追捧,迅速抢占了市场,直接对传统布帛行业造成巨大冲击。 久而久之下,那些靠丝绸生意为生的世家瞬间就被挤兑的没法生存。 这才联名给太后上书,劝女帝解散纺织厂,莫要“与民争利”。 然而,尝到工业革新带来的甜头后,姜梦璇又怎么可能选择停手? 即便姬玉曦打着“一家人”的名头出面,她都毫不犹豫拒绝了。 姬玉曦心中很是不爽,但还是打起感情牌:“皇儿啊,哀家知道,你我并非血亲母女, 但再如何说,哀家也是大楚国的太后,终归和你也是一家人, 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你亲人因你被挤兑的家破人亡么?” 第121章 母慈女孝 “母后这话可是有些偏颇了,什么叫儿臣要挤兑母后一家,生意场上不就是凭实力说话么? 母后娘家这些年仗着父皇的势力,可没少生意场上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以为儿臣不知道, 只不过看在父皇的份上,儿臣睁一眼闭一眼罢了,不想母后竟然堂而皇之提出让儿臣关了纺织厂? 若是儿臣真按母后说的做了,那些厂里的织工怎么安置?那些纺织设备又该怎么办? 还有,儿臣刚与鲁州签订的二百万四十亩棉田的供应契约又该如何处置,这笔损失谁来承担? 难道也要学朝堂清流,说什么苦一苦百姓么?” 姜梦璇丝毫没有给姬玉曦留什么情面,对于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家,她压根就没什么认同感。 而且姬玉曦一家子那德行,看了就让人倒胃口,姜梦璇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好感。 姬玉曦顿时面若寒霜,看着坐在御椅上淡定滑着茶盖的少女,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皇儿,你当真不愿通融一下?” “母后应该清楚,朕才是大楚的国君,要考虑的是社稷万民的福祉, 何况,平白无故让出到手的利益,试问一句,换母后会答应么?” 说着,姜梦璇将手中茶盏直接放在御案上,这等同是在警告了。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姬玉曦连着说了几声好后,冷笑起来。 “陛下以为,你现在真的已经坐稳这皇位了么?” “太后,你这话是何意,是认为朕不配坐在这龙椅之上?” “哼,哀家可以告诉陛下,这龙椅没陛下想的那么好坐, 陛下登基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就敢这么不顾亲情,就不怕遭遇各方反噬么?” 姜梦璇清冷一笑:“太后,你这算是在威胁朕么,想要逼宫让朕退位?你大可来试一试!” 未央宫御书房内,上演着一出母慈女孝的大戏。 浓烈的火药味就连守在一旁的晴雯都有些承受不了。 许久,姬玉曦忽然笑了。 “皇儿啊,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再怎么说你我都是一家人, 哀家知道,你对哀家这一大家子很有成见,说句实话,哀家其实也很烦这大家子, 只是哀家也没办法,姬家能有今日,不也都是托先帝的福不是么? 这样吧,就算哀家求你,只要能给哀家的娘家一条活路,别往死路逼行么?” 见对方语气变软,姜梦也收敛了身上气势:“朕也自然是不愿看到母后一家子穷困潦倒, 这样吧,容朕好好想一想,等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让大家都能有钱赚。” 姬玉曦:“皇儿,不如这样吧,你那皇家纺织厂让你舅舅入个股,你毕竟是一国之君国事繁忙, 也没那么多精力两头忙活,让你舅舅帮着管理一下,你也可以轻松一些,如何啊?” 她其实非常眼红纺织厂获得丰厚利润,想要从中分得一杯羹,好为自己修建一座宫殿。 但姜梦璇又岂会如他所愿:“母后说笑了,这皇家纺织厂可不是朕一个人的, 股份分成必须要由我们几位股东共同决定才行, 娘舅能不能入股,不是朕一人说了算, 这件事必须等沈浪从南诏回来再商议。” “沈浪?这件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忘了告诉母后,纺织厂是沈浪一手创建,那些设备也是沈浪亲自研发生产,朕不过是借着他的便利,坐收其成而已。” 姬玉曦一听,顿时起身道:“沈浪不过是你的臣子,他创造这一切不都本该就属于你的么?” 姜梦璇:“母后,沈浪不单是朕的臣子,也是朕认定的夫君,朕必须要尊重他的选择,不可能背着他擅自做决定!” 姬玉曦:“皇儿,这门婚事哀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的夫君只能是舒影文,他才是最能顺你心意的那个人!” 姜梦璇顿时笑了,身子微微向后一靠,随即双臂环胸,冲姬玉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姬玉曦被瞧得很不自在:“皇儿,你为何这样看着哀家?” 姜梦璇:“母后,有些事摆到明面来说,可就会下不来台, 朕知道,父皇仙逝,母后独处后宫难免寂寞也是可以理解, 但母亲和朕的选婿搞在一起,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姬玉曦顿时心中一慌:“你,你听谁在胡说,皇儿,切莫听信他人谣言,哀家怎么会如你想的那么不堪?” “谣言么?” 姜梦璇缓缓起身。 “舒影文手上的守阳砂早已消失了,为了掩人耳目,用的是宋国朱砂替代,真以为朕不知道么, 母后要将这么一个不洁之人扶上帝婿之位,就不怕父皇在九泉之下知晓不能瞑目?” 姬玉曦:“即便如此,这件事与哀家又有何干?” “母后,真的要朕亲自整顿后宫么?你与舒影文之间这些子事,其实朕早已知晓, 就在你回宫第一天晚上,舒影文就被母后召至甘泉宫,一直厮守至天明时分,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朕不想追究也不想细说,只想母后能清楚朕不是不想管, 而是给各自一个台阶,朕允许你和舒影文胡来,也不在乎你们之间是不是清白的, 那么母后也不该再过问朕的婚事,难道你真的不明白这其中牵扯的道理, 硬要把后宫那些见不得人的糟心事摆到明面上来谈?” 姬玉曦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严重低估了姜梦璇的洞察手段,导致把柄就此被她掌控,反被将了一军。 “母后,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姬玉曦深吸一口气:“罢了,你的婚事,哀家就不过问了,但这件事你一定要替哀家保密。” “只要母后别插足朕的事,即便甘泉宫内夜夜笙歌,别人不说,朕也会当做看不见,既然母后如此喜欢舒影文, 那就留给母后当个玩物随意摆弄吧,只是母后,朕不希望再见到你去找沈浪的麻烦, 若是让我见到母后为达目的诱使沈浪犯错,那这仅存的脸面,朕觉得也没必要留着了。” 姬玉曦笑了:“看来,你是真的很在乎沈浪,哀家很好奇,这个沈浪到底哪里吸引你了?就因为他弄得那个厂子么?” 姜梦璇:“母后不必操心这些,朕与沈浪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 你只要保重身体就行,关于娘舅的事,等沈浪回来再议。” “好,那哀家就先告辞了,对了顺便提醒陛下一声,觊觎纺织厂的人可不止哀家这一家子, 怕是现在所有跟布帛生意有关的世家都看不惯陛下这等狼吞虎咽的行径了,望陛下好自为之。” “恭送母后。” 说完,姬玉曦起身踩着玄机步,在容嬷嬷搀扶下,出了御书房大门。 等她一走,姜梦璇这才长松一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跟太后如此针锋相对,只觉酣畅淋漓。 她十分清楚,姬玉曦能这么顺利妥协,完全是因为自己手里有支能屠戮武者的近卫军在。 君权=军权。 只要手里有兵,姜梦璇就不用担心权力被架空,沦为权势的傀儡。 这就是沈浪所谓的势么? 她已经有些体会到这个字带来的重要含义! “沈浪,数月不见,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到沈浪,姜梦璇脸颊不由微微一红,踱步走到窗台前,望向漫天飞舞的雪花。 …… 当夜,在姜梦璇处受气的姬玉曦,立马唤来了舒影文,狠狠地调教了一番,直到他累的精疲力尽,这才放他在床榻边休息。 望着熟睡中被折磨的几乎透支的舒影文,姬玉曦不由感叹这条狗的精力已经被自己调教越来越旺盛,考虑要不要直接吃干抹净。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起身穿好睡衣来到窗台边,端起一杯酒,透过水晶琉璃窗面,看着飞雪连天的夜景,不由陷入凝思。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浪笑声。 “呵呵,太后真是好福气,有如此精壮的男人相陪,还能调教的如此之好,真是看的让人好生羡慕啊。” 姬玉曦猛地抬头,就见不远处宫墙上,坐着吴璃那曼妙的身姿。 “吴女帝?你来哀家甘泉宫做什么?” “自然是来帮太后解决烦恼了,顺便做一桩交易……” 吴璃一个纵身,轻飘飘落在姬玉曦跟前。 第122章 吴璃背刺 “哀家能有什么烦恼,需要吴女帝来解决?” 姬玉曦对吴璃出现竟然未能察觉,已然对她的修为深感忌惮。 吴璃笑道:“被一个刚登基未满十八岁的小女帝威胁,却是苦于束手无策,太后心里一定很不甘心对么?” 姬玉曦:“此乃我皇室家事,无需吴女帝操心。” “是么?”吴璃盈盈一笑,“太后是打算动用安置在地方官僚势力,还是借蜀王的数十万大军对姜女帝施压? 但恕我直言,任何一种办法都不是上上之策,即便成功迫使姜女帝退位,也只会给蛰伏的第三方势力做嫁衣裳, 想来也是太后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不如来个最简单的方法,让女帝沉沦堕落, 那太后想要掌控朝政的想法就能顺利落实了。” 姬玉曦眉头紧锁。 “太后不必如此紧张,我没有任何恶意,相反我和太后有一样的喜好, 是真心想要帮助你,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就成。”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璃笑着走到姬玉曦身后,透过寝宫门帘看向里面隐隐昏睡的舒影文,忍不住舔舐一下干燥的下唇。 “太后,你哪找的如此极品俊美的男宠?还能把他驯化的如此听话, 这种品质世间可是真不多见啊,即便是我,也是为此感到羡慕。” 姬玉曦一怔,回过身道:“吴女帝,你这是打算拿这件事威胁哀家?不要忘了,现在是楚国皇室收留了你, 要是惹恼了哀家,把你遣送回吴国的能力,哀家还是自信办的到。” “咯咯……” 吴璃抿嘴发出一声浪笑,随即回头说道:“太后,你误会了,这种事是个女人又怎么能避免的了? 我可不会拿这种小事来威胁太后,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太后能不要吝啬, 将你的男宠借我用几日,如此罕俗的极品,我可是很久很久没有品尝了,看一眼就觉得的心神荡漾呢。” 姬玉曦瞳孔一张,有些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出自吴璃之口,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了太后,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愿意么?那就算了。” “不,哀家只是在想,让整个江南各地津津乐道的圣女吴璃,吴女帝,竟然也是这样一个贪恋男色之人, 这可与哀家所知的吴女帝大相径庭,若非听你亲口说出这番话,哀家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哈哈哈……” 吴璃直接笑了起来。 “是啊,我吴璃在世人眼中就是个圣明开朗的君王,无数庶民见到我都会顶礼膜拜, 即便当初我被反叛势力逐出宫廷四处流亡,民间依然流传着我英明睿智的传闻,说我若是继续在位, 大吴必将取代大楚,成为东方疆域最为辽阔的帝国,这就是我吴璃在世人面前的模样,大概就是所谓的人前显圣吧?” 姬玉曦眉头:“难道传闻有误么?” 吴璃摇摇头,似是而非道:“对,也不对,这其中的缘由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 我只想问太后一句,到底想不想掌控朝堂,幕后垂帘听政,把姜女帝变为你的傀儡? 如果愿意,那就答应我提的条件,把你的男宠借我享用几日,放心我不会独吞的, 只会把他调教的更加精壮干练,这样以后对太后也有好处。” 姬玉曦丝毫没有犹豫:“不过哀家身边一条取乐的狗罢了,既然吴女帝喜欢,送你也无妨,只是你打算怎么帮哀家?” 虽然没能第一口吃掉这条驯化的狗,但相比掌控权势而言,舒影文地位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他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今日么? 吴璃笑吟吟从袖子内取出一枚白色药丸递到姬玉曦面前。 “这是何物?” “南疆巫蛊教耗费一甲子才培育出一枚的蛊毒,名曰阴蛊,你也可以唤它淫蛊。” “淫蛊?” 姬玉曦看着吴璃手中那枚白色药丸,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 吴璃解释道:“此淫蛊可与香料混合一起难以区分,一旦吸入一丝一毫,蛊性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留在体内钻入大脑, 伴随时间推移,蛊性会愈发浓烈,最后生根发芽,稍有外部刺激后就会蛊入脑识深海, 近而催发出终身无法解除的淫性,可谓是业火焚身,任凭意志者如何坚定本心,也无法承受这股来自本性深处催发的煎熬, 到时,中蛊者满脑子只会想要得到情欲的放纵,再也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思去想其他事, 什么朝政国事,在蛊毒发作后,远没有求欢止欲来的快活,即便意识清醒后, 原本英明睿智的女人,也再离不开那种极致的干受,这就是淫蛊的奇妙之处, 而且,此蛊对女人的作用最为强烈,江湖上多少自诩贞烈的女子, 在这枚淫蛊侵蚀下都变成了满心只有渴求满足欲望的模样,从此彻底堕落肉欲的深渊,再也无法回归本性, 如何,这份诚意不错吧,太后怎么看呢?” 姬玉曦听完,久久没有回过神。 听吴璃描述,这东西可比那些寻常的春药合欢散强万倍都不止。 只是…… “吴女帝,你手里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太后何需多问,就问你答不答应?” “哀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姬玉曦立马接过淫蛊放入袖袍内。 一想到今日姜梦璇那种对待自己不可一世的上位者态度,姬玉曦是恨的牙痒痒。 她要亲手将姜梦璇推向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之中,然后把她最丑陋的一面呈现在世人面前。 到了那时,她就是楚国实际的掌控者,可以将自己的儿子扶上帝位,自己隐身幕后,彻底掌控整个姜氏皇族,霸占这楚国江山。 “当今女帝心思缜密,万一被发现端倪该如何是好?” “这点太后不必担心,蛊性吸入体内,即便发作也需要时间沉淀,毒发入脑前是不会发现任何异样的。” “那大概需要多久才会毒发?” “看吸入的量多寡,一般快则一二年,慢则七八年,总之任何人中蛊后,都无法甩脱那种浴火焚身的折磨。” “太久了,能不能更快一些?哀家实在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那也可以通过外力促使蛊性加快成长速度。” “什么外力?” “咯咯咯……” 吴璃闻言笑了。 “自然是女帝新婚之夜,向另一边展现完璧庭霓,初开刹那历经快雨洗礼后, 蛊性会瞬间冲入脑海影响神识深处,便会彻底变得欲罢不能。” 姬玉曦一听,暗暗道:“原来如此,哀家明白了。” 吴璃:“那太后,你答应我的男宠……” “明晚,哀家会让他洗泼干净,命人去吴女帝房中服侍您, 还有什么要求,你可来找哀家,等哀家事成之后,定会给与吴女帝最值当的保护。” “哈哈哈,那好,明晚我就等着太后送来这份大礼哦,今日天色已晚,就先告辞了。” 说完,吴璃一个纵身,跃上宫墙,眨眼消失在雪夜之中。 姬玉曦握着袖袍中那枚淫蛊,眼神变得万分狰狞。 “姜梦璇,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妄想脱离哀家的掌控?哼,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么哀家就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哀家要将你彻底毁掉,让你成为一双玉臂万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瘾女,永世不得翻身! 到了那时,你还有什么脸面来指责哀家,怕是只会求着哀家给你找上几十个精壮男子满足你的欲望, 那时哀家一定会让满朝文武看到你最为丑陋的一幕,让你永远钉在楚国的耻辱柱上!” …… 另一边,叶墨府上,同样挤满了一脸愁容的士族官员。 “叶相,王师已经班师回朝,不日即将抵达京师,弹劾沈浪暴行的文书已经准备就绪,何时开始发难?” “叶相,皇家纺织厂的棉布已经把我们挤兑的快活不下去了,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叶相,陛下最近大力办什么厂房,金陵郊外两万多亩地几乎同时开工,各地矿场更是日夜不休, 根本没人愿意来服徭役,他们宁可交钱也不愿意来了, 工部去年年末规划的几个工程眼下根本无法顺利展开,这该如何是好啊?” 大厅内一片哀嚎四起,一个个各说各话,宛若一个菜市场。 叶墨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索性起身开始修剪花草来转移注意力。 第123章 叶墨黑历史 “吵够了,能谈了么?” 半个时辰后,相府大厅内如同菜市场一般的喧闹声总算逐渐安静下来。 最后伴随着叶墨一声沉吟,算是彻底偃旗息鼓。 叶墨丢下剪子,随即转过身,看着满厅群臣那副可笑的模样,不由摇头叹息一声。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一件件跟本相慢慢说?” 话音一落,曹仙芝立马道:“叶相,汤将军与沐太守联笔写来弹劾奏疏,言沈浪在南诏境内大肆屠戮麓川俘兵, 如此大逆不道行径,您为何压着奏疏不放,不让我等弹劾他啊?” 叶墨反问:“弹劾?你打算怎么弹劾?” “自然是告他沈浪一个残暴无道,当罢黜官位,下狱交由各司审理定罪!” 曹仙芝信誓旦旦的说道,引来无数人认同。 沈浪领兵镇压平民,面对世家依然不卖颜面的态度,着实震慑了满朝文武。 他们中不少人对沈浪可谓是恨之入骨,最巴不得沈浪赶紧去死。 因为谁也不知道,沈浪这个疯子会不会下一次再借机会来打压一次世家。 也因为曾谦一党的覆灭,导致女帝在朝堂的声望水涨船高,最近上朝也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曾谦。 当然,他们不敢公开和女帝摊牌,但必须要打压姜梦璇身边的爪牙,先灭了其气焰。 身为行动派的沈浪必然成为这群百官的眼中钉肉中刺,欲要除之而后快。 尤其现在,楚军打赢了南诏防御战不说,更是长驱直入敌境数百里,一举歼灭八万麓川主力的消息传遍京城后,更是搞得人心惶惶。 这些世家不傻,沈浪的出现,已经打破了大楚官场现有的格局,必须要采取行动加以遏制了。 但叶墨听完后,却是不屑一笑,拿起一根木针挑了挑台上烛火:“前线打了胜仗,王师凯旋而归,正该是举国欢庆之际, 你们这些朝堂重臣却在背后商议怎么处置有功之臣,就不怕我朝将士为此寒心么?” 一句话,说的曹仙芝以及抱着同样目的的官员面红耳赤。 曹仙芝还要试图挣扎:“叶相,沈浪屠戮俘虏那可是千真万确,难道我们满朝文武还要视若无睹么?” 叶墨:“那就等他回朝再询问缘由,万一冤枉了一名有功之臣使其蒙羞, 就是我等最大失职,更会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奸臣,你们想好了么!” 曹仙芝彻底闭嘴了。 但很快,又有一人开口了:“叶相,最近市场上爆火的棉布您应该也听闻了吧? 各地衙署收到多地丝布商的诉信,言棉布问世都快把丝、帛的生意挤兑的活不下去了, 下官仔细统计过,丝帛销量与前几个月相比,足足下降了接近四成,如今连塞外的各部落也青睐棉布, 不愿意高价采购我们的丝帛了,还望叶相赶紧劝劝陛下,莫要与民争利,给各大贩卖丝绸的商户一条活路吧。” 叶墨眼一眯:“林宇啊,谁说这话,本相都不觉得意外, 但本相真是没想到,这话会从你这户部尚书嘴里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说起来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眼界不该如此狭窄, 丝路生意不好该怪谁?还不是怪他们自己么?毕竟之前谁也没想到棉花还能做成布帛不是么?” 林宇忙道:“叶相,谁也没料到棉布一经问世,就如此火爆,更是没料到, 纺织厂一个月产量,就顶我楚国上下纺织产业足足近一年的量啊, 这样的纺织速度,下官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没有准备能怪谁?”叶墨反问一声,“说来说去就是你们自家产的丝布,没有人家的量大, 那些棉布本官也采购了几匹亲眼见过,质量也比你们当中一些粗制滥造, 糊弄塞外的丝帛要好的多,换你会选择什么? 听本官一句劝,既然是做生意,就要承担风险, 今日能凭权势打压一个,来日呢,就不怕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莫非也要全部打压不成?” 林宇不再说话,他提出这个话题的目的就是要让叶墨用世家之首的身份,强迫女帝关闭工厂停止生产棉布,以此保证自己名下做丝绸生意的利益。 这时,一名年长的学士开口了:“叶相,老夫倚老卖老说几句话吧。” 看到开口之人,叶墨也是微微点头:“孙学士,有话只管说,不必拘礼。” 能让叶墨这么彬彬有礼的人不多,眼前这老人就是一个。 因为眼前这位,是前朝仙帝帝师,孙应承,今年已经八十有二。 先帝死后,孙应承定居太学院,官至二品大学士,创办了多处民间学堂,鼓励平民读书写字,学习《礼法》,在民间地位也是颇高。 因此,对于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叶墨还是给予足够的尊重。 孙应承:“叶相啊,老夫知道你这人爱惜羽毛,不到迫不得已不愿意跟皇权产生纠纷, 但眼下情况不同了,陛下开始重用庶族为心腹,本质就是在压制我士族大家的影响力, 这个时候,你若继续退守不前,我士族在大楚与皇权共掌天下的规划,就会彻底破产, 想想武昭国吧,三百年前雍帝大力提拔庶族打压士族造成了什么局面,差点让偌大的帝国分崩离析, 好在最后其子隆帝继位,施行科举法,言天下读书人可与皇朝共治天下,这才平息了这场持续二十七年的风暴, 你要是真的为了大楚未来着想,就应该坚定站在士族这边,督促女帝莫要倒反天罡才对, 这是我这把老骨头的肺腑之言,叶相你若听的进去,就借大军班师回朝的机会, 敲打敲打女帝,莫要让她天真的以为士族大家会屈服在她的帝威之下, 当然了,事情也不宜做的太过,只针对沈浪就行了,毕竟老夫听闻,那些快速纺织的玩意儿,也是沈浪鼓捣出来的, 新军也是沈浪一手创建的,打压下他的气焰也等于是给女帝提了个醒就够了。” 孙应承的话,立马赢得在场所有人认同。 唯独叶墨却是一言不发,端着茶盏面无表情的滑着茶盖。 “叶相,表个态吧,大家都等你个准信。” 孙应承又催促了一声。 过了好久,叶墨这才放下茶盏,眯着眼说道:“好,弹劾沈浪以及劝说关闭工厂的事, 本相不参与,你们自个儿去定吧,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早朝要上,本相就不留诸位了,胡安,送客。” 说完,他起身就走,根本不管身后喧闹不止的声浪。 半个时辰后,百官悻悻走出相国府后,叶墨在后房洗漱完打着哈欠回到了屋内。 结果刚开门,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自己的二儿媳齐幽若正身披一袭清凉丝衣,在给自己收拾床铺。 “公公……” “谁让你进来的,我平日怎么吩咐的,给我出去!” 对于这样的场面,叶墨十分尴尬,当场就发了火。 但齐幽若却是踩着碎步来到他跟前:“公公,天逐渐寒冷,儿媳见你床榻被褥单薄,特意又备了一套……” 叶墨立马打断她的话:“这些都由胡安在做,你操的什么心?给我出去,听到没有!” 齐幽若却置若罔闻,更是靠近几步:“公公,让儿媳为你宽衣,早些安歇吧。” 说着,就要去解叶墨的外衣。 叶墨惊的忙退后两步,怒斥道:“岂有此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儿媳当然知道!” 齐幽若忽然红着眼看着叶墨。 “那一晚,公公醉了,错将儿媳当成已故先妻,发生了有违伦理之事, 也是在那一晚,儿媳才知道,原来公公也是性情中人,并不是表面那般不近人情, 而是压抑着对亡妻的思念,一直未曾再续正妻, 公公,儿媳的第一次是被你拿走的,也是儿媳唯一的男人,你儿子根本未曾碰过我, 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公公,再疼惜一下儿媳吧,就把我当成你的亡妻好么?” 说完,齐幽若一把抱住了叶墨。 第124章 你要我怎么做才好 “你做什么?松手!听到没有,给我松手!” “我不松,公公,儿媳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叶鼎, 我之所以愿意嫁进叶家,其实是被公公的抱负和理想所吸引, 在儿媳心里,你比叶鼎那个只知道寻花问柳的浪子强百倍不止, 你就要了儿媳吧,就跟那一晚一样,儿媳不要名分,甘愿守候公公身边一辈子就足够了!” “你在胡说什么,赶紧给我松手听到没有!” “公公,儿媳并没有怪你,你不用每天感到自责,其实那一夜,是儿媳心甘情愿的。” 齐幽若死死抱着叶墨倾诉情肠,让叶墨尴尬不已。 “你给我闪开!” 终于,忍无可忍的叶墨奋力挣扎一推,总算将齐幽若掀翻在地。 看着齐幽若那副柔弱又楚楚可怜的模样,叶墨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指。 “冤孽,真是冤孽啊!” 留下一句话,叶墨红着眼眶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徒留下齐幽若在屋内黯然神伤。 叶墨一口气走到偏房,里面供奉的是他亡妻的灵位。 他默默燃起一炷香,随后盘膝坐在灵位前。 “芝兰啊,自从你生下凡儿离去后,就再也没人理解我,关心我了。” “我辛辛苦苦拉扯几个孩子长大,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可到头来,犯下最大的错,反而是我这个当爹的。” “十八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可是我知道,你再也回不来,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叶墨已是老泪纵横。 “对不起芝兰,两年前我犯下了不可挽回的大错,可她真的跟你太像了。” “我一时间没有把持住……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芝兰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为了保住叶家名声,我该杀了她才是,可是,看到她的样子我就想到了你。” “我真的不忍下手,你是知道的,我叶墨这一生,不说是铁石心肠,但为了家族名誉,什么事都可以干的出来。” “可是唯独对她,我真的下不了狠心,芝兰,你若在天有灵,告诉我该怎么做好么?” 说话间,叶墨无助地靠在灵位桌台下,身子蜷缩成一团,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姜梦璇就在殿前司护卫下,率领文武百官,向金陵南城门方向行去。 卯时三刻时分,女帝已站在御辇前向远处眺望。 身后文武百官左右分立,正中红毯从城门外三里一直铺设到城内市署区。 今日,是远征南诏大军凯旋回朝的日子,姜梦璇心里十分激动。 这不单是因为楚军打赢了麓川,稳定了南境边界,阻止了麓川扩张势头。 更是因为时隔数月,她终于能再次见到沈浪了。 自沈浪离京后,她其实一有空闲就会想起那张看似谦卑,实则桀骜的脸颊,无数次在深夜里盘旋于脑海之中。 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能再次见到他,心情会十分的愉悦。 叶墨站在百官之首,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身后百官小心搓着有些冻僵的手,裹了裹身上的御寒风衣,焦急等待着凯旋大军的到来。 一个时辰后,远方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一条粗色黑线。 随着初阳照射,黑线越来越明显,一片旌旗招展的雄壮场面浮现在所有人眼帘。 姜梦璇不由握紧了粉拳,神情微微浮现激动之色。 回来了,朕的大军终于凯旋而归! 下一刻,鼓乐齐鸣,嘹亮的号角响彻在金陵城郊。 率先进入姜梦璇视线的,是骑在马背上的沈浪,一身标志性的墨色锦衣,在冷风瑟瑟中何其的瞩目。 身后,是排列整齐队形的近卫军,以及混在人群中的姜尚贤。 “吁——” 沈浪策马来到御辇前十步,一个侧身下马,一甩肩上披风,踱步上前单膝跪地。 “陛下,卑职不辱帝命,与众将士齐心协力,终于收复牢山卫所,击败麓川来犯之敌!” “沈宣慰,速速请起,来人,赐沈百户御衣,他这么单薄的身子,不怕受凉了么?” 很快,舒悦就将一套女帝早已备好的貂绒寒衣递到了沈浪跟前。 “多谢陛下。” 沈浪没有推辞,接过御衣直接披在身上。 对此,姜梦璇只是浅浅一笑,而舒悦则是极其不满地看了沈浪一眼,就一言不发回到御辇下。 这时,汤昭以及姜尚贤也来到了御辇前见驾。 “臣(末将),参见陛下!” “平身,无需多礼。” 姜梦璇看了眼身后数千将士,经过这几个月的战火洗礼,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自信。 尤其是那支近卫军,那种眼神,那种气质,比之汤昭的五千精甲更有精神。 “尔等,都是我大楚有功之臣,朕因为有你们的存在而感到欣慰! 大楚有此精锐,何惧外敌来犯!朕今日,就要为你们接风洗尘!” 姜梦璇话音刚落,五千多人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高呼。 “陛下万岁,大楚万年!” “陛下万岁,大楚万年!” “陛下万岁,大楚万年!” 将士的呼声震透寰宇,层叠起伏,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文武百官。 检阅过军容后,姜梦璇再次把目光转向沈浪。 “沈浪!” “卑职在!” “上御辇,与朕同行回宫。” “卑职,领命!” 沈浪这次没有推脱,因为场面不合适。 领命后直接上了御辇,同女帝一起进了车厢。 这一幕看的那些文武百官羡慕嫉妒恨,同时更加确定了女帝心目中的帝婿人选,是300%非沈浪不可了。 毕竟,能与女帝同车的异性,除了血亲之外,就只有夫君(未婚夫)一种可能。 回往未央宫的路上,两侧闻讯的百姓早已自发前来围观这支击败强敌的军队。 人群中不时有鲜花丢出,铺满了远征军前进的道路。 而这些远征军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百姓的热情拥戴,一个个挺直了胸膛,排列整齐的队伍向前行去。 宽敞的车厢内,女帝亲自为沈浪倒了一杯热酒:“沈浪,朕要谢谢你,皇叔送来的密信朕已经看了, 你不单指挥大军抵御了麓川进犯,更是为我大楚向南开疆拓土三百里, 这是自我朝开国以来,第一次向南土扩张,这杯酒你必须得饮下。” “多谢陛下。” 沈浪接过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姜梦璇轻叹一声:“只是,你这样的功劳却丝毫不要,全都分给了皇叔,实在太委屈你了。” 沈浪回道:“陛下,这一切都是三军奋力拼杀的结果,卑职一人何德何能敢领此大功?” 说着,他解下那块近卫军虎符:“如今凯旋回朝,陛下请收回近卫军指挥权吧。” 姜梦璇:“你这是做什么?沈浪,近卫军不交你手里,难道要让朕亲自指挥不成么?” “陛下还是收回去吧,卑职拿着这块令牌心里慌的很。” “朕明白了,你还是在担心朕怀疑你拥兵自重对么?” “不瞒陛下,卑职就是这么想的。” 听到这话,姜梦璇不由抿嘴一笑,随后小声问道:“让朕猜一猜,待会儿在朝堂上你要说什么,是不是又打算卸甲请辞,远离朝堂?” 沈浪不语,等同代表了承认。 对此,姜梦璇也是无可奈何:“你呀,到底要朕怎么做,才能相信朕呢,请辞的事你别想了, 再有两个月考验期就到了,你该与朕完婚,到时你我便是一体,何必再分彼此,你说呢。” “啊?” 沈浪一听,顿时有些懵逼。 “不是,陛下你……” “怎么,你想抗旨,今日朕心情很好,沈浪,你最好别让朕败了这雅兴, 还有朕要提醒你,今日朝堂之上会有很多人弹劾你, 但朕会站在你这边,无论怎么样,朕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浪无语了,心道:早知道就继续留在麓川向大王宫推进算了,即便没有火器,单靠冷兵器也能布置出一个崭新战术,何必这么快回京找不自在呢。 第125章 倒反天罡 太极殿内,百官肃立两侧,静静听着殿中央的沈浪汇报此行南诏的结果。 “陛下,麓川兵在我南诏境内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微臣赶到时入目所见,简直是一幅惨不忍睹画面, 好在陛下天威浩荡,将士们在沐、汤两位将军指挥下知耻后勇,一鼓作气将麓川兵赶出了牢山, 顺势杀入麓川境内,迫使麓川王室跟我大楚签订了停战协议, 现下南诏百姓无不念陛下之恩泽,一切都有赖王爷高瞻远瞩, 我王师才能无往不利,攻无不克,扬我国威与边疆。” 听着沈浪在殿上侃侃而谈,姜梦璇全程带着一抹激赏之色。 倒是姜尚贤和汤昭对此有些不自在,因为沈浪真的把指挥的功劳安在自己身上了。 周围的官员更是眯起了双眼,沈浪这话简直跟在唱戏一样。 你说沐、汤两位将军指挥有方还情有可原,这姜尚贤…… 算了,不去想了,这画面太美不敢看。 而另一部分人已经准备跃跃欲试,要开始向沈浪发难了。 等沈浪说完后,一名言官忍无可忍,率先跳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原本心情愉悦的姜梦璇,在看到跳出来的人后,玉颊不由微微一沉。 言官名叫张可望,太学院学士。 此人最喜欢的就是靠一套歪理将丧事喜办,又或者喜事丧办,左右都能被他那张嘴拿捏得死死的。 这次他跳出来的目的,十分明显就是受那些文官授意,来打压沈浪。 更是想借此来警示自己。 排在首席叶墨则是面无表情,他比女帝更清楚,这张可望其实是太后的人。 “张学士,你有何事启奏?” “微臣弹劾宣慰使沈浪,在南诏无故虐杀俘虏,领兵进入麓川境内,更是无恶不作,纵兵烧杀抢掠与土匪无异, 所以微臣以为,为肃军纪,当斩沈浪以儆效尤!” 太极殿内鸦雀无声,唯有张可望的回音在缠绕。 姜尚贤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指着张可望鼻子说道:“本王倒是纳闷了,敢情按照你张学士的意思, 仗打赢了,出征的将士非但不能嘉奖,还要他的性命是吧?” 张可望:“王爷,我大楚军队乃是仁义之师,岂能干出这种禽兽行径,沈浪身为将军兼宣慰使, 当约束军队遵纪守法,而不是去祸害他国百姓。” “那本王就不明白了,按你的意思,敌人可以随意杀害我楚国境内的百姓,而我们就因为是什么仁义之师,就该善待敌国士兵了?” “正因为我楚国乃是仁义之师,就更应该与敌国有所不同,当以仁义感化他们才对,而不是因为战争爆发就殃及无辜!” “难绷!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歪理,敢问张学士,那场战争不会殃及无辜? 我楚国百姓的命不是命,敌国百姓的命就是金贵对吧?” “王爷莫要胡搅蛮缠,本官今日只为弹劾沈浪而来。” 说完,直视沈浪道:“沈浪,本官问你,擅自杀害敌国俘虏将士,可是你下的命令?” “放肆!” 沈浪直接一声沉喝,顿时震的百官身躯齐齐一怔。 “张可望,你什么身份,也敢来质问本官?论品级本官眼下还是陛下亲封的大楚正二品宣慰使, 而你,不过一个小小从三品的言官,用什么态度在跟本官说话?太学院当以礼数为先, 你身为下官就是这么一个态度跟本官说话的么?当殿直呼本官名讳,是谁给你的胆子!” 张可望瞬间被沈浪身上散发的气势给震的差点跌倒。 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眸,张可望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龙椅上的姜梦璇本要为沈浪开脱,不想沈浪居然如此霸气,反震住了张可望。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了。 “沈……你……你当殿咆哮,有辱斯文……本官要弹劾你……” 沈浪却直接对姜梦璇拱手说道:“陛下,微臣恳请将张可望杖毙宫门之外,以免其妖言惑众,毁我大楚社稷!” 众臣闻言齐齐大惊,就连叶墨也是眉头一蹙。 “你说什么?我毁大楚社稷?简直满口胡言!” 张可望瞬间就急了,万万没想到这个沈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没有轻易入套。 “我满口胡言?” 沈浪冷笑一声,向张可望靠近两步。 “我大楚将士在前线保家卫国奋勇杀敌,更是开疆拓土三百里, 对此你只字不提也就罢了,反而还污蔑我楚军为土匪禽兽, 你这言论要是传出去,大楚上下还有哪位将士敢为大楚效命?” “你同情那些死去的俘虏,为什么不关心下为国而死的将士? 因为在你心目中,那些将士的性命哪有你借此机会弹劾博取名声重要?” “另外,那上万俘虏的确是本官下令所杀,但你有没有问过本官为何要杀他们?” 张可望刚想张口,就立马被沈浪堵了回去。 “你一定又要说什么我楚军残暴,当以仁义为先这种鬼话!仁义要有用,天下早就太平了,还要军队干什么!” “就凭你敢侮辱为国征战的将士的这一条,莫说将你杖毙宫廷之外,就算是诛你九族都不过分!” 张可望彻底急了,抓住说话空隙高声大喊:“言官就是要指出朝政弊端!沈浪你肆意屠戮已降俘兵就是大错, 敢问你良心不会痛,不会因此感到惭愧么?” “那你告诉我,本官杀他们的理由是什么!说啊!” “你嗜杀成性,如同禽兽,就比如去年京师内,你纵兵屠戮百姓,就是铁证!”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金陵民变事件早已定性,乃是曾谦、慕长歌为首的帝婿党派鼓动的一场逼宫动乱,由大理寺亲自验证。 而张可望提及这件事,就是在反对女帝和大理寺以及刑部的共同决定,为曾谦、慕长歌鸣不平。 这行为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向,都已经触及了朝野上下的底线。 今天,怕是有人要见血了。 “唉,蠢货。” 叶墨无奈地闭上了双眼,同时暗自庆幸跟这种废物没任何交集。 沈浪一听,却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戏谑。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么?” 然而处于气头上的张可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根本没有关注四周百官的神情变化,依旧沉浸在“斗倒权臣”的快感当中不可自拔。 这时,女帝开口了:“张学士,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下,对金陵民乱是否有不同的意见?” 张可望本能回道:“然也,金陵那场风波,实则……实则……” 终于,他清醒了过来,才察觉到自己失言,冷汗顷刻间浸透了他的衣背。 “说啊,朕问你话呢,怎么不说了?” 噗通—— 下一秒,张可望直接瘫坐在大殿之上,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陛下,臣以为张学士极有可能也参与了去年金陵民变,只是侥幸躲过了楚律制裁, 臣请命,当遣精卫司去张学士家中仔细检查,或许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准。” “准奏。” 姜梦璇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批准了姜尚贤的提议。 这一刻,张可望眼前直冒金星,耳朵也开始发鸣。 他怎么也想不到,弹劾一个小小的庶族官员,居然要把自己甚至全家也搭进去了? 看着沈浪一脸冷笑的模样,张可望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然后,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当场晕了过去。 第126章 听我狡辩 张可望被侍卫押到了宫廷外等候精卫司的调查结果。 经历这个插曲,那些对沈浪颇有微词的人,都不敢再冒这头了。 但这个时候,大学士孙应承却走了出来。 他先向女帝行过礼,然后一本正经对沈浪说道:“沈大人,本官很想听一听,你为何要屠戮那些麓川士卒, 他们是干了什么让你无法谅解的罪行么?大楚律法规定,对待降兵当以礼相待,即便麓川军有天大的过错, 沈大人也不该就这样把他们全杀了吧,即便要杀,也该经过兵部公文审批再做决断, 你这样做,难道不是目无王法,有损我大楚天威圣颜?” 相比张可望上来就开打王八拳,孙应承的话术则要稍微高明些,知道用军法军规来约束沈浪的行径。 然而,沈浪根本不在乎这老东西的胡搅蛮缠,直接回道:“那么敢问孙大学士,军规规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对降兵动手?” 孙应承:“自然是降兵对本部人马造成危害情况下,才能采取强硬手段, 沈大人,你该不会说那些降兵都要造反了吧?” “没错,孙大学士如此有远见,所以本官并没有触犯军规任何一条,一万四千降兵在投降第二日集体叛变出逃, 若非我大楚将士当机立断,让这些降兵逃入我南诏境内,天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要受他们祸害。” 孙应承脸色一变:“沈大人,本官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朝堂,由不得你信口开河!” 沈浪冷笑:“这点用不着孙大学士提醒,本官所做一切向来都问心无愧,杀一群畜生能有什么心理负担?” 孙应承顿时瞪大了双眼:“好,那你解释一下,沐太守和汤将军的联名弹劾书,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浪笑了:“孙大学士,你是因为一本奏疏上的文字,就来断定本官是个违反军纪的人对么?” 孙应承冷笑:“难道沈大人对这些奏疏有异议?” “那倒没有,只是本官有个疑虑想请孙大学士请教, 如果奏疏上写本官乃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那么孙大人是认也不认呢?” 此话一出,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浪。 孙应承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朝野之间名望何其尊贵,岂容你一个小辈拿来开涮的? 唯独龙椅上的姜梦璇依旧神情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你,竖子敢尔!” 孙应承面色铁青。 “这种荒唐的事,本官又岂肯会信?简直是有辱斯文。” 沈炼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既然孙大学士不信,又为何会轻信奏疏上的弹劾内容? 所谓眼见为实,孙大学士为何不亲自去验证奏疏内容真伪再下结论?” 孙应承急了:“南诏距此数千里,本官怎么可能亲自查证?” “那就是说,孙大学士是仅凭一份奏疏内容,不管其真相如何, 就认定本官违反军纪对么?即便本官是被冤枉陷害的,也不重要了?” “我……本官……” 瞬间被将了一军的孙应承,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浪则趁胜追击:“即便孙大学士自己年迈行不了远路,也可以派遣门生前去一探究竟, 但孙大学士却没这么做,可见您老也不在乎事情真伪, 无非就是想借此打压沈某,否定我王师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的贡献罢了。” 孙应承一听,当场急得差点原地起飞。 “本官何时说否定我王师贡献了,沈浪,你休要将这莫须有罪名套在本官头上。” “难道没有么?” 沈浪瞥了他一眼。 “今日王师回朝,本该是举国欢庆的大好日子,将士们急需得到朝廷嘉奖、百姓认可, 而你们几个呢?一上殿就不分青红皂白开始把屎尿盆子扣到有功之士身上,对王师的丰功伟绩却只字不提, 在你们眼中,打压异己永远比治理国朝来的重要,一有风吹草动就跟一条条闻到味的狗一样扑上来, 恨不得在人身上扯下一块肉,敢问孙大学士,你可知南疆边民过得是什么日子? 可知道麓川军残暴到连孕妇都没放过,可知道镇守边疆的卫士过的有多艰辛? 像你这种倚老卖老,仗着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大儒,就敢站在干岸之上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可曾考虑过天下黎民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你们, 你们除了会一堆咬文嚼字的话术,用来搬弄是非胡搅蛮缠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你最好扪心自问一下,活了一大把年纪,到底对国家对百姓做出了什么贡献, 你该不会说你创办了几座学堂,鼓励民间多识字就算是贡献了吧? 那么敢问一句,你创办的学堂内有一个学子是平民出身么? 高昂的束修费有几个家庭承担的起? 就算有平民入了学堂,可有举荐入仕的渠道安排? 所做所为无非就是沽名钓誉,甚至以自己的为官资历从中牟取利益罢了, 说实话,你的那些可笑行为不如南诏豪绅一根,他们听闻陛下的王师来了, 是既出钱又出力,而你呢?明知朝堂财政拮据,却是守着自己偌大家业一毛不拔, 最后还理所应当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来污蔑前线辛苦鏖战的将士, 你到底哪来的脸拿本官杀降的举动来说三道四?是在当殿打陛下的脸么!” 噗通—— 沈浪一番连珠般的火力输出后,孙应承直接被震的跪在了地上。 此刻满朝文武集体失声,各个面带惊恐的看着沈浪。 姜梦璇嘴角微微上扬,心道:看来我对沈浪了解的还不够,居然这么能说会道,要是以后闹矛盾了他敢顶嘴怎么办?不行,必须要好好调教才行,我可不想有一天被他这么骂的下不来台。 “哼……” 瞥了一眼孙应承,沈浪冷哼一声,随即从怀里拿出两份新的奏疏,平呈到女帝面前。 “陛下,有关微臣杀降以及在麓川境内一切作为,沐太守和汤将军又各自书写了一份奏疏, 之前第一份联名奏疏的确是他们所写,但因为事发突然,二人当时皆不在场,故而才误会了微臣, 后经调查一切真相大白,沐太守和汤将军已当面跟微臣致歉,特意又书写一份奏疏还微臣清白,请陛下过目。” 太监立马从沈浪手里接过奏疏,呈递到了女帝面前。 姜梦璇接过看后,随即起身道:“此乃沐元英以及汤昭的奏疏,上面明确了是自己失察误会了沈宣慰, 实则乃是麓川降兵趁王师守备松懈忽然哗变,是沈宣慰当机立断动用近卫军将其尽数击毙, 如此一来,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满朝文武默不作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开口岂不是找不自在么? 就在这时,姜尚贤回到了太极殿。 “陛下,张可望家中发现大量金银香料,并发现与北燕密谋的信书,臣可以确定, 张可望就是被北燕收买安插在我朝的一枚棋子,目的就是为了搅乱朝堂陷害忠良,好为日后北燕南下扫清障碍。” 姜梦璇凤眸微阖:“很好,好一个刚正不阿的言官啊,朕今日算是见到了。”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和张可望走的近的文臣武将齐齐眼皮一跳。 完了,要出大事了。 第127章 六部争财 原本一场针对来敲打女帝向世家妥协的戏码,却因为沈浪一个人的嘴炮输出,顷刻间扭转为追责国贼的剧情。 这样的转变,完全脱离了百官的掌控,反而更加稳固了女帝的皇位。 今日过后,仅凭为楚国开疆拓土三百里这份功绩,姜梦璇的地位将彻底巩固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他们担心的就是自己会不会成为女帝下一个要处理的对象。 至于张可望勾结北燕谋反? 只要在场智商在60以上都绝对不会相信的。 北燕会无聊到花钱收买一个言官来祸乱朝堂,甚至还有密信往来,看完密信不销毁? 到底是张可望蠢,还是我们蠢是。 但这都不重要,因为这分明就是女帝阳谋。 借着这次机会立威,然后肃清反对自己的党派。 “将张可望拖下去,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仔细审讯,务必问出更多有用信息,以免朝堂之中还有北燕细作!” 姜梦璇一句话,直接等同判决了张可望一族的死刑,也让在场不少生怕受到牵连的官员瑟瑟发抖。 不少人已经在思索如何与张家一族撇清联系,更有人想着私下找女帝投诚保命。 一阵忙碌过后,太极殿再度恢复了该有的清静。 “沈宣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有。” 沈浪掏出那份跟麓川签订的契约,以及亲笔绘制的边境防御图。 “陛下,这两份分别是麓川国与本朝签订的《楚麓猛江友好协定》跟微臣亲笔勾勒的全新南疆边防图。” “《猛江协定》中规定,我大楚商人可以自由出入麓川国境进行贸易,也有优先采购矿石、香料的特权, 除此之外,麓川以南大片橡胶林已由南诏豪绅控制,微臣来前已经跟他们商量好,每年会提供至少三十万桶橡胶原料。” 听到这里,很多人包括叶墨在内都有些不明白。 橡胶树他们听说过,割开一道口子下面装个木桶,过几天就能收获一堆黏糊糊的浆料。 这玩意儿用来糊纸倒是不错,但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莫说他们,就连生活在中南半岛和南诏的人都不知道橡胶究竟有什么作用。 唯独姜梦璇经过沈浪私下讲解,知道橡胶是工业必不可少的战略物资,早早就开始命精卫司四处打探天然橡胶生产地,以及适合种植的气候环境。 “契约中还规定除开割让三百里地为南诏与麓川的新边境线外, 另外赔偿此次入侵我大楚的战争赔款,合计为一千万两黄金。” “什么?一千万?黄金?” 如果之前大家还没什么反应的话,沈浪这句“一千万两黄金”则是直接让六部尚书齐齐瞪大了眼睛。 历来打仗只有亏钱的,哪还有赚钱的? 沈浪这行为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程度。 这一刻,六部众人开始盘算起如何瓜分这笔巨额财务,早把要弹劾沈浪的事抛诸九霄云外。 甚至,原本站在同一战线的六部尚书看对方的眼神逐渐开始微颌。 这是彼此“决裂”的信号。 利益面前无同盟,该争的还是得争。 即便坐在龙椅上的姜梦璇也是眼前一亮,没想到沈浪去一趟南诏,竟然带回来这么多钱? 但很快,她心里就有些埋怨沈浪怎么不早点跟自己说,好提前截流部分充入自己的府库啊。 沈浪继续说道:“其中一百万两,微臣和王爷以及沐、汤两位将军商议,留存南诏衙署, 其中部分代替陛下用以抚恤在此战中伤亡的将士和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重建为这场战争中被毁去的家园, 另一部分除开犒赏三军之外,用以建立拓边防线,招募新的军队。” 百官闻言,心中不断在滴血。 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足足一百万两黄金,什么样的地方需要这么多的黄金?留归六部统一调配,造福于民不好么? 不过还好,至少还有九百万两黄金可以分,损失的一百万就算暂且不追究了。 “至于剩下九百万两黄金,微臣已经全部给陛下带来了,等散朝后便亲手交由陛下分配。” 结果话音一落,户部尚书林宇再也忍不住,忙上前跟沈浪恭敬行了一礼:“沈宣慰,这笔钱还是交由户部来管辖, 毕竟王师出征的粮草供应,都是户部调拨派发的,何必再麻烦陛下呢, 您放心,这些钱定会全部用在社稷之上。” 下一刻,兵部尚书吕麟发出一声冷笑:“交由户部来管?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林尚书,这笔钱可是由我兵部将士血战沙场才得到的,理应由我兵部管辖分配。” “吕尚书此言差矣。”工部尚书李有才忽然跳了出来,“刚才沈宣慰已经说的明明白白, 你兵部已经留存了部分在边关怎么还有脸开口要钱呢?何况这功劳也不全是你兵部的, 若不是我工部每年修缮维护通往南诏的运河跟道路,王师又怎么可能顺利抵达南诏? 所以我工部最有资格分配这笔钱财。” “你可拉倒吧。”刑部尚书朱魁也忍不住出面,“你那些河道修的连年淤泥不绝,还好意思往自己头上揽功? 要我说我刑部才最有资格分配这笔银子,战争爆发,总免不了有宵小作乱, 本官的牢房都快挤满了犯奸作科的败类,眼下正是急需钱财扩建牢营招募巡检的时候, 别小看我刑部在王师外扩中取得的贡献,其实我们是走在幕后的孤行者, 保卫家园的隐形战士,岂能如此被埋没,当由我刑部来分配最合适?” 礼部尚书曹仙芝还在为如何夺得财务分配权绞尽脑汁想理由,结果一看刑部朱魁那不要脸的借口,顿呼好家伙。 瞬间,他灵感爆棚,当即对他们说道:“都不要争了,我礼部才是最有资格分配的那一批人, 那条约是沈宣慰通过交涉手段达成的,而宣慰使本就是从礼部当中分出去的一个官职, 所以论贡献,我礼部当仁不让当属第一!” “你这什么谬论,宣慰使跟你礼部有半毛钱关系?是何品级你说说看!” “你刑部也好意思说这种话?本官活了四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唐的要钱理由, 人家前线打仗,你负责地方秩序不应该的?这也算功劳了是吧!” “哎呦,户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不过调拨了三个月起征粮草就看把你能的, 人家王师在南诏都是自己解决的粮草,又有什么脸面说这种鬼话,真是丢人现眼?” “笑死,你兵部那么牛气冲天怎么只拨的出五千人来,连战马都要靠人沈宣慰自己去民间筹集, 现在立功了就开始独揽了?你问问在场文武,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你兵部要敢继续争这财政分配权,本官立马撞死在这太极殿上!” 一时间,朝堂之上五批人站队,开始了激烈的争吵,各个争的面红耳赤。 姜梦璇玉臂枕着脸颊一侧,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直到叶墨忍无可忍沉喝一声:“好了,太极殿上吵吵闹闹,这成何体统,战争赔款是沈宣慰谈判得来的, 当然由他决定交由谁分配最为妥当,一个个都争什么争,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叶墨发话,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下一刻,之前还对沈浪虎视眈眈的六部官员,此时都冲他露出讨好的面容。 人在利益面前,是不在乎脸面问题的,尤其针对政客而言。 姜梦璇抬手一挥凤袖:“好了,沈宣慰,你就把这笔钱交给叶相处置吧, 吏部身为百官之首,满朝文武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分配呢?” “微臣遵旨。” 说着,沈浪将装有九百万两黄金的储物戒递到了叶墨手中。 叶墨接过,冲沈浪点了点头,却是什么都没说。 等处理完战争赔款的事,沈浪又将那幅边境防线图摊开。 “陛下请看,这便是大楚新的边境防线。” 百官齐齐望去,只见在牢山以南地区,中南半岛三百里线路图上,勾勒着密密麻麻的碉楼工事。 姜梦璇一见,不由亲自走下陛阶,对着地图仔细望去。 “沈宣慰,你给朕仔细说说,这些碉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8章 战争成本 “回禀陛下,这些碉楼就是微臣为边境防线设立的全新工事。” “请看,每个碉楼都是由土木结构混合建造,一处据点可同时容纳十几至上百人固守, 它们以品字形结构牢牢困锁住漫长的边境线,三处一点,相互形成犄角模式,可以阻挡敌军多方位进攻, 最为关键是造价成本极其低廉,一处碉楼外墙的防护建造耗费, 最低不过区区几十两银子,即便是几百号人的碉楼也只需几百两银子, 这可比动辄几十上百万两的边塞据点扩建要节省的多,也能为朝廷省下大量不必要开支。” 吕麟看了一圈,忽然问道:“那么敢问沈宣慰,如果敌人带重型攻城器械进攻,这些简单的土木结构如何抵挡?” 姜梦璇闻言,也是冲沈浪露出一抹疑问的神情。 不想沈浪却十分了当回道:“如遇重型攻城器械,那就直接放弃此处据点,碉楼内的守卫直接撤往下一个据点继续固守。” “那这些碉楼据点又有什么意义呢?”吕麟奇道,“设立的据点随意就能被攻破,岂不是劳民伤财?” 这番话得到了很多在场懂兵官员的认可。 确实,这些碉楼太过简陋,设立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不想沈浪却笑了:“吕尚书,你真以为这些碉楼结构没有意义?” 吕麟拱手回道:“还望沈宣慰能为在下解惑。” 沈浪说道:“好,在我言明之前,请吕尚书先回答本官一个问题, 如果北燕军进犯北方边界,并州军中急缺粮草,这个时候吕尚书该怎么办?” 吕麟毫不犹豫,直接回道:“自然从京师调兵遣将,运输物资沿河北上驰援了。” “那么再请问吕尚书,一次运输五万兵力北上,所需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 “军粮至少六十万石,民夫三十万,骡马万匹以上,而且还要看实际情况确定是否增加!” 身为兵部尚书,这样的计算能力他还是有的,毕竟他可是常年负责对边境地区的粮食物资调配,对此熟悉的很。 沈浪点点头:“那么问题就来了,以结合眼下最切实际的环境来预期, 这些人力物力乃至畜力全部运抵边关后,又打退了北燕进犯, 从成本这方面来计算,我楚军是赢了,还是输了?” 吕麟闻言,顿时陷入沉默。 他还没从这个新奇角度,考虑过这块问题。 叶墨倒是对沈浪提出的这个问题,有了一丝兴致。 姜梦璇则是静静看着沈浪,她十分想知道沈浪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见吕麟迟迟没有回答,沈浪直接说道:“不用考虑了,无论小赢还是大胜,防守的成本远远大于进攻方十倍不止, 除非你能从战争之中获取足额利益,否则这样的战争模式, 只会将整个楚国拖入深不见底的经济泥潭不可自拔。” “唉——” 吕麟其实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实在羞于说出口,只能无奈叹息一声。 另两个明白其中道理的,是叶墨和林宇。 其实,他们比沈浪更早发现了这个无解的难题,只是一直不敢明言说出来而已。 因为一提出这个问题,必然会遭遇言官口诛笔伐,名声都要臭了。 但沈浪却活生生把这个摆在众人眼前,最为现实的问题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毕竟,今日那群言官一个被他整的入了大狱,一个被他骂的去了太医院抢救。 还有谁敢在他身上找不自在? 沈浪继续说道:“打赢一场防守战,因为没有获取战争红利,注定是一场亏本的买卖, 至于抵御外敌入侵成功固然可歌可泣,但从现实角度来说,并不适合作为长期施行的军事策略,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不需要从中央调拨兵马物资,能抵御住外敌入侵也同样是亏本买卖, 毕竟朝廷每年都会向边境地区投资大量的财力来加固要塞城防,这本身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而这些重金加固的要塞堡垒,却事关楚国内部的稳定与否, 一旦要塞被击破破,生活在关内万里疆域的定居百姓就会沦为待宰羔羊毫无抵抗能力, 说实话,这样的投资与回报是十分不符比例的。” 叶墨忍不住插嘴道:“那这些简陋的土木工事,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沈浪:“不能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却可以节省大量财政开支,并且取得不小的战果。” 姜梦璇:“你细细说来。” 沈浪指着地图道:“刚才我提的楚国边关问题,涉及到了一个战争成本问题, 花费几百上千万白银,重金打造的要塞,去抵挡一群兵器简陋,靠马匹提升机动力的骑兵部队, 从成本本身考虑就是极不对称的,但若是换成土木结构的小型碉楼又怎么样呢? 一个据点被毁,最多也就损失几百两白银,但敌方却要集结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兵力和攻城器械, 其他不说,光粮食每日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而且携带攻城器械军队进程必然缓慢, 一个据点攻克,还有下一个据点等候,敢问他们这样的攻势又能持续多久? 若是他们撤军,我们立马可以卷土重来,在原地再起一座土木堡垒,甚至可以此为据点继续向前推进, 如此我方作战的成本大大降低,反观敌方必须要付出超过几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才能攻克一座碉楼, 这么说,到底是哪方划算呢?” 听完沈浪分析,姜梦璇顿时眼前一亮。 天才,自己选的夫婿真的是个天才。 能把这种简陋的土木结构利用的如此完美,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吕麟等人也立马想通了其中关键,向沈浪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赞赏神色。 叶墨更是直接将沈浪刚才所说的话,全部记在了本子上仔细揣摩。 他越看越是觉得这种推进式碉楼简直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而且有了成本概念,叶墨就按照一处碉楼五百两白银计算,一千座也就五十万两,这可比每年在边关要塞的投入低几十倍不止。 “另外,土木据点必须依照河流修建,然后士兵在镇守碉楼之余,也可以找机会向附近的敌方落单势力发起进攻, 若是成功征服这片区域,那就属于我大楚国土,若是敌人难以对付,也可缩回碉楼固守待援。” 百官再度沉默不语。 因为他们实在无法想出该如何破解这种简直无赖式的战术。 其实沈浪的碉楼推进战术,就是参照沙俄东西两面扩张的“长城压缩战术”。 只要占据大型河流要道,再在合适区域修建几处碉楼,就能对附近几百公里的外部势力形成巨大威胁。 内亚地区游牧民族建立的各个汗国,就是被沙俄采用这种通过河流蚕食的方式给消灭的。 最后直接东扩到了外东北地区,在十九世纪晚期彻底压缩了草原民族生存空间。 如果对沙俄扩张史不感兴趣,那么有场经典战争就可以说明土木工事有多恐怖。 那就是马妖之主盖章龙的十全武功中,被誉为含金量最高的大小金川之战。 大小金川之战,前后历经八年时间。 尤其是第二次历时足足五年的战争,耗费了马妖六十万人力,七千万两白银,战死万余人才硬啃下来的。 之所以打的如此艰难,就是因为大小金川占据险要地势,借此修建碉楼堡垒,密密麻麻遍布于整个金川地区,严重阻碍了清军推进和兵力集中。 靠着地形和碉楼防御工事,只有几万人的土司,就足足挡住了马妖八旗多次攻势,盖章龙能赢完全是靠几亿黎民的国力,硬生生给撑赢的。 这就足可见土木工事在热兵器成熟前,是极具无赖的行径,这要不趁现在推广可就浪费了。 除此之外,十七世纪末,鞑靼最后一次西征,也是被欧洲各地林立的庄园堡垒击退。 此战过后,游牧集群彻底衰弱,也彻底将欧洲从游牧集群的捕奴噩梦中解脱出来, 为西方实行文艺复兴提供了相对稳定的土壤环境,才真正开始走上了超越华夏文明的道路。 姜梦璇:“今日乃是我王师凯旋之日,这些规划留着来日再提,眼下临近午时,朕当为三军接风洗尘, 众卿,随朕移步建业宫,为我王师喝彩!” “大楚万年,陛下万岁!” 在百官朝喝声中,姜梦璇自信地走出了太极殿。 路过沈浪身边时,不由冲他微微一笑。 自从遇到沈浪后,她才发觉其实这皇位似乎也并不难坐,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呢。 第129章 多出来的赔款 一场庆功宴过后,君臣之间至少做到了表面融洽。 沈浪、姜尚贤随同姜梦璇一道回了长乐宫。 一进宫,姜梦璇就对二人说道:“今日,是朕这些年来最扬眉吐气的一天,你们是大楚的功臣,都随意入座吧。” 看的出,即便姜梦璇再如何努力维持自己清冷的形象,此刻脸上也难掩兴奋之色。 登基不到两年时间,从最初的割让并州塞外三郡的耻辱,到如今麓川开拓三百里。 女帝算是一扫阴霾,向世人证明了自己有能力守护这个国家,带他们走向富强的道路。 当然,她知道,能有今日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叫沈浪的男人带来的。 “朕找你们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说,目前世家二千万两白银的铁路筹款已经到位, 铁路计划的地基也已经在这段时日扩建了四百八十里,朕打算等天气舒适一些,就扩大建造规模, 只是按照预算,这二千万两似乎无法一路贯通到南诏地区,毕竟平原地区的铁路地基倒是没什么难题, 若是遇到高地,地基建设成本怕是要高出两三倍,朕特意和工部合计了一下,所需缺口大概还需要一千五百万两, 眼下纺织厂虽然利润可观,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朕又不想耽误工期,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办法能再来一笔快钱解燃眉之急?” 她说这话时,眼睛全程都停留在沈浪身上。 很简单,自家的皇叔什么水平,她一清二楚,也知道这次所谓的“远征指挥使”完全是沈浪一人的筹谋。 沈浪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怕所谓功高盖主,有一天怕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这就让姜梦璇十分无语,自己在他心目中想形象真的就是一个只有权力欲望的暴君么? 沈浪听完,直接从怀里拿出另外两枚纳戒:“陛下,有件事卑职必须要跟你说明一下, 这次征讨麓川,所获得的战争赔偿款一共是黄金二千四百万两, 条约上的赔款数额不过是卑职耍的手段而已, 这剩下的一千四百万两黄金都在这里了, 足以确保铁路按期完工是绰绰有余,多余的钱可以继续扩编新军, 加大对工业厂房的研发和投产,可以早日实现工业化发展。” “你说什么?多少?” 饶是姜梦璇无比从容,此刻也被这天文数字一般的战争赔款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也就是说,你这次征讨麓川,一共获得了二千四百万两黄金的战争赔款?” “是的。” 听到沈浪确切的回复,姜梦璇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场仗还能打出这么多的利益,着实有些让姜梦璇无从适应。 姜尚贤趁机说道:“陛下啊,沈浪可是特意为您扣下的这一千四百万两黄金,至于那九百万两, 不过是用来转移六部视线而已,其实沈浪从一开始,就都全心全意为陛下在着想啊。” 姜梦璇凤目明眸流转,静静看着沈浪那平静的神情。 这是多大一笔财富,一般人要是得到怕是早就私吞了。 可他…… 一股莫名的电流在心头席卷,迅速传遍全身。 原来,这就是有依靠的感觉么? “沈浪,朕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陛下无需言谢,这是卑职该做的。” 说完这句话,沈浪心中就有些后悔了。 “娘西皮的,我是不是太大方了些?居然没给自己留一两?海瑞见了都得喊我一声圣人吧?” 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算了吧,这钱拿着也不安稳,不是我的终归不是我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姜梦璇不知沈昭心中所想,只是冲他露出一抹清淡地微笑:“那朕就不客气了。” 说完就伸出了玉手,示意把钱拿来。 沈浪本能把储物戒递交过去。 但就在即将松手那一刻,他又开始犹豫,迟迟没有把储物戒丢在女帝手上。 女帝见此,索性玉掌紧握成拳,伸出一根纤纤细指,勾住了其中一枚储物戒开始往自己这边拉扯。 但很快,她就感受到一股阻力袭来,不由皱了皱玉眉。 只见沈浪死死握着储物戒尾端,满脸的茫然,似乎在抗拒姜梦璇的拉扯。 “沈浪。” “啊?” “松手。” “陛下,其实吧我仔细想了想,这钱数目可能对不上,我得再仔细清点一下。” “不必了,朕信的过你,松手吧。” “还是再清点一下吧,等微臣数清楚了再给您送来,万一缺了可就是欺君大罪。” “无妨,就算少个一两二两的,朕也不在意,松手。” “要不还是再让微臣点点吧。” “沈浪,听朕的话,松手好不好。” 姜梦璇轻轻一唤,顿时让沈浪紧张的情绪一松。 而情绪松懈一瞬间,姜梦璇顺利将两枚装有一千四百万两黄金的储物戒勾到了自己手中。 沈浪亲眼看到姜梦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算了算了,钱以后有机会挣的,不要在乎。” 他不断安慰着自己。 姜梦璇在拿到储物戒瞬间,立刻以光速收入怀中。 “如今有了这笔巨资,铁路工程进度可以顺利展开,工业和扩军这块也能有条不紊的进行了, 对了沈浪,你之前说的土木堡垒,还需要多少银两?” 沈浪闻言,摇摇头:“不需要朝廷和陛下花费一分钱,有人愿意自费搭建。” 姜梦璇一愣:“这话何意?” 姜尚贤笑着开口:“陛下,沈浪都已经安排好了,由南诏本地豪绅自费出资修建这些土木堡垒, 朝廷非但不用花费一分钱,以后甚至还能从他们手里收上一笔钱。” 姜梦璇一脸疑惑,完全没搞懂是什么意思。 沈浪:“陛下,还是由卑职来跟你简单说说情况吧, 这次讨伐麓川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固然有近卫军那强悍的火力压制, 但要我说,那些愿意出资随军的豪绅集团才当首功。” “可是,那些豪绅为何会心甘情愿自费出资修葺据点?” “陛下请听卑职把话说完,其实这些据点中的士兵,并不是我大楚本部军队, 他们清一色由南诏本地豪绅的家丁、护卫甚至是佃农组成, 卑职给了他们可以招募小规模军队的权利, 但前提是这些招募的士兵不能待在南诏境内, 必须向中南半岛不断延伸,由他们为开路先锋, 施行堡垒推进政策的效率绝对高过现在的楚军部队十倍不止, 毕竟人都是逐利的,中南半岛地产丰富,有数之不尽的优质煤铁, 卑职答应他们,所有占据的资源获利后,只需要向朝廷上缴三成利润,并优先向朝廷提供资源矿产, 那他们在中南半岛的所有作为,哪怕是灭了一个部族,一个国家,卑职都不会去过问。” 姜梦璇一听,顿感人都快麻了。 军事,还能这样操作的么? “可万一那些豪绅有异心可怎么办?” “所以陛下,这就是卑职为何说要修建铁路的由来了,只要贯穿了南诏和京师的直通铁路, 还怕中央无法压制这些庄园雇佣军么?若是扩建后的近卫军都对付不了他们,卑职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姜梦璇逐渐陷入思索之中。 沈浪接着说道:“陛下,其实卑职认为,那些庄园豪绅非但不会伸出异心,反而会随着利益获取越来越多, 更加支持楚国向外扩张,只有扩张的土地越多,疆域越大,他们的利益才自然也就越大, 这就是陆权扩张的本质,只有让上下利益一致,王朝才能生生不息,运转不止。” 听完沈浪的话,姜梦璇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好,朕听你的,具体怎么做你列个报表上来,今夜,你留在宫内陪朕用膳吧。” 第130章 暴露 入夜时分,甘泉宫,天香楼。 舒影文裹着一件黑色貂绒大衣,茫然地看着敞开的大门。 他深吸一口气,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进去。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 一声酥媚的声音由内传来,让舒影文不由身躯一颤。 他是奉了姬玉曦命令来服侍这里的一位“旧妃”。 而且,姬玉曦对他是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满足这位大人物一切要求,不然的话,后果他根本无法承受…… 舒影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沦为了后宫权势斗争的牺牲品,不过一枚供女人享乐的棋子。 他战战兢兢走入了天香楼大门。 进门刹那,一股劲风刮过,身后的大门直接被关上了。 楼内大厅的暖炉驱散了初春寒意,让舒影文原本冻的有些僵直的身子,有了一丝暖意。 大厅正中,放着一桌子精致菜肴,边上一壶温热的御酒。 “你来了?” 一声轻唤,舒影文眼前出现一条美艳动人的身影,正不断在他身上打量。 已经被调教千百遍的舒影文,一眼就看出这女人眼中满是那种鱼水之欢的欲望。 而且,比姬玉曦更加强烈,强烈到让舒影文感到一丝恐惧,竟是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呵呵,小郎君,你这是干什么?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陪我喝杯酒吧。” 吴璃似乎很满意舒影文现在的表现,扭着水蛇腰走到桌边,然后抓起酒壶往酒杯里倒了一杯酒后,慢慢走向了他。 舒影文额头露出一丝冷汗,随即拱手回道:“小生受太后娘娘指示,这才来太妃这里的,不知道您要小生做什么?” 吴璃微微一笑,一手揽住他的脖子,一头侧在他耳边小声道:“要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么?男人,你见到我就不觉得心动?” 说着,将酒杯递到舒影文的嘴边。 舒影文只觉浑身一阵酥麻,鼻子里吸入一股奇异的香气后,整个人都感觉神魂颠倒,脑子一片空白。 下意识的,他饮下了递来的酒水。 酒一入腹部不久,舒影文就觉得浑身开始逐渐燥热。 “你,你给我喝的什么?” “呵呵……” 吴璃直接丢掉酒杯,随即从腰后拿出一根成人拇指粗细的红色麻绳,一下绕在他后颈。 “当然是能让你感到愉悦的东西了,来,跟我走吧, 我的小狗,只要你能把我伺候舒服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说着,他已经将红色麻绳在舒影文脖颈打了一个结,接着如同牵狗一样,牵着舒影文向二楼寝室走去。 舒影文只觉得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任由吴璃随意摆布。 就在走上二楼阶梯时,舒影文身上的貂绒大衣就这样掉落,露出完整雄性健硕的身材。 “咯咯咯——” 这一幕,看的吴璃是眼冒精芒,更是笑的灿烂了。 …… 长乐宫,迎君阁内。 姜梦璇静静坐在餐桌前,看着沈浪端着碗狼吞虎咽般扫荡着膳食,索性饶有兴致地单手托起自己下颐近距离观察。 对此沈浪是毫无负担,今天庆功宴他根本没怎么吃过东西,早已饿的前心贴后背,根本不会再顾及那些狗屁的规矩了。 “好吃么?” “嗯,还行。” “那你多吃点。” “嗯。” 姜梦璇无奈笑了笑,不再开口静静等沈浪把手里的饭菜消灭干净。 直到沈浪将盘子里最后一片菜叶送入肚子,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筷。 “多谢陛下招待,若无他事,卑职就先回去了。” 说完,沈浪起身行完礼就想离开。 “怎么,吃了朕的喝了朕的,现在就想走了?” “那陛下还有什么事么?” 姜梦璇浅颖一笑:“倒的确有件事要跟你商议,你先坐下。” 沈浪心中好奇,只得坐回桌前。 随后姜梦璇便递来一张纸封:“最近朕得了一首诗词,怎么也无法看破其中玄机,要不你来试试?” 沈浪无语:“陛下,卑职可不善什么诗词,你还是另找别人吧。” 姜梦璇玉颊一歪:“就当陪朕随便打发下时间,你先看看这首诗词内容。” 沈浪很是无奈,心中默默叹口气,拿起那张纸封打开看去。 那年花开江南岸, 塞外兵将裹尸还。 邪风吹入玉门关, 四海入眼尽疮痍。 看完前半首,沈浪眉宇微微紧缩,嘴里随意念叨几声后继续往下看去: 未闻侠女与剑仙, 除魔匡正天地间。 但见皇城凤翼展, 独上九天揽浩然。 沈浪眉宇紧的更深了。 “怎么了,看你一脸凝重的模样,似乎是发现其中玄机了?” 姜梦璇好奇地问道。 沈浪问道:“敢问陛下,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这首诗?” 姜梦璇:“一位故人所赠,有哪里不对么?” “女人?” “嗯。” 沈浪闭目思索片刻,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再仔细将整首诗看了一遍。 当他明白过来诗中表达的意思后,立马将这首诗推回到姜梦璇眼前,并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被沈浪这种眼神看的实在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沈浪别开脸随意敷衍了一句,“也就一首不怎么流畅的打油诗罢了,陛下无需太过在意。” 话虽这么说,但姜梦璇还是察觉沈浪的身体似乎在看完这首诗后,有意无意在远离自己。 “沈浪,告诉朕,这首诗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陛下不要多想。” 沈浪尴尬地起身摸了摸鼻子,再次告辞:“陛下,时间不早了,卑职就不打扰你休息,就此告辞。” 话毕,不等姜梦璇开口,直接离桌向门外跑去。 然后还未走来几步,却直接与刚来送香薰的舒悦撞了个满怀。 “呀~” 舒悦一个不慎,直接被撞翻在地,端在手中的香薰也洒了一地。 “实在抱歉……” 沈浪刚想跟对方致歉,可随即察觉空气中气味不对。 “你不长眼睛么?” 看着地上满是洒落的香薰,舒悦眼里对沈浪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恨意。 “这可是给陛下的……” 咔嚓—— 但下一刻,舒悦的胳膊却是直接被沈浪压制,一个擒拿将其脸贴在地上。 不等舒悦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沈浪在耳边说起:“说,谁指使你对陛下下毒的?” “下毒?” 原本要制止这场“意外”的姜梦璇在听到“下毒”二字后,顿时愣住了。 于是她索性一言不发,静静看沈浪表演。 “什么毒?你在胡说什么?赶紧放了我听到没有!” 舒悦苦苦挣扎,根本不愿意回答沈浪的任何问题。 “不说?呵呵,舒姑娘,你与精卫司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也不想体验一下精卫司的审讯流程对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只是给陛下送香料的!” “是么?” 沈浪直接从满地的香薰中用脚掌震起一枚白色药丸,落在她贴在地上的面前。 “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舒悦一惊,但立马摇头:“不知道,这是我从染香阁内取来的香料,陛下,你帮帮奴婢吧!” “别喊了!” 沈浪沉喝一声,随后在她鼻尖上一个挤压。 很快,两团细小的纸屑立马落出了鼻孔外。 “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第131章 朕,也会变成那样? “沈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突如其来的场景,让姜梦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她没有阻止沈浪对舒悦的逼供,因为她相信自己看上的男人,从来不会做无法解释的行为。 沈浪用力压住舒悦的手腕,直接整脱臼后,慢条斯理道:“陛下,这舒悦想要对你下蛊, 好在卑职发现及时,若是晚一步,这蛊性入体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沈浪将那枚白色药丸用布帕覆盖,随即膝盖狠狠顶住舒悦的腰。 “啊~” 舒悦不断发出痛苦地呻吟,苦苦向姜梦璇哀求。 “陛下,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沈浪他,他这是在诬陷奴婢,诬陷啊!” 下一秒,她脊背再次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 “在我面前你还敢倒打一耙?看来你是忘了我审案的手段了?行,就喜欢嘴硬的人,望你继续保持下去。” 沈浪阴冷一笑,回头对姜梦璇道:“陛下,可以让人去染香苑查询在册记录, 看看这枚产自南疆巫教的蛊丸是不是她从那里领取的就知道了。” “南疆的蛊丸?” 姜梦璇顿时有些诧异:“宫里什么时候有南疆巫蛊教的蛊丸了?沈浪你会不会看错了?” 沈浪坚定回道:“不会有错的,卑职在南诏时,为了帮助边关战士克服中南地区的瘴气问题, 亲自去见过巫蛊教众,在那里卑职了解了不少有关巫蛊的知识, 其中有些蛊毒非常特殊,一旦中上怕是终身都难以解开, 而这颗蛊丸便是专门针对女人的淫蛊, 吸入一丝后,整个人的脑识都会被毒性腐蚀侵占, 终身都会变成淫浪成性、欲求不满的荡妇。” 沈浪的确接触过南疆巫蛊教,不过是在回京前短暂接触过两次而已。 能得知淫蛊,主要靠的是情报系统的能力分析出来的。 “什么?!” 姜梦璇大吃一惊,在听到“淫蛊”两个字后,脑海瞬间浮现《女帝秘史》中记载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幕幕。 《秘史》记:真历十二年,女帝宓性大变,与偏宫六男苟且不止,三日,四男体虚暴毙,然帝淫性不解,逐与太监戏,不可拔也。 又记:贞廉十一年,女帝瑶性燥,捆缚帝夫与庭内,亲睹帝瑶与十几位外男媾和,七日后,帝夫不堪受辱自尽,帝瑶不知耻,与帝夫棺位前…… 刚想到这两则记载,姜梦璇娇躯就不由颤抖起来。 “查,给朕查!到底什么人敢对朕下毒手!” 这一刻,女帝怒了。 如果自己变成《女帝秘史》中记载的那种模样,她宁愿立刻去死。 “沈浪,将舒悦带往精卫司给我仔细审讯,还有染香阁所有人也都给朕一一排查清楚,断不容半点姑息。” “遵命,交给卑职吧。” 沈浪领命,直接提起舒悦,收起那枚被布帕包裹的药丸向精卫司大牢走去。 “朕不能变成那样,不能,绝对不能!” 这一刻,姜梦璇现在只觉骨子里透着一丝寒冷。 《女帝秘史》中那些淫乱到令纯爱党吐血,连牛头党都直呼逆天的文字场景,不断浮现在自己脑海。 她万万没想到,那些暗中蛰伏的势力,居然这么快就要对自己下手了? 一股强烈的恐惧,瞬间席卷女帝身体每一寸肌肤。 …… 精卫司审讯室内,舒悦双手双脚被镣铐束缚,坐在沈浪对面。 一旁的姜尚贤打着哈欠道:“这刚回来第一天,就开始来活了,果然精卫司没咱俩兄弟就是不行。” 沈浪嗤笑一声,擦着手道:“她自个儿送上门的,可怪不了别人了。” 姜尚贤挥挥手:“那你处理的快点,本王很困,完事早些回去休息了。” “我尽力。” 沈浪说完,擦了擦手,直接将一块惊堂木狠狠砸向舒悦。 砰—— 木案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舒悦额头,磕破一个角。 瞬间,鲜血顺着她额头流淌了下来。 舒悦咬着牙关,表情愤恨,死死盯着沈浪。 姜尚贤嘴角一抽,索性低头装作在看“风景”,对沈浪的暴力审讯方式眼不见为净。 “交代吧,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沈百户,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都跟你说了,这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进了精卫司的哪个自称有关系了? 跟你没关系为什么鼻子里要堵气?” “我这几天感染了风寒,怕流鼻涕影响陛下心情,这才出此下策。” “风寒?很好,那你一定去太医院看过了吧,哪个太医给你诊治的?说。” 舒悦急了:“就这点小病,何必去叨扰太医院的大夫?” “看来你是打算自己扛了是吧?” 沈浪抓起桌上一份清单走到舒悦跟前:“染香阁的香料清单,我已经让人整理了一份, 上面所有的香料,包括婚庆用的春粉、催情剂都有, 唯独没有那来自南疆的蛊粉,你说,这玩意儿到底哪来的呢。” 舒悦冷声道:“那又怎么样?我对香料不熟悉,如何识得那些香料来自何方?” 但下一秒,沈浪又拿出另一份册子。 “这上面是这几日染香阁领取香料的登记册案名单, 抱歉,我看了三五遍都没有你的领取记录,要不要解释一下, 你是如何凭空变出这么多香料的?” 舒悦不说话了,别过头一言不发。 “呵呵,想给你背后的指使者背锅?还是等着他们出手救你?” 沈浪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 “可惜落在精卫司的手里,就算是个哑巴, 我也能让他流利的把知道一切都说出来。” 说完,沈浪一挥手。 很快,几名精卫司小旗直接端来一张老虎凳,迅速把舒悦绑在了上面。 “你,你们要干什么?告诉你们,别想乱来,私自用刑可是大楚明文禁止的。” “可惜,精卫司跳脱律法之外,你那套对我没用,不想受苦就老实交代,否则生不如死的滋味体验一次,你这人也就废了。” 舒悦顿时慌了神,语气也充满了颤抖。 沈浪优雅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那双善于奔跑,现在却被绳索捆严实的长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舒姑娘,换其他人到这里,我可是直接用刑了,但对你我看在陛下份上才屡次三番的劝你坦白, 可既然你不上路,那就别怪我心狠了,这老虎凳你一定不知道你用处吧,不如我来给你介绍下。” “你被捆住的脚后跟会放上一块块青砖石,第一块的时候,你的双腿可能会感到双腿酸麻, 第二块的时候,你的膝盖骨会开始扭曲,第三块的时候,你的脚骨会彻底裂开, 而到了第四块……你这双会跑的腿,可就基本报废了,第五块的时候,你下半辈子只能瘫在床上渡过……” 随着沈浪的介绍,舒悦的脸色从最初的不屑逐渐转成恐惧,最后甚至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样,想要体验体验么?” 说着,沈浪看着她的腿,摇摇头道。 “多美的腿啊,在下也是喜欢美腿的人,要把一双玉腿保养的如此好,可真是不容易, 你说要是亲眼看着它折了,会不会很绝望啊。” “不如这样吧,只要你老实告诉我谁指使你来陷害陛下,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尽管舒悦很害怕,但还是白了沈浪一眼,别过头一言不发。 “那好吧,其实我也很想看看,你的腿能撑到第几块砖石才会变形。” 说着,沈浪拿起一块青砖,缓缓塞入了舒悦脚跟下。 “啊~” 顿时,强烈的酸麻感席卷脑海,痛的舒悦呻吟不止、冷汗淋漓。 怎么会这么痛?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第一块就痛的让人意志几乎在崩溃边缘徘徊。 其实,这是沈浪在放青砖时,以极速的手法点中她脚踝的敏感穴,扩大了脚部的痛苦感。 姜尚贤叹了口气,转了个身索性不去看这场面。 “说还是不说?” 沈浪面无表情拿起第二块青砖开始往她脚下塞时,舒悦终于开口了。 “你还是杀了我吧,都是我一人干的,没有任何人指使我的,我就是嫉妒陛下!” “抱歉,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沈浪直接把第二块青砖强塞入她的脚底。 “啊——” 舒悦几乎咆哮着呻吟一声,全身被汗水浸透后,直接翻起了白眼。 “说,还是不说?” “说……我说……是……是太后娘娘,指使我这么做的……” 沈浪闻言,立马指着暗处的记录官沉声说道:“记录在案。” 第132章 你得提前适应一下 “陛下,审讯结果出来了,这是舒悦的供词,请您过目。” 审讯结果一出来,姜尚贤第一时间就亲自将她的供词送往长乐宫交给了女帝。 姜梦璇看着手中舒悦的供词,脸色十分的阴冷。 “唉……” 良久,她才舒缓情绪,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尽显无奈。 “舒悦人呢?” “还在精卫司内看押,请陛下定夺。” “唉,朕要见见她,皇叔,带路吧。” “是,陛下。” 漆黑的精卫司审讯室内,沈浪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看着因为受刑已经脸色惨白的舒悦,舒服的将双腿架在桌面上。 已经胜任总旗的王睿,立马上前堆着笑脸:“百户大人,要不我来给你捏捏肩吧?” 沈浪没有拒绝:“不为难吧?不为难那就有劳了。” 王睿一喜,立马开始给沈浪捏肩捶背,态度神情十分的专注。 舒悦瞥了沈浪一眼,轻哼一声:“沈浪,你也别得意,你如此维护女帝,已经得罪了宫内外各方所有的势力, 这其中的水远比你想的要深,就算你现在有军功在身,女帝也保护不了你的,你的下场一定会无比悲惨。” 沈浪满脸无所谓:“水深?但我水性不差淹不死,至于女帝保护不了又如何,跑路不就行了? 与其想我下场如何,还是考虑下你自己下场吧,你这罪基本是教坊司起步,九族封顶,回去掂量掂量吧。” “呵呵,那就走着瞧吧,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为今日所做一切感到后悔。” 话音刚落,审讯室大门被打开,姜尚贤指引着姜梦璇进内。 “陛下……” 看到姜梦璇进入一刹那,舒悦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陛下,你可愿意饶恕奴婢一回?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姜梦璇脸色如常,沈浪从审讯桌前起身后,便直接坐了下来。 “皇叔,你且去门外守候。” “是。” 姜尚贤立马出门,沈浪也紧随其后。 “沈浪,你留下保护朕。” 姜梦璇唤住他,强行留在身边。 “是。” 沈浪无奈,只能守在姜梦璇身后。 看着舒悦满身狼狈的模样,姜梦璇幽幽叹了口气:“舒悦,你跟了朕几年了?” “回陛下的话,奴婢自五岁开始,就跟在陛下身边,已经有十二年九个月二十三天了。” “朕问你,你跟着朕这些年,朕对你怎么样?” “陛下待奴婢如同亲人一样,让奴婢很是感动。”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背叛朕?” 舒悦低下头不语,良久才说了一句:“奴婢,也是逼不得已。” 姜梦璇轻阖凤眸:“舒悦,朕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留在朕身边都是太后的安排, 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朕的一举一动,好随时向她汇报是么? 去年太后提前回宫,也是你暗中向青玉峰通风报信, 其实这些朕都早就知道了,但并没有揭穿你,可知为何么?” 舒悦一愣:“陛下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还要留下奴婢?” 姜梦璇道:“因为是朕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只要对你足够的好,你就会将一切实情跟朕和盘托出, 朕一直拿你当亲人看待,即便知道你是太后留在朕身边的棋子,朕也一直奢望有一天你能主动跟朕坦白, 可惜,你最终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朕知道太后对你而言,就如同再生父母, 但朕也同样拿你当姐妹对待,你和晴雯自小就跟着朕,对朕而言,都是朕的亲人 你有苦衷朕也理解,可即便不愿意忠心于朕,也不该这样加害朕吧? 如果今日不是沈浪,真不敢想朕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么?” 舒悦一听,立马辩解:“不,陛下,奴婢从没想过要加害陛下,太后娘娘将这枚药丸交给奴婢的时候, 只是告诉奴婢说这枚药丸会让陛下对舒影文一见倾心,并没有说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陛下,奴婢真的没有想过会害你啊。” “所以,你和舒影文真的是兄妹对么?” 一句话,让舒悦哑口无言。 “你也不必惊讶,你前段时间不断跟朕提及舒影文时,朕就已经猜到你们之间的关系了, 经精卫司调查后,得知了你舒家没落的情况,朕对此很同情,本想等选婿彻底结束后, 破例封你兄长舒影文回宁杭任职地方主事,好重振你舒家门风,但是,你们真的太让朕失望了。” 直到这时,舒悦终于慌了:“陛下,求你饶过奴婢兄长行不行?他是我舒家最后的男丁了,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太贪心,为了重振舒家门风这才瞒着兄长来参加选婿,其实……” “舒悦。”姜梦璇无情打断了她的辩解,“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不跟朕说实话? 你还以为朕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娃?若非幕后有势力牵扯,她这样没有身份权势的人如何得到的选婿资格?” 舒悦沉默不语。 “其实,还是太后一手安排的对吧?” 舒悦闭上了眼睛,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唉——” 姜梦璇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舒悦一听,猛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帝。 “陛下,我真的活不了么?” “朕给过你机会了,你与太后暗中勾结,汇报朕之行踪,这些朕都可以找理由说服自己,给你条活路, 但唯独对朕下蛊这件事,你觉得还有脸求活么,这已经超出了朕可以承受的范围?” 舒悦再度沉默不语。 “何况,即便朕可以留你性命,你觉得太后那边还能留你活口? 舒悦,这就是你选错队伍的结果,哪怕你白天将一切跟朕坦白,都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陛下,那我兄长……” “他,也因为你的无知,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舒悦整个人都虚脱一般,直接瘫在了审讯椅上。 这一刻,她才总算明白过来,棋子的命运是这样的无奈。 “不过,你大可放心,念在你服侍朕这些年份上,朕会在你兄长死前,让人安排,为他留下你舒家血脉, 这是朕唯一能给与你们舒家的仁慈,只是你舒家的血脉能不能重振舒家,就听凭天命了。” 说完,姜梦璇起身看了沈浪一眼,一起离开了审讯室。 而舒悦,整个人已经如同死人一般,彻底没了精气神。 出了精卫司,姜梦璇直接对沈浪说道:“沈浪,陪朕去甘泉宫。” 沈浪眉头一皱:“陛下,你现在就打算跟太后摊牌?” 姜梦璇:“有些事,朕不能一直退缩,既然太后要置朕于此等地步,朕若是再不反击,怕是会后患无穷!” 沈浪:“陛下,道理卑职都懂,只是……” 姜梦璇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劝朕继续隐忍?” “不是……” 沈浪摇摇头。 “卑职是想说,这事能不能别拉上卑职,卑职眼下身份,不适合处理陛下的家务。” 姜梦璇一言不发看着他。 许久才道:“无妨,马上你就是大楚帝婿,也就是朕的夫君,今日只是让你提前适应一下。” 沈浪麻了:“陛下,你到底看上卑职什么了?卑职就一介庶民而已,不值得你如此上心, 如果陛下单纯只想让楚国强盛,那我们就当生意上的合作同伴行不行, 你出钱我出力,一样能带楚国强盛的,这样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姜梦璇浅浅一笑:“但朕觉得,没有任何事比我们结为夫妻更为牢靠的,因为生意伙伴再可靠, 时间久了,终究也会因为利益问题产生隔阂, 只有结为夫妻彼此相互携持,才能一起共同进退不是么,好了,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 你就不要再多想,因为和你成亲,不是朕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 话到这个份上,你还想着如何拒绝朕么?” 说完,姜梦璇转身向甘泉宫走去。 沈浪摇摇头,跟在她身后同时,开始盘算该怎么摆脱这场闹剧一样的婚姻。 殊不知,前方等待的,是一场震碎三观的大戏。 第133章 震碎女帝三观 姜梦璇、沈浪,二人前后走在通往甘泉宫的道路上。 夜色笼罩下,灯火辉煌的宫廷风景格外迷人。 但前行的二人却根本无暇欣赏这四周的景色,而是各有心思。 “男人天生好色,尤其沈浪如此优秀,无论放在哪里必然会招来其余女人的觊觎, 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婚后满心满眼都只有我一个人,不会被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勾搭走?” “这腹黑女帝摆明就是打算把我当牛马使唤,必须得想个法子让她把这婚事给取消了, 我可不想下辈子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凄凉的度过,对了,她答应我的五千两黄金,还有皇家纺织厂的分成还没给我, 我该如何开口问她要?算了,还是直接要好了,怕个毛线。” 带着两种不同的心思,沈浪和姜梦璇踏入了甘泉宫大门。 “参见陛下。” 守夜的侍卫、宫女以及内侍太监,在见到女帝时,齐齐向她行礼。 尤其负责甘泉宫的太监之首李春怀更是直接凑到女帝身边小声问道:“陛下,您来甘泉宫怎么不提前通知下老奴,老奴也好为您引路。” “不必了。”姜梦璇一甩凤袖,“朕有要事找母后商议,你且退下。” 李春怀一愣,并没有第一时间让开:“陛下,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如果您实在有要事,请让老奴代为通报。” 姜梦璇:“李公公,朕要见自己母后,什么时候也要经过你同意了?” 李春怀一个哆嗦,忙跪在地上:“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还请陛下见谅。” “那还不让开。” 姜梦璇丢下一句,直接撇开他向前走去。 沈浪经过他身边时,更是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没卵子还爱装的废物。 但凡几分有郑和十分之一能力也可以让自己高看一眼。 两人摆脱太监宫女的阻拦,径直向甘泉宫正殿走去。 可就在经过天香楼时,沈浪和姜梦璇几乎同时止住了步伐。 “这里是?” 看着紧闭的天香楼大门,姜梦璇陷入了一丝疑惑。 这里是她给吴璃安排的居所,可是…… 刚才她似乎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先天圆满修为对四周环境的感知能力强的离谱,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这时,沈浪忽然发问:“陛下,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你也听到了?” “嗯。” 沈浪没有否认。 实际上修炼《宇煌混沌诀》的沈浪,虽然修为不如先天圆满,但感知能力丝毫不弱女帝,甚至更强。 “走。” 姜梦璇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天香楼大门,和沈浪一起向正厅走去。 大厅内灯火通明,也无人值守,关键门还是虚掩的。 二人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天香楼大厅。 一进正厅,四周就传出阵阵淫声浪语,虽然比较混杂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还是让二人不由直皱眉。 “陛下,这里是谁在居住,居然这么放荡?” 沈浪指着前方阶梯前落下的一件黑色貂绒,眼里充满了浓烈的八卦之魂。 姜梦璇则是身体在不停发抖,并没有直接回答沈浪的问题,而是踏步走上了阶梯。 等二人顺着声音来到一间房间内,顿时大开眼界。 只见舒影文突然浑身通红,仿佛被熊熊烈火燃烧一般,他双眼布满血丝,充满了欲望和狂热。 他双手紧紧扯住吴璃的头发,一阵疯狂的输出,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和自制能力。 整个场面异常混乱,让人不禁心生恐惧和不安。 而吴璃却忘乎所以般,嘴里不断发出语无伦次的浪叫声。 “我的小狼狗,你可真行啊。” “来吧,这就是我现在真实烧贱的模样,我就喜欢你用这样的方式虐待我。” “哈哈哈,我是谁?大吴的女帝吴璃,一个可以人尽可夫的贱妓,喜欢被男人这样对待的浪货,哈哈哈——” 在姜梦璇眼里,吴璃原本端庄高贵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格外扭曲。 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本能就要向后倒去。 关键时刻,还是沈浪出于人性本能,揽住了她纤纤柳腰。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接触。 沈浪丝毫没有软香入怀的感慨,姜梦璇同样没有被“轻薄”的尴尬。 因为两人此时焦点,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吴璃跟舒影文身上了。 “陛下……” “朕没事。” 姜梦璇稳住心神,从沈浪怀里挣脱,侧过发烫的脸去不再看这如此震碎三观的一幕。 那是谁?自小就崇拜的大吴女帝啊! 这么一个高贵的女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房间内的动静终于平息下来。 但很快就传来吴璃欲求不满的声音。 “这就不行了?还不够,我还没满足,你怎么可以躺下,给我起来!” “你知道么,我曾经可是一夜同时与几十个男人媾和,其中几个还是最肮脏的乞丐、流浪汉, 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不要命的宣泄到破股力竭,更有人连命都不要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躺下了? 继续啊,我还没尽兴呐,起来,你这废物!” 忽然,吴璃猛地看向门外。 在看到姜梦璇和沈浪后,吴璃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羞耻。 反而舔舐了下双唇,对沈浪勾了勾手指,抛去一个媚眼,缓缓劈开了双腿。 “你一定就是姜女帝的未来帝婿吧?果然是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比这废物强百倍。” “姜女帝,不介意借你帝婿让我先来尝个鲜吧?” “毕竟你家夫婿不花一分钱跟大名鼎鼎的吴国女帝发生关系,可是一点都不亏啊。” 沈浪闻言,匕首已然在掌心旋转。 “尝鲜?你有那心情,不如先想一想自己脖子飙溅的血,到底鲜不鲜。” 但就在他准备出手下一秒,却被姜梦璇阻止了:“吴女帝,明日希望你能给朕一个合理解释,今夜……实在太荒唐了!” 说完,转身拉着沈浪火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啊哈哈哈哈——” 等他们二人一走,天香楼内再次传来吴璃的浪笑声。 “我是大吴的女帝,那个高高在上,圣洁无比的圣女吴璃!” “我是个喜欢任人蹂躏的破鞋,有谁能满足我就只管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临幸,啊哈哈哈——” 听到这些话,姜梦璇对吴璃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走出天香楼,姜梦璇贪婪的呼吸新鲜的空气。 刚才在里面看到的一幕,给从未经历人事的女帝前所未有的冲击。 一个不甚,她忍不住靠着天香楼的宫墙俯下了身子,努力将那些不堪的画面从脑海抛却。 相比之下,沈浪倒是淡定多了,毕竟这样激情的场景,他在并州边关时,就早已屡见不鲜。 只是该怎么安慰姜梦璇,成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忽然,姜梦璇抬头看向沈浪,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沈浪,我们成婚后,你不会也想那样对我的是吧?” 刚才吴璃和舒影文之间媾和的那种姿势,简直羞耻的让她不忍直视。 不敢想象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生活?也太不检点了。 她可不想那样变成吴璃那种神智不清的模样,甚至最后还给他咬…… 而沈浪闻言,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线。 这到底哪跟哪,怎么回答? “回答朕,你不会那样的是吧?赶紧回答朕?” “那个陛下,其实你完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因为……” “朕不想听你说那些废话,你只要答应朕, 婚后我们的房事不可以那么乱来,朕受不了那种跟狗一样的…… 赶紧答应朕!快说!” 听的出,女帝内心这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急了。 “好的,卑职答应你就是了。” 听到沈浪的回复,姜梦璇总算安心了些。 继续平复心情后,她开口道:“走吧,该去见母后了,今夜这事,暂且保密。” 沈浪:“嗯,卑职晓得轻重,陛下就请放心吧。” 话毕,二人继续向甘泉宫主殿走去。 跟在女帝身后的沈浪,很明显感到姜梦璇的娇躯依然在微微颤抖。 显然,方才天香楼的景象,给了她极其剧烈的冲击。 第134章 兴师问罪 “皇儿,这么晚来甘泉宫找哀家,是有什么要事么? 如果哀家记得不差,今日该是皇儿为凯旋的将士举办庆功宴吧?” “朕深夜拜访甘泉宫,自然是有要事想请母后解惑,若是打扰了母后歇息,还请母后多多担待。” 甘泉宫内,姜梦璇直面姬玉曦,简单的寒暄过后,直接将那枚用布帕包裹的药丸放到了桌前。 “母后,你能给朕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姬玉曦一愣:“你都不打开,哀家哪里认得这是什么?” 姜梦璇笑了:“朕可不敢打开,因为怕被这淫蛊沾染一丝后,沦为廉耻都不知为何物的荡妇。” 说到这里,她脑海里又浮现吴璃那副欲求不满的尊容,只觉得一阵反胃。 姬玉曦瞳孔猛地一缩,随即立马辩解道:“哀家不明白皇儿说的是什么,你大晚上气势汹汹来到甘泉宫,就是为了和哀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姜梦璇:“哦,如此说来,这件事跟母后无关了? 看样子都是舒悦自作主张诬陷了母后,是这样的对么?” 姬玉曦怔怔地看着姜梦璇,有些不可置信她居然会如此直白的把话挑明出来。 同时心中暗骂:舒悦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亏哀家还把她当心腹使唤,怎么会蠢到选在今天下手?倒是让哀家现在被将了一军。 她定了定神,一脸正色道:“自然,哀家又怎么会所出这种害你的事?陛下,莫要中了小人的诡计啊。” 姜梦璇凤目一阖:“嗯,那母后觉得,朕该如何处置舒悦呢?” “身为奴婢,敢对主上使诈,哀家以为,这样的人断不能留在身边,当处以极刑。” 姜梦璇脸色清冷依旧,心中已明白这姬玉曦是打算斩草除根。 不过,她可不想让姬玉曦这么如意。 “好,有母后这句话,那朕知道该怎么做了,明日,朕会将舒悦移交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 毕竟一个小小的奴婢敢对一国之君下手,这幕后要没有主使朕是万万不会相信的,母后应该不会反对吧。” 姬玉曦脸色瞬间铁青,让刑部和大理寺介入?那万一要是舒悦说出些什么,岂不是…… “陛下啊,哀家以为,这只能算是家事,不如自个儿处理干净就行了, 毕竟传出去对皇家名声也不利,会被天下人看笑话不是么?” “母后想的可真周到,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舒悦身边万一还有同党潜伏暗害朕, 朕实在不知道会不会如这次一般庆幸逃过一劫,母后你说该怎么防范好呢?” 姬玉曦指甲几乎要抠进手背里。 姜梦璇这话摆明就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对她下手了,不然这母慈女孝的戏码索性直接落幕。 她真的不怕蜀王姜崇的大军? 姬家势力虽然在京师不显眼,但在地方可十分强势,当真不怕来个鱼死网破? 从青玉峰回来后这么长时间,姬玉曦才发现,这个丫头越来越强势,已经隐隐有掌控皇权的趋势,早已不是自己可以随手拿捏了。 “母后怎么不说话,还是说对朕的提议有何异议?” 面对姜梦璇咄咄逼人的追问,姬玉曦只得深吸一口气:“放心吧,哀家相信,即便还有暗害你的人潜伏, 只要你处理舒悦得当,他们定不会再生异心。” 姜梦璇微微一笑,姬玉曦这话已经是妥协了,那今日到此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她很想借此把姬玉曦直接打入冷宫,甚至赐条白绫一了百了。 但姜梦璇知道,自己现有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自己去这么做。 长阳郡主府的江湖势力,以及蜀王姜崇的几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另外地方各大衙署部门不少是姬家的人。 此时如果动了姬玉曦,大楚定会产生剧烈动荡。 到时生灵涂炭那一幕幕,是姜梦璇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必须以雷霆之势一击而成,迅速消灭宫内外所有敌对的势力。 姑且只能让他们再蹦跶一段时间,相信肃清朝野地方,权势回归中央那一日,不会太过遥远。 “既然母后如此建议,那朕今晚也能睡个安稳觉,时候不早了,请母后早些歇息,朕先回宫了。” 走到殿门口,姜梦璇想到什么,忽然回头说道:“对了,母后前些日子不是说娘舅的生意陷入困境,十几万匹丝绸卖不出去? 朕想了想,不如就将这些丝绸卖给朕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朕以市价一成的价格,尽数收购娘舅的丝绸,母后应该很乐意看到吧?” 姬玉曦气的脸都绿了,但眼下自己把柄被人握在手里,只能选择妥协,暂时别在激怒这丫头。 “哀家,会给你娘舅写信,劝他早日把丝料运到京师。” “如此,就有劳母后了,儿臣告退。”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相信接下来的时间甘泉宫这边能消停一些时日。 姜梦璇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咄咄逼人,向太后告辞后,退出了甘泉宫外。 临走时,她不忘将那枚淫蛊重新收回储物戒,打算暗中研制解药。 “可恶!” 等姜梦璇一离开,姬玉曦直接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沉吟一声。 四周的内侍宫女见此,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姜梦璇,不要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哀家定要你变成荒淫无道的浪女, 成为我皇儿登基大统的垫脚石,你就等着吧,哀家不会忘记今日之耻的!” 话音刚落,容嬷嬷蹑手蹑脚来到姬玉曦身边,同时遣退侍女说道:“太后娘娘,陛下的翅膀越来越硬了,奴婢以为该施展点手段才行。” 说着,她老脸一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在跟哀家开玩笑么!”姬玉曦一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然后压低声音,“现在下手?你是想置哀家于水火么?” 容嬷嬷道:“太后娘娘,这事当然不是我们动手,而且也不会刻意针对陛下, 只要暗中通知江湖势力,除掉那沈浪就可以了, 正好京师内有队从塞外来的宗门势力正到处要找沈浪复仇, 奴婢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陛下之所以如此强硬,十有八九都是那沈浪的缘故, 只要沈浪一死,陛下等同失去左膀右臂,到了那时……” “闭嘴,哀家怎么能做这种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姬玉曦连忙起身露出一脸严肃的面容。 容嬷嬷一言不发,站在一侧等着姬玉曦继续开口。 大约半盏茶过后,姬玉曦才小声道:“若是事败被发现了怎么办?” 容嬷嬷回道:“娘娘请放心,这些关外宗门的弟子,对沈浪可谓恨之入骨, 就算事败泄露,也只能算是仇杀未果,绝对不会牵扯到甘泉宫的。” 姬玉曦点点头:“什么时候行动?” “今夜。” 容嬷嬷十分自信地回了一句…… 此时,等候在甘泉宫门外的沈浪,与姜梦璇碰面后,只问了一句:“陛下,事办完了?” “算是吧。”姜梦璇回了一句,“你随朕一起回长乐宫,今晚有太多的事需要理一理头绪,你来帮朕分析分析。” 沈浪一听,气的差点骂娘。 我今天长途跋涉刚回京,就遇到了这么多屁事,这一天都没好好休息,现在天晚了,你居然还要我帮着理清头绪? “你看上去似乎很不乐意?” “卑职不敢。” 姜梦璇抿嘴一笑:“那就跟朕来吧。” 说完,直接从沈浪身边错身,向长乐宫方向走去。 …… 当夜,相国府内,也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叶相,本座今番前来,就是想为我那十五位枉死的弟子请叶相给个交代。” “薛楼主是想要什么交代呢?” 书房内,坐在叶墨面前的,是一名看上去煞气甚重的中年人。 青衣楼楼主,薛无影。 “本座前段时间闭关突破,所以才未曾对此事向叶相询问, 还请叶相给本座一个合理解释,为什么说好的金陵秘境对我青衣楼开放, 却反而让本座的弟子就此枉死呢?” “薛门主,本相似乎只说金陵秘境对你青衣楼开放,但从未说过能一帆风顺是吧? 你家弟子学艺不精,遭人暗算而死,还要本相对此负责么?” 薛无影眼神一冷:“这就是叶相你的交代?” 叶墨眼一眯:“那薛门主认为,本相该给你什么样的交代呢?” 气氛瞬间压抑。 薛无影暗运体内真气,顿时腰间佩剑开始发出轻吟的作响声。 然而,叶墨对此却是坦然自若,丝毫没有把薛无影这无形的威胁放在眼里。 短暂的对峙过后,薛无影收起身上的气势:“叶相,青衣楼在江湖上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是有几分脸面的, 本座的弟子遭遇不测,身为他们的师尊若是无法给他们找回一个公道,又有何面目去见江湖同道?” “这,与本相又有何干?” 结果,叶墨一句话直接将其堵死。 “毕竟,本相对江湖事务不感兴趣,更不是江湖中人,可未曾与你们有任何牵扯。” 薛无影豁然起身:“好,叶相,本座知道你相国府势力盘根错杂,拿捏不了你, 但这件事本座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等我查清缘由后若是发现是叶相从中作梗, 即便你相国府权势滔天,本座也要斗上一斗。” 叶墨一脸无所谓,伸出右臂:“薛门主,请吧。” “哼。” 薛无影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相国府。 “蠢货。” 叶墨看着薛无影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继续开始埋在案上忙碌起来。 第135章 女帝秘史?一眼丁真! 长乐宫,女帝行殿…… “沈浪,你看出那首诗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对么?” “如果卑职没猜错,那首诗就是吴国女帝吴璃给你的对么?” “这有关系么?” “如果是,那现在基本就可以确定她想传达的意思了,毕竟我们都亲眼看到了不是么?” 坐在典雅的内,姜梦璇和沈浪梳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最后不知不觉间,话题又扯回到了那首诗上面。 “那年花开江南岸,塞外兵将裹尸还。” “这两句诗从字面意思通俗易懂,泛指战争的残酷,守卫家国的将士在抗击入侵者过程中伤亡巨大。” “邪风吹入玉门关,四海入目皆疮痍。” “可以理解成敌军攻破边关防线,入侵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凄凉景象。” 姜梦璇点了点头,的确这首诗上半段很容易理解。 国破山河,尸横遍野,是何其的悲凄景象。 “那下半段呢?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姜梦璇继续追问道。 沈浪沉默半晌说道:“未闻侠女和剑仙,除魔匡正天地间, 字面意思来分析,便是那些本该怀有侠义之心的江湖势力, 却未能如万民预期那般出现在战场上,阻止敌人对国土的入侵, 但问题是,诗句上却是侠女和剑仙,按理说单单江湖势力介入, 当改为群侠和英烈更为合适,但这里却偏偏是侠女和剑仙就耐人寻味了, 陛下应该知道,江湖上的分级,对于实力超凡的男女,分别称为男圣女仙, 再联想侠女二字,这下半段第一句泛指都是女武者,也就是说,女武者集体未能如期出现在战场上抵御敌国入侵, 那么问题来了,她们去哪儿了,为什么就消失不见了?” 姜梦璇稍稍思索,顿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她们都变成……” 随后忍不住捂住轻唇,满脸的震惊之色。 沈浪点了点头:“结合吴璃的表现,十有八九是陛下想的那样。” “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 姜梦璇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如果真就跟沈浪想的那样,那这江湖也是肮脏的伸手不见五指。 沈浪喝了口水,开始解析最后两句诗:“但见皇城凤翼展,独上九天揽浩然,皇城显凤,说明执掌大权乃是女帝, 分析为敌国围困京师,京城百姓人人自危之际,宫内女帝挺身而出,以不可一世的姿态独自面对千军万马, 最后成功逼退敌国入侵,阻止了一场灭国风险,当然这只是字面意思, 结合上下诗句来分析,陛下还认为有些东西是光靠个人武力能挽回这样的颓势么? 这叫人前显圣,人后挨……” 最后一个字,沈浪没有说出来。 他认为把话讲到这个地步,女帝应该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了。 姜梦璇闭上双眼,细细品味着沈浪的分析解释,又回想起第一天迎接吴璃到来时,她说的那句话: 人前显圣很威风,但人后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良久,姜梦璇缓缓睁开眼,摇摇头道:“朕似乎明白了这一切,只是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吴女帝居然会变成那种模样。” 一想起吴璃如同一条狗一样被灌了大量春药的舒影文糟蹋,嘴里还喊出那些污言秽语时,她不由自主环住了双臂。 吴璃当时的情景,和《女帝秘史》记载的简直一模一样。 “沈浪……” 忽然,她开口唤了一声。 “陛下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也……也喜欢吴璃那个样子?” 这话问出后,她耳根都有些发烫。 对于男女之事,姜梦璇可谓一知半解。 虽然宫内有御房术可以启蒙,但姜梦璇觉得太过羞耻,从未拿来看过。 她认为男女之间交合就应该正正经经的才对,像吴璃那样难以启齿的媾和姿势姜梦璇觉得是对自身尊严最大的践踏。 如果跟吴璃那样和另一半行房,真不知道事后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还有脸看待诸多人和事物么? 沈浪闻言,并没有想那么多,直接说道:“陛下可能关注错了重点,与相爱另一半在房事床第之间增添些情趣并不可耻, 可耻的是人尽可夫还引以为荣,这和在窑子出来卖的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的不要脸。” 姜梦璇一怔:“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成亲,你也会这么对朕?” 沈浪一口水差点噎住,忙道:“陛下,说正经的吧,你与卑职身份悬殊, 强行走在一起注定没什么未来,不如就此打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朕决定的事,岂能朝令夕改,沈浪你这大楚帝君当定了。” “唉……何必呢。” 沈浪无奈叹息一声,只觉头很痛。 姜梦璇恢复了一脸清冷:“你无需多想,这段时间就准备准备,朕要和你办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但婚后你不可以那么对朕,朕今日见到那些,心里真的是无法接受。” 沈浪一听,索性也来了脾气:“陛下,既然话都说开了,那卑职也斗胆跟你谈些正事。” “说。” “那个你答应卑职的五千两黄金,以及这几个月纺织厂属于我的两成红利,啥时候给卑职?” 姜梦璇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浪。 本以为这家伙会跟自己说些什么难以启齿的房第要求,结果就这? 良久,她轻轻一笑:“一千四百万两黄金你都给朕了,现在居然跟朕要这些蝇头小利? 沈浪,朕是越来越看不透你这人了,到底在想什么啊?” 沈浪回道:“陛下勿怪,卑职也是个有底线的人,不属于自己的钱, 一分都不会要,但属于卑职的,卑职一定会努力争取。” 心中却道:后悔,他喵的大写的后悔。 “嗯,很好,倒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朕很是欣慰, 这样吧,过几天等朕忙完手里的事,就把钱给你送去。” “那陛下,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卑职就先回家了?” “等等。” 姜梦璇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转身从一处书架暗角里取出那本《女帝秘史》。 “这是我朝宫廷禁书,里面记载了我楚国七位女帝许多荒唐至极的事,你能不能替我分析分析其中缘由?” 说着,她几乎颤着手将那本《女帝秘史》递到了沈浪手里。 既然是宫廷禁书,沈浪本想拒绝,但看到姜梦璇脸上那近乎哀求的眼神,这才没有拒绝。 屋内,是沈浪翻书的声音。 姜梦璇坐在桌前轻滑着茶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半个时辰后,沈浪合上了书籍,随后在掌心来回摩挲。 姜梦璇:“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沈浪:“陛下,能容卑职说几句实话么?” 姜梦璇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沈浪道:“此书内容经不起任何推敲,陛下压根不必在意。” “什么意思?”姜梦璇一愣,“你的意思是说这书里内容是伪造的?” “内容真伪姑且不论,陛下不觉得很多事完全不符合常理? 先抛开各种心理暗示,用理性目光放眼整个大楚史观, 敢问楚国立国八百余载,其他什么不好记载, 非要单独记载一本什么女帝荒淫私事,是觉得这事摆不上台面, 还是除开女帝以外,其余皇帝就活的很体面了?” “据卑职所知,本朝元宗,在位二十二载,期间也算是励精图治,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被内侍悬梁与偏宫,三位皇子继承人全都离奇暴毙, 彻查此案的官员更是全部葬送在一场所谓天火中, 硬是导致皇室和世族决裂,大楚差点后继无人, 这不比《秘史》记载更加严重荒唐残酷,也更加的隐晦莫测? 但这样的事却也直接记载到了史册之上供人评判,你觉得这是为何?” “还有宣宗在位十八年,朝政一向清廉体恤百姓, 却在最后继位三年大兴土木,笃信炼丹之道,大肆纳妃容妾,搞的是民怨沸腾,各地揭竿而起, 暴毙后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因为没有留下遗嘱, 更是引发后继三任皇子对权位的争夺,差点葬送了楚国社稷, 如此公之于众的行为,为何没有隐瞒在《秘史》中,却堂而皇之写在史书之上?” “综合楚国上下足有二十多位帝王被冠以暴虐、荒淫的名号,一个个落得家破人亡被赶下大统的下场, 按理说他们的情况,比这些女帝秘史记载的更加严重百倍, 按理也应该另起一本《秘史》私下记载才对,为何却都能记在史册之上, 而本朝七位女帝却要另起一部《女帝秘史》,这用意何在啊?” 听完沈浪的解释,姜梦璇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本宫廷禁书,真的是人为杜撰的? 可如果是假的,以父皇的睿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又为何先帝要把它交给朕?” 沈浪点点头:“卑职以为,先帝交给陛下这部女帝秘史真正的用意,是想告诉陛下, 当皇权与世家、外戚利益产生巨大分歧时,会有怎样凄惨的下场,希望陛下能自己明白坐上大统需要涉及的风险, 用最理性的方式调整朝纲方针,必要时可以选择妥协,以免陷入不必要的漩涡之中, 至于书中的内容,一眼丁真,假的不能再假, 就比如这帝瑶与亡夫灵前与人苟且,用理性角度看待, 试问就算帝瑶自己不要脸,那些与他苟且的男人就不怕死么? 帝婿灵堂重兵把守,更有百官吊唁, 哪个男人脑子抽筋到在这种场面和帝瑶发生关系?是嫌命太长久了么?” 其实,沈浪有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这本秘史甚至是你爹姜岩找人编篡的。 毕竟上面的字迹怎么看都不像超过百年的痕迹。 “而且,就算是中了蛊毒,也只会在毒发时神智不清,其余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意识清醒的, 哪有书中所描述淫乱的如此荒谬?所以卑职以为,此书警示目的远大于内容真伪, 何况陛下先天修为根基深厚,就算不小心被下了蛊, 蛊毒也不会那么容易侵蚀神识,靠修为压制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姜梦璇一听,压抑的心情瞬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但很快,她就眯起了双眼:“沈浪,你是怎么知道我修为先天的事?” 沈浪咳嗽一声:“之前不知道,但天香楼外陛下能听到那细微动静,卑职就已经认定陛下实力不俗了。” 姜梦璇:“罢了,你我早晚都是一家人,朕的这个秘密本来是想在大婚后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也好。” 沈浪起身将《女帝秘史》放回桌面:“陛下,如果没有其他事,卑职先告辞了。” “嗯,你也辛苦一天,早些回去安歇,这次凯旋而归,朕准你两天假。” “多谢陛下,卑职告退。” 沈浪行完礼,刚离开了长乐宫。 忽然又说了句:“对了陛下,那吴璃卑职有必要提醒你一声,她不一定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暂时不清楚,但她的眼神,算计远大于所谓的情欲, 她今夜此举可能是刻意为之,真实目的并不单纯,请务必小心留意。” “嗯,朕信你。” “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姜梦璇目送沈浪逃也似离去背影,心情顿时大好。 随即一声沉喝。 “江千户。” “属下在。” “给舒悦送一杯毒酒,念在她陪朕多年份上,留她一具全尸,好生安葬。” “属下遵命。” 江朝云领命,迅速隐入了黑暗之中。 女帝抓起那本秘史,经过沈浪的分析开拨后,她心中的阴霾彻底被扫空。 “父皇,多谢你指点儿臣,儿臣已经知道你的用意了,不过现在儿臣不再需要它的警示。” 话毕,手中的《女帝秘史》缓缓化为齑粉,随风飘向窗台外。 一瞬间,女帝心头的阴霾彻底扫荡一空,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 当夜,沈浪走在回到自己别庭居的街道上。 子时已过,街上已是空无一人。 忽然,沈浪耳垂一动,反手握住腰间的匕首。 下一刻,对面民房屋檐上,浮现七条人影。 “沈浪?” “然也。” “杀。” 确认身份后,杀手们没有任何多余废话,直接纵身一跃向沈浪发起凌厉攻势。 第136章 暗夜,肃杀 叮铃—— 久违的风铃声,再次响彻在冷清的的街道。 如同肃寂的夜语,诉说着一段最残酷冰冷的传奇。 “杀!” 一声令下,六名杀手,三男三女同时向沈浪掩杀而去。 疾风骤雨般的身法,快的让人目不暇接,甚至无法动弹。 为首的杀手头目,傲立高处在月色之下,双手环胸,似乎在静静欣赏猎物临终前的挣扎。 “沈浪,你以为离开并州军营就能安然无恙了么? 烽燧堡一战,我大燕多少将士因你一人而死, 又有多少个家庭因为你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的凄凉, 你若不死,我大燕将永远只能活在武昭国的淫威之下, 只有你死了,大燕才有机会入主大楚,摆脱北寒蛮族的侵扰。” 杀手头目握紧了拳头,露出的冷眸在月色映辉下,闪烁着夺命的凶光。 沈浪反手握紧匕首,身形不动,任凭六名杀手向自己逼近。 就在两道身影近身瞬间。 “太虚·风裂。” 骤然,沈浪手中寒芒挥洒,宛若飓风席卷。 只一眨眼功夫,他已从两名杀手中间穿身而过。 噗噗—— 风裂卷起激荡的鲜血,溅洒在这片平静的土地。 只一招,近身的二人已然被凌厉席卷的刀气割开了咽喉,连呻吟都未曾发出便已倒在血泊之中。 一击得手,沈浪身法催动,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向剩余四人席卷而去。 “不妙,太快了——” “太虚·乘风。” 噗—— 杀手话音未落,沈浪一个纵身腾空而起,匕首在夜空下划开一道银色弧勾,带起了一滩沸腾的热血。 “什么,这……” 只是一个罩面,顿有三人殒命,站在高处的杀手头目不由瞳孔一缩。 “太虚·逐月。” 下一秒,沈浪刀势在虚空下坠之际,对准另一名杀手划出一个半月的缺口。 银芒被鲜血浸染,杀手当场一分为二。 “太虚·星殒。” 踏地瞬间,沈浪没有任何犹豫,内劲猛催再度一个纵身旋斩。 噗呲、噗呲—— 两声呲响,最后两条身影在一个“v”字刀气凝聚中,终结了自己的性命。 叮铃—— 清脆的风铃再度回响。 沈浪看都不看一眼身后的尸体,面无表情盯着站在屋檐高处的杀手头子。 “燕国,东宇宗,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冷汗淋漓。 六个入化境,居然只在他出手十个呼吸间全部毙命? 关键是,他至今还没看清沈浪是如何出的刀。 “没错,沈浪,还记得烽燧堡一战,被你害死的一万五千大燕精锐么?” “战场上各为其主,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来说教么?” “好一个各为其主!一句话就想把自己所作所为全部摘除干净? 他们都已经愿意投降了,明明能活的,你为何还要毒杀他们!” “他们能活,我死去的九十九位同僚能回来么?” “那九十九名同僚都是你亲手杀的,他们本来也能活下去。” “闭嘴!” 沈浪眼神冰冷一片。 “说出你幕后主使,我留你全尸。” “主使?整个燕国上下都恨不得扒你筋喝你血, 杀你,是整个燕国数百万黎民的心愿,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死!” 完颜宗翰猛地一催内力。 顿时周身雷光闪闪,一股沛然之力仿佛就要从高空落下。 “通窍境后期?呵呵,可惜还是不够看。” 沈浪凝笑一声,匕首轻扬。 “很好,一招,这是我赐你的机会。” 沈浪手中匕首流转,散发出一股极致的杀意笼罩。 “雷心怒!” 轰—— 一声巨响,宛若九天落雷。 完颜宗翰怒极之下,从高空施展最强一招直取沈浪要害。 “太虚·寂灭。” 沈浪同时回招迎上。 轰—— 伴随一阵剧烈炸响回荡,胜负已然揭晓。 完颜宗翰看着胸口深可见骨的伤痕,努力回头看了眼沈浪得背影…… 下一刻,他身体失衡,直接跪倒在地。 噗嗞—— 滚烫的热血飙溅而出,在夜色下的风铃声中,显得格外的悦耳。 “既然你们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有承受这份后果的觉悟。” 收刀回鞘,一气呵成。 短暂的喧哗过后,街道重新恢复了平静。 留在空气中的,只有淡淡的血腥气息随风飘散。 沈浪没有回头,缓缓步入黑暗之中。 远处塔楼上,一名怀抱长剑,身负墨色披衣的绝色女子将刚才一幕全程看在眼里。 “好凌厉的刀法,从出手修为来看,至少已是先天境界。” “如果是我,怕也无法在这般变幻迅捷的刀法下留存一线生机。” 女子双手环胸,左手玉指轻抚下巴。 “他应该就是沈浪?那个在烽燧堡一人设计歼灭一万五千燕国最精锐的铁燕军, 就连燕皇三个儿子也都死在他手里,今日又从麓川凯旋而归, 看来楚国气运不衰啊,姜女帝你真是好运,得如此能人辅佐, 哪里如同我大宋君昏臣庸,眼下沦落到只有找到不灭火才能保我大宋国运了。” …… 当夜,甘泉宫。 容嬷嬷一脸铁青走入太后寝宫,向刚宽衣准备安歇的姬玉曦行了一礼。 “事情怎么样了?” “回太后娘娘,失败了,东宇宗七人无人能在沈浪手中过上一招。” “嗯?” 姬玉曦眉头紧锁。 容嬷嬷忙道:“太后娘娘请放心,他们什么都没说,沈浪不知道是甘泉宫下的手。” “一群废物。” 姬玉曦坐上床榻,解开身上束缚,全身只穿一件丝绸小衣钻入真丝毯内。 “哀家就不该指望一群江湖人能成什么气候,这件事暂时搁浅,不必继续了。” “是,奴婢知晓。” 容嬷嬷顺从的拉下帘帐,顺手拨暗了床边的灯台。 …… 翌日清晨,天香楼。 舒影文疲惫地从睡梦中醒来,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晚媾和的气味。 他想直起身,但刚一动,就有一股强烈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随即而来的是剧烈的眩晕,只觉周围一切都如梦如幻。 好不容易他才恢复了一些神识,这才断断续续想起昨夜跟吴璃一整夜的疯狂。 舒影文记不起到底经历了多少次,只记得腰酸背痛的快断裂、胸口发闷,似乎最后眼前看到了一片花海,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痛苦……” 本以为经过姬玉曦的调教后,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质的提升,可以自信悦尽天下所有美女。 然而,他还是太过高估自己了。 可吴璃的状况根本不是他所能了解的,那种生命精华过度流失后的虚脱无力感,至今都让他身下酸麻无比。 此时,吴璃已经现身御书房内,坐在了姜梦璇对面,一脸的冷淡平静。 “吴女帝,朕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大楚皇城, 任何事都得按宫廷规矩来办,你在天香楼内的淫乱行径,朕并不支持。” 吴璃闻言,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羞耻感,只是稍作沉思,便痴痴的笑了起来。 “抱歉了姜女帝,我也不知道会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或许是太空虚,太寂寞了吧,在看到舒影文时,我就实在把持不住呢。” 说完,吴璃目光呆滞,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忽然,他舔舐了一下嘴唇,浮现一抹弧度。 姜梦璇轻叹了一声:“吴女帝,朕也不知道允你进入大楚境内是对还是错, 但既然到了楚国,就应该遵守楚国的规矩,昨夜那样的事,朕不希望再次看到。” 吴璃一愣:“姜女帝的意思是,我不可以在你楚国境内寻欢作乐,也不能享受男人的凶猛来慰藉我这饥渴的身心?” 姜梦璇:“请吴女帝最好按朕的指示去做,莫要让朕感到为难。” 吴璃脸色瞬间一变,眼神浮上了一丝阴霾。 第137章 吴璃的往事 “办不到。” 出乎姜梦璇意料的是,吴璃却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的话。 “姜女帝,有些事真的不是靠嘴说说就能办成的, 我不想欺骗你,没有男人服侍,我根本活不下去。” 姜梦璇摇摇头:“吴女帝,朕真的没想到,你跟我印象中的完全大相径庭, 朕很想知道,你真的是那位传闻中带着大吴走向强盛的女帝么?” “啊哈哈哈——” 吴璃笑了,笑声给人感觉,显的十分扭曲。 “姜女帝,你难道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百闻不如一见么?” “既然昨晚你都看到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告诉你这所谓大吴女帝的英明睿智是怎么来的。” 吴璃换了个坐姿,托着半边脸颊缓缓道来。 “我记得刚登基那会儿,跟你现在的心情一样,只想要把国家治理好,要让吴国富强, 那时的我,满心满眼只有朝政事务,多余的时间不过都是为了稳固自身皇权地位,与朝臣之间斗智斗勇罢了, 然而,又有谁曾料到,我兢兢业业整顿朝纲,努力带吴国走上富强的行径却触及了世族乃至皇族内部的利益, 他们千方百计要除掉我,甚至收买了我刚编练的新军, 恰在此时,宋国大举来犯,我手中无兵,只得低声下气跟士族妥协, 结果在酒会上,我被那些早有预谋的士族下了淫毒, 那一夜,在百姓心目中高贵无比的大吴女帝,被这群利欲熏心的野兽给送到了宋营……” 说到这里,吴璃竟是舔舐了下干燥的嘴唇,眼里丝毫没有受辱后的懊恼和屈辱,反而有着浓烈的留恋。 “等清醒后,回想起这一夜的经历,我才明白,原来做女人是可以这么轻松舒服的,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那么累,何必贪恋那皇位?只要利用自身优势就能获得所要的一切,为什么还费尽心思去争呢?” 姜梦璇实在听不下了,出声制止道:“吴女帝,朕知道受辱这件事对你而言打击很大, 可我就是不明白,你居然会有这种奇葩的想法?” “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所以不懂也正常。”吴璃笑着说道,“但凡你品尝过快雨如潮水般淹没自己全身,你会变得比我更不堪, 人尽可夫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习惯了,就能获得无穷无尽的快乐,至于世俗的眼光,又何必在意呢?” 姜梦璇不语,吴璃的话已经让她三观尽毁。 “从那之后,我对朝政也逐渐失去了兴趣,每一个夜晚都需要释放自身的压力, 只要能让我快乐,对方是人是鬼又如何?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为何身为女帝的我就不可以? 可惜这样的日子最终还是没有持续下去,一场宫廷政变,迫使我出走异国他乡, 流亡了几十年,我早已冷眼看惯了这世间冷暖,吴国自我之后, 国势也迅速衰弱动荡不堪,换皇帝的速度如同吃饭一样简单, 那些继位后的吴国帝王,做的还没我在位时一半好呢。” 说完,吴璃凑到姜梦璇面前,忽然问道:“姜女帝,昨天在天香楼你身边的那位想来就是你未来的帝婿吧?” 姜梦璇凤眉一蹙:“朕劝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 吴璃却道:“若是姜女帝能同意让他陪我几个夜晚,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你不懂,这个男人可是极品,身上那股子气息格外的生猛, 一定可以让女人欲仙欲死彻底飞上云端, 就当是姜女帝你与他成亲前,我替你品一品,验一验能力吧, 以免你们新婚之夜,姜女帝没个心理准备,怕是要遭大罪。”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 姜梦璇横眉冷目,面无表情地盯着吴璃。 然而,吴璃被打却是一点都不生气,继续笑着说道:“姜女帝,这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可以答应我了么?” “你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姜梦璇手一指门外,清冷的声音不再有一丝期待的情感。 但吴璃并没有走,反而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只见她忽然从纳戒内掏出一块包着黄绢的玉玺。 “知道这是什么吗姜女帝?这可是代表大吴正统的帝王玉玺。” “我流亡异国他乡时,一直就随身携带着,也因为它,吴国的朝局始终无法稳定。”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把这吴国玉玺交给你, 有了它,再凭借你楚国现有的国力,足以控制吴国朝堂。” “只要你答应我,让你的未婚夫婿在床第上彻底把我征服,哪怕把我整死,那么它就属于你的战利品了。” 姜梦璇沉默了。 沉默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她考虑该不该让沈浪出卖色相。 而是怎么也想不到,吴璃竟然会因为肉欲之欢,连代表一国皇权象征的玉玺也能拿来交易。 真的有这么恐怖么? 忽然,她看到吴璃疯狂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昨夜沈浪和自己说的话。 难道说…… 看着吴璃手里的玉玺,姜梦璇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没疯,是想要借楚国的力量,把毁掉她一生的吴国彻底毁灭。 “给朕出去,吴女帝,你若还想继续留在楚国寻求庇护, 最好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不然,朕就只能请你离开了。” “姜女帝不要急着拒绝,我会等你的消息的,这几天就先借舒影文满足一下,这你总不会过问吧?” “若是传出去,朕一样饶不了你。” “哈哈哈,那我就先告辞——” 吴璃走后,姜梦璇略带疲惫靠在椅背上。 这次面对面的交流,让她对阴谋权势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 此时另一边,刚起床准备自律的沈浪,被一名不速之客给打搅了。 站在沈浪面前的,就是昨夜在屋顶目睹他杀害东宇宗杀手的江湖女子。 “沈百户,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云秀,碧水山庄的庄主。” “碧水山庄?你来自宋国?” “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不灭火。” 沈浪眉头一蹙,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不灭火”三个字,上一回还是在小湖边杀手口中得知的。 “我不曾听闻过有关不灭火的消息,云庄主还是另找他人吧。” 林云秀当即说道:“沈百户,不灭火就在贵国靖王殿下体内。” 沈浪眼神一冷:“怎么,难道你想对王爷下手?” 林云秀摇摇头:“不,要取不灭火并非一定要杀人, 我有办法可以顺利取出王爷体内的不灭火,只是需要沈百户帮忙引荐而已。”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沈浪反问,“何况就算所言是真,不灭火也是我大楚宝物,与你宋国又有何干?” 林云秀:“沈百户,不灭火对你楚国不过是锦上添花,然对我宋国而言,是延续国运的契机。” 沈浪笑了:“想来你也知道靖王和我之间的关系, 却还是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是觉得有自信能在我刀下脱身?” 话毕,匕首已经在沈浪手心化作流光来回旋转。 “要不要赌一把,只要你能在我刀下撑过一盏茶还能站着,我可以考虑带你去见靖王, 但若撑不住,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死后也莫要怪我身上。” 第138章 白嫖?可能么! “沈百户,你别误会,我若真的想加害靖王殿下,也不会来找你商量了。” 林云秀十分淡定,轻抚一下垂落在肩膀的秀发。 “不少势力也同样在针对靖王体内的不灭火,即便我碧水山庄不取,沈百户以为靖王就安全了么? 若是敌国得到了不灭火,必然会借势与楚国再度开战,恐怕这也是沈百户不愿意见到的吧? 不如将这不灭火交给我,那靖王殿下的性命也就安全了。” 沈浪轻笑一声:“那你宋国得到不灭火难道就不会针对楚国? 低劣的话术,也只有啥都不懂的人会被你蛊惑, 收起你那一套,你来找我无非就是进不了守卫森严的皇城而已。” 林云秀一点不着急:“沈百户,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宋国与楚国是唇亡齿寒的亲密友邦关系, 如今宋国内忧外患,一旦遭遇不测,你楚国日子一样不会好过,希望你能为了大局,带我引荐靖王殿下, 我保证不会伤他一根汗毛。” 沈浪反驳道:“所以,宋国内忧外患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你们到底思考过没有?与其指望一件谁都无法预料的玄学产物, 不如想想怎么靠人力去扭转这种颓废的朝局, 还有,不灭火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那大楚这么多年来却连长安旧都收不回? 云庄主,做人还是实在些,何况你是江湖中人,国朝层面的事不是你们可以左右的。” 林云秀若有所思。 好像,沈浪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大宋如今内忧外患的局面不都是自己造成的么? 那不灭火真的有改变国运的能力? 但她还是故作镇定:“也就是说,沈百户是不愿意帮忙了?” 沈浪收起匕首,沉声道:“云庄主当庆幸自己足够坦白,身上没有杀气,不然现在的你,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 林云秀沉思片刻,旋即起身:“既然如此,那就多有打扰,临走前为表我此行的诚意,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青衣楼楼主薛无影,已经入京查探弟子之死,还有,玄天宗也因为慕长歌的死,派出诸多高手在调查元凶是谁, 话已至此,我只希望沈百户能为两国之间的友谊仔细考虑下我的提议,如今大宋官家, 已由四皇子赵佶登上大统,他年轻有为励志要重整朝纲, 要是得到不灭火之助,我想他定能一扫朝堂弊端,还大宋朝野一片海晏升平的盛世景象, 而一个强盛的盟友,对楚国而言也同样有着非常巨大的利益。” 说完,林云秀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庭院之内。 沈浪只觉十分可笑,大宋是从上到下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这不是单靠一两个明君就能改变的。 何况,赵佶真的是明君? 别搞笑了,这货奢靡成性,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拉叶辉下水,私吞金缕丝衣的原料,换了一堆烂石头放后宫封为“石妃”。 抛去乱七八糟的想法,沈浪继续开始自律练刀。 就在这时,江朝云忽然来敲门。 “沈兄弟,陛下喊你入宫参加朝会。” “胡说什么,陛下昨天都说了,凯旋归来放我三天假。” “陛下说情况紧急,若是你不去,金陵郊外的工厂就没办法办下去了。” 沈浪一听,这还了得。 自己下半生的吃喝可都在这上面呢,工厂这样办不下去的话,简直就是在断我财路! 下一刻,他直接推开门,拉住江朝云的手:“走,速速带我入宫,我倒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让工厂停办。” 此时,未央宫,皇极殿内。 “陛下,末将提议,将我全军上下,全部换装与近卫军相同的火器,还请陛下批准。” 站在殿内说话的人是汤昭。 自从见识过火器威力后,汤昭早就惦记上了这等神器,迫切希望回京后也能给自己的军队全员换装。 当然,这也是兵部吕麟的意思。 步枪,可以做到百步之外杀人于无形,还有那加特林,更是有一夫当关的能力。 若是能让楚军全部换装,那整个东域地区,大楚帝国就是唯一的霸主! 而女帝在听闻这个提议后,也心动了。 近卫军在边境的表现她自然是知道的。 五百人就击败了数万麓川甲兵,自身伤亡仅仅只是个位数,这足以说明沈浪给自己的规划完全正确,并且表现远超预期。 若是几年内给眼下现有的楚军全部统一换装新式武器,那么未来收复长安,甚至剿灭燕国开疆拓土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她打算应下时,沈浪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 “想要全军换装可以,但军械的费用必须拿真金白银来换!” 沈浪踏步走入皇极殿,不顾百官狐疑的眼神,直接来到殿中央,向姜梦璇拱手行之一礼。 “陛下,微臣来迟,还望恕罪。” 姜梦璇微微一笑:“沈宣慰今日本该在家中歇息,是朕唤你前来坏了你的假期,又何罪之有?” “谢陛下。” 沈浪回礼后,直接又问道:“方才微臣进殿之前,听闻诸位大人说要为楚军更换我近卫军军械,敢问陛下是这样的么?” “嗯,近卫军的火力配置,汤将军以及此行远征南诏的将士都已亲眼目睹, 若是我楚军上下全部换装,战力绝对今非昔比,所以朕以为,此举当可行。” 沈浪回道:“我大楚军队能装备最先进的军械,微臣自然是鼎力支持,但若是想白白从兵工厂内取走枪械火药, 那微臣断然不会答应,想要换装可以,必须拿真金白银来换才行,否则,一颗子弹都别想从工厂里拿走。” 此话一出,吕麟当即反对:“沈宣慰这话什么意思? 大楚军队换装军械难道还要自掏腰包不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浪转身看向吕麟:“那按吕尚书的意思,是打定主意想要白嫖几十万军械,一个子儿都不想给是吧?” 吕麟急了:“我楚军一切甲胄兵器都是由朝廷统一供给,从没有花钱一说,沈宣慰这话是想把近卫军与帝国军队区分对待么?” 沈浪:“吕尚书先别急着扣帽子,你刚才自己都说了, 大军的甲胄兵器都是由朝廷统一提供, 那么问题来了,兵工厂是朝廷办的么?” 吕麟一时语塞,这才想起这兵工厂朝廷没有投资一分钱,似乎真的没资格说这话。 坐在龙椅上的女帝在听到沈浪这话后,才反应过来金陵郊外的兵工厂是自己的个人产业。 她不由摇摇头,十分庆幸把沈浪喊来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说实话,因为征讨麓川大胜而归,让姜梦璇内心有些膨胀了,感觉已经可以掌控整个朝堂。 现在想想,才明白这场战争的胜利,只是暂时稳固了自己皇位,距离完全掌控朝堂还差的远。 如果这时候为楚军上下换装新式军械,最不利的人还是自己。 但汤昭却不管这么多:“沈宣慰这话有失偏颇,陛下乃是一国之君, 即便兵工厂是陛下个人的私产,也该无私的奉献出来。” 沈浪闻言,眯着眼走到汤昭跟前,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襟,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样吧,只要汤将军能捐出自己名下所有产业给国库, 您麾下大军的兵械,我代陛下免费给你换装,你答应么?” “我……” 汤昭顿时语塞,让他捐出家里所有产业,这怎么可能。 “既然你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陛下?哼。” 沈浪冷哼一声,随即站回殿中央,冷声道。 “白白换装新军,断然不可能,有什么异议不用找陛下, 来跟我说就是了,因为金陵兵工厂总负责人,就是我!” 铿锵有力一句话,直接震慑住殿内所有人。 其他人也许他们不在乎,可沈浪的话必须得在乎。 因为…… 这货是真的敢对世族下死手。 姜梦璇非常满意沈浪的表现,眼神全程停留在他身上。 “真是朕的好夫君啊,要是晚来一步,朕就差点被他们坑了。” 第139章 麻了 眼看白嫖…… 哦不对,是分配军械的计划落空,吕麟自然是相当不满。 既然沈浪地方压根讨不到好处,大家索性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女帝身上。 “陛下,请您三思,若是楚军上下都换上新式军械,大楚边境必然固若金汤,再也不会有外敌来犯。” 姜梦璇淡淡说道:“朕既然为一国之君,自然是乐意见到我大楚兵威强盛,但沈宣慰也说的没错, 兵工厂是朕和沈宣慰耗尽无数心血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内中的设备也是花费了无数精力和财力, 这其中并未花费朝廷一分银子,说实话,朕自己现在都是负债累累,若是再免费为全军上下百万人尽数替换装备, 那这工厂用不了几天就会破产,所以实在是抱歉,朕也无可奈何,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此时此刻,当初沈浪坚持要把兵工厂作为自己私产的建议,是何其的明智。 如果让六部当中任何一部牵扯进来,今日这局势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化解。 “原来沈浪早已看穿了这点,故而提前布了局。” 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沈浪,眼中满是激赏之意。 吕麟见女帝也不愿松口,只能无奈退回了官列。 就在沈浪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时,户部尚书林宇跳了出来:“陛下,由于棉布挤占了丝帛的生意, 还请陛下以天下为重,莫要于民争利,停了您的纺织厂吧。” 这话一出,百官立马跟死了妈一样开始哭丧般附和起来。 而姜梦璇和沈浪则是齐齐阴沉了脸。 “看来他们这是冲自己来的啊。” 几乎同一时间,这样的想法充斥在沈浪和姜梦璇的脑海中。 姜梦璇看了眼叶墨空荡荡的位置。 今日叶墨家中祭祀,实在无法上朝,这个问题暂时也不能抛给他。 但眼下这皇极殿就如同灵堂一般的气氛,实在让女帝压抑的想要发狂。 就在这时,沈浪开口了。 “诸位大人,你们也别嚎丧了,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要不这样吧,明日,我带大家亲自去参观下金陵郊外的工业区建设, 等参观完后,我等再对是否关闭纺织厂进行商议如何?” 说完,他向女帝投去一抹坚定的眼神。 姜梦璇虽然不解其意图,但还是应了下来。 “好,明日辰时,请诸卿家移步金陵工业区,朕要让你们知道,朕想创造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帝国。” 女帝起身说出这番话后,再也无人提出异议。 …… 翌日辰时时分,百官早早就来到了金陵工业区。 看着眼前用水泥和混凝土建造的厂区房屋,以及高耸的烟囱里冒着阵阵白烟时,所有人都被这震撼的场面惊的说不出话来。 尤其主管工部的尚书李有才,踩着脚下的水泥路,一眼望去不到头,不由发出感叹: “如此平整无缝的路,得花费多少白银啊?这路的质量可比黄土甚至青石板铺路要好的多啊! 只是不知道这财力几何,若是价格合适,或许可以让我大楚上下全都换成这种路面。” 就在这时,女帝的车辇姗姗来迟,百官立马分列躬身迎接。 自从大军凯旋而归,楚国自迁都金陵二百多年来首次开疆拓土后,朝中文武对女帝的态度齐齐发生微妙改变。 姜梦璇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嘴上不说,但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按预定规划发展下去。 而这其中,沈浪的作用居功至伟,没有他,自己可能永远无法看到掌握皇权希望的那一天。 看着坐在对面,这个自己认定的夫婿,姜梦璇这些天想了很多很多。 似乎自从他来到自己身边后,什么事都变的顺利了。 府库充实了,不需要再看六部脸色。 新军初建,巩固皇权同时,又有了绕开威慑宫廷的本钱。 与相国府关系缓和,不用再每天想着如何整死对方,或者防止被对方整死。 更重要的是战略规划蓝图稳步推进,只要坚持下去,楚国崛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很庆幸能在自己最需要人帮助指引的时候,悄然来到了身边。 冲沈浪淡淡一笑,姜梦璇不动声色将目光转移到奏疏上。 直到马车停在厂房门口,车厢外响起阵阵喧哗后,姜梦璇才合上了奏疏。 “嗯?到了么?” 沈浪一个激灵,从迷糊之中醒了过来,看了窗外一眼确定目前方位。 姜梦璇轻声:“嗯,到了,要不要再歇会儿。” “不歇了,这马车坐的不怎么舒服,过几天我给你下搞辆四轮马车吧。” 打了个哈欠,沈浪先女帝一步下了马车。 姜梦璇摇摇头,随后跟了上去。 “参见陛下!” 百官立马向女帝行礼。 至于沈浪为何会出现在御辇内,大家集体无视了。 毕竟,眼下情况基本可以认定,瞎子也知道帝婿人选只有沈浪了。 “免礼,今日召众卿家到此,就是想让大家看看,我大楚的国力根基到底有多深厚,一切都听照沈宣慰即可。” “遵命!” 这时候,百官不敢有任何忤逆之意,齐齐领命后,在沈浪带领下,进入了厂房大门。 沈浪先带着几人来到了组装纺织机的车间,指着前方正在忙碌的工人介绍道:“诸位大人,这里就是你们深通恶绝的组装纺织厂车间, 我想大家心里一定有个疑虑,为何皇家纺织厂区区几百台纺织机,就能让整个大楚织布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就来为你们揭晓答案,请跟我来一起参观,欢迎来到工业时代,请!” 看着眼前上百台正在组装的金属纺织机,百官顿时皱紧了眉头。 他们当中家族不少就是干纺织一行的,也迫切想知道这些新机器的生产效率是怎么样的。 等沈浪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实验车间,看着纺织机在一名熟练女工操作下,肉眼可见的成型后,集体惊的差点合不拢嘴。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不少人看到那织布的效率,以及边上纺纱的速度,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再仔细在一匹成品的棉布上摸索一阵后,棉布平滑整洁,质量绝对属于上佳之作。 终于,李有才忍不住问道:“沈宣慰,敢问这样的纺织机,一日可织多少布帛?” 沈浪沉思一会儿,说道:“一名合格的纺织工来操作,一天保底二十匹布左右。” 轰—— 此话一出,李有才以及身后的官员顿时感到腿脚一软,差点就直接给瘫坐在地了。 “二十匹,一天?” 李有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那女工手中不断穿梭的经线和纬线逐渐成型,有种要吐血的冲动。 怪不得啊,怪不得陛下区区一座工厂,就逼的整个传统纺织产业几乎没有活路。 这还只是是几百台,若是几千几万台这样的纺织机,传统手织工坊岂不是彻底崩盘……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因为实在太可怕了,这种女帝亲自命名的梦织机,足以彻底改变大楚传统手工纺织格局。 一名优秀熟练的纺纱女,靠传统的纺纱机,一个月撑死极限也就只能织出8-10匹布,却还不到梦织机半天的产量? 这个差距已经大到不是靠人力能够扭转了。 看着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沈浪心中只是冷哼一声。 你以为这就是纺织业的极限了? 想太多了,等蒸汽纺织机问世的时候,你们再惊讶吧。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过渡而已。 第140章 跪了 “各位大人,这里是缝纫机的实验车间,目前这些样品进入最后的调试阶段,预计也就这几个月可以上市。” 缝纫机车间内,看着原本复杂的手工裁剪,被这一张张单人踏板桌给轻松有效的搞定。 再看缝补的方位几乎严丝合缝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大家相互望了一眼,从各自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紧迫的无力感。 一旦这些设备投入市场,原本靠纯手工的纺织各行各业,怕是要集体破产了。 二者的生产效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已经不能用人数来代替了。 “噗通——” 忽然一声轻响,人群中有人直接就因为惊吓过度,给跪了…… 他们家中都是从事纺织业的,养了大量裁缝和纺工。 如今新式设备一经问世,从纺纱到织线,再到成衣,各方各面全都被碾压。 这等同断绝了自己活路啊! 该怎么办才好? 沈浪随意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说道:“走吧各位大人,纺织这块完了,我再带大家去看看榨油这块。” 榨油? 一听这话,原本那些事不关己,与纺织产业没有什么关系的官员瞬间眼皮一跳。 这些紧张的人都是靠油菜生意起家,家中都有一定规模的榨油作坊和种植油菜花的田地。 本来他们这次是跟着看那些涉及纺织业家族的笑话,结果没想到自己也是瓜的品种之一?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众人跟着沈浪来到了榨油车间。 一进车间,一股浓郁的油菜香气扑鼻而来。 再定睛看去,只见眼前一座大约二人高的设备底部,正不断的冒出菜油,很快就将接桶给填满了。 榨油设备边上,随着蒸汽转轮转动,不断将设备内的圆柱钢轧向下匀速旋转挤压,争取榨出更多的油水。 “我来介绍下,这就是榨油机,初步估算,目前一台设备一天的榨油量, 大概是目前大楚单人手工榨油的四十倍左右,粗略估算一天可榨油约三千到五千斤, 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等设备缺陷问题修复,榨油产量还能再翻一番, 只是,这需要有足够的原料才行。” 沈浪刚介绍完开头,忽然一名官员惊恐大喊起来: “不!不能让它问世,断然不能让它问世啊,这什么榨油机一出,我家的油坊就全完了,全完了啊!” 他哭的如丧考妣,眼泪鼻涕一大把,让人观之甚是恶心。 这种节省大量人力的榨油机,生产效率对比纯靠体力撞击式或人工挤压式榨油手段,形成了降维打击。 等同要了这群老顽固的性命。 这一哭,立马就有很多人跪在女帝面前开始苦苦哀求。 “陛下,求您收回成命,此榨油机一出,会夺走无数百姓生计,届时国将不国啊陛下。” “陛下,求您当为万千黎民考虑一回生计吧!断不可让它们问世啊!” 姜梦璇戏谑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畅快无比。 不管沈浪带他们参观工厂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眼下,这群世家子弟应该感受到了科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朕说了,此事全权由沈浪负责,你们有任何问题, 事后可以找沈浪商议,工厂的事,他比朕要懂。” 说完这句话,女帝直接向前走去。 “陛下,陛下您留步,留步啊,求您给臣一条活路吧……” 眼看女帝不管,这些跪地的百官只能无能痛苦,眼睁睁看着女帝走向下一处车间…… 到了傍晚时分,百官几乎是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工业区大门。 今日,他们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科技的力量,知道了什么叫工业,什么叫大气。 十几个尚未投产还在实验当中的设备车间,却蕴含着足以碾压这个时代的经济模式,彻底摧毁小农经济为根本的手工业作坊。 敢问,到时拿什么跟女帝去争? 也就在这一瞬间,不少朝臣眼中浮现了要刺杀女帝的心思。 只要女帝死了,这场工业变革必将中途而崩,到时自己的利益就不会受任何损失。 但这个念头刚起,抬眸却见不远处沈浪领着一卫近卫军士兵护送着女帝上了御辇。 “呵……” 瞬间,不少人自嘲的笑了一声,立马打消了这个成功率几乎为负数的愚蠢决策。 现在的女帝不同以前了,身边有支足以让武者退避三分的近卫军,加上沈浪的杀伐手段…… 他们相信,要是真的敢对姜梦璇动手,自己绝对会成为第二个曾谦。 何况,就算沈浪也被诛杀了,那么谁能保证工厂里那些设备制造工艺不会流落到他国? 大楚能阻止国内科技发展,难道还能去干涉他国不成? 于是,他们是又急又懊恼,一个个跟头峨眉山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殊不知,今天沈浪给他们看的,只是想让他们看到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钢铁厂、兵工厂、化学厂以及科研实验室这些禁区,是一个都没带他们去。 此刻,沈浪与姜梦璇已经坐在了回往金陵的御辇上。 “陛下,戏台已经搭建起来,接下来就等主演的戏子登台表演了。” “沈浪,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浪舒展下双臂,靠在车窗边看着落日余晖映照大地的场景。 “陛下,今日你也见到了,这些朝臣在目睹科技产品惊人的爆发力后,身心定然遭受十分沉重的打击, 接下来几天,弹劾是奏疏一定会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陛下的桌案前,当然陛下依旧不予理会就是了。” 姜梦璇含笑点点头,静静听他说下去。 “等弹劾无效后,百官定然会另外想办法针对陛下, 不过我相信,有一些精明的官员,在知道弹劾无果后, 很快就会想明白,知道无法阻止工业化问世后,会主动跟陛下合作, 而陛下要扶植的就是这些愿意接受新变化的人, 毕竟,单靠个人能力实现楚国步入全面工业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只有资本大力参与其中,才能真正实现这个目标。” 姜梦璇忍不住插口道:“但朕觉得,靠你也可以办成啊。” “陛下说笑了,卑职可没那么大的能力。”沈浪笑道,“卑职撑死也就领个头而已, 只有将那些愿意转农为商的世家拉入陛下麾下,才有可能成功, 而且这些人的利益与陛下一致,在品尝到工业化红利带来的甜头后, 定会全力支持陛下颁布的政策,彻底站在一条线上,甚至会帮着陛下打压守旧士族势力, 如此一来,让大楚建国以来就头疼几百年的世家把持朝政的局面就会土崩瓦解, 而陛下也可趁此机会,培养一支新生的势力来彻底重整朝堂, 从此让楚国摆脱世家举荐贤良的局面,只有这样,楚国被封印的潜力, 才会彻底的爆发出来,请陛下安心,只要你信任卑职,那卑职一定会帮你将这个宏伟目标实现。” 经沈浪这么一描述,姜梦璇心中可谓是激动不已。 没想到,沈浪居然如此深谋远虑,这一策可谓一石多鸟,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进去了。 再抬眼望向沈浪,却见他靠在车窗边,侧头静静看着窗外。 落日余晖透入车窗,柔和的洒在他那英俊的脸庞上。 晚风轻轻吹拂,撩起他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 这一刻,男人宛若降临人间的谪仙,看的姜梦璇一时间竟有些痴醉,不忍出声打破如此难得的美景。 “没想到他看上去不单英武,竟还有如此温润儒雅的一面,他这个样子……” “好想亲上一口。” 这个男人,真是怎么看看都看不厌,每一次看都能收获不同的感受。 唯独如此平静的一面,却是极其罕见,让女帝恨不得直接当场将这画面描绘在纸上。 御辇继续缓缓前行,在夕阳下拖出一条长长的虚影,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 第141章 拜访 接下来几天,事情果然如同沈浪预料一般,劝女帝停止工业化的奏疏如同雪片一样送到她跟前。 但可惜,这些送交的奏疏如石沉大海,硬是翻不起一丝波澜。 全被姜梦璇送到沈浪地方了。 沈浪是看都不看一眼,全部抛入火盆内,感受着灰飞烟灭的爽感。 终于几天奏疏无果后,无奈之下,百官只能在散朝后找了处酒楼聚会,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之,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屈服!陛下此举与民争利,简直有失皇家颜面, 在下建议,明日开始,我等当为万民请命,劝陛下拨乱反正,罢上朝堂,直到陛下回心转意为止!” “王大人说的好,我等附议!” “就该这么做!” 在这位名叫王灿的官员鼓舞下,百官立刻达成了一致,决定从明日开始就罢上朝堂,以此抗议女帝的“与民争利”之举。 酒过三旬,百官众志成城的散去。 然而,当人都各自散去后,包间内口号喊最响的王灿,则悄悄向沈浪所在的府邸走去。 “不好意思了诸位,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此先进的科技产物,能为我王家带来极大的利益, 我王家产业在世家之中也就中规中矩,若不走捷径,怕是永远无法跻身上流, 为今之计,只有与陛下和沈浪合作,才有机会迎头赶上,诸位,我在心里向你们道声歉。” 打定主意后,他丝毫没有“出卖战友”的愧疚感,反而对未来能获得巨大利益产生了强烈的憧憬。 可就在他赶到沈府外时,不由傻了眼。 只见沈浪府门外挤满了前来拜访的官员。 定睛一看,八成都是之前刚从酒楼出来,立下山盟海誓的“战友”。 “我茶茶,狗茶茶,他喵的,好你个张国栋,李学正,还有你们几个,居然这么不要脸, 酒楼里一副信誓旦旦不与强权低头的嘴脸我还真信了, 这才不到几盏茶时间,转头就变节了是吧?当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看到这样的场面,王灿是痛心疾首,浑然忘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等各人相见时,也是十分尴尬,但很快就是一本正经的商议起来。 “纺织厂的生意归我,你不可以争。” “可以,但锦缎庄所需的布帛必须优先提供给我,还有那些缝纫机,你断不能跟我抢。” “对了,那榨油设备归我了,你也可以先投资一些,等赚了钱后,我会给你分红的。” “水泥厂的利润我们必须划分清楚才行,至于白糖加工的设备出资,我们再仔细商议……” 众人围在沈府外,三五人为一群,各自提前开始商议分配利润的事,有的甚至掏出随身携带的算盘,当街就这么拨弄起来。 人都是逐利的,其实在上疏几次劝诫无果之后,大家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罢朝抗议? 以前或许可以,但现在不行。 因为沈浪可不是吃素的。 去年曾谦闹事,京城二十六个世家大族被杀了个人头滚滚,自己可不想步其后尘。 既然打不过,为什么不加入呢? 士族阶层讲究的就是利益,冒险必输的局他们压根不会涉入。 所谓的士族团结一心,也只是建立在有共同利益的基础上,抛开这一切,根本没有什么统一战线一说。 就在这时,沈府大门开了。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沈浪,都露出了一副“痴汉”的笑容。 沈浪一见,明知故问:“各位大人,这么晚了不回家歇息,围在我府前作甚呢?” 王灿第一个开口:“沈大人征讨麓川劳苦功高,我等仰慕许久,早已想来私下拜访, 只是这段时日公务实在繁忙,今日特意有空,故备了些薄礼前来一聚,还望沈大人不要嫌弃。” 说着,他竟是凭空变出两尊金如意,笑着献了上去。 “啊对对对,我等也是这样想的。” 其余老狐狸也立马随身附和,竟是不约而同拿出了提前备好的礼物。 王灿看到这一幕,气的都快差点吐血。 原来两手准备的不止自己一人,这一个个都特码人精啊。 人情世故这块,属实被拿捏了个彻底。 此时,众人看向沈浪,就如同看财神爷一样亲热,就差上炷香开始膜拜了。 沈浪也懒得去揭穿这逆天离谱的理由,对于礼物是来者不拒。 “既然各位大人如此热情,那在下也不好驳了大家面子, 只是寒舍太小,怕是容不下诸位这么多人啊。” “无妨,我们不在意的,实在不行站在庭院也行。” 王灿顾不得许多,第一个硬是挤进了沈浪的府邸。 “沈大人,我等进屋谈吧。” “是啊,进屋吧,我等迫不及待想聆听沈大人在战场之上如何调度有方。” “沈大人莫怪,下官就喜欢小的房舍,特有安全感” 很快,近百号世家官员不给沈浪任何拒绝机会,硬是推着他挤进了别庭居。 “呵呵……” 看到这一幕,沈浪心中只是冷笑一声。 果然,人都是利欲熏心的生物,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一样的。 当夜,沈浪的府邸十分热闹,彼此之间把酒言欢,亲切的交换了意见。 沈浪肯定了大家要共同进步的恒心与毅力,给予了适当的口头嘉奖。 而几位太想进步的世家子弟,虚心听教了大陆未来的商贸走向。 算盘珠子拨动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亮。 当府门再度打开时,各人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疲惫,反而精神抖擞都笑得格外灿烂。 经过一夜的细讨之后,众人对于各行各业的生意划分有了一个明确的界限。 而且,通过沈浪对经济的分析,也让他们感觉自己眼界太过狭隘,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是永远都成不了气候。 此时此刻,这些得到承诺的世家官员都相互一笑,一起来到了沈浪经常吃早餐的烧饼店一阵合计,最后下定了决心。 “我等这就回去书写奏疏,提议政革变局刻不容缓。” “是啊,徭役劳役太过繁重,全天下的百姓实在太苦了,政革变局,当由我辈起先!” “然也,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生存如此不易,当废其税种,重新明确定义新的税收,让天下国民彻底焕发沉寂的热情。” “天下之变,当由我大楚伊始,定会流传千古,为后人所表率也。” “还是沈帝君有远见,弱冠之缨,当在青年,这等惊世语录着实令我等世受皇恩的世家子弟深感汗颜。”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工业进展不单为我等世家谋取利益,更是在为亿万国民开创未来。” “联名上书,支持陛下加大对工业的投资力度!” “我等附议!” 此刻,众人团结一致,决定要帮女帝把那些延续了好几万年的劳役、徭役以及上百种税丁全部废除。 这不是说他们被沈浪的抱负理想给打动,而是只有废除这些旧制,自己的工厂才能稳定的生产起来,获取足够的利润。 …… “陛下,这些便是那些士族想要办厂特来贿赂的财帛,共计是四十七家,折银一百七十八万两白银。” “短短一天时间,又有这么多人送钱么?” 姜梦璇收起那些钱票,不动声色地塞入御书房抽屉中,满怀欣赏的望着沈浪。 沈浪叹了口气:“天下之人熙熙攘攘,都是逐利为先,明日,朝堂政局必然会发生激烈争论, 很快会有更多的人与陛下的利益捆绑一起,卑职认为,不出几个月,陛下就可以彻底收容皇权,掌控朝政格局了。” “沈浪,朕要谢谢你,没有你,朕甚至都不敢想这一天会如此之快的到来。” 沈浪淡淡一笑:“陛下,等皇权收归那日,你可以放卑职离去了么?” 姜梦璇闻言脸色一冷:“沈浪,你要朕怎么做才能相信,朕绝对不会害你?” “唉~” 沈浪不语,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那如果朕这么做,你是不是会安心些呢?” 忽然,姜梦璇起身,走到沈浪身边俯下身子,直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一瞬间,沈浪感觉如同触电一般,抬眼对上姜梦璇那双清澈中带着温柔的眼神,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142章 差点就 姜梦璇做完一切,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居然会主动亲了沈浪。 等反应过来时,对上沈浪那震惊的目光,她脸颊顿时浮现一抹嫣红。 为了掩饰尴尬,她忙转过身,努力维持住一丝帝王的威严。 “沈浪,这样你总该相信朕了吧?还担心朕会害你么? 只要……只要你能真心对待朕,朕自然也会以真心待你, 以后大楚的江山,天下的荣华富贵,朕会与你一道共享, 朕都这么跟你说,你……你还用担心么?” 说到这里,她鼓起勇气转过身。 不想沈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瞬间两人四目再度相对。 “你……” 姜梦璇刚想开口,沈浪的双手却已经搭在了她的双肩,不由让她娇躯一颤。 “陛下,我……” 沈浪的呼吸有些急促,姜梦璇看到他眼中似乎有团火在燃烧。 也就在这一瞬间,姜梦璇脑海里浮现各种涟漪的画面。 沈浪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会不会直接亲上来? 还是把自己堵在墙角强吻? 如果是这样,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两人还没成亲啊,就要发生如此亲密的接触么,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要不要拒绝他? 可是他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若是拒绝了会不会太伤他的心了? 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填满了姜梦璇的脑海,耳根也开始跟着发烫。 而沈浪在被姜梦璇亲了后,也似乎如同着了魔一般,本能起身想要回以一丝热情。 如此近距离看,女帝真的是风华绝代,美得不可方物。 加上这段时日相处,要说一点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各种情绪加持下,终于让沈浪的理性一面逐渐压制了。 脑海深处的画面,都是第一次进寝宫时,看姜梦璇那甜美的睡姿。 二人相互对视十几秒后,姜梦璇不由退后半步。 她这一动,沈浪也被牵引着向前半步,彼此距离甚至更加拉近了几分。 直到退到御案边角,姜梦璇的柔弱细腰顶在桌沿,一个不慎仰面倾倒时,顺带把沈浪也倾了过去。 “呀~” “陛下小心” 一声娇喘轻吟,高贵的女帝已经倒在了桌面上。 好在沈浪眼疾手快,一下环住她的细腰。 但也顺势一起倒在了桌面上。 此刻,两人相互距离仅不足一寸,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甚至心跳声。 这一刻,气氛变得更加暧昧了。 “陛下,卑职……” 俯视着倒在身下近在咫尺的女帝,闻着空气中传来的幽幽清香,沈浪的意识开始逐渐混沌。 “沈浪,你别这样,万一,不好的……赶紧放开朕……” 仰面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姜梦璇呼吸越发急促,方寸早已大乱。 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全凭感知胡言乱语。 沈浪也同样如此,此时看着女帝那薄薄的朱唇只觉格外诱人,想要一亲芳泽。 眼看男人的温热的嘴唇就要贴上来,姜梦璇想要侧脸避开,但却又有一丝强烈的期待。 “算了,自己身心也早晚都是他的,他都为朕付出这么多了, 就当,就当是给他的一些奖励吧,就给他亲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想到这里,她索性什么都不去想,缓缓闭上了凤目,等待沈浪夺走自己的初吻。 “陛下,叶相求见。” 就在这时,书房外响起晴雯的声音。 她直接步入御书房要来禀报,不想刚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当场脑袋宕机。 自己看到了什么?清冷的女帝被一个男人压在御案上? 这时,处于迷情之中的沈浪和姜梦璇立马恢复理智,齐齐起身整理了起身上衣冠。 “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晴雯立马转过身,回想刚才见到的情景,也是心跳加速。 姜梦璇迅速收拾好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装,看着同样忙碌中的沈浪,心中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沈浪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无法控制做出这样的事,差点就和女帝亲上了。 一旦亲上的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以刚才自己的状况,绝对不会只是亲一下那么简单。 不应该啊,自己一向是坚定唯物主义实用派,怎么会…… 不及他多想,就听姜梦璇说道:“让叶相进来吧。” “是……” “等等……” “陛下还有何吩咐?” 姜梦璇看了眼沈浪,随即对晴雯说道:“刚才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 晴雯忙道:“请陛下放心,奴婢最近患了眼疾,没看清。” “嗯,去吧。” 等晴雯离开后,姜梦璇才回想刚才刺激的一幕,不由心跳不止。 再看沈浪,一言不发站在一旁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放肆,沈浪,你可知你刚才在做什么? 居然如此对朕,你,你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这里可是御书房,怎么,怎么能这样……” 这话说的,丝毫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反而有种情侣间才有的娇嗔。 “陛下息怒,都是卑职的错,以后不会了。” 沈浪还能说什么呢? 明明是你先亲过来,我被动反击的好吧? 至于两人倒在桌面上,那也是你牵引的结果。 当然这些话要说出来就是送命题,有时候跟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不触及原则性又无伤大雅的小事,认了就是了。 “如果没其他事,那卑职先回去了?” “不必,你且留下,如果朕所料不差,叶相此回定是要送叶辉入近卫军的事而来。” “哦?他还真送啊。”沈浪瞬间来了兴致,“这叶相可真是狠心, 居然真的敢把自己儿子送军营历练,我很想知道他儿子能撑几天。” 姜梦璇摇摇头:“叶墨管教嫡子一向十分严厉,这也是为什么叶家能成为士族之首的缘故, 族内子孙小错诸多,但却至今没有大错酿成。” 沈浪轻笑一声:“或许,这就是权臣的家教吧。” 这时,叶墨踏步走进了御书房。 “老臣叶墨,参见陛下!” “叶相免礼,入座说话。” “多谢陛下。” 叶墨入座后,直接说道:“陛下,有关麓川的战争赔款分配,六部经过这些天的研究, 已经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方案,其中二百二十万两黄金,归于陛下府库, 此回能得到如此多的黄金,让六部紧张的财政得到缓解,一切都是陛下运筹帷幄的结果。” 又有大笔黄金入库,姜梦璇自然是心情极好。 虽然已经有了沈浪的一千四百万两黄金,姜梦璇对那九百万两的分配自然不抱什么期待。 但还能再得二百多万两黄金,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叶相,这段时间有劳你了。” “一切都是老臣应该做的,对了陛下,我儿伤势已经痊愈,明日就可去上林苑新军处报到, 听闻第二批新军八千人明日刚好入伍,就让犬子也一道加入吧。” 姜梦璇看向沈浪:“沈浪,你觉的呢?” 沈浪回道:“一切听凭陛下吩咐,只是卑职要提醒叶相,新军操练极其刻苦,万一令公子承受不住……” “沈百户无需多虑,犬子要不遵军令,就按新军军规办, 若是犬子实在顽劣无法管束,沈百户可直接来告诉本相,本相会代你好好教育他的。” 这话说的十分坚定,当真让沈浪觉得叶墨是个狼人。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儿子的。 其实大家都明白,送叶辉入伍,其实等同送个人质给女帝,纯粹就是叶墨向女帝妥协的手段。 这种事心照不宣就行了,聪明人之间不需要点破。 第143章 新军入伍 翌日清晨,上林苑内外密密麻麻围满了人,一时间喧哗声满天。 这是新一批招募的近卫军新兵,一个个看上去比老一批的近卫军更加无所畏惧。 而此刻,终于摆脱屈辱的“姑娘”称号的老鸟们,三五成群站在远处看着这些新入伍的近卫军士兵,齐齐露出了一副“小媳妇儿熬成婆”的表情。 “太好了,终于轮到我们发挥了。” “是啊,这群姑娘似乎很不听话,必须得好好调教。” “待会儿找仔细些,争取选几个刺头儿杀鸡儆猴,好让他们知道我近卫军的待客之道。” 三千五百名老兵,虽然只有五百人跟着沈浪上过战场,但留在京师的三千人同样没有闲着。 沈浪带兵出征这段时间,他们的任务就是剿匪。 短短几个月时间,以金陵为中心的方圆近千里州郡,经过近卫军的扫荡后,已经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盘踞在江南各处山地的土匪据点一口气全被剿了个一干二净,效率比宗门出手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这也间接让朝廷和女帝收获了一大票民心。 同时,这些士兵也算是都见过血了,凭借手中的枪杆,各个都自信爆棚。 “呦呵,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新兵之中,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公子哥在下了马车后,看到眼前热闹的景象时,不由感到十分新鲜。 他就是被叶墨差点大义灭亲,在床榻上躺了近半年的叶家嫡长子——叶辉。 对于参军入伍这件事,叶辉其实并不抵触,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他装逼炫富的场所。 但问题是,叶墨告诉他,在退伍前得不到家里一分钱的资助,自己的生活全靠每月军饷。 这等于是要了叶辉的命。 没有钱,怎么装逼?如何结交各路豪杰! 但父亲的话,叶辉不敢忤逆,只能乖乖拖着行李,拿着一份入伍通知,来到上林苑报到。 正在这时,一声尖锐的铜哨声响起。 紧接着,张定边阴沉的走到新兵面前。 扫视一圈四周,他立马学着沈浪第一次和自己见面的模样,张开双臂热情大喊道:“姑娘们,欢迎来到地狱, 先介绍下,我叫张定边,目前担任军中校尉,也是你们这些新兵的副教官, 大家将在这里一起渡过一段难忘的时光,在正式开始操练前,我先提醒姑娘们一句, 这里的生活很精彩,但也很残酷,想要安安稳稳熬出头,最好的方式就是服从命令, 上司的话你们理解要做,不理解也要做,总之把你们的小心思都收起来,这地方, 龙得卧着,蛇得盘着,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军规办事, 当然,我也很乐意看到你们当中有些个姑娘能体现极具个性的一面, 这样也能给这枯燥乏味的军伍生涯增添些乐子。” 话音刚落,人群中立马响起一声戏谑的声音:“切,装什么装,不就当兵吃皇粮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定边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他正愁如何立威,这就有人主动送上门了? 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那个谁在说话,出来走两步。” 话毕,立马一个穿着赤膊短衫,敞着肚皮的汉子挤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直接伸出拇指一指自己:“我说的,你想怎么样?” 张定边冷笑:“看来你很不服?” “没错,我就不服,你不就比我早来几天么?牛什么牛啊?” 站在人群中的叶辉见到这一幕,顿时起了看热闹的兴致:“入伍第一天就看到这等场面,真是他喵的刺激。”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张定边见那新兵摆出一副泼皮的模样,不由把目光瞥向身侧两名警卫。 警卫立马会意,二话不说解下肩上的步枪,踱步走到那泼面前。 不等泼皮开口,枪托直接狠狠一下砸在他的肚皮上。 “啊——” 泼皮瞬间惨叫一声,整个人弓起身子。 下一刻,另一名警卫也是一枪托把他砸翻在地。 “刚才副教官的话没听清,不管你是龙是虎,到了这里都得给我盘着!” “装啊,怎么不装了!继续给我支棱起来啊!” 两名警卫放完狠话,直接对着主动冒头的刺儿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张定边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煞有介事地从腰间皮套里摸出一把刚发放的勃朗宁手枪,哈着气仔细擦拭起来。 军中只有一定级别的军官才有资格配备手枪,这是身份的象征,张定边是故意拿出来显摆的。 看着围殴的场面,听着那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人群中其余刺头儿顿时不敢吱声。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自己平日里好狠斗勇在近卫军中似乎一点都不好使,想吃这碗饭就必须听从命令。 唯独叶辉眼前一亮,看着张定边如此淡定的举止,不由心潮澎湃。 “原来逼格不一定要花钱啊?这样也行?” 顿时,他脑海里形成一副画面:张定边的位置换成了自己,自己擦着手枪,任凭军中刺头被自己的亲卫挨揍。 “我一定要混到这个程度!” 这一刻,他对父亲的安排再也没有一丝怨言,找到了新的目标。 大概一盏茶过后,泼皮鼻青脸肿地被拖到张定边面前。 “还狂不?” 张定边收起手枪,面带微笑问了一声。 “不,不狂了……” “送这位姑娘去医护队。” 下一刻,他被拖走了。 “还有谁不服,只管站出来,放心,我近卫军与其他各地旧军不同,是讲人性的, 你犯了军规就要处罚,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让你完好如初,还有哪位姑娘有想法的,赶紧说出来。” “有!” 话音一落,一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壮汉大声喊道。 “我想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吃饭?” 张定边闻言,并没有答话,而是面无表情把脸别到一边。 身边另一名警卫示意,手持哨棍立马走到那提问的壮汉跟前,一动不动看着他。 砰~ “哦~” 下一刻,警卫手中的哨棍直接戳在他肚皮上,当场痛的他俯身呻吟不止。 “该让你吃饭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吃!” “该让你睡觉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睡!”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因为你问的就是一个废话!” “直起身,挺起胸膛,给我站直了!” 警卫吼完后,立马回到张定边身边。 全场鸦雀无声,见过刚才的场面后,只要不是脑子有病,都不会再去触这霉头。 张定边环视一圈,继续问到:“姑娘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全场鸦雀无声。 “既然大家都没其他想法,那我宣布,为期一个月的新军操练将在明天正式开始, 今天,先去领取你们的军装,然后按抽签分配自己的宿舍, 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可以先熟悉下我近卫军的场地, 明天卯时正点,全体听到号响立马到校场集中, 在此之前,你们可以熟悉下我近卫军军规, 也可以找你们的前辈询问相关训练项目,这样也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我就不多说了,解散吧姑娘们,希望明天再看到你们的时候,能有个全新的面貌!” 张定边说完,潇洒的离开了现场。 “优雅,实在是他喵的优雅啊。” 叶辉满脸羡慕地看着张定边表现,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爬到他的位置。 …… “教官,这是此次新兵人选名册,合计八千四百二十二人,属下已经将他们分列有序,请您过目。” 上林苑,临时设立的将军府内,孟珙将新兵名册递交到正在摆弄一座沙盘的沈浪手中。 “辛苦了。” 沈浪接过兵册看都没看一眼,全神贯注打量着眼前的立体沙盘。 孟珙忍不住问道:“教官,这是什么?” 沈浪想也没想直接回道:“这东西叫沙盘,可以模拟所有现实中战场地形, 眼前你看到的,是麓川地形图,一起研究下吧。” 孟珙眼前一亮,立马顺着沈浪指示看去。 第144章 枯燥但充实 “沙盘?” 孟珙闻言不解,看向沈浪面前摆设的沙盘。 起初他并不在意,但细细看后猛然察觉,在这沙盘内,山川地形一目了然。 就连敌我双方的布阵方位和据点都十分立体的展现出来了。 “教官,这是麓川地形图么?” 沈浪点点头,随后拿出一根教鞭,指向一处:“你看,这片土地便是楚国扩张的新边境, 边境处有上百处简易土木堡垒构造,密密麻麻遍布在各处通往南诏的必经要道。” 然后又指向另一处:“而这里,就是麓川大王宫,也是整个麓川王国中,最为核心的区域。” 随后,沈浪又在沙盘中心画了个圈。 “眼下,中南半岛局势紧张,麓川与本土各地族群之间展开相互征伐, 而在这个时期,我军该做些什么才能收获最大的利益?不如你来说说吧。” 孟珙想了想说道:“那属下就班门弄斧了,属下以为,当将这些土木据点继续向麓川腹地推进, 把边境线安插在敌人国土上,进而控制水陆要道,凭借优势地形固守压缩敌人生存空间, 不出三年,麓川王朝必然全盘崩盘。” 沈浪欣慰地点点头:“如果把这套策略放到北方对付燕国,你觉得有几分成算?” 孟珙摇摇头:“怕是很难,第一北燕对草原掌控一向十分严密,他们不会允许有人在自己的管辖地域内建立一个个这样的据点, 第二,草原多处逐渐开始沙漠化,水资源稀缺,主要河流干道上几乎都被北燕骑兵部落所占据, 我楚军若是出塞,必定会第一时间被敌人知道, 第三,后勤压力过大,远征开拔,需要的是海量的辎重运输,成本计算下来只会是入不敷出的结果。” “是啊。”沈浪感叹一声,“说来说去还是运输成本太大啊。” 其实,沈浪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塞外所蕴含的利益价值,没办法让关内世族豪绅跟去麓川那样有积极性去开拓。 麓川属于中南半岛,当地土地肥沃,矿产丰富,且海岸线漫长,无论开拓渔业,还是建立海运贸易都能获得极大错的收入。 这些看得到的利益,自然能轻易调动起有野心的封建庄园主不惜耗费血本,甚至主动出资鼓励朝廷向外进行军事开拓了获取更大的利润。 因为地盘越大,代表所能获取的资源越多。 不想留在一亩三分地内卷到死又要进步的唯一途径,就是开拓新的疆域(市场),跳出原本压抑的环境。 但塞外草原河流稀缺,入眼都是戈壁沙漠,气候环境十分恶劣,多处并不适合耕作,根本没办法定居住人。 即便有大量优质矿产资源埋在地下,但以眼下大楚的传统开采工艺,只能在完成浅层表面矿产的挖掘,因此也无法调动民间资本前去开发的积极性。 唯一的牛羊、皮货等草原特产,也可以通过边关贸易方式,用盐、茶叶和布帛等物品轻而易举换取,也没必要非要兵戎相见。 因此,想要开拓塞外的计划,远比开拓南方亚热带地区要艰难百倍不止。 即便现在是南北铁路贯通,沈浪估计也没多少人有兴趣朝关外定居,除非…… “要是能把内燃机搞出来,也许就不一样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孟珙立马问道:“敢问教官,这内燃机又是何物?” “没什么,就是未来工业科技的产物。” 沈浪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毕竟现在跟孟珙解释,他也听不明白。 不过沈浪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塞外草原上有一样极其特殊的资源,而且储量十分庞大。 这件资源目前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其价值,但沈浪却十分清楚,未来谁掌控了这件资源,谁就掌握了全世界。 那资源叫石脂。 又或者,可以称呼它为石油。 想想还是算了,连马克沁重机枪目前都还在攻克自动击发装置过程中,眼下提内燃机技术,有些自我催眠的意思了。 十年之内,蒸汽动力注定是大楚主流工业推进模式,能吃透已经足以称霸整片大陆了。 “教官,可否将这沙盘制作方式传授与属下?” 沈浪一听,笑了笑:“那是自然,不光你们要学会如何制作,甚至近卫军中所有士级军官也要学会, 等过些日子,这部新军练成后,我打算跟陛下说一声,开设一个军校,系统性的培养你们的统帅能力。” 孟珙一听,肃然起敬:“教官,你的意思是说,要开设学校专门培养军官?” “是的!” 沈浪点点头。 “将才始终掌控在世家手中,只会影响国防的力量, 以后等时局稳定了,大楚军中的将帅全都由专门军校培养的担任, 如此用不了几年,世家掌军是局面必然会土崩瓦解, 到了那时,就是唯才是举的时代了。” 沈浪这把可以说直接跳过了眼下大楚朝堂在商议的效仿武昭国的科举制,直接施行以理论搭配实践考核为中心的全新官员选拔制度。 但这个制度想要施展的唯一前提就是,必须以最和平的方式将各地军权重新收归中央,由姜梦璇掌控才行。 失去军队的世家,等同拔去了牙齿的病猫,根本不足为虑。 孟珙身体不断颤抖,庶族能和世族一样领兵甚至为帅,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 开办军校,系统培养出一批批优秀的军事人才,只会让楚国变得越发强盛。 他十分憧憬这一天的到来。 “对了,这几天我要去管下钢铁厂的开张事宜,操练新兵的事就交给你们几个了。” 孟珙立马站直行礼:“请教官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 时光飞逝,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上林苑内…… “嗨咯隆冬呦~” “穿军装~~” “嗨咯隆冬呦~” “当大兵~~” “嗨咯隆冬呦~” “救危亡~~” 天刚蒙蒙亮,校场上就热闹非凡。 各营新兵将士在老兵的严厉指挥下,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操练。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绕着校场晨跑三公里助助兴。 涌动的人群中,叶辉实在是叫苦不迭。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新军的操练方式不能说与旧军大相径庭吧,也算是毫无瓜葛。 看似简单,可每天的训练量大的惊人不说,关键极其考验毅力和耐力。 晨跑过后,稍作洗漱便开始吃饭。 凭心而论,近卫军的伙食是他所见过所有军营中最好的,完全碾压了旧军各部。 早餐是米面白粥外加每人一个鸡蛋,还有诸多烧饼馒头,有时还会有带馅的包子。 午餐则是两素一荤一汤,白米饭管够,饭后还有水果可以补充。 至于晚餐,基本跟午餐差不多,若是第二天休假的将士,还可以要一小壶酒过过瘾。 这一天下来不说吃的有多么精致,但量大管饱,且油水充足,也难怪这些近卫军看上去各个那么精神。 除开这些,闲时还有糖果、茶叶甚至烟叶和少量干货供应,可以说近卫军在伙食待遇是碾压叶辉所知的任何一支传统旧军的。 吃过早饭,开始了一日例行的站姿走步训练,这也是叶辉最煎熬的项目。 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并且时刻保持专注,随时接受长官的命令。 对于许多人而言,甚至比那些高强度运动的项目都要折磨人。 一个时辰的军姿走步结束后,休整一刻钟后,就是枪械瞄准训练。 新兵在非战时期,一个月内是不会允许实弹射击的,必须先把枪端稳了才行。 但所有新兵必须端着枪支抵在肩膀上或站或蹲或卧,保持平稳姿势三点一线对准前方靶子。 稍有不留神偷懒,必然会遭到教官一顿臭骂甚至拳打脚踢。 本来拿到步枪兴奋不已的叶辉,在这半个月时间过后,也逐渐对此麻木了。 午饭过后,休息半个时辰。 下午开始训练体能和技战术等各方面的技能操练,管理也不如白天那么严格,可谓张弛有度。 这就进入叶辉最喜欢的环节了,尤其穿越障碍训练,全甲都是他拿的第一。 晚上,所有人都分班次开始扫盲学习。 那些有基础学识的新兵,则是学习全新的军事知识,比如:几何原理,弹道学,枪械护理、步兵穿插战术,战壕工事警备录,以及微积分等沈浪亲自编撰的军事书籍。 等到熄灯的号角吹响,才结束了一天的军旅生活。 只有这个时候,洗完澡躺在床榻上的叶辉才会感觉这一天天虽然艰苦,却又十分的充实。 “希望三个月后,我能顺利晋级,上一次战场吧。” 带着这种心思,叶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用不了三个月,很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即将让这些新兵提前体验到战争的变革。 第145章 洛阳沦陷 咯哒哒~~ 洛阳城郊山谷内蜿蜒曲折的小道上,沉重的铁蹄声回荡,震的整片大地轰鸣作响。 黄沙滚滚,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异族重甲骑兵,向山谷深处匀速疾驰。 在他们正前方,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洛阳百姓,各个面带惊恐向前跑去。 身后的异族铁骑如同在享受驱赶猎物一样,并不急着踩踏进击,而是始终保持着队形缓缓推进。 恐惧逼得这些百姓慌不择路。 “哇~” 一名妇孺怀中刚满月的婴儿发出一声凄鸣的啼哭,仿佛在预示着当下悲惨的结局不可避免。 “停!” 忽然一声长喝,为首的骑兵统领直接喝住了队伍。 他取下脸上的面甲,露出一张布满蜈蚣状伤痕狰狞的脸,眼神如同饿狼一样,贪婪的凝望这此处地形。 “呵呵……” 当那群百姓跑入空谷之内,残忍的狞笑声顿时在旷野上回荡响起。 此刻,在空谷内一片隐秘的天然掩体后,左右各自伏着一队楚国士兵。 他们几乎人人带伤,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疲态。 为首一名三十出头的青年将军,舔舐一下开裂的嘴唇,小心翼翼透过掩体向外张望一眼,只看到远处洛阳城上空,滚滚黑烟正在腾起。 青年名叫韩羽,镇守洛阳前线的偏将军。 看着那燃烧的城池,韩羽眼中满是凄凉和悲愤。 忽然,他身旁的副将一把将他拉回掩体内:“将军,赶紧走吧,再不走就都走不了!” 青年将领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辜负了朝廷信任,辜负了叶相嘱托, 洛阳丢了,害得全城百姓遭难,我还有什么脸面回京面圣,去见叶相啊!” 一旁的副将立马劝道:“韩将军,洛阳失陷责任根本不在你, 都是张谅这狗娘养的玩忽职守撤去城房,导致羌人连夜偷袭了洛阳, 毕竟这样的局面是谁也不会料到啊,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立马回京, 向朝廷,向叶相说明眼下的情况,速请王师来援才是最重要的!” 韩羽低头默不做声,心中很是不甘。 “唉~” 一声轻叹,他重重一拳砸在岩石上,顿时扬起一阵沙土弥漫。 “全军……” 可就在他准备下令撤退时,耳畔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和哀鸣。 伴随而来的,是马蹄践踏的回荡,以及刀剑相互碰撞发出的铮吟声。 韩羽一惊,和副将一起探头向掩体外望去。 这一望,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前方百姓惊恐的四下逃窜,在他们身后,全覆甲胄的西夏骑兵正策动战马缓缓逼近,慢条斯理地将追上的百姓劈翻在血泊之中。 山谷内到处都充斥着绝望的凄喊声。 女人孩童的哭喊,男人的喝骂,以及人临死前那最为绝望的凄嚎,无一不刺激着韩羽的神经。 “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啊!” 副将急切催促韩羽赶紧撤退。 “他们,都是洛阳城的百姓,也是我大楚的百姓啊!” 韩羽的牙齿几乎咬出血来。 “身为保卫一方国土的将士,本将军岂能眼睁睁看着黎民被敌人如此践踏屠戮!” 副将顿时明白了韩羽的意思,立马劝道:“将军,我们眼下没办法保住他们,兄弟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难道你又想他们去白白送死么?” 韩羽闻言,扫了圈四周疲惫的将士。 此刻,他们正用一脸征询的神情凝望着自己。 两千人的队伍,最后杀出重围,就剩这不到百人了。 这些将士在面对西夏上万铁骑的冲锋进攻,没有一人退缩,没有一人投降,硬是顶着铁骑冲撞和弓弩攒射,追随自己奋力杀出了重围。 韩羽清楚,若是继续留下来会有什么后果,这剩余的兄弟注定凶多吉少。 道理他都懂。 但…… 他真的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在敌人铁蹄下沦为一摊肉泥。 “愿意留下的,跟我去救他们,不愿意的,跟着李靖(副将)向京城撤退吧, 这回留下的必然九死一生,身为你们的将军,我绝对不会阻拦,去留全凭你们自己决定。” 说着,他把一封染血的信件递交到李靖手里:“李副将,若是你们能顺利撤回京城,就将这封信交给叶相,他会保下你们的。” “韩将军!”李靖一把将信推了回去,“末将知道你不忍见那些百姓遭难, 但请你仔细看一眼,那些骑兵并不急于赶尽杀绝,这明显就是在诱使我等现身啊,不如……” 他顿了顿,随即拱手:“不如让末将留下拯救百姓,你带大家回京师向叶相说明!” “没用的!”韩羽苦笑一声,“身为前线领兵参将,我弃城而逃已是死路一条,无论回不回去都会死, 与其死在刑场上,还不如战死疆场,这样也能留个忠烈的名声,不要再劝了,按我吩咐去做,这是军令。” 说完,他再度看向那些下属:“兄弟们,要走的赶紧走, 这次留下拯救百姓可谓九死一生,我韩羽不会勉强你们!” “我等愿意追随将军!” 不想,剩余的楚军士兵竟是没有一人退缩,齐声愿意跟着韩羽赴死! “好!兄弟们!如果有来生,我们再一起做兄弟!” 韩羽十分欣慰,随即起身拔出长刀,冲远处追击的西夏骑兵大吼一声:“胡贼,你爷爷韩羽在此,欺凌老弱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冲我来啊!” 下一刻,西夏骑兵齐齐停止追击百姓,而是二十骑一字排开,铮亮的马刀齐齐搭在肩膀上,狞笑着看向韩羽方向。 “王师,是王师!” 原本惊慌失措的百姓,在看到不远处韩羽身后的“楚”字军旗后,如同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丝曙光,前赴后继向他的方向奔去。 “乡亲们,快走,我们会拦住他们的,逃,逃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让这群畜生再抓住了。” 韩羽大声对路过的百姓宽慰后,带领最后的残军迈步向前一踏,大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呵呵……” 西夏骑兵的将领看到这一幕,眼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出击!” 一声令下,骑兵开始缓缓如林推进,宛若泰山压顶之势向那群官兵袭去。 …… 未央宫,太极殿内。 “夏国举兵二十万攻打洛神关,洛关守将惊惧弃城而逃,进而导致洛阳门户大开, 胡骑兵扣洛阳,太守张谅连夜弃城逃亡蜀地,致使洛阳七万守军群龙无首, 本可坚持三年的城池,短短三日就被胡兵所破, 城中百姓惨遭屠戮淫掠,更有十万平民被劫掠北上为奴,这就是我大楚的兵事么?” 太极殿上,姜梦璇罕见的震怒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城坚墙固,又有雄关阻挡的洛阳城,竟是如此轻易就被攻破了。 回想远征麓川凯旋才一个月,就遭受这样一个沉重的打击,女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当然,相比自身影响力,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洛阳城内百姓的凄苦遭遇。 一想到这些,姜梦璇只觉得心中堵的实在是慌,看向群臣的眼神充满了寒霜。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其中脸色最凝重的,莫过于是丞相叶墨了。 “报~” 忽然,一名侍卫来报。 “启禀陛下,金陵城西门外十里,发现上千流民安营歇息,有一名自称是河洛偏将,韩羽的将军,言要见一面叶相。” “什么?韩羽!” 叶墨一听,顿时情绪激动,也不顾君臣礼仪,立马上前抓住侍卫的肩膀。 “你是说,那将军叫韩羽?”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 叶墨立马对女帝行礼:“陛下,老臣恳请陛下恩准,去城外见一眼韩羽。” 姜梦璇玉眉一蹙,旋即道:“叶相不必着急,朕与你一块前去!” 第146章 大楚万年,陛下万岁 金陵城十里外旷野上,从洛阳城逃难的百姓,三五成群围坐一团。 他们眼神麻木,浑身上下透着肉眼可见的疲态。 经过一个月时间的长途跋涉,这才艰难摆脱西夏追兵,来到了金陵近郊。 而护送这些百姓的将士,就是韩羽本部残余人马。 此刻,全军上下经过一路血战,连同韩羽、李靖在内,合计一共是二十六人。 这是最后的河洛守军,镇守楚国西北门户的精锐。 “还有干粮么?” “没有了将军,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喝了。” 韩羽嘴唇干裂,面色苍白,身上的甲胄早已与骑兵交战中破裂不堪。 可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依旧是眼前这些一路护送的百姓。 李靖掏出空空的干粮袋,向韩羽摇了摇头,无奈叹了一口气。 “将军,为何不再前进,只要再走十里路,就可以抵达京师了。” “洛阳失陷,我有何面目去见陛下,再往前就是金陵地界,只希望朝廷能收留这些百姓,赦免兄弟们溃退的罪责。” “将军,这是张谅狗贼的错,和你真的无关啊!” “不要说了,身为城内守将,我一样负有责任。” 韩羽看向金陵方向,眼中充满决然。 “我之心愿,就是希望有朝一日,王师收复旧都,社稷永存,其余……” 他轻叹一口气,瞳孔中,远方地平线上浮现一阵滚滚烟尘。 “其余,已无憾!” 韩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远方那面“楚”字大旗是那么的娇艳夺目。 “驾~~” 得知韩羽归来,叶墨这把老骨头是玩命的催动马鞭,快速向难民所在逼近。 身后,女帝一身戎装,同样骑于战马之上,与叶墨并肩驰行。 这是她今生第一次策马扬鞭,却丝毫没有半点不适。 唯独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感受到叶墨此刻神情从未有过的激动、紧张。 等朝廷大军抵达难民聚集地时,叶墨立马向女帝拱手:“陛下,请允许老臣先行一步。” 姜梦璇拉住马缰,身后随行禁军也齐齐喝止了胯下战马。 “嗯。” “多谢陛下。” 得到允诺的叶墨,一个纵身跳下马背,急匆匆向难民聚集地跑去。 不等他张口呼喊,就见韩羽已先一步来到叶墨跟前十步,随后直接单膝下跪,抱拳喊道:“叶相留步!” 叶墨一怔,脸颊不住微微抽搐。 “叶相,学生愧对您的教诲,没能保住洛阳城,致使城中百姓惨遭胡人奴役,请叶相恕罪!” 说完,韩羽放下另一条腿,直接向叶墨重重磕头。 叶墨顿时两眼通红:“韩羽,你活着就好,起来,赶紧起来,本相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快起来!” 可韩羽并未半点起身的意思,只是抬头对叶墨说道:“叶相,学生临阵脱战自知罪无可恕, 在这种时候本不该提过分要求,但还是请叶相看在学生二十二岁就开始镇守洛阳,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能答应学生两个条件!” “什么都不要说了,赶紧起来,有什么话回京跟陛下去说。”叶墨忙道,“陛下得知你到来,特意亲自来迎接你,韩羽,你还没见过当今陛下吧,她……” 叶墨颤抖着摊手指向身后女帝所在的位置:“陛下亲自来迎你了!” 韩羽顺着叶墨所指方向望去,就见几十步外一面金色大纛下,隐隐浮现一骑娇艳。 “陛下……” 轻唤一声,他惨淡一笑。 “陛下万岁!”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韩羽朝着女帝方向呐喊出声,随后再度俯身拜去! 姜梦璇见到这一幕,策马缓缓向韩羽所在驰行过去。 此时,韩羽起身,对叶墨说道:“叶相,学生有两件事要恳求您,望您务必答应!” “本相说了,有什么话起来跟陛下去说。” “不,学生这般模样,无颜去见天子,只能最后厚着脸皮向叶相恳求了。” “好,你说,你想说什么,本相一定答应你!” 叶墨从未如此紧张过,看着韩羽模样完全失去了一位权臣应有的冷静和稳重。 “叶相,这些百姓都是好不容易从洛阳脱身,跟随学生逃至此地,望叶相不要为难他们。” “这个自不必你说,本相也会妥善安置他们!” “还有,西军第二营的兄弟都不是孬种,是学生下令突围才撤退的,望叶相也不要为难他们。” “本相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而且护送百姓脱险,他们都是有功之士, 朝廷怎么会怪罪,嘉奖还来不及,韩羽,你不要往心里去,赶紧起来随我面圣!” 叶墨猛然间似乎察觉了什么,神情顿时紧张不已。 见叶墨答应了条件,韩羽凄惨一笑,随即拔出军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韩羽!你不要做傻事!” “学生愧对恩师,愧对朝廷,致使洛阳百万生灵涂炭,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陛下!末将在九泉之下,祈祷王师西进,收复旧都打破胡虏那一日, 大楚万年,陛下万岁!” 话毕,韩羽决然往脖颈狠狠一划。 瞬间,鲜血飘洒。 “将军!!!” “韩羽!!!” 李靖、残存的将士以及叶墨见到这一幕,齐齐惊呼出声。 马背上的姜梦璇见到这一幕,同样深感震撼。 “韩羽啊……啊……” 叶墨不顾一切扑到韩羽的6尸身边,推开李靖等人,失声痛哭起来。 “孩子啊,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为什么啊!” “你这一走,何日才能收复长安啊……” 他老泪纵横,如同失去一位亲人的孤家老人一般。 即便是姜梦璇,见到这一幕,也是颇有触动。 她定了定神,当即下令:“传朕口谕,着令户部、工部相互配合安置百姓,另,让兵部接管西军将士,带往西郊园林养伤。” “遵旨!” 身后的臣属立马按照女帝吩咐去做了。 姜尚贤上前一步:“陛下,叶相这边怎么办?” 姜梦璇看着尚在悲痛欲绝中的叶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让叶相好好静一静吧。” 就在这时,远处一骑绝尘。 李瀚云立马领兵守在女帝跟前,冲前方大吼:“何人胆敢冲驾~停下~” 来骑一见,当即翻身下马,快步来到李瀚云跟前摘下身后悬挂的信筒。 “荆州来报,夏国遣使,不日即将抵京面圣!” 李瀚云接过竹筒,转身递交到姜梦璇面前。 “使臣?面圣?” 姜梦璇面若寒霜,随即轻哼一声。 “宣,令沈浪回宫,朕倒想看看,夏国使臣今回到底想要如何给朕一个交代!” 说完,她又看了眼叶墨,以及齐齐跪在地上哭泣的难民,一言不发策转了马身。 …… 蜀地,渝州蜀王府。 二十五岁的蜀王姜崇,站在一口鱼缸前,饶有兴致地跟一条金色鲤鱼嬉戏。 片刻功夫,一条儒雅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其身后。 男子面冠如玉,淡定的气势中彰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殿下,洛阳城已经按计划那样,被西夏攻破,想来现在大楚朝堂一定为此震动不已。” 姜崇闻言,丢饲料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冷笑一声。 “张谅办事倒是靠谱,就让他留在蜀地吧。” 话毕,他拍掉手中鱼饲料,转身看向那儒雅公子哥。 随后,走到叶凡身边问道:“你说,如今朝野震动,我那好皇妹,会不会召我这当皇兄的入京呢?” 叶凡回道:“应该不会,女帝是绝对不会允许藩王入京的,这是任何一位帝王的底线。” 姜崇冷眉紧皱:“那你说我此时起兵直取金陵,有多大胜算?” 叶凡摇摇头:“殿下,此时起兵是下下之策,楚国眼下虽然动荡, 但根基尚稳,世家还是偏向法理正统性,而殿下最终还是会被打为反贼, 不如且看她如何化解此回西夏进犯,再做定夺也不迟。” “哼。” 姜崇冷哼一声,眼中透着狠厉。 “皇位,本来就该是我的,都是父皇太偏心。” 叶凡平静回道:“殿下也不用太过纠结,皇位,早晚都是属于您的。” “嗯。” 姜崇应了一声,旋即又道:“我等唆使西夏王庭进攻河洛的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吧?” “除了张谅,所有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那就好,看好张谅,不准他离开蜀地半步。” “遵命。” 叶凡离开后,姜崇转身进入书房。 在一处暗门后按了下机关,一条密道缓缓浮现。 进入内中,顿时珠光宝气迎面。 只见正中央衣架上,挂着一件龙袍,再往后则是镶金的龙椅。 他换上龙袍,坐到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百官朝圣膜拜的景象。 “众卿家免礼,即日朕登基大统,大赦天下,哈哈哈。” 在自我幻想的意境中,姜崇空虚的内心,总算得到了些许满足。 第147章 战还是和? 未央宫,宣政殿内,群臣汇聚,开始讨论有关针对洛阳失守,对夏国战还是和的激烈争论。 “洛阳失陷!大楚西北门户已大开,若不及时阻止夏国东进,江山危矣! 臣以为当调遣全国大军共同北上,与夏国决一死战方能保住大楚社稷啊!” “夏国来势汹汹,此时冒然开战,只会让我楚国陷入被动,臣以为还是与夏国和谈为上。” “臣也附议,夏国此举目的无非就是要河洛之地,暂时答应他们便是了, 相信夏国只要得到自己所要,定会领兵西撤,等时机成熟再伺机发兵夺回。” “尔等还是我大楚朝臣么?强敌入侵却不思抵抗,反想着如何取悦敌酋?” “你们身为大楚朝臣,尚未开战便开始言降跟敌国摇尾乞和?当真可耻至极。” “我等可耻?好,既然说要打,那么我想问一句,你打算怎么打? 二十万铁骑虎视眈眈陈兵壶口关,一个不慎便有关失社稷崩塌的风险, 真要到了那一天,你们可承担的起这份责任?” 大殿上,主战派跟主和派相互嘴炮攻击,闹的是不可开交。 坐在御案前的姜梦璇一脸清冷环视四周,并没有出言前去阻止。 落座于阶下的沈浪却是根本没有半点要参与争论的迹象,只是默默翻阅着手里一本《演兵手册》。 “太后驾到~” 忽然,内侍一声高呼,太后姬玉曦在容嬷嬷搀扶下,优雅进入宣政殿。 她一来,原本喧哗的景象顿时消弭下来。 沈浪只是微微抬眸瞥了一眼,便继续低眸看向手里的册子。 脸上表情始终如一,仿佛眼下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姜梦璇起身欠身行了一礼:“母后怎么来了?” 姬玉曦道:“哀家能不来么?夏国这都杀入我大楚境内,后宫之中都人心惶惶, 哀家要再不出面,恐怕这江山社稷就要不保了。” 说这话时,她看了眼身侧坐而不立的沈浪,眼神里透着一丝细微的不满。 “母后多虑了,夏国虽然来势汹汹,但朕和各位臣功会商议出解决的办法,还请母后坐镇后宫,莫要参与国事。” “皇儿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礼仪做什么? 夏国蛮子野蛮成性,各个都是从马背上长大的, 如此虎狼之师,我大楚兵锋如何抵挡? 哀家知道,前些日子大军刚在南边打了胜仗, 但西南那些土司如何跟夏国相提并论,犹记玄帝一朝,算是我大楚国力最鼎盛时期吧? 结果呢?百万大军硬是没能挡住十万羌人进犯,不得不迁都金陵以保社稷, 现下我大楚国力远不如玄帝朝,又当如何敌之啊?” 姬玉曦的话,立马获得了殿内主和派的附和。 这让姜梦璇脸色有些不悦,她已察觉到姬玉曦这是打算借机参摄朝政了。 此时,若是再提什么后宫不可干政这类话术,也会引起殿内不少文臣的反弹。 “那依母后之见,眼下当如何为好?” 姬玉曦一听,立马说道:“皇儿啊,国家大事哀家不怎么懂,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入此宣政殿, 但事关楚国社稷,哀家就只能斗胆逾越,向皇儿提个建议,当同时做好战跟和两手准备。” 姜梦璇:“请母后示下。” 姬玉曦缓缓说道:“这第一嘛,着手与夏国和谈,看看他们提出的要求,只要条件合适,就尽量满足他们, 夏国蛮子虽然野蛮成性,但本质不过是以此要些钱粮财帛,大不了再赐其一些土地, 再选几位宗室女眷前去和亲,他们得了便宜也就撤兵了。” 姜梦璇闻言,精致绝美的脸上,逐渐浮现一抹寒霜。 但姬玉曦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这第二嘛,也得做好另一手准备,万一夏国狼子野心不愿撤军, 我等也不可姑息,当调遣各路勤王之师入京震慑敌国,哀家以为蜀地之兵骁勇善战,地势又与夏国最为接近, 皇儿与蜀王又是自家人,最是适合的调遣对象,皇儿可拟一份调令,令其领兵入京,稳定朝局。” 这话一出,殿内不少人这才反应过来。 姬玉曦这是借此机会要控制京师,算盘珠子都拨在脸上了。 调藩王入京勤王?这不是自毁社稷么! 吕麟立马起身向太后拱手:“太后娘娘,我朝祖制,藩王不得擅离封地,否则视为谋逆!” 姬玉曦:“蜀王这是入京勤王守护社稷,何来违反祖制一说,何况这都什么时候了, 哀家一介女流都知道眼下情形刻不容缓,再循规蹈矩, 楚国社稷都要拱手让人了,这难道就是尔等身为朝堂重臣愿意看到的局面?” 一番话,直接说的吕麟哑口无言。 殿内不少官员也开始纷纷附和姬玉曦的建议。 “陛下,当务之急暂且听从太后娘娘的建议吧?” “陛下,社稷为重,蜀王麾下多能征善战之士, 蜀地剑宗弟子更是独步天下,若是由蜀王入京, 夏国贼子定然不敢冒进。” “还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亿万黎民百姓,暂宣蜀王入京吧。” 面对群臣几乎一面倒向姬玉曦,女帝心中顿时一沉。 一旦姜崇领兵入京,真就会被一步一步架空权势,沈浪为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局面就会彻底化为泡影。 可要是不答应,眼下情况又该如何应对? 姜梦璇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境。 啪——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书册拍案声在宣政殿内响起。 所有人几乎都是心头一颤,向着声源方向望去。 只见沈浪正面无表情打量着殿内群臣,嘴里不时发出一阵轻哼声。 姜梦璇见到此景,心中顿时大安。 “差点忘了,朕还有沈浪在,何必那么担心?” 姬玉曦脸色一沉:“沈宣慰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 沈浪缓缓起身,走到殿前,向女帝行了一礼。 起身后,直接对群臣说道:“依微臣之见,方才但凡说要主和,言降,割地,允许藩王入京的官员,都当斩首示众!” “另外,即便我大楚国势再弱,土地可以丢,钱财可以给,唯独人,断不会送,和亲?哼哼,言之者当诛也!” 此话一出,那些主和派顿时脸色阴沉。 不过下一刻,他又把矛头指向了主战派。 “另外,主战的官员也该予以重罚,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搞清楚眼下敌军动向就喊打喊杀,只会让将士白白送死。” “开战前当先熟悉敌人兵力部署,粮草辎重,以及真实战略意图,做好充分准备才能调动资源备战,而不是站在朝堂上激情澎湃的指点江山。” 这话说的那些主战派也是面红耳赤。 一时竟分不清沈浪到底站哪边的。 姬玉曦怒道:“大胆,此乃宣政殿,岂容你如此放肆……” 沈浪话锋一转,直接打断姬玉曦:“太后既然知道这里是宣政殿, 那就更应该清楚此地乃是谈论朝局国事的地方,什么时候轮到后宫来参与了! 太后未经宣诏擅自入殿妄议朝政,按我大楚律法当削去后宫主位,打入冷宫或送往庵堂为尼, 敢问太后,你是打算选择哪座古刹度余生?微臣好提前去为你准备,嗯?” 沈浪冰冷的一番话,化被动为主动,直接扭转了对女帝不利的局面。 “你,你……哀家……” 姬玉曦瞬间被沈浪的气场震慑,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眸,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光是姬玉曦,就连女帝此刻也被沈浪这种先声夺人的气势给震的心如小鹿乱撞,蹦跳不已。 “请太后回避,此地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若是再有下次不宣而入,微臣就只能用大楚律法来对待太后了, 毕竟精卫司的牢饭,想来太后也不愿意再去品味对吧?” “好,好好好。” 姬玉曦气的瑟瑟发抖。 “哀家好心来帮尔等渡过难关,既然你等不领情,那就当是哀家自作多情了。” 说完,姬玉曦立马逃也似的离开了宣政殿。 沈浪身上展现的那股莫名气质,让她由衷感到忌惮。 第148章 唯一选择 “好了,碍事的走了,现在请诸位大人听沈某一言。” 气走姬玉曦后,沈浪直接把目光看向在场众臣。 “首先,言和、言降的几位大人,我想问一句,你们可知道我楚国疆域有多大?” 百官一愣,随即立马有人说道:“大楚山河延绵万里,何其辽阔。” “是啊,何其辽阔,说的可真好,那么我再想问一句, 我大楚边境的关隘防御工事和内部比,到底哪个坚固?” “自然是边关更坚固,沈宣慰,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需要我明说么?” 沈浪眼神瞬间一冷。 “坚固的边关都被攻破了,敌人要想驰骋中原各地难道还有难度么? 大楚的工事防御全部都在边关,边关一破,剩余的中原城池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这时候言和割地,也许能换来短暂和平,但我大楚的聚集城镇就彻底暴露在敌人兵锋之下, 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纵骑南下驰骋,包括京师在内,所有平原地带都成为了敌人的马场, 这是诸位愿意看到的场景么?” 那些主和的官员闻言,仔细一合计,顿时羞愧的低下了头。 姜梦璇静静望着沈浪,一句话也没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一名官员忍不住道:“我大楚也并非第一次割地,远的不说, 就说陛下初登基时……并州北部三郡,不是割让给……给燕国了么……”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小心翼翼看了眼女帝的神情,生怕她龙颜大怒。 毕竟,割让三郡求和,这算是女帝登基以来的最大污点,在民间可没少被人口诛笔伐。 直到近卫军在麓川得胜归朝,开拓疆土三百里,声望才逐渐扭转。 好在姜梦璇依旧面色冷清,看不出脸上有任何表情变化。 沈浪一听,不屑轻哼一声:“塞北三郡本是北燕领土,并州大军与燕军为此来来回回争夺了十几年, 一直到朝廷与燕国议和前,都未曾有真正确立归属, 敢问这位大人,你提这件事想要表达什么? 退一万步就算是我楚国疆土,这撑死也就失去了三郡要塞, 还是在敌国领土上,顶多也就是一个战事不利之罪, 跟割地求和有着本质区别,你若是连这都敢拿出来说事, 那本官建议大人最好亲自去并州大营, 亲自跟那里镇守边疆的将士去谈,看看他们会不会把你凌迟碎尸万段。” 官员立马闭嘴,怎么也没想到沈浪居然会三言两语就把女帝登基之初的所作所为给“洗白”。 即便是再不服,此刻也只能憋着。 姜梦璇非常感激地看了眼沈浪背影,只觉心中一股暖流淌过。 割让三郡一直都是她内心不愿直视的污点,满朝也只有沈浪敢于这么维护自己。 “何况土地再多,也总有割完的时候,今日割一地,明日割十城,割到后来割无可割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亡国了,难道诸位就想这样眼睁睁看着敌人把我大楚的江山全部割给一群外族,然后看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去当奴隶? 现实点吧!这个时候言和,就是最愚蠢的决定,也就当今陛下仁慈,要换其他君王,你们九族被诛都算是轻的!” 看着这群垂头丧气的求和派,沈浪只觉的心累。 无数历史甚至各行各业都证明了,无意义的乞降只会让原本可控的局面变得无法挽回。 这些道理任何一个正常王朝国家都明白,眼前这群文武会不知道割地求和的影响? “总之,割以治国永远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因为在这时候示弱只会增加敌人的气焰。” “既然敌人要战,那我等便战就是了,楚国还没弱到需要摇尾乞怜的地步。” 话音一落,户部尚书林宇立马出列:“沈大人所言,本官深以为然,但我大军刚从南诏凯旋班师, 这才短短两个月又重开战端,目前我户部一时间实在无法调筹那么大一笔军资。” 吕麟闻言立马问道:“这不对吧林大人,上回户部刚分得二百六十万两黄金,这才多久,怎么就财政拮据了?” 林宇一摊手:“吕大人,眼下大楚各地都要用钱,二百六十万看上去虽多,但平摊到南北两地,还能剩几个钱? 其他先不说,光河道淤泥清理拨款工部就足足四百万两银子,不信你问工部上个月是不是刚领过。” 吕麟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把矛头指向工部尚书李有才:“李大人,我记得你工部也分得了八十万两黄金吧,这么快就不够了?” 李有才:“吕大人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工部要负责修路、开荒、办厂、采购等各方各面, 钱到手还没捂热几天,差不多就都发出去了, 倒是吕尚书,这用兵的钱也该你出才对,你兵部这次也分得了一百九十八万两吧?” 吕麟:“兵部的钱都用去研究聚灵阵和发放边关军饷了,目前账上也是没剩多少钱。” “行了,都别争了。” 沈浪开口打断了几人:“这次与夏国开战不需要动用你们一兵一卒,由陛下的近卫军亲自迎战。” 姜梦璇闻言一惊,忙道:“近卫军新兵才操练不过月余,如此快就上战场,会否太过操之过急了?” 新军是姜梦璇稳固朝野的根本,她不想有任何闪失。 沈浪;“陛下,战场才是是练兵最快的捷径,请不必担心,微臣对新军有足够的信心,能打赢这一仗!” 听沈浪这么说,姜梦璇逐渐也放下了心。 这时,吕麟忽然开口了:“陛下要动用近卫军,臣等自然无话可说,敢问陛下,当由谁领兵合适呢?” 姜梦璇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近卫军自然是由沈……” 但话到嘴边,她却顿住了。 和沈浪得婚期只剩下一个月了,宫内新修的婚殿也快竣工了,这时候派沈浪领兵,岂不是婚约就要延期? 何况,沈浪刚从南疆凯旋不到两个月,再让他领兵出征合适么? 可是不派沈浪,还有谁能领兵? 自家皇叔?算了吧,不靠谱。 而且,若是把近卫军兵权交出去,怕是要收回来就困难了,除了沈浪,对于其他人女帝根本不放心。 见姜梦璇陷入两难境地,吕麟拱手道:“陛下,臣举荐汤昭为近卫军首领,迎战夏国!” “朕不允!” 姜梦璇直接拒绝。 “陛下,汤将军也曾见过近卫军作战模式,一定可以率领近卫军旗开得胜!” “汤昭未曾熟悉近卫军操练,何来可以领兵之说,朕不允,休要再提!” “陛下……” “朕说了,此事休要再提。” 吕麟眉头一皱,其实他就是不想让沈浪继续立功了,也的确起了心思要把近卫军兵权从女帝手中骗过来。 当然,他倒也不是为了私心,而是想借近卫军模式,刺激大楚上下开始军改。 眼看君臣马上就要翻脸,沈浪直接劝道:“陛下,吕尚书,出征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决定的, 夏国不是派遣使臣进京么,姑且就看看他们会提出什么条件,再做准备也不迟。” 女帝:“曹尚书,西夏使臣到哪里了?” 曹仙芝:“回禀陛下,西夏使臣距离京师不过五十里,明日就会抵达。” “明日使臣到京,直接带来朝堂。” “微臣尊旨!” 第149章 我替你们选 “夏国使臣赫连琼,见过美丽动人的女帝陛下!” 翌日,夏国使臣准时出现在太极殿上。 在见到龙椅上的姜梦璇一刹那,使臣赫连琼顿时惊为天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西夏到底是羌人国度,没有儒士文绉绉的表现,对于漂亮的女人那是丝毫不吝赞美。 当然,这种赞美通常也是有代价的。 “陛下,您知道么,您的美貌若是在我夏国境内,一定会让所有贵族神魂颠倒, 您就如天上的月亮,洁白而又高贵,让女人远远观望一眼,就会自惭形秽。” 如此露骨的话,顿时引来朝堂上下一致批判。 “你这使臣太过无礼,陛下岂是你能随意评头论足的?” 赫连琼一脸无所谓:“我西夏民风就是如此,任何想法都不会藏着掖着, 见到美人就敢当面夸赞,还敢主动求爱,跟你们楚人这些表里不一的行径可不一样, 即便是女帝陛下,我们也是直言不讳表达仰慕之情!” 姜梦璇心中对赫连琼这“特情”的态度非但没有好感,反而觉得一阵反胃的恶心。 她望了眼阶下的沈浪,却见沈浪面无表情,右手却缓缓伸到了腰后。 于是,她直接对赫连琼说道:“使臣还请解释一下,贵国为何背约占我大楚疆土?” 赫连琼右手按在胸口,躬身行了一礼:“陛下,其实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我大夏国主见洛阳太守太过腐朽,其继续担任下去只会影响两国邦交, 所以国主才命大军替大楚接管洛阳城,未能提前通知还请陛下见谅。” 姜梦璇冷笑:“是这样么?那么现在贵国可以从将洛阳撤军,将城池归还我大楚么?” 赫连琼道:“陛下,国主来时向小人提及,洛阳城中大小官吏一直都对我夏国有很深的成见, 这次国主派遣小人面圣,是想替陛下暂管洛阳城,并希望贵国能再为我夏国勇士每年额外提供二十万石粮草。” 吕麟一听,肺都快气炸了:“哈哈,当真是笑话, 夏国霸占我楚国疆土不说,居然还想要我楚国为你们提供军粮,你在做梦么?” 赫连琼似乎早已料到这种场面,依旧平静地说道:“我家国主说了,如果贵国不愿意答应我们夏国的条件, 那战争将继续持续,直到贵国愿意全盘接受我们的条件为止,我们夏国人没有那么多想法, 只要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能给,就可以安然无事,不给,那就我们自己去拿!” 满殿瞬间沉寂。 壶口关若破,战火必将延烧到经济发达的定居地区,会对楚国将是毁灭性打击。 一时间,谁也不敢冒然开口谴责赫连琼了。 而赫连琼也是趾高气昂的站在原地,开始以一副胜利者姿态自居。 “呵呵……” 沈浪闻言,却是忍不住轻笑一声,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取出腰后的匕首,开始仔细擦拭起来。 姜梦璇玉眉轻蹙:“你夏国还有什么条件,不妨一起说来听听。” 赫连琼立马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卷轴,摊开后念了起来。 “夏国国主,向大楚女帝表达最真挚的善意, 为了两国邦交能更近一步,请大楚女帝陛下解除与夏国之间的宗属关系, 并以兄弟之邦平等交流,还请大楚女帝承认雍、凉二州永久归属大夏,尊称国主为帝。” 这条件一出,群臣是敢怒不敢言。 夏国虽然自治一体,但与大楚之间一直维系的是宗属关系。 现在,夏国国主李少昊已经不满足于当大楚的藩属国,打算自立一国为帝跟楚国平起平坐了。 姜梦璇捏紧了玉手,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继续听他说下去。 “另外,请大楚割让河洛以西所有国土,并暂代大楚接管洛阳城。” “为了防止两国彼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还请囤居壶口关的楚国将士不可超过五千人。” “雍凉地区土地贫瘠,还望楚国每年能支援我大夏国一百五十万石粮草,以及十万匹布帛。” “最后,希望女帝与宗室之中,择选一位适龄貌美的公主,与我国主之子联姻,如此彼此便可更加巩固友好关系。” “只要陛下能答应这些微末的条件,相信以后大夏和大楚之间便能结永久之好,永无战争。” 这些条件无一不在挑战楚国底线,气的整个朝堂文武瑟瑟发抖。 就连女帝,即便她修养再好,此时也处于发作边缘。 最后使臣更是贪婪的看向姜梦璇,恬不知耻道:“若是美丽的女帝陛下愿意以身下嫁,那么夏楚两国定能结百年之好,还望女帝陛下仔细斟酌!” 这种疯狂在死亡边缘试探的话语,不光姜梦璇自己,就连百官都觉得羞愤难忍。 “说完了?” 就在赫连琼神采奕奕,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楚国朝臣时,沈浪一声冷哼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气氛。 他起身缓缓向他走去。 “你所提所有条件无一不在挑战我楚国底线, 本官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楚国一不和亲,二不割地,三不赔款, 小小番邦蛮夷,不过仗着一些阴谋诡计占了些便宜而已,哪里来的资格敢在自家宗主面前如此放肆? 若非我大楚礼仪之邦,明王道之法,就你这种野人连跪在殿内面圣的机会都没有, 要战是么,那楚国就陪你战到底,我倒想看看,你区区一介蛮夷番邦,如何能与大楚亿万百姓周旋到底。” 赫连琼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眼沈浪,旋即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胆敢如此出言不逊,侮辱我大夏, 哼哼,就不怕我二十万大夏铁骑踏破壶口关,兵临你金陵城下么?” “你可以来踏一个试试!”沈浪神情阴冷无比,“你那套可笑的说辞真能瞒过我大楚满朝文武? 从你部兵马进军速度,本官就可以判断出你夏国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纵入深境七百里,战线拉长不说,也早已是人困马乏,粮草短缺, 而守卫壶口关的将士以逸待劳,你们真要能攻下来,就不会跑来和谈了, 说到底,夏国上下就是一群流氓地痞组成的混子而已,没有任何底蕴可言, 有什么面目跑京城来狺狺狂吠?我大楚要灭你,不过弹指之间。” 赫连琼顿时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没错,夏国铁骑如今推进到壶口关下就已经出现粮草严重短缺的迹象。 正是因为知道短时间内无法速克壶口关,这才遣使来谈判。 不想,自己的筹谋居然如此轻易就被识破了? 跟赫连琼的诧异不同,朝堂文武在听到沈浪的话后,吓得魂都快丢了。 这个沈浪是真的不怕惹恼了夏国人? 虽然这话说的扬眉吐气,着实让人热血沸腾。 但万一把人逼急了,夏国开始疯狂攻打壶口关可怎么办? 其实百官还是趋向于跟夏国和谈的,至少眼下先把他们稳住最重要。 姜梦璇看着沈浪那俊朗挺拔的身姿,傲立在朝堂之上时,忍不住贝齿轻咬下唇。 “你们,当真要与夏国不死不休?” “看来,不证明一下,你个蛮夷是不会相信我楚国上下的决心!” 话音一落,沈浪一个闪身出现在赫连琼身后。 噗呲—— 不等他反应过来,锋利的匕首已经切断了他的咽喉。 “你……” 赫连琼痛苦地捂着脖颈,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神色冷酷的沈浪。 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直接倒在了太极殿上。 殿内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看着赫连琼的尸身,是既感到恐惧,又感到有恶气尽出的爽感。 这感觉十分矛盾 唯有姜梦璇满脸的激赏之色,全部给了沈浪。 “现在,没有任何退路了,楚夏之间,不死不休!” 沈浪高举染血的匕首,冷声高呼。 这一刻,满朝文武知道再争也没了意义。 当殿死了夏国使臣,事到如今,也只有死战到底一条路了。 何况,眼下沈浪的眼神冷静的可怕,万一开口惹了他,也许下一个躺在血泊中的可是自己了。 瞬间,朝堂上下一致决定,与西夏开战,直到收复河洛为止。 第150章 叶墨的目的 “停下,你们在这里等候。” 掌灯时分,姜梦璇来到了西城点将府。 看着府内亮着幽暗的灯光,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遣退跟随的侍从,独自进入了府门。 点将正厅前,早已挂起了白幡,厅内,一条略显佝偻的身形正身披丧服,跪在一棺木前往燃烧的火盆里丢着纸钱。 叶墨,已经守在韩羽棺木前足足三日,就这样不眠不休。 直到姜梦璇入厅,叶墨都没察觉,依旧麻木的往火盆里丢纸钱。 “唉~” 看着摆在正中的韩羽尸身,回想起数日前他在金陵郊外自尽的场面,女帝忍不住轻叹一声。 “老臣不知陛下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叶墨这才察觉女帝来到了灵堂,立马向她拱手欲要行礼。 “叶相不必多礼,连着三日未见叶相上朝,朕心甚是挂念,你这三日,一直都在这里?” 叶墨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面向韩羽的遗体。 “陛下啊,老臣求您一件事,韩羽临阵脱逃固然有违大楚军律,但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如今他走了,还请陛下莫要牵连他的家人,以免寒了守军将士的心呐。” 姜梦璇不语,默默走到灵位前,捻起三根燃香,在烛台上点燃。 接着,向韩羽的遗体欠微微身鞠躬行礼。 最后将燃香插入香案之内,重新走到了叶墨身边。 叶墨向女帝极其疲惫地颌了下眼帘:“多谢陛下,韩羽要是知道当今女帝亲自为他上香,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说着,他情绪激动,扶着棺材无声的哭泣起来。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啊。” “我就提及若是大楚能收复旧都,便能重现巅峰辉煌,结果,这孩子居然就真的记下了,足足记了十三年!” “他有才,我本想为他请最好的先生,将来好入庙堂为国效力,可他执意要去洛阳边关从军。” “没成想,他这一去十年,现在就这么走了,连个香火都没来得及留,我对不住他,对不住他啊……” 这一刻,叶墨嘶哑的声音不断在点将府内回荡。 一旁的姜梦璇一言不发,静静等着叶墨情绪稳定。 此时此刻,她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自己一心想要扳倒的权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很快,叶墨吸着鼻子稳定了情绪,向女帝拱手致歉。 “陛下,是老臣失态了,还请见谅。” “叶相,你和韩羽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否跟朕说说?” “韩羽,是我当年从人牙子手里无意间救下的孩子,老臣见他为人机灵,就打算将来给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当个书伴, 可谁曾想,这孩子竟是是文武全才的苗子,才八岁就能看懂兵书,甚至能指出我大楚朝政弊端, 当时老臣就在想,只让这孩子当个书伴实在太屈才了,就想请先生教育其成材, 再后来啊,这孩子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抱负,他想尽老臣多年未尽的遗愿, 那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我大楚旧都重回朝廷, 就这样,他不顾我的劝阻,硬是前往了洛阳从军, 可没曾想,韩羽居然先一步,就这样走了, 陛下,他才三十二岁,再培养几年,就能为我大楚再添一员能征善战的大将了,实在太可惜了……” 姜梦璇一惊:“也就是说,叶相你这么多年,为的就是看到大楚收复旧都长安的那一天?” “陛下一定很意外吧?”叶墨换了个跪姿,“老臣知道,在陛下心里,老臣以及叶家,都是权势滔天的人, 但老臣可是从未做过祸害大楚社稷的事,老臣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驱逐胡奴,看到楚国收复长安那一日, 老臣也是这么做的,陛下刚登基,老臣就胁迫陛下与燕国议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存实力, 等待时机与夏国决一死战,为了这一天,老臣也准备了许久,只是大楚内忧外患, 陛下又还年轻,老臣不得不暂缓跟陛下明言,默默等待最适合的时机到来, 只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夏国胡酋居然先一步发难,致使洛阳失陷,让我楚国陷入不利的局面。” 说到这里,叶墨好像想起了什么,立马追问道:“陛下,今日可是夏国使臣来见?” “嗯。”姜梦璇应了一声,“夏国使臣张狂无比,丝毫不把我楚国君臣放在眼里,已被沈浪当场刺死在皇极殿内。” “什么?夏国使臣死了?”叶墨满脸不可置信。 “连同随行十三位副使,尽数为沈浪以及精卫司所杀。” “杀得好!” 不想,叶墨竟是语出惊人。 “如此一来,彻底断绝了言和之意,可以安心备战了。” 叶墨艰难爬起身,向女帝说道:“陛下,洛阳绝不容有失,当趁夏国兵马立足未稳,速速派遣大军夺回。” 姜梦璇:“朕已命沈浪回上林苑调动近卫军集结,不日即将西进,朕今日此来特意来询问叶相,令郎是否暂且领回家中?” “不!” 叶墨当即拒绝。 “犬子既然已是近卫军一员,一切就该按军规办事,不能因为他是老臣之子,就享受法外特权。” “可是叶相,叶辉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闪失……” “陛下不必再劝,犬子入近卫军不是去享福的,该有的战事, 他也无法幸免,陛下不必在乎老臣,只管按自己意志去办便是了。” 姜梦璇怔怔地看着叶墨,对他所说的话,感到十分意外。 只听叶墨继续说道:“何况,陛下不也心中煎熬么?近卫军出动,唯有沈浪可镇服这群骄兵悍将, 沈浪这一走,怕是又要错过与您的婚事了。” 经叶墨这一提,姜梦璇也是心中一片酸楚。 多事之秋,又能奈何。 “叶相,朕也跟你说句心里话,朕真的很中意沈浪,或许一开始朕只是想利用他, 彼此也是因为利益一致相互扶持,事实上,朕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一人替朕扛下了所有, 可现在,朕对他的感情,已经不仅仅限利用了,是真的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这种心思你能明白么?” “沈浪年轻有为,陛下正是妙龄芳华,乃是人间绝配,等他凯旋而归时, 陛下再为他举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往后一定可以更好的辅佐陛下。” 姜梦璇抿嘴一笑:“叶相,朕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出这样的恭维之词。” 叶墨也是会心一笑:“一切都是老臣肺腑之言。” 君臣二人在这一刻,彼此是隔阂缓解了不少,不再跟刚登基时那般剑拔弩张。 “陛下,近卫军出征需要什么,只管和老臣提,老臣一定会竭尽所能,助沈浪大军夺回洛阳。” 看到叶墨如此表态,女帝微微点了点头。 “叶相节哀,故人已逝,莫要因此伤了身子,朕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叶相。” “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第151章 强大的火力配备 “啥?这么快就要上战场了?” 近卫军大营内,听到大军准备开拔消息的叶辉,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上战场好啊,看到那些从南诏回来的老营没,一场战斗打下来, 人人都有封赏,每人至少得了七八十两银子, 依我看,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们断不能错过了。” 跟叶辉同宿舍的一名士兵,熟练地擦拭着手中步枪,对上战场这种事丝毫不觉得在意。 他叫吴阶,今年二十二岁。 “可这才刚操练一个月就上战场,会不会太快了些?” “那又怎么样?”吴阶满不在乎,“有了这杆枪,还有那些火炮和加特林, 就算武者大军来了也得变成一摊肉泥,有了这么犀利的火器,还当从前看到武者当孙子模样么?” 叶辉眼一眯:“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吴阶收起步枪,笑着说道:“担心个球,一个月六两银子的俸禄,还包吃住,受伤死亡有抚恤, 这么好的待遇不就为了这一刻么,这一天早晚会来的,何况我们加入近卫军不也是为了改变眼下现状么? 其实,我是巴不得早点上阵杀敌,万一积攒了军功,兴许还能升个职什么的,那以后的日子也就不愁了。” 叶辉一听,顿觉有些道理:“你说的倒也是,要是真能在这次西征中混上个一官半职,那也算是不枉从军一场了。” 吴阶:“叶兄啊,我辈新军新气象,即便是初生的牛犊,也一定要在这混乱的世道,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嗯!” 叶辉用力点了点头,心道:我一定要证明自己,叶家嫡长子靠的不仅仅是家族庇佑,就算用自己的双手,也能闯出一片崭新的天空。 此时,整个近卫军大营都笼罩在出征前紧张的氛围中。 有人亢奋,有人紧张,一时间人生百态。 新设的参谋厅内,一处偌大的沙盘前,以沈浪为首,下属张定边、吕蒙、孟珙以及麴义四名近卫军核心骨干,正在布置西征的战术安排。 沈浪:“吕蒙,先把我军中目前的各式兵器配置报一遍。” “是!” “近卫军全军基础官兵共计一万一千六百三十四人,此次出征为一万人整,其中步兵部队为八千人整, 步兵以甲为单位(20人),共配备迅雷枪(毛瑟98k,女帝嫌这名字难听,索性改了)20支, 加特林机枪2挺,手榴弹每人五枚,步枪弹药三百二十发,机枪弹药四千发。 另有单兵50mm口径迫击炮一门,炮弹60发, 西征步兵全军合计标准配置为步枪8000支,机枪800挺,单兵迫击炮400门, 除此之外,炮兵一千人,以营为单位,分属四营,其中两个火炮支援营分别配备82mm口径便携迫击炮12门,以及75mm架退速射野炮8门, 另外两个主力重炮营,分别配备了75mm口径速射炮16门,88mm口径山炮12门,以及105mm口径管退重型野炮8门, 以上便是此次西征近卫军所拥有的火力配置, 最后一千人属于预备营,全员配置新式改进型迅雷枪,可随时支援任意一处战场, 除此之外,军械库内尚有三万七千支步枪,四百挺加特林机枪,以及各式口径火炮二百二十三门储备, 弹药库步枪子弹合计三千六百万发,各型号炮弹十二万发,手榴弹四十二万枚, 即便不计算兵工厂后续生产能力,也足以维持数个月高强度的火力持续输出。” 听完吕蒙汇报的这个数字,除开沈浪外,所有人身体都止不住开始抖动。 不知不觉间,近卫军的火力竟然猛到了这个地步? 唯独沈浪却对此并不感到满意。 目前近卫军的火力配备,还远远达不到二战时期标准配备水平。 单兵火力覆盖勉强合格,但炮兵的火力输出还是有些感人肺腑了。 和二战欧美军队的火力标准配置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以德军一个兵团为例,炮兵标准是绝对不能低于54门大口径山野炮。 但一想到军工产业进行还不到一年时间,也就释然了。 慢慢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合金钢工艺已经突破,军改大爆发不过是时间问题。 “好,既然大家对目前远征军的火力配备有了一个详细了解, 那么接下来,就该分析如何运用这些火力,打赢这场战争?” 沈浪拿起教鞭来到沙盘前,指着标志洛阳的方向。 “如今洛阳城已成一座废墟,以我们从西军残兵口中得知的情报分析,夏国是以骑兵为主, 对于防守全依赖于昆仑宫武者设立的防护结界,只要近卫军一旦进入他们视野, 以西夏军的风格,定会派出骑兵想要从正面和侧翼迂回向近卫军进行抵近攻击, 我的意思是,一旦骑兵在旷野上与你们展开对峙,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全数剿灭!” 所有人听到这里,顿时神情严肃。 “对于取下洛阳城,我没什么好说的,这样的火力配置要是还拿不下,那这新军也就没存在必要了, 但我真正的目标并不是洛阳城,而是西夏的有生力量, 若是能在河洛要道上把他们二十万大军全部围歼,夏国必然元气大伤, 而到了那时……” 顿了顿,沈浪忽然不再说下去了。 孟珙主动请缨:“总教官,属下恳请,此次收复河洛,由属下为先锋。” “好,本教官会给你一次机会。” 沈浪没有反对,继续将教鞭指向另一处。 “但在那之前,必须把这个钉子给拔掉。” 众人顺着沈浪所指方向望去。 “血煞盟?” “没错,血煞盟一直与夏国蛮邦合作,镇压反抗残暴统治的楚民,也是夏国可以横行西北的最大帮凶之一, 本教官就要借此机会,一鼓作气除掉血煞盟,先削去夏国一臂!” 吕蒙眉头一皱:“可是,朝廷要是主动与江湖势力为敌, 怕是会引起江湖上的反弹,万一引起不必要争端又该如何是好?” “怕他个鸟甚!” 麴义直接爆粗。 “在我近卫军面前,我就不信他们这些个宗门还敢造次, 而且也是他们先不守规矩与庙堂勾结的,那就怪不得被覆灭的下场!” 沈浪:“麴义说的没错,而且无论从哪方面看, 血煞盟都是必须要铲除的目标,我近卫军第一战,就从这血煞盟开始下手。” 计划敲定,所有人都没有了异议。 “既然没意见,那我就进宫面圣了,你们都回去约束好本部人马做好准备,出征的告示过几日就会传达。” 说完,沈浪丢下手中教鞭,在四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参谋厅。 第152章 阿浪,能这样称呼你么 “陛下,这是食品加工厂的设备图纸,卑职已经让生产厂房铺设流水线,预期三日后便可投产试运行。” “还有,这是有关蒸汽纺纱设备的结构图,目前厂房内已经投产了两台作为实验,最迟明年五月前,便可成功运行。” “另外,这是我亲手设计的造船厂图纸,这几款是初级巡洋舰结构图, 楚国海域广袤,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保护岛屿不被他国侵占刻不容缓。” “对了陛下,这是玻璃制作工艺,还有这是陶瓷加工工艺,以及印花技术的图纸……” “水泥加工已经步上正轨,第二座钢炉也已经投产,民生厂业可以开始尝试在民间招资了……” “该有,这是化肥厂的规划图纸,以及养料配备比例,此事关亿万百姓生计,请陛下一定要收好。” 未央宫内,沈浪单独见到姜梦璇后,一口气拿出了二十多种轻重工业产品图纸构造,并详细讲解了其中利弊。 姜梦璇默默听着沈浪讲述,但越听越觉得奇怪。 她总感觉沈浪似乎在交代什么后事一般。 “沈浪,你先停一下。”姜梦璇忙制止了他,“工业厂区的具体情况,一向都由你在亲自负责, 朕对此是一知半解,就算是现在要交代给朕,很多项目还未正式上线,你也不用如此焦急吧? 等你凯旋归来后,再和朕慢慢细说也不迟啊。” 沈浪却道:“陛下,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世上没有必胜的军队,也没有常胜的将军, 卑职这次领兵西征,万一有个闪失,陛下也能凭借手中所拥有的一切,稳固自己的帝位, 即便没有以后更先进的科技,只要运用好这些,不出二十年, 楚国也可以成为科技之国,引领这片大陆走向属于陛下的时代。” “沈浪!”姜梦璇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为什么要跟朕说这样的话? 朕不许你出事,你要好好的回到京师,回到朕身边,听明白了没有! 这是朕的圣旨,你不可以抗旨,绝对不可以!” 沈浪有些意外女帝此时的表现,但还是点点头道:“陛下请安心,卑职也不过防范未然而已, 只是,如果卑职真的不幸回不来,也请陛下不用担心,如今大楚工业已经有了一定基础, 加上陛下身边也有了一群共同利益绑定者,朝堂之上也不用担心无人可用,拉拢他们对抗顽固守旧派, 以陛下的睿智,相信过个几年就能将朝堂内外所有反对的势力一扫而空, 到了那时,陛下的威望就能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也就不需要卑职了, 而卑职现在能做的规划,已经努力为陛下制定好了,只要坚持做下去,一定可以成功的。” 说话间,他又取出一本奏疏。 “陛下,这是卑职第一次向你递交奏疏,也可能是最后一次,里面是卑职所编写的国策, 治国之道,说到底无非就是士农工商四个层级利益分配问题,只要分配得当,一切所面临的局面都能迎刃而解, 这里有卑职这些年感悟所获得的心得,只要坚持按奏疏内容执行下去,楚国中兴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在有生之年绝对可以看到盛世的场景,不过政无完政,再好的国策也要结合实际情况推行,才能真正造福社稷。” 姜梦璇怔了半晌,这才伸手接过沈浪递来的奏疏。 但下一刻,她却直接把奏疏丢进了火盆内 ,看着它逐渐化为灰烬。 沈浪不由眉头一皱,不等开口就听女帝在耳边说道:“阿浪,我可以这么喊你么?” 沈浪顿时一个失神,抬眸看去,却见女帝满眼水雾,就这样柔情似水般望着自己。 “陛下,你……” “阿浪,你听我说,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是我姜梦璇的未婚夫,而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你不要去想那些帝王的身份,抛开这个,我就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女人。” “和你说句实话吧阿浪,其实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要利用你,这才想尽办法把你留在身边。” “哪怕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对你的感情算不算是爱,只知道要是见不到你,我的心总是会十分的不安。” “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都没有的,我不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当你的妻子,一点都不反感,真的……” “阿浪,我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皇叔跟我提起过你以往的事, 你是害怕入赘皇家功高盖主,终有一日会被皇权反噬, 等我独揽大权后会直接将你舍弃处死,是这样么?” “你还怕我们成亲后,时间一长就会移情别恋,我会爱上其他男子让你无法接受对么?” “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阿浪,你担心的这些永远都不会发生,我姜梦璇既然决定嫁给你,那就一辈子都是你的女人, 此生即便我们最后还是得分开,你都是我姜梦璇唯一的男人,唯一的夫君!” “你怕功高盖主我要害你性命,那我就把兵权交到你手上,新军统领的身份永远都只属于你一人。” “阿浪,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到用什么办法来让你打消对我的成见,这已经是我竭尽所有能想出来的办法了。” 说到这里,姜梦璇靠近沈浪身前。 “阿浪,不要无声无息的突然离开好么?无论是楚国还是我,没有了你都会失去明确的方向。” 她双眼通红,含情脉脉看着沈浪。 “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听出来了,是想借这次西征机会,故意制造机会消失对么?” 沈浪不语,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因为等打完这一仗,女帝的权势定然稳固不可撼动,而自己也是到了该离开朝野视线的时候了。 “阿浪,请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这对我很不公平。” “还记得我们在寝宫时的约定么,你让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支持你,在结果出来前不要妄下结论, 我至今都记得当初你我二人的约定,可如今,是你打算先违约,要这样弃我而去对么?” “如果你真的要走,我肯定留不住你,但我还是希望阿浪你仔细想一想,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这未婚妻可有做过半点让你感到心塞的事?” 沈浪轻叹一声,的确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无论做什么,姜梦璇都会全力支持,没有丝毫的怀疑。 这要换其他帝王,怕是在镇压京师民乱后,就要推自己出来挡锅了,但姜梦璇却没有半点要这么做的意思,始终坚定站在自己这边。 想到这里,他拱手道:“陛下,卑职……” 姜梦璇不等他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他:“不要喊我陛下,这里没有外人,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卑职,不敢。” 姜梦璇一听,旋即抓起沈浪的左手手掌。 那点守阳砂依旧历历在目。 她从腰间取出一条红绳,小心翼翼缠在沈浪手腕上。 随后又抬起自己的右手,同样挂着一条红绳。 “这是我从月老庙求来的姻缘绳,听人说只要有情的二人绑在一起,那么他们无论分隔何地,最后还是会幸福生活在一起。” “我本想在成婚当日亲手为你系上,可惜事与愿违,国事家事始终难以两全, 只想你阿浪无论身在何地,都能想起在金陵城内,有个思念丈夫的女人,在默默等着你归来。” “答应我,不要离开好么,敞开心扉,相信我一次,也相信自己一次,你不会后悔的。” 看着站在身前含情脉脉的姜梦璇,此时身上没有一丝女帝的威严,有的只是一个担心情郎一去不回,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 这一刻,沈浪的心有些摇摆了。 “陛下……” “我说了,不要喊我陛下,你是我姜梦璇这辈子认定的丈夫,也是唯一的男人。” “梦……璇……” “嗯。” 听到沈浪的呼唤,姜梦璇微蹙的玉眉终于舒展开了。 四目相对瞬间,彼此眼中只有温情柔光在不停流转…… 第153章 战歌 五日后,三月初一,清晨。 上万近卫军将士,两万负责运输的辎重部队,早已在一个时辰前便列阵在金陵西城外,等候出征的号角响起。 卯时时分,姜梦璇与沈浪并肩,身后百官跟随,一起向西城门外走去。 此刻,沈浪一身蔚蓝军装,裹着一件黑色披风,神情冷肃,格外显眼。 “起征粮草的事,朕已经托叶相去安排了,等你抵达荆州后便能获得粮草补充。” “壶口关也传来消息,西夏兵马久攻关口不下,目前也因为粮草短缺,已有撤兵的迹象。” “工部来报,通往洛阳的道路还算完整,若是需要有修缮的地方,你可直接与当地官署接洽。” “另外……” 姜梦璇此刻如同一个要与丈夫分别的新婚小娇妻一般,不停的将所有为他做的事跟沈浪反复诉说。 她现在生怕此回沈浪离开后,便是永久的分离。 “请陛下放心,末将一定不负所托,尽早收复河洛,还我大楚山河社稷!” “朕,等你凯旋!” 姜梦璇不舍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的信任。 要不是京师局势复杂,需要自己坐镇,她真的很想御驾亲征,跟沈浪一起前往河洛。 “沈将军,国朝盛衰在此一举,一切,就仰仗你了。” 身后,叶墨向沈浪恭敬行了一礼。 “你就放心去吧,老臣会帮陛下管理好朝堂。” 沈浪深吸口气:“那就有劳叶相了,如果燕国方面对此发难,还请叶相务必稳住他们,只要拖住几个月就行。” 叶墨回道:“沈将军不必多虑,朝堂有陛下和老臣在,不会有任何闪失。” 沈浪向叶墨点了点头。 随后,他向女帝和百官行了一礼,大步走出城门。 城门外,早有一名近卫军士兵牵着一匹黑色战马等候。 那是姜梦璇亲自为沈浪挑选的战马,可日行四百里。 沈浪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上马,向近卫军阵列走去。 “陛下,那臣也先行一步了。” 被任命为监军的姜尚贤也和女帝他们告别后,挺着肥硕的身躯跳上另一匹战马,紧随沈浪而去。 同行的还有兵部、礼部前去学习新军战术的两名官员。 他们一个叫王玄策,一个叫班定远。 姜梦璇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沈浪身上,未曾移开半分。 直到沈浪的身影消失在门洞内,这才不顾阻拦率先登上城楼,趴在垛口前向城外望去。 城楼外,是一望无尽的蔚蓝海洋,楚字大旗迎风招展,发出阵阵绢帛碰撞空气的扭响。 “吁~~” 沈浪策马在阵前巡视一圈后,猛地一拉马缰。 胯下的战马立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啸。 “近卫军的将士们,还记得我新军誓词么?!” “爱百姓!忠君王!保社稷!杀敌寇!” “很好,如今大楚国难当头,西北方的游牧族群侵犯我大楚国土, 看到那些逃难至此的河洛百姓了吧?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洛阳城破,那里的同胞正惨遭那群野蛮人的奴役, 你们的兄弟被无情杀害,你们的姐妹正在被凌辱,你们的孩子正被凿眼挖鼻永世为奴, 面对这样的情景,你们身为楚国最为精锐的悍士,该怎么做!回答我!”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新军声浪震天透宇,层层叠叠席卷不息。 所有将士脸上都透着一丝无所畏惧的刚毅。 近卫军全新的思想灌输,已经逐渐脱离了旧军那种单纯想拿饷混日子的心态。 大一统,大复仇,纯粹的公羊儒派教义,最能激起每一名有志之士的热血。 沈浪赋予了他们神圣的军魂,让他们焕发出一种本能的使命感、荣誉感,从骨子里为自己身为一名新军将士感到骄傲。 近代军队和封建军阀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从来不是武器上的差距,而是来自思想和觉悟。 这就是汉学的魅力,延续了华夏两千年封建时代的灿烂辉煌,创造了一个强大的民族凝聚力,也是近代民族思潮觉醒的重要参照。 城楼上的百官看到如此热血一幕,也是齐齐肃然起敬。 他们年少时,也何曾不是满腔抱负? 只是在现实面前,他们选择了妥协,选择了顺应潮流,逐渐变得麻木,醉心于党派之争。 而近卫军展现的冰山一角,让他们隐隐回到那年励志报国的热血时期,也是最纯真的时代。 姜梦璇皓齿轻咬下唇,玉手微微握紧,强忍住要颤抖的娇躯。 这才是我大楚军队该有的精神面貌,这才是我姜梦璇励志要打造的强军! “鸣号,擂鼓!” “近卫军!” “起征!” 呜—— 咚咚咚咚—— 战鼓鸣响,角号回荡。 近卫军将士立马侧转身姿,向着西北方向缓步前进。 下一刻,战歌响起。 “烟波,弥漫掩樯橹,眨眼汹涌吞噬,没江底酆都。” “屠苏,落喉几朝暮,冬去春寒未了,伴冷夜暗雨。” “刀斧,剑芒遍五湖,遥寄散骸豪骨,焉回首眷顾。” “踏步,哀鸿聆三途。人间何时能见,退残甲卸干戈!” “勾勒生死簿!” “点黎民破败划凋零数。” “长啸,天地穹庐!” “任,边城万里疆土,吊背乡魂孤、蔓草荒疏。” “惜,宫阙百替山河,唱离情歌苦、朽桥模糊。” “响鼓战马谁倾诉?正邪莫道,幡然泪望,千帆远影错……” “道世事荣枯——” 伴随激昂的战歌声,近卫军将士毅然决然地踏向了新的征程。 “阿浪,我等你,等你凯旋奏响赞歌归来的那一天!” …… 壶口关外,西夏军大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主将赫连千军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奴才,瞪大铜铃大小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主子息怒,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我们派去的使臣连赫连大人在内,全被诛杀了, 小人回来时已经听说,楚国已经决定出兵与我夏国决一死战了!” “滚!” 赫连千军一把将奴才丢出帐外,满脸的狰狞。 “楚国居然敢杀我大夏使臣?简直反了天了,要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真以为我夏国软弱可欺么?” 他越想越气,直接下令喊道。 “传我军令,全军出击,一鼓作气攻克壶口关,我要杀到金陵城下,将那女帝小娘皮抓去长安妓院接客!” 话音一落,坐在他身后的一名年约三十不到的儒生开口了。 “将军息怒,眼下再与楚军开战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既然楚国敢杀我使臣,显然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一旦楚国各地大军云集,那么将军可就麻烦了。” 赫连千军满脸不屑:“楚人不堪一击,一群只会缩在城墙后的懦夫而已,一旦在旷野之上交锋,我夏国将士一人可抵他们十人。” 儒生:“将军所言甚是,只是眼下我大军粮草短缺,又缺少足够攻坚兵器,再强攻壶口关恐为不利, 不如暂且先撤回河洛地带休整,先探探楚军动向,顺便令关中豪族各大家为大军筹备粮草。” 赫连千军思索半刻,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也罢,连日鏖战,大军也是人困马乏, 姑且就先退回河洛休整,等楚军到来再一鼓作气全数掩杀!” 儒生起身拱手鞠躬:“将军英明。” 第154章 借粮 近卫军于金陵江口登船一路西进。 路过荆州时,得到了江陵、襄阳两地的粮草补给,稍作休整后继续西进。 最后,于三月二十日在壶口关附近登陆。 两日后,近卫军主力一万大军抵达壶口关隘,与河洛地区仅一地之隔。 此时,夏国铁骑赫连千军部早已撤回了洛阳城休整。 这一路行来,近卫军严明的纪律性让随行的王玄策和班定远刮目相看。 在这支军队身上,丝毫没有见到旧军那种痞性的风气。 他们掏出随行的笔记,将一路所见所闻尽数记录在内。 关隘守将季思衡亲自出关迎接,安顿完新军休整营地后,便和沈浪等朝廷一众官员进入了守将府。 守将府内,早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季思衡笑着拱手行礼:“王师不远千里驰援,一路劳苦功高,季某本该犒劳王师, 奈何战事紧迫,只能备一席薄宴,还请天使莫要嫌弃贫贱。” 沈浪笑了笑:“季将军说的哪里话,你我都是为国尽忠,何来贵贱之分, 本将军苦吃得,乐子也享得,既然是季将军一番美意,要是推辞倒反而显得生分了。” 沈浪说完摘下头上军帽,直接入席,并招呼其他人道:“都坐下吧,既来之则安之,莫要辜负了季将军的美意。” 听他这么说,其余人这才一道入了席。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姜尚贤自然不必多说,早已把他当自家兄弟了。 唯一不满的就是自从认识他后,自己坤儿就没机会有额外发挥的空间,让他很是憋屈。 只盼望赶紧再来两个美艳的女杀手来刺杀自己,然后可以找机会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水与火之歌”。 倒是王玄策和班定远二人对沈浪印象大为改善,不似其余皇室驸马,除了会武文弄墨外,根本没其他本事,宛若一个摆设, 而是十分有能力的。 季思衡亲自抓着酒壶要为沈浪倒一杯酒:“沈将军,末将敬你一杯。” 但下一秒,沈浪的手却按住了酒杯杯口,露出一抹玩味笑容。 “抱歉季将军,近卫军军规,行军途中,禁止喝酒,还请见谅。” “这,沈将军,偶尔破例一回,并不过分,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灵花酿,十分难得的啊。” “多谢季将军美意,不过近卫军军规由沈某亲自制定,如若连自己定的军规都无法遵守,又如何领兵服众呢,实在抱歉了。” 沈浪说着,端起另一边的茶盏。 “沈某就以茶代酒,感谢季将军的美意,请。” 季思衡见此,愣了半晌,对上沈浪眼神,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得放下了酒壶。 “沈将军年纪轻轻,就如此有为,当真是让末将佩服,当今陛下慧眼独具,可算是找了一位好夫婿啊。” “过奖了。” 沈浪脸上始终保持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滑着茶盖轻泯一口茶水后,立马反客为主。 “季将军与胡人在关外交战也有些时日,想来对他们战术也比较熟悉, 沈某想请季将军不吝赐教,也好为即将到来的战争有个心理准备。” 季思衡立马放下刚端起的酒杯,一脸凝重地说道:“沈将军,不是末将涨他人之气焰,而是这群西夏羌骑着实强悍无比, 尤其是那些善于骑射的披甲铁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往往几十上百骑为一队,在逼近我大军五步之内挽弓速射, 那射的是又狠又准,往往只是第一轮骑射下来,我关内大军就面临崩溃的局面, 真的沈将军,若不是有这壶口关作为骑兵前进的掩体,根本挡不住他们那异常凌厉的攻势啊。” 沈浪闻言默默点头。 一切都如自己所料那般,西夏军队的主力就是骑射部队,和燕国的精甲骑兵没有本质区别。 精通骑射不可怕,可怕的是骑射部队有组织的集群抵近攻势,那才是历史上骑兵时代的巅峰。 如果说有一支军队可以标志集群骑射,那非得是成吉思汗建立的草原集群部队莫属,没有之一。 蒙古骑兵是历史上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尤其是那密集的抵近骑射,更是欧亚大陆定居文明的噩梦。 与以往认知的骑射不同,骑射部队并不是在马背上隔着几十几百步射向目标的。 而是由轻骑部队迂回干扰敌军,披甲的骑射兵趁机近身抵近,对目标展开一分钟约10-16箭频率是速射。 这种近距离密集的打击密度,当时再精锐的部队,都没办法在缺少掩体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不崩溃。 即便到了火绳枪和燧发枪时代,主导野外战场的王者,依然还是那些敢披甲抵近攒射的精锐骑兵。 早期前装火枪因为各种客观技术原因,装填工序繁琐,射击精度感人等缺点,面对骑兵的抵近攻势,根本阻挡不了。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明末时期的辽东局势,明军对阵马妖的八旗军,在进行肉搏和远程互射时,根本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多次进行反冲锋。 可遇到八旗军中精锐骑射抵近进攻时,那些火器根本阻挡不了骑兵进攻的步伐。 当然,八旗军遇到手持三眼铳的关宁铁骑同样也是吃过大亏,因为关宁铁骑本质也是一个善于抵近进攻的兵种,论马背上的搏杀能力,更是远在八旗之上。 只是因为关宁铁骑数量太少,加之明末军阀林立,朝廷自然组织不起一场针对马妖有力的攻势。 不过,明末时期的骑兵文明已经走向大衰退,内亚地区的马妖集团,是骑兵文明最后的辉煌。 明亡之后半个世纪,鞑靼骑兵最后一次远征西方的失败,代表了步兵文明完全大复兴时代到来。 而马妖却托着本该拥有世上最强传统步兵文明的华夏,硬是与世界主流脱轨了二百多年。 现在马妖的粉丝还是不明白,大家恨得是统治华夏的是异族么? 不是,而是一个不思进取,让华夏近代受尽屈辱,影响至今的辣鸡殖民政权。 直到国父孙文建立黄埔军校后,世界上最强的步兵集群这才开始重新在这片土地上苏醒,再次以不可一世的姿态立足世界之巅。 思绪飘回现在,沈浪听完季思衡的描述,再结合从李靖处得知的情报,相互一合计,基本可以断定对方所言没有任何隐瞒。 “多谢季将军告知,这对沈某很重要,季将军顶住压力,守住了身后亿万大楚百姓, 朝廷定会给予嘉奖,等沈某收复洛阳后,会亲自跟陛下表彰你的丰功伟绩。” 季思衡一听,顿时激动不已:“多谢沈将军,为国尽忠是末将本分,不敢以此邀功。” 沈浪眼下可是女帝身边的红人,要是有他美言几句,自己至少可以官升一级。 但姜尚贤此时却是眯起了眼睛。 他可知道,沈浪可不会轻易昧着良心夸人好话。 一旦这么做了,下一步就该要对方出点血了。 果然,沈浪话锋一转,轻叹一口气道:“季将军也知道,沈某此回领兵,遭遇了朝堂内外许多非议, 户部、兵部都不愿配合沈某,还在陛下面前多次弹劾,当然这些都无所谓, 沈某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但这几万将士若是受委屈,怕是这仗也不好打啊。” 说完,仰头45°角看向屋顶,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就等着季思衡开口。 季思衡一愣,忙道:“敢问沈将军受何委屈,可有需要末将帮衬的地方,只要末将能办到,绝对不会有半点含糊。” “好!有季将军这番话,沈某也就斗胆张口了。” 沈浪立马坐正身姿。 “实不相瞒,军中眼下缺粮,还请季将军能调拨两万石粮草,助我王师收复河洛!拜托了!” 话毕,在季思衡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向他拱手行了一礼。 第155章 豪女思英雄 “集合!” 翌日清晨,近卫军休息区内,随着各处尖锐的铜哨声不断作响,所有部队瞬间集结完毕。 这一幕,看的季思衡等关隘守将一阵头皮发麻。 如此纪律严明,精神饱满的军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沈浪来到肃列整齐的军阵前,行以一个军礼后,直接翻身上马。 “全军,出关!” “吼——” 三军将士齐声呐喊,立马扛起步枪,踏出了向壶口关大门。 “季将军啊,沈将军托本王给您带个话,他说多谢季将军的粮草支持, 等大军凯旋后,一定会亲自禀明陛下,为你请功。” 姜尚贤一脸坏笑,拍拍季思衡的肩膀,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 一顿饭,被沈浪要走两万石粮食,大部分还都是细粮,这让季思衡十分心疼。 但一想到自己的前途,倒也忍下了。 “王爷,您说陛下当真会与沈将军结为夫妻么?” “比你爹还真。”姜尚贤眯着眼睛小声道,“实话告诉你,陛下爱沈将军爱的不可自拔,要不是这次胡人进犯, 你现在高低该喊一声沈帝君了,明白了这意思了么?” “哦……” 季思衡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多谢王爷指点,经你这么一说,末将也就明白了, 也只有沈将军这等少年英雄,才配的上当今陛下韶华之年啊。” “你明白就好,总之这次沈将军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安心尽职的守着,最迟来年,京城的调令也就到了。” “多谢王爷点拨,末将明白了。” 说着,他往四下看了眼,随后凑近了姜尚贤几步,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 “王爷,这是末将的一点心意,您要不嫌弃就收下当个茶水钱。” “你这是做什么,啊?” 姜尚贤立马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后,立马扭动身躯挡住了一切可能察觉的视线。 “本王两袖清风,岂能被这些世俗之物迷了心智,季大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不是害本王晚节不保么?” “王爷,末将家道中落,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振季家,一切都仰仗王爷和沈将军了, 王爷替末将多和沈将军美言几句,只要末将一家能重回京畿,事成之后定另有重礼献上,还请王爷莫要推辞。” 季思衡说着,拉开钱袋口子一角。 姜尚贤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却见金灿灿一片都是豆子,不由嘴都笑歪了。 “季将军,你这不是让本王为难么?哎呀,本王两袖清风,两袖清风懂不懂啊?” “王爷不必多虑,这是末将孝敬王爷的,不会玷污了您的名声。” “你你你,你这真是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唉~” 姜尚贤推辞一阵,随后满脸为难,狠狠一抓钱袋。 “下不为例!” 话毕,极其不情愿地迅速收起钱袋子,以光速塞入自己怀中。 “多谢王爷成全。” 季思衡见姜尚贤收下金子,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松开了。 其实,他本来是想用这笔去巴结沈浪的。 可看沈浪那种阴晴不定的态度,让季思衡难以揣摩,生怕惹他不快,这才转而向姜尚贤行贿。 但凡能在大楚京师地方为官为将的,哪个不是人精?人情世故这块都拿捏得十分精准。 何况,季思衡是做梦都想到京畿之地为官,再不济只要到苏、杭、宁、扬、明等沿海地区为地方官,也比在这关口当守将要强。 毕竟,那里才是世家聚集地,可以有机会结交各路豪门士绅。 至于兵权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在乎的只是自身的利益而已。 “好了,你也别多想,再撑个一年半载,就会有调令送达,话已至此,本王就先走一步。” “恭送王爷。” 目送姜尚贤离开后,季思衡顿时神采奕奕。 一想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他就感到心情舒畅万分。 此时,沈浪和李靖并肩策马走在前往河洛的官道上。 二人低头似乎在相互交流着什么。 “李副将,如地图所示,血煞盟的据点就在洛阳以南八十里的须龙山么?” “回沈将军的话,是的,韩将军在时,就不止一次打探过有关血煞盟的消息,须龙山就是血煞盟在西北最大的据点。” 沈浪沉默片刻,随即对身后亲卫喊道:“把吕蒙和张定边喊来。” “是。” 片刻之后,吕蒙和孟珙来到沈浪身边。 “教官,你喊我们?” 对于沈浪,这些第一批入伍的将士还是习惯喊他教官。 沈浪侧身下马,把几人喊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前,摊开一份地形图,指着洛阳城方向道。 “现在我布置战术安排,吕蒙,你和张定边各自从营中挑出一千人的军队, 沿汉水直上,想办法在五日之内取下洛阳城, 其余军队全部暂时交由麴义和孟珙指挥, 至于你们用什么法子取下洛阳城,本教官不会过问, 但有一点必须在五日之后,千万不要再五日之前取城,哪怕早一个时辰都不行,明白么?” 孟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 本来这收复洛阳的战功教练是答应给自己的,如今却给了善于谋略的吕蒙,心情难免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身为军人,自然也绝对服从沈浪的命令。 张定边闻言,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教官你就放心吧,要是拿不下洛阳城,你可将我军法从事。” 倒是吕蒙皱了皱眉头:“教官,两千人不携带攻坚火力,即便步枪犀利,怕也难以攻破洛阳城防啊。” 相比张定边而言,吕蒙考虑的问题就详细的多。 沈浪:“这就得看你们怎么表现了,兵者,诡道也, 任何不对称的战争场面,弱势一方想要扭转场面的唯一途径,只有剑走偏锋。” 吕蒙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知道这是沈浪在对自己的一次考验,也不想辜负教官的期待,也不愿错过真正成为将军的机会。 近卫军扩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谁也不可更改。 不趁现在抢占先机,以后怕是要往上爬就更难了。 “请教官放心,属下一定会在五日之后,拿下洛阳城!” “好,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放心,等收拾掉血煞盟后,我会尽快率军与你们配合。” …… 雍州,长安城,长孙府邸,后花园。 “笃~” 一支羽箭准确命中靶心,射箭的是位刚满十八,身穿红色劲衣的美少女。 点黛红妆,眉目如画,举止之间,尽显巾帼不让须眉英姿,又不失娇娘女儿美态。 女子名叫长孙莹,关中豪族之首,长孙阳最宝贝的小女儿。 “小姐,你射的真准!” 一旁的侍女彩蝶忍不住夸赞道。 “就算是国主李家王氏也未必有小姐这样精湛的箭术吧?” 长孙莹收起手中雕花弓,来到一旁金盆前清洗手心。 “哼,我看这李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李少昊那几个儿子各个都是酒囊饭袋, 身为胡人,可这骑射功夫怕是连我这女流之辈都不如。” 彩蝶大惊:“小姐,你小点声,这话要是让老爷听到,又要说教了。” “怕什么?” 长孙莹擦干手里的水渍,满脸不在乎。 “爹真是老糊涂了,他李家能坐拥雍凉二州,与大楚分庭抗礼,靠的还不是我关中豪族支持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一样的野蛮,丝毫不懂该怎么打理地方, 真要翻脸,我看他们只能灰溜溜跑回凉州羌地,继续当他们的马匪呢。” 彩蝶很是无奈:“小姐,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 老爷都快为你的婚事愁昏了,那胡家长子不是一表人才么?小姐为何不考虑考虑他?” 长孙莹一听,很是不屑:“胡天齐也配入本小姐法眼? 哼,一个只知道买醉,成天高谈阔论无病呻吟的浪荡公子哥,他配我下嫁么?” 彩蝶:“那小姐,连胡才子这样的人你都看不上,那你的心仪对象应该是怎么样的啊?” 长孙莹道:“本小姐要嫁的男人,必须是当世豪杰,文治武功皆是当世无出其右的男人, 至于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儒生,只会让本小姐感到作呕。” 彩蝶:“小姐啊,天底下真有这样的男人么?就算有,他也未必会倾心小姐啊。” 长孙莹:“如果真有这样的男人,本小姐就算是抢, 也要把他抢到身边,可惜,这辈子本小姐怕是遇不到这样的人了。” 第156章 炮轰血煞盟 长孙家,关中豪族之首,族中良田三十万顷,涉及西北雍凉地区各行各业,富可敌国。 长孙家在关中地区的影响力,整个大楚也只有叶家可以比拟。 即便是西夏羌族,能在西北地区与楚国分庭抗礼,照样离不开以长孙家为首的关中豪族支持。 当年楚国玄帝领兵三十万与羌族首领李元昊交战,最终兵败迁都金陵后,关中豪族以长孙家为首,与李元昊展开了长达数月的谈判。 最终谈判结果,关中豪族获得了远比楚国统治时更大的利益,甚至垄断了关中地区所有的盐、铁开采生意。 但作为交换条件,关中各大家族必须无条件支持西夏立国,并定期缴纳足以维持宫廷官署的开支税银。 二百多年过去了,关中豪族早已发展为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的族群,他们的影响力甚至已经可以左右西夏政坛。 现任西夏国主李少昊为了防止关中豪族继续做大,开始从各方各面打压关中各族生存空间。 然而,关中世家根基深厚,加之西夏二百多年来,几乎没有系统学习治理地方相关经验。 进而导致关中地区近五成百姓成为豪族的附庸,或成为家仆,又或成为佃农和手工业者。 在他们决定当一把人的时候,却遭到了整个关中地区最为强烈的反对。 对于李少昊的打压,关中地区百姓在豪族策动下,进行了强烈的反抗,一时间西北时局动荡。 西夏王权打压豪族计划最后不得不宣告失败,只能继续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 而此刻,感受到夏国针对的关中豪族,也逐渐开始不再支持羌族的统治,每年以各种理由削减本该定额交付的钱粮。 自此,夏国和关中豪族的矛盾愈演愈深,多年未曾缓和。 为了转移这股矛盾,李少昊听从蜀地传来的建议,采取两手准备来稳固自身统治。 一是进攻河洛地区,逼使楚国朝堂承认夏国为平等的帝国,这样也可震慑住关中豪族躁动的情绪。 二是希望跟长孙家联姻来重新取得关中豪族的信任,继续长期为自己的政权输血。 目前,第一条是办到了,洛阳轻而易举就被拿下。 但本以为轻松第二条联姻,却遭到了长孙莹直接拒绝。 人家给出的理由是“一群细狗,也配让本小姐下嫁?” 这让西夏王族颜面尽失,却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怕的不是长孙莹,而是长孙阳的态度。 事实上,长孙阳也不看好夏国王族目前的境况,对于联姻一事虽没有明确拒绝,但也没有那么上心,反而暗中怂恿女儿长孙莹与关中其他世家子弟联姻。 殊不知,自小娇生惯养的长孙莹,眼界高的有些离谱,她是不止一次表示自己要嫁的男人,必须是当世无可挑剔的英雄。 英雄是什么? 在长孙莹的心中,是一个文可治国,武能安邦的枭雄形象,还必须是年轻有为。 可眼下这样的男人,似乎只存在于评书当中,看来这辈子注定也只能“独善其身”了。 “彩蝶,明日随我一道,点上三十女丁,前往狩园围猎。” “小姐,老爷说了,最近兵荒马乱的,希望小姐待在家中多读书,哪都不要去。” “哼,爹她不过是为我介绍对象找的拙劣理由罢了,不必管他。” “可是……” “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奴婢不敢。” 自小家族的宠溺,造就了长孙莹张扬跋扈的性格。 她甚至养了一群善于骑射的女丁为护院,经常随自己外出狩猎,可谓武德充沛。 “走,跟我去马厩挑选好马。” 长孙莹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彩蝶向马厩走去。 …… 须龙山,血煞盟总舵,终年笼罩着一股血气。 在总舵大殿外中央,是入眼毛骨悚然的血池。 今日,血池边跪满了绝望哭泣的百姓。 他们都是洛阳沦陷后,外逃被西夏捕奴队抓回来的河洛百姓。 西夏国是个奴隶制社会,对于非本族的百姓被征服后,一律视为奴隶(可以提供利益的豪族例外,还会特意去结交)。 奴隶若是逃跑,就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比如交给血煞盟修炼极为邪门的功法。 “斩!” 噗呲、噗呲、噗呲—— 伴随一名血煞盟长老令下,上百名河洛百姓直接被站在他们身后的血煞弟子斩下了头颅。 尸体和鲜血一起被推入血池之中,映照出一片末日的景象。 而在血煞盟大殿内,为首一名满脸虬髯,袒胸露腹的壮汉,拄着一把血色冷刀。 他叫血煞老祖,先天大圆满修为,半只脚已经踏入不朽境,在这方天地属于顶尖的存在了。 只见端着一碗沾血的酒,高举着向四周席案上的同门敬酒。 “来,兄弟们!干了这碗血酒,希望不久将来能把总舵立到江南去,喝!” “好,喝!” 受夏国风俗的影响,整个血煞盟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土匪窝般,丝毫没有宗门该有的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 近万名弟子靠着跟夏国合作,可谓混的风生水起。 一碗血酒下腹,看着边上哆嗦倒酒的少女,血煞老祖顿时淫性大发。 “小娘子,要不要从了本老祖啊?” 少女吓得直接打翻了手中酒壶忙跪在地上哀求。 “老祖,民女一介凡俗,如何能服侍您啊?” “嘿嘿,放心,你不是服侍老祖我一人,而是所有人……” 话音一落,场内顿时爆发阵阵笑声。 少女吓得更加魂不附体,不停对老祖磕头。 “老祖,求您放过民女吧,我才十四岁啊。” “嘿嘿,十四岁?” 血煞老祖摸着下巴浓密的胡须,一脸坏笑看着少女。 “那老祖可就有福了,你这口头汤,就让老祖我来品鉴一下吧。” 话毕,直接一把拎起少女横挎在自己膝盖上,笑着要去撕扯她的衣物。 “不要,救命,救命啊~” “老祖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快乐,哦哈哈哈——” 血煞老祖畜牲一样的笑声在大殿回荡,瞬间引来无数的附和。 少女绝望的闭上了双眼,默默感叹自己的命运竟是这般凄凉。 轰——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雷鸣般巨响,惊的血煞老祖在内所有人都颤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啊——” 疑问刚出口,一阵烟尘从房顶震落。 同时,门外传来一阵剧烈凄喊声。 下一刻,一名弟子忽然闯入大殿,连滚带爬到老祖跟前。 “不好了老祖,外面天降神雷啊,他们……” 轰—— 不等那弟子把话说完,又是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大殿地动山摇。 殿门外一阵硝烟弥漫,有十几名血煞盟弟子直接被这阵惊雷给炸的血肉模糊。 “到底怎么回事!” 血煞老祖一把甩开少女,提起血刀向门外冲去。 此刻,在须龙山对面的雷渊谷顶端,近卫两个重炮营已经布置好了炮兵阵地。 沈浪举着单筒望远镜,面无表情观察着血煞盟方向。 这时,麴义来报。 “启禀教官,火炮试射完毕,已按炮镜反馈数据,重新调整了弹道和角距,末将请示是否齐射?” 沈浪放下窥镜,淡淡回道。 “75mm速射炮,88mm山炮,全部换装榴弹,105mm野炮换装高爆弹,齐射一轮后,将数据反馈给我。” “遵命!” 麴义领命立马命下属打起旗语。 下一刻,两个重炮营全部准备就绪。 “开炮!” 轰轰轰轰轰—— 一声惊雷般怒啸,炽热的炮弹带着愤怒的火焰,尽情向四五公里外的须龙山血煞盟总舵宣泄而去。 第157章 一切恐惧,皆来源于火力不足 轰轰轰轰——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近卫军两个重炮营,将所有炮弹如同不要钱一般,对着须龙山上血煞盟总舵进行无差别覆盖轰击。 炮弹落在总舵刹那,顿时宛若雷劫临世,引发一阵地动山摇。 成片成片的血煞盟弟子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被炽热的榴弹炸成了血团。 一名通窍境血煞盟弟子手持寒刀,看着周围同门倒在血泊中的情景,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枚榴弹直接在他身前脚下炸开。 顷刻间,他的身体直接四分五裂,引以为傲的护体气劲在这种时候竟是没有起到哪怕一丝的保护作用。 残肢断臂在空气中飞舞,最后落在一名刚步入先天境的长老手中。 “唉~” 那先天境长老怒喝一声,一口咬下断手上的金戒指, 然后往断掌上吐了口唾沫,摩挲一阵后,看了眼上面的生命线。 “一看就知道是个短命鬼,没出息。” 丢掉断臂,看着四下乱窜的身影,长老深吸一口气,当即大喊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哪个宗门,胆敢暗算我血煞盟,有种就出来与我单挑!” 轰—— 下一刻,一枚价值五十三两白银的105mm高爆弹在他身前二十米距离爆炸。 这名先天境长老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气浪掀飞至半空。 幸运的是,他并不孤单,陪他一起飞的,还有至少二十名已经支离破碎的血煞盟弟子。 不幸的是,他也是支离破碎之中的一员。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他终于落在了地上,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为什么,我的身子没有感觉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只看到遍地尸骸,恐怖如斯。 他想伸出手,却怎么也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 眼珠子微微一转,只看到一片火光闪烁,又是成片成片的血煞盟弟子无声地倒在血泊之中。 “尔娘兮的,到底哪个奸贼敢暗算老子,等老子抓到你,一定抽筋拔骨,喝干你的血,我尔娘兮——” 很快,这名先天境长老在激昂的嘶吼声中停止了宣泄,瞳孔逐渐失去了焕发的生机。 因为此时的他,只剩下了一个脑袋,其余身体零件早已在高爆弹炸开瞬间彻底报销的无影无踪了。 雷渊谷巅峰,第一轮炮击结束,炮兵紧张地退掉弹壳,重新将火炮推到指定位置,再次调整好角度,填入新的炮弹。 “开炮!” 随着麴义一声怒吼,刚停止不过一分钟的火炮,再次轰鸣而起。 呼啸的炮弹继续无情地砸向对面五公里开外的血煞盟总舵,坠地刹那,再度遍地开花。 轰—— 一枚榴弹落在血池内,顿时腾起十几丈高的水柱,淋了四周早已心胆俱裂的血煞盟弟子一身。 “都别慌!” 血煞老祖看着眼前场景,立马嘶声怒吼道。 “速去打开护山大阵!快!” 血煞宗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向山腰一处秘洞跑去。 可就在这个空隙功夫,又是十几枚榴弹准确的落在总舵内。 轰—— 一声巨响,血煞老祖身后的大殿瞬间被轰成了废墟。 同时十几名来不及出殿的倒霉鬼直接被落下的横梁砸的口吐鲜血。 短短这么两轮炮击,血煞盟弟子至少有超过上千人的伤亡。 这其中几门重炮发射的高爆弹直接带走了1\/3的战绩,造成的破坏不可估计。 此刻,入眼望去,血煞盟总舵多处房舍被摧毁,就连练功房也在炮击当中沦为了一片残垣。 “护山大阵开了没?快点,一群废物干什么吃的啊!” 血煞老祖在原地无能狂怒,找不到对手踪迹才是他最暴躁,最憋屈的。 也就在第二轮炮击结束不过几十个呼吸,护山大阵终于开启了。 雷渊谷内,望着须龙山上浮现一道血色光团,他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75mm速射炮,换穿甲弹,其余火炮待命调准角度!” 随着沈浪一声令下,有效平射距离超过6公里的75mm口径速射炮,立马换装穿甲榴弹,并迅速调整好炮口角度。 “开炮!” 轰轰轰—— 一声令下,32门速射炮几乎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穿甲弹如流星赶月,直取须龙山的护山大阵而去。 轰轰轰—— 三十二枚穿甲炮弹在与血色光团触碰一瞬间,立马在半空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让包括血煞老祖在内的所有血煞盟弟子齐齐一惊。 抬头望去,原本光滑整洁的结界气罩,竟是出现数道触目惊心的裂纹。 “怎么会,这可是七品护山大阵,血煞盟几代弟子铸造的绝世大阵啊,这怎么可能,不,我不相信……” 血煞老祖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血淋淋的现实,引以为傲的护山大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又是一轮速射炮席卷而至,狠狠砸在气罩上,再度扩大了裂纹密度。 轰—— “不——” 伴随又一枚炮弹落在气罩一瞬,结界应声而破。 榴弹炸开一瞬,血煞老祖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轰—— 结界一破,产生剧烈的连锁反应。 碎裂的结界立马化作气浪开始肆虐反噬血煞盟内部。 四溅波动的灵力碎片顷刻间就将无数来不及逃避的血煞盟弟子溅挂成了一片血色齑粉。 “好!痛快!” 而在远方,通过窥镜监测,看到护山大阵破裂瞬间,麴义忍不住拍手称快。 “打的好,让这群宗门之人自觉高人一等,在我近卫军火炮犁地面前,还不是如同一群蝼蚁一般任凭我们碾压!” 对宗门有根深蒂固刻板印象的麴义,是巴不得把他们全都轰成渣滓,方解当年自己被拒之辱。 沈浪则是神情平淡,对于眼前一切他早已料到了。 这个世界的修真,早已经处于末武时期,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大帝遍地走,准帝不如狗的时代了。 要是自己的火炮连这都无法攻破,那在这世界进行工业变革,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任何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就算是神仙来了,在绝对的火力输出面前,你也得跪着给我唱征服。” 沈浪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继续面无表情地下令。 “75mm炮继续射击,不用节省弹药!” 轰鸣的炮火依然呼啸着向须龙山宣泄而去。 此时的血煞盟总舵已经沦为一片火海,昔日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的血煞宗弟子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 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以及蠕动的身躯。 血煞老祖与几名护法躲在一处山石掩体后,看着眼前崩溃的场景,却是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了。 但相比眼前出现的海量伤亡,血煞老祖更憋屈的是至今不知道这些“术法”是何人施展,也不知道对方目的是什么。 忽然一名护法说道。 “老祖,对面雷渊谷好像有人,我看到那里时不时有阵火光闪烁,还有大量白色的烟雾。” “当真?” 血煞老祖一听,立马顺着那护法所言探出脑袋向雷渊谷方向望去。 果然那处山巅之上,被烟幕时不时的笼罩。 “奸贼,不管你是谁,既然被我抓到,那就等着老祖我把你们全部碎尸万段吧!” 血煞老祖顿时怒不可遏,直接跳出掩体,施展轻功向对面雷渊谷奔杀而去。 “老祖,你——” 轰—— 几名护法刚要规劝,一枚高爆弹忽然落在掩体后。 一瞬间,几名护法直接被震上半空,化作了点点寒芒,落下一片血雨。 第158章 我的目标是长安 “射击!” 砰砰砰砰砰—— 噗噗噗噗噗噗—— 须龙山山门洞开一瞬间,早已列阵在山门外几十步位置的近卫军步兵,就在孟珙一声令下,尽数将枪膛内的子弹宣泄到刚出现的血煞盟弟子身上。 可怜这些弟子甚至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立马原地起舞,身上多处不断绽放出艳丽的花朵。 “可恶,他娘的!” 血煞老祖倒是机灵,一个翻身躲在一块石碑后,并顺势一脚将一名欲要一起躲避的卡拉米给踹了出去。 只是这么短短一瞬间,山门内外就响起成片哀鸣声。 血煞老祖亲眼看到两名入化境弟子刚准备施展绝技,就当场被一阵密集的“铜尖儿”射成了筛子。 同时耳边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兄长,我的坤儿被打烂了,实在对不起!我再也不能和嫂子打庄儿了,您在天之灵一定不要怪我啊,哎呦~” 一名弟子捂着鲜血淋漓的下身,看着不远处两枚“鹌鹑蛋”,发出了惨绝人寰的痛哭声。 “老祖啊,你在哪儿?我是你的徒儿啊,求你救救我,我的肠子被打烂了,好痛啊~” 另一名弟子拖着一条长长的斗肠,用力向血煞老祖方向爬行。 但很快他就没了动静,至死脸上表情都是极其的“销魂。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混合着硝烟血腥气味,再看一眼倒在面前数之不尽的弟子,血煞老祖生平第一次感到一股莫名恐惧从身体各处散发。 “不怕不怕,我可是血煞老祖,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存在,这种小场面,吓不倒我的,呼——” 他抱着那把血刀,努力平复自己内心不安的情绪。 不断有弹药射在他仰仗的石碑后,每一发金石碰撞的响动,都惊的他是肝胆俱裂。 轰—— 忽然,远处一声炮响震的他心神一颤。 抬头望去,似乎是从总舵方向传来的。 但不等他细细研究,半空中一物直接落在了他身上。 定睛一看,是半个已经烧焦,还冒着热气的屁股。 血煞老祖还未反应过来,捧起这半边冒着烟火气息的烤臀,一时间竟是产生“要不要撒点盐巴啃上一口”的逆天想法。 “啊——” 等脑子清醒瞬间,他顾不得先啃上一口尝尝鲜嫩,当场吓得惊叫一声,忙将烤臀甩向半空。 也就在这时,密集的枪声停止了。 紧随而来的,是一片清脆的“咔嚓”声,以及孟珙那嘹亮的声音。 “上刺刀!” “一队,二队,随我抵近山门检查!” 血煞老祖耳边立马响起了皮靴踏地的声响。 这时,他才发现,随自己一起冲阵的弟子已经全部死在了山门口。 唯一的活人就只剩自己了。 顿时,他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小丑,还没冲出山门就这么被人给干的落花流水。 这感觉,真是他娘的憋屈。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血刀,同时开始暗自运劲。 虽然死了那么多人,但只要他们靠近自己,凭借自己先天大圆满的强悍实力,一人灭他一两百个根本不在话下。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 嘣—— 忽然他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轰鸣声。 不等他反应过来,半空两枚榴弹直接落在身前五六米的距离。 轰,轰—— 不等他反应过来,榴弹当场炸开,连同老祖在内,和石碑一道齐齐被掀飞。 噗—— 血煞老祖猛吐一口血,只觉耳边轻吟轰鸣一片。 刚才两枚榴弹直接炸开了他身上的护体气劲,一枚破碎的弹片更是直接插入了他的腹腔。 “可恶,敢暗算老子,老子他娘一定……” “手榴弹,丢!” 清醒过来的血煞老祖骂声不绝,可不等他把脏话飙完,足有三十多枚手榴弹同时向自己抛来。 “尔娘兮!!!” 血煞老祖豁尽全身力气向那些近卫军士兵咆哮一声。 轰轰轰轰—— 叮—— 一阵霹雳轰鸣过后,只余一把血刀从半空落下,孤零零插在地上。 至于血煞老祖,此刻已经血肉模糊的倒在石碑下。 他身体零件全部报销,硬是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尸块。 “报告,山门已肃清!” “所有人,子弹上膛,休整一刻钟后向血煞总舵进发,但凡遇到负隅顽抗者,全部就地处决!” “是!” 雷渊谷上,沈浪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孟珙所部已经控制山门,正在向总舵徐徐突进时,果断下令停止开炮。 “今日过后,血煞盟再也不存在了。” 放下窥镜,沈浪嘴角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 身后听了半天炮击声的姜尚贤闻言,则起身说道:“科技的力量,本王算是真真切切的见识了,果然你说的是对的, 有如此强悍的火力,还要那些个武者做什么?看看今天,这些自诩人上人的家伙只能单方面挨打,却连我们的身都近不了, 辛辛苦苦修炼个几十上百年,结果枪炮一响直接报销,厉害啊,厉害啊,沈兄弟,多亏你是咱这边的人, 若要是敌人的话,我楚国数百年的社稷,怕是得跟你姓了。” 沈浪甩了下披风,回身对姜尚贤道:“王爷,这里的事基本解决了,接下来理河洛一带的事,就轻松了。” 姜尚贤点点头:“本王知道,接下来就要收复洛阳了对吧,血煞盟没了,就等同让羌人失去左膀右臂, 只要把那些羌人赶出洛阳城,这一战就算结束了,嘿嘿,这怕是本王见过打的最轻松的仗了。” 沈浪闻言,却摇了摇头:“王爷,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我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洛阳城。” “嗯?啥意思?” 姜尚贤眼一眯,不明白沈浪这话何意。 沈浪的目光看向西北方向,随后手一指。 “我真正的目标,是长安!” …… 当血煞盟在炮火密集打击下,覆灭已成定局的同时。 远在数十里外的洛阳城外围汉河边,吕蒙、张定边二人望着远处高大城池的轮廓,陷入了沉思之中。 “唉,没有炮营支援,想要打下洛阳简直难如登天啊!” 张定边无奈地将刺刀狠狠扎入脚下松软的土地。 吕蒙倒是比较冷静,没有跟张定边那般暴躁,而是在原地起了一个简易沙盘,细细思索破城之法。 “总教官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明日就是第六天了,既然强攻不可取,不如试试其他办法。” “你说的倒是轻巧,还有什么办法?军中可没有什么过人的武者可以用,你打算怎么办?” “容我仔细想想。” 就在吕蒙苦思冥想之际,忽然看到汉水水面一阵异样波动。 抬头看去,只见西北方向,出现三艘足可容纳近千人的商船。 “嗯?商船!” “这些是长安方向来给洛阳胡人送补给的船队。” “原来如此啊。” 忽然,吕蒙笑了。 “破城之法就在这里,你且听我安排。” 很快,吕蒙就将自己的想法跟张定边一说。 等听完后,张定边也是眼前一亮:“还得是你,怪不得教官总是对你照顾有加,你小子有点水平啊。” 吕蒙丝毫没有感到骄傲:“先别说这有的没的,赶紧拦下这些商船,今夜子时时分,便是破城最佳良机!” 张定边重重点头:“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安排!” 第159章 白衣渡江 “前面的船听着,奉赫连千军将军之命,任何过往商船都必须例行靠岸检查,速速抛锚下帆。” 负责沿河盘查的烽火台上,叶辉一本正经的让行驶在汉河上的运粮船靠岸。 到底是做过太守的叶家长子,装成烽火台队官的气场拿捏的十分到位,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为首商船船主立马站在船头向烽火台上的叶辉行礼:“这位军爷,此乃是上官家的船队, 奉命为洛阳城守军运送粮食的,这里有国主亲笔通行手令,任何人沿途都不可阻拦,还请军爷放行。” 叶辉回道:“赫连将军亲令,最近混入洛阳城内的敌国细作过多,甚至在我们吃的汤羹中下毒, 为了我大夏勇士的安危,必须加强防范,还请莫要让卑职为难,只要检查确认无误,自当会放行的。” “这……” “还请船主将船靠岸让我们检查,这样也好回去跟赫连将军交差, 万一要是出了事,谁也不好跟上面交代,您说是么,” 船主皱了皱眉,见距离洛阳港口还有不到二十里水路,稍作沉思后便答应了下来。 “还请将军速速查验,若是耽误了运送粮草时辰,我等怕也无法回去跟家主交差。” “放心吧,耽误不了多少时辰,只要船主能配合,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船主也没有多想,直接手一挥,大声喊道:“落半帆,转舵靠岸!” 很快,三艘商船立刻下了半帆,改变航向,朝岸边靠近。 “呜~呜~” 此时,一群被扒光衣服,手脚捆绑的西夏守兵正被控制在烽火台下。 在听到叶辉让船队靠岸,而且船队真的照做时,急得就快用头撞墙,大喊出声去提醒。 可惜他们的嘴巴都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裹脚布堵的严严实实,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声。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做掉他们?留着这些个胡人有什么用?” 张定边十分不理解吕蒙的做法。 吕蒙平静回道:“防备一手,晚上入洛阳城,兴许还得靠这些个蛮夷也说不准,多留一手总归是没错的。” 说话间,商船缓缓靠近了岸边。 吕蒙眼神忽然一冷:“成败在此一举了。” “嗯!” 张定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跟吕蒙一道,朝靠岸的船队走去。 运粮船的踏板从船上放下一瞬间,吕蒙直接上前向船主行了一个军礼。 “你就是上官鸣船主对么?” “你是……” 砰—— 一声枪响,惊的船上所有人都心胆一颤。 上官鸣望去,却见不远处的张定边用步枪处决了一名羌族士兵。 就在这时,吕蒙面色平静地开口了。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吕蒙,大楚近卫军三营参将,奉沈教官之命前来收复洛阳。” “啥?你们是……楚军?” “我等乃是当今女帝陛下亲封的近卫军,上官船主,将你诓骗过来也是无奈之举,还请您务必配合。” 上官鸣人都傻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 吕蒙话音一落,立马有上百支步枪对准了上官鸣以及船上的人。 上官鸣额头不由自主落下一滴冷汗。 “上官船主,现在开始这三艘船以及船上的水手、舵手,都被我近卫军征用了,请您配合我军中将士,先将船内粮食都搬下来。” “这……” “船主,请不要让我为难。” “好好好,答应,我都答应你,你说什么都行!” 上官鸣人回答的十分干脆,不是他被吕蒙的话感动,而是…… 他脑袋被吕蒙用勃朗宁手枪顶着。 “多谢船主配合,近卫军会记住你的贡献,现在请船主以及没必要的人再做一件事,自缚双手暂时待在这里别动。” 说完,吕蒙回头大吼一声。 “卸粮!” 一声令下,近卫军士兵迅速开忙碌起来。 …… 深夜时分,洛阳港口内灯火通明。 一群夏国士兵举着火把,不断朝漆黑的江面观望。 “他娘的,船队怎么还不来,都延迟几个时辰了!” 为首一名叫李思恭的西夏将领,对此十分的不满。 夏国军队进入洛阳城,除了烧杀抢掠外,几乎没有半点治理的经验。 短短一个月时间,河洛地区的耕田彻底荒废,原本富庶的洛阳城在这群畜生断崖式的竭泽而渔之下,陷入了严重的粮食危机。 最后竟是只能指望关中地区的豪族千里运粮。 幸好有汉水这条自玄帝时期就开凿治理的水路,不然夏国军队怕是要饿死人了。 就在李思恭谩骂不止的时候,关中船队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帘。 “直娘贼,总算是来了,老子倒是想问问这群狗日的,为什么会延误了那么久!” 一旁的侍卫问道:“将军,是不是要盘问下?” “当然要盘问!”李思恭怨气冲天,“老子不但要盘问,还要剥他们的皮!” 三艘楼船缓缓驶入港口,停靠在水闸前等着最后盘问。 李思恭带着一队士兵冲着对面骂道:“都给老子停下!为什么这么晚才到?” “呜呜呜~~” 船头上,一名下巴被卸开,双手反绑的西夏军官不断发出呜咽声。 但很快,身后的叶辉直接用力一拉他被反缚的皮带,平静地说道:“来时江面上遇到一股江贼,故而耽误了一些时间,还请将军见谅!” 李思恭立马举起火把向准备抛锚的船只扫去,等看到身穿一袭白色风衣的叶辉时,不由神情一愣。 “你是什么人?为何不是上官鸣前来?” “上官船主遭江贼袭击受伤,已坐小船回长安疗养,特命我务必将粮草送达洛阳,这位折罗将军可以作证。” 说着,叶辉狠狠在胡人胯上捏了一把。 “呜呜呜——” 那胡人痛的直点头,嘴里不住发出呜咽之声。 “可惜,折罗将军为救我等性命被江贼伤了咽喉,唉,真是令人唏嘘~” 由于天色实在太暗,加之彼此之间尚有一段距离,李思恭也只能看清那夏人的大致面貌。 此时船舷甲板下,蹲着一队荷枪实弹的近卫军将领齐齐屏住呼吸,紧抓手中的步枪,只等一声令下就冲出船外。 他们当中多是尚未经历战火洗礼的新兵,连枪都没开过几次,第一次参与如此实战难免有些紧张。 不过好在当中的老兵气定神闲,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 经过短暂的沉寂后,李思恭彻底放下了戒备:“这群可恶的江贼,居然连我大夏勇士的粮草也敢拦截, 要是能抓到他们,一定喝他们的血,拿他们的心来下酒菜!” 话毕,直接手一挥,示意把水闸打开。 沉重的水闸大门在几十名士兵齐心协力转动扭盘下,终于缓缓向三艘商船打开了大门。 蹲在船舷下的吕蒙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阴冷,他努力压抑内心的躁动,朝身后的近卫军将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紧张。 商船再无阻碍,缓缓驶入了洛阳港口。 直到船锚抛落,套绳准确固定在港口的船桩后,李思恭迫不及待喝骂起来。 “好了,你们这群奴狗,还不赶紧把粮食卸下来,我们都快饿死了,快干活。” “干你凉还差不多!” 忽然叶辉一脚将身边的折罗踹下船去。 下一刻,直接将一把加特林推到船口。 “饿了是么,那老子请你们这群畜生吃顿花生米吧。” 伴随叶辉狰狞的笑声,他缓缓摇动了加特林机枪上的把手。 哒哒哒哒—— 不等岸边的李思恭反应过来,密集的弹雨如飞蝗一般倾泻而至。 噗噗噗噗—— 只一瞬间,岸上的胡人直接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变成了马蜂窝。 “哈哈哈,爽,太爽了!” 叶辉不停摇动把手,看着岸上的敌人一个个倒在枪林弹雨之下,眼中的疯狂愈发浓烈。 “不好,敌袭!” 终于反应过来的李思恭大吼一声一个侧身,试图避开加特林的子弹。 但下一秒…… “扔!” 伴随吕蒙一声怒吼,二十多枚手榴弹从船舷上丢出,在夜空下形成一条完美抛物线,准确落入岸边。 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守在岸边的夏国军队,包括李思恭在内,全部被肃清了。 “下船,立刻控制港口要道,原地布置防御工事!” 一声令下,三艘楼船内合计两千近卫军士兵立刻跳下甲板,迅速控制港口各个要道,利用一切资源布置作战工事。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清楚与西夏军的第一战,肯定会在港口爆发。 第160章 港口绞肉机 洛阳太守府内,忙碌一天刚准备入睡的赫连千军忽然被人唤醒。 “将军不好了,有支不明来历的军队控制了洛阳港口!” “你说什么!” 赫连千军一把推开房门,二话不说拉起那来报的侍卫。 “你再给我说一遍!” “将军,洛阳港口,被一支不明来历的军队控制了,据消息来报,李思恭将军以及防守港口的勇士,都战死了!” “混账东西!” 赫连千军一把推开侍卫,大吼一声。 “来人,披甲,传令城内各路人马,向洛阳港进发,务必要把港口夺回来!” “还有,把军师给我喊来!” 很快,洛阳城各地夏国士兵收到了命令,开始陆续向洛阳港进发。 此时洛阳港内,吕蒙、张定边指挥将士,以最短的时间,用沙袋、板车等一切可用物资构筑了一条环形防线,彻底封锁了出入口。 同时,集结所有迫击炮,分列成两个火力支援营,安置在临时布置的炮兵阵地内。 叶辉为首的三十甲足足六百名官兵,在参将率领下,进入各自指定的步兵防御阵地。 作为主机枪手的叶辉,贪婪地抚摸着加特林枪管,恨不得抱起来啃上一口。 “老兄弟,老子能不能摆脱撒币炫富的名头,就全在你身上了,可一定要给我争口气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伴随着马鸣嘶啸,回荡在漆黑的夜空中。 “各级准备!” 咔嚓—— 张定边一声令下,防线工事内传来成片枪栓拉动的声响。 不少新兵都吞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四下张望一圈。 毕竟今天才是自己真正战场,要说不紧张那是痴人说梦。 “别紧张,等命令下来,你们只管扣动扳机就成,不求你们打的多准,只要够狠够快就成了。” 这种时候,老兵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漫不经心的语气,很快就把新兵不安的情绪给按捺下去。 但不是所有新兵都紧张,更有一部分天生就为战场而生的人,面对此情此景,有的只是止不住的兴奋。 比如叶辉,第一次亲手杀人非但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反而是越来越喜欢这种上头的感觉。 “来吧,我要打一百个,不,两百个!” 他不停搓着手,同时对身边充作弹药手的吴阶说道:“你小子可要给我机灵着点,关键时候可不要卡壳了。” 吴阶白了他一眼,平静地回了一句:“废话真多,管好你自个儿,这种破事还用不着你来提醒。” 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逼近。 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忽然,前方巷口出现一队并列五骑,手持长枪的甲骑,正策马向自己冲来。 “哈~” 为首的胡人骑兵首领,见到港口布置的防线,反而扬鞭大喝,根本就没半点减速的意思。 在他设想里,如此低矮的防御工事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只要自己策马奔驰到一定距离后,直接跃过去,就能让凿开一个缺口,然后为后续的大军杀出一条血路; 甚至,更大的可能是自己一骑破关,凿穿整个敌军防线。 “杀过去,一鼓作气凿碎他们!” “哈~” 为首五十名西夏铁骑,在受到感召后士气爆棚,直接不减速向近卫军防线疾驰冲刺。 在骑兵身后,是足有上千人的步兵配合紧随而至。 啪—— 忽然,一声枪响在夜空下回荡。 “给我打!” 张定边一声令下,叶辉率先摇动了机枪把手。 咔嚓、咔嚓。 七根菩萨管开始缓缓转动,吴阶手里的端平的机枪子弹开始逐渐向弹舱收缩。 下一秒…… 哒哒哒哒—— 火光烟雾弥漫,密集的子弹倾泻而出,无情的向骑兵身上飞驰而去。 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 紧随而来的,是其余步枪和机枪交叉开火。 噗噗噗噗—— 短短一瞬间,冲锋五十名骑兵在距离不到近卫军阵前五十米距离,连人带马直接被射成了马蜂窝。 之前为首那名最嚣张的骑兵,全身上下数之不清的血窟窿,连同他的坐骑一起在中弹后原地起舞,最后嘶鸣长啸一声彻底倒在了血泊之中。 前方骑兵一倒下,那些紧随的步兵立马成为下一个被肆虐的对象。 “来吧杂种!让你见识下爷爷的厉害,啊——” 叶辉表情狰狞,摇动把手的速度越来越快。 弹雨倾泻之间,处于前进中西夏步兵瞬间如秋收的麦浪,一茬接着一茬被收割殆尽。 只是一个失神功夫,就有三百人的伤亡。 近卫军将士虽多为新兵,并且实弹射击训练并不充足。 可面对西夏兵那密集的阵型,即便不用瞄准也能十发九中。 这一轮进攻下来,彻底把西夏兵给打懵了。 看着人命如同草芥般倒在前进的路上,西夏兵顿时就慌了神。 就在他们付出五百人伤亡代价准备后撤时,后续西夏五千人的援军赶到了。 “发生了什么事!” “报告将军,前方有敌人,似乎都是武者修士,他们霸占了港口,我们根本冲不进去!” “废物!武者修士怎么可能会跟我英勇无畏的大夏军作对?不要慌,继续跟我冲!一定会将他们全部歼灭在这里的!” 西夏将领没有亲眼见证,根本不信溃兵的话,立马领着两百弓骑兵飞速向近卫军防线冲去。 轰轰轰—— 忽然,近卫军防线迫击炮开火。 落在脚下一瞬,顿时有成片的身影被炸的七零八落。 “放!” 嘣嘣嘣—— 张定边露出残忍的笑容,不断下令朝来犯的西夏骑兵身上招呼。 炮声轰鸣间,不少步兵当场毙命,而那些弓骑兵根本没有靠近港口防线三百米距离,就已损失过半,更有几十匹战马受惊四下乱撞,顷刻间就废去了骑兵该有的机动性。 “漂亮,就该这样!” 张定边兴奋的直搓手,短短这么一会儿功夫,已有至少两千敌军伤亡。 火炮、步兵、抵近工事结合,形成了一片密集的扇形火力网,根本无法让西夏大军靠近禁区范围。 “可恶,这些人到底使的什么妖法?竟然如此恐怖?” 站在远处的赫连千军,目睹港口战况后,不由拧紧了眉头。 一旁的儒生则是一言不发。 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很快,又有三支西夏军队汇聚在港口外,不顾一切向近卫军防线发起冲锋。 但无一例外的,在近卫军强悍的火力持续中,除了留下一地尸体外,对战事推进并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老子跟你拼了!” 砰~ 一名西夏老兵实在承受不住这样可怕的伤亡比,看着自己同伴就这样莫名其妙死在那些怪异的武器中,顿时发狂一样向前冲去。 但很快,一枚7.62mm的步枪子弹直接穿透了他的脑袋。 咔嚓—— 射杀那名西夏士兵的近卫军射手冷漠地拉动枪栓,退出空弹壳,随后继续瞄准前方另一个发狂的家伙,再次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子弹再度穿透对方的脑门。 至今为止,死在他枪下的西夏士兵已经足足超过了十七个,算的上是弹无虚发,百发百中。 此刻港口前,早已经堆满了西夏人的尸体。 却依然有不知死活的人,硬着头皮前来冲阵。 然而,他们的血勇在咆哮的钢铁面前,却是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除了在冲锋路上留下一条血痕来证明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实际作用。 第161章 骑兵文明的致命缺点 “将军啊,兄弟们都打光了,实在是太惨了,呜呜呜……” “将军,赶紧想个法子,这些人都有妖法,我们根本近不了他们百步之内啊。” 天亮时分,一群从港口撤下来的西夏将领齐齐跪倒在赫连千军面前,哭得是伤心欲绝。 自他们从军以来,就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几十次的冲锋,结果却没一次冲进对方百步距离。 敌军那密集的火力覆盖,将自己所有的攻势碾成粉碎。 不少西夏将领看着自己骁勇善战的下属就这样一个个倒在前进的路上,最后尸体堆积如山的场景时,直接气的当场吐血。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自小习武操练、久经沙场,膂力过人的勇士,竟然还未发挥该有的实力,就这么毫无意义没了? 赫连千军面色铁青的快要生锈了。 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要换以往任何时候,哪怕伤亡超过百分之一的士兵,他都要下令将领兵将领斩首示众了。 但昨夜的战斗他都亲眼看在眼里,夏国的勇士不可谓不骁勇,一次次顶着敌人强大的火力覆盖,不要命的向前冲锋。 可每次都被那些从未见过的武器给硬生生堵了回来。 更有甚者,整个进攻的队伍竟是全数倒在了前进的路上,硬是没有一人退缩的。 粗略统计,昨夜一战,夏国勇士至少战死上万人,还有数千人受伤,躺在营地等着急救。 这只是估算的数字,要是细细追究…… “什么时候,人的生命竟然如此的脆弱了?” 赫连千军不敢想下去了。 洛阳港口那边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场,人一旦陷入其中,换来的只有鲜血和肉泥。 他转头看向儒生:“军师,你倒想想办法,眼下怎么办, 敌人手里的兵器可以轻易破开勇士身上的铠甲,有什么办法可以抵消这些兵器的威胁?” 儒生沉思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将军,经过在下一夜分析, 敌人之所以那么强,全是因为他们手中可以射出火花的兵器, 百步之内,这些东西是又狠又准,让我军勇士无法近身, 要想夺回港口,必须多面同时进行才能有攻破他们的希望。” “如何进行?” “第一,赶紧制造投石车,安置在敌人武器射程之外对港口防线进行攒射。” “第二,制造盾车,车身覆盖黏土,然后士兵在后缓缓推进,等进入二十步后,军中善弓弩之士齐射,定能一鼓作气攻破敌军防线。” “还有赶紧遣人去往须龙山,请血煞盟前来坐镇,以防万一。” 赫连千军听完儒生的建议,不由点点头。 “来人,立刻按照军师的吩咐去做,务必在午时之前完工,缺人的话,可以从洛阳城里抓!” “还有,火速遣人去请血煞老祖!” 西夏军立马前去忙活了,只是赫连千军怎么也没想到,血煞盟已经先他们一步去往地府报到了。 …… 洛阳港口内,经历一夜战斗,新军将士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然不少人看到阵线前方那堆积如山的尸体,闻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不住的反胃作呕。 可经历这一次战火洗礼后,所有人都消除了对战争的恐惧。 因为当技战术变得不再复杂,不再需要经过长久岁月沉淀才能产生质变时,任何人心理都会产生剧烈变化。 近卫军手里的火器可以轻易夺走一名苦练几十年,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给了他们傲视战场的资本。 叶辉甩着发麻的手臂,对一旁正在啃馒头的吴阶说道:“昨晚也不知道灭了多少个,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 吴阶头也没抬:“能宰了这群畜生就成,看看那里躺着的敌人尸体,怕是谁也不会想到,这只是半夜的成果。” 叶辉叹息一声:“是啊,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 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样的仗要换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吴阶就着馒头吃了口咸菜,起身拍拍手道:“子弹快打没了,我再去扛两箱过来,你悠着点,摇把都快被你甩断了。” “多扛两箱吧,我还没过瘾,这加特林真是好用的紧,就是有些费手。” “费手也比费命强,等着吧。” 吴阶说完,起身去扛弹药了。 而吕蒙这边,和张定边商议着接下来的战术安排。 “天亮了,如果我所料不差,最迟午时之前,敌人会再次发起进攻,我们还有多少弹药。” “迫击炮弹只打了一轮,弹药还十分充足,步枪子弹也足够了, 就是他娘的机枪子弹,简直跟不要钱似的,这一晚上就少了足足一半存货。” “无妨,够用就行,教官说过,上了战场就不要想弹药问题,玩命砸就是了,人命才是最宝贵的。” “道理我都懂,就是太浪费了,你知道么,我刚才算了笔账,好家伙,我们这一夜功夫就花费了好几万两银子的弹药。” “都说了别考虑这些,把注意力放到接下来的战斗上,你说敌人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展开进攻。” “肯定利用掩体推进呗,还能用什么办法?” 张定边无比自信道。 “除此外就是大黄弩或者抛石器当远程压制, 不过这俩玩意儿准度不高不说,还十分笨重,要是出现,直接炮火覆盖就行。” 吕蒙点头应声:“行,那就按计划行事,其实有这样的火力配置在,真就不用担心那么多有的没的。” 张定边闻言舒展了下懒腰:“趁现在不如休息一会儿,听了一晚上炮仗,也怪累的。” “你先休息吧,我负责守岗,等有事了喊你。” “那成,你要累了就来喊我。” 说完,张定边从行军背包里取出一条棉毯,找了一处低矮的工事后躺下。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雷鸣般的呼噜声。 一上午太平无事,一直持续到了午时时分。 “桀——” 一声尖锐的铜哨声在防线内响起。 张定边立马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拍拍手大喊一声。 “敌袭,准备作战,各单位回到自己岗位!” 其实不必他下令,近卫军将士已经重新守在自己岗位前,端着手中兵器准备御敌。 前方一辆辆盾车正缓缓向防线靠近。 “嘿,果然被老子料到了!” 看到这一幕的张定边,兴奋地挥挥手。 “看老子不把你们打出屎来。” 此时,盾车后的奴隶军,正咬着牙关,用力推着盾车挺近。 他们在西夏军中的地位如同猪狗,都是由关中地区百姓中强征而来的,说到底就是消耗品而已。 这也是骑兵文明的巨大局限性,因为精锐部队稀缺,基本死一个少一个,无法获得持续性补充。 为了缓解精锐部队在战场上的损耗,骑兵文明主宰的国家一般都会用奴隶当肉盾在前方为自己开路。 就比如马妖所设立里绿营,训练水平为何极其低下却一百多年未曾整顿,就是因为他们基本都是给满蒙八旗马队当炮灰用的。 毕竟满蒙马队金贵啊,死一个少一个,根本损耗不起,虽然这些满蒙马队也没落的不堪一击,但比当时的绿营还是要强的。 “快点!别磨蹭!” 身后的西夏兵不断催促前方的奴隶,动辄打骂压根没把他们当人看待。 奴隶只能强忍恐惧,推着沉重的盾车向前步步推进。 而在进入五十步后,西夏兵齐齐将锋利的狼牙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远处,二十台抛石器同样推进到二百步的位置。 西夏兵指挥从洛阳抓来的百姓,吃力的将二十多斤重的石头塞入弹袋,随时准备抛射。 但…… 近卫军却抢先发动了攻势。 “炮营一队,视距二百二十米,调准仰角!” “开炮!” 嘣—— 二十五门单兵迫击炮直接发出呼啸式刺响。 负责指挥抛石器的西夏军官目瞪口呆地望着半空落下的榴弹,张大嘴巴硬是没有反应过来。 轰—— 瞬间,榴弹落地开花,当场就将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远程部队炸了个透心凉。 “唉~” 看到这一幕的赫连千军,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没想到还有这一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有这么多的利器?” 一旁的儒生也是呆滞当场,这样的局面是他始料不及得局面。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计策居然还没开始发挥效果就已经失败了一半,一时间脸上表情五颜六色,可谓十分精彩。 现在,抛石器基本被摧毁,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盾车阵了。 只是,盾车真的能突破港口防线么? 第162章 反了 “炮营二队,仰角视距六十五,校准炮口。” “放!” 嘣—— 又是二十五门单兵迫击炮发出轻吟呼啸。 炽热的榴弹出膛瞬间,在高空形成一条笔直抛物线,重重落入盾车后。 轰—— 炸响一片,当场就有几十名弓箭手分崩离析,饮恨黄泉。 但由于盾车靠的实在太近,近卫军又没有平射火力,二十五枚榴弹造成的伤亡远不如预期,根本没办法威胁到盾车的推进。 “啊——” 可即便这样,剧烈的爆炸声,还是引得推车的奴隶惊慌的大声喊叫起来。 “继续冲,不准后退!” 西夏军官素质过硬,顶着近卫军炮火洗礼,依然命令大军继续向前冲锋。 近卫军这边,眼看这轮炮击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张定边果断下令停止开炮。 “不行啊,迫击炮角度有限无法对近身目标造成足够伤亡,盾车距离仅不到六十步,要是……” “喊上两个不怕死的,每人捆好十枚手榴弹,跟我炸了他!” 吕蒙摘下头上军帽,迅速搜集手榴弹捆绑在一起,决定直接抵近炸穿这些盾车。 张定边一听,忙道:“还是交给我去吧~” “你替我指挥!” 吕蒙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他说道。 “总教官说了,洛阳之战,全权由我负责,服从命令!” 随后又大喊一声:“来两个人,跟我一起炸了这狗娘养的,有种的没!” “我!” 话音一落,叶辉、吴阶几乎同时大喊一声。 “就你俩了!” 吕蒙说话间,手上动作没停过,迅速捆绑好了十枚手榴弹。 吴阶和叶辉也是迅速有样学样,绑好了手榴弹后,掀开了尾部盖子。 “兄弟,我比你们还小,别怕!那些玩意儿算个逑, 就这么几个步骤,等靠近后,把引线一拔,再往盾车下一丢,然后迅速返回防线, 就这么简单,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好,就该这样,现在听我口令,一、二,冲!” 吕蒙一声令下,率先冲出阵地,向缓缓行进的盾车逼去。 张定边立刻喊道:“步枪火力掩护,机枪停止射击!” 瞬间,枪响一片射在盾车掩体上,绽放片片碎屑飞舞。 而吕蒙三人,几个翻滚间也来到了盾车边。 “听我指挥!” “拉!” 呲嘶—— “甩——” 噔楞—— “退!”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十个呼吸,在靠近盾车瞬间,三人同时拉动手榴弹引线,齐齐抛入盾车车底,又迅速撤回阵线。 轰—— 只闻一声冲天巨响回荡。 下一刻,十辆并行的盾车,其中有四辆当场被掀飞,身后的人浪层叠而起。 “啊——” 手榴弹炸开这一刻,本就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奴隶军,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们立马抛下剩余的盾车,玩了命的向后跑去。 结果迎头直接撞上全副武装的西夏士兵。 “不准退,谁退我宰了谁!” 眼看局势失控,负责指挥的西夏军官猛地抽出腰间佩刀,直接一刀砍在一名落荒而逃的奴隶身上。 “再敢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军官面色狰狞,恶狠狠扫视一眼已经呆若木鸡的奴隶群。 “你们都是狗,我大夏圈养的狗!” “你们的后代也是狗,妻子儿女一样是狗!” “你们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被我们欺压,被我们凌辱!” “我让你们死,你们就不可能活!” “现在,你们这群狗立马给我去把缺口堵上,不然老子回去就把你们剁手剁脚!” “都听明白了没有!” 西夏军官咆哮着将这群奴隶兵贬的可谓一文不值。 然而,他却没发现,往常这些顺从的奴隶,此时眼神齐齐转变了。 顶着枪林弹雨,顶着火炮行进了这么久,到头来居然还要被这么羞辱? 军官的威胁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什么看,我命令你们,立刻给我回去,听到没有!你们这群蠢狗!” “我草你祖宗!” 忽然,一名奴隶忍无可忍,一把抽出军刀,趁西夏军官一个不备,直接一刀劈下。 呲—— 瞬间,西夏军官脑袋当场被削飞,无头的两肩中间立马喷溅一道激溅的血箭。 这一幕,看呆了西夏士兵,怎么也想不到绵羊居然反杀了恶狼! “兄弟们,这群杂种没把我们当人看,反正横竖也都是死,不如跟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拼了!” 紧绷的神经一旦崩裂,局面便会彻底失控。 奴隶兵团齐齐哗变,发疯一样撞向了西夏兵。 很快,奴隶兵在阵前和西夏兵扭打在一起。 面对武装到牙齿的西夏兵,他们第一次展现出了可怕的破坏力。 “嗯,发生了什么事?” 近卫军这边,见到敌军忽然起了内讧,不由也是齐齐懵逼。 “不要分心,全军警戒,以免中了敌人奸计!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准离开防线半步。” 张定边一声大吼,稳住军心后,看向吕蒙:“现在该怎么办,你说打还是不打?” 吕蒙没有回话,却是看着那些停摆在道路上的盾车,陷入了沉思。 见他不说话,张定边顿时急了:“你倒是给句话啊,打还是不打?可急死我了。” 吕蒙指着那些盾车道:“想办法把这些盾车利用起来再改装一下。” “要那些破烂做什么?”张定边十分不解。 “自然是反攻了,如果我所料不差,敌人进攻屡屡受挫,知道久攻无用, 定会采取守势围困我们,坐以待毙不是我近卫军风格, 控制住那些盾车,给军中神射手做掩体,步兵分队紧随其后,可以更有效率的射杀敌人。” “你是不是过于谨慎了?”张定边道,“就那些没用的冷兵器,再来几轮迫击炮齐射,早就崩溃了。” 吕蒙:“不,西夏最精锐的铁骑营和神弓营还未出动,现在还远不到可以下结论的时候, 而且西夏弓弩手在二十米距离射的又狠又准, 我近卫军将士没有甲胄护身,以盾车为掩体也可以减少不必要伤亡。” 张定边点点头,却又说道:“好,怎么安排我都听你的,但你得让我当先锋。” “可以,我会再调两个炮队,随时为你们提供火力驰援。” “好,事不宜迟,我先带人把那些盾车拿下!” 吕蒙又补充了一句:“可以劝说那些奴隶兵团为我效命,如此我军也不用徒耗体力。” “那些家伙,值得信任么?万一……” “不会的,他们在西夏军中地位等同猪狗,如今临阵哗变, 即便没有死在战场上,回去也会被军法处死,投靠我们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好,我这就去安排,干这种事叶辉最合适了。” “嗯。” 吕蒙点点头,然后招来之前连续射杀二十七人的士兵。 “飞卫,军中就属你枪法最好,这次你就随张副教官一起吧。” “遵命。” 飞卫立马行以军礼,大声领命。 远处,赫连千军看到港口几千人陷入内讧的场景,脸颊不住微微抽搐。 一旁的儒生道:“将军,眼下不宜再战,属下以为,可以用围困之法堵死港口,等敌军粮草耗尽,自然就会退去。” “唉,窝囊!” 赫连千军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离开了现场。 第163章 两相对比 “慢着点吃,别噎着,饭菜管够,吃饱了跟我们一起,把这群狗娘养的胡人赶出洛阳城去。” 港口营地内,沦为俘虏的奴隶兵狼吞虎咽吃着近卫军给做的饭。 捧着碗精细的白米饭,还有一碟小菜,喝着新鲜的鱼汤(海里抓的),不少奴隶兵惊讶同时,也是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没想到,当俘虏都能吃这么好,早知如此,开局就投了又何必受这么多罪? 西夏奴隶兵平日里的伙食主要是由麦麸混合粟米煮成黏糊的粥,再配上些许盐巴,偶尔十几个人分食一碟咸菜。 这样的饭菜又干又涩,吃到喉咙里有些发硬发苦。 但即便如此,这样的伙食奴隶兵一般一日只吃一顿饭。 如果遇到战事,两三天没吃一口饭都是常态,经常饿的两眼发昏却要干很重的活。 毕竟西夏兵等级中,奴隶就是最下等的牲口,随便给口饭吃就得了。 至于精粮这种东西他们只看到西夏军官的餐桌上出现过。 如今,自己居然能吃上如此精细的白米饭,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不少人为此感慨:“果然白米饭跟我们吃的粗粮不一样啊,入口顺滑一点都不难咽, 还有这小菜里放的盐也都是细盐吧?居然一点都不苦涩,另外这鱼汤,哎呀真是太香了。” 很快,一口口临时架起的十人锅内,米饭瞬间就见了底。 大约半个时辰后,这些奴隶都满足的躺在地上。 他们一个个摸着肚皮,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吃饱的滋味儿是什么。 “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吃了这一顿,就算马上让我去死,我都不会皱下眉头。” 几百名奴隶再度发出由衷的感慨。 就在这时,叶辉和吴阶来到人群前。 “各位兄弟,吃的还行吧?” “行!” 所有奴隶齐声附和。 “比你们跟着西夏人那边吃的还好对不对?” “对!!!” “既然吃了我们的饭,是不是该出点力了?” 这话一出,所有奴隶都闭嘴了。 所谓“出力”,不就是要拿自己当炮灰使唤么? 叶辉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点,直接回道:“大家也不必紧张,没想着让你们去跟西夏人真刀真枪的干, 毕竟我近卫军也不指望你们能立什么大功,但帮忙修改下盾车,跟着大军推进这总没问题吧? 而且,我们将军说了,只要愿意修改盾车的,给一袋白面,愿意推车的两袋白面外加一斤精盐, 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为难你们,既然吃了这顿饭,那就早些上路回家吧。” 众人一听,顿时困意全无。 “什么?白面!还有精盐?” “真的假的?” 一时间所有奴隶齐齐起身,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叶辉和吴阶。 吴阶眉头一皱:“看什么看?近卫军一向言出必行,区区一点白面精盐而已,看把你们一个个震惊的,一点出息都没有!” 叶辉:“好了,话已经说完了,你们干不干吧?” “干!我干,为什么不干!” “再算我一个!” “我也去……” 很快,这数百奴隶一个个争先恐后毛遂自荐,生怕晚一步人家就不要自己了。 叶辉和吴阶互望一眼,立马彼此用眼神交流起来。 “这波完成,算上之前军功,回头怎么也能混上个军官了吧?” “稳着点,越到这种时候越得沉住气。” 就在近卫军为反攻做准备时,另一边的西夏伤兵营,却是一片极其凄惨的景象…… 营地内,到处都是痛苦哀嚎的景象。 “啊——不——” 一名被步枪子弹打穿大腿的西夏伤兵痛苦挣扎,却被四个同伴死死压在草席上。 两名医馆简单为他处理了些伤口,便开始给他截肢。 顿时,由于军中没有麻药,那西夏兵立马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呻吟咆哮。 还有一边,一名血肉模糊的西夏兵猛地拉住路过的郎中,嘴里不住呜咽着:“救救我,我不想死。” 郎中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眼他的伤势,随后叹息一声挥了挥手。 很快,一队官兵直接将他抬到草绳捆绑的担架上,向营地摆放死尸的区域抬去。 “不,救我,救我,阿娘,阿娘啊——” 那伤兵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顿时发出绝望的哭喊。 一旦被放弃,等待自己的,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另一处帐篷内,一名西夏本土郎中看了眼眼前西夏军官身上的弹孔,然后掏出两把锈迹斑斑的小刀比划两下,一本正经对另一名送来治疗的军官说道。 “他的伤势比较严重,必须用我祖传的放血疗法才行。” “这靠谱么?” “放心吧,我乌仁吉祖上八代行医的,就没有治不好的伤患,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药到病除,你们先出去等着,我要开始医治了。” “好吧,那一切都拜托乌大夫了。” “走吧。” 西夏军官也没办法,只能把希望交给这位乌仁吉神医。 乌仁吉来到伤患边上,亮刀说道:“你放心吧,只要我乌仁吉出手,一切伤痛就会停止,你忍着点,马上就没事了……” 很快一刀下去。 “嗷——” 帐篷内就传来杀猪一样的嘶吼声。 “这里要放血,你的脑袋也要放血,哎呦,你这腰子也得放些血……” “你他娘给我个痛快行么,我糙你大爷的!” “我乌仁吉祖上八代都是赤脚郎中,医术早已登峰造极,只要有我在,包你解除所有病痛折磨,现在你的根儿也有问题,我要割上一茬排血。” “尼玛,来个谁给我一刀吧。” 不多久,那名伤患直接被放空了几千毫升的血,活活失血过多死了…… 还有一处,勉强挺过死关的西夏兵,看着自己身上原装零件残缺不全,早已满脸麻木。 唯一值得宽慰的是,至少他们比那些被抬往重伤区等死的人要强百倍。 而在被誉为重伤区的死亡地带,更是一片地狱般的场景。 重伤等死的伤患不断向过往医护队的人张着手臂,嘴里发出轻微的呜咽,似乎在祈求着再拉自己一把。 不远处,是一张张草席掩盖的尸体。 一名西夏兵跪在一片草席前,默默的开始祈祷。 “兄弟,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的屁股去哪里了,就往里面随便放了半个马屁股替代,你不会怪我吧?” “其实,有件事我瞒你很很久了,你不是你阿爹生的,我才是你阿爹的儿子。” “还有,两年前你婆娘在河边洗澡被我刚好看到,我一个没忍住就扑了上去,我发誓,是你妻子勾引我在先的。” “你不是总说你儿子长的不像你么,现在仔细想想,那可能是我的儿子。” “但是吧,你也知道,养孩子这种事是很麻烦的,还要花很多钱, 所以我没告诉你实情,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毕竟我都有三个孩子,日子过的也不容易,你应该明白吧。” 现场充斥着死寂一样的气息。 不少伤患虽然没有死在枪林弹雨之中,但救回来后,由于医疗条件落后,药材稀缺,加上对枪伤没有治疗经验,除了听天由命外,别无他法。 重伤营内的伤患,死亡率高达恐怖的八成,即便活下来的两成,有一成半的人彻底无法再上战场了。 当这个数字送到赫连千军手里时,这位为西夏征战多年的沙场老将,也是被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十万铁骑,除开奴隶兵团和民夫兵团,真正的西夏战兵也就七万人。 但如此,仅仅一天一夜的交战,自己就损失了两万人,这仗真的还能打下去么? 最关键是至今为止,都没有得到敌军伤亡的任何数字。 “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军队?” 这一刻,他内心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人最大的烦恼就是,明明对手很强,却不知道他们到底从何而来,目的又是什么。 此刻,儒生一脸愁容来到赫连千军面前。 “将军,出大事了。”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派去须龙山的一队斥候,只回来一个,他死前告诉我,须龙山发生了重大变故,血煞盟极有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说什么!” “斥候说,那支军队的军装和在洛阳港口遇到的十分相似。” “什么!” 瞬间,赫连千军惊声连连。 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震的人心神都快碎裂。 “我明白了,这是楚军,一定是楚军!” 第164章 中门对狙 傍晚时分,经历一整天鏖战的西夏兵,正三五成群的靠在距离港口一里外的指定营地休息。 所谓营地,也只是强占的洛阳房舍组成。 西夏兵一个个死气沉沉,满脸麻木,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丝毫没有了往日那种不可一世的张狂形象。 近卫军的炮火在极短时间内,充分教会了这群龟孙,什么才叫战争。 呜—— 忽然,一阵激昂的号角回荡。 砰—— 一名军官忽然踢开一扇房舍,冲在内休息的一队西夏兵怒吼道:“敌人发动攻势了!都别傻愣着,赶紧御敌!” “啊~” 原本沉寂的气氛,伴随一名西夏兵宣泄的怒吼,被彻底打破。 “死了那么多兄弟,连人都看不到在哪,这仗怎么打!我们会死的,会死的!” 那西夏兵忽然神情亢奋起来,瞪大眼睛望着手中长弓竟是开始语无伦次。 “我亲眼看到,站我前面的勇士,忽然浑身上下冒出血花,我甚至来不及去扶他一下,他就这么倒下了。” “我还看到哈喇,上一刻还跟我说要回去向我阿妹求亲,可下一刻,一个铁疙瘩落在远处, 他的脑袋就直接挂在了屋檐上,而身子,就这么笔挺笔挺的坐着,身上的血肉都跟脓包一样炸裂了……” “还有,我甲中最精锐的勇士,折野,曾被国主亲自召见过,竟是直接被炸成了两段,血流了一地,还不断向我地方蠕动,就跟,就跟一条裂开是蛆一样……” “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西夏的勇士居然就这样没价值的死了,很快,很快就轮到我们了,谁也跑不了,谁也跑不了的,哈哈哈……” 他的话,瞬间带动其余西夏兵的悲观情绪。 类似的场景今天他们也见过不少,港口那里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场,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无情碾压。 如此疯狂的场景,即便是这群见惯了生死的沙场老兵,也是从骨子里深感一阵酸麻的寒意。 “快点,还在磨蹭什么!” 忽然,一名军官又催促了一声。 西夏兵军规十分严厉,动不动就要全家为奴,即便再害怕他们也只能扛起冷兵器,无奈踏上战场…… 飕飕飕—— 笃笃笃—— 港口外,无数冷箭从四面八方射向盾车,不断传来阵阵箭镞钉入厚实木板的刺耳声。 躲在盾车后的近卫军将士,以车体为掩护,缓缓向前方推进。 奴隶兵齐齐咬紧牙关,奋力推着盾车。 吃饱饭后的奴隶兵团,各个力气十足,加之盾车底部进行优质改良后,也不似白天那般笨重,一般二十人就能轮番推着前进。 砰—— 噗~ 飞卫将步枪摆在射击孔位置,瞄准一名西夏弓箭手,果断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过后,飞驰的子弹直接命中六十米外的弓箭手脑门,当场终结了他的性命。 但很快,飞卫就遭遇了几十支狼牙箭镞的照顾。 他迅速收枪缩在车沿后,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笃笃”的作响,只是淡定地拉动枪栓,退掉弹壳后,握紧枪管闭目深吸一口气。 随后,等箭雨停歇,一个转身瞄准一名弓箭手又是扣下了扳机。 砰~ 噗~ 一声枪响过后,一名西夏弓箭手刚抽出一根狼牙箭,还未来的及搭上弓弦,就直接被冰冷的子弹穿透了脑门,顺势带走了体内的温度。 “混蛋!” 一旁的精甲弓箭手,果断一个翻滚缩在掩体后。 “这到底是什么灵器?居然如此犀利?”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间,五辆盾车不断闪现火光,子弹穿梭间,又有七八名弓箭手倒地。 “统领,想个法子吧,我们的弓弩射不穿那盾车,他们手里的武器射程比我们的弓箭射的可太远了,就算有盾牌掩护也挡不住!” 统领想了想,随后指着两侧民房。 “让兄弟们都转移到屋里去,从二楼高处射击盾车后方,务必要把他们留在这街道上,千万不能让他们通过这巷子。” “好!” 西夏兵迅速四散分开,隐入房舍之内。 盾车继续缓缓向前驰行。 车上的神射手,架着步枪不断寻找可疑的目标。 整个街道上只有木制的车轴不断转动的刺耳声响,以及皮靴踏地,徐徐前进的声音。 此时,躲在二层窗台后的西夏兵,一个个散发着冰冷的目光,缓缓拉开了手中弓弦。 就在盾车掩体经过时…… “放箭~” 飕飕飕—— 数十支狼牙箭如雨点般射向近卫军。 噗噗噗—— “啊——” 失去掩体守护的后排近卫军将士,因为缺乏足够临战经验,完全料不到有这种情况发生,当场就有十几人被箭矢射中。 这也是大军进入洛阳城以来首次出现了伤亡。 砰砰砰砰砰—— 遇到这种情况,这些操练不过月余,刚打过顺风仗的近卫军士兵情绪一紧张,顿时乱枪齐放,却没有一个明确目标。 此刻,盾车也因为西夏兵密集的箭雨阻扰停止了推进。 “放箭!” 西夏统领抓准这难得是时机,继续下令攒射。 又是一轮箭雨下来,再度倒下了二十几名来不及防护的近卫军士兵。 “隐蔽!” 负责指挥的将领终于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命令所有士兵四下寻找掩体。 此时,西夏弓箭手以房舍为掩体,形成一片交叉箭网,射的近卫军步兵压根抬不起头。 这也是西夏步弓营的强悍之处,军中每一人都是自小练习射术,出征时直接入伍经过短暂训练就是一名优秀的战兵,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由他们组成的防护箭网,可以轻易瓦解普通步兵的进犯。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了?” 得到消息赶来的张定边所部看到进攻受阻,顿时火冒三丈。 “都在搞什么,冲过去啊!” “教官不行啊,敌人的箭又狠又准,根本攻不过去。” 砰。 忽然一声枪响,是飞卫又射出一发子弹。 噗~ 瞬间,二楼窗台一名弓箭手身上绽放一团血雾,随后整个人都一栽,掉到了地面上。 飕飕飕—— 但很快,十几支弓箭齐齐向他射来。 飞卫收枪果断跳下车板,一个滚地转身避开所有攻击。 “娘的。” 他紧了紧军帽,握紧手里的步枪,脸上写满了不服。 张定边看到这一幕,果断掏出一块通讯玉牒。 “炮营二队,西角街道遭遇敌军主力围堵,急切需要火力支援,目标房舍,视距三百二十步,再重复一遍……” 很快,通讯玉牒就有了反应。 “炮营二队收到,三十息后,便会发动第一轮打击,请贵部撤到安全位置,以免被榴弹误伤。” “明白!” 张定边收起通讯玉牒,随后大手一挥。 “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后撤,炮火支援马上就到,快!” 近卫军士兵闻言,立马转身后撤。 看到这一幕的西夏统领,长松一口气同时,又忍不住咧嘴一笑。 “哼,一群懦夫,我们成功守住这里了!” 就在他准备半场开香槟时,忽然耳边传来一阵“丢~”的刺响。 “糙!” 反应过来的头领抬头一看,顿时怒骂一声,随后重重丢下手里弓弩。 “去尼玛的老天爷!” 轰轰轰轰—— 下一刻,房屋两侧瞬间被迫击炮弹覆盖。 一枚榴弹刚好从窗口落在统领脚下。 伴随一阵轰鸣过后,屋内墙壁上只剩半个屁股挂在了柜子上。 “继续前进!” “左右两队,肃清废墟内残敌,不要俘虏!” 看着沦为一片废墟的民房街道,张定边满意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想法瞬间在脑海形成。 “我真特么笨,干嘛不让迫击炮开路呢?” 第165章 狂轰滥炸 所谓无差别火力覆盖,张定边之前还没有这个概念。 但在看到前方一排排房屋在单兵迫击炮的轰炸下沦为残壁断垣后,瞬间豁然开朗了。 “怪不得教官说只要舍得花钱,就没有打不赢的仗,光这一轮火力覆盖下去,几个人顶的住?” 于是他再度掏出通讯玉牒,继续开始通知炮营一队:“炮营一队请注意,炮营一队请注意, 西北面视距三百一十米处,前方发现大量敌军弓弩手,急切需要火力支援,收到请回答。” 很快,通讯玉牒有了回应:“炮营一队收到,正在调准炮口,三十息后火炮发射,请注意隐蔽。” 三十息后,伴随半空一声尖锐的呼啸,又是二十五枚榴弹,对近卫军前方二百米的范围进行了地毯式的覆盖。 五十毫米单兵迫击炮虽然威力远不如牵引长管火炮,但集中起来覆盖面产生的巨大威力一样不容小觑。 轰轰轰—— 哗啦啦—— 一阵爆炸声过后,前方七八条西夏兵的身影瞬间淹没,伴随而来的还有多间土木结构的房屋彻底坍塌。 “哈哈哈,爽!” 看到这一幕的张定边兴奋不已,随即下令:“继续前进,一甲二甲,你们负责去房舍内清理可能存在的敌人,其余继续前进!” 停顿了十几分钟的盾车再次缓缓行驶起来。 吴阶和叶辉则立刻进入左侧房屋,寻找一切漏网之鱼。 伴随各处屋舍传来的枪响后,这条已经沦为废墟的街道终于被肃清了一切危险。 此时,西夏军各级主要将领纷纷站在太守府内,不停向赫连千军诉苦。 “将军啊,敌人太狠了,勇士们根本冲不进去,我本部两千多人, 昨天不到一刻钟就损失过半了,再这么打下去,勇士们可都要死光了。” “赫连将军,这仗真的不能再打了,如今洛阳城内缺少粮草,勇士们鏖战一天,至今连口饭都没吃上,还是先撤吧。” “赫连将军,您倒是表个态啊,洛阳城地势太狭窄,我西夏铁骑根本无用武之地啊,还是先退兵吧。” 听着众人不断诉苦,赫连千军可谓脸色阴沉至极。 好不容易打下洛阳城,这才多久就要放弃么? 他真的不甘心。 一旁的儒生看出赫连千军的不甘之色,只能起身劝道:“将军,大楚气数未尽,非是人力所能扭转,眼下退兵回函谷关方是上策。” 听儒生这么说,其余西夏将领迫不及待开始附和。 “司马军师说的对啊,我大夏勇士打天下容易,但治理天下难,眼下既然大楚气数未尽,还是先退兵为上。” “是啊,赫连将军,就算我们靠人命堆,把这些贼人堆死,怕也要折损不少勇士啊,不如化整为零,先退出洛阳等回到长安再做计较。” “赫连将军,真的不能再熬下去了,军中那些奴隶狗娘养的,看我们大夏勇士吃瘪,一个个都不再跟以前那样恭顺了, 再打下去,就怕他们也要跟着反,还是赶紧退兵吧,洛阳城就在这里,以后一定有机会能拿下的!” 赫连千军长叹一声:“筹谋了十五年好不容易一朝拿下洛阳城, 居然就这样失败了,我大夏何时能入主大楚,真正做到取而代之啊。” 司马望:“将军,人算不如天算,现在走还来得及,万一敌人还有后续驰援,可就真的麻烦了。” “罢了,那就撤兵吧,事态紧迫,命所有本部人马苏往西门集结, 能集结多少就集结多少,两个时辰后,退守函谷关(洛神关)。” “是!” 听到赫连千军的命令,所有西夏将领不由松了口气。 …… 夜幕降临,张定边所部,依靠五辆盾车,在迫击炮的火力掩护下,已经推进了十余里地。 这一路上,负责炮火支援的两队炮营官兵是气的只想骂娘。 短短的十余里路,交叉火力持续输出了足足十二轮,顺利让单兵炮手从入门初学者升华成了职业炮手。 在经过最初的几轮西夏兵的突袭后,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攻击,成功占领了一处宽阔地带。 “全军止步,原地布防!” 确认四周安全后,张定边直接宣布原地设置防御工事,并向吕蒙传去了通讯。 结果,吕蒙抢先带着一队亲卫,在张定边刚布置好工事后,已经赶到了他身边。 不等张定边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吕蒙直接抓着他衣领问道:“老张啊,你过分了,短短十里路,你就让两队炮营支援了十几轮,你到底在搞什么?” 张定边立马甩开他的手:“这有什么?炮弹不就拿来炸的么?难道还留着下崽不成?” “那也用不了一遇搓着就开炮吧?你知道就这么点路,耗费了多少弹药?” “那又如何,总比自己将士被人阴的强,不知道谁说的不要在乎弹药消耗,现在怎么就不淡定了?” “你,算了……” 吕蒙也懒得跟他吵,既然顺利完成推进任务,那也没必要跟张定边继续纠结弹药消耗问题。 “伤亡情况如何?” 一提起这个,张定边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死了七个,伤了四十六个,死的那几个都是面门中箭,救治机会都没,伤的那些现在正在治理,都是小伤,问题不大。” 这次突击一下伤亡五十三人,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新兵经验不足加之彼此配合不够,对冷兵器缺乏防护意识,所以在巷战之中吃了大亏。 经过近卫军沈浪洗脑式宣传后,人命>军火的思维早已深入人心。 旧军要是能凭如此低伤亡取得这么大战果的话,怕是早已要大吹特吹了。 唯独新军军官不会,只会开始反思总结失误之处。 “都怪我思虑不周,回头写封检讨给总教官送去。” “唉,等总教官来了再说吧,现在封锁各处要道,足以坚持到总教官率大军前来汇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赫连千军在经历如此惨烈的伤亡后,此时已经率领西夏残余的四万战兵,连夜向函谷关方向逃离了。 …… 夜深人静,西夏大军一口气疾驰跑出三十余里。 确定身后没有追兵后,这才下令原地休整。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暗中注视的精卫司给探察的一清二楚。 赫连千军和司马望坐在刚燃起的篝火前,谁也没先说话。 “噼啪……” 树枝烧裂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火苗如脱缰的野马,不停窜到高处。 “将军不必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尔,来年整军再战,定能一鼓作气取下洛阳。” “呵呵,二十万铁骑(实则7万),已经是我大夏几乎都是全数主力,如今损失如此之大,怕是未来十几年,我大夏都无力东征了。” “将军不必担心,楚国女帝登基不过两载, 其根基尚未稳固,朝中定有不服之人掣肘, 到时在下收买朝中反对势力,让楚国大量向大夏输送物资, 如此用不了五年,大夏军威定能恢复巅峰。” 司马望话音刚落,忽然身后的马匹居然焦躁的嘶鸣起来。 “这些畜生,也是在看我的笑话么?” 赫连千军怒喝一声,抓起马鞭冲向马群。 丢—— 轰—— 就在他举起马鞭一刹那,一枚速射炮榴弹直接落在他身前。 炸开一瞬,为首三匹战马当场四分五裂。 至于赫连千军。 他的脑袋落在了司马望怀中。 “妈呀——” 饶是司马望再如何淡定,这个时候也是惊叫着抛开头颅,连滚带爬大喊起来。 什么名将? 在面对碾压的军工科技面前,渺小的如同蚂蚁一般。 “不好,有敌袭,有——” 轰轰轰—— 不用他提醒,西夏军营地顿时响起成片的爆炸声。 只一瞬间,人马俱裂。 受惊的战马四处狂奔,直接撞开一曾经的主人。 不少西夏兵当场被爆炸的气浪高高掀飞至半空,也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 榴弹炮不要钱的开始在西夏军营地遍地开花,在夜色下绽放出最为绚丽的奇景。 第166章 女帝的结局? “快走!” “老实点!” 翌日清晨,经过一夜的鏖战,失去指挥的西夏大军,在地毯式炮火覆盖,以及步兵集团抵近密集打击下,被打的是落花流水。 西夏大军,赫连千军被炸成了零件,军中五十七名军官战死四十二人,八人被俘,还有七人失踪。 除此之外,还俘虏两万三千多人,完好战马六千匹,一战尽数全歼西夏成建制的大军。 看着被卸去兵甲,士气低落到极点的西夏大军,姜尚贤忍不住发出感慨: “近卫军如此战绩,怕是古今未有,一夜之间荡平西夏主力, 此战过后西夏怕是再也没有力量威胁到我楚国腹地了。” 一旁的沈浪回道:“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洛阳收复本来就在我意料之中, 毕竟,当初我凭借五百近卫军就能挡住麓川兵正面进攻,已经证明军工理论可行性, 如今我连夜突袭人困马乏的西夏军队,又有大量火炮配置, 这样的战事要还打不赢那才叫见鬼了。” “有你办事真是让人放心。”姜尚贤拍着他肩膀,“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浪漫。” “浪漫?” 沈浪不解地看着这胖子。 姜尚贤眯着眼道:“这能不浪漫么?如果本王没猜错, 你想拿下长安的目的,就是为了献给咱皇侄儿当新婚大礼吧?” 沈浪一听,人顿时麻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 姜尚贤笑的合不拢嘴。 “你这人啊我就知道,口是心非罢了,嘴上喊着不要,其实心里无时不刻都在挂念着人家。” “别不承认,你自己合计合计,自从被陛下选为帝婿人选以来,你都帮了她多少?” “不要跟本王说为了钱这种屁话,以你的本事还能搞不来钱? 看你一分不少的把1400万两黄金交到陛下手里时,本王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知道么?” “哎呀,兄弟啊,你这人就是不痛快,明明对咱皇侄儿有意思,却就是不愿敞开口说。” “不过本王也懂,你就想要证明自个儿配的上帝君这个位置嘛, 其实就算你不打下长安,咱皇侄儿也不会在意的, 毕竟,你是她登基以来,最大的依仗了,她不靠你还能靠谁啊。” “听本王一句劝,别再逃避了,虽然成林的确吸引人,但真正适合自己的,永远只有那一棵树而已。” “回去就把婚事办了吧,咱皇侄儿哪儿配不上你了,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 沈浪听完,陷入了沉默之中。 其实,对于姜梦璇,他第一眼看到就被她身上独特气质给吸引了。 只是彼此地位的悬殊,以及皇权是非过多,让他不敢陷入其中太深。 历史上,有太多因为功高震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事例。 沈浪也生怕自己落得那般的下场。 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了对她的那种莫名好感,不知不觉间已经为她做了很多的事,逐渐稳固了她在朝中地位。 而且,姜梦璇对自己如何,他也十分清楚? 真就信守承诺,对信任到底,始终坚持着结果出来前决不干涉过程的承诺,这要换其他帝王,怕是早就心存怀疑了。 上回在御书房,自己也是不受控制扑了上去,要不是晴雯及时出现…… 想到这里,沈浪只觉一阵恍惚,感觉心跳也不停加速。 “教官,有个叫司马望的人一定要见您。” 孟珙的声音,将恍惚中的沈浪拉回现实。 姜尚贤一听,立马对沈浪说道:“这人复姓司马,想来就是洛阳司马家族的人了。” 沈浪眉头一皱,闭目瞬间,情报系统立马开始运转,很快就找出了有关司马望的相关信息。 “带他来见我。” “是。” 不多时,满身狼狈的司马望被带到了沈浪面前。 不等沈浪开口,就听司马望忍不住说道:“果然,一切都如它推算的那样,哈哈哈,只是我没想到, 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那道模糊的身影,就是你不会有错的。” 姜尚贤有些不明白司马望的意思:“你胡诌这些想说什么?” 而司马望却死死盯着沈浪,一字一句说道:“眼前这一幕,从十几年起就一直在我梦里辗转浮现, 梦里的预示告诉我,我最后会死在一个叫沈浪的人手上, 这些年我几乎把身边所有姓沈的人都除掉了,可没想到还是改变不了。” 沈浪侧身对姜尚贤道:“王爷,麻烦你去检查下弹药储备。” “好,本王这就去。” 姜尚贤知道沈浪要和司马望独自相处,立马给他们留下了空间。 “请吧,司马公子。” 沈浪做了个请势,引着司马望进入一片竹林。 等远离外围的喧嚣后,看着眼前竹林的场景,司马望再次说道:“看来,这里就是我司马望的葬身之处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要死么?”沈浪直接了当说道,“以你能力,理当为朝廷治理一方水土, 可却选择助纣为虐,投靠西夏残害生灵,多少人因为你司马望引狼入室的行为而死? 又有多少人因为你个人欲望而丧命?司马望,你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你身上有个系统, 而是你的野心太大,大到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背弃了士族该承担的责任!” 司马望苦笑一声:“原来这东西叫系统, 可惜我还以为只有那样做,才能摆脱那未来的命运, 可笑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沈浪冷笑一声,缓缓抽出腰后的匕首。 “怪就怪你自己,从来没相信过自己,却把命运交给一个不知所谓的外物, 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控的人,又有什么脸面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你,还有你背后的司马一族,今日过后都会因为你的无耻而消亡。” 叮铃—— 话音一落,风铃声响。 一阵清风吹拂,沈浪身后多了一具尸体。 下一刻,司马望尸身上闪现一道金光,瞬间灌入沈浪印堂。 只这一瞬间,沈浪脑海中浮现一幅极其凄惨的画面。 残破的太极殿上,女帝一袭红妆,手持长剑,满脸憔悴地坐在龙椅上。 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阴沉的末日景象,隐隐还能听到厮杀的声响。 倏然,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大群武者,在一名为首身披龙袍的男子带领下,踏入了太极殿。 “姜梦璇,这就是你与世家,与江湖为敌的下场,不过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因为大楚的山河马上就是属于我的了,改朝换代就是今日, 你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如日中天的帝国会以这般的方式收场吧, 你根本掌控不住沈浪为你留下的雄厚基业,才短短几年间就沦为了这般不堪!” 女帝双目通红,眼中满是怨愤:“若非夫君遭人暗算被毒杀,朕又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若是夫君在我身边,你这等竖子又怎么能如此成势!” “哈哈哈,姜梦璇,你知道你和沈浪之间最大的差距是什么? 那就是你还不够狠,若是有沈浪一半的狠辣手腕, 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现在你才知道悔悟也太迟了, 没了沈浪,他所为你费尽心血建立的工业基础就失去了主导能力, 最终变革失败一切回归原态,是不是感觉很不甘心? 这十年来,你过得一定非常不好受吧? 失去了沈浪你就如同没了魂一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打理他给你留下的偌大产业, 不过你放心,在你死后我们会改写历史,把你塑造成一名荒淫无道,残害忠良的万古第一昏君,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女帝缓缓起身,擦掉嘴角血迹:“朕,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伴随姜梦璇的提剑怒吼,沈浪立刻从意识深处清醒过来。 “靠!这是什么狗屁未来?有病吧!我身怀《宇煌混沌诀》万毒不侵,就算是鹤顶红当饭吃都不够塞牙缝的,毒死?可能么!” 瞬间,沈浪就明白了这个叫“预见未来系统”的玩意儿,就是一个巨特码的坑。 结合司马望表现来看,这玩意儿绝对有误人子弟的嫌疑。 很多时候,可见的未来就是在引导自己一步步走上不归路,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舍弃初心。 所以,沈浪决定直接当这份能力不存在,打入废物系统行列。 定了定神,他走出竹林大喊一声:“孟珙!” “属下在!” 沈浪取出一份战术表:“你带本部兵马,再拨你一个支援炮营,立刻赶往函谷关, 趁现在函谷关守备空虚,火速将其拿下,为我大军不日进攻长安做好准备。” 孟珙不解:“教官,你是如何得知函谷关守备空虚的?” “别问了,时间紧迫。” “是。” 孟珙行过军礼后,立马前去调集兵马。 沈浪又大声喊道:“麴义!” “属下在。” “俘虏实在人太多了,我大军没那么多粮食,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麴义眼神一寒:“请教官放心,我这就去办!” 沈浪:“马记得留下。” “教官放心,我晓得的。” 一句话,直接决定了几万西夏战兵的凄惨命运。 此战之后,西夏主力基本覆灭。 第167章 洛阳收复 四月初,未央宫。 姜梦璇伏在御案上,专注着批阅最近各地呈上来的奏疏。 其中最多的都是各地世族要办厂的批示,希望能尽快采购工厂所需的设备,好早日投入生产。 如今的工业区,民用、军用各类划分已经十分明确。 化工厂、设备制造厂、炼铁厂、炼钢厂、枪炮厂、火药厂、水泥加工厂、焦炭厂、化肥等已经有了明确划分。 看着金陵郊区一座座代表工业科技的厂房拔地而起,姜梦璇心中升起一股油然的自豪感,仿佛已经看到了帝国彻底崛起的那一幕。 只是,眼下她最关注的还是洛阳的局势。 沈浪离开京师已经一月有余了,也不知道前线战事进展如何。 当最后一本奏疏批阅完成,她起身看向西南方向,那座为沈浪和自己成亲所造的宫殿,心中满是唏嘘。 姜梦璇虽为帝王,但生活一向十分节俭,几乎所有的精力、财力都投到了楚国建设当中。 即便眼下已经实现了个人财富自由,她依然保持着那颗初心。 唯独在对自己的婚事上,她不想薄待了自己和沈浪。 沈浪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她都时刻铭记在心,无论是在相识之前,还是相识相知之后。 与沈浪成亲,是女帝发自内心的想法,无关政治等其他因素。 也许,还有利用沈浪的成分吧,看中他的能力,看中他的才华,看中他办事稳妥老辣。 但…… 不管出于各种缘由,她是真心想要成为他的妻子,今后一起迎接更多的挑战,一起目睹楚国一步步变强变大,彼此相依相偎携手看着儿女在身边嬉戏,共享人间繁华。 “陛下,洛阳战报到了。” 忽然,门外江朝云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姜梦璇闭上双眼,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 “念。” 天知道,她吐出这个字的时候,是花费了多大的勇气。 江朝云打开战报,刚要开念,却又被姜梦璇抬起的玉手阻止了。 “还是拿来,让朕亲眼一观吧。” 无论何种结果,她都必须亲自看一眼。 从江朝云手中接过这份滚烫的战报,女帝缓缓走到御案前落座。 深吸一口气,玉指轻轻摊开战报一角。 “陛下承运,臣姜尚贤,特向陛下报捷……” 一看到这几行字,姜梦璇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顺着字迹继续看下去: “……玄元三年,三月二十七日,近卫军统领沈浪,领兵攻破血煞盟,三月二十八深夜, 近卫军参将吕蒙、张定边,奉沈浪之命领二千将士渡江奇袭洛阳城,历经一昼夜血战,歼灭西夏敌军无数,彻底控制洛阳各处要道, 三月二十九日夜,沈浪领近卫军主力奇袭欲要西返的西夏本部,一夜鏖战,全歼西夏来犯之敌,敌酋赫连千军更是为炮火轰毙, 三月三十,近卫军开进洛阳城暂时休整,洛阳已然收复……” “呼……” 看到这里,女帝终于长呼一口气。 洛阳光复了,短短两个月时间,终于重新回到了楚国手中。 沈浪果然从没让自己失望,不单光复了洛阳,连血煞盟这种邪门歪道也剿灭了。 这份功绩足以载入史册了。 只是,姜梦璇猛然察觉,这份战报后面似乎还有内容,不由继续摊开看去。 “……近卫军虽然取得大捷,然而由于战场局势多变,导致弹药消耗惊人,剩余弹药储备已不足标配一半,特请陛下火速调拨弹药库驰援洛阳。” 这就让女帝有些看不懂了。 既然洛阳光复了,为什么还要运输弹药过去? 是怕战乱导致的宵小横行河洛么? 这些事交给后续跟进的兵部就行了,等交接完毕就可以凯旋了啊,还要什么弹药? 同时,姜梦璇也对近卫军这惊人的弹药消耗感到吃惊。 短短出征一个月时间,就消耗了半数弹药,这打的可都是钱啊。 一想到这些,就难免有些肉疼。 不过,相比歼敌的数量和呈现的战果来看,这些弹药消耗倒是无足轻重了。 于是,她继续看下去。 结果接下来的内容,顿时让她呼吸开始急促了。 “沈浪言,趁此西夏兵败溃势,西凉尚未来的及反应之际,指兵西进, 直逼长安,为陛下收复旧都,重振我大楚山河社稷!” 姜梦璇只觉的眼前一阵眩晕,定过神后看着战报上的文字描述,依然不可置信。 收复长安,历代南迁大楚君王的梦想,承载着多少楚民的心愿啊。 一朝雪耻,收复破碎山河,是楚国臣民上下一致的夙愿。 可随着时间推移,朝野上下还有多少人有这夙愿,还曾记得大楚真正的国都是在长安呢? 看完战报上的内容,姜梦璇久久无语。 直到江朝云轻声呼唤:“陛下,您怎么了?” 姜梦璇立马道:“现在管理弹药局的是何人?” “回禀陛下,是苏韵,苏厂长。” “命她按照近卫军各应标准弹药配备,火速列出一份清单, 然后交由运输部输送,征召一切江面船只,十日之内运抵洛阳城,不得延误。” “遵命!” 江朝云立刻领命而去。 “沈浪,你到底还要给朕多少惊喜,朕怕你再这么下去……自己要配不上你了……” 一时间,姜梦璇的心绪开始紧张,感觉耳根都开始发红发烫。 …… 四月初六,洛阳城内。 “军爷,您吃桩儿么?” 走在街道巡视的沈浪和姜尚贤,在经过一处民房时,被一名少妇打扮的女人拦下。 “桩儿?那是什么菜?” 姜尚贤不明白少妇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吃桩儿,就是皮肉生意的意思……” 沈浪轻叹一声,向姜尚贤讲明了这道上的黑话。 “原来如此。” 姜尚贤闻言,眼一眯,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少妇。 少妇可能觉得眼前两人嫌弃自己穿着脏旧,忙道:“客人,求你了,吃桩儿吧,我有新衣裳的, 吃桩儿前会清洗干净身子,求你了军爷,我不要前只要一升米。”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以及一名女童的喊声。 “娘,你在哪儿,宝儿醒了。” 这一声稚嫩的喊声,立马浇灭了姜尚贤内心窜起的悸动。 “客人,您别走,求你们别走,我马上就回来。” 少妇生怕孩子的举动坏了自己糊口的生意,立马进了屋。 不久孩子的哭声渐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等少妇出门后,她紧了紧身上破旧的衣服,泪眼巴巴的看着二人。 “走吧。” 沈浪面无表情的拉着姜尚贤就要离开。 不是他心狠,而是自己现在没时间去救济那么多人。 忽然,少妇一下跪在二人面前,苦苦哀求:“军爷,您就行行好,吃个桩儿吧?孩子饿的嗷嗷叫啊,再没吃的就要饿死了, 要不这样吧,我一人服侍你们二个,只要给顿吃的就行,求你们了军爷,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么?” 姜尚贤顿时动了恻隐之心,对沈浪道:“我说兄弟啊,要不通融一下?” 回答他的,是沈浪冰冷的回复:“近卫军军规,行军在外,不得淫辱妇孺,就算出钱也不行!” 姜尚贤一愣:“那我要是把自己的口粮白给他们呢?反正本王又不是近卫军一员,这不破坏规矩吧?” 沈浪静静看着姜尚贤,随即轻哼一声转过身。 这算是默许了。 姜尚贤立马从储物袋中取出足足装有十斤米的袋子,以及一小罐行军用的奶酪,外加一枚金豆子,一起递到了少妇手中。 “行了大妹子,兵荒马乱的都不容易,我等乃是朝廷王师,你也莫要害怕, 这些先拿着,给孩子们做顿饱饭,等过几天王师辎重一到,日子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少妇茫然地从姜尚贤手里接过沉甸甸的袋子,一脸不可置信。 “军爷,你们……” “好了不说了,赶紧回去吧。” 说完,他不敢去看,忙跟在沈浪身后一道离去。 少妇这才反应过来,向着消失的二人重重磕了个头。 第168章 关中来人 回往太守府途中,一路所见所闻让姜尚贤心情十分沉重。 “没想到西夏蛮子竟然带给我大楚百姓造成如此大的伤害,瞧把那些良家都逼成啥样了。” 姜尚贤猛地一拍桌案,看向正在专心擦拭勃朗宁手枪的沈浪。 “函谷关已经拿下了,什么时候进军关中啊?本王现在恨不得把西夏全族上下杀个干净。” 沈浪闻言,却是平静地说道。 “王爷,关中局势不比眼下,单靠武力是不行了,必须得跟当地的世族处理好关系才行。” 姜尚贤不解:“那群关中豪族,哪个不是两面三刀的人?依本王看,索性一并解决了的干净。” “两面三刀?” 沈浪停下擦枪的动作,抬头狐疑的看着姜尚贤。 “王爷,你该不会真以为,旧都长安失陷,全都是关中豪族造成的?” “难道不是么?但凡当初他们能支持玄帝,坚定站在朝廷这一边,长安又怎么会落入敌手?” “你想的太简单了。” 沈浪收起勃朗宁,双手枕后脑勺,靠在椅背上,顺势将双腿搭在桌面上。 “据我所知,羌族兵变之际,关中豪族是捐钱捐人,更有的甚至变卖家产支持玄帝平定凉州的, 即便后来玄帝兵败,依然都是坚决站在朝廷这边,力劝其不要迁都,结果玄帝不顾关中各大豪族相劝, 还是听从江南士族建议,一边安抚关中各族,一边又暗中不惜花费巨资迁都金陵, 可即便玄帝最后迁都金陵,关中豪族和百姓依旧为朝廷坚守着西北之地,希望有朝一日王师能重返长安 然而,玄帝在迁都金陵后,沉迷江南水乡之美景,逐渐失去进取之心,对收复长安也只停留在口头上, 这才彻底寒了关中士庶的心,转而迎了羌族入长安,并出资助他们建立了西夏政权, 严格来说,关中豪族也尽了自己该尽的义务,本地士族失去强权支持,只能寻找新的政权来稳固自身地位, 这是不变的规律,要说对不起关中豪族,也是朝廷和皇室先对不起人家,彼此谁也不用指责谁。” “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按你这么说,关中豪族集体变节投诚西夏还是我大楚皇室的不是了?” “你觉得呢,王爷?” 沈浪戏谑的眼神,瞬间让姜尚贤没了脾气。 “好,就算当初是我们对不起关中豪族,可现在关中豪族可是帮着西夏来对付我们大楚啊。” “王爷,你应该相信一句话,势力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关中豪族能在西夏这种奴隶政权下依旧壮大做强,足以说明其在本地影响力,王爷还记得南诏豪绅么? 没有他们鼎力支持,根本不可能攻入麓川, 这是相同的道理,至少眼下楚国想要快速收复关中确保地方不乱,离不开这些豪族的支持。” 姜尚贤想了想,顿觉有几分道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等。” “等啥?” 沈浪放下搭在桌面上的腿,舒展下懒腰:“自然是等关中来人,跟我交涉了。” “嗯?你凭啥认定关中会来人?” “函谷关破,我又命孟珙向长安方向传递赫连千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只要关中豪族不是傻子, 就该清楚关中局势马上就要变天了,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一定会派人来跟我们接触。” 姜尚贤:“沈老弟啊,我怎么感觉好像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算计啊?” 沈浪一脸淡定:“只要搞清楚一个势力、一个组织想要什么,底线在哪,就很容易猜到他们内心想法, 何况把关中豪族牵扯进来掣肘江南士族,你说又会迸溅出怎样的火花呢?” 姜尚贤眼前一亮,由衷佩服道:“沈老弟啊,你这手真的是老辣无比啊, 让关中豪族与江南士族之间斗个两败俱伤,这样皇权就有足够时间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高,真的是高。” 沈浪微微一笑:“只是这前提便是陛下手里要掌握一支绝对效忠自己的强军,不然到头来只会玩火自焚。” “有近卫军这样的强军在手,还有谁敢造次呢?” 沈浪舒适的伸展了下双臂。 “等着吧,也就这两日,关中的人也就到洛阳了, 趁现在必须得养精蓄锐,跟这群家伙斗,还是很费脑子的。” …… 三日后,一艘挂着“长孙”家的旗帜的商船停靠在了洛阳港口。 得到消息的吕蒙所部,早早就在码头迎接。 船头上,长孙阳看着入眼满是蔚蓝军服的近卫军,不由蹙紧了眉头。 若不是港口悬挂着“楚”字大旗迎风招展,他真的怀疑这些是不是楚军。 “但愿这次能探得一个好的结果吧。” 长孙阳怀着忐忑的心思,走下了甲板。 身后,女扮男装的长孙莹也悄然跟上。 等他们一下甲板,吕蒙直接迎上去,郑重行了一个标准军礼。 “这位想必便是长孙家家主,长孙阳先生吧? 奉沈总教官之命,吕蒙特意在此迎接,车马已经备好,请长孙先生上马。” “有劳这位小将军了。” 长孙阳第一次感到这名年轻军官身上展现的特殊气质,拱了拱手一起上了马车。 等进了车厢,长孙阳忍不住对长孙莹道:“你到底跟来做什么,女儿家的,成天正事不干,就管这些不着调的事,成何体统。” 长孙莹道:“爹,女儿听闻楚军将领一举歼灭百战沙场的赫连所部,短短一个月内收复河洛全境, 兵锋又直指长安城,如此英雄豪杰,女儿自然想要亲眼一见。” “见了又如何?你能不能干点正事啊!” “这就是女儿的正事,如果真有这样的英雄豪杰,女儿一定要委身下嫁,牢牢抓在手中!” “你呀,该说你什么好呢!” 对于这个女儿,长孙阳是又宠又无奈。 长孙莹则很想见一见楚军主帅,是不是心中期许的良婿。 如果是,那他就打算抢也要把他抢回去。 马车一路行驶到太守府外。 沈浪罕见亲自迎接,等马车停下,立马换上一副表情,主动迎了上去。 长孙阳刚挑开帘子,沈浪直接向他拱手,微微一笑:“长孙家主不惜千里到访洛阳,真是让沈某受宠若惊, 沈某因公务未能及时去港口引路,还请长孙家主见谅,府内已略备薄酒,请长孙家主入内一叙。” 一瞬间,他戏精附体,尽数收敛身上多余锋芒,化身一名老练的政客。 长孙阳略微怔了下,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年轻人。 于是迅速扫视一眼沈浪四周,发现所有人眼神看向沈浪都充满了敬畏之情,立马明白了这英武少年就是自己此行要打交道的目标。 “沈将军年轻有为,当真是当世奇才,今日一见,方知英雄出少年。” “长孙家主谬赞了,不过为尽国事,报效皇恩尔,还请长孙家主赏脸入内一叙。” “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浪脸上表情不卑不亢,让长孙阳不由微微点头。 等他下车后,长孙莹也随行下车。 在看到沈浪那一刹那,她心中似乎被雷击了一下。 “这个男人,好有感觉。” 一时间她的目光竟是没有移开沈浪半步。 看到长孙莹时,沈浪露出一缕询问的目光看向长孙阳:“长孙家主,敢问这位是……” “此乃犬子长孙康,让将军见笑了。” “长孙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未来定是人中龙凤啊。” 长孙阳忙道:“康儿,还不快给沈将军行礼?” 长孙康这才回过神,向沈浪拱手,沉着嗓音道:“康,见过沈将军。” “长孙公子不必多礼,请一起入内一叙。” 说完,他起了个请势,显得格外绅士。 心中却道:一个雌雏也想冒充雄鹰,当我眼瞎么? 既然来了,那就留点粮食解决城内粮荒。 第169章 席话 “沈某也是初来乍到,尚未收拾起居,让长孙先生见笑,还请多多包涵。” “沈将军说的是哪里话?一月奇袭收复洛阳,天下名将也无出其右。” “长孙先生谬赞,来,请先生上座。” “多谢沈将军,请。” 几番客套后,沈浪三人顺势入座。 这时,姜尚贤挺着个滚圆的肚皮,屁颠屁颠赶来了。 “本王来迟了,这位想来就是关中豪族之首,长孙先生吧?” 长孙阳一愣,看向沈浪:“敢问,这位是……” 沈浪淡定一笑:“容沈某给长孙先生介绍,这位便是当今陛下皇叔,靖王殿下。” 长孙阳一听,立马起身:“小人不知王爷大驾,还望恕罪!” 说着,就要带着长孙莹,当场给姜尚贤磕一个。 “哎呀,长孙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姜尚贤忙上前拉住他,“这些个礼数太过繁琐, 免了免了,今日难得遇到长孙先生,本王也自当相陪,来,坐下说话。” “多谢王爷。” 长孙阳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在姜尚贤安抚下,这才感激涕零的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主客入席,一场别开生面的酒席,正式开始了。 “本王也是奉陛下之命随行监军,今日也就是个陪酒的, 相应之事,长孙先生就跟沈将军说吧,这里都他说了算,你们不用管本王。” 姜尚贤入座后,直接把问题核心全都抛给了沈浪来解决,让长孙阳明白今日谁才是这里的主角。 “王爷气量,小人佩服。” 长孙阳低头行礼后,立马给自己满了杯酒,向姜尚贤敬去。 “王爷,今日小人就借花献佛,以此果酒敬您一杯。” “好说好说。” 姜尚贤举起酒杯,笑着示意一下,随后跟长孙阳一道,一饮而尽。 三杯酒过后,席间话题逐渐步入正轨。 长孙阳看向沈浪,叹息道:“沈将军如此年轻有为,这般用兵之道真是世所罕见,草民佩服至极。” 沈浪微微摆手,神色平静:“先生谬赞了,一切都是有赖陛下支持,洛阳方能如此之快光复。” 长孙阳想了想,小声问道:“沈将军,我们关中讲究的就是一个豪爽, 今日小人前来洛阳见您,就是斗胆问一句,沈将军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这是一个试探,也是摆在明面上的话题,就是想借沈浪的口探听楚国接下来的动作。 沈浪嘴唇微微一勾,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筷子往自己盘子里夹了一片菜叶。 等将菜叶放到自己盘子后,这才缓缓道来:“沈某,出身行伍,本是边境一无名小卒, 若非受陛下信任,也无法走到今日地步,身为军人,唯一能做的, 自然是竭尽所能为她披荆斩棘,如此方能报效皇恩。” 长孙阳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这年轻人不似看上去那么好对付,竟然这般的有城府。 话中所指似是含沙射影,又似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顿时让他有些摸不透。 于是,他顺势继续试探:“是啊,当今陛下年轻有为,小人虽久居关中,却对有关当朝女帝的传闻还是听闻不少, 大楚有此明君,又有沈将军这等少年英杰辅佐,真乃天下万民之福,相信楚国一定会在陛下治理下蒸蒸日上, 哪像关中之地,为胡人所占民不聊生,有志之士即便有心想为国出力,奈何身份卑微,报国无门啊。” 沈浪心中冷笑,这长孙阳倒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 话里话外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以前我关中豪族没得选,现在我们想当官报效朝廷,求你指条路,要么开个价。 另一层意思则是:当年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投的敌,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沈浪十分认可的点点头:“是啊,陛下宏图大志,远非沈某可以比拟,大楚有此雄主,复兴指日可待。” 不就是打太极么,不就是官话么? 没事,老子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耗。 长孙阳笑了笑,知道继续跟眼前少年飙话术,只会继续浪费口舌和时间。 于是,便决定直接来个单刀切入。 “那么敢问沈将军,如今洛阳光复,是否准备凯旋回京?” 长孙阳迫切等着沈浪一个明确答案。 如果沈浪就此班师回朝,那么他也就没必要继续待下去,这顿饭过后直接回长安,一切照旧。 可如果沈浪打算继续进兵关中,那必须要考虑事就多了。 只听沈浪叹口气道:“这也是沈某眼下头疼的地方,洛阳虽复,然楚国复兴大业尚未完成, 沈某有心想要继续西进,顺势收复旧都为陛下解下一大心病,然还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这话模棱两可,顿时让长孙阳直呼“好家伙”。 但稍作分析,长孙阳大致明白了沈浪要表达的意思。 他这是打算继续领兵西进关中。 要不然,为什么函谷关会落在他手中? 至于为何突然不西进,就是在等关中豪族的一个态度。 这倒是让他颇为欣慰,说明这女帝还是顾念关中豪族昔日情分的,重回大楚朝堂倒也不是梦。 这时,一直关注着沈浪的长孙莹开口了:“沈将军,在下冒昧问一句, 西夏民风彪悍兵强马壮,楚国将士多为南人,能打赢西夏么?” 沈浪冷静回道:“长孙公子所言不差,世人言西夏兵马骁勇善战,乃天下精锐, 然在沈某看来,其兵马本质是匪性未脱,之所以给人感观强悍, 全是因为持强凌弱本性作祟,但凡遇到勇于敢战之士,其劣性本质便暴露无疑, 就比如在我近卫军面前,就只能戒燥戒狂。” 长孙莹美眉一横:“沈将军之言,请恕在下不敢苟同,西夏铁骑之强,所有关中之士皆知, 若真如你所说那般不堪,为何足足二百年,大楚都未能收复长安呢?” “康儿,不得无礼!” 长孙阳厉声喝斥住长孙莹的言论。 随后又跟沈浪抱拳赔罪:“沈将军恕罪,这逆子自小被小人惯坏了,方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长孙莹却满脸不服:“爹,我所言句句属实,西夏兵要真是如他所言那般不堪, 大楚又岂会南迁,为何几百年都无法攻入关中!” 长孙阳急了:“你还说,我就真的不该把你带出来!” “长孙先生勿要动怒,沈某倒是以为令公子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沈浪阻止长孙阳对长孙莹苛责后,笑着回应。 “没错,大楚初时的确因为战略失误,被西夏打了个搓手不及,迫不得已这才迁都, 至于几百年未曾重新夺回长安,这也是事实,没什么好狡辩的,但不知长孙公子想过没有, 这两百年时间,并非是大楚无法夺回旧都,实则是被诸多事务牵扯,不得已这才放慢了收复关中的进程, 毕竟,大楚国土辽阔,南迁之后又多了大片海域需要督管,加上北边的燕国,南边的麓川,都要严加防范, 如此多的事务,又怎么能把精力只放在一个关中地区呢? 只问长孙公子一句,西夏人丁和楚国人丁相比如何? 说句残酷的话,真要跟西夏开战,即便楚国十人换西夏一人,西夏也绝对损耗不起, 更别提现在,楚国的军队早已今非昔比,若是不信, 等长孙公子回关中时,去沿河北岸仔细看一眼,就会明白沈某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第170章 先生大义 长孙莹一愣:“汉水北岸,什么意思?” 沈浪笑而不语。 姜尚贤闻言补充了一句:“汉水北岸,是二十万西夏兵的乱葬岗啊, 就连西夏名将赫连千军,也已在此战之中被沈将军打的尸骨无存, 现在,城中百姓跟近卫军正忙着掩埋焚烧他们的尸体。” 这话一出,无论长孙阳还是长孙莹,都无比震惊望向沈浪。 却见沈浪只是淡淡一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得王爷这般显耀,都是我近卫军将士齐心协力的功劳。” 长孙阳和长孙莹彻底震惊了,二十万西夏铁骑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 只听姜尚贤接着说道:“沈将军啊,这本就是你该得的名声,又何必谦虚呢? 不说这些西夏铁骑,你不也同样剿灭了那血煞盟不是么?” 长孙阳父女二人一听,再度大吃一惊。 血煞盟可是西北地区最为强盛的宗门,宗门内人人茹毛饮血,令人闻风丧胆,即便关中豪族提及他们也是闻风色变。 现在,居然也覆灭了? “血煞盟祸害苍生多年,所作所为早已到了天理难容地步, 我近卫军奉皇命进军西北,顺势将其剿灭也算是为民除去一害。” 长孙莹迫不及待问道:“沈将军,你当真剿灭了血煞盟?” 沈浪平静回道:“血煞盟九千七百四十三人,全数被我近卫军一举歼灭, 须龙山不日就可以由百姓自行出入,再无需遭受邪教迫害。” 长孙莹沉默了,沈浪这语气,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世上,真的有如此优秀的人么? 而且,他还如此的年轻,模样看上去也十分的英武,比自己嫁人底线是四十岁要年轻好多。 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在意气风发的年纪做出了其他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成就。 这简直太符合自己心目中英雄的形象了。 一时间,长孙莹那颗怀春的心开始萌动。 这不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良婿么? 而姜尚贤接下来一番话,更是坚定了她的想法。 “长孙家主可能不知道,去年下半旬,楚国南疆遭遇麓川进犯,沈将军领兵南下三千余里, 直接杀入麓川境内,斩首十万余级,为我大楚扩边三百里,若非中南地区气候异常, 不出几个月,麓川必然覆灭,整个大楚疆域将衍生至中南半岛地区啊。” 长孙阳目瞪口呆,更是想不到沈浪如此年轻竟是有如此军事才华。 长孙莹更是眼里含光,稍作沉思后,主动端起酒杯起身,向沈浪敬去。 “沈将军神威,在下佩服,如此年轻就有此等才华,这杯酒,在下敬你!” 沈浪笑着摇摇头,端起一旁的茶杯回道:“弱冠请缨,当在青年,我辈文明礼仪之邦后裔,自当奋发图强, 沈某不才,出身行伍,虽然位卑,却也知国强方可安民, 一切不过是尽本职、归本心,行军在外,军中禁止饮酒, 即日以茶代酒,还请长孙公子多多海涵,请。” 长孙莹顿时心跳加速。 这个男人,说话都如此好听的么? 想来文才这块一样不会差。 长孙莹一口喝下水酒,随即翩翩入座,脸上逐渐泛起了红云。 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王母来了也挡不住! 长孙阳却没工夫去管女儿现在是否找到了意中人,满脑子都是刚才姜尚贤对沈浪的介绍。 现在,他终于明白,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年轻人,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这下,他彻底明白如此短时间洛阳收复,顺道取下函谷关,搞得整个关中震动绝对不是一个偶然。 一切都是沈浪一手筹谋的结果。 之所以不立马举兵开赴关中,收复长安,不是因为他没实力,而是在等关中各大豪族的反应。 若是关中豪族响应大楚收复旧都,沈浪就会以和平的方式代表朝廷谈妥相关事宜。 若是反对…… 二十万西夏兵都被屠了个一干二净,关中豪族又有什么力量阻挡楚军的前进,到时整个关中势必会生灵涂炭。 唯一能拿来和楚国朝堂谈判的,就只有“不怕我等一死,关中必乱”的威胁信口号了。 但这有什么卵用?大楚不比西夏,最不缺的就是治理地方的官员。 沈浪这是在等自己的一个态度啊。 想明白其中原由后,长孙阳立马端起酒杯,向沈浪示意后,立马一口下腹。 这一刻,他已替整个关中豪族做出了选择。 “沈帅!” 瞬间,他对沈浪的称呼也变了。 “沈帅,我关中豪族盼望王师多年,如今终于见到曙光摆脱外族压迫,定当鼎力相助, 还请沈帅趁如今关中各地羌人自顾不暇之际,速速发兵长安!” 这句话一出,已经直接明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关中豪族愿意迎接王师入关中,彻底放弃了西夏政权。 这其实也是世家豪族之间的生存之道,当嗅到一个政务已经腐朽的难以下药医治,自身利益又将受到巨大影响时,会毫不犹疑抛弃掉旧的政权,寻找新的庇护者。 整片大陆的世家格局基本都是如此,除开武昭国这个特殊存在外,世家豪族之间与当权政权的关系无分善恶,只有利害。 沈浪闻言,再度叹了口气:“先生心怀天下,身在胡营心在楚,这份情怀着实让沈某感动, 沈某也想即刻进军关中腹地,将羌胡驱逐出去,但眼下却还有不少难处啊……” 说着,背靠椅背上,露出一脸为难得表情。 长孙阳忙道:“沈帅眼下有什么难处,若有需要我关中豪族相助的地方,定当鼎力相助。” 沈浪摇摇头:“既然长孙先生开口了,那沈某就直言不讳了, 朝廷财政压力颇大,此回大军出征所耗钱粮已经耗尽, 在向关中地区进军,大军的粮草怕是入不敷出, 而且,先生应该也看到了,洛阳城内遍地饥民, 目前都急等着朝廷赈济粮草,粮草一日不到,大军一日无法开拔啊。” 长孙阳一听,立马回道:“区区粮草,我关中各大家仓库内,还是有一些的, 只要沈帅愿意领兵入关中,我关中各大家愿意出这个数的粮草,以解沈帅燃眉之急。” 说着,长孙阳伸出一个“三”的手势。 沈浪见此,心道总算是上路了。 于是手掌摩挲着自己嘴巴,陷入短暂沉思中。 良久,他试探性问了一句:“三十万石?” “三百万石!” 长孙阳正色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就连姜尚贤听了都大感吃惊。 沈浪一听,立马靠在椅子一侧,左掌捂着额头开始左右摩挲。 他必须努力让自己冷静。 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笑出来,保持住稳重的形象。 还是自己格局小了,对关中豪族的财富没有一个鲜明的认知程度。 然而,沈浪这个动作,在长孙阳看来以为不信,立马又说道:“只要沈帅今日答应在下王师继续西进关中, 十五日之内,三百万石粮食立马陆续送到洛阳港口!” 沈浪摩挲着脸颊,依旧不语。 长孙阳索性起身:“十日!十日内,第一批粮食准时运抵洛阳港口!” 沈浪闻言,立马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敬向长孙阳:“先生大义,沈某深感佩服, 军规森严,这杯酒沈某本不该饮用,但今日,沈某愿为先生破一次例,请!” 姜尚贤也立马端起酒杯,向长孙阳敬了过去。 “沈帅,王爷,请!” 得到沈浪确切答复后,长孙阳立马端起酒杯,与眼前少年一起痛饮。 “哈哈哈……” 痛饮过后,三人齐声笑了起来。 而长孙莹却是全程关注着沈浪,越看越是着迷。 “要不要把自己身份告诉他呢?又或者晚上去他房里?可这样做会不会被他看轻呢?好烦啊。” 想入非非之际,她感觉自己的脸颊都烫的发红。 第171章 我心悦沈浪 翌日清晨,洛阳港口。 “沈帅请留步,草民在长安,等待王师再临。” “长孙先生,长孙公子,沈某代朝廷,感谢尔等鼎力相助。” “告辞。” “不送。” 挂着“长孙”旗帜的商船扬帆起航,逐渐远离港口。 沈浪和姜尚贤一道挥手作别,直到帆影逐渐远离视线,这才结束了这场表演。 姜尚贤终于憋不住,对沈浪说道:“兄弟啊,老哥我可真是服了,一下就要到了三百万石粮草, 整个洛阳城的百姓终于不用忍饥挨饿,只要粮食运到就足矣支撑到秋粮收割, 依本王看,光这点就应该给你立座祠堂,让整个洛阳百姓都来供着你才对。” “别,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可别想着害我。” 沈浪给了姜尚贤一拳,转身向太守府走去。 “洛阳要是不太平,西进长安根本没办法顺利进行,毕竟后路被切断的场面谁都不愿意看到, 现在只等等关中地区粮草一到,就立刻向安定(潼关)发起攻势。” “嘿嘿,函谷关都拿下了,小小一个安定城又能撑多久,以我近卫军的火力,怕是一个上午就能攻克了。” 沈浪翻身上马,顺势从胸口取下墨镜戴上。 “安定城虽然不如洛阳、函谷关这么城坚墙厚,但也是西夏在那通过潼关为地基扩建、经营了两百年的防线, 即便我近卫军火力占据主导优势,对此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姜尚贤想了想,忽然说道:“要不给他们使点绊子?” 沈浪好奇:“你有什么好主意?” “嘿嘿。” 姜尚贤咧嘴一笑,看向远处正在修理房舍城墙的西夏奴隶兵。 “不如放几个奴隶回去,向安定那边诉说下这里的情况,耗一耗他们的体力,你说呢?” 沈浪一听,顿时明白了姜尚贤的意思。 “王爷啊,你这回可真的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走,回太守府合计一下。” “嘿嘿,这件事成之后,你可得记我一功,本想到洛阳的青楼快活一下,现在只能憋到长安飘香坊了, 听说那里的胡旋舞那叫一个精彩,讲究的就是一个异域风情。” “收敛点吧王爷,你好歹也是有家室的。” “留精不留情嘛,本王对王妃可是情比金坚。” “真希望王妃省亲赶紧回来,我很想看到你俩血流成河的大场面。” “唉有你这么埋汰的么?真是的,总之啊,本王必须要大干特干一场……” 二人策马,一路嬉闹,笑着回往了太守府。 …… 汉河江面上,长孙莹望着汉河北岸排成长龙不断忙碌的身影,不由握紧了粉拳。 这些都是河洛地区收尸的百姓,尸体自然就是被近卫军屠杀的西夏士兵。 沈浪没有骗自己,他真的将西夏兵全部歼灭了! 昨夜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上风,没有脱光躺沈浪床上把生米煮成熟饭,就怕沈浪一个嫌弃留下不好印象就麻烦了。 这种事还是等以后真面目示人后再做决定吧。 “莹儿啊,回舱里去吧,江风太大,万一染了风寒可又要受罪了。” 长孙阳心疼的将一件披风挂在长孙莹肩上。 长孙莹紧了紧披风,忽然问道:“爹,你说沈浪这人怎么样?” “沈浪啊,此人为父也看不透……” 长孙阳叹息一声,抬眼看向北岸方向。 “当世英杰,不出其右啊。” 长孙莹闻言,顿时眼泛精光:“爹,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不卑不亢,礼数到位,明明拥有如此才华,获得了惊世功名,却又有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城府, 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但在染血过后迅速收回剑鞘,可见其张驰有度, 善于展现锋芒同时,又懂审时度势,若非其出身寒庶,现在怕是已经高居六部之首位置。” 长孙莹听的心花怒放,她很少见父亲会对一个人如此大的评价。 “真的么爹,你真是这么想的?” “嗯,至少这一趟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与他为敌只怕会让整个关中豪族血流成河, 这也是为父愿意花费些钱粮结好他的缘故,当今女帝果然会用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何况,虽然我们依附西夏,从中获得了很多利益,但西夏官场却是禁止我等关中豪族涉猎半分, 要知道,没有权势的豪族,永远都活在别人屠刀之下的蝼蚁,要是大楚重新收复旧都长安, 我关中豪族也定能重新入仕为官,重现昔日先祖辉煌。” 长孙莹:“也就是说,沈浪此人事关我关中豪族崛起与否,是这样么?” 长孙阳:“姑且就看他如何攻取安定了,如果他能顺利攻下安定城,那么关中豪族也自然会答应楚国重辖长安, 如果不能,那就算是花费三百万石粮食跟他结个善缘,以后也可以跟出国朝堂有了说辞,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长孙莹忽然说道:“爹,女儿决定了,如果沈浪真的取下安定,兵进长安,那我就嫁给他!” 长孙阳闻言大惊:“你说什么?” “爹!女儿自小立誓,非天下豪杰不嫁,沈浪如此年轻有为,女儿已经心悦于他,此生非他不嫁!” “胡闹!” 长孙阳怒斥一声。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沈浪如此优秀,岂会没有妻室?” 长孙莹一听,顿时嘀咕一句:“糟了,忘记问他有没有妻室, 不过无所谓,即便有,让他休妻就是了,我就不信我长孙莹还不如他的妻室!” “你呀,坏人姻缘的事,如何能干的出来?” “关中儿女就是如此豪放,只要看到喜欢的人,就要不择手段争取到手,爹,女儿真的心悦沈浪,还望爹爹成全!” “唉~” 长孙阳无奈叹息一声。 “一切就等沈浪取下安定,兵进长安后,再做计较吧。” 长孙莹脸色坚定无比,沈浪那英武的模样始终在自己脑海徘徊。 第一次,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心动。 …… 半个月后,安定城内。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你个该死的狗奴,居然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给赫连将军陪葬啊!” 将军府内,几名从洛阳“逃”至安定的西夏奴隶兵,被为首一名羌人将领李思谦狠狠的鞭笞。 一鞭狠过一鞭,直抽的他满地打滚,叫苦不迭。 “来人,将他拖出去,挖心掏肺,给我下酒!” “饶命啊,将军!” 奴隶一把抱住李思谦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将军,小人烂命一条死不足惜,早该随赫连将军去了,但小人留下这条命, 好不容易跑回来见你,就是为了要告诉你有关楚军的军情啊,就算死,也请听小人把话说完再死也不迟!” “好,就给你个狗奴一次解释的机会,说吧!” 李思谦一脚踹开奴隶,回到座位上听他慢慢说来。 奴隶立刻把所知道的情况跟李思谦一说。 等听完后,所有在场西夏将领都面露难色。 “你是说,楚军手里有那种可在百步之外轻易穿透两层甲的火器?” “是的,还是人手一件,一旦射击弹丸快的根本看不清轨迹,赫连将军就是这样被击败的。” 话音一落,一名脸上带伤的西夏将领立马说道:“我之前就说了,函谷关之所以被攻破, 就是因为那些可怕的火器,你们还不信,现在呢?从洛阳跑来狗奴的话,难道也会是假的么?” 李思谦皱起眉头:“如此说来,此战不可为啊,安定城该怎么防守呢。” 不想奴隶却道:“将军,其实要破解这些火器并不难,只要……” 他将克制步枪的方法跟李思谦一说,不由让人眼前一亮。 “你是说,只要用泥沙覆盖在甲胄或者盾牌上,就可以防住那些弹丸?” “是的,小人亲眼所见,那些弹丸根本射不穿沙泥覆盖的木板。” 李思谦一拍大腿:“好,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让全城的奴隶都去把安定城所有的房屋茅舍都覆盖上泥沙, 还有所有将士的盾牌也必须糊上黄土浆,以免楚军忽然来袭。” “是!” 所有西夏将领应声领命,立马前去忙活了。 而那奴隶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一眼李思谦。 殊不知他浅藏的嘴角,却是浮现一丝得逞的弧度。 第172章 紫霞宗·沐清秋 伴随李思谦一声令下,整个安定城都开始鸡飞狗跳的忙碌起来。 安定城经过羌族不断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压迫,原本定居在这里的百姓不是被折磨而死,就是外逃他乡,要么依附到关中豪族门下为佃农、长工。 如今的安定城已经完全沦为一座军镇,定居在这里的不是西夏士兵,就是他们的家眷。 城内现有的“居民”,就是从洛阳押运至此的十万百姓,其中多数为妙龄女性,为的就是扩充西夏兵营庞大的军妓营,以供西夏兵取乐发泄。 现在,这些沦为奴隶的洛阳居民,在西夏兵的威胁下,开始紧张的搅合泥沙,分别糊在铠甲盾牌以及房屋上。 李思谦望了一圈,看着几件已经晾干的铠甲,伸手拍了拍,感觉果然是结实了不少,顿时变得胸有成竹。 “明日天亮前要全部完工,楚军不知何时来攻打,必须严加防范,全部打起精神来,胆敢有携带者,一律凿鼻挖眼!” 他吩咐一声后,心满意足地回往将军府,只等着楚军到来后,然后把他们全部杀光剿灭。 人群中,一名头戴兜帽,身材错落有致的女子,正提着一桶水,帮着人群和稀泥。 忽然一名西夏兵经过时撞了一下她的后背。 “嗯。” 女子轻嘤一声,顺势倒在一旁。 “不长眼么?我……” 西夏兵刚要开骂,但在看到女子那张精致的脸颊后,不由愣住了。 “我的天,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美丽的女人?” 那婀娜的身段,曼妙的体态,配合那张美艳的脸颊,无不让这西夏兵心中感到一阵疯狂悸动。 “嗯哼……” 女子察觉西夏兵异样,立马轻吟一声,随后拉开裙摆一脚,露出一双白皙如雪的玉腿,顺势投去一抹哀怨的眼神。 这一眼,彻底让西夏兵无法忍耐,立马丢下手里的皮鞭,狞笑着想要将女人就地正法。 “军爷,别急嘛,这里人太多,人家不好意思,不如换个地方可好?” “你倒是知趣,很好,跟军爷我来,只要你把军爷我伺候舒服了, 没准军爷一高兴就纳你当小妾,免去军妓接客的痛苦。” “那就多谢军爷了。” 女子缓缓起身,跟着西夏兵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宅子。 “美人,我一定会让你……” 砰—— 就在西夏兵开始迫不及待脱自己衣服时,原本风情万种,却又柔弱的女子二话不说,直接一脚将他的咽喉踢碎。 速度快的西夏兵根本难以捕捉分毫。 “呃……” 看着眼前女人一脸冷霜,充满厌恶的面容,西夏兵捂着脖子在窒息的痛苦之中缓缓跪倒在地,最后身子一歪就没了气息。 “蛮夷走狗也敢亵渎老娘?这么死可真是便宜你了,我沐清秋好歹也是名门弟子,仙武古朝北域女帝沐秋瑶后裔, 岂是你这种货色可以染指分毫,想想也真是恶心的紧,得亏现在时期特殊,不然老娘定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有多刺激!” 沐清秋直接将西夏兵尸体踹入草堆掩盖起来,随后平复心情,重新戴上兜帽,若无其事的回到忙碌当中。 她身为紫霞宗二弟子,也是姜梦璇的师姐,为人脾气最是火爆,但凡有不平之处就会伸以援手。 三年前她就在西北一带转悠,目的就是设法解决掉那些投靠西夏的宗门败类。 然而,她在凉州地区杀害落单的西夏宗门弟子行为,很快就引起了当地宗门的众怒,眨眼就成为了被通缉对象。 逼不得已之下,沐清秋只能决定先回紫霞宗避避风头,不想在途经洛阳的时候,刚好遇到西夏大军大举入侵。 原本沐清秋可以一走了之,但天性使然让她放不下那些受苦的百姓。 于是她乔装成女奴,混在奴隶之中,暗中解救那些沦为奴隶的苦命人。 回到和稀泥地方,她若无其事,继续帮泥瓦匠提水。 就在这时,她听到两个正在糊屋顶的苦力对话。 “你听说了么?大楚王师已经收复洛阳了,如今正准备顺势西进,收复旧都长安啊!” “真的假的,难怪好端端的忽然要我们干这些泥瓦活,看来这次洛阳的胡人一定吃了不少亏。” “肯定的,我还听说前几日,函谷关都被攻破了,那些退回安定的胡人各个都好像见了什么鬼一样,吓的语无伦次了。” “没那么邪乎吧?王师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不信,你看看站那几个西夏兵,从函谷关退下来的,我都注意好几天了,整个人都好像被抽了魂一样。” “如此说来,我们可有救了?” “应该吧,如果我想的不差,王师此时应该已经抵达函谷关,随时都要向安定发起攻势了。” “那我们可得悠着点,别被牵连了。” 听完两名苦力的话,沐清秋心道:小师妹真有能耐,登基不到三年就开始进军关中了,不行我得去会会那楚国将军,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尽量不要伤害安定城内无辜的百姓。 想到这里,沐清秋悄悄隐退到无人角落。 下一刻,半空中闪过一道倩丽魅影,飞速向城外奔去。 …… 此刻,距离安定城八里外的山丘上,近卫军两个重炮营阵地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沈浪一声令下,就可以将远处的安定城犁为平地。 沈浪举着窥镜一直注视着安定城动向,并迅速指导孟珙在原地制作了一个简易沙盘。 良久,他放下窥镜,看向地上沙盘对孟珙说道:“这个距离,军中只有105毫米重炮可以造成最大威胁, 其余75mm山炮必须再向前推进三里路程才能对城墙造成足够伤害,待会儿重炮齐发后, 你立刻让速射炮营推进过去,争取一轮齐射就把敌人防线撕开,逼他们出来与我们决战!” 孟珙行了个军礼:“请教官放心,保证完成预期任务。” “好,多的我也不说了,此战务必赢得漂亮些,等收复旧都长安,你注定将名留史册!” “是!” 孟珙回答的铿锵有力,立马前去执行命令了。 结果他刚走,沐清秋就提着一名近卫军士兵向自己走来。 看到这一幕,沈浪本能抽出匕首,全神贯注做好了备战姿势。 “谁是楚军主帅沈浪,我乃当今女帝二师姐,赶紧出来跟我说话。” 沈浪闻言,立马将匕首藏于身后,沉声道:“在下沈浪,今日得见沐女侠,真是幸会。” “你就是沈浪?” “正是在下,沐女侠来此有何贵干?” 沐清秋仔细打量着沈浪,万万没想到楚军主帅居然如此的年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么年轻英武的么?一看就知道是小师妹的相好, 小师妹那么清冷,不想也好这小狼狗一口啊,咯咯咯。” 第173章 轰炸安定 “我说师妹怎么会找你这么个小白脸当主帅,你跟我印象中披着甲胄, 手持刀枪的武将似乎不一样,想来也一定是让你蹭点功劳好体现你这未来大楚帝君的身份吧,哈哈。” 沐清秋直言不讳,毫无顾忌上下打量起沈浪。 这让沈浪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舒服,反握腰后的匕首不由紧了紧。 “沐女侠,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如果没其他事,还是请你速速离开。” 沐清秋恍若未闻,依然来回打量着沈浪,最后指着他的衣服说道:“这是大楚最新的军服么? 奇奇怪怪的,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是谁设计的啊?” 沈浪脸色一沉,逐渐失去了耐性。 但沐清秋依旧笑着打量一圈四周,然后看到不远处两名警卫背着步枪,再次忍不住问道。 “他们背的是什么啊?奇怪,到现在为止也没见你们带着刀枪和攻城器械,打算怎么攻城啊? 该不会是准备了一支武者营直接横推吧?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可就都解释的通了。” 沈浪忍无可忍:“沐女侠,你知道么,如果不是看在陛下跟你同门的份上,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有什么事尽管说,若是没事的话,请你赶紧离开。” “哎呦,年纪不大,这脾气还挺大嘛。” 沐清秋深吸一口气。 “好了,不跟不瞎扯了,我来找你是有两个重要情报告诉你。” “说。” 沈浪面无表情。 沐清秋:“这第一个消息,安定城内已经预料到楚军来袭,李思谦正在组织全城布置防御工事, 他们给所有铠甲和房屋墙面都涂了泥沙,也不知道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第二个呢?” 沈浪依然是面无表情。 “这第二个消息,安定城内有从洛阳被劫掠至此为奴为婢的十万百姓,大都被安置在城西位置。” 沈浪沉思片刻,旋即问道:“安定城本地百姓还有多少?” “安定城百年前就成为一座军镇,本地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哪还有本地人啊。” “西夏守军有多少人?” “等等啊,我算算。” 沐清秋立马掰起手指头,开始心算起来。 看到这一幕,沈浪眼前一黑,基本不指望她能给出什么明确的答案了。 果然,沐清秋算了一阵,逐渐开始烦躁。 最后索性撂挑子:“算不出来,反正人很多的,你可要小心一些。” “多谢沐女侠告知,如果没其他事,还请赶紧离开吧。” 说完,沈浪再次举起窥镜,开始向安定城方向望去。 沐清秋一愣,顿时心中产生一股强烈挫败感。 “想我沐清秋,好歹也是江湖上排的上号的美人吧,这小子居然舍得赶我走?” 就在这时,吕蒙来报:“教官,炮营已经准备完毕, 步兵两营人马也已在指定位置埋伏,随时都可以发起攻势。” 沈浪眼神一冷:“传我军令,所有炮营必须保持通讯玉牒通畅,随时等我进攻指令。” “是!” 吕蒙领命立马离去,全程都没看一眼沐清秋。 这一幕让沐清秋大感意外。 在她印象中,即便那些所谓的精锐营士兵,见到自己也会露出一抹发情的神色。 可唯独这支军队,似乎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了空气一样。 “沐女侠,请便吧,这里马上就要沦为战场,到时可没时间照顾你。” 沐清秋一听,顿时恼了:“老娘好歹也是江湖中人,需要你们照顾?沈将军若是看我碍眼,直说就是了。” 沈浪头也没回,直接回了一句:“沐女侠请自便。” “你!” 沐清秋被沈浪这无视的态度给气的面色泛红。 “好,那就祝沈将军旗开得胜!” 话毕,她纵身施展身法,迅速消失在了山林间。 等她走后,沈浪依旧举起窥镜望向安定城方向。 此时,安定城内,尤其在正面城墙各处,早已涂抹了厚实的泥浆。 李思谦巡查了一遍,对眼下的工事十分满意。 “继续保持这个进度,争取在天黑前完工。” “还有,城防这块也不能落下,必须由重兵把守才行。” “把八角弩和投石车都再仔细检查一遍,火油和礌石还有滚木也不能落下,莫要忘了把金汁烧开。” “对了,更重要一点就是等铠甲干透后就杀出城去,我西夏勇士最擅长的可是骑射。” 说着,李思谦来到城头上,拍了拍那一面面尚未风干的盾牌,不由点了点头。 此时,他像极了一个视察地方的京官,到处给你指导工作。 “此战,定要楚军知晓率我西夏大军的厉害。” 同一时间,近卫军炮兵阵地,一名西夏国奴隶恭敬跪在沈浪边上。 “将军,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如今城内所有军民都开始糊泥巴筑防了。” 沈浪:“嗯,辛苦你了,这次你立了大功,孟珙,带他去领赏吧!” 奴隶一听,心中不由一惊。 沈浪这语气,似乎十分不善,莫非是要杀人灭口么? 他刚想开口,孟珙已经站在面前做了个请势:“走吧。” 那奴隶顿时冷汗淋漓,只觉得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不由泪如雨下,悔恨当初就不该被十斤精盐和三十石小麦的奖励诱惑,自告奋勇干了这差事。 “你在哭什么?” 孟珙眼睛一瞅。 “第一次见到领赏还跟上刑场一样,看你都抖成啥样子了,快点跟我来吧。” 奴隶无奈,只能跟着孟珙去了。 直到看到足够全家吃上五六年的小麦和十斤如同雪花一样的盐粒时,顿时觉得跟做梦一样。 “答应你的东西数量太大,想来你一时间也搬不走, 这样吧,盐你先收着,粮食先领个几斗填填肚子,等收复长安后, 剩余的都一并给你带回家,对了教官觉得你办差不错,回头再送你一匹棉布。” “真的么?我不是在做梦吧?” “呵呵,近卫军向来说一不二,别再瞎想了,这些东西先记在册上,回头等打完仗再领走,一粒都不会少你的。”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你们可真是仁义的活菩萨啊。” 看着西夏奴隶不断跪地求饶的模样,孟珙不由叹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沈浪掏出了通讯玉牒。 “各炮营听令,校准角度,开始第一轮试射,所有重炮就位。” …… “人间一场烟火,你曾盛开过……” “刻几人在心窝,从此孤独活……” 暗处一棵苍松上,沐清秋双手环胸靠在树干上,哼着祖传的旋律同时,又静静看着远处近卫军阵地。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倒想看看,你们打算怎么攻破这安定城。” 轰—— 忽然,一声雷霆轰鸣惊得林子飞鸟进出。 沐清秋也是心头一颤,忙抬头看天。 “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打雷了?” 就在她诧异之际,就看到远处安定城墙扬起一片尘土,震的碎屑四处乱飞…… “尼玛,不会吧!” 第174章 步骑对决 “很好,我倒想见识一下,那些楚人是如何来进犯安定城的。” 李思谦往垛口狠狠一拍,满脸的自信。 丢——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刺耳尖啸。 轰~ 不等李思谦反应,一枚榴弹直接落在城墙上炸响。 顿时城墙上方一阵地动山摇。 正在搬运泥浆的一队西夏兵当场被炸的腾空飞起,再坠落时,只余满地飞溅的泥浆。 同时,城墙上方出现一个巨大缺口。 李思谦本能趴在垛口下,大声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一落,又是一声刺耳尖啸在耳畔回荡。 另一枚榴弹绕过城墙,直接在人流密集的城下炸开。 轰—— 炮响一瞬间,残肢断臂混合着血雾一道,迅速在街道上弥漫开来。 这一幕,彻底把李思谦等一众西夏兵给打懵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那些忙碌了一整天的泥浆工事,除了浪费体力外竟是毫无半点作用。 不过,在两声惊雷过后,再也没有了动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上城墙!准备御敌!” 回过神的李思谦抓准时机大喊一声,指挥西夏兵齐齐奔向城墙。 一时间,弓弩手、刀盾手紧张的攀上城墙,有的守在垛口处,有的开始操作笨重的八角弩,还有的开始给沸腾的金汁添加起了柴火。 所有西夏兵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耳边不断传来同伴痛苦的哀嚎,却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那残忍的景象让自己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 “不要慌,都不要慌!” 李思谦努力安抚众人情绪。 “你们都是西夏国最英勇的战士,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打倒你们!” “刚才那只是一个意外而已,不会有错的,这只是一个意外,都不要慌。” 在李思谦的安抚下,城头的西夏兵终于重新振作起来,一起紧张的看向空无一人的城外。 殊不知,此时的近卫军炮营,经过试射之后,开始重新标记尺码和距离。 观测手利用炮镜,迅速锁定了最新方位,不断向操作手喊出新的坐标。 远处的沐清秋看到这一幕,同样震惊不已。 “尼玛,这到底是什么利器,竟是能打这么远?比我见过的任何灵器都要强悍。” “不过,这么厉害的兵器,限制一定很多吧?” 就在这时。 轰轰轰—— “尼玛,吓死老娘了!” 炮营发出一片轰鸣震响,竟是震的沐清秋差点从树上摔落下来。 伴随炮弹在半空划出一道道完美黑幕,安定城头的西夏守军麻木地看着那一颗颗“石块”落下。 轰—— 下一刻,整个安定城墙被极致的火力覆盖。 肆虐的榴弹炸开刹那间,将一切景象摧残的体无完肤。 一辆八角弩被气浪直接震散,结实的牛筋拉弦瞬间倒飞弹射,当场就将边上两名倒霉的西夏兵闹到弹飞。 另外飞速旋转的木刺更是洞穿了一名弓箭手胸膛。 还有一处,一枚榴弹落在金汁边上,直接将守在这里的三名西夏兵扫荡一空。 同时金汁四散飞溅,直接烫的周围西夏兵的头皮、脸颊冒起了丝丝白烟,更有一名倒霉的西夏兵当头浇了一瓢,瞬间烫的皮开肉绽,整张脸都肉眼可见的拨裂。 不过,他们还来不及发出呻吟,就直接被四散的破弹片轻易夺走了性命。 “咳咳~” 李思谦努力晃了晃还在发鸣的脑袋,抖落头上的灰尘。 他起身仔细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城头除了自己外,竟是在没有一个站着的人,甚至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几具,遍地都是尸体。 除此之外,好几处垛口都已经在火炮洗礼之下,完全坍塌了。 入眼望去,宛若置身在浮屠地狱一般。 “可恶!” 死了这么多人,却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李思谦不由怒吼一声,猛地抽出长刀。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勇士们!骑上你们的战马,随我一起杀出去,把那群胆敢犯我大夏疆界的楚军,全部踏成肉泥!” 不得不说,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面对如此可怕的远程打击,继续固守城墙只会继续被动挨打。 唯有领兵杀出城去与敌人进行近身肉搏,方才有一丝胜算。 很快,在他的鼓动下,七千名西夏骑兵放弃固守,齐齐跨上战马,向城外杀奔而去。 远处的近卫军营地,通过窥镜见到敌军出城的情景,沈浪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他缓缓掏出通讯玉牒。 “麴义、吕蒙,给我杀,记住,不要活口。” “是,教官!” …… “勇士们,杀啊!” “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妻儿,为了大夏国的未来,跟我一起杀过去,把那群卑鄙的楚人全数踏成肉泥!” “杀啊——” 安定城外,万马奔腾,何其壮观。 铮鸣的铁蹄声带起黄沙滚滚,形成一道陆地巨浪,齐齐向前方二里外若隐若现的近卫军营地杀去。 其实,此时的西夏兵经过一天劳作早已精疲力尽,加上刚才经历过火炮洗礼,所有人心头都紧绷着一根弦,全靠一腔血气在支撑。 西夏骑兵在疾驰一段路程后,眼看距离近卫军营地越来越近,齐齐抽出了各自善用的兵器,打算进行一场残忍的屠杀。 可就在他们冲进营地一瞬间,早已埋伏在平原两侧麴义和吕蒙所部,忽然掀开了植被伪装。 “打!” 麴义一声怒吼,加特林配合98k一起,对尚未知情的西夏兵展开了无情的屠戮。 哒哒哒哒—— 上百挺加特林密集的子弹呼啸而去,瞬间在骑兵集群中绽放出一朵朵娇艳的血花。 一时间,西夏兵成片成片人仰马翻。 士兵的哀嚎声,马匹的嘶啸声,一阵一阵不停回荡在这空旷的平原上。 “迫击炮!放!” 嘣嘣嘣—— 轰轰轰—— 倾泻的子弹,配合单兵50mm迫击炮火力驰援,顷刻间就将这支七千人的骑兵部队彻底歼灭在了平原上。 而整个过程,只有不到四十分钟。 人命在军工科技面前,变得犹如草芥一般。 “我是大夏名将李思谦!我要杀了你们!” 眼看安定守军死伤殆尽,李思谦怒火攻心,提着虎枪想要进行随后拼搏。 哒哒哒哒—— 一阵机枪扫过后,李思谦和他的战马一起被射成了马蜂窝,倒在了前进的路上。 他至死都是睁大着双眼,似乎不相信今日看到的都是真的。 只不过他的眼珠子此时已经挂到了一杆折裂的枪杆上,随风飘荡…… 威震西北的大夏铁骑,居然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带着满心的不甘和疑问,李思谦的意识逐渐消散,很快眼前就被一片黑暗吞噬。 此时,远处苍松上的沐清秋,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完全惊的说不出话来。 “尼玛,这,这,这……” 她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玲珑的娇躯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的起来。 “不行,我必须得问问那姓沈的小子,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可怕火器? 早知道有这样逆天的玩意儿,老娘还修炼个毛线啊!” 想到这里,她稍作思索,看了沈炼所在方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弧度,迅速向安定方向飘然而去。 第175章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五月中旬,长安,夏王宫。 李少昊坐在王椅上,看着满殿装死的文武,顿时急不可耐。 “众位大臣,眼下到底该怎么办?都说话啊!楚军都攻克安定,李思谦麾下一万大军全军覆没, 下一步就要直取长安了!大夏到了这危机存亡的关头,你们难道就不急么?都说话啊,哑巴了?!” 然而,任凭李少昊如何发癫,底下的群臣都一言不发。 因为,他们也都被吓得不知所措。 毕竟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楚军自出壶关以来,一路所向披靡,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连克洛阳、函谷关、安定。 不单顺利收复了河洛之地,更是打入了关中,兵锋直逼长安。 经过近卫军的炮火洗礼,西夏能征善战的精锐几乎全军覆没,留在长安和西凉的,基本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这些未曾经历战火洗礼的新兵,空有血勇,却严重缺乏实战经验,李少昊根本不敢指望他们能抵御全歼西夏主力的近卫军进犯。 见众人还不说话,李少昊气的直接走下王椅,指着他们说道:“当初是你们说的,楚国势弱,新登基的女帝无法震慑群臣, 我大夏可以趁此良机,一举东征尽得河洛之地,也许还能迫使大楚朝堂把女帝送来当孤的洗脚婢! 可现在呢?莫说当女帝为孤洗脚,就连河洛之地还没捂热就被楚军重新夺了去, 更是直接打进了关中,几十万大夏精锐就此全军覆没! 如今出了状况,就一个个装聋作哑了,啊?都给孤王说话啊!该怎么办!” 李少昊几乎是气急败坏了,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他也是始料未及的。 眼看不给献策,李少昊就会永无止境的发怒,立马就有大臣开口建议了。 “国主,大夏本就是楚国臣属,如今楚国来犯,想来也是为了惩戒我大夏一番, 只要国主修书一封送往金陵,就言一切皆是误会,我大夏只是代大楚暂时掌管河洛, 期间造成的冲突,完全是沟通不足造成的,只要国主态度诚恳一些,想来大楚也会不计前嫌,立马撤兵的。” 李少昊忙道:“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立刻替孤王修书一份送往金陵, 只要言辞恳切,词藻华丽,想来大楚女帝也会不计前嫌的。” 但又有大臣提出了不同意见。 “国主,楚军距离长安不过百余里,此时再书写修书,送往江南未免迟了些, 何况,这次楚军摆明就是冲长安来的,毕竟大楚国策,收复旧都这条至今未改,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会错过?依老臣之见,唯有举国之力与之抗衡到底方是上策!” 李少昊点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立刻传令凉州赫连部、拓拔部以及苏衍部一起进驻长安,与楚军周旋到底。” 结果话音一落,又有一名大臣说道:“国主,我大夏最精锐之师尚且无法战胜楚军, 驻扎在凉州境内的三部人马又如何敌之? 而且,此三部早有篡逆之心,如今得知我大夏王庭遭遇如此惨败,定会借机发难, 招他们入长安能不能抵御住楚军老臣不敢保证,但国主此举定是引狼入室, 就怕即便赶跑了楚军,他们也定会留在长安不走了,国主可有信心掌控他们?” 李少昊顿时皱紧了眉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要孤王怎么做?” “国主,可以修书一封向大燕国求援给楚国施压,我大夏与大燕祖上本就是同族血亲, 不过因为各种缘由才至西北之地,既然是兄弟之邦,又相互结盟,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在大燕采取行动之前这段时间又该怎么办?长安守军挡的住楚军进攻么?怕是还没得到回复,我大夏就要亡国了吧!” “依我看还是跟楚军谈判比较妥当,向他们主帅晓以利害后定会撤军。” “你在开玩笑么?楚军可是连着灭了我大夏几十万精锐,你凭什么以为几句话就能让他们听你的撤军?” “可送几名王室之女去往楚营,供其主帅欢心。” “万一他们主帅不收呢?” “那就没办法了。” 一时间,王殿内几人各执一词,开始争执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李少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椅之上。 “呵……” 他又扫视一眼现场的情景,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 “这就是孤王的朝臣啊,呵呵呵……” 倏然,一名内侍来报:“国主,长孙家主在宫门外求见。” 李少昊眼前一亮:“速速有请。” 相比这群只会争吵的朝臣,他更愿意和有着一定见识的长孙阳进行交流。 不一会儿,长孙阳一路小跑进入王殿。 “草民长孙阳,见过国主。” “长孙家主无需多礼,你今日此来皇宫是有何贵干?” “自然是为大夏而来。” 长孙阳一脸凝重。 “国主,楚军即将兵临城下,您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李少昊闻言,握紧拳头道:“孤王打算与楚军在这长安城内周旋到底!” 长孙阳一惊:“国主,此举乃是自取灭亡之道,万万不可取啊!” 李少昊:“长孙家主此言何意?莫非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成?” 长孙阳:“国主误会了!实不相瞒,草民在安定失陷后,就以私下前去楚营探察过虚实, 国主啊,楚军军械精良,远超我大楚百倍不止,留在长安除了生灵涂炭外,没有任何的作用啊。” 这话一出,殿内西夏朝臣顿时炸开了锅。 “长孙家主,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楚军军械远超我大夏百倍不止?难道楚军是人手一件上品灵器不成?” “长孙家主,你是不是巴不得让楚军进驻长安,毕竟你关中豪族本就是楚国臣民,现在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吧?” 面对四周的冷嘲热讽,长孙阳却是面不改色。 等嘲讽声音消散下去后,他才缓缓说道:“国主,各位大人,请听在下一言, 赫连将军、李将军,甚至整个血煞盟都被楚军歼灭,众人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么?” 君臣顿时鸦雀无声,静静听长孙阳继续说下去。 “国主,楚军的军械是草民亲眼所见,他们军中人手一把叫步枪的火器,可在三百步外射穿两层厚的铁甲, 还有一种叫机枪的火器,摇动把手一息数百转,百步之内人马俱裂,不得寸进半分, 除此之外,还有更可怕的火炮,一炮可打十里, 炸开瞬间如雷霆万钧之势,可劈山裂石,堪比不朽境强者巅峰一击, 我大夏此回遭遇如此大败,皆是因为楚军军中装备了此等利器,如果国主执意固守, 即便耗尽整个长安人力物力,也坚持不过三日,国主当真要继续坚守么?” 李少昊闻言,顿时脸色惨白:“那依长孙家主之见,孤王当如何?难道要负荆请罪,亲赴金陵不成么?” 长孙阳道:“国主,此回楚军主帅是铁了心要收复长安,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是玉石俱焚下场, 草民以为,当下国主该撤出长安,暂回西凉避其锋芒,我等关中豪族定会为您西返拖延时间,保证国主不受伤害。” “让孤王退出长安?” 李少昊和众臣闻言,顿时有些不情愿了。 眼下的长安虽然远不如楚国治理时繁华,但这里的环境、风俗尤其那些青楼风情早已让这些西夏贵族流连忘返。 让他们离开回到西凉苦寒之地,随时面对来自卫藏国的威胁,还是万分不情愿的。 “国主,离开长安只是暂时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楚军是支孤军, 不可能在关中久留的,等其撤军回朝后,国主还是可以从容而归。” “这,真的别无他法了?” “国主啊,事不宜迟,等楚军杀到城墙下,再走可就来不及了!” 李少昊眉头一挑,最终叹息一声。 “容孤王再仔细想想。” 第176章 长安收复 大楚新历,玄元三年,五月初八,晴。 长安城洞开,百姓立于街道两侧手捧花束,正中黄土铺路,延绵至朱雀大街王宫门前。 关中豪族几位重量级家主,早早就在城门外恭候翘首以盼。 倏然,前方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近卫军的军容,缓缓出现在所有人眼帘。 “来了!” 为首的长孙阳立马带头整了整衣冠,齐齐向前迎了十余步。 “哼,这群家伙,倒是机灵的很,知道继续跟着西夏只有死路一条,这就立马转道开始给你献殷勤了。” 姜尚贤骑在马上,戴着墨镜目睹长孙阳等人恭迎,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王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这些豪族的帮衬,又如何能不费一兵一卒进驻这长安城呢?” 让李少昊离开长安的计划又怎么瞒的过沈浪?这不过是长孙阳为首的豪族施展的墙头之计罢了。 若是楚国稳住西北,长孙阳献城,助王师兵不血刃收复旧都功不可没,定会重赏。 但若是西夏卷土重来击退了楚军,那长孙阳也一样可以奇策百出自居。 反正横竖都不亏,不过是标准的世家门阀的操作罢了。 不过沈浪倒是无所谓,豪族也好,士族也罢,阴谋也罢,阳谋也罢,但手里有枪的才真正有话语权。 他信奉的永远只有一条: 俾斯麦至理名言:真理永远只在大炮射程内! 策马行驶之间,已经来到了长孙阳等一干迎接的关中豪门面前。 “草民长孙阳,与关中豪族,携全城百姓一道,恭迎王师天降!” 为首的长孙阳高呼一声,向沈浪和姜尚贤鞠躬行了一礼。 身后豪族也是欣喜若狂,不断向沈浪和姜尚贤作揖行礼。 “长孙家主免礼,长安能顺利光复,其中少不得各位的帮衬, 你们的功绩沈某都会铭记在心,等回朝后定会入仕禀明皇上。” “为国效力,本就是我等楚国军民本分,沈帅如此抬爱,实在让我等汗颜,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沈帅能允许草民为您牵马引路,进驻长安城。” “既然长孙家主这么说了,那沈某也就却之不恭了,有劳长孙家主在前为我大军引路。” “多谢沈帅厚爱。” 长孙阳立马牵住沈浪坐骑,一副神采奕奕地进入了长安城。 其余各豪族见到这一幕,都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情,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长孙阳有远见,在洛阳被楚军攻陷后第一时间就去拜访,并献出了三百万石粮草。 以后长安恢复楚制,长孙阳定然受到朝廷重用,最次也是一地方总督。 进入长安城,迎面袭来的是一片山呼海啸声浪。 “王师来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不用再遭受胡人压榨了!” “大楚万年,陛下万岁!” 欢声笑语,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一时间,花香漫天,勾勒出一幅颇有诗意的画面。 这些百姓自然是关中豪族安排的,不过其中不少人的情绪发泄却是真的。 由于西夏政权在关中过于拟人的竭泽而渔,导致长安百姓几乎都破了产。 迫切想要一个全新的政权来改变他们的现状。 沈浪淡定地向人群挥手致意,即便知道这只是一场戏,他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将他们拆穿。 同时,他也注意到长安两侧民房大都破败不堪,基本都是土坯砌的屋子,一点都不可靠。 队伍一路前行,直到顺着黄土路来到了夏王宫前。 此时夏王宫早就人去楼空,就在沈浪抵达长安的前两天,李少昊领着西夏贵族以及六万西夏守军连夜撤往了西凉境内。 一起走的,还有部分对西夏死忠的关中豪族,比如关中仅次于长孙家的第二豪族的上官家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走的匆忙,宫内还有不少东西来不及收拾带走,满地狼藉显得格外凌乱。 “沈帅,王爷,接风酒宴已设在长安飘香苑,需要等到晚上才开始,还请两位见谅。” 姜尚贤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长孙家主,本王对长安青坊素有耳闻,不知这飘香苑,比之金陵的秦淮河宴又如何?” 长孙阳笑道:“金陵乃是天子脚下,又是地处江南鱼米之乡,自然无从比起,但关中之女风气开放,想来也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姜尚贤激动地直搓手。 打了两个月仗,行了两个月军,快活一下也应该的吧? 今天,他一定要在飘香苑内大干特干一场。 可看到沈浪那不动声色的脸,却又泛起了嘀咕。 “希望不会这么邪乎,自从跟他在一起后,本王的坤儿似乎永远都只能藏着, 不过今晚应该可以梦想成真左拥右抱了吧,老天爷你可千万不要再玩我了,就让本王开次荤吧。” 沈浪没有在乎姜尚贤心里在想什么,而是仔细打量着夏王宫的装饰。 等打量一圈后,不由摇了摇头。 感观只有一个。 俗! 当真是俗不可耐。 以自己的审美来说,汉学那种高端大气,或者庄严肃穆氛围才是最适合理想中的长安宫殿。 而眼前的夏王宫,入眼就是一股子暴发户的气息,看的人血压飙升。 不过无所谓,反正早晚都得改。 就在这时,长孙阳又开口了:“王爷,沈帅,在下冒昧问一句,你们对女子贞洁是不是非常在意?” 姜尚贤眉头一皱:“长孙家主为什么这么问。” 长孙阳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飘香苑安排的几位姑娘,论才艺放眼关中都是数得上号,就是这身子都不怎么清白, 你们也知道,胡人野蛮,根本不懂什么怜香惜玉,见到漂亮的就直接要强占,这长安城所有风月场所的姑娘, 但凡被看上的,都不是雏燕,早被糟蹋了,在下怕王爷和沈帅有什么心结,脏了身魂,那可担待不起, 所以这才特意一问,还望见谅。” 姜尚贤一听,立马回道:“我当什么事,世风日下, 一个姑娘家在外也不容易,我等又何必过于苛责,有脸去嘲笑他们呢?” 随后看了眼沈浪,又再次补充了句:“但我兄弟可不行,他可是即将有家室的人了,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毁了清白。” 沈浪眉头一皱,看向姜尚贤眼神多了一丝不满。 你后面这句话是不是多余的?说跟不说有影响么? 自己想嫖还要恶心一下是吧。 尼玛,你这是拐着弯在骂我雏儿么? 糙,死胖子! 你坤儿注定无法出场! 而长孙阳一听沈浪即将成家,不由愣了愣。 “原来沈帅有意中人了啊?” “这话说的,我兄弟仪表堂堂,没有意中人才奇怪好吧?” “唉,也是,沈帅如此优秀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倾慕之人呢。” 长孙阳心中有些惋惜,他本来是想把沈浪招为自己的女婿的。 看来终究是有缘无分啊。 “好了王爷,别扯了,让属下先把这里收拾一下,临时作为近卫军指挥厅。” “长孙家主,晚上多的人就不要见了,一切从简就行, 就由你代表关中豪族带沈某还有王爷一起坐一桌吧,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跟您请教。” 长孙阳闻言顿时一喜,只让自己一人代表关中豪族参加接风宴,这说明沈浪对自己十分器重。 他立马拱手:“请王爷和沈帅放心,今晚一定会让你们尽兴。” 第177章 迁都与否 掌灯时分,长安城各处早已无人逗留,百姓都自觉回了自己家中休息。 但飘香苑却是灯火通明,与墨色笼罩下的长安显的格格不入。 大厅一层和二层,早已坐满了关中各大豪族子弟,很多更是家主亲自到场。 世族豪强都有严格的等级秩序划分,即便逛青楼风月场所也有十足的讲究。 一层大厅都是关中普通的豪族,包括本地的商人、小地主。 二层是关中地区有一定话语权的豪族,名下田产都是数万亩起步,坐在这里的每人治下良田都不下千顷。 至于三层特制的包间,只有关中顶级豪族才有资格进入,一般不开放,一旦开放,飘香楼都必须放弃一切满足这层贵宾的一切要求。 飘香楼的姑娘连同老鸨在内,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格外的认真。 一楼大厅两名身穿胡服的女子尽情摆动着胡旋舞,边上身披单薄青丝,画着清秀妆容的女乐师,专注演奏着手中乐器。 更有风俗女子亲自陪席间宾客饮酒取乐,气氛好不风骚。 今日,长孙家专门包场,到场的都是贵人,飘香楼根本不敢有丝毫马虎。 然而,无论是一层还是二层的宾客,都没心情和眼前的莺莺燕燕打情骂俏,全都有意无意把目光聚焦在三层的特制包间内。 那里,是长孙阳邀请沈浪和姜尚贤的特别包间。 今夜说是什么庆功宴,实际上三楼包间里的谈话,极有可能影响到关中豪族今后命运。 琴音缈渺,丝竹靡靡。 悠扬的乐声时而大气,时而婉转,配合屋内飘散的香案,勾勒出一幅惬意的画面。 正中抚琴的女子极其美丽,一双白净的纤纤玉手不停在琴弦上来回拨弄,奏响一曲天籁之音。 女子容貌虽美,气质亦是脱俗。 只是她粉黛眉间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惆怅,低垂的眼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哀伤。 一曲方罢,女子款款起身,抓紧肩上垂落的飘带,向里屋席案前的三人欠身行了一礼。 “好!不愧是长安第一名媛!本王喜欢,该赏!该赏!” 姜尚贤早已急不可耐,看到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当即是拍手称快。 女子始终面带愁容,对于姜尚贤的夸赞,不过再次低眸行了一礼而已。 随后,她端着一盘熏香粉末,来到里间内,开始往香案里添料。 姜尚贤这色鬼的眼神始终没在女子身上离开过,看着她优雅的动作,是不断吞咽着口水。 那副犹见我怜的姿态,让他产生不可控制的保护欲。 若非边上有人,他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一亲芳泽。 长孙阳见到姜尚贤那副猴急的模样,笑着解释道:“她叫飘絮,飘香苑头牌, 王爷若是喜欢,不嫌弃她的身份,今晚就让她陪王爷吧。” 姜尚贤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真的么,那怎么好意思呢?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啊!” 长孙阳笑道:“王爷不必推辞,飘絮能服侍王爷,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飘絮闻言,手上添香的动作不由一滞,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悲哀。 但又有什么办法,自己长安名媛的身份在那些底层眼中或许高不可攀的圣女。 可在关中豪族手里,不过是交际的玩物而已。 都是命啊。 一想到晚上就要被这个胖子压在身下,飘絮心中只感一股无尽凄凉。 “好了长孙家主,现在该谈正事了,我想明白关中各大豪族,是怎么看待朝廷重掌关中,又有什么条件可以趁现在提出来。” 沈浪端着茶碗,直接把话题切回到正轨上来。 长孙阳回道:“敢问沈帅,关中收复,朝廷会不会重新迁都回长安?” 这是关中豪族最关心的问题,朝廷若是迁都返回长安,他们的心也就安了。 毕竟,中央政权设立的位置对当地的影响力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沈浪闻言,却是把目光移到飘絮身上,随即哂然一笑,摇了摇头。 长孙阳不明白沈浪这是什么意思,忙追问道:“沈帅,您这是……” 沈浪侧过头,静静看着长孙阳,直看的他头皮一阵发麻。 良久,沈浪才回过头说了一句:“长孙家主,你不觉现在提这个问题,有些太早了么?” 长孙阳眉头一皱:“莫非朝廷不愿意重新迁都,可毕竟长安才是大楚真正国都啊。” 沈浪摇摇头:“长孙家主你先别急,迁都是大事,不是你我在这里吃顿饭开个会议就能敲定的, 那必须得到陛下以及整个朝堂的认可,你也知道,大楚国都迁至金陵已有二百多年, 陛下早已习惯了江南水乡的氛围,想要一下子劝说她迁都,长孙家主以为这可能么?” 长孙阳:“话虽如此,然而关中百姓可是无一日盼望王师返京常驻,若不然羌胡再来,怕是人心惶惶。” “羌胡的事,你不必操心,我就在这里跟你长孙家主透个底,他们这一走,永远也无法踏进长安半步了。” 此话一出,正在准备果盘的飘絮眼前不由一亮。 长孙阳忙道:“沈帅,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浪端起一杯茶,一口饮下。 “长孙家主以为,大楚受了两百年的屈辱,只是为了夺回长安?” 长孙阳瞳孔一缩:“莫非,王师要对西凉用兵?” 沈浪冷笑一声:“羌胡存在始终是关中一大隐患, 西凉又是我大楚故土,与雍州唇齿相依关系,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长孙阳闻言,忙对飘絮道:“还不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了。” 飘絮一言不发,刚准备起身离去。 “不必惊慌,让她待着吧,这件事我根本没打算隐瞒。”沈浪轻声阻止道,“长安的百姓受苦这么多年,他们有权体验我王师的决心!” 飘絮顿时激动不已,起身将切好的第一个果盘,恭敬地端到沈浪桌前。 长孙阳:“那王师何时出征?” 沈浪:“自然是等后续的弹药补给到了,便是扫平羌胡的时刻。” 说着,沈浪又饮下一杯茶。 长孙阳盘算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沈帅,你当真要对羌夏动手么?” 沈浪:“羌夏不除,关中永远无法太平,只有趁此机会永久拔除这个毒瘤,才能徐徐图回凉州。” “好!” 长孙阳一拍大腿。 “沈帅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啊,若是沈帅真要灭羌胡, 收西凉归属我大楚版图,那关中各大豪族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支持王师!” “长孙家主果然是明事理之人,我代王师和陛下,在这里先谢过。” 席跪在地等候指示的飘絮,听到这里不由两眼泛起泪光。 她很想开口说什么,但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对待羌人,她有的只是刻骨铭心的恨。 他们杀害了父母姐弟,又毁了自己清白。 至于今后的人生,飘絮早已不敢奢望什么。 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羌人被赶尽杀绝的那一幕。 如今,这个心愿即将被眼前的少年达成,她心中很是激动。 如何报答,飘絮也没有想好,只希望他能不嫌弃自己这残花败柳的身子,好好服侍她一回。 此时的沈浪,根本没有考虑飘絮那复杂的心绪,和长孙阳的话题再次回到了迁都与否之上。 第178章 你自己去和女帝说 “沈帅,如今长安收复,朝廷也理当该迁回旧都对吧,说句逾越的话,您如今身怀滔天巨功,在陛下面前提几句也应该不是难事。” “长孙家主所言不错,大楚朝堂喊了二百多年光复旧都,如今旧都光复了,按理说也确实该重迁回长安。” 说着,沈浪起身走到一盆装有冰块的铜盆前,将手按在上面摩挲了一阵。 “只是沈某刚才也说了,迁都一事牵扯实在太大,朝廷即便要迁回长安,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马上就能决定,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长孙阳不自觉起身看向沈浪,刚要说什么,却被沈浪抬手制止了。 “第一个沈某之前就说了,西凉蛮夷尚未平定, 此刻迁都回长安需要直面应对西北羌胡的骚扰, 这种时候任提出迁都之议,只会遭遇朝野上下一致反弹。” 长孙阳忙道:“沈帅领王师一路势如破竹,西凉之地收复不出三月定可光复,如此长安外患可减轻不少啊。” 沈浪一笑,再次把手按回冰块上:“话虽如此,西凉灭了可还有卫藏国, 那可是西夏国力更加昌盛,更加野蛮的部族帝国,我不得不防。” 长孙阳立马听出了沈浪弦外之音,拱手回道:“沈帅,王爷!容在下炫个底,只要王师在关中一日, 军中所需粮草军饷,我等关中豪族都会一文不少的送往军中! 如若不信,在下今晚回去就可以筹集六百万两白银,一百万石粮草,明日就可送往沈帅手中!” 他回答的铿锵有力,语气中显得十分自信。 但沈浪却只是笑了笑,把手从冰盆中抽了回来,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倒是姜尚贤被这“六百万两”白银的天文数字给震的一愣一愣的。 长孙阳迫切等着沈浪开口应答。 只要沈浪开口,最少保证就是能让朝廷兵马可以开驻关中地区了,这样关中豪族的产业就有了保障。 然而,沈浪却早已听出这话里弦外之音,笑着回道:“长孙家主,您这是做什么,上回您送的三百万石粮草已经救了河洛多地百姓, 要是军费再让你们出资,这又如何说的过去呢,让朝廷那些个嚼舌头的弹劾一本,沈某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呢。” 长孙阳眼神一凝,这层话外之音看似随和,实则杀机四伏。 是啊,三百万石粮草送到洛阳,还可以用赈济灾民,替朝廷分忧这个理由来解释。 但直接给边军送军费,那么问题来了。 这到底是朝廷的军队,还是你关中豪族的军队? 以后这支军队到底该听谁的? 想到这里,长孙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也不能怪他,长孙家族自楚国迁都后,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在楚国朝廷为官了,一直以来奉行的都是西夏那一套。 若不是经沈浪这一点拨,怕是自家九族都要记在女帝名册上了。 历来有志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拥兵自重,自己为近卫军提供粮饷,即便眼下相安无事,往后一旦追究,长孙家就是第一个被灭满门的下场。 一阵后怕过后,他忙向沈浪作揖行礼:“沈帅说的是,都是我思虑不周,还请见谅。” 沈浪平静回道:“长孙家主不必如此,还是谈谈迁都问题吧,长孙家主以为帝都迁徙,最重要的是什么?” 长孙阳回道:“自然是水土为先,长安素有帝王之气……” 沈浪直接打断他:“看来长孙家主还是对我楚国目前国策不太了解啊,还是让沈某给你说几句吧, 女帝登基后,最重的便是务实之道,什么玄学风水,这些都不过是怪力乱神的说辞罢了, 通俗点说吧,长安今日沈某也见到了,似乎与印象中的大气磅礴气象出入很大, 入眼望去房屋残破,民有菜色,你觉得陛下见了,会放弃繁华的金陵,急着赶来长安定都么?” 长孙阳一愣,忙道:“请沈帅安心,在下回头就组织百姓重修长安城,打造宫墙迎陛下返京。” 沈浪摇摇头:“只修缮长安城就够了?长孙家主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吧?” “还请沈帅示下。” “这样吧,沈某陪陛下一起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就跟你算笔账, 陛下的个人府库全是来自江南各地的税赋,每年合计为六十万两白银,精米十五万石,丝绸两千五百匹, 这是玄元二年的数字,如今陛下的府库一年收入约为一百一十五万两黄金,精米四十三万石,丝绸一万三千匹, 敢问长孙家主,若是陛下迁都长安后,她府库内能有多少收入?嗯?” 长孙阳顿时额头冒汗。 只听沈浪继续说道:“另外,陛下的上林苑合计占地为二十八万亩, 其中八万亩是上等皇田,每亩年产两季,每季得稻谷约五百二十斤, 另有一万亩种桑,一万亩种植宫廷御用蔬果, 其余田亩专为为编练新军之用,陛下若是迁都至长安, 也能保证金陵的上林苑可以复刻到此么?” 长孙阳继续不语。 “最后,长安的户籍,人口,税收都无法统计,陛下治下无人,难道要她一个人当孤家寡人不成?” 沈浪说完最后一句话,长孙阳惊的直接瘫坐在椅背上。 姜尚贤和飘絮听的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两人对话内容有什么问题。 但长孙阳已经明白沈浪这番话要表达什么了。 翻译过来就是:长安已经收复,你们关中豪族吞并本该由皇室和朝廷掌控的土地、人口、各类资源必须要吐出来了,不然王师的枪口必然会先对准你们。 厉害啊,真的厉害啊。 长孙阳内心对沈浪这番不动声色的说辞,感到由衷的佩服。 他自认为老成谋国,有人臣之姿。 不想跟这只小狐狸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长孙家主,您这是怎么了?” 见长孙阳面色苍白,双眼无神时,沈浪自知今日目的已经达到一半,立马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上前为他倒了杯水。 长孙阳忙道:“沈帅,请您教教我,该怎么做才好?” 沈浪笑道:“这样吧长孙家主,沈某亲笔给陛下写封信,就由您和下属一起去往长安面圣, 有什么难处什么想法,亲自去跟陛下说怎么样?” 长孙阳眼前顿时一亮,忙要起身下拜。 沈浪一把扶住他:“长孙家主,您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要说我是晚辈,可受不得你的大礼。” “能有机会亲往京师面圣,乃是天大荣耀,多谢沈帅成全!” 长孙阳不敢不谢,沈浪让他去金陵面圣,等同侧面告诉自己,至少你长孙家可以重返朝堂了。 而且有沈浪的信举荐,此事断然能成。 想要女帝迁都,首先必须要入仕,只有入了朝阁才有机会接近女帝,知道她喜好和脾性,也能了解如今大楚朝野的变化。 这就是沈浪真正要表达的意思,长孙阳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沈帅,我……” “好了,长孙家主,你的意思我都懂,回头我就将写给陛下的信给你送来,你收到后就启程吧。” “谢,谢沈帅……” 长孙阳顿时老泪纵横,重回大楚官场就是他家族几辈子的心愿,如今马上就要实现了,自然是感慨万分。 沈浪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长孙家主何必如此,你为王师所付出一切,沈某都铭记在心, 这样吧,你将之前答应的六百万两白银军费和一百万石粮草全都以关中豪族的名义捐给陛下, 由沈某代为处理,如此一来,既没有没了关中各大豪族的心意,也不会为此受到牵连。” 原本在飘絮身上流连的姜尚贤听到沈浪说出这番话,顿时额头凝成黑线。 “好家伙,绕了这么半天,居然还是没放下那笔军饷。” 长孙阳却是面带一丝喜色。 像他们这样的人最怕什么,礼送出去人不收。 现在沈浪收了,就说明自己和关中豪族入仕的事基本十拿九稳,也不会有收买军方嫌疑。 毕竟,这名义上是关中豪族孝敬陛下的,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于是,他立马端起酒杯。 “沈帅,这杯酒,在下敬你!” “长孙家主,真是太客气了,往后关中各还需要你多多帮衬。” “为陛下效力,是在下的毕生心愿。” 这顿饭,双方都满意了,沈浪得到了军资,全程没花朝廷一分钱。 长孙阳得到了入仕朝野的机会,并得到了沈浪极力支持,关中豪族的安危也保住了。 可谓是皆大欢喜。 第179章 这样的男人谁不爱? 晚宴结束后,长孙阳一脸兴奋回到府邸。 刚进府门,就忍不住喊道:“来人,将院子里都点亮了,府内所有人赏米一斗,银二两,哈哈哈。” 他是真的高兴坏,有了沈浪给了自己一个保证,拿四百万石粮草和六百万白银换关中豪族重回大楚朝堂,这个买卖简直血赚不亏。 “爹,您回来了!” 长孙莹闻听长孙阳归来,立马急着出来迎接。 “莹儿啊,我长孙家可算是要重新崛起了,今日我与沈帅谈话, 他答应我,让我亲自去金陵面圣,过两天就可以动身, 唉,我关中各大家,总算要迎来曙光了。” 长孙莹也是脸色一喜:“真的么?那真是太好了, 爹,这次能这么快入京,可都是沈帅的功劳,你可不能忘了人家的付出。” “那是自然。” 长孙阳在长孙莹搀扶下,踱步进入大厅,满眼闪烁着希冀的目光。 他刚入座,下人立马就端上来一盏茶水,结果却被长孙莹接过,恭敬奉到了长孙阳跟前。 长孙阳对此一愣,随即笑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你主动主动给我奉茶,可真是少见啊。” 长孙莹:“爹,女儿这是为你感到开心,为我长孙家也感到开心。” 长孙阳眼一眯:“说吧,有什么事要跟爹讲,别藏着掖着,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说着,他饮了一口水。 长孙莹立马蹲下身子,俯在长孙阳膝前,热切地说道:“爹,沈帅他可有婚配?” 长孙阳闻言,神色怔了怔道:“莹儿啊,你觉得这样的男人会没有女子倾慕么? 爹今日问了,沈帅早已有了婚约,等西北战事结束,就会班师回朝跟人成亲。” 长孙莹一听就急了:“天底下有什么人,可以配的上这样的男人?爹,沈帅的婚配是何人,你问了没?” 长孙阳:“问人未婚妻名讳,可是大忌有违礼数!他不说,你让爹如何问的出口?” 长孙莹:“我不管,爹,女儿自小就立志要嫁给当世豪杰,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心悦之人,不能就这样错过。” 长孙阳摇摇头:“可人家已经有婚约了啊!” 长孙莹小嘴一嘟:“只是婚约而已,又还没成婚,大可以不做数,何况女儿也有争取自己幸福的权力。” 长孙阳顿时眼皮一跳:“我警告你,千万不要乱来,我长孙家好不容易可以重返发出朝堂, 沈帅目前可是我们重要倚仗对象,万一惹恼了他, 即便长孙家入了朝野,面对根深蒂固的江南世族,又怎么能长待的久呢?” 长孙莹闻言,沉默思索半晌,才缓缓开口:“爹,那不如这样吧,让女儿和沈帅会一面, 如果沈帅真的没心思,女儿也就不再纠缠了,你看怎么样?” “女儿家抛头露面算什么样子?哪有主动去跟陌生男人单独会面的?” “那让大姐陪我一起去,这总行了吧?” “你,唉~” “爹,求你了,就一次好不好,女儿不想到手的幸福就这样错过了,就让女儿试一次吧,求你了~” 最终,在长孙莹软磨硬泡之下,长孙阳心也软了:“好吧,我就想办法安排你和沈帅见一面, 只是你必须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可以胡闹得罪了沈帅,知道么?” “谢谢爹!” 长孙莹兴奋地抱住父亲。 心中却道:等沈浪看到我女儿身那一刹那,就不信他不动心,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要定你了,除了我谁也配不上你! …… “飘絮,本王的飘絮啊~” 另一边,夜宴结束后,沈浪根本不给姜尚贤任何有坤儿出场的机会。 以“军中事务繁忙,需要王爷亲自坐镇”为由,几乎是拖着他出了飘香楼大门。 在回往已成为近卫军临时指挥所的夏王宫路上,姜尚贤是恨的咬牙切齿。 “兄弟,你这真是太不厚道了,人家飘絮姑娘都答应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拉出来?” “我说你做人能不能别那么损?本王都决定今晚大干特干了, 那么好的气氛都到位了,你居然就这样给破坏了! 人家飘絮姑娘都主动宽衣解带,要好好服侍本王了,可你……” “他喵的,本王后悔,十分的后悔,自从认识你以来,本王都快改吃素了!” 听着姜尚贤不断在耳边唠叨,沈浪不厌其烦地掏了掏耳朵,这才慢条斯理回道。 “王爷,我是真的不明白,王妃也是江南难得一见的美人, 比之那些风尘女子更添几分贵气,你为啥就天天还想着在外偷吃?” 姜尚贤顿时哭丧着脸回道:“兄弟,这事儿以后等你成亲就懂了, 咱家那位一点情调都没有,脾气还十分火爆, 本王在她面前就跟一只绵羊一样,没有半点身为王爷的尊严, 但凡她要能对本王体贴一些,本王也不至于天天看着那些个妖艳贱货心情悸动啊, 你想啊,一个动不动就要对你发火的女人, 和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女人,你会喜欢哪一个?肯定后面的对吧?” 沈浪轻笑一声:“娶妻还是要娶贤为好,你也别总惦记着男女之间那些破事,对你没好处。”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夏王宫内。 二人踱步向正厅走去。 刚踏入正厅,沈浪立马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王爷,接下来该谈谈针对西凉的攻略了。” 姜尚贤一听,脸上也立马抹去之前的玩世不恭:“真的决定了?” 沈浪不语,看着前方沙盘前走来行礼的二人。 “下官见过王爷,沈将军!” 正是班定远、王玄策两名分别是礼部和兵部的随军参属。 “礼数不必了,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西凉之事。” 沈浪和姜尚贤坐到上首位置后,直接开门见山。 “如今长安虽然收复,然而关中地区朝廷久未涉足,内部根基并不稳固, 另外羌胡虽然西遁,但依然对长安有着不小威胁, 前者需要朝廷施政方见成效,后者西凉之地胡杂混居,地形更是错综复杂, 凭我近卫军目前的兵力,短时间内也无法迅速平定, 为了不造成得而复失的局面,首先该做的就是封锁西凉通往雍州的要道, 在关键位置设置据点,防止羌胡卷土重来,不知两位觉得占据西凉何处地形才有效果?” 班定远和王玄策齐齐眉头一怔,有些不明白沈浪说这些的意图。 他们不说,沈浪也不给与回应,只是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说了句:“不急,慢慢想。” 班定远率先起身:“沈将军,为何近卫军不一鼓作气歼灭西夏,一劳永逸解决西北外患?” 沈浪回道:“谁告诉你西夏不灭?不出一个月,西夏政权必然轰然倒塌, 现在商议的是如何阻止西凉局面混乱后,保住关中不失的问题。” 这话一出,无论王玄策还是班定远都不明白沈浪这话什么意思。 “不要猜了,到时你们就都清楚了,现在你们只要回答我, 守住西凉哪几处要道,就能阻止西凉乱军进犯长安!” 第180章 三七分账 班定远和王玄策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沈浪此举用意。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改变人生理想的机会,一个步入革新时局的巨大机会。 班定远抢先一步,走到沙盘前,拿起教鞭直接指向西凉地形图一处。 “下官以为,扼守西凉与雍州关键所在就在陇右道。” 沈浪立马起身看去,不由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只听班定远继续说道:“陇右道一处地势虽然平坦不易坚守, 但却是羌胡骑兵要进入关中的必经之道, 如若在陇右地区建立一座要塞碉楼,再挖上战壕,配合近卫军新式军械固守, 只需数千人,便可阻挡数十万铁骑进军,而且陇右地区水土肥沃, 可为固守军队提供日常所需粮草,即便后方补给输送延缓, 守军一样可以靠积存的粮草坚持两年时间。” 王玄策也不甘示弱,同样指向另一处位置。 “羌胡毕竟是蛮夷之辈,民风虽然彪悍,却无我中原底蕴深厚, 相比之下,与关中地区仅一山之隔的蜀地需要多加留意, 蜀王姜崇,隶属外戚一党,且早有谋逆之心, 其任蜀王以来,暗中招兵买马不下三十万众, 并不断与蜀中江湖势力有所往来,如今王师收复长安, 关中响应,陛下皇位将再无外部势力可以撼动, 此举定会让蜀王心感不安,如若其举兵起势,首选定是关中、雍凉地区, 毕竟蜀军虽猛,却无足够骑兵可以长途跋涉,而雍凉二州自太祖年起便是国朝战马主要供给地, 蜀王要想成势,必然会先取关中,因此下官提议,当在关中、凉州以及陇西之地设立卫所要塞,以免局势生变。” 沈浪默默听着二人讲解,心中也对他们高看了几分。 等两人都说完自己的意见,沈浪沉声回道:“等金陵军校开设,你俩就直接递交六部请辞吧。” “多谢将军!” 二人闻言,齐声致谢。 在行军途中,沈浪就跟二人提及有关建设军校的事宜,以及相关的开设课程。 等听完沈浪的军校部署后,班定远和王玄策立马心生向往,几次暗示沈浪可以给自己二人留个名额。 如今听到沈浪亲口承诺后,这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那什么时候出征呢?” 姜尚贤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沈浪回头坐在上首位置:“这次出征西凉,就让吕蒙,张定边两部去吧, 麴义、孟珙所部随我留守长安,关中这局势我暂时无法脱身, 等朝廷派人来接替,局势稳定后我才能离开。” 这也是目下很无奈的举动。 近卫军一万人虽然火力凶猛,每战都能压着西夏打。 可因为铁路尚未开通,上万人的规模分散到那么大地方,根本不足以固守住所有区域。 加上长安方收复,在长孙阳获得朝廷册封前,除了自己也没有人可以镇住那群家产亿贯的豪门望族。 这时候继续全军讨伐西凉,万一后方有个好歹可是连退路都没了。 所以,在收复长安后,沈浪对讨伐整个西凉也感到力不从心。 关中局势错综复杂,豪族尚未归心,又要同时面对蜀地和西夏反扑,可谓是心力交瘁。 一想到这里,沈浪心中有些后悔了。 如果当初不接受姜尚贤的建议,去看那什么选婿大会,现在会不会轻松许多,依然在家里吃着火锅唱着歌。 他不由自主看向正翘着二郎腿不断抖动的死胖子,竟是升起一股想给他两巴掌的冲动。 不过仔细想想,还不是自己犯贱么? 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了。 “各位,天色已晚,都先回去歇息吧,等军需辎重一到,立马开拔西凉。” “是!” …… 翌日晚上,沈浪婉言谢绝了长安城内各路豪族的酒宴邀请,都让姜尚贤这个王爷前去替自己去了。 毕竟姜尚贤身为当今女帝皇叔,这层关系在,又是皇亲国戚,由他出面,一点不辱没了这些豪族的身份地位。 夜深之际,沈浪正准备宽衣歇息时,姜尚贤红着脸找到了他。 “有事么?” 沈浪随意问了一声,压根没在意姜尚贤脸上的表情。 姜尚贤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是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 “不说的话那就别说了,天色不早了,王爷也该休息了。” “等等。” 姜尚贤忙道。 “本王是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 “咋了,惹什么祸了?” 姜尚贤一听,忽然直接跪在了沈浪跟前,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幕差点惊的沈浪原地起飞:“咋了这是?你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兄弟!我对不住你啊!都是当哥哥的错,把你给卖了!” 姜尚贤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巴巴的哭诉起来。 沈浪眉头一挑,终于察觉事态严重,立马起身冷声道:“别哭了,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到底发生啥事了?” “这事儿还真得您去顶。” 姜尚贤抹了把眼泪,一脸懊恼的解释起来。 “今晚长孙阳请本王吃饭,结果席间多贪了几杯一时间脑子糊涂了,长孙阳就跟本王提及您的婚事, 因为席间多喝了几杯,这脑子犯了浑,竟是答应了长孙阳,邀约你去锦池湖畔跟他女儿约会, 兄弟,这可怎么办啊,您可是我大楚皇室钦定的帝婿,本王居然把你卖了,陛下要知道,一定会扒了我的皮啊!” 说着,他抱住沈浪裤脚嚎啕大哭起来。 沈浪整个人都麻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牵扯到这种狗血剧情之中来。 “起开!” 他一把掀翻姜尚贤。 “把话给我说清楚,你真的只是贪杯才这么说的?” 姜尚贤立马止住哭声,眼神不停左右躲闪,左右而言他:“是的,就是贪杯太多了,不然本王怎么会答应他们这种事情!” 沈浪顿时提高了音量:“说实话!不然明天你自己去跟长孙家解释, 万一长安局势因此有了变化,都是你的责任,大不了老子拍拍屁股远遁漠北当马匪!” 姜尚贤立马掏出一个钱袋,打开望去,入眼竟是价值不菲的珠宝玛瑙。 “卧槽!” 即便沈浪经手过几千万两黄金的赔款,在看到眼前满满一堆珠宝时,也是两眼放光。 “老子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值钱?” 他拿起一枚透明的玛瑙,对着烛光照了一眼,通过情报系统分析这一枚至少价值三百两白银。 而这钱袋少说也有一百枚,也就是说…… “约会见面就出三万两白银?哈哈哈,有意思。” 想到这里,他沉着脸说道:“祸你惹出来的,这钱你一人独占肯定问心有愧,不如这样吧,近卫军正好缺军资,索性三七分了。” 姜尚贤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钱是本王辛苦捞来了,结果你一口气就要走了三成,过分了啊。” 沈浪一听,直接抬腿一脚:“你还想拿七成是吧?靠,你这脸皮就算是加特林射冒烟都打不穿!” 姜尚贤顿时四脚朝天,听到沈浪这话,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 “你还要拿七成啊?” “要不明天你替我去吧,反正你不也成天吵着要哪侧妃么?” “行行行,七成,就七成,行了吧?” 沈浪闻言,这才笑着从袋子内摸走105颗宝石(总数150)。 “麴义!把这些珠宝都换了银子,回头请兄弟们喝几杯酒!” 麴义接过沈浪丢来的袋子,掂了茫然道:“教官,这是?” “你教官我卖身的钱!” “多谢教官,教官大气!” 第181章 家有悍妻,勿扰 翌日清早,长安城上空艳阳高照,清风徐徐。 尤其在长安东市的锦池湖畔,一片秀色绮丽的好风景。 “大姐,这次邀你出来,可真麻烦你了。” 站在湖池边的长孙莹,罕见换上一身透气舒爽的江南丝衣。 一头乌黑秀发披及腰间,手打一把油伞,端的是美艳动人与身侧另一名看上去约有二十三四岁的少妇笑颜如花。 少妇便是长孙莹的大姐,早已嫁为人妇的长孙雁。 “唉,你这丫头都十八了还没出嫁,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你心悦的意中人,我这当姐姐的,能不来帮衬一把么?” 长孙雁宠溺的勾了勾长孙莹的鼻尖,浅浅一笑。 “我也想来看看,能入我家小妹法眼的,到底是如何优秀的男子。” 长孙莹忙道:“就是沈浪啊,姐,你不知道沈浪真的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子,两月不到时间,从金陵一路杀入关中, 杀得整个羌胡尸横遍野,闻风丧胆,敢问当今天下,还有比他更优秀的男人么?总之姐,我认定他了,你一定要帮我。” “你呀,沈帅如此优秀的将军,又是少年得志年华,追求他的女子一定趋之若附,常言道江南女子柔如水, 兴许关中女子的豪爽,未必会入人沈帅法眼呢。” “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都还没相处就急着拆你妹妹的台么?” 长孙雁微微一笑不再作答,把目光转移到湖光景色之中。 又约一盏茶时分,沈浪一袭锦衣,飘然出现在禁湖池外。 他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湖心亭外便是此行目标,不由微微一笑,踱步迎了过去。 “大姐……” 看到沈浪出现,长孙莹紧张的拉了拉长孙雁的衣袖。 长孙雁顺着长孙莹视线望去,不由也是眼前一亮。 挺拔的身姿,俊朗的面容,走路沉稳有力,不似年少轻狂的姿态,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小妹的眼光果然不差,这沈浪果然一表人才,年少有为。” 长孙雁对沈浪第一印象极佳,不由在心里默默给了他很高评价。 而长孙莹此时则显得格外紧张,不时观望自身形象,生怕给沈浪留下半分不好的印象。 “在下沈浪,见过两位。” 走入亭内,沈浪直接拱手向二女行礼。 “昨夜听王爷提及,两位姑娘似乎有事要见沈某,因为军中事务繁忙,故而姗姗来迟,还望两位姑娘海涵。” 长孙雁欠身回了一礼:“妾身自知沈帅公务繁忙,还能在百忙之中抽时前来一会,该是妾身和你道一声歉。” 沈浪平淡一笑:“夫人多礼了,不知夫人找在下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长孙雁回眸看了一眼长孙莹。 长孙莹俏脸一红,遮着油伞回过身看向湖面,尽显女儿羞涩姿态。 长孙雁轻叹一口气,随后指向亭中石桌:“沈帅请坐下说话。” “夫人请。” 沈浪始终保持应有礼数,倒是又让长孙雁高看了几分。 待入座后,长孙雁问道:“沈帅,你看这长安风景比之江南又如何?” 说着,主动为沈浪倒了一杯花茶。 沈浪看了一眼湖色,不由点头道:“江南百景依山傍水多柔情,关中气概豪情尽舒情怀, 二者各有春秋,实在不好拿来比较,但有机会领略一番关中风貌,也是不虚此行。” 长孙雁不动声色阖了下眼眸:“沈帅倒是实诚,没有捧一贬一,一碗水端的可真平。” “肺腑之言罢了,倒是让夫人见笑了。” 沈浪端起茶盏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却是没有立马饮下。 “夫人,沈某生平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好,既然沈帅这么说,那妾身也就直言了。” 长孙雁定了定神,又看了眼长孙莹,立马向沈浪指明来意。 “沈帅,我家小妹心悦于你,不知沈帅可否对小妹有意?” 此话一出,长孙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马竖起耳朵等着沈浪答复。 沈浪闻言一笑,回答的十分干脆:“实在抱歉,在下已有婚约在身,令妹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长孙雁顿时愣住,看着沈浪面不改色坦荡地回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搞了半天人家身上有婚约在身,这怎么好意思提出口的? 她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长孙莹,似乎在责怪她为何没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自己,害的自己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长孙莹一听,再也顾不得矜持,转身对沈浪说道:“沈帅,即便有婚约在身,你难道就不会推托么? 大丈夫身而为人,岂能为一纸婚约所束缚,应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该被这些条条框框给束缚。” “小妹!不得无礼!” 长孙雁立马出声呵斥住长孙莹。 “既然沈帅已有婚约在身,又怎么好意思这般相逼?” 长孙莹:“大姐,我有说错么?只沈帅这样的英雄豪杰就应该找一个真正懂他,体谅他的女人为妻子。” 又看向沈浪道:“沈帅,为了我,你愿意放弃已有的婚约么?只要你答应娶我,我长孙家的财富就任你支配。” 沈浪摇摇头,果断拒绝:“抱歉,我未婚妻的脾气有些不好,如若让她知晓今日之事,难免再起事端, 小姐好意,在下无福消受,希望他日小姐能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共伴余生。” 长孙莹急了:“既然沈帅未婚妻如此不解风情,就更应该与她断了念想,还望沈帅为今后终身着想, 以为长孙家之财富,再配合沈帅睿智雄姿,成就远不止于此。” 话一出,长孙莹立马捂住了嘴。 她自知说错话了,往往沈浪这种英雄人物最忌讳的就是以家世压迫。 沈浪却是谦和一笑,起身对长孙雁道:“夫人,军中事务繁忙,在下就先告辞了,留步不送。” 话毕,脸上笑容一收,转身踏步离开了湖心亭,丝毫没有留恋之意。 对于长孙莹这种被宠坏的豪门之女,沈浪压根没有半点感觉。 莫说是她长孙莹了,当年在并州烽燧堡,有塞北第一美人的北燕公主慕容雪亲自站阵前招降示爱,他都能毫不犹豫挥动匕首,直接送其饮恨黄泉。 “沈帅,你等等,别走……” “给我站住!” 长孙莹还想追上去,却被长孙雁厉声喝止。 “你呀,说你什么好,我都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浪是有婚约在身? 早知道如此,说什么我也不会陪你来这一遭,长孙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大姐,我……” “好了别说了,这件事断无可能!跟我回府好好反省!” 长孙雁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阻止了长孙莹的胡闹。 长孙莹顿时泪眼婆娑:“大姐,我是真的心悦沈帅,要不你帮帮我, 把我送到他的床上,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好不好?” “够了!这种话你能说出口?” 长孙雁也动了肝火。 “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嗯!” 长孙莹气的直接把油伞撕碎,哭着说道:“可我真的心悦沈浪啊。” 长孙雁:“闹够了没有?人家沈帅对你根本没意思,心思都在他未婚妻身上,你就别想了!” 长孙莹闻言,满脸的不服。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得到沈浪的青睐!” …… 金陵,未央宫,女帝寝殿。 “不要,不要!你不准走!” “谁准许你去碰其他女人的?” “别走,别离开我,我哪里让你不满意,改还不行么?” “求你了,别走,别离开我!” 猛然间,姜梦璇从办公的御案上惊醒。 看了眼四周熟悉环境,以及噩梦惊醒时被自己推翻在地的公文,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白天未处理完的奏疏拿回寝宫继续批阅,结果半道困意席卷就伏在案前睡着,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她梦到自己身在另一个时空的王朝里,目睹了一场极致的虐恋。 在梦里,因为王朝女帝的傲娇,率先背叛了为帝国开疆拓土推向顶峰的夫君,与另一个小白脸勾搭在一起。 后来事发,那夫君心寒了,转身投入几位绝色美人的怀抱,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女帝拼了命想去阻止,想要挽回这段即将失去的感情,想要告诉他自己爱的是他。 但,那个以前满眼是自己的夫君,不惜付出性命想夫君,却再也没有回头。 因为,他身边有了更爱自己的红颜相伴,不再需要将他伤的遍体鳞伤的自己了。 直到梦醒时,姜梦璇才从那种撕心裂肺的无力感中解脱出来。 梦里的情景,明明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却好像都亲身经历一般,竟是心痛的难以呼吸。 “晴雯,掌灯。” 她轻轻唤了一声,却不听有熟悉的动静。 寝殿内安静的可怕。 察觉有异的姜梦璇凤眸瞬间一寒,体内真气快速运转起来。 “小师妹,是我,你不要怕。”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漆黑的殿内响起。 “三师兄?” 姜梦璇迅速起身下床,就见十步之外的外殿,许景言正满脸憔悴地站在那里望着自己。 “小师妹,你最近还好么?” “三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间,女帝凝气于玉掌,看向许景言的目光,透着浓浓警惕。 第182章 朕也是你能染指的? 许景言深夜到访皇宫,还是女帝寝宫,这行为让姜梦璇心中对这位打小尊敬的三师兄,又生出了几分厌恶和鄙夷。 “小师妹,你别怕,今日师兄找你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谈谈心。” “三师兄,你可知擅闯女儿家闺房是很无礼仪的行径, 你深夜无声无息入我寝宫,万一被人遇到,怕惹他人非议。” 姜梦璇这话已经非常直白表达强烈厌恶,同时心道为何许景言出入皇宫却无人禀报。 许景言却道:“师妹不必担心,我来这里没人察觉的, 你的侍女我已经点了她昏睡穴,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陪我说说话好么,就一会儿?” 说着就要朝姜梦璇靠近。 “师兄,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姜梦璇玉眉冷蹙:“你不觉得这样很失礼?” 许景言闻言止步,苦笑一声:“三月初三,是我的婚礼,本以为小师妹会来宗门参加, 结果,却只接到了师妹送来的贺礼,这让我很是失落。” 三月初三是许景言跟楚幼薇成亲的日子。 由于上回在紫霞宗内,姜梦璇跟师门之间几乎撕破了脸,之后再没有任何往来。 故而许景言的婚礼,她也自然没去参加。 只是出于同门情谊,还是送了份礼物聊表了下心意。 姜梦璇自认为这么做已经够有诚意了,至于紫霞宗内部怎么想,那就不是她该去操心的事了。 但这却让许景言十分的难受,这段时日一直是郁郁寡欢,和楚幼薇的夫妻生活难免冷淡了许多。 终于,他实在无法放下对姜梦璇的那份情愫和悸动,才趁夜色潜入了皇宫,想找小师妹倾诉情肠之余,也想坏了她的名声。 毕竟,当朝女帝与自己师兄在寝宫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传出去定会有损她的名声。 至于,此举会不会让女帝反感,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今晚,他就想得到自己的小师妹! 为了不让自己有退路,许景言甚至提前服下了合欢散。 “师兄,最近国事繁忙,实在无法抽身前去看望,如有让师兄感到不满之处, 还请师兄多多海涵,等忙完国事得了空闲,师妹一定亲自前去看望您和楚夫人。” 许景言闻言,却道:“小师妹,为何你就不能跟你小时候那样呢?你现在这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让我好是心碎啊。” 姜梦璇脸色瞬间一变,语气也清冷了几分:“师兄,你夜闯朕的寝宫,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想表达什么?” 许景言回道:“小师妹,其实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那就是,我喜欢你。” “够了!” 姜梦璇毫不留情打断了他的话。 “师兄,你回去吧,今日这话朕可以当做没听到,你最好为你的妻子想想, 现在的你已经成家立业,对另一个女人说这话,你不觉得心里有愧么? 还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莫要让朕看轻你!” “师妹,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这股情绪,所以师妹,师妹啊……” 忽然,许景言双目通红,滚动着喉结向姜梦璇靠近了几步。 那是药效开始发作的前兆。 “你要做什么,给朕站在那里别动!” “师妹,我真的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啊,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答应我,不要和沈浪成亲,我,我能当你的帝夫,我会比他做的更好……” “许景言!你疯了是么?” “小师妹,让我当你的帝夫吧,求你了,我愿意为你舍弃一切,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说话之间,许景言竟是如同得疯症一般,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发烫的上身。 姜梦璇顿时脸色铁青:“放肆!许景言,你想干什么?!” “小师妹,今夜就让师兄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待会儿可能有点痛,你忍着点,忍着点,很快就会过去的, 事后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也不会后悔今夜做出的决定,师妹,师妹!” 话毕,他情绪彻底失控,直接扑向姜梦璇,打算彻底将她变成自己女人。 “放肆!你,也配染指朕?给朕退下!” 清冷的声音中挟裹着不容亵渎的龙吟帝威,直接震的许景言神魂一颤。 恍惚间,女帝身后竟是浮现一丝祖龙虚影,万千邪祟近不得其身半寸。 同时…… “诛天指!” 姜梦璇没有任何犹豫,抓住时机直接一指射出。 瞬间,许景言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落地之间,周身大穴也都被这股沛然指劲封住了。 “胆敢染指朕?许景言,你简直在找死!” 一想到许景言刚才居然想要玷污自己清白,姜梦璇心里如同吞了只苍蝇那般难受。 这位自小在心目中崇高的三师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坍塌。 “小师妹,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是最近才发现自己内心的,求你成全我一次好不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想到了这个法子,求你了,求你可怜可怜我……” “给朕闭嘴!” 一声沉吟,许景言已经昏了过去。 收拾完一切,姜梦璇更是觉得恶心透顶。 “护驾!” 一声沉吟,姜梦璇立马坐回御案前。 很快,一队禁卫军冲入了寝殿之外。 为首一名女官和女副手踏入殿内,看了一眼满脸通红,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许景言,不由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属下该死,还望陛下恕罪。” “你们可真是当的好差,歹人竟然能堂而皇之摸到朕寝宫,差点害了朕性命,你说朕该怎么罚你们?” “属下失职,罪该万死!” 姜梦璇轻哼一声对女副手说道:“把人带下去,押入大牢严加看管,通知紫霞宗给朕一个交代! 还有,去将江朝云给朕唤来,让他在清凉殿等朕,今夜所有禁军值守,一律给朕调查仔细。” “属下遵命。” 女副官领命,立马拖着许景言出了殿门。 女帝又看向女官:“至于你,玩忽职守差点酿成大祸,念你跟朕多年份上,允你留个体面,不会不牵连你家人。” “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女官闻言,吓得不停磕头认错。 姜梦璇神情清冷,坐在她面前双手环胸,静静看着她。 “不想死?” 女官摇摇头。 “来人,拿下,发往慎刑司严加审问!” 女官顿时吓得魂都没了。 今晚是许景言给了她一笔钱,说是想进宫看看风景。 女官没有经住诱惑,这才铤而走险放他入了宫。 不想,只是这一次的外快,竟然要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进了慎刑司,等同生不如死。 “陛下,饶命啊,饶命啊,属下愿意自尽,愿意自尽啊!” 下一刻,两名侍女直接架起女官向宫外走去,任她如何的哭喊都无济于事。 等殿内恢复平静后,姜梦璇这才端起边上一杯茶,喝上一口压了压惊。 收拾完情绪,姜梦璇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朱唇微微一勾。 “这倒是一次收回宫廷禁卫兵权的好机会,明日早朝,朕何不好好利用起来呢?” …… 翌日,太极殿上。 “众卿,开始朝会前,朕要说一件事,昨夜有歹人竟然闯入朕的寝宫欲要行刺朕,还差点让他得手了, 虽然凶徒已经伏诛正在看押,但让朕十分不理解的是, 昨夜事发时,为何守御皇城的禁卫军,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话毕,她扫视一圈大殿,最后把目光停在叶墨身上。 叶墨轻叹一声,出列道:“陛下,禁军守卫皇城不利惊扰了圣驾,当予以严惩, 不管是谁,昨夜值守的统领,必须一律革职查办,不容半点姑息。” 姜梦璇心中一喜,不露神色道:“那就按叶相的意思去做,只是禁军统领人选到底该由谁来接任呢?” 叶墨回道:“皇城禁军人选事关陛下安危,合适人选还是由陛下亲自定夺,臣等怎能替陛下做主?” 姜梦璇当机立断:“也罢,既然如此,革去萧落所有职务,待于家中等候发落查惩, 至于皇城禁卫军,暂时并入精卫司,统一交由江朝云管辖,叶相你觉得如何?” 殿内文武听到这里,心中齐齐一惊。 女帝这是借此事,打算彻底收回禁军兵权了。 虽然收回的只是守御皇城的禁军,却也给了满朝文武一个强烈的信号。 她姜梦璇,是誓要把皇权重新握在手心。 叶墨低头回道:“陛下圣明,老臣没有意见,只是敢问陛下,那胆敢惊扰陛下的蟊贼该如何处置。” 姜梦璇思索半晌,才道:“这也是朕眼下十分头痛的问题, 不过朕会妥善处理好,叶相不必忧心,必要时候,朕会跟你商议的。” 此时,女帝心中早已对许景言起了杀心。 许景言必须死,但却不能直接死在自己手中,得另外再想个妥善的办法。 当然,动手前必须得先跟叶墨通个气,看看他的态度如何再做决定。 “老臣遵旨。” 叶墨回答的十分干脆,完全出乎了众臣的意料。 他早已从姜梦璇的语气中闻到了一丝血腥的杀伐气味,这话等同表明了他是支持女帝按照自己意愿去做。 姜梦璇瞬间舒展开了玉眉,旋即说道:“既然杂事已说完,便开始今日的朝议吧。” xs7.com 第183章 女帝变了 “众卿,这是朕近些时日命人调查的京畿人丁调查, 调查结果金陵以及京师近郊五郡商、农、工、士、兵人丁精确到口,在册合计该为三百三十七万余人, 但精卫司仔细统计暗访后,却得出京畿人口实为二百七十九万余,敢问那多出来的五十多万人都到哪里去了? 有谁能给朕一个合理解释么?” 姜梦璇举着一本算册,冷漠扫视了一圈大殿。 却见六部百官齐齐低头不语,恍若未闻一般。 “怎么都不说话了,林尚书!” 林宇一怔,被姜梦璇点名一刹,立马出列施礼。 姜梦璇放下手中算册,清冷的声音在大殿悠悠回荡:“你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户籍, 你来给朕解释一下,为何朕调查与你户部所统计的数据出入如此之大?” 林宇额头瞬间落下一滴冷汗。 这个问题,他怎么敢说啊。 “陛下,此事请容臣再仔细查探方可给予回复。” 想了半天,林宇这才憋出一个标准“官场太极”理由,妄图要把这事暂时揭过去。 然而,姜梦璇却丝毫不吃这一套,直接将手中算册甩在林宇脚下。 “林尚书,你最好仔细看一眼上面统计的数字,朕昨夜看到这本算册,可是足足半夜没有阖眼,当真是触目惊心。” 姜梦璇的话清冷中带着一丝威胁,瞬间让林宇如坠冰窖一般感到寒冷。 他颤微着身子拾起那本算册,拱手回道:“臣等散朝后,一定仔细翻看。” “不用等散朝,现在就可以看,看完再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 林宇感觉人都快虚脱一般,默默回到官列,抖着手翻阅起来。 太极殿群臣集体失声,可谓落针可闻。 这段时日,大家敏锐感受到上朝的压力越来越大。 来自女帝身上散发的那股帝王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大家开始怀念起女帝刚登基,那种软嫩可欺,任人摆布的美好时光。 可这段难得的美好时光,就这样莫名其妙没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对了,从那场选婿大典开始,从沈浪进入女帝视野开始,从沈浪镇压金陵士庶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今年上季的盐税到了么?” 刚说完一件事,姜梦璇又提起了盐税的事宜,根本不给群臣有任何反应喘息的时间。 女帝话音刚落,四品巡盐使严维庸立马出列回道:“回禀陛下,今年上季连同去年下季拖欠的盐税,收缴已经完成, 合计白银约八百三十六万两整,下官已于三日前交付户部查验入国库,请陛下过目。” 说着,严维庸从官袖内取出一本账册,由随行侍女接过呈递到女帝跟前。 结果,女帝却是看都不看一眼那本账册,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胡巡盐使,朕问你,去年收缴的的盐税有多少?” “回陛下,去年两季盐税合计白银约为八百六十三万余两。” 姜梦璇闻言,轻笑一声:“那敢问先帝在时一年盐税能收多少?” 严维庸顿时闭口不谈了,一时间脸色竟是逐渐煞白一片。 “怎么不说了?朕问你话,没听清楚么?” 严维庸顿时吞咽了下口水,小声回道:“回陛下,先帝在位期间,盐税最高收入为二千二百三十三万两, 常时收入,也维持在一千八百万两上下……” 说到这里,他额头汗水都流了下来。 今天,他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姜梦璇轻笑一声:“那就奇怪了,怎么到了朕的玄元年间,盐税收入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两季盐税加起来居然不足一千万两,你告诉朕,这到底是何缘由啊?” “陛下……” 严维庸直接跪在了地上。 “下官真的不知啊。” “是不知,还是刻意隐瞒!” 姜梦璇轻飘飘一句话,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回音绕梁震的整个大殿轻吟作响。 似是在询问严维庸,又好像在询问满朝文武。 她身上散发着这种压迫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该死的沈浪!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齐齐变了脸色,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能在心中对着沈浪的出现进行疯狂输出。 唯有叶墨依然面不改色,他知道姜梦璇这是要借此机会整肃朝纲了。 “旧历年间,北地战事不休,盐税尚未有过这么大浮动, 怎么现如今各地承平了,这小小盐税反而一年不如一年?” “严维庸,你也是担任了十三年的巡盐使,这其中缘由是真的不知情,还是知道不敢说?” 严维庸早已汗如雨下,面对女帝逼问,只能硬着头皮回道:“陛下,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话音一落,女帝又甩来一份密报。 “严维庸,你给朕解释一下,六艘押运盐银的官船,为何到金陵港口只有三艘,还有三艘去哪里了?” “这……” 严维庸瞳孔一缩,顿时吓的不知所措,趴在地上看着那份纸封上印有“精卫司”三个红色朱字,整个人都仿佛坠入深渊一般。 “你要不要亲自看一眼?” 女帝的声音逐渐从清冷变得阴冷。 “下官,不敢。” 严维庸只觉体内器官都开始躁动起来,不断滚起了喉结。 姜梦璇:“不敢,那就让朕来告诉你吧,三条未入金陵官港的盐船, 一艘运往了连州,一艘运往了宁州港,还有一艘运往了鲁地,转道经漕运由北而下,再经由商船入了运河进入了苏州府, 此回你与南北两地征收的盐税合计一千八百七十六万两,带回国库八百三十六万两,其余一千零四十万两, 你收了四十万两存入长丰钱庄,剩余都入了三州本地总督府私人库府,朕可有半点说差?” 严维庸闻言,当即瘫倒在大殿上,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姜梦璇冷笑道:“能耐啊,朕真是没想到,我大楚的臣子竟然会贪到这种地步,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话音一落,群臣齐齐下跪。 “来人,罢去严维庸巡盐使职务,押入诏狱,由精卫司严加盘问。” 很快,殿外走进两名身穿锦衣飞鱼服的侍卫,二话不说直接架起严维庸离开了殿门。 此刻严维庸浑身冰冷一片,竟是连失禁都不自知,想要喊出声却感觉喉咙里塞了块石头,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姜梦璇扫了一圈群臣跪伏的模样,抬手挥了下凤袖。 “都起来吧,再跪下去,这早朝还要不要开了?” “谢陛下。” 群臣这才战战兢兢起身重新站列完毕。 但就当他们以为今天这事就这么过去,可以松口气时,女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尚书,看完了么?来说说感想吧。” 明明如此悦耳的声音,为何听在耳朵里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林宇忙出列道:“陛下,臣已看了大概。” “说说看,该怎么办?” 林宇眉头一皱,不由自主向叶墨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见叶墨无奈闭上双眼,这才鼓起勇气,正色道:“陛下,此事当彻查到底,绝不容半点姑息!” 天知道林宇说出这句话时,不光是他,就连满朝文武都是背冒虚汗。 女帝听他这么说,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那该派谁去调查为好?” 第184章 宣泄 林宇再次沉默了,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该由谁去调查合适。 京畿之地在册人口锐减,说到底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土地兼并造成的。 这要查起来,站在殿内的有几个人能是无辜的? 而且,满朝谁有这魄力敢一查到底,这等同和士族唱对台戏,简直是自寻死路。 “怎么了林尚书,为什么不回答朕?” 见林宇迟迟不说话,姜梦璇也逐渐失去了耐性,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 现在得女帝,已经没什么太大顾忌,只要沈浪在外的战功越显赫,自己的地位就越稳固。 自己的命运早已和他绑在一起。 林宇轻叹一声,拱手回道:“陛下,此案牵连实在重大, 臣实在没想好该由谁去查证,还是交由刑部来处置比较妥善。” 刑部尚书朱魁闻言,不由眼皮一跳,暗道一声完犊子了。 果然,下一秒,女帝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朱尚书,你身为刑部尚书,说说看,这件案子该派谁去彻查合适?” 朱魁只能硬着头皮出列:“陛下,臣会与大理寺卿一道,尽力彻查此案。” 姜梦璇:“哦,看来你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这……” 朱魁瞬间偃旗息鼓,女帝这话等同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只要提出一个人选,无论结果如何,不但自己的仕途直接到头,就怕九族都得灭了。 因为,盐税亏空一案,他也牵连其中。 “哼。” 姜梦璇不由冷哼一声。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你们这些朝中肱骨,居然无人敢站出来去彻查,可以心安理得的站在大殿上么?” 眼看女帝发怒,群臣立马战战兢兢。 叶墨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要站出来稳住朝局了。 “启禀陛下,老臣可举荐一人,定能将此案彻查到底。” 姜梦璇凤目一阖,心道总算把你逼出来了。 其实,姜梦璇等的就是叶墨一个态度。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盐税、户籍锐减和江南官场脱不开关系,要的就是你给个合适的态度,看看到底站在谁一边。 “哦,叶相举荐何人担任督察使?” 叶墨抬头回道:“章陵郡守,刘武。” 话音一落,满殿内瞬间一片嘈杂。 就连女帝也微微皱眉。 “叶相,你说,让谁去彻查?” 面对姜梦璇的再三逼问,叶墨坦然回道:“老臣举荐章陵郡守,刘武担任督察使,奉命彻查盐税亏空案, 以及京师名册案,满朝上下,再无人比刘武更适合参与这两桩案件了!” 曹仙芝闻言,立马急着站出来:“叶相,刘武身为章陵郡守,如何能擅离职守去彻查如此大案?” 叶墨平静回道:“刘武为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素无党派,关键是从不畏强权欺压, 本相记得当年因为怀王侵吞民田一案,敢当面指责怀王违法乱纪,直骂的怀王羞愧不已, 敢问,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彻查如此惊天大案么?” 曹仙芝顿时急了:“可是,刘郡守并没有审案资格啊。” 叶墨笑了:“可以让精卫司从旁协助,难道陛下的精卫司,还有不会审案的人么?” 曹仙芝顿时哑口无言,看着叶墨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满朝文武在听到让刘武来担任督察使后,个个都是冷汗淋漓,面带惧色。 至于女帝,则是蹙紧了玉眉,陷入到纠结当中。 她当然清楚这其中的水有多深,一旦案件深入调查,刘武的生命怕是都会受到严重威胁。 姜梦璇不想看到刘武这样的直臣出事,这是大楚上下难得的一缕亮光。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叶墨提出了方案,是因为刘武不属于朝中任何一方势力,根本不用担心跟地方勾结欺上瞒下。 至于能不能查出什么,查出后又会有什么动作,这就是姜梦璇该考虑的事了。 土地兼并、盐税亏空在楚国境内早已沉积许久,温水煮青蛙的模式根本没有任何卵用。 唯有重拳出击才能打破眼下局面,就看女帝有没有这魄力下定决心了。 同时,这也是叶墨借机想看看这位不到十八岁的年轻女帝,敢不敢有勇气,整肃江南这口大锅。 “此事,容朕仔细想想。” 最终,姜梦璇也没有立马做出决定,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 散朝后,御书房内。 叶墨坐在御案左侧,低着头等姜梦璇发问。 一盏茶过后,姜梦璇批阅完最后一份奏疏,这才抬眸问道:“叶相,你为何非要举荐刘武为督察使, 难道除开刘武之外,我朝中就无人可以胜任了么?” “有,其实沈浪比刘武更加合适,但老臣知道,陛下绝对不会答应的。” 叶墨淡定回道:“陛下,若您真要下令惩治整顿地方官署, 派谁去都不如派沈浪去更合适,可惜沈浪如今领兵在外,眼下也只有刘武最合适。” 姜梦璇凝眉,静静等着叶墨继续说下去。 叶墨分析道:“眼下朝中党派林立,与地方又牵连甚广,六部之中无论调谁去查案,都无法达到陛下预期, 也唯有刘武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敢于和地方大员摆擂台, 说句实话,大楚的官场也是该整顿一下了, 不管成与不成,至少要让朝野上下看到陛下整肃官场的决心。” 说到这里,叶墨忍不住叹了口气。 姜梦璇开口道:“叶相啊,你也知道,这件事牵扯面甚广,刘武当真可以顶住这么大的压力么。” 叶墨:“陛下,老臣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您是大楚国君,心系的该是江山社稷, 何况以老臣之见,刘武此人行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用他整肃官场陋习,是眼下最合适人选了, 当然了,这件事最终还得是陛下您来定夺,老臣不过提个意见,若是陛下不愿意,就当老臣这话未曾说过吧。” 姜梦璇闻言,起身走到窗台边。 看着窗外蝶舞齐飞的场面,心中却是万分惆怅。 良久,她回过身说道:“朕不想让刘武这样的直臣出事,此事当真没有转圜余地?” 叶墨闻言起身道:“既然陛下心中已有决意,那老臣也就不再多劝什么了。” 就在叶墨准备告退时,江朝云的声音在御书房外响起。 “陛下,前线军报!” 君臣二人闻言,齐齐一怔。 “进来说话。” 江朝云得命,迅速进入御书房。 不等君臣二人询问,就见江朝云满目通红,一下跪在地上。 “陛下,沈将军来报,关中已平,旧都长安……光复了……” 沉寂,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御书房内,姜梦璇、叶墨看着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平呈军报的江朝云,谁都没有率先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叶墨老泪纵横,忍不住高呼一声。 “天佑我大楚啊,哈哈哈哈……” 一时间,这位权臣掩面喜极而泣。 姜梦璇的眼角也不知不觉间,泛起了一阵水雾,强忍着不让它化成泪滴落下。 她恍惚着接过那份军报,握在手中宛若千钧之重。 “沈浪……朕……我……” 女帝背过身,忍不住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失态。 泪水,却如决堤一般,怎么也止不住滑过她精致的脸颊。 许久,姜梦璇努力压抑住情绪,擦干脸上泪水,看了眼手中军报书封。 “昭告天下,举国同庆,朕要往宗庙告慰列祖列宗!” …… 皇家宗祠内,摆放着自大楚开国以来,四十七位君王。 姜梦璇点燃一盏长明灯,默默跪在牌位前。 “列祖列宗在上,大楚第四十八代君王,后辈姜梦璇,在此向你们报捷。”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前线奏报放在桌案上。 抬眸刹那,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在地板上。 “旧都长安,收复了!你们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瞑目了!” 话毕,她俯首三拜,再抬手,看向先帝姜岩灵位。 “父皇,您看到了么,儿臣没让你失望吧?若您在九泉之下见到这一幕,会感到欣慰么?” 说到这里,姜梦璇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不可遏止的滑落 这一刻,她实在憋了太久太久了。 登基时的质疑、不解、嘲讽声不曾丝毫断绝,不断考验着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姜梦璇。 当时的女帝,无人能分担她的苦恼,更无人为她指明一条道路,所有委屈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再到如今,短短三年不到,先祖手中丢失的旧都在自己手中光复,女帝姜梦璇的名号,注定青史留册书写浓厚一笔,为后人赞颂。 “先祖,请你们放心,晚辈会将楚国带到更高的境地,姜氏名望会遍布在大陆每一寸土地, 让大楚成为天下中心之国,你们若在天有灵,请务必保佑晚辈在有生之年,达成这个夙愿!” “另外,晚辈还要向你们禀报一件事,带来这一切辉煌的是沈浪,晚辈亲自选的夫婿, 没有他就没有楚国今日,也请你们庇佑他,祝福晚辈,能让我们的婚姻和和美美,永结同心!” 说完,姜梦璇又是一拜。 一阵清风吹过,宗祠内发出一声轻吟的龙鸣。 仿佛是楚国诸位先帝给予女帝的回应。 第185章 西夏覆灭 五月下旬,坐镇长安的沈浪,慵懒的躺在夏王宫躺椅上,不时拿起茶几边一颗水晶葡萄丢到嘴里。 良久,他不耐烦地吐掉葡萄皮,对身后的一名女子说道:“闹够了没?都几十岁的人了,能不能矜持一些?” “呵呵呵……” 回应沈浪的,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只见沐清秋端着一把98k步枪熟练地来回转动拉栓。 听沈浪开口,立马抱紧步枪坐到椅子上,随手掀起裙摆一角,将双腿交叠在一起。 “小子,你可真是能耐啊,楚国喊了几百年收复长安的口号,就被你这么轻易地实现了, 难怪师妹会如此中意你,要立你为帝婿,我还以为她日后也会找个中看不中用的书生当丈夫呢, 不想竟是找到了你这么个宝贝,这皇位怕是只会越做越稳啊,哈哈。” 沈浪直起身,回头看向沐清秋,嘴里“啧啧”两声:“我说,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沐清秋头一歪,笑吟吟道:“怎么,你怕小师妹误会啊,放心,姐姐我啊,对你们这种小年轻不感兴趣, 跟着你纯粹就是对手里这些新鲜玩意儿感到好奇,你说区区这么件火器,为什么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沈浪躺回摇椅,随口敷衍道:“这是军国机密,怎么可能告诉你,劝你没事赶紧走吧,这里没你可以行侠仗义的地方了。” 沐清秋甩了下垂落额头的发丝:“是该回去了,不过我想跟你一起回京,多年不见小师妹了,其实也怪想她的。” “想回去现在就走呗,为什么偏要待在这儿呢?” “替小师妹把关啊,看看你会不会背着她与其他女人偷情,那长孙家的千金可是还不死心,知道你是大楚准帝婿了,却还是很不甘心呐。” “关我屁事。” 沈浪人麻了,自从沐清秋三天前来到夏王宫后,自己耳根就没清净过。 为了赶紧把她支走,什么加特林、98k,甚至迫击炮都让她放了一遍。 结果却万万没想到,这沐清秋似乎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在接触过这些军火后,反而是赖着不走了。 这简直就是对沈浪一种极其痛苦的折磨。 当然,睁一眼闭一眼的关键,是沐清秋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军事建议。 把加特林装马车上射击,可以大幅提高机动性,追击效果翻倍。 “小子,跟你商量个事。” 沐清秋忽然一本正经对沈浪说道。 “此次跟回京后,我想留在小师妹身边随便当个差。” 沈浪眉头一皱:“这话你怎么不亲自跟她去说,跟我说有什么用?” 沐清秋:“多年不见,如今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女帝,而我不过一介江湖人士,身份差距早已天差地别, 毕竟,人总是会变的,我怕彼此见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好。” 沈浪好奇道:“当个江湖人不好么?为啥想要留在朝堂受约束?” 沐清秋摇摇头:“江湖一样险恶,这些年我见识了太多太多,很多事不知从何说起, 总之,相比朝廷而言,失去约束的江湖才是巨大的灾难。” 顿了顿,她又道:“我真没想到,让整个西北闻风丧胆的血煞宗,一夕之间就被你覆灭, 我在想,或许朝廷强势,才能让那些饱受江湖宗门摧残剥削的黎民百姓,真正得到解脱吧, 至少朝廷再如何不做人,也是有约束地方的能力,所以,我想试一试,看看有生之年能不能协助师妹, 将江湖势力彻底束缚在朝堂律法之内,只要江湖势力加以控制,或许民间就没那么多作奸犯科的宵小了。” 沈浪:“你这样做,以后怕是要得罪自己师门啊。” “哈哈。” 不想,沐清秋却笑了。 “你以为紫霞宗真是表面看上去支持大楚朝廷?其实内中很多事,我看的比谁都明白, 当年正是因为看透了师尊她们那丑陋的嘴脸,我才故意远离宗门的。” “哦?如何丑陋了?” 沈浪顿时有了兴致。 “告诉你也无妨,但你得答应我,替我跟小师妹吹吹枕边风,让我留在宫里头混个官职当当就行了。” “说来听听。” 沐清秋瞬间收起了脸上笑容,一脸严肃道:“师尊跟当朝皇太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亲眼见到师尊曾在密室内接待太后派来的人,并收取了许多黄白之物。” 沈浪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说,太后和紫霞宗早就有关系了?” “没错,除此之外,师尊还和北燕慕容皇族有书信往来,至于具体内容我不清楚, 但你说堂堂一个大楚境内的宗门忽然和关外的胡人有联系,这层关系肯定不干净, 知道这些后,我只觉得恶心透顶,故而久不归宗门,权当眼不见为净。” 沈浪听完,却是丝毫不觉得意外:“宗门和地方、朝堂大族之间彼此因为利益关系牵扯一起, 倒也并不意外,毕竟血煞宗就和西夏之间有数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呵呵,所谓的清流快意恩仇,不过是一句自我催眠的笑话而已。” 沐清秋十分认同他的话,正准备说一些什么,就听门外传来孟珙的声音。 “教官,西凉来报!” “说。” 沈浪却是早就料到一般,眼皮都没抬,反而抓起两枚核桃,捏在手心把玩起来。 孟珙满脸兴奋:“教官,前线吕蒙派人来报,西夏内部发生叛乱, 西夏羌族被上官雁策反,与当地反抗势力联手,一起反叛西夏王族!” “什么,这么牛的么!” 沐清秋激动地忍不住站起身。 “本以为这样的局面需要老娘亲自出手,没成想他们自己先打起来了?” 孟珙压根没鸟沐清秋一眼,继续跟沈浪汇报:“张定边将军听从吕蒙布局,趁势掩杀过去,与上官一族里应外合, 一战歼灭四万西凉叛军,缴获牛羊六十万匹,战马三万,黄金三百万两,白银四千万,彻底歼灭了西夏最后的有生力量, 只有李少昊率领残余的胡族部落在近卫军扫荡之下,纷纷逃入武昭国边境寻求庇护才侥幸逃脱, 如今二路大军已经按照教官指示撤回了陇右和陇西待命,等候教官下一步指示。” 沈浪闻言,缓缓张开眼:“通知吕蒙、张定边二部,做好准备随时撤军。” 孟珙不解:“这是为何?” 沈浪直起身:“算算时间,长安收复的消息已经传达到京师, 接手防线的军队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动身班师回京了。” 话音刚落,一名士官立马冲了进来:“报告教官,陛下的公文到了,请教官亲自前去接收。” 沈浪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这才慢悠悠起身。 “走吧,跟我一起去接陛下的亲笔文书。” …… 蜀地,郡王府。 “王爷,在下刚收到西北密报,夏国覆灭了,残余势力全部逃亡武昭国境内,朝廷的兵马已经接手了关中,六万虎豹军接管长安防线。” “可恶!” 姜崇听到这个消息,一脚将桌案踹翻在地。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厉声喝道。 “什么西夏铁骑举世无双,结果被人一战从洛阳撵回西凉不说,还直接覆灭了!胡人当真指望不了半点!” 发泄完后,他看向叶凡说道:“本王问你,现在发兵长安,可有几分胜算?” 叶凡摇摇头,冷静地说道:“王爷三思,此时出兵关中,无任何胜算,朝廷派往长安镇守的将军,名唤郭怀之。” 姜崇一听,顿时偃旗息鼓。 郭怀之,六十二岁,与并州王忠嗣并称为帝国铁壁,对女帝可谓忠心不二。 先帝在时因为与叶墨政见不和,被罢黜官爵,闲职在家。 姜崇几次曾去拉拢都被拒绝了。 不想,如今却被女帝官复原职委以重任。 有他在,姜崇根本就没把握向关中发起必胜的战争。 “可恶!郭怀之这老东西,自小就看不起本王,凭什么,他凭什么要为那小贱人卖命,可恶啊!” 叶凡叹了口气:“殿下,时机未至,当隐忍为上啊。” 姜崇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不甘。 他实在想不明白,郭怀之为什么就如此支持自己的妹妹,而不支持自己。 实际上,郭怀之与姜梦璇还有另外一层关系。 那就是,真正的师徒关系。 姜梦璇一身修为,其实绝大部分都是郭怀之所授。 而郭怀之,也是一位跨入不朽境的武者! “叶公子!看来你的计谋也不过如此啊!” 倏然,姜崇直接把矛头指向叶凡。 “你不是自诩智绝天下么?可如今你自己看看,我那好妹妹都把长安收复,帝位是越坐越稳啦!” 叶凡闻言,深邃的瞳孔猛然闪过一丝阴霾。 “王爷息怒,这一次的确是在下思虑不周,回头我再好好筹谋一番,助王爷早日登上大统。” “哼,希望本王能活着看到这一天!” 姜崇愤恨一甩衣袖,转身回了内堂。 “恭送王爷。” 目送姜崇离开后,叶凡不由轻哼一声,也转身离开了郡王府。 “大楚的江山,还轮不到你这废物来坐,只有我叶凡,才配享用这万里江山,主宰九州万方!” 带着阴冷的笑意,叶凡回头看了眼郡王府。 “不管是你姜崇,还是姜梦璇,不过是我叶凡霸业路上的踏脚石,哈哈哈。” 第186章 朕请你赴死 “这么快就要动身回京了,太急了些吧?” “收到陛下亲笔文书,让我立刻在七月初七之前回京复命,朝廷接管长安的守军已经入了关中, 距离长安已经不足百里,我已让孟珙留下交接防务,现在我们就得动身。” “怎么突然这么急?本王今天还打算去飘香楼跟飘絮姑娘叙叙情呐!” “你问我,我问谁去!叙你妹的情,仔细想想自己也是有家室的人好不好!” 六月初二,近卫军开拔班势凯旋回京,算是为这次西征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姜尚贤回望着偌大的长安城门,眼中满是不舍之情。 沈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王爷啊,你就别看了,你和飘絮姑娘就不是一路人,走吧。” 姜尚贤叹息一声:“唉,难得本王春心荡漾一回,结果这肉又没吃成不说, 还要承受这分离之苦,想想真是让人感慨潸然泪下。” 沈浪眼一眯:“好了,别再煽情了,回去跟王妃好好处一下,也比那些风尘女子强百倍不止。” 对于姜尚贤的感情问题,沈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只能一切随缘吧。 “走了王爷,以后还会常来的。” 沈浪宽慰了一声,随后胯上战马,长臂一挥。 “回家!” “嗷~” 瞬间,近卫军发出阵阵山呼海啸,向着来时的归途徐徐前进。 城墙上,目睹这一幕的长孙莹不由握紧了粉拳,眼神始终停留在那条逐渐远去的背影上。 少年弱冠请缨,意气风发,功成名就是何等的风流。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优秀的男人却不属于自己。 她越想越是不甘,最后忍不住怨声道:“女帝主宰大楚,天下都是她的, 为什么还要跟我抢心悦的男人,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女帝,就能只手遮天么?!” 一旁的长孙雁闻言,立马捂住她的嘴:“你疯了么?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 长孙莹立马甩开长姐的手,愤愤道:“她抢人家心上人难道还不准让我说么?这对我太不公平了,真的太不公平了!” 说着,她眼角竟是落下泪来。 长孙雁无奈轻叹一声:“小妹,你这话可就有些意气用事了,沈帅和陛下早与你相识,怎么能叫她抢了你心悦之人呢?” 她看向排成长龙的近卫军。 “何况,真要说抢,也是小妹你在抢女帝的夫婿,你呀,这不是倒反天罡么?” “可我就是不甘心!”长孙莹道,“如果没有女帝,我早就可以跟沈帅在一起了, 凭我的美貌,我的家室,他一定会对我倾心相待, 可就是因为姜梦璇是一国之君,迫使沈帅屈服其……” “小妹!你犯怔了是么?” 眼看长孙莹越说越离谱,甚至直呼女帝名讳,长孙雁立马提高音量打断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小妹你给我听好了,沈帅注定和你没缘分,何况现在长安重回楚国, 我长孙家重回庙堂最关键的时候,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保持冷静, 千万不要因为意气用事为我长孙家惹来无端祸灾,听清楚了没有?” 长孙莹见长姐发火,立马偃旗息鼓:“知道了长姐。” 但她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道逐渐消失的英武轮廓。 …… 七月初七清晨,经过一路行军,近卫军终于抵达了金陵近郊。 “这一路快赶慢赶,可算是赶在七月初七回到了京师,哎呦,可真是累死本王啦。” 马车内,姜尚贤扭动了下肥硕的身躯,舒服地躺在了地上。 而沈浪经过这一路劳累奔波,也是眼皮直打颤。 预估了下距离金陵城门还有约十里地路程,立马和姜尚贤打了个招呼。 “王爷,我先眯一会儿,等入了城门你再唤醒我。” “行,你也怪累的,先歇一会儿,本王看着呢。” “嗯。” 沈浪当即不再多言,直接躺在软垫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此时,一阵微风吹拂在他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不断在推搡自己。 “兄弟醒醒,到城门口了,快醒醒。” 沈浪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挑开车帘看了一眼。 “阿呜——” 入眼所见,一名庄稼汉赶着一辆驴车从自己身边经过。 沈浪晃了晃脑袋,随后拉开车帘,久违的金陵城大门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二十步距离。 “王爷,我先换马了。” 打过一声招呼后,沈浪立马跳上那匹姜梦璇赠送的黑马,缓缓向城门行去。 “一五六,一五七,一八一九二十一……” 刚进入金陵城时,沈浪就看到不远处民房外有群孩童在跳皮筋。 同时,边上还有两个孩子在甩陀螺玩。 沈浪笑了笑,继续向前行去。 “烧饼,刚出炉的烧饼,客官您要来几个么?” 又路过一家卖烧饼的摊位时,就见一个穿着青色短衣的小贩,热情的招呼一个来光顾的宾客。 那宾客长的是虎背熊腰,一口气直接买了十张饼后,丢下二十个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去。 沈浪摇摇头,继续策马前行。 “走水啦,都闪开!” 忽然一声惊呼,只见街道中间出现一挂着火的灯笼。 几名巡检端着水盆忙将灯笼浇灭。 在看到沈浪一行人后,立马拱手行了一礼,忙退到一边去了。 又行过一间茶楼,沈浪看着那二层房檐挂着“有间茶坊”的“坊”字在风吹之中摇摇欲坠。 忽然,“坊”字的绑带断裂,直接落在茶楼大门前,砸伤了一名拿着风车的孩童,顿时引来一阵喧哗声。 “呼——” 沈浪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这心绪总是十分不宁。 他定了定神,继续策马向未央宫方向行去。 “花开又花谢花漫天,是你忽隐又忽现。” “朝朝又暮暮朝暮间,却难勾勒你的脸。” “我轻叹浮生叹红颜,来来去去多少年。” “半生的遗憾谁来写,唯有过客留人间。” 路过一处戏台时,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 沈浪抬眸望去,只见戏台上一名歌姬正倾诉情肠尽展歌喉。 “差点忘了,今天是七月初七女儿节,也是情人相会的日子,要换我前世的世界,今晚注定是炮火连天, 哪像如今这个世界,男女关系偏保守,听个曲子约个会,顶多也就拉个手亲个嘴而已。” 沈浪拉住马缰驻足,颇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会儿歌声。 歌姬唱的很好听,但为什么会是《大明不妙曲》呢? 直到一曲方罢,这才继续策马前行。 直到宫门出现在眼前,守在门口的叶墨笑着迎了上来。 “恭喜沈帅立下不世之功,陛下已经在太极殿等您多时,特意命本相在此相迎。” “有劳叶相了。” 沈浪翻身下马,随后跟着叶墨向太极殿走去。 只是,进入皇宫后,沈浪心中疑惑更深了。 为何两列全副武装的侍卫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表情也万分的严肃? 不及多想,叶墨已经引领沈浪来到了太极殿外。 “沈帅,陛下已经在内等候多时,她特意嘱咐本相,只准你一人进去,本相就不奉陪了。” 说完,不等沈浪发话,叶墨已经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迅速转身离去。 “这老狐狸又在搞什么鬼?” 沈浪看着叶墨健步如飞的身影,不解地摇了摇头。 然后整理了下自己衣冠,大步踏入太极殿。 一进大殿,沈浪就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只见偌大的大殿上张贴着婚庆用的器皿。 而在龙椅之上,女帝姜梦璇一袭婚庆红袍,正坐在一名白面书生怀里娇嗔着耳鬓厮磨,举止十分的亲密。 沈浪当场愣在原地,只觉浑身僵硬,竟是动弹不得分毫。 许久,女帝才恋恋不舍从白面书生身上挪开,舔舐下红唇,转头看向沈浪。 “沈浪,你回来了?这是朕为你准备的礼物,喜欢么?” “多谢你为朕收复旧都,有了你的付出,朕的皇位将无人可撼动。” “本来朕是想要和你相守一生的,但朕发现自己并不喜欢你, 朕一直喜欢的是他,这才是朕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 “可是朕已经下旨要迎你为帝君,如果现在移情别恋,怕会落人口实。”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朕已经怀了他的骨肉。” “所以,你就最后再帮朕一次,成全朕吧,用你的性命。” 话毕,四周凭空冒出一群埋伏许久的刀斧手。 面对这样的情况,沈浪顿时大惊失色,想要逃跑,可身体仿佛石化一般,硬是动弹不得。 女帝被那白面书生搂在怀里,向沈浪投去一抹挑衅的目光,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沈浪眼一眯,那白面书生的脸一会儿s型一会儿b型,就是没有一个指定的模样,抽象的着实有些令人绝望。 只见姜梦璇亲密地依偎在书生怀中,捂着自己的肚子,随即手一挥:“沈浪,你还有遗言要交代么?” “有!” 沈浪几乎豁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你答应给我的一万两黄金,还有那些工厂的股份,是不是先结一下?” “杀!” 回应沈浪的,却是女帝冰冷无情的一个字。 下一刻,刀斧手直接向沈浪劈来。 “造孽啊,我曰了好么?” 沈浪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一把斧子向自己头顶劈下…… “兄弟醒醒,到城门口了,快醒醒。” “呼——” 一声呼唤,伴随轻微的摇晃,直接惊的沈浪直起身。 一旁的姜尚贤吓了一大跳,忙道:“怎么了兄弟,好端端的怎么浑身都是汗?” “没事。” 沈浪大口喘息捋了捋头绪后,长呼一口浊气,随后挑开窗帘打算透透气。 “阿呜,阿呜——” 结果,看到一名农家壮汉赶着一辆驴车,刚好从自己眼前经过。 沈浪瞬间脸色一白。 “靠!” 下一刻,勃朗宁子弹直接上膛,腰后的匕首刀鞘转瞬系开一个口子。 同时体内真气疯狂运转,瞬间切入最高战备状态。 “想过河拆桥杀我沈浪?那就看看到底谁先灭了谁!” 第187章 夫妻美满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姜尚贤直接被沈浪的举动给搞得莫名其妙。 沈浪将勃朗宁手枪安置腰后,挑开帘子敷衍了一句:“我身为近卫军教官,应该时刻保持警觉,这没什么问题吧?” 说完,直接跳下马车,翻身上了那匹出征前姜梦璇亲自挑的黑马。 “好久没回金陵了,果然还是回到生长的地方更让人有亲切感,啊呵。” 身后的沐清秋策马走到沈浪边上,看着那高大的城洞,脸上满是散开的逐颜,感慨地说了一句。 沈浪则是目光一直紧盯着那远去的驴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喂,小子,你发什么呆?” 沐清秋拍了下沈浪肩膀。 “从刚才开始就感觉你怪怪的,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见到小师妹,心中感到紧张?” 一听沐清秋提起姜梦璇,沈浪脑海里瞬间回忆起梦里的场景…… 额头,不受控制滴下一颗冷汗。 不应该,一个看上去一眼丁真的梦而已,可为什么心头是那么不安呢? “兄弟,你这是咋了?” 姜尚贤见沈浪久久没有入城门,立马撩开窗帘喊了一声。 “别等了,陛下来信不是说很清楚了么,今日七夕女儿节,城内各处观景人流增长, 实在不方便大肆铺张迎接我等,暂时先引我等入宫面圣,待女儿节过后,再宣告天下。” 听完姜尚贤的话,沈浪顺势擦了下额头,随口敷衍了一句:“自然是知道的,走吧入城。” 话毕,沈浪率先策马进了城门。 身后近万近卫军将士有序开始向城外指定营地暂且驻扎。 一入金陵城,就见街道各处张灯结彩,各处都在为晚上的女儿节做准备。 “呼……” “哈。” 沈浪长呼一口气,感受着眼前烟火气息的一幕,不由自嘲一笑。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可就在他放松紧绷的神经时,不远处一群跳皮筋的女童朗朗上口的童谣,再次把沈浪的心给悬了起来。 猛一转头,见离跳皮筋不远处两个孩童在甩木陀螺玩。 这一幕,与之前梦中一模一样。 “尼玛,不带这么玩的!” 就在这时,一名妇人忽然冲到两个甩陀螺的孩子面前。 “一大早就找不到你俩,原来躲这儿来玩耍是吧?看我回去怎么让你爹收拾你俩……” 在妇人的喝骂声中,两个孩子不情不愿的被带走了。 沈浪心中哀嚎一声,只能默默祈祷一切只是一个碰巧而已。 策马继续前行,刚过一条街道,就看到了一个卖烧饼的铺子。 “烧饼,热乎乎刚出炉的烧饼!” 听到小贩的吆喝声,沈浪眼皮顿时一跳,故意放慢了脚程。 果然不多时,一名壮汉来到饼铺前。 “客官,你要烧饼么?” “来十张饼。” “好嘞。” 小贩麻溜地给壮汉包好了十张饼递了过去。 而壮汉也十分爽快的给了二十文钱就要离开。 但下一秒,小贩喊住了壮汉:“客官,十个饼二十五文钱,你少给了五文。” “昨天不是才两钱一个,今日怎么就涨价这么多,别告诉我你的饼是金子做的?” “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女儿节啊,多少公子女儿家要相约出门等着吃我的饼, 十个饼二十五文,也就多要你五文钱,你嫌贵啊?我还嫌贵呢,赶紧给钱。” “呸,真踏马恶心,以后我再买你得饼就是你儿子。” “爱买就买,不买就滚。” “你特么找茬是吧?” “找茬又怎么样!” “靠,敢掀我的饼摊是吧!” 壮汉直接掀翻了饼摊,很快就和小贩在物理层面上打成一片。 虽然细节有些变化,但这场景跟沈浪梦中遇到的总体相差不大。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沈浪继续向皇宫方向走去。 “走水啦~” 当听到这声咆哮时,沈浪反而有了一种本该如此的如释重负。 只见街道上一挂燃烧的大灯笼,燃着熊熊烈火,几名巡检手持哨棍快速追赶灭火。 “噗滋——” 这时,一群民户端着水盆一起协助巡检把火给浇灭了,留下一地烧焦的痕迹…… 沈浪没有停留,加快了脚程立马赶往下一个“事故”地点。 这一幕让随行的姜尚贤、沐清秋,以及吕、张、麴、孟四人有些看不明白。 “我兄弟这是怎么了?”姜尚贤挠挠头,“从来没见他如此失态过。” 但奇怪归奇怪,几人还是紧紧跟了上去。 此时,沈浪策马立在那有间茶楼下,目光死死望着那个“坊”字。 一阵风吹过,那个系着“坊”字的牵绳瞬间崩断,刻着“坊”字的木牌垂直向下坠落。 而在木牌掉落下方刚好有一名孩童经过。 “危险,闪开~” 忽然,一名身材魁梧,光着上身的武者挺身而出,在木牌落地刹那,竟是硬生生用肩膀托住了它。 这一幕很快就引来路过的群众围观,茶馆老板也是笑着向他作揖道谢。 而那武者,放下木牌,抖动胸肌向行人展示自己健硕的身材。 做了一套类似现代的健美操后,武者顺势掏出一瓶丹药。 “我乃虎阳门弟子,刚好路过此地……” “想跟我一样拥有如此惊人的力量么?” “只要你愿意花一两银子买我手中的大力虎骨丸,你也可以跟我一样,瞬间引起他人关注!” 沈浪悬着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啥也没说,立刻策马赶往下一个地点…… “花开又花谢花满天,是你忽隐又忽现。” “朝朝又暮暮朝暮间,却难勾勒你的脸。” “我轻叹浮生叹红颜,来来去去多少年。” “半生的遗憾谁来写,唯有过客留人间。” 戏台上,梦中的歌声再度响起。 听着歌姬那优美的歌声,沈浪人彻底麻了。 “果然是《朱棣快乐曲》,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虽然这首歌是去年自己抄给乐坊赚取外快的,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跑! 赶紧跑! 跑的越远越好! 脑海中浮现的意念越来越强烈。 此刻,沈浪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当机立断一拉马缰,迅速拨转马身。 “吁——” 伴随坐骑一声凄厉嘶鸣,沈浪一甩马鞭,一路横冲直撞快速向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兄弟,你去哪里!” “教官!你这是做什么?皇城不在那个方向。” 姜尚贤几人见到沈浪跑路的情景,齐齐出声阻止。 “你们先去吧,我身体不舒服,解个手自然会赶来,告诉陛下,不必等我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丢下众人,沈浪玩命向自己家——别庭居,策马扬长而去…… 此时,未央宫,静心台前。 “这书谁写的,真是看的太让人难受了。” 姜梦璇一把将手中从民间得来的《如烟大帝传奇》丢到一旁。 上面所写的内容真的把她看的人都快emo了。 “大殿之上,女帝当着自己夫君面,和另一个男人搂搂抱抱?还让刀斧手埋伏随时杀自己夫君?” “明明她夫君那么爱她,为她把江山打理的井井有条,可她倒好,依然忘不掉那个什么白月光。” “那个白月光到底哪里好了?除了书里描述的有些好看,还有什么用?值得那什么如烟大帝如此青睐?” “最后更是背着自己夫君出轨生下那男人的孩子,更是为了能让白月光上位,以莫须有罪名把自己的夫君处死。” “结果后面被白月光背叛导致国破家亡才知道后悔?” “先不说这剧情到底有多不合理,那后悔又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当上女帝的?活该家破人亡,一点都不值得同情,真是气死朕了!哼~” 收拾过心情,姜梦璇走上静心台顶层,静静坐在一名精通相术的方士面前,身侧晴雯相伴左右。 方士闭目仔细推演一阵后,起身向姜梦璇道:“恭喜陛下,您让在下算的姻缘已经有结果了。” 姜梦璇:“是什么结果?” 方士回道:“您与帝君和和美美,永结同心,携手一生不分离。” 姜梦璇闻言,顿时脸上一喜:“那就借大师吉言,不知何日成亲最合适?” “本月十二,正是黄道吉日,陛下和沈将军可与那日喜结连理,定能终身幸福。” “晴雯,赏。” 不管眼前方士所言是真是假,姜梦璇对他说的这些话十分受用,更是毫不吝啬让晴雯取出一锭十两重黄金,放到方士面前。 不想,方士却笑着拒绝了:“能为陛下测算姻缘,也是老道与陛下的缘分,这些,还是收回去吧。 您与沈将军之间的结合,必然是水到渠成,可谓天赐良缘啊。” 姜梦璇玉眉一弯:“收下吧,这都是朕一片心意,若真能如你所言那般,朕送的这些还是少了呢。” 方士依然拒绝,起身说道:“陛下,您之气运犹如初阳冉升,未来必能带楚国走向辉煌强盛, 草民不过是借天机之言陈述罢了,只是希望陛下和帝君婚后能多为天下苍生黎民求福祉, 希望多把眼光都放在九洲万方之上,而不是局限在楚国一地, 另外,有帝君在侧相伴,陛下也必然能万邪不侵。” 话毕,方士恭敬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姜梦璇轻呼一口气,心情格外的舒畅。 看了眼天时,觉得沈浪他们也快到宫门了,便起身向皇极殿走去。 …… 方士刚走出宫门不远无人的巷子,立马就有一名绝色美娇娥凑了上来。 “夫君,事办完了?” “嗯。” 方士应了一声,缓缓褪去身上的伪装,露出一张英武俊朗的面容。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宋姐姐和沐姐姐她们都快等的急死了,何况你伤势未愈……” “没事,能出来走这么一遭,看看不同的界域,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夫人你不觉得么?” “你也真是的,用梦境吓唬一个晚辈干什么?看把人吓得都差点跑了。” “哈哈,闲来无事捉弄一下而已,安心,那叫沈浪的远比我们预料的有理智,只是心中有结过不去, 我不过给他们这对小年轻制造感情升温的机会而已,至少不会再重蹈我当年覆辙。” “都好几万岁的人了,你这性子还是跟当初一样, 啥时候你和梁大哥这老六的行为能改改, 也活该遇到沈炼那个狂人,给你们好好上了一课。” “实在太无聊了,玩玩而已。” 男人最后看了眼这片世界,叹口气道:“其实还得感谢沈炼那疯批,若不是他,也不可能开凿出这方世界。” 女人:“他把你伤成这样,你还为他说话?” “切磋而已,人家堂堂正正胜我半招,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行了,此间缘分已尽,是时候回去了。” “嗯……” 话音一落,金陵上空祥云笼罩,龙凤之气顺光直上,眨眼就消失在天穹尽头。 第188章 错过,那就可惜了 “什么?沈浪他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家,没跟来?” “是的陛下,沈浪这一路舟车劳顿也确实累了,臣见他那副颓废模样, 怕惊扰了圣驾,故而就让他先回家打理干净再说。” 沈浪忽然放鸽子,着实让姜尚贤懵逼了个彻底。 但毕竟是好兄弟,又是未来的一家人,自然是不可能让他出事,姜尚贤还是决定闭着眼睛为他说几句瞎话。 可惜这瞎话水平过于离谱,姜梦璇心里是压根一个字也没信。 “此次近卫军远征短短数月,收复洛阳、光复旧都、剿灭西夏,为我楚国彻底平息了西北乱局, 如此惊天之功,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们都是有天功之士,不亚大楚开国功勋,朕绝对不会薄待尔等。” “谢陛下!” 吕蒙等人齐声致礼谢恩。 此时,皇极殿无外人,就君臣几位心腹。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当百官齐上朝才对。 但女帝却还是听从了叶墨意见:必须先把如何论功行赏的事敲定才行。 是啊,近卫军的功劳实在太大,大的满朝文武都瑟瑟发抖。 收复旧都,荡平西夏,楚国上下喊了几百年的口号,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被沈浪率领的万余近卫军给完成了。 这份功绩足以彪炳史册,千古流芳。 可正因为功劳太大,该如何封赏就成了满朝文武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赏,是肯定要赏的。 这是满朝文武各大党派的共同认知。 但赏什么,如何封赏合适,又摆在了朝廷面前。 赏少了,怕将士寒心。 赏多了,会让那些旧军官署脸上挂不住。 因为这个难题,朝堂上已经争论了近一个月时间还没研究出可行的方案。 加上关中豪族之首,长孙阳入京面圣,百官知道原本既定的官场格局注定要被打破,更没有心思去讨论该怎么安置近卫军有功将士。 所以,今日近卫军回京,姜梦璇才决定低调行事,并未大张旗鼓宣扬。 “沈浪离开多久了?” 女帝最终还是把话题扯到了沈浪身上,问了一声后,直接把视线锁定在姜尚贤身上。 姜尚贤回了一句:“这个,算算时间也有一两个时辰了, 具体臣也不清楚,要不臣现在去一趟别庭居,代陛下看一眼?” “不必了。” 姜梦璇轻轻摇头。 “一年不到,他就两回出征在外,为朕为社稷可谓劳苦功高, 让他好好安歇一会儿也好,暂时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皇叔,你带几位有功将士先去迎宾殿内用膳, 嘱咐一句御膳房,赶紧将宫餐送往城外近卫军营地, 千万不要薄待了任何一位有功的将士。” “是,臣一定将陛下的意思,如实传递给近卫军全体每一人,臣等先告退了。” 姜尚贤行完礼后,带着吕蒙四人离开了皇极殿。 等人一离开,姜梦璇顿时玉眉轻蹙:“你,又在搞什么鬼?” 想到这里,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别庭居找沈浪。 心念刚起,沐清秋就笑着出身在她身后:“小妮子,你这是春心荡漾了?” “二师姐,你能不能别总这样神出鬼没?怪吓人的。” “啊哈哈哈……” 沐清秋笑声盈盈,让严肃的大殿难得出现一丝轻松的氛围。 “说实话,师妹你眼光可真的不差,你这帝婿挑的好啊,当真是惊世骇俗,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他能一鼓作气,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把河洛连同关中地区全都收复了, 如此优秀的男人,师妹你可一定要看紧一些,千万不要让其他女人给抢了去。” 姜梦璇:“多谢二师姐提醒,我相信阿浪不会的。” 有人当面夸自己男人,她当然感到心情愉悦了。 “还是多留意些吧。”沐清秋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在长安时有位千金大小姐在得知沈浪有婚约后,依然要想拉沈浪入赘。” “你说什么!” 姜梦璇一听,瞬间冷了脸色。 “什么人如此大胆,连朕的未婚夫婿也敢勾引,不怕朕灭他九族?” “好了好了,你也别激动。”沐清秋安慰道,“其实师妹你久居宫中并不清楚关中地区什么情景也是人之常情, 你男人如此优秀,自然会遭遇那些待字闺中又自诩有几分才华的女子青睐,这是很正常的事啊, 别说你这还没完婚,一些有家世的女子甚至直接当街逼人夫妻和离,强迫和自己成亲的也屡见不鲜。” 姜梦璇沉默了,关中胡风盛行的情况她也知道一些,只是听人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沐清秋继续说道:“不过啊,你男人倒是痛快的很,直接拒绝了人女子的求爱,可把人心都给伤透了。” 姜梦璇一听,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自己眼光没那么差,沈浪不会背着自己干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过师妹啊,感情这种事必须双向才有好的结果,你要是不主动一些,再好的男人总有一天也会变心的。” “师姐这话何意?” “今天是沈浪回来第一天,他为你立下如此战功,你难道不该回报一下么?” “回报?” “对啊,今天什么日子,可惜女儿节,在这么一个难得的日子里,你就不该和沈浪增进下感情么?” 姜梦璇一听,耳根微微发烫。 其实,她在听到沈浪半道回家时,就已经备了去别庭居的心思。 “多谢二师姐,我懂了。” …… 别庭居内,沈浪拎着锄头在院子内不停开挖。 脚下的石板在他的肆虐下早已沦为一片残石破砺。 终于,在十几口箱子出现后,沈浪这才丢掉锄头,硬生生将箱子提了出来。 打开一看,入眼金灿灿一片,都是成片的黄金。 “还好积攒了些家底,虽然不多,但也够几年坐吃山空,我辛苦卖命当牛马,防的不就是这一手么?” 这些是沈浪近一年来,从女帝地方薅羊毛所积攒的家底,足有三万两黄金。 他迅速将这些黄金装入从关中地区得到储物戒后,这才感觉心安了不少。 回到屋内又收拾一些细软后,本想直接离去。 “这身汗真是难受,要不先洗个澡再说吧。” 但看了眼天色觉得时辰还早,便打算洗个澡再出门跑路。 半个时辰后…… 等沈浪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提起包袱打开门一刹那,顿时愣住了。 杂乱的庭院内,姜梦璇一袭蓝色丝绸衣,正坐在一处石椅前。 看到沈浪的身影,不由浅浅一笑。 “阿浪,我等你有一会儿时间了,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准备去哪?” “陛下?你怎么来了?” “阿浪,你喊我什么?” “……” 沈浪瞬间人都麻了。 第189章 二弟别怕,大哥来了 “陛下,您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姜梦璇笑着上前几步,指了指沈浪肩上的包裹。 “怎么,又打算跑路了?” “没,不过收拾一些不需要的东西罢了。” “还装。” 姜梦璇上前,一把解下他肩上的包裹。 “阿浪啊,幸亏我察觉不对赶来了,这要再晚一步,我的未婚夫是不是要跟我异地两隔了?” 说着,她抬手拉起沈浪的手腕。 那条链接自己的姻缘红线还在,那点显眼的守阳砂依然健在。 姜梦璇轻抚着他的手背,眼里满是温柔。 等松手的时候,沈浪指尖藏黄金的储物戒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入了女帝手中。 只要断了他的盘缠,看你还怎么逃? 沈浪还没发现其中缘由,只是实在有些不习惯和女帝如此亲近:“陛下,你……” “说了,四下无人时,我喊你阿浪,你喊我梦璇,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女帝,而是你的未婚妻。” 这话一出,沈浪的心被触动了。 “梦璇……” “嗯,阿浪。” 姜梦璇轻轻挽起沈浪胳膊,将自己的玉颊贴在他手背上。 “今天是女儿节,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嗯。” “那就陪我逛庙会好么?我很想跟自己的意中人一起并肩过个真正的女儿节,你不会拒绝对吧?” “好,我陪你。” 姜梦璇得到答复,顿时笑靥如花。 “那走吧阿浪,你对京师比我熟悉,今天我什么都听你的。” 说完,姜梦璇难得露出小娇妻的姿态,拉着沈浪一起向门外走去。 …… 掌灯时分,才是女儿节真正开场的时候。 这一天,各家千金哪怕是寻常普通家庭的女子,都能参与其中。 当然,参与的不光是那些女子,附庸风雅的才子,街头的小贩,为生计奔波的苦工和面朝黄土的农户。 所有对另一半有追求的男子,也能在这一天去物色心仪的女子。 追求另一半是人性本能,不分贵贱,谁都有资格。 只是,在这一天某些地方难免也会有不和谐的一幕发生。 “都给我挺直腰杆,不要折我的脸面,知道么?今日进城,所有开销都由我一力承担!” “知道了甲长!” 叶辉换了一身锦衣,带着自己甲内兄弟进城开始了装逼之路。 这次西征,他战功赫赫,通过各种关系网,基本确定等军制变革后,最次一个连长的位置是少不了的。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曾经担任过荆州太守的叶辉,自然懂得要在这个时候跟下属多亲近亲近的道理。 于是,趁着女儿节的机会,打算带兄弟们一起搓顿好的。 “老叶啊,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看到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副甲长吴阶忍不住吐槽道。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跟我们格格不入呢,看上去好像是富家子弟一般。” 叶辉的身份因为叶墨的嘱咐,被严格保密,军中除了沈浪以外,其余人根本不知情。 但叶辉身上那股子从小培养的豪门气质,是无论怎么掩盖都无法淹没的,也不怪吴阶会对此产生怀疑。 叶辉闻言,却早已想好了说辞:“当然不一样了,我叶辉注定就是人上之人,又岂是你等凡夫俗子岂能揣测? 好了,不要多言,今天大家只管尽兴就行,只是军规森严,切莫坏了规矩!” “甲长威武!” 在下属一声声欢呼中,叶辉的虚荣心再次得到了满足。 为了避免遇到熟人被识破身份,叶辉特意带着下属往平民市区走去。 这里认识自己的人不多,暴露的机会大大降低。 就在几人路过一间生意火爆的酒馆,打算入内大快朵颐时,一阵不协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打死这个偷人的坏种!” “打,打死他!” 酒馆对面,一群青壮气势汹汹,挥舞着手中棍棒,把一名衣衫不整的青年堵在墙角就是一顿输出。 但青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同样手持棍棒奋力展开反击。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他身上就多处挂了彩。 叶辉定睛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那不是自己的二弟,叶鼎么? 看这架势八成是明白偷人老婆被抓现行了。 “都给我让开!” 只听叶鼎大喊一声,奋力挤开人群向一处黑暗的巷子内跑去。 “别跑!站住!” 那群捉奸的青壮岂会这样放过他,也立马追了过去。 叶辉忙对几人说道:“你们先进馆子里点菜,我去解个手就回来。” 说完,不等吴阶回话,就跟着进入了暗巷。 暗巷内,打斗声四起,叶鼎经过一番纠缠,很快就被几人再度围住扭打。 叶辉看到这一幕,立马撩起袖子冲上去:“二弟,是你么?” 叶鼎一听,顿时如同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哥?大哥!速速救我!” 此时,两兄弟距离十步。 叶辉心急如焚,忙道:“二弟,你撑住啊,大哥来救你了。” “打死你个奸夫!” 那些青壮不断对叶鼎拳打脚踢,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叶辉。 一时间,叶鼎被打的鼻青脸肿,嘴里不断喊着:“大哥,快救我啊!” “二弟,你撑住啊,大哥来救你了!” 此时,两兄弟距离十五步。 “还敢喊人?我倒要看看谁会来救你,打,给我狠狠地打!” 拳脚棍棒再次无情的招呼在叶鼎身上。 叶鼎被逼的蜷缩一团,抱着头大喊:“大哥,你特么能不能快些,我快被打的开席了。” “二弟,你撑住啊,大哥这就过来了!” 此时,两兄弟相距二十步。 “打,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还有力气喊是吧?把你嘴巴撕烂看还能不能喊!” 青壮打的更凶残了。 “大哥……救……我……” 叶鼎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二弟,你撑住啊,大哥来了。” 此时,两兄弟距离一个在巷口,一个在死胡同底部。 终于,直到叶鼎被打的奄奄一息,那些青壮也打累了,齐齐歇了手。 “这次算你命大,以后再敢勾引人老婆就没这么轻松了,记住了没?我们走!” 为首一名青壮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对叶鼎吐了口唾沫星子后,直接扬长而去。 “二弟,撑住啊,大哥来了,你没事吧。” 此时,叶辉终于“姗姗来迟”,一把扶起叶鼎,满脸的关怀。 “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我特么谢谢你……” “啥都不要说了,你看你,都被打的亲娘都不认识了,真是太惨了。” “当真是血浓于水啊……” 叶鼎吐出一句,当场昏了过去。 “二弟,你撑住啊,大哥带你去找大夫,一定不要有事啊。” 叶辉一脸“心疼”的拖着叶鼎一条腿,一路磕磕碰碰向城里的医馆走去。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叶辉那边情况暂且不提,单说这淑玉楼外,一名雍容华贵,样貌闭月羞花的贵妇人,带着一众家丁,满脸寒霜地闯入大厅。 然而,大厅内所有人在看到女人后,没有任何的惊艳感,反而齐齐露出惊恐的神情,纷纷撤离了自己的席位退到一旁,更有人直接原地开溜。 因为这女人,是靖王姜尚贤的结发妻子,楚挽柔。 得知楚挽柔到来,漱玉楼所有人顿时如临大敌,纷纷前来阻止。 “靖王妃,您不能进去,王爷他说他不在这儿。” “给本宫闪开!” “靖王妃,求您了,王爷他说了,他真的不在这儿,您去别处找找吧!” “再敢阻拦,本宫让陛下查封了你这腌臜之地信不信!” 伴随楚挽柔一声沉吟,手中飘带在虚空一甩,竟是发出一声空气鸣爆声响,震的人耳膜一阵发痛。 看到这一幕,那些龟公护卫再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靖王妃向二楼大厅走去。 “这个死胖子,我不在这段时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回京第一天就敢来这种鬼地方,看我回去不打断他的腿!” 第190章 紧扣的十指,一生的承诺 “来,今日女儿节,又是本王远征归来,正是该快乐的时候!” “只要你们谁能让本王高兴,这桌上的金豆子只管拿。” 漱玉楼二层大厅内,姜尚贤豪气包场,兴奋的招来二十个美艳风尘女子跳舞,打算彻底放纵一番。 长安一行,他得了关中豪族大量财帛,瞬间感觉腰板都挺直了。 回到金陵后,就直奔漱玉楼,准备大肆挥霍一番。 “就让本王彻彻底底的放纵一次,毕竟打了这么大的胜仗,还不能快活一下么?” 姜尚贤扭动肥胖的体态,舒服地靠在席桌上。 厅内歌舞升平,身边有女子亲自喂酒,好一派浪漫的景象。 如此仪式感,瞬间让姜尚贤舒服地闭上了双眼。 可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下一刻,厅内音乐戛然而止。 姜尚贤眉头一皱,登时一拍肚皮:“怎么不唱了?接着奏乐,接着舞啊,本王还没尽兴。” 但全场却是鸦雀无声,再无半点风月场所该有的氛围。 “怎么了这是?” 姜尚贤顿时察觉不对,这才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娘呀~” 一声惊呼,姜尚贤如同见了鬼一样,一个翻滚仰面栽倒下去。 “你,你,你怎么来了?” 楚挽柔从腰后缓缓抽出一根飘带,顺着玉手缠了几圈,一脸笑盈盈走向姜尚贤。 “王爷,今日七夕,妾身得知王爷远征归来,可是紧赶慢赶回了京师, 在府内备了酒宴为您接风洗尘,不想王爷回京第一件事, 就是来这种腌臜之地鬼混?” “胡说,本王入京第一件事是去见了陛下,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哎哟,那倒是妾身不是了,可请王爷恕罪啊。” “你不要过来啊。” 姜尚贤瞬间吓得魂不附体,直接开始躲到桌底下一阵狗爬。 “王爷,你这成何体统,让人看了笑话,还是随妾身回府吧。” “不,我不回去。” 姜尚贤抱住一张桌角,满脸惊惧。 “回去了,肯定又要被你惩罚的体无完肤,本王不走,死也不走!” “姜尚贤!” 楚挽柔一声暴怒,一甩飘带将桌面掀飞。 “妈呀~我命休矣~” 瞬间,姜尚贤吓得如同一只肥壮的蟑螂,在地上来回阴暗的爬行。 楚挽柔则是一路挥动飘带追赶,直到把姜尚贤逼入廊坊死角,才停了下来。 “姜尚贤,你说你对得起我么?” “我十五岁嫁给你,至今八年了,可有做过半点丢你皇家颜面的事?” “你说我图什么,真的会图你皇家的富贵么?” 说到这里,靖王妃眼眶已经红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知道我出身江湖宗门,性子做不到跟那些个大家闺秀一样, 但我也努力为你在改了,嫁给你除了太上皇授意, 还不是当初你用花言巧语说会一辈子待我好,我才死心塌地嫁给你的?” “可是,咱俩成亲才过几年啊,你就天天往外跑,次次都躲着我, 你要看我不顺眼直接就休书一封跟陛下去说啊!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我?” 姜尚贤抱着一根柱子,缓缓起身回道:“本王为什么不愿回王府,你自个儿不清楚么?” “本王每次办完公回来,本就身心俱疲了,却还要看你那张冰冷的脸被你数落,什么时候你能宽慰我几句?” “还有,本王应酬多,你却把王府的俸禄一分不剩都划到自己名下管理,可有考虑过本王的感受么?” 楚挽柔闻言,顿时气笑了:“你说你在外办公很忙很累, 可有没有想过,是谁里外操持着王府上下,难道我就不累么?” “还有,你说我接管了王府金库,那还不是为了防止你在外花费无度? 毕竟全府上下可有两百多号人的月俸需要开付啊!你有管过一天么?” 姜尚贤反驳:“那你好歹也该给点吧,本王那么多应酬, 每次出门哪回不是花人家的?堂堂王爷就跟个蹭饭似的,容易么我。” 楚挽柔:“你给宫里当差,能吃宫里的,还能时不时领些赏钱,这些我有计较么? 不给你钱还不是为了王府这个家能顺利运转,你说你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姜尚贤,你最好摸着自己良心问一句, 但凡你在外参加公办宴会,可曾半点亏待过你?穿的用的,我都是从自己嫁妆里贴补在你身上的, 这些我有跟你提过半个字么?你说啊,给我下来,还敢往上爬是吧?再动我把柱子给砸了你信么!” 姜尚贤吓得瞬间偃旗息鼓,随后扯着脖子又开始狡辩:“可就算如此,你这脾气就不能好好改改? 但凡你要对我温柔一些,本王也不会跑这种地方消遣, 本王好歹是男人,每次犯了那么点小错就好被罚跪,府里上下看了还不笑话我。” 靖王妃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温柔是吧,是不是你要我变得跟这腌臜之地的风尘女这般才算温柔? 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看你是皮痒了,还是欠收拾了!敢背着我跟其他女人上床?” 说完,飘带再次高高扬起。 “不!救命啊!” 现场瞬间一片狼藉,杀猪一样的声音直接穿透在整条风俗街。 一刻钟后,楚挽柔扯着姜尚贤耳朵出了淑玉楼。 “夫人饶命,饶命啊,我发誓,这一路上虽然遇到过很多妖艳贱货, 但却真的没有干过背叛你的事,真的,一次都没有,不信你把沈兄弟喊来,他能证明。” “先跟我回府把话说清楚,至于你有没有跟那些妖艳贱货上过床,今晚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楚挽柔听到他说这些,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一把将姜尚贤扯入车厢内,随后一拉车帘对车夫道:“回靖王府。” 马车缓缓向靖王府驶去…… “手里捧着窝窝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有胆再唱一个试试!” “本王的命,咋这么苦逼啊~” 姜尚贤趴在车窗边,一脸生无可恋。 月老庙前,围满了前来祈求姻缘的少男少女。 不断有人将自己的心愿挂在姻缘树下。 “阿浪,帮我要把心愿符挂上去。” “好的,交给我吧。” 人群中,姜梦璇如同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满心满眼看着眼前锦衣的少年将此生祈求姻缘的红绸挂在树梢之上。 远处几位自诩风流倜傥公子哥,在见到姜梦璇面容后,都是眼前一亮,勃然心动,本能想要上前搭讪。 结果,几人刚有所动作,一群精卫司的便衣就直接拦住了他们,二话不说拉入黑暗角落就是一顿物理精神层面的双重教育。 这事关女帝和精卫司扛把子的幸福,也事关自己前程,岂能容忍这群不懂眼力劲的来破坏? 看到自己的祈愿符挂在了月老树上,姜梦璇闭目双手抱拳于胸前,默默祈祷着自己姻缘可以幸福圆满。 而沈浪这边,经过这半日和姜梦璇的相处,举止也不再紧张,彼此关系亲近了许多。 也许,自己内心早就爱上了这位高高在上,有点傲娇的女帝吧。 如果不是因为帝王这层身份,或许早就开始敞开心扉了。 “梦璇,挂好了,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姜梦璇睁眼一笑:“听说民间每年到了这个时辰,就会放荷灯,可我从来没参与过,阿浪,带我去放荷灯好不好?” “嗯,好的。” 沈浪主动牵起姜梦璇的手,一起向莲花池走去。 姜梦璇微微扣紧了五指,与沈浪十指相连。 看着身侧这道英武的身影,她眉眼一弯。 “阿浪,此生有你,是我姜梦璇的几世修来的福分,不要离开我好么?” 沈浪微微一怔,虽然没有回话,但扣紧的十指也加深了一分力道。 姜梦璇玉颊绯红,明白这是男人给自己最有力的回应。 第191章 璧影成双 “好美啊。” 姜梦璇蹲在许愿池边,将一盏幽幽的荷灯放入池面,玉手在水面上轻轻拨动,泛起一阵涟漪的水波。 荷灯随波逐流,逐渐与远处的万千盏荷灯融为一体,勾勒出一幅极其秀丽温馨的画面。 姜梦璇眼神痴迷,起身甩了甩湿露露的玉手:“阿浪,你说天下有情人最后都能成眷属么?” 沈浪平静回道:“不知道,以前我对这些东西是从来不信的,但在这一刻,我想我应该是相信的。” 姜梦璇泯嘴浅浅一笑,随即起身拉住沈浪袖子:“快到亥时了,正是放飞天灯的时刻,我想去看看,阿浪你陪我去。” 沈浪从腰间取下一块洁白的手绢,端起姜梦璇的玉手,细细擦干她手上水渍。 如此细微的动作,不由让姜梦璇心中如小鹿乱撞,耳根再次微微发烫。 “嗯,我们走吧。” 沈浪牵起姜梦璇的手,一起向放飞天灯的星河台走去。 星河台前,人声鼎沸,香案袅袅。 距离放飞天灯吉时还有半个时辰。 在星河台最高处,沈浪抢占了一张石桌,用一块丝绸静静摆放在石凳上。 看到如此细心的举动,姜梦璇内心不由又是一阵悸动。 沈浪抢占的位置位于星河台最高处,在此能将金陵夜景一览无余。 姜梦璇取出装有粉色液体的水晶瓶,同时取出两只玉杯。 “女儿节习俗,当与君共饮一杯桃花酒,阿浪,你喝过桃花酒么?” “桃花酒乃是心悦之人亲手所酿,我连心仪之人都没有,又何来桃花酒饮品呢?” “那从今日开始,你每年都能饮到自己心悦之人亲手酿的桃花酒了。” 说话间,姜梦璇已经分别给自己和沈浪倒上了半杯桃花酿。 “阿浪。” 姜梦璇举起酒杯,向沈浪示意了一下,随即袖袍遮面,一口饮尽。 “嗯。” 沈浪端起酒杯,同样袖袍遮面饮下了半杯酒。 桃花酿度数很低,换前世也就十几度左右,而且味甘,入喉十分舒爽,饮下后丝毫不觉得醉。 一杯酒饮干,姜梦璇再度为自己和沈浪倒上半杯。 两人一起看向金陵城灯火通明的夜景。 “阿浪,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心悦你的么?” 姜梦璇眼含水雾,柔声说道。 “感情这种东西,以前我是一点都不敢奢望的,都说帝王家无情,父皇的教诲,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也认为以后我的夫婿会同以前的先祖一样,找一位世家豪门的子弟联姻,在没有感情的生活中渡过一生, 但在第一眼看到你后,我就有种异样的感觉,那时我记得是在闻香楼,还在为金陵秘境的事感到发愁, 偏在那时,你忽然出现在我眼前,看你果断狠绝,丝毫不在意相国府威胁,干净利落解决掉那些爪牙后, 我脑海就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以后我与你的命运可能会紧紧相连在一起。” 沈浪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姜梦璇向自己倾诉衷肠。 “不过,那时的我还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你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觉得这种感觉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而已, 对不起阿浪,这是我当时真实的想法,我不想欺瞒你。” 沈浪理解地点点头:“梦璇你不必在意,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与你相处最初,也是为了从你身上多搞点好处改善下糟糕的生活现状, 至于其他的,真没想那么多,毕竟感情这种东西,又有谁说的清呢。” 姜梦璇抿嘴一笑:“这个我早已知道了,你呀,就快把算盘子打在自己脸上了。” 说完,她又感慨道:“后来,当你指引我如何治国,教会我如何用势来取代权谋帝王之术后, 我对你的感觉就彻底变了,当初招你为夫婿,本以为只是有一个可以帮衬的帮手而已, 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内心是十分渴望与你相伴一生的,只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觉。” 说着,她眼神不再掩饰,含情脉脉看着沈浪。 沈浪洒脱一笑:“所以当初,你引我入寝宫,并不是一时兴起?” “那时,也是没办法,不那样做你可能就跑了呢。” “唉,但凡正常人遇到这种场面,都会生出疑心的好吧?” “不过,那日我算赌对了,来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相伴终身的夫君。” 沈浪不解:“赌?” “嗯。” 姜梦璇轻轻颔首。 “其实那一晚,我占卜了十七个卦象,结果卦卦显示都是大吉,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阿浪?” “哈,没想到,清冷高贵的女帝陛下,也有如此嬉闹的一面。” “当然啦,女帝怎么了?除去这层身份,我也不过一介小女子罢了。” 姜梦璇推了推桌前酒杯。 “毕竟,千金难寻有情郎,谁家女儿不希望嫁个如意郎君呢?” “经历这一年多时间的相处,我已经十分确定自己的感情, 早在一开始时,我就已经喜欢你了,所以阿浪……” 姜梦璇握住沈浪的手,脸上露出一抹娇艳欲滴的红润,似乎在哀求,又似乎在期望。 “不要再逃了好么,我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坏,绝对不会干那兔死狗烹的勾当来陷害你, 只会给你所有的温柔和情意,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们彼此携手,一起同舟共济,共同面对所有挫折和难题, 好么?” 听完姜梦璇的倾诉,沈浪反握住姜梦璇有些冰凉的手。 “梦璇,既然话已到这份上,我有些话也憋在心里很久了。” “这些时日,我也想了很久,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归根到底还是一句话。” 姜梦璇静静看着沈浪的脸颊,等着他说出那句答复。 “如果真的不在意你,我又怎么可能为你做这么多呢?” “当初,我提的三个条件,你都能毫不犹豫答应起,而且从未食言半个字。” “那时开始,我已经对你的心态早已改变了, 只是碍于身份差距,以及历朝历代功高盖主的惨剧,才不敢去直面这一切。” “相处这么久以来,我直到最近才发觉,其实一直都是我在逃避,而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命运或许对每个人都不公,但说到底掌控命运的钥匙,其实都握在自己手上而已。” “所以梦璇,为了你,我可以试着转动命运的齿轮,把理性放一边,跟着自己内心走一回。” “你若不负我,我必坦诚相待,今后,我们的命运彼此牵连,只要有你站着地方,必有一道身影为你遮风挡雨。” 姜梦璇双眼落下两行清泪,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终于放心了,再也不用担心这个男人会莫名其妙逃离自己。 咣—— 一声钟响,放飞天灯的时刻到了。 下一刻,两人面前升起无数的天灯。 星河台上的佳人才子不断发出阵阵软言细语和对未来的祝福。 “好美啊。” “是啊。” 当钟声三响过后,沈浪和姜梦璇一起起身,站在扶栏边望着万空星火点缀的景象。 此时,他们身后的情侣相彼此依偎,各自说着属于两人之间的情话,更有甚者拥吻替代一切言辞。 “梦璇……” “嗯?” 沈浪一声轻唤,姜梦璇茫然回了一声。 下一刻,她纤细的凤腰直接被男人强势揽入怀中。 “阿浪,你,唔……” 不等姜梦璇回应,炽热的唇瓣已经堵住了她所有要说的话。 如同触电般的震惊过后,姜梦璇反手抱住了沈浪的腰,静静依偎在他怀中,迅速给予了生硬,却又热烈的回应。 唇齿相依,耳鬓厮磨,一切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姜梦璇微微轻阖双目,静静享受这一刻期待已久的温存。 彼此之间,终于放下了所有芥蒂,毫无保留地敞开了心扉。 天灯点缀夜空,形成一道银河细流,在星河台最高处,映照出一对新的璧人燕尔。 第192章 宋国来使 翌日清晨,太极殿内,早朝。 七夕结束后,朝廷便开始为此次立下赫赫战功的近卫军将士请功封赏。 “帝诏,精卫司沈浪,为社稷解忧,三月之功复河洛,驱鞑虏,重夺我大楚六百载基业长安, 兵发西凉剿灭西夏,可谓战功彪炳,足可留芳!即日起,朕封沈浪为镇国公,食邑万户,以表忠烈之意!” 龙椅上,姜梦璇端坐正位,听着身侧内侍朗朗宣读加封沈浪为国公的内容,凤眉轻挑,静静注视着跪在台阶下宣听旨意的沈浪。 经过昨夜七夕一叙,二人之间终于放下了所有心理负担,彼此都敞开了心扉。 眼下,就等临门最后一脚,在新婚之夜,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给对方。 其实,昨夜七夕结束后,沈浪也随女帝一起回了宫,为的就是姜梦璇不会再担惊受怕。 这期间,姜梦璇也隐晦暗示过,如果他愿意,可以一起留在寝宫。 虽然她还是对婚前那块的行为很是抵触,认为最宝贵的东西只有在良辰吉时带来临那一刻,才能任君完美采撷。 可为了留住沈浪的心,她还是打算让自己“糊涂”一把。 只要沈浪愿意,昨晚就可以生米煮成熟饭。 沈浪自然不是什么圣人,面对娇艳欲滴的女帝暗示,自然也明白留下来会发生什么。 奈何他觉得都到这一地步了,也不差这几天时间,直接装作不知道就去侧殿休息了。 这一幕,让姜梦璇感到一丝失落同时又是心里一阵甘甜。 “多谢陛下!” 沈浪抬手接过圣诏,起身列于官列之侧。 原本姜梦璇是打算直接给沈浪封个王爵,毕竟光收复旧都,剿灭西夏这两个功绩,就足以彪炳史册,要封异姓王也不为过。 但沈浪得知后,主动要求降级公爵,为的就是不让女帝在朝堂上承受来自群臣的压力。 既然确定姜梦璇就是自己老婆,那一切都得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绝对不能让人受了委屈。 至于自己,爵位什么的都无所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 而百官对于沈浪被封公爵,虽然心中颇为不爽,却也还在可以接受范围。 就连那些早已准备好弹劾说辞,打算据理力争的言官,在听到这份帝诏内容后,也都齐齐偃旗息鼓。 毕竟,沈浪马上就是大楚帝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加封爵位也是符合礼数,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对于近卫军其余嘉奖封赏的诏令还在继续。 说到最后,女帝又补充了一句。 “即日起,未央宫西北园林设立英烈祠,所有为国牺牲的将士,都该为世人所铭记,永世受香火供奉, 因为他们,才能让我大楚百姓安居乐业,因为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守候着这片家园, 他们的名字或许会让人遗忘,但他们为帝国所做出的贡献,将成为一座丰碑,为后人所流传!” “陛下英明!” 一席话,瞬间引起文武共鸣。 站在沈浪身侧的姜尚贤忍不住,黑着眼圈拱了拱他的肩膀,小声打趣道。 “兄弟,现在你也是有爵位的人了,怎么样?成为皇亲国戚的感觉很不错吧?” “王爷,你看上去怎么那么虚?” “别提了,本王存了一年多的货,昨晚一股脑都让家里那位取走了, 本王都说不要了,她都没放过本王,实在太可怕了, 现在就算一百个美女脱光站在本王面前,本王都提不起兴致,太惨了。” “这不是应该的么,你和王妃本就该如此亲近才对,这样的夫妻生活才和谐嘛。” “嗨哟,得了吧,本王这是有苦说不出啊,你也知道,本王在外是有色心没色胆,真有事啥时成功过?” “拉倒吧,要不是我看着你,鬼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染了什么病回来。” “去你的,今天散朝后你得陪本王去吃大补汤,要城北那家你做东,本王必须要把身子补回来。” 二人相互吐槽间,封赏宣读已经完毕。 近卫军所有有功将领的名册已经全部登记造册,只等军改后,就会有一群合格的将领诞生。 女帝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旧都长安光复,西夏蛮夷覆灭, 此乃我大楚中兴之兆,众卿当为这些苦征的将士贺,因为有他们在,社稷方在!” “大楚万年,陛下万年!” 群臣齐声高呼,声浪响彻在整个太极殿内外。 姜梦璇握紧了玉手,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真正君临天下那一幕。 “另外,朕宣布,沈浪人品端正,文武兼才,虽出身寒庶,却心忧天下,经考核甚得朕意, 遂,七月十二黄道吉日,朕与沈浪结为连理,以此昭告天下。” 话说完,又看了沈浪一眼,明眸之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温柔。 “恭贺陛下!” 群臣再次送上道贺之词。 同时,六部各级官员看向沈浪都投去了一抹示好拉拢之意。 这位可不是一般的花瓶帝婿。 他是有功的帝婿。 是收复了旧都长安的帝婿。 更是行事果决,不择手段的帝婿。 在场的谁也没资格小瞧了他,而且尽量不要与他有任何冲突。 册封大典过后,叶墨出列回道:“启禀陛下,宋国使臣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陛下可否愿意召见?” 姜梦璇轻阖眼眸:“宋国与我大楚历来就是一衣带水的友邦,这几日朝堂事务繁忙,朕倒也薄待了友邦使臣, 借今日我大楚册赏凯旋的盛景,便宣宋使入朝觐见。” “老臣领旨。” 所谓友邦,那只是名义上的。 其实楚、宋、吴三国关系也就维持一个表面和平而已。 目前三国形势,楚国是中兴之兆,宋国日薄西山,吴国病入膏肓。 但凡内部局势稳定,姜梦璇一定会毫不犹豫吞并这两国。 不多时,宋朝使臣悠悠入殿。 “宋国使臣周贤武,参见楚国女帝陛下!” 宋使周贤武,入殿直接朝拜,算是把礼仪这块研究的十分透彻。 宋国和楚国是数百年的友邦,相互之间文化、商贸往来十分频繁。 因此,两国之间礼制也十分接近,除开官袍有区别之外,其余饮食习俗、穿衣打扮,几乎没什么区别。 “宋使远道而来,朕因国事繁忙,一时间亏待了宋使,还望宋使莫要记心,免礼。” “谢女帝陛下。” 周贤武起身后,再度拱手道:“陛下,听闻友邦已然收复故都长安,臣在此代大宋官家恭贺大楚社稷光复,福泽万代。” 这是周贤武来到金陵后才知道的消息,对此心中不断感叹楚国国运竟是如此昌盛。 长安一复,楚国势力中兴,未来百年甚至数百年,将再无外患袭扰。 反观宋国境内,却是一副朝政荒废,内有奸臣当道,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忧外患的景象。 姜梦璇面含笑意:“贵国的诚意,朕感受到了,闻听贵国新君继任,定能领宋邦开辟新的气象。” 周贤武拱手回礼:“谢陛下吉言,官家在汴梁一定能感受到女帝诚意,为表友邦旧都光复, 官家特命臣献上一份薄礼,金万两,银二十万两,绸锦一万匹,绢两万匹,牛三千头,羊一万头, 另有玉器玛瑙二十箱,出自南龙海域的夜明珠,三十颗,还望女帝陛下笑纳。” 姜梦璇一听,顿时微微蹙眉。 这份礼送的太超友邦交际之间该有的规格了,想来定是有要事相求? 同样感到不妥的自然就是叶墨,他看着周贤武,努力想从他那从容的外表下,找出此行的目的。 而沈浪,目光一直盯在周贤武身后一名女官身上。 对视一眼,立马确定了对方身份。 “林云秀?” 一瞬间,沈浪脚步轻挪半步,眼神开始变的警惕。 “这娘们定是为了什么不灭火而来,先看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样再说吧。” 第193章 宋国凄凉 “友邦能来来道贺,朕已十分满足,可又送如此贵重礼物,倒是让朕有些惊讶了。” “女帝陛下,官家说了,宋楚二国数百年邦交,这些小小薄礼根本不足以道尽两国之间情谊,请女帝陛下务必笑纳。” 周贤武态度诚恳,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在作假。 “这份礼,太过贵重,朕若冒然收下,心中难安。” 姜梦璇神情清冷,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周贤武不由心中一紧,若是女帝不收这份礼,那接下来的话又该如何开口?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场面话时,姜梦璇的话悠悠传来。 “敢问贵使,宋国目前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朕出力么? 我大楚向来推崇的就是礼尚往来,贵国若有什么难处, 也不必如此客套,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若是朕有能力,自然鼎力相助。” 周贤武顿时愣在原地。 楚国女帝,居然知道眼下宋国面临的危机么? “贵使,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趁今日朝会文武皆在,若有什么难处,也可以一并帮宋国出个主意。” 周贤武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墨见此,立马站了出来:“周使臣,既然陛下都发话, 楚宋之间又是一衣带水的友邦,彼此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么?” 听到这话,周贤武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直接当殿跪了下来:“女帝陛下明鉴,宋国确实遇到了天大难处,急需大楚援助!” 叶墨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慢悠悠道:“周使臣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有什么难处只管跟陛下说,陛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周贤武抬起头,已然是泪流满面。 “既然叶相这么说了,臣再隐瞒就是对友邦不信,实话说了吧,两年前, 远东金国扣关,攻陷我大宋六州十三郡,二十万百姓,两万皇室宗亲被掳掠至金国境内, 这其中,就有官家的母妃,官家奉行以孝为先,继位后曾屡次与金国谈判,希望能放回太后和皇族宗亲, 奈何金国君臣狮子大开口,言赎回皇族宗亲需要白银一亿两,而我大宋一年财政也才四千万两, 官家根本无法支付如此高额的费用,只能寻找与金国关系紧密的燕国从中斡旋, 但燕国太子慕容恪言,可以帮助大宋与金国斡旋,可必须要用不灭火来换取燕国出面, 官家无奈,多方打探之下,才得知不灭火就在友邦境内,若是友邦愿意割爱献出不灭火, 就如同我大宋再生父母,还请女帝陛下,成全官家那份难得的孝心吧,求您了女帝陛下!” 说着,周贤武将头磕的“咚咚”作响。 身后的林云秀看着这一幕,也是紧咬住下唇。 堂堂一国使臣,竟是如此卑躬屈膝向另一国君王磕头求援,当真是大损国朝颜面。 姜梦璇听完,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只是对曹仙芝说道:“曹尚书,还不快搀扶贵使起来,免得回去让人说我楚国怠慢了友邦来使。” “是。” 曹仙芝立马领命制止了周贤武磕头行为,强行将他拉了起来。 “周使臣,你大可不必如此。” “曹大人,臣一想到官家的家人在金国苦寒之地受辱,就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 周贤武起身后,不断擦着眼泪。 沈浪一言不发,全程静静看着周贤武尽情表演。 宋国的事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金国入侵是真,赵家宗亲被掳掠到金国也是真。 但被掳掠的人数上却夸大了说辞。 哪有两万宗亲这么夸张的?位于宋国北面边关的六州十三郡听起来似乎地盘很大,实际面积也就楚国两个大州而已。 至于两万皇族宗亲?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假的。 毕竟把侍女、太监、家奴等下人都算在内也差不多这个数。 根据沈浪自己推算,真正被掳掠至金国境内的皇室宗亲,撑死也就百余人而已。 而且被掳掠到金国境内的正宗汴州皇族,就只有赵佶生母和他的妹妹赵福金,以及几位郡主府的人。 另外,最关键的是,宋国新君赵佶,和那什么母妃之间早已不和,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尽孝要为她赎身? 这其中定是另有缘由需要自己去分析。 “不灭火?” 姜梦璇自然知道这不灭火,上回自家皇叔遇刺,那块通讯玉牒内的说话内容就提及过为了不灭火。 可她自然不可能把姜尚贤推出去,索性揣着明白装糊涂。 “众卿,可有听过我楚国境内有不灭火存在?” 文武百官闻言,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表示不知。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楚国有什么不灭火的传闻。 唯有姜尚贤听到这三个字,顿时瞳孔一缩,本能想要站出来。 但他刚动,手就被沈浪死死扯住。 见沈浪微微摇头,姜尚贤立马识趣地退下了。 许久,叶墨出列。 “启禀陛下,老臣从未听闻什么不灭火,也不知其为何物。” “或许这件东西在江湖人手中也说不定,但朝廷与江湖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怕是难以帮助周使臣去调查了。” 林秀云实在听不下去,刚想开口说出不灭火何在,却被周贤武制止了。 “女帝陛下,看在宋楚多年友邦的份上,请务必帮帮宋国,还望女帝陛下能派人彻查一下。” 姜梦璇点点头:“自然,朕又岂会坐视友邦有难而袖手旁观,定会全力寻找不灭火下落。” 话毕,她直接点名礼部曹仙芝:“曹尚书,你负责礼仪外交,这件事就交你彻查了,可让各地武侯协助,务必找到不灭火下落。” 曹仙芝回礼:“请陛下放心,礼部一定会尽快查询不灭火下落。” “嗯。” 姜梦璇点了点头,看向周贤武:“贵使,如此你可安心了?” “多谢陛下!” 周贤武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再次纳头便拜。 …… 早朝结束后,在返回馆驿的途中,林云秀实在忍不住,追问周贤武:“不灭火明明就在靖王身上,大人为何不跟女帝陛下明言?” 周贤武道:“靖王殿下乃是女帝皇叔,我怎么可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不灭火在他身上? 万一惹恼了女帝,导致两国友邦关系破灭,那大宋又该怎么办?还嫌我大宋眼下局势不够乱么!” 林云秀愤恨道:“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大宋朝廷弊端沉积难返,不然又岂会落得被金国欺凌到如此的下场? 当朝福金公主在金国青楼接客,一日待客103人,官家母妃为金人上层禁胬,甚至还为他们诞下了一儿一女, 荣府郡主更是落得一个谷道破裂的羞死下场,宗室亲族尚且如此, 更别提那几十万百姓又是如何的凄惨了,如今金兵大军压境,大宋空有百万兵却连战连退, 居然沦落到需要靠不灭火讨好另一个番邦出兵来延续国运,大人,你不觉的这很荒唐么?” “慎言!” 周贤武立马制止林云秀说下去。 “大宋国运不济只是暂时的,只要燕国愿意出兵,大宋丢失的山河定能光复!” “你看楚国,就是因为有不灭火之助,方能收复长安灭掉西夏,一扫前朝几百年的耻辱……” 林云秀:“大人,你清醒点吧,楚国能有中兴之相,并非靠的什么不灭火,而是诞生了一位明君, 大楚女帝继位不到三年,先破麓川扩土三百里,再收关中雍州全境,威慑凉州半数土地,靠的是能征善战的强军! 以及那位叫沈浪的宿将,那个让燕国赫赫凶名想铁燕军,全数覆灭在小小烽燧堡的并州死神,沈浪!” 第194章 宋国财政赤字 “你在胡说什么!江湖之人果真不懂朝野大事,楚国崛起自然有女帝识人之明之功, 但你要说靠一个沈浪就能实现中兴之相,简直是信口开河!” 周贤武显然是被林云秀的话给激怒了。 “我大宋开国三百余载,全因时运不济,所面临的外患可是亘古未有, 光在军费辎重上的开支就占据财政六成以上,故而才导致了民生凋敝的景象, 若是我大宋所处位置是楚国,又或者是吴国,又岂会落得如今局面?” 林云秀冷哼一声:“周大人,我本以为你还算是个明是非,能断黑白的好官, 不想也会说出如此作呕的话来,你把楚国眼下所呈现中兴之相都归于虚无缥缈峰国运上, 从而否决了人为的努力,说到底你就是理想心态再作祟,就是看不得楚国远胜大宋的事实, 楚国眼下不难么?北境和燕国交战十余年,西面还有西夏虎视眈眈,南面的麓川同样非相与之辈, 另外海外的黎国同样在蚕食楚国的海疆,但在女帝继位短短三年时间,你再看一眼如今的局势如何? 麓川被打残了,西夏灭亡了,大权原本旁落的女帝,如今也彻底掌控了中央朝局, 这一件一桩,哪一样是靠什么国运得来的?沈浪辅佐女帝稳固皇权,本就是天纵奇才, 你有什么好不愿意承认的?说到底就是因为沈浪出身低微,不过并州一小童军出身,比不得你周大人在大宋书香门第, 但他却办到了你想办却无力办到的事,这就让你嫉妒感到自卑了,不愿意去承认这个事实而已, 周大人啊,看清楚一些吧,治理国家的是人,而不是什么神鬼乱力之说, 不灭火能为大宋带来国运这种事,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话毕,林云秀直接绕过周贤武,头也不回向馆驿走去。 “唉~” 周贤武静思许久,落寞地哀叹一声,缓步跟了上去。 …… 未央宫,宁夕殿。 散朝后,姜梦璇就将沈浪和姜尚贤来这里聚会,开始商议有关不灭火的事。 昨晚和沈浪确立关系后,私下里姜梦璇也不再保持什么清冷样子。 她早已换上一套丝绸便装,直接侧卧在一张长廊太师椅上,轻摇着一把团扇,显得格外随意。 “都随便坐吧,这里没有外人。” 沈浪:“谢陛下。” “嗯?” 姜梦璇对沈浪的回答似乎很不满。 “好的,梦璇。” “嗯。” 直到沈浪改口,姜梦璇这才舒展了玉眉。 一旁的姜尚贤看到这一幕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这俩历经一年多时间的相处,总算是到了修成正果的时候了。 姜尚贤甚至都想好了:等两人成亲后,他喊我叔,我喊他兄弟,咱就各论各的。 “皇叔,这不灭火到底怎么回事?你清楚么?” “皇侄儿啊,我是真的不清楚什么不灭火,前几回的杀手一个个吵着为了什么不灭火,可我地方真的没有啊。” 沈浪闻言,补了一句:“那群杀手说不灭火在你体内,看来有必要在你肚子上划一刀辨辨真伪。” “哎呦,那可使不得。”姜尚贤忙捂住肚皮,扭动着发福的身体向后挪了挪,“为了一个不知道存在与否的玩意儿,就要开膛破肚,实在太残忍了。” 姜梦璇忙打断道:“好了皇叔,不管真的假的,这段时间你就担待着些, 多回王府陪陪皇婶,有她保护你,我这心也放心些。” 姜尚贤一脸为难:“皇侄儿啊,就不能让我在宫里头多待一段时间么?” “不行。” 姜梦璇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既然皇婶已经省亲回来了,你就必须回王府去,皇叔啊,你和皇婶成亲这么久, 要再没有子嗣,其他宗室知道可就要出闲话了。” 姜尚贤闻言,只能无奈叹了一声。 “既然我皇侄儿都这么说了,那听命就是了,我这就回府了?” “嗯,皇叔慢走。” 请走了姜尚贤,总算殿内只有自己和沈浪二人。 姜梦璇顿时笑着向他伸出白皙藕臂,拍拍侧塌垫子。 “阿浪,坐过来些。” 沈浪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起身坐到了姜梦璇身边。 “天气炎热,你这一路行军一定很辛苦吧?” “有你这句话,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嗯哼。” 姜梦璇轻笑一声,从茶几上取过一枚冰镇的樱桃,缓缓放入口中。 却并未直接咀嚼,而是用洁白的皓齿轻轻咬住半边,随后起身扶住沈浪双肩,一下将他按倒在身下。 看着眼前越来越凑近的樱桃,以及美人那鼓励的眼神,柔情似水地望着自己,沈浪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手下意识揽住姜梦璇的腰,唇瓣轻轻咬住另外半边樱桃。 最后,两张炽热的唇越贴越近,最后紧紧贴在一起…… “甜么?” “嗯,甜。” “有我甜么?” “你更甜。” 姜梦璇浅浅一笑,顺势坐入沈浪怀中。 “阿浪,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话不该我说么?能娶到大楚女帝当自己娘子,该欣喜若狂的是我才对吧?” “那你昨天刚回京还想逃,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我哪有?” “真的没有?” “没有!” 姜梦璇闻言,玉指轻轻掐了下沈浪的腰,一脸的娇羞面含桃花。 两人温存一番后,这才进入了正题。 沈浪揉着怀里的女帝,轻声问道:“梦璇,你看出今日宋使求不灭火的目的么?” 姜梦璇顺势将手臂环住沈浪脖颈,将脸颊一侧枕在沈浪胸膛:“猜到了一些,但线索太少,无法得出准确的判断,我想听听阿浪你的想法。” 沈浪:“这得了解目前宋国所面临的局面,才能分析出他们求不灭火的目的。” “嗯,听着呢。” “其实宋国面临的那么多局面,归根到底就一句话,没钱。” 姜梦璇闻言,顿时抬起头不可置信看着沈浪。 “宋国没钱?不至于吧,虽然宋国疆域不如我大楚辽阔, 但也绝对算不上小,境内百姓六千万,商贸往来频繁,怎么可能会没钱?” “别急梦璇,听我来给你算笔账。” “宋国最大的开支就是每年日益庞大的军费,仅仅这一项,就占据了朝廷财政的六成, 其次,官员的俸禄也是离谱的高,以二品大员为例,每年基本到手白银一万两, 另有车马费,饭津,府贴等费用,合起来约有二万两整,这还是二品大员合法的收入, 仅这官员俸禄开支一项,又耗费了近两成的财政开支,接下来便是皇族宗亲的供奉,从最次二千两到最高三万两不等, 这一笔支出后,宋国财政结余也就只余下了不到一成,而这一成结余要用在水利、屯田、漕运等民生之上, 梦璇你以为,这样的支出够用么?” 姜梦璇摇摇头:“自然不够用,这样的开支,实在太浩大了。” 沈浪点点头:“因为缺乏有效约束力,导致时间一久积重难返,朝廷的钱根本无法支撑日益庞大的开销, 如今的宋国朝廷看上去似乎依旧繁华,实则早已败絮其中,靠的是扩大财政赤字,寅吃卯粮来维系行政运转, 要再这么下去,亡国也就这几年的事了,他们求不灭火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什么为赵官家尽孝, 而是想要用不灭火去换取北燕出兵,收复被金国占据的六州十三郡,因为那里,有足以缓解财政危机的金矿。” 姜梦璇不由捂住嘴巴。 沈浪看的角度竟是那么刁钻,每次都能直切问题关键。 第195章 挨罚 “太荒唐了,拿皇叔的不灭火,去求另一个敌人对付眼前的敌人。” “金国是狼,北燕何尝不是虎,与虎谋皮又岂能得善终?” “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他赵宋家的还不知道么?” 姜梦璇抬眸不可置信看着沈浪,怎么也想不明白宋国赵佶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相比眼下宋国上下所需面临的环境,赵佶更看重的是奢靡的生活, 财政年年入不敷出,但国内各方各面却到处都要用钱,关键是赵佶本人在个人喜好上的开销奢靡毫无半点节制, 如此一来上行下效,宋国财政赤字只会越来越大,最后彻底的崩盘。” “崩盘后又会怎么样呢?” “还用说么?历朝历代王朝兴衰覆灭的根本原因,就是从财政崩溃开始的。” 姜梦璇一笑:“以前这些,怎么没听阿浪你跟我说起过?” 沈浪:“你也没问啊,何况大楚虽然问题也一大堆,但远没有到宋国这么严重的地步,现在开始补救也不晚。” “嗯,我相信你的。”姜梦璇再次轻轻依偎在沈浪怀中,“阿浪,这一回你真的不会再想着跑了吧?” 软香入怀,幽香扑鼻惹人心醉。 “不跑了,跑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既然你愿意相信我,我自然也会选择相信你,就当是随心一次吧。” “嗯。” 姜梦璇闭上双眼,只觉此时此刻的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陛下,太后娘娘求见。” 正在温存的璧人,被殿门外晴雯似笑非笑的声音打断。 姜梦璇闻言,这才恋恋不舍从沈浪怀中挪开。 “有请母后。” “奴婢遵命。” 晴雯离开后,姜梦璇一脸苦涩看向沈浪:“阿浪,你是不知道,你在出征时间,这女人真的是闹腾的没完。” 沈浪疑惑:“怎么了?”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浪立刻起身坐到下首侧身的位置上。 等姜梦璇重新收拾好妆容后,姬玉曦刚好在容嬷嬷搀扶下,进入了宁夕殿。 “参见母后。” “见过太后。” 姜梦璇和沈浪同时起身,向姬玉曦行了礼。 姬玉曦见沈浪也在,不由轻哼一声:“没想到啊,我大楚赫赫大功臣也在,哀家该不该向你道声贺方显尊重呢?” 沈浪一笑,淡淡回道:“太后娘娘说笑了,长安能重回大楚版图, 一来仰仗陛下调度有方,二来全赖近卫军将士上下一心, 臣不过是尽了将武之职,算不上什么尊重不尊重的, 若太后娘娘真要尊重,不妨去跟此回有功的三军将士去道声谢吧。” 姬玉曦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一旁的容嬷嬷立马厉声说道:“大胆,你是怎么跟太后娘娘说话的? 莫要以为得了几分微末之功,就可以眼角朝天目中无人了! 说到底,你也不过一介庶民,谁给你的勇气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耀武扬威? 还不赶紧跪下给娘娘道歉!” “放肆!” 结果容嬷嬷话音刚落,姜梦璇先沈浪一步冷声斥责起来。 “你个奴婢什么身份,敢如此辱骂朕的臣公? 沈浪现在乃是我大楚镇国公,你个 奴婢敢如此以下犯上真是不知道有几条命!” 容嬷嬷一怔,刚准备开口说几句,就听女帝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来人,将这以下犯上,不知礼数的老奴,拖出去杖责六十!” 容嬷嬷一听顿时慌了神:“哎呦,陛下,奴婢也只是气不过他沈浪对娘娘出言不逊, 并不是有意的,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然而,姜梦璇却是一甩凤袖,态度十分坚决。 也就在这时,两名宫廷侍卫进入了宁夕殿,一副直接要架走容嬷嬷的气势。 这一幕,更是看的容嬷嬷神色惊恐,冷汗淋漓。 下一刻,她直接跪在姬玉曦脚下。 “太后娘娘,您可一定要救救奴婢啊,老奴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姬玉曦全程处在宕机当中,直到容嬷嬷开口哀求,这才总算反应过来。 “皇儿,这老奴虽然说错了话,但也是为了哀家,你就念在她忠心护主, 又年事已高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真要四十廷杖下去,她还能活么?” 姜梦璇却是态度十分坚决:“母后,宫里的规矩你应该比朕更清楚, 区区一个老奴居然敢对镇国公出言不逊如此无礼,还是当着朕的面,今日若是不加以惩戒, 往后这宫里头,怕是要主仆颠倒,谁都能欺负到朕身上了。” 容嬷嬷闻言忙不停磕头:“陛下,陛下饶命啊,奴婢不知道眼前这位是镇国公啊, 若是知道,借奴婢十个胆子都不敢这么说话啊,求陛下念在奴婢初犯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姜梦璇侧过身子,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容嬷嬷眼看女帝地方求情无用,索性朝向沈浪方向:“哎呦国公爷啊,都是奴婢的错, 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恕奴婢一回吧,奴婢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哼。” 沈浪冷哼一声,也顺势转过了身,自顾自端着茶盏滑盖。 显然,这件事他不想就此揭过。 一旦揭过,自己老婆的威严就扫地了。 这一刻,容嬷嬷绝望了。 只能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苦苦向姬玉曦哀求:“太后娘娘,奴婢伺候了您四十年, 可谓是任劳任怨,您就忍心看着奴婢就这么没了么?求求您,救救奴婢吧。” 姬玉曦人都麻了,没想自己就讥讽沈浪几句,结果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 容嬷嬷毕竟照顾了自己几十年,加上办事稳妥老练,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被处死,她自然也舍不得。 于是,她再次开口:“皇儿啊,就饶她这么一回吧,就这么点事没必要闹得满城皆知, 大不了哀家跟你赔个不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以么。” 姜梦璇清冷的声音响起:“跟朕赔的什么不是,受委屈的难道是朕?” 姬玉曦当即看向沈浪:“镇国公,都是哀家之前语气重了些, 这老奴也是为了护主才冲撞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就且饶过她一回吧。” 沈浪早已从刚才姜梦璇的态度,准确判断出想要息事宁人的意思。 一条老狗而已,死不死都无关大局。 何况女帝现在朝野声望如日中天,犯不着要靠整肃宫廷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稳固地位。 于是,他开口说道:“既然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是以后太后娘娘可一定要严加看管自己的家奴,别再随便出来乱咬人了, 今日是陛下仁慈,不愿计较,明日要是遇到一个狠的,保不准已经当场见血了,你说是么,太后娘娘?” “多谢镇国公体谅,哀家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这群奴婢。” 天知道姬玉曦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已经把沈浪家族十八代都给亲切问候了一遍。 姜梦璇看向沈浪,投去一抹欣慰。 但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容嬷嬷以下犯上,口出狂言冲撞镇国公,自己掌嘴二十,罚俸半年,事后自去内务处登册。” “多谢陛下,多谢国公爷!” “都怪奴婢这破嘴,早就该罚了!” 容嬷嬷如蒙大赦,忙跪在地上自己扇起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啪、啪”作响,眨眼容嬷嬷的脸就红了一片。 第196章 修园子 “母后,你来找儿臣有什么要事么?” “哀家还能有什么事,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容嬷嬷被侍卫带去内务府接受处罚后,姬玉曦和姜梦璇直接开始切入正题。 沈浪端着茶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侧耳倾听。 姜梦璇道:“母后,你也知道,眼下国事繁多, 到处都需要用钱,您要新修一座宫园颐养天年,这儿臣可以理解, 但眼下户部的钱粮也是捉襟见肘,加上西北军务方定,又耗费了数百万两白银的军饷, 这时再大兴土木修建宫宇,怕是会遭天下人非议, 要不先缓一段时日再谈,等来年财政宽裕了,再选址立项,您觉得如何?” 朝廷各项开支的确不少,尤其沈浪西征的军费确实开销很大。 但沈浪通过战争带来的红利,早就将这些军费连本带利加倍赚回来了。 而姬玉曦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却也早已料到姜梦璇会这么说,轻笑着端起一杯玉色茶盏。 “皇儿啊,现在四下无外人,沈浪又是你马上要成亲的夫婿,说起来也算是一家人, 就让哀家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说可以么?” “母后但说无妨。” 姬玉曦放下茶盏,轻叹一声这才缓缓道来。 “皇儿啊,哀家就直说了,其实这些年来,你与哀家之间根本没什么母女情分,哀家明白,这也怪不得你, 毕竟你不是哀家亲生女儿,所谓血浓于水,你心里一直对哀家有成见,也是情有可原的。” 姜梦璇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等待姬玉曦继续说下去。 “先帝去后,哀家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既然在宫里彼此相互看不顺眼,那就索性退让一步。” “哀家搬出宫去,也好把未央宫都留给你,这样你与哀家之间也不必每日相互看着生厌。” “只是哀家到底是你名义上的母妃,若是直接回了老家,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陛下呢?” “大楚注重的是仁孝治国,陛下也不想看自己的名望就此受损吧?” “所以,哀家既想让你成全自己,也成全哀家,只要园子落成,哀家立马搬离未央宫。” “这样,既成全了陛下的孝道,也能心无旁骛的专心治国,岂不两全其美么?” 姜梦璇不语,但内心深处已经对姬玉曦提的这个建议心动了。 的确,她一丁点都不喜欢姬玉曦。 即便眼下的太后在宫廷势力已经被自己压制的毫无发挥余力。 但只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恶心。 要是能把她打发宫外去,也能落得一个清净。 只是,姬玉曦修的宫殿不是一般的大,差不多能顶两个甘泉宫了。 而且工期紧迫,必须要在下一年姬玉曦五十二岁大寿上完工。 这修园子的地倒是早已找好了,由户部林宇谈下的,位于东城北面,占地方圆六里左右。 只是这修园子的费用非常昂贵,经工部预算,光是打造地基的费用就要三百万两。 等整套园林完工下来,人工费加材料费足足需要四千二百万两白银,差不多接近二百万两黄金。 这还只是初步预算而已,以姜梦璇对姬玉曦的了解,后期园林的修饰定是奢侈无比,至少还要追加两千万两白银的预算。 六千多万两银子造一个园子,还是给姬玉曦造,姜梦璇是万分不情愿的。 自己和沈浪新婚的宫殿“水璇居”,也就花费了三十七万两白银而已,也是姜梦璇自小到大,花在个人身上最大的一笔开支。 虽然她手中的确拿的出这笔钱给姬玉曦,但要用在修建一座完全没必要的园子上面,实在太过浪费。 “母后,能容儿臣再仔细想想么?” “哀家懂陛下的难处,不过还是请陛下好好斟酌一下,哀家在甘泉宫等着你的回复。” 说完,她起身离开了宁夕殿。 沈浪算是听明白了。 本以为这老娘们就是个吕后,看来还是高估了。 就是个慈禧而已。 等她一走,姜梦璇立马把目光转向沈浪:“阿浪,这件事你怎么看?” 沈浪笑了笑,放下捧了许久的茶盏:“那得看梦璇你是怎么想的了,不过, 太后用仁孝来压你,你要是拒绝反而会引来朝堂争议。” 姜梦璇叹口气:“如此看来,我也只能顺着她,给她修这园子了,满朝文武也同意我去给太后尽份孝心, 只是一想到那么多银子就要砸出去,这心就有些不甘,用在工业上不是更好么。” 沈浪笑了:“谁说都要你砸钱了?太后娘娘母仪天下, 乃是天下之表率,当由六部朝堂共同出资为太后娘娘修建宫廷才对。” 姜梦璇一愣:“你是说钱从朝堂里出?” 沈浪点点头:“既然是母仪天下,尽孝的不该只有梦璇你, 他的儿子女儿,还有满朝文武都该一起尽孝, 谁若是敢懈怠半分,那就是对太后娘娘的不忠不孝。” 姜梦璇:“可是,那些文武又怎么会愿意出钱?” 沈浪神秘一笑,并不作答。 女帝看着他一脸坏笑的表情,稍稍一思索,顿时明白了沈浪的用意。 “阿浪,你该不会是想……” “没错,就是陛下想的那样。” “你……” 姜梦璇忍不住,莞尔一笑。 “你可真行,我怎么就没想到祸水东引这一手呢。” “因为梦璇你善良啊。” “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姜梦璇嘴上这么说,但却对沈浪的变化十分受用。 这才是情侣之间该有的相处关系吧? “为你才改变的啊。” 沈浪摸了摸鼻子,随意嘀咕了一句。 “好了说正经的,梦璇,太后不能离开你眼皮底下,所以无论怎么样,这修园子的事都必须给她搅黄了。” “嗯,懂你的意思了,太后在地方的势力盘根错节,一旦离开甘泉宫,她的一举一动就很难受到监视,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才放心。” “是的,这件事就让六部去闹吧,六千万两白银造一座园子?有这钱还不如开造几艘军舰。” “一艘军舰能多少钱啊?”姜梦璇舒服地侧躺在太师椅上,“六千万两银子,怕是能让江南各地港口都停满船只了。” 沈浪摇摇头:“梦璇啊,我要造的军舰可不是寻常战舰,而是可以进行远洋作战的战列舰, 一艘战列舰造价,大概在一百八十万两白银上下,算上保养维护、弹药以及各类燃料补给, 预算下来,一艘的造价大概在二百三十万两左右。” “多少?” 饶是姜梦璇经过和沈浪相处,已经大开眼界,在听到一艘战列舰的造价需要二百多万两白银时,顿时吓了一跳。 她立马直起身子,瞪大了凤眸。 “阿浪,你可别吓我,我大楚一艘战舰最贵也就2500两白银, 你这一艘就战列舰差不多就顶我大楚全部水师舰船了!” 沈浪:“梦璇啊,你别激动,若是一艘战列舰能横扫大楚眼下所有水师, 并具备强大的远洋作战能力,你还会觉得它不值这个价么?” 姜梦璇陷入沉默。 沈浪继续说道:“除开战列舰,还需要有护卫舰、驱逐舰、补给舰、巡逻舰等相应舰支配合, 方能组成一支具有制霸海洋的舰队,经过我的预算,这支舰队计划的费用,大概在两千万至三千万左右, 这还不包括维护,装备升级的费用。” 姜梦璇闻言忙抓起一枚樱桃咬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复杂尴尬的心情。 本以为陆军已经很烧钱了,但万万没想到,新式水师组建居然更花钱! 第197章 善良的女帝 “那个阿浪,海军组建能不能再缓缓,我觉得现在应该把精力都投入到陆军上。” 一支新式水师的建造费用,可以拉起十几万近卫军的配备。 姜梦璇觉得来自海外的威胁,远少于在陆地之上,大可以暂时缓缓。 关键是军舰造价让她肉疼的厉害。 但沈浪却摇摇头:“我知道梦璇你在想什么,认为海军造价太贵,远不如陆军配备划算是这样么?” “嗯。” 被戳穿心思的姜梦璇,只能小声应了一句。 沈浪笑了:“梦璇你不必担心,海军舰船建造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舰艇下水至少需要三五年时间, 以三千万两白银预算,每年在舰船制造投入,也就几百到一千万两白银以内,不是非要一口气投入这么多。” 姜梦璇闻言,脸色才好转许多。 只听沈浪继续说道:“而且掌控了各海域,也等同掌控了海外所有靠海国家的贸易, 楚国可以将过剩的工业产品,通过海洋运输源源不断输送海外,从而获取大量利润, 这能让朝廷财政收入翻上好几番,朝廷的财政收入增长,对于内部的工业建设必然会加大力度, 最多不出二十年,楚国必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那些传统保守世家在看到海运商贸利润如此巨大,必然也愿意与朝廷商议分一杯羹。” “那时,梦璇也就可以顺理成章提出条件,让他们自主献上土地,而这些土地也可以重新分配给底层的农户。” “如此一来,朝廷、世家、平民,三者之间都得到了应有利益,只会更加支持楚国的工业发展计划。” “由此形成的利益联盟关系将牢不可破,那些守旧复辟势力想要阻止楚国变革,只会遭到极其强烈的反噬,根本不足一提。” 听着沈浪给自己规划的海权蓝图所带来的美好局面,姜梦璇只觉得心潮澎湃。 要是其他人跟她说这番话,姜梦璇只会觉得这只是一个理想而已。 但她清楚,沈浪说的一切,都是会在不远将来注定会实现的。 “阿浪。” “嗯?” 姜梦璇轻唤了一声,明眸之中闪烁着柔光细雨。 “再过几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按照大楚皇家礼仪, 从明天开始到我们婚礼开始前这三天,夫妻之间不可相见, 今日过后,你可就要出宫去了。” “我明白的,过会儿我就离宫。” “不,我的意思是,阿浪你真的不会再跑了吧?” 姜梦璇怔怔看着沈浪。 “你知道么,和你呆的越久,我就越怕失去你……” “放宽心,我沈浪既然决定愿意和你成亲携手, 自然也就不会干那言而无信之举,三日后,我会准时入宫,与你完婚参加大礼。” 说完,沈浪起身冲姜梦璇温和一笑。 听到沈浪的承诺,悬在姜梦璇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我先回去了。” “嗯,我等着你。” 直到沈浪离宫后,她才收起迷离的神色,恢复一丝帝王的风度。 “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我与阿浪的感情,所有不利的人,都必须除去。” 想到这里,姜梦璇起身唤道:“晴雯,你替朕去趟天香楼,给那里带一句话。” 晴雯立马道:“敢问陛下,带什么话?” “俯耳过来。” 姜梦璇在她耳边一阵小声嘀咕后,晴雯立刻领命:“是,奴婢这就去办。” …… 天香楼内,舒影文坐在床榻边,望着窗外艳阳高照的天空出神。 当沈浪要和女帝完婚的消息传来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太后早已放弃了自己和舒悦,自己终究不过是他手中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舒悦的死讯传来,他不怪女帝,毕竟是舒悦受太后蛊惑加害姜梦璇,能留个体面的死法已经法外开恩了。 可他也知道,舒悦一死,等同意味着自己最后一线成为帝婿的希望彻底化为泡影。 这些时日,他不过是在麻痹自己,把满心的不甘和压抑尽数发泄在吴璃身上。 对吴璃,舒影文根本不觉得有什么感情可言,那种欲求不满的折磨,每回都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但为了能逃避悲催的现实,他也愿意让自己沉沦下去,哪怕只是一时的也好。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还在幻想想你的帝婿位置么?” 一声冷冰冰的话语,将舒影文从失神之中唤醒过来。 回头望去,这位赫赫有名的吴国女帝虽然年近八旬,却依然是那么的风情万种撩人心神。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吴璃坐在桌前,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不屑地看着舒影文。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死心,你应该清楚的,从一开始你就与帝婿的位置无缘,一切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吴璃的话,直接解开了掩藏在内心深处最深层的恐惧。 即便清楚这些都是真的,也不想选择在这个时候去面对。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对陛下的心么?那年秋天,我与陛下在江南街上邂逅,那时我就发誓,我要拿一生去呵护她,愿意为她献出性命都在所不辞!” 听完舒影文的话,吴璃确实痴痴的笑了。 “邂逅?你管那叫邂逅,舒影文啊,你可真是天真,天真到连自己都骗了。” “如果我没猜错,那时还是公主的姜女帝应该是在御辇之上,刚好站在街上的你给遇到了是吧?” “你和她都没说一个字,又算什么邂逅!” 舒影文瞬间涨红了脸,依然辩解道:“但我对陛下的心是真的,我真的愿意为她付出性命!” “哈哈哈。” 吴璃忽然笑了,笑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 “付出性命?你配么?” 吴璃脸色一沉。 “现实点吧,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自大的话?你以为所谓一片真心就能换来女帝认可? 真是太天真了!女帝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她稳固皇位,又满眼是自己的如意郎君, 而你,有本事帮她坐稳这江山么?不,你没有这本事,你的本事就是自我感动, 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住口!我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不要再说了!” 舒影文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吴璃的话真的是直指自己内心。 “我有说错么?” 吴璃双臂环胸,一脸讥讽看着舒影文。 “你除了在床上能满足女人情欲外,还有其他本事?” “你有本事缓解女帝和朝堂之间紧张的关系?” “你有能力领军南诏,为女帝拓土开疆?” “你有你能力收复关中,让长安重回朝廷手中?” “不,你没这些能力,没有!” 说到后来,吴璃几乎红了眼。 “你就是一个和历朝历代的赘婿一样的平庸无能,既不能为女帝分担什么,就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 “人贵在自知之明,你却从没有摆正过自己的位置,总是觉得自命不凡,你这样的人天底下实在是太多了。” 舒影文捂住了耳朵,不断摇着头。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哈哈哈,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就跟当年我的夫婿一模一样, 他就是看着我被吴国那群送往宋营折磨糟蹋,却是连站出来阻止的勇气都没有!” 吴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竟是鼻子一酸落下一滴泪来。 “但凡他当年有沈浪一半的能力,我,又岂会沦落至此!你们都没有区别,都不过是为了自己利益而活的废物罢了。” “闭嘴,我让你别说了!听到了没有!” 舒影文忍无可忍,咆哮一声冲到吴璃面前,一把将她推到地上。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啊哈哈哈,你恼羞成怒的样子,可真够可笑的。” “啊!” 舒影文大吼一声,直接压到吴璃身上。 “哈哈哈。” 很快,天香楼内又传来激情澎湃的声响…… 第198章 为何要这样对我! 一阵云雨过后,舒影文逐渐清醒过来。 纵情声色所带来的欢愉,或许能够让他忘却眼下所有的烦恼。 但当一切结束后,那无穷无尽的空虚与恐惧感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紧紧包围。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有种即将殒命的窒息感。 “怎么了,刚才的雄劲哪去了?看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吴璃穿戴好衣服,一脸嫌弃地看着舒影文。 冷嘲热讽的语气,让舒影文十分不舒服。 他想开口责骂吴璃是荡妇,是个任人骑,不知廉耻的贱妓臭彪子。 但却又实在骂不出口。 因为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在贱妓身上寻找安慰的贱人呢? 吴璃梳着头继续开嘲:“哎呀,再过三天,就是大楚女帝的婚礼了, 真是羡慕她啊,找到一个如此可靠的郎君伴随左右, 想一想吧,新婚之夜,你梦中人的完璧之身,即将交给那个自己喜欢的人, 心意相通想人与床笫之间的美妙会非常浪漫又温馨, 从此以后她的庭霓只为一个男人敞开,而这个人却不可能会是你, 今后女帝的身心将彻底沦为沈浪的模样,用不了多久又会为他生儿育女, 也许下一代的大楚帝王,就是沈浪的孩子, 想想吧,你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啊。” “你能闭嘴么?不要说了好么!” 舒影文彻底崩溃了,一想到自己年幼就暗自发誓要迎娶的女子,马上就要“失身”另一个男人,并在那人身下承欢的场景…… 他只觉的头痛欲裂。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吴璃见此,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 “舒影文,你要还是个男人,那就振作起来,拿出最后的勇气去争一争。” 舒影文抬头:“怎么争?没有人愿意帮我的。” “沈浪是靠人帮助才被女帝看上的么?你能不能别这么窝囊,什么都要靠别人帮忙才能成事?” 吴璃走到舒影文面前,手指点起他的下巴,静静望着他。 眼里,竟是闪过一丝不舍。 “距离女帝大婚还有三天,这三天是你最后的机会,把你藏在心里的话去跟她完全倾诉出来。” “可这真的有用么?” “有用还是无用,都不重要,至少你已经尽了最后一丝努力了,不是么? 即便最后还是无法挽回,你也可以没有任何遗憾了,是么?” 对视着吴璃那期盼的眼神,舒影文只觉体内充满了勇气。 “你说的对,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我,我这就去跟陛下倾诉, 她一定会动容的,对,我现在就去,不能再待在这里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起身换上那套入宫时带的儒袍,快步离开了天香楼。 “哼。” 吴璃站在窗前,看着舒影文的身影消失在天香楼大门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离开天香楼,回头看了眼这座待了几个月未曾离开的阁楼,再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舒影文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他眼神坚定无比,踏步离开了甘泉宫。 可就在他准备前往长乐宫找姜梦璇,路过一处宫巷时,却遇上了几名身穿飞鱼锦服的精卫司成员拦路。 “呵,守了几个月,可算等到你了。” 为首一名精卫司总旗起身收起烟袋,似笑非笑走向舒影文。 舒影文额头顿时冒出一丝冷汗,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呵呵。” 几人并不答话,只是发出阵阵阴冷的笑声。 舒影文再蠢也知道这些人是冲自己而来,立马转身准备返回甘泉宫。 但刚一转身,迎面就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下一刻他感觉脑袋一痛,随即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舒影文感觉脸上不断被人拍打。 随后他捂着脑袋清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身披飞鱼服锦衣的精卫司成员,正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 四周,是一片茫茫的山壁,自己所处的身后,足高有百丈的悬崖。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话音一落,江朝云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哼。” 看了眼舒影文这怂样,他只是不屑冷哼一声。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自顾自念了起来。 “选婿舒影文,考核期间与宫中侍女私通,败坏伦理朝纲, 事发后非但不觉愧疚,更是伙同其妹舒悦,欲要加害陛下, 其阴谋败露后,仓皇逃窜,在精卫司追捕之中,不慎于紫荆山前坠崖身亡……” 听到这番话,舒影文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不,没有,我没有加害陛下,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带我去见陛下!” 他想据理力争,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张张冰冷又可怖的面孔。 江朝云念完手里文册后,冲舒影文一笑:“舒才子,跳吧,你死了这件事才算有个彻底了解。” 舒影文绝望了:“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非要我死啊!” 江朝云上前一步:“你错在哪里?错在不该对陛下有妄想,错在明知道事不可为却选择继续负隅顽抗, 陛下和镇国公两情相悦,你说你还要掺和进来干什么?识相的自己主动请辞退出,又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何况,你淫乱后宫,本就死路一条,留你到现在,已经是陛下仁善了。” “啊~~” 舒影文痛苦咆哮一声,不断发泄心中郁气。 “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么?” 江朝云冷笑一声:“你错就错在不该背着陛下与后宫有染,更不该对陛下还有想法, 今日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其实你本该几个月前就死的,但可惜是吴璃保住了你, 只要你不离开甘泉宫,我等自然无从下手,可惜啊,是你自己没认清现实,这才有了现在的结局。” 说完,江朝云直起身。 “更重要的一点是,陛下她不想让镇国公婚后想起你的存在,影响了对陛下的感情,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死,跳吧,别让我们为难,像个男人一样豪横一回。” “不,不,我不想死啊!” 舒影文此时已经屎尿失禁,不断抱拳作揖哀求着几人。 “各位兄弟,求你们放我一马,我再也不敢妄想了, 回去告诉陛下,我愿意成为一介庶民远离京师,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啊。” 这一幕,看的江朝云几人更是鄙夷。 这种人也配想着成为帝婿?他是怎么敢的? “跳,赶紧跳,别让我们为难。” “跳啊,快跳!” “我让你跳,听到了没有!” 精卫司各人开始催促他赶紧去死,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舒影文被逼的步步后退,回头看了眼百余丈高的悬崖,顿时哭的脸都扭曲了。 “不跳是吧?” 江朝云逐渐失去了耐性,刚准备亲自动手。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啊!” “啊~” 结果他刚动,舒影文一脚踏空,高喊一声掉下了悬崖。 江朝云站在悬崖边看去,只见舒影文下坠的躯体不断在山壁上撞击,绽放一团团血雾,最后彻底落入崖底消失不见。 不多时,江朝云腰间的通讯玉牒响了起来。 “江千户,舒影文已经殁了,我等可以收尸了么?” “把他身上所有身份物件都处理干净后带去官作衙署,交给他们处理吧。” “是。” 江朝云掐断通讯玉牒,随后手一挥,带着精卫司成员向女帝去复命了。 第199章 大婚前夕 未央宫内,被一片喜庆氛围包裹。 在举办婚礼的君栖台前,一片繁忙景象。 内侍和宫女们脚步匆匆,神色紧张而又兴奋地忙碌着,他们手中或捧着、或提着各种大婚时所需的用品。 这些物品琳琅满目:华丽的凤冠霞帔、精美的珠宝首饰、娇艳欲滴的鲜花以及寓意吉祥的红绸等。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仿佛这场盛大的婚礼不仅属于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也同样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用心地布置着每一处细节,希望能将这美好的时刻装点得更加完美无缺。 有的内侍小心翼翼地摆放着桌椅,确保它们整齐划一; 有的宫女则仔细擦拭着宫殿里的每一件器物,让它们闪耀出璀璨的光芒。 整个君栖殿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对女帝婚礼的憧憬与期待。 水璇居内,姜梦璇望着这座今后即将与沈浪共渡余生的寝宫,心中满是感慨。 他步入婚房,站在卧榻一侧的长明灯前,轻轻抚摸着一件吊挂而起的黑色绸袍。 这是她让宫中绣娘一针一线缝制了足足半年,为沈浪准备的婚妆。 按照大楚皇室礼仪,入赘皇家的夫婿,成婚当日该穿的衣色当为大红色。 但若是对社稷有功者,可破例披墨色绸服。 别看只是一件衣服的区别,这在地位和名望上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身穿墨色婚服的帝婿,可有资格成为皇室左膀右臂,一起参与朝政的权力。 只是,墨色婚服自六百年起,就再也没有新入赘皇家的驸马或者帝婿有资格穿戴过。 沈浪,是六百年来唯二能有资格穿戴墨色婚服的帝婿。 “陛下,江千户求见。” 正当姜梦璇沉浸在即将与沈浪成婚带来的幸福时,晴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去御书房等朕。” “是。”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 “陛下,舒影文失足摔落紫荆山,尸首已被城内官署收殓,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这些是他身上的身份告牌,以及其坠崖过程的留影玉牒,请陛下亲自查验。” 姜梦璇看着留影玉牒内,舒影文从好山崖边坠落整个过程,最后浑身血淋淋,支离破碎地倒在崖底。 接着又被两名精卫司成员用巨石狠狠砸在胸膛和脸颊补刀,确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后,直接捏碎了这块玉牒。 不得不说,在沈浪影响下,精卫司办事可谓是把细节发挥到了极致。 灭口要补刀这种事,已经成为基本操作。 哪怕是副凌迟后的骨架,也会先一把火烧成灰烬,然后把骨灰分别撒入大海和粪坑,以示对逝者的尊重之情。 “嗯,你们做的很好。”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姜梦璇面色依旧清冷,心中却终于舒了一口气。 舒影文一死,宣告选婿事件最终落下帷幕,也不怕以后沈浪万一误会自己了。 “甘泉宫那里可有反应?” “无任何反应。” 女帝双眸一闭,显然已经明白这是姬玉曦已经完完全全放弃了舒影文。 同时也在释放一个信号,后宫不会去管女帝所做的任何决定。 这件事就如同大海里丢下一枚针,无波无澜,算是彼此间最好维系表面关系的手段。 “你退下吧。” “卑职告退。” 等江朝云退下后,姜梦璇翻开了一本手札。 那上面记载的是刘武升任督察史,彻查盐税亏空案的最新进展。 这不察不知道,一查探,竟是这般的触目惊心。 “二千万两的盐税,他们每年私吞一千多万两,二十多年,那可是足足二亿两……” “呵呵,真当朕的钱是他们的私库不成?” 姜梦璇的面容带着一丝不可掩饰的愠怒。 仅仅盐税一案,牵扯的地方官员就多达八千多人。 这还只是彻查的冰山一角,要是要是继续深入下去,不敢想象楚国还有多少人牵涉其中。 士族掌权,已经严重危害了国本,若不是大楚根基还算稳固,这样的局面用不了几年就会彻底展现劣势。 姜梦璇越想越是气愤,恨不得立马将这群害群之马全部绳之以法。 但很快,她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一切,等大婚过后再跟他们算总账吧。” …… 七月初九,距离大婚典礼还有三天。 一大早,沈浪就直接出城向金陵枪炮厂飞奔而去。 昨夜他收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经过一年的钻研,马克沁重机枪研发进程终于得到了实质性突破,同时突破的,还有合金钢工艺。 哒哒哒哒—— 试射场地内,沈浪操纵刚出场的一架马克沁,对此进行了高强度试射实验。 一分钟功夫,足有六百发子弹倾泻而空。 百米之外一块用来当做靶子的岩石,在如雨点般密集的子弹宣泄下,直接化为了一堆散乱的碎砾。 “呼~” 试射完毕,沈浪长呼一口气,对马克沁的表现感到十分的满意。 关键是,这马克沁采用的是水冷和气冷双重降温原理,大幅度减轻了枪身重量,可以便于士兵携带快速转移阵地。 一旁的邓鸿羽小心翼翼上前说道:“镇国公,可对枪械有什么不满处需要改进么?” 沈浪道:“现在这样的样品有几架?” 邓鸿羽:“用来实验的机枪一共拥有三架,经过我等验收,已经完全达到了镇国公图纸所标的标准。” 沈浪点点头:“逐步停产手摇式加特林,将原有六条加特林生产线设备,停产四条改成加马克沁制造, 务必在一个月内,一条生产线确保一百二十门重机枪的产量,人手不够就去招,不用想着省钱, 等产量稳定后,再加装两条完整流水线。” 邓鸿羽道:“镇国公,以现有的技术和设备,稍作改进后一月一百二十门重机枪产量问题倒是不大, 可是合金钢工艺刚突破,尚未完善,就怕没有足够原料啊。” 沈浪闻想了想,笑道:“那就采用转炉式炼钢法试试吧,眼下各地矿产运输资源量大, 原有的钢铁产能也不足以支撑现在的工业发展,是时候该继续扩张一下了。” 说着,他取出早已备好的转炉炼钢手册,逐一向邓鸿羽讲解了其中原理。 等沈浪说完,邓鸿羽不由感叹一声:“镇国公,有时候我都在怀疑,到底你是炼金术士还是我是炼金术士了。” 沈浪笑着回道:“我也就有个想法而已,其实真正要靠的还是你们这些实践其中的人啊, 你只管去做,资金问题不用考虑,我会替你解决,对了,既然马克沁机枪已经研发完毕, 你们在改进原料的同时,也该把轻机枪的研发工程摆上台面了。” 邓鸿羽立马保证道:“镇国公请放心,既然合金工艺已经有所突破,轻机枪的研发自然是水到渠成, 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一定按照图纸所述,研发出一款全新的轻机枪。”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等回去后,我会亲自向陛下请示,所有参与军工研发的人,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金。” “那就先谢过镇国公了。” 沈浪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点点头。 “对了,苏韵人呢?” “今日休假,她回去看望母亲了,镇国公有什么需要我交代么?。” “没有,告诉她不必太过操劳,只要尽好自己的职责就行了。” “在下一定替镇国公转达。” 沈浪点点头,又道:“合金冶炼工艺突破后,材料优先用在火炮和马克沁枪管上, 等工艺技术完全成熟后,再进行枪械全面升级,还有,江南造船厂和金陵船坞厂已经同时开工建造战列舰, 你方便的话跟进一下,需要什么帮助的地方让苏韵来找我就成,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镇国公请安心,在下会安排妥善的,先在此提前预祝您和陛下新婚美满。” “哈,借你吉言,那就先谢过了。” 说完,沈浪挥挥手,跨上战马,向金陵城疾驰行去。 第200章 婚礼现场 七月十二日,晴空万里。 整座金陵城内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今天,是大楚女帝与镇国公沈浪喜结连理的大好日子,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欢快的氛围中。 未央宫,君栖台前,礼部各级官员紧张的筹备着婚礼最后开场的仪式。 各地方官员、藩属,不断遣人送来贺表,来回穿梭的人流不断在殿内外忙碌不止歇。 叶墨看着大殿上红绸礼妆,不由轻声感慨。 “先帝,陛下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好夫君,楚国一定会在她的统御下,实现海晏河清的盛世景象,您可以瞑目了。” …… 凤仪阁内,姜梦璇静静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琉璃境内自己绝色容颜,心中是万分的激动。 凤冠霞帔,红罗绸帐,多少少女倾注的梦想。 披上它,找到自己最中意的那个情郎,然后彼此携手一起面对往后人生,永远幸福美满。 “陛下,您可真是美的让人心醉啊。” 晴雯小心为姜梦璇整理头饰,忍不住赞许一声。 姜梦璇浅浅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陛下,你也别怪奴婢多嘴,其实早在镇国公闯入寝宫的那一天,你就已经预想好有今日的场面吧?” “奴婢虽然愚钝,但其实也看的出来,陛下与镇国公,心里都是有彼此的。” “心悦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尤其是办的事更是能看出对另一半上不上心。” “比如镇国公为陛下办厂,打压城内反对势力,更是一年两度远征,为陛下打出了赫赫威名。” “奴婢以为啊,如果镇国公真的只是贪图那些钱财,是不可能件件事都办的那么完美,也不会样样都为陛下考虑周到的。” 姜梦璇闻言,微微一笑,依旧没有说话。 晴雯继续说道:“还有啊,陛下也确实真心待着镇国公,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陛下你连一句责骂都没有, 如果只是君臣之间的关系,陛下是不可能这般信任一个人的,什么样的关系能让陛下信任到这种地步呢, 奴婢以为,除了血亲之外,那就是心中已经认定这个人将是以后相濡以沫,相携一生的另一半了。 陛下,你心悦镇国公的眼神是丝毫藏不住的,别怪奴婢多嘴,你们俩啊,都是郎有情妾有意, 走到如今这一步,完全是水到渠成呢。” 话毕,最后一枚珠簪轻轻插入了女帝头饰。 听着晴雯在耳边说着如此羞人的话,姜梦璇脸上也不由自主浮上一抹嫣红。 回想起这一年多时间,与沈浪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最初的相识,用了小手段逼着他为辅佐自己,到最后彼此心扉彻底敞开。 原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眼中有彼此,心中有对方。 那就足够了。 “阿浪,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负你半分。” 她在心中默默发誓。 就在这时,姜尚贤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陛下,吉时将至,请移步君栖殿。” 姜梦璇在晴雯搀扶下,缓缓起身,转身走出殿外。 迈出殿门这一步,入目所见一片喜气景象。 “姜梦璇,去迎接你的如意郎君吧,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会孤单了。” 平复心情后,伴随着鲜花洒落红色地毯,姜梦璇接过晴雯递来的喜扇,一步一步走向早已备好的凤辇。 …… 君栖台前,司礼早已准备完毕,只等新婚燕尔到来就开始主持婚礼典礼。 “咚~” 一声钟响,距离吉时尚有三刻。 所有宾客早已入场有序排好队次。 女帝手持喜扇遮面,缓缓走上婚礼殿台。 刚一转身身,群臣立马行礼。 “恭贺陛下!” “众卿免礼。” “谢陛下!” 百官起身立于两侧,脸上各自带着喜庆的色彩。 “咚~” 又是一阵钟响,距离吉时尚有两刻。 此时,一道英武洒脱的身影,缓缓踏入会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眼球。 沈浪,迈着沉稳的步伐,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迈入婚姻的殿堂。 看着高处华丽的婚礼现场,沈浪至今仍然觉得一切仿佛太不真实。 自己,居然要结婚了? 要步入围城了? 站在高处玉阶上的女人,拥有大楚最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居然是自己的妻子? 想想都觉得好像置身在梦幻之中。 不过,他的脚步没有任何犹豫,按照礼仪要求,一步一稳,有序踏上了台阶。 看着璧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沈浪的心开始止不住加速跳动。 从来没有哪一刻,比今天更加紧张的。 但,他不会后悔。 从决定要担起这份责任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选择逃避了。 “你能如此信任我,我自会给你最精彩的人生,今日起,你就是我沈浪的妻子,一生都要守护的女人。” 柔和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踏上台阶最后一步,手持喜扇的妻子就在面前。 晴雯顺势将一条挂有绣球的红绸,递到沈浪手中。 “镇国公,祝你和陛下幸福美满,携手一生。” “呈晴雯姑娘吉言,沈某会用余生守护陛下,即便海枯石烂,亦是初心不改。” 听到沈浪的话,姜梦璇喜扇后的脸更是滚烫一片。 在她手臂缠上红绸那一刹那,不由皓齿轻咬下唇,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 沈浪似有所感,眼中满是柔情,轻轻拉动一下手中红绸,向佳人传递一份勇气。 姜梦璇迅速平复情绪,与沈浪并肩走向司仪礼台。 一瞬间,婚礼现场鼓乐齐鸣。 二人携手的路上,身着红妆庆服的歌姬相伴两侧齐唱。 “盆鼓庄歌忆旧情,新郎不愧一痴情,佳耦天联配,秦晋良缘夙缔成。” “卺酒交杯春色艳,洞房花烛夜光明,古坛喜庆弦音续,击钵催诗淑女迎。” “合卺报喜有金鸡,熊罴梦占雀声啼,赤绳系脚良缘定,风烛登楼春晓吟。” “红抽添香堪佐读,白首齐眉乐倩兮,琴瑟和鸣鸳鸯配,绵绵瓜瓞步云梯。” 唱的是吴侬软语,将相思情谊尽数通过歌声表达出来。 良人身后,舞姬跳着欢快的舞蹈,尽情的表述着对眼前良人的祝福。 来到主位前,沈浪和姜梦璇各立一方,对面而坐。 司仪立马高声喊道。 “行结发礼!” 很快,就有两名宫女将女帝和沈浪的头发盘下一缕,装入香囊之内妥善保藏。 “梳妆礼!” 沈浪接过发梳,轻轻走到姜梦璇身后,亲自为她梳理下本就顺滑的发丝。 感受男人温柔的举止,姜梦璇低着头,心中满是甜蜜。 “行合卺礼!” 红绳相缠的半瓢酒葫芦,各自装了半杯喜酒,姜梦璇和沈浪相敬饮下。 至此,礼成! 今日起,姜梦璇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沈浪也担起了保护妻子的责任。 二人此生,注定要永远绑在一起。 “太感人了,这样的场面,本王真的等了很久了。” 姜尚贤看到这一幕,不由落下两行激动的泪水。 稳了,自家兄弟终于成一家人了。 以后可以理直气壮找他借钱了。 一旁的靖王妃白了他一眼,再看向婚礼现场,也是真心祝福这对璧人。 “都不容易啊,一个虽然出身显贵,却要同时面对皇权世家的阴谋算计和天下苍生的重担。” “一个更是受尽人间凄苦,一步一步靠着毅力走到现在。” “唉,两个苦命的人结合一起,当真是天意如此,都不容易啊。” 姜尚贤立马打断她:“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做什么?本王跟你打个赌如何?” “你要赌什么?” “就赌我家兄弟能让咱皇侄儿成为真正君临天下的共主!” “算了吧,这些都是虚的,关键是他们夫妻二人能幸福美满,那就足够了。” “也是,但今日过后,本王辈分就比我兄弟大了,但没关系,本王喊他兄弟,他喊本王叔,咱俩各论各的,你觉得怎么样?” “要点脸行么?认你当叔也是你兄弟倒了血霉。” 姜尚贤和靖王妃难得没有争执,一起在心中默默祝福着这对璧人。 此时,远处一座高塔上。 “不~小师妹,我的小师妹啊~” 许景言站在塔顶,朝着皇宫方向发出一声长啸,随后一膝盖跪在了地上。 这货之前因为宗门出面求情,这才被女帝放了出来。 结果却是贼心不死,打算大闹婚礼现场,上演一出“跟我走”的古早若智戏码。 不曾想,现实却是非常的骨感。 莫说冲到婚礼现场丢人现眼,甚至未央宫方圆三里范围都无法靠近,就被沐清秋给制服了。 身后,沐清秋一脸冷笑。 “三师弟,我真想不到你都成亲了,居然还想着破坏小师妹的婚礼, 幸好师妹早有预料,让我提前防范,这才没让你坏了这喜庆的场面。” 许景言闻言,更是哭的伤心欲绝。 小师妹马上就要嫁为人妻了,自己错过了最宝贵的东西。 沐清秋轻哼一声:“今日小师妹大喜之日,见血不吉,望你好自为之,速速退去。” 第201章 春宵一刻 “小师妹啊!” 本想大闹婚礼现场,将小师妹从魔爪中拯救出来的许景言,如今因为沐清秋的阻扰,只能继续在塔顶捶胸顿足无能狂怒。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时辰。 身后的沐清秋,一脸鄙夷的看着他那颓废的模样。 一个已经有家室的人,居然还学人搞抢亲那一套? 人沈浪和自家师妹是两情相悦,你闹个什么劲? 这种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责任,想想都觉得恶心。 不管刚才自己的话他听没听进去,今天必须得看紧他,绝对不能让他打扰师妹和沈浪的好事。 …… 夜幕降临,白天婚礼现场的喧哗逐渐褪去,沈浪和姜梦璇携手一起步入了水璇居,属于二人自己的婚房。 早已等候多时的宫女,立马齐齐下跪献上祝福。 “恭迎陛下。” “恭迎帝君。” “祝陛下帝君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姜梦璇脸上一喜,随即抬手道:“都起来吧,今日倒是让你们劳累了,天色不早, 去准备温汤,领了喜钱,早些回去歇着吧。” “多谢陛下。” 宫女们也是欣喜不已,齐齐起身退了出去。 很快,偌大的婚房内,只余下沈浪和姜梦璇这对新婚燕尔。 “阿浪,又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姜梦璇浅浅一笑,拉着沈浪来到点缀着红烛的桌前,端起一碗冰镇莲子羹到他面前。 “累了一天了吧,来,喝口莲子羹解解乏。” “嗯。” 沈浪伸手要接过玉碗,但下一刻却被姜梦璇制止了。 只见她舀起一勺莲子羹,直接递到沈浪嘴前。 “我喂你。” 对上那双水灵清澈的明眸,沈浪顺从张开嘴,任凭佳人将汤勺轻轻放入嘴中。 瞬间,一阵冰凉在全身上下舒展开。 感受含在嘴里的冰羹慢慢融化,也驱散了他紧张不安的情绪。 “梦璇。” 很快,沈浪也给予了回应。 端起桌上一碗银耳羹,以同样的方式喂到姜梦璇嘴里。 银耳汤丝丝滑滑的爽感在嘴里散发,就如同新娘此时此刻的内心,甜蜜又温馨。 “阿浪,坐。” 姜梦璇拉着沈浪来到一张席案前坐下。 最后端起备好的御盏。 “这杯酒后,我们该沐浴洞房了,阿浪,你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对吧?” “你可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 “那阿浪,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现在开始,你除了我之外不准和任何女人有染, 其实,我这人是很自私的,无法接受自己的夫君把对我的爱分给其他女人, 答应我,千万不要这么做好么?那样我会很伤心,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沈浪笑了:“梦璇啊,今天可是你我大喜日子,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放心,此生此世我只爱你一个人。” 姜梦璇拉住他的手:“那你可得说话算话,万万不可食言啊。” 沈浪再度一笑:“好了娘子,如此良辰美景,说这些话不觉得晦气么?还是说不相信我啊?” 姜梦璇忙道:“我当然相信你啊,就是怕嘛,你知道么阿浪, 皇叔跟我说起那长孙莹看上你时,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就怕你忽然答应丢下了我,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直到你拒绝的十分果断时,我才重重松了口气。” 沈浪抬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勾:“我家娘子如此国色天香,又怎么会看上其他女人呢? 所以你放心,你夫君我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此生有你,足矣!” 听到沈浪如此坚定的回答,姜梦璇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好了娘子,良辰吉时,你我夫妻还要在这种莫须有的事上浪费光阴?一起饮下这杯龙凤酒,该早些安歇了。” “嗯。” 姜梦璇端起酒盏,与沈浪一道共饮。 放下酒盏同时,晴雯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 “陛下,帝君,浴汤已经备好,请两位沐浴换装。” 沈浪和姜梦璇互视一眼,齐齐脸色一红。 “那,我们……” “去吧。” …… 温热的浴汤内,沈浪双臂一展靠在池边,仰面朝天,静静感受着水流驱散着一天的疲惫。 再过一会儿,就到了洞房的吉时。 看着手腕上那点夺目的守阳砂,他不由轻笑一声。 也许在无意间点上这颗朱砂的时候,自己的人生就和姜梦璇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帝君,更衣了。” 晴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知道了。” 沈浪深吸一口气,起身展露出英武的躯体,回身擦干身子,立马换上一套丝绸便装。 尽管沈浪动作十分迅捷,却从水里起身刹那,还是被晴雯看到了一些端倪。 她不由瞪大双眼,忙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沈浪刚走出浴池,晴雯笑着递来一块香檀。 “帝君,漱漱口吧。” “嗯。” 沈浪递过香檀,放入嘴中。 瞬间,一股薄荷味席卷味蕾,竟是让他有那么一丝的上头。 不过很快,晴雯就递来一杯花茶给沈浪漱口。 一切准备就绪后,沈浪在晴雯指引下,缓缓向婚房走去。 此时,原本灯火通明的婚房,烛火已经黯淡了许多。 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一阵婚庆所用催情粉混合胭脂是奇异香味,更添一丝浪漫和温馨。 “帝君。” 晴雯陪着沈浪在婚房门外止步。 “祝帝君和陛下能和和美美,永结同心。” 说完,她乖巧的行了一礼,随后识趣地退了下去。 沈浪定了定神,直接步入了婚房。 幽暗的烛光下,姜梦璇早已换上一身清凉的轻装,躺在宽敞的床榻上背对着床外,静静等着良辰时刻的到来。 此时,她内心紧张无比。 今夜,就要把自己的身心都托付出去了,自己的夫君会怎么对自己呢? 她是又期待,又感到害怕。 婚前几天,她也恶补过相关知识。 只知道女子的第一次,会非常的痛。 那到底有多痛? 姜梦璇对此一无所知,加上刚才晴雯把看到的一些东西在她耳边一说,欢喜之余又不免有些紧张,只能默默祈祷沈浪能控制情绪,不要太过粗鲁。 一阵淡淡的花露沐浴气息扑鼻,紧接着她感到身侧床榻发出一阵细微的动静,不由握紧了玉手。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经坐到了身边,忙紧张的闭上了双眼,一副任君采撷的动人模样。 可是过了许久,身后的男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就在她打算转身看一眼时,沈浪的手已经搭在她的香肩上。 “娘子,你睡了么?” “没……等你……” 姜梦璇只觉耳根烫的厉害,想提醒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浪的手开始温柔地在她身上游走。 酥酥麻麻的,带着一丝触电的感觉,让姜梦璇不由抿紧了嘴唇。 “娘子,你准备好了么?” “嗯……” 应过一声,姜梦璇十分确信,自己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结实雄浑的力量直接抱起。 抬眸瞬间,自己已经躺在男人怀中,对上了那双温柔似水的目光。 “夫君,我有些怕……” “别怕,交给我就行。” “那,你温柔一些。” “我,尽量。” 看着怀中如此动人的妻子,沈浪再也忍不住,直接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姜梦璇缓缓闭上双眼,双手轻轻环住了沈浪的腰。 一顿温存之间,二人身上薄薄的衣衫顺势敞开。 沈浪开始不知足与唇齿相依,逐渐开始慢慢向她处转移。 脸颊,耳垂,脖颈,最后…… “夫君……” 猛然间,姜梦璇瞳孔一缩,嘴里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轻咛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个地方居然…… 下一刻,床前罗帐滑落,掩盖住这涟漪的春色…… 第202章 新的开始 (牢哈祝大家国庆快乐) 翌日清晨,沈浪幽幽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刚想起身,就感觉胸膛似乎被压了什么东西。 软香扑鼻,沁心舒爽。 定睛一看,是一条白皙如藕的玉臂。 微微侧首,就见姜梦璇依偎在自己怀中闭目沉睡,脸上挂着一抹甜甜的笑意。 美人怎么看都是如此动人,更何况况这处于熟睡中的美人,还是自己的妻子。 回想昨夜春宵一度,沈浪不由轻笑一声。 他小心翼翼把玉臂从自己胸膛取开,随即掀开毯子坐在床沿边。 此时,沈浪胸膛、肩膀和后背各处,入目可见都是抓痕和齿印。 这些都是姜梦璇昨夜留给自己的痕迹。 再度回想起这一夜的经历,沈浪不由摇了摇头,再抬手,手腕那点守阳砂早已不复存在。 这一夜,初经人事女帝的反应远比自己想的还要激烈。 沈浪自问其实已经很温柔了,整个过程也就一个多时辰而已就没有继续采撷。 后半夜,都是一直安慰着她慢慢入睡的。 在沈浪起身之际,姜梦璇也从梦中清醒过来。 入眼看到的是男人背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不由心生一丝愧疚。 那些都是自己的杰作。 可是,自己实在克制不住啊。 夫君真的是太凶猛了,那种感觉根本无法可以控制的好不好? “醒了?” 忽然,沈浪一声轻唤,打断了姜梦璇的胡思乱想。 姜梦璇本能抓过毛毯遮住脸颊,不让他看到自己羞涩的一面。 沈浪回头看到她那副模样,也是不由微微一笑。 他上前掀开毛毯一角,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姜梦璇始终紧闭双眼,不敢去看沈浪。 沈浪也没点破,只是在她耳畔说道:“好了,你再休息休息,我去给你打水,待会儿洗个汤浴就好了。” 听到这话,姜梦璇立马睁开眼:“这种事自然有侍女会去准备,你不必亲自动手的。” 沈浪笑着在她鼻尖轻轻勾了一下:“娘子,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对么?” 姜梦璇不语,表情羞涩地点点头。 “那我为自己妻子放一池浴汤也不过分,对吧?” “不用,这事晴雯会做,夫君你不需要亲自动手的。” “无妨,今日特殊,还是亲自动手吧,晴雯昨夜伺候了那么久,想来也有些累了, 就不要去麻烦她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放浴汤,好了再喊你。” “那,麻烦你了。” 姜梦璇很想起身,但此刻身体某处却是火辣辣的疼,根本动弹不得分毫,只能任由沈浪去忙碌了。 沈浪留下一抹温柔的笑容,起身就进入了汤池了。 而姜梦璇也是疲惫不堪,在短暂的沉寂过后,再次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沈浪温柔的轻唤:“娘子,醒醒,该沐浴了。” 姜梦璇幽幽醒转,对上的依然是沈浪那柔和的双眸。 “能动么?” “嗯。” 她想起身,但一动就感觉身体一阵火辣辣的疼。 还带着一丝强烈的肿胀感。 似乎看出了姜梦璇的不适,沈浪不由微微一笑:“不如,我抱你过去吧。” 姜梦璇闻言,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娇艳。 娇嗔地看了一眼,才小声道:“都怪你,昨晚不是让你轻一点么,可你却不听……” 一想到那副场景,姜梦璇的脸更红了,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昨夜情到深处,那种富有侵略的冲突,意犹未尽的感觉实在难以用合适的词汇来描述。 甚至沈浪后来都违背婚前承诺,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身子翻过来…… 好在仅存的矜持,让她努力阻止了那种可耻的姿态。 但就差一丝,她就要顺从了。 沈浪心中大喊冤枉:昨晚自己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了好吧,根本没敢火力全开,就是怕弄伤了你,怎么还怪我了捏? 虽然到后面出于本能是有那么一丝丝粗鲁,那就是用力想把姜梦璇翻过身换个方式而已。 可还不是在你的一声声“不要这样做”、“求你了夫君,给我留一丝颜面”、“我会堕落的”的哀求抵触声中没那么做么? 反倒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你的抓痕和牙印,我才是受伤的那个好不好。 不过,这些小事他也不在意这些,直接掀开毯子,横腰抱起姜梦璇向浴池走去。 而姜梦璇在身体悬空刹那,也本能揉住沈浪的脖颈,幸福的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 半个时辰后…… 晴雯打着哈欠来到了婚房,却见女帝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沈浪静静为她梳理秀发。 “陛下,帝君,你们这么早就醒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以为……” 姜梦璇道:“好了晴雯,你也不必自责,昨天你们也辛苦一日了,再回去歇着吧。” 沈浪也道:“是啊,晴雯姑娘,你要是累就继续回去歇息吧,陛下这里我会打理好的。” 晴雯看到这夫唱妇随如此和谐的一幕,也是真心为女帝找到一位可靠如意郎君感到由衷的高兴。 “那奴婢帮陛下收拾下屋子吧。” 说着,晴雯就到床榻前开始整理衣物和被单。 掀开毛毯看了一眼,就见毯子上有点点鲜红的梅花。 晴雯见此瞬间明白这是女儿贞红,不由会心一笑,自然明白这代表的是什么,若无其事的继续收拾床榻。 梳妆台边,经过沈浪精心梳理后,姜梦璇精神总算恢复了。 此时,天也大亮,殿外陆陆续续传来宫女的声音。 “陛下,帝君,该用早膳了。” 几名宫女端来了早膳,有序摆放在御案上。 等摆盘完毕后,姜梦璇才在沈浪的搀扶下,有些吃痛的起身。 虽然刚才经过沐浴后,那种疼痛肿胀已经缓解了不少。 但毕竟是第一次,要说完全无恙那是不可能的。 御案前,夫妻二人齐眉对坐。 “晴雯,你们先下去吧,朕要与帝君说些话。” “奴婢告退。” 等这群电灯泡离开后,姜梦璇立马对沈浪说道:“你弄的我太疼了,今日这餐饭得你来喂我。” “好,夫人有命,又岂敢不从呢?” 沈浪二话不说,立马端起一碗羹汤,轻舀一勺递向姜梦璇。 夫妻二人静静享受着这彼此的温存,一顿饭吃的格外甜蜜。 等姜梦璇就餐完毕,轻擦嘴角后,沈浪开口了:“璇儿,你最近是不是在调查盐税亏空以及户籍削少案?” 姜梦璇闻言,放下棉布,点了点头:“本来有些事我是打算等以后再处理,但当我得知刘武传递的消息后,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 阿浪,你说,这些世族大家已经明明这么有钱了,哪个不是家缠万贯,哪个不是家中良田千顷, 可居然如此不知足,都把手伸到国库,危害社稷上来了,真是让朕无法理解。” “说到底,还是朝廷给世族的权力过大了。”沈浪剥着一个鸡蛋,慢条斯理道,“膨胀的权力给了他们更大的野心,缺少节制的机构,这样的局面是必然的。” 姜梦璇点点头:“所以,我让刘武去彻查这两件案子,务必要给这群世族一些压力才行。” 沈浪将剥好的鸡蛋放入自己碗中,淋上一勺酱油,用银筷翻滚了一下。 “璇儿啊,不如让刘武撤下来吧。” “嗯?阿浪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梦璇十分不解。 沈浪淡淡一笑:“他再查下去,怕是要性命不保了, 刘武此人精卫司也有相关资料,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是个查案的好料, 但在如今官场上,这种人却是最容易被针对算计的。” 姜梦璇:“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可是都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就这样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沈浪:“没说放弃啊,既然已经开头了,那就没有回头箭, 我的意思是把刘武换下来,剩余的收尾部分,交给我来办吧。” 第203章 该给太后尽孝了 “什么?不行!我不答应!” 听沈浪要接手盐税贪墨和户籍缺失两个大案,姜梦璇是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阿浪,这件事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不行,绝对不行。” 沈浪知道这是姜梦璇怕自己出事,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 “璇儿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要是换昨天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牵扯到这么大的案子中,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已经是夫妻,楚国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如今家里被一群蛀虫侵蚀, 你说我能坐视不理么?身为你的夫君,我办不到不可能看着自己妻子一人忙碌而心安理得的待在后宫享清福, 说实话,如果现在是天下太平的时节,那我会甘愿让你养着我什么都不做,但眼下的大楚还有很多问等着我们一起去解决, 很多事也不该你一人来承担,就让我来办吧,刘武他处理不了这么大的案子,他能做的就是把地方罪证都拿到朝廷, 但你觉的满朝文武看到那份罪证就会有什么反应么?不可能的,他们也同样不敢轻易开罪地方世族, 案子最后结果也就推出几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羊,大楚的政局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样的查案,查与不查又有什么区别呢?” 姜梦璇静静听着沈浪的分析,心中已经默认了他的想法。 但依旧不愿意看到沈浪就此涉嫌。 “阿浪,你已经为我,为楚国做的够多了,真的,哪怕你现在什么都不做,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姜梦璇轻叹口气。 “因为,我是真的怕你出事。” 沈浪笑了:“璇儿,你还信不过我么?从加入精卫司那一天开始,我就从来没怕过什么事。” 姜梦璇摇摇头:“但现在情况真的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 沈浪微微一笑。 “扫清一批地方蛀虫,让真正的有才之士上位,国家才能稳步入正轨啊,刘武能做得, 我沈浪是个大楚帝婿,又是受万民税养的镇国公,怎么就做不得呢?” 姜梦璇依然不语,凤眸不停微微张阖。 显然是还在考虑要不要让沈浪介入这么大的漩涡。 “璇儿,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 “当然记得,你办事在结果出来前,我都不会过问。” “那就行了,你放心吧。” 沈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会把事情都妥善处理完毕,给我们的家一个全新的气象。” “阿浪。” 姜梦璇双眼泛起一阵水雾,紧紧握住他的手。 “能与你相识相伴,我真的感觉很幸福。” “傻瓜,以后我们会更幸福的。” 二人额头轻触,眼中闪烁的光芒只有彼此。 这一幕刚好被来收拾餐具的晴雯看到,不由捂着脸悄悄退出了宫门。 …… 三日后,太极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经过几天的休憩,早朝再次开启。 姜梦璇一脸娇容重新坐在龙椅上。 喜庆的氛围尚未消散,殿内所有人脸上都还沉浸在女帝大婚的喜悦中。 不过,很快他们就要喜悦不起来了。 “众卿家,朕的大婚已过,现在也该继续专心关注在国事上了,不知这几日,可有什么事要禀报朕?” 话音一落,工部尚书李有才立马出列。 “陛下,太后娘娘所需要建造的宫园成本,微臣已经算出来了,各种材料工本费用合计, 大概需要三千万两白银,加上工期又紧,必须在太后娘娘下个寿辰前完工,还要再追加一千万两白银左右, 这是微臣和工部诸位计算的账本,请陛下过目。” 说着,内侍从李有才手中接过账簿,快速递到姜梦璇跟前。 姜梦璇接过看了一眼,同站在官列首位的沈浪互望一眼。 见沈浪微微阖眸,这才合上账簿慢条斯理说了起来。 “我大楚推崇仁孝之道,母后的要求不能不上心,只是几千万两白银,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拼凑。” 话音一落,沈浪立马站了出来。 “陛下,太后娘娘母仪天下,为大楚后宫操劳了一生,如今想要迁殿养老,本就是人之常情, 我大楚既是仁孝之国,若不能满足其心愿,恐也为天下人之把柄,陛下当出资为太后娘娘修建宫院,请其安度晚年。” 姜梦璇叹息一声:“镇国公之言,朕又何尝不知,母后抚养朕成人, 如今年迈需要修园颐养天年,朕又岂能败了她雅兴? 只是如今朕之府库财帛不足,实在拿不出如此多的银两。” 百官闻言,一个个默不作声。 反正这件事跟咱又没关系,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少官员甚至昏昏欲睡。 但很快,沈浪接下来的话就快让他们睡不着了。 “陛下,太后娘娘也是我大楚国的太后,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天下臣民都应该为太后娘娘的大寿尽一份心力。” 沈浪话还没说完,六部官员眉头齐齐一跳,本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臣以为,只陛下一人尽孝心,不过是家孝不足以彰显太后娘娘的威仪, 而且修建宫院也并非是陛下个人之事,当由殿内所有臣工一道参与, 方能彰显我朝上下对太后娘娘的一片赤诚之心!” 此话一出,百官彻底麻了。 沈浪这话的意思是,修园子的钱要我们六部一起出么? 太损了! 林宇身为户部尚书,掌管着天下钱粮。 他第一时间察觉苗头不对,刚准备出列时,就听女帝开口了。 “镇国公所言不差,母后并非朕一人之母后,而是全天下人的母后,如此朕先做个表率, 此次修建宫院,朕出资一年府库收成,待会儿就命人给户部送去。” “陛下!” 林宇顿时急得不知所措,刚想开口就听沈浪大喊一声。 “陛下孝心,日月可鉴,我等百官定当竭尽全力,给太后娘娘献上一份终身难忘的寿礼!” 话毕,他又转向百官。 “诸位大人,我想大家应该也是跟本国公一样的想法吧?” 瞬间,满朝文武如同被架在烧烤架一样,一个个憋红了脸,偏偏还不能有任何反驳之词。 要是反对,那就是不忠不孝,头上乌纱也要丢了。 要是不反对,那修园子的钱从哪里来? 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之言。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沈浪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手段? 姜梦璇憋着笑意扫视一圈,随后一锤定音。 “既然众卿没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办了,林尚书,筹集修园子的钱,就有劳你户部自己去和其余各部协商了。” “陛下,臣……” “退朝。” 姜梦璇根本不给林宇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一甩凤袖就走下了玉阶。 沈浪随即跟了上去。 等女帝离开后,太极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第204章 愁死了 散朝后,百官齐齐聚集到相国府内。 “这可怎么办?” “六千万两白银啊,上哪搞那么多钱去?” “完了,今年这个年怕是没办法过下去了。” 叶墨在鸟笼前逗弄着一只刚从老家送来的青雀,听着后面一堆唉声叹气,却没有任何表示的意思。 他现在的精力都放在是否迁都之上,至于给太后修园子的闹剧,他一眼就看出是沈浪跟女帝这对夫妻的节奏。 不过,叶墨在心里是支持沈浪和女帝这么做的。 六千万两银子修做园子,这要浪费多少财力? 反正这事交给六部去管,修园子的事注定成不了。 六部官员八成都是自己的学生,虽然人品私德这块参差不齐,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有分寸的。 从沈浪提出要让天下臣民尽孝那一刻起,叶墨已然断定给太后修园子这事,断然无疾而终。 但他觉得这件事绝对不会如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沈浪这个人他了解,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阻止修园子,更不会无聊到恶心一把六部官员。 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意思需要自己揣摩。 于是,他索性一言不发,听听这群自己培养的学生能吵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来。 不过,眼下这些吵闹的官员还没清醒过来,还都在为如何筹集钱粮发愁。 “好了,闹也闹够了,不如想想,如何筹出这笔款项给太后尽孝吧。” 林宇到底还是沉稳些,毕竟筹集修园子的钱都要他来负责筹备,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率先冷静了下来直切正题。 “户部账面上倒还有些银子,但不多,大概可以挪用五百万两银子, 其余的费用,你们其余各部想想办法吧,争取早些把这钱凑出来, 好早些动工,这样大家也都可以轻松一些。” 话音一落,李有才立马说道:“反正我工部是没银子了,下半年还要开凿漕运的钱我都还没凑齐, 要再筹一笔钱来修园子,我是真没什么办法。” 林宇:“你就想想办法吧,说到底这修园子和你工部也是息息相关,这样一句没银子就可以开脱了? 实在不行就把那些零散的工事先缓一缓,为太后尽孝才是最要紧的事,可别延误了工期。” “缓?怎么缓,林尚书啊,你话说的可真够轻巧的。” 李有才扶着椅把手,一脸的不满。 “我工部很多本该完工的工程都拖了好几年,要不是沈帝君送来一笔赔款,这些停摆的工程怕是至今都烂在那里, 如今好不容易开工了,你又要我停下?你让我怎么跟自己的下属交代?嗯!” 林宇:“反正户部就只拿的出五百万两,多余的是一分都没有。” 李有才:“林大人,我可提醒你一句,我工部只是负责工程修建, 可不管钱不钱的事,你一天不把银子给我送来,我是一天不会动工, 延误了工期我工部自然要受责,但你户部责任更大。” 林宇闻言,一把将茶盏摔在茶几上:“李有才,你别给脸不要脸! 别忘了以前你工部缺钱时,我可是尽力为你筹钱,哪次少了你的? 现在为太后娘娘修园子,本就是整个大楚臣民一起尽孝的好机会, 你居然在这里给我摆脸子,真以为一句没钱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李有才大手一挥:“你少在那里给我危言耸听,你不是掌管天下钱粮么? 实在不行你可以苦一苦百姓啊,多加征一些税,这钱不就有了?” “放你娘的屁!” 林宇闻言厉声大喝。 “苦一苦百姓?你以为我是韩朝宗那种沽名钓誉的清流么? 李有才,你少他妈在哪里给我打马虎眼,这钱你工部必须允一部分出来。” “呵呵,要钱没有,要命,你有本事就来拿!” 眼看就要打起来,兵部尚书吕麟立马当起了和事佬:“好了都别吵了,堂堂正二品大员,这么吵成何体统, 何况吵能解决问题么 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林宇闻言,忽然对吕麟说道:“吕尚书,我记得你兵部账上还有一笔八十万两黄金的军费没有调拨吧?” 吕麟闻言,神色顿时一紧:“林尚书,我劝你最好别打这笔钱的主意, 这可是下半年要开练新军的军饷,是断然匀不出给你的!” 林宇:“姑且先调拨给工部应应急,等来年税银宽裕了,再还你。” “哈哈。” 吕麟笑了。 “林尚书,你在跟我说笑么?你户部积欠的银子什么时候还清过了?哪年不是找理由赖掉了? 现在主意居然打到这笔新军军饷上来了,你可知这笔钱事关我大楚军改的成功与否么?!” 林宇被呛的说不出话来,他也明白挪用军费这件事太过下作,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见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叶墨终于开口了。 “好了,都安静些吧,你们这么吵,也吵不出一个所以来的。” 叶墨一出声,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坐回首位,叶墨开始出谋划策:“林宇啊,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你户部的银子明账上五百万两没错, 但暗账的四百万两储备银还没动用,留一百万两,剩余的三百万两也拿出来,先凑个八百万。” “叶相!”林宇急了,“那三百万两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才准备的啊。” “别跟我谈条件,本相的话还没说完。” 叶墨继续说道。 “除开这八百万两,你必须在工程进展一期结束前,再想办法筹集一千五百万两。” 林宇一听,顿时又急的想要诉苦。 却被叶墨直接压了下来:“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有什么资格掌管天下钱粮? 银子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吧,一千五百万两,本相相信你一定能筹集的。” 然后,他又把目光看向李有才:“你也不用哭穷,你工部账面上还有四百万两银子的账,都先挪出来用来修园子吧。” 李有才张了张口,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最后叶墨把目光看向吕麟:“兵部也出点力,就凑个整,先拿三百万两出来。” “这么一来就有三千万两了,工部再合计合计,看看园林工程哪些地方可以省些,争取在压一些造价, 算上陛下给的一百万两银子,你们就先把园子造起来,不够的钱再慢慢弥补,办法嘛总比困难多, 只要六部同心协力,就一定能撑过去的。” 林宇一听,十分不情愿:“这样东挪西借的,就算真把钱折腾出来,那来年各地的拨款怎么办? 叶相,国库一年也就这些钱,别看账面上可观,但真要花起来也是如同流水一样根本刹不住, 如今修个长生园就让六部焦头烂额,不觉得这样很难受么?” “嗯?” 叶墨一听,顿时眉头一皱。 “你刚才说什么?” “下官以为,国库收入太过拮据,又不好再加重百姓负担,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增加些收入?” 叶墨听完,仔细想了想。 随后,他笑了。 “呵呵,好一个帝君啊,本相算是知道他的用意了。” 第205章 现在可不行 水璇居内,姜梦璇和沈浪席地而坐,静静品尝着沈浪亲自制作的冰烙。 “冰冰凉凉的,一口就驱散了这炎夏的暑气,阿浪,你是如何做出这样的甜品的。” “别问了,喜欢的话,我会经常做给你吃。” 看着姜梦璇侧卧在席间那曼妙的身姿,沈浪心中不免又有些心猿意马。 姜梦璇敏锐感受到沈浪眼神起了变化,瞬间舀起一勺冰烙塞入他嘴里,娇嗔道: “你可别乱来,现在可是大白天,万一被人看到要是传出去, 我这女帝的脸都不知要往哪搁了,再忍忍,等晚上,晚上再好好服侍你。” “理解,理解。” 沈浪吞下嘴里的冰凉,笑着回了一句。 这几日相处下来,沈浪也对自家妻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对外清冷高贵神圣不可犯,对内却是有一种小家碧玉的女儿姿态。 只是三天过去了,姜梦璇每次和自己行房却始终坚持面对面,但凡他想换个花样都会遭到她强烈抵触…… 或许是亲眼见过吴璃和舒影文在天香楼里苟且的那一幕,让她心理产生阴影,无法接受那种夫妻间特别的情调吧。 不过这都无所谓,彼此心意相通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不过是调味剂罢了,并不是非要存在。 什么鸿儒式,什么虎豹骑的,他压根不在乎想。 一口冰沙下腹,沈浪也清醒了许多,立马谈起了正事:“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六部官员应该都跑叶墨地方诉苦了, 想来叶墨也应该明白璇儿此举用意,定会全力配合搅黄这场修园闹剧, 就是不知道,叶墨能不能发现我所要表达的更深层意思。” 姜梦璇奇道:“还有什么更深层意思,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沈浪笑道:“这更深层意思就是六部的财政为何如此拮据,如果叶墨够聪明,应该能从这里发现端倪。” 姜梦璇浅浅一笑:“国库收入一直都是由户部在管,盐税、商税、田税是我大楚目前主要税收来源, 至于其余税种,例如矿税、茶税,早在四十年前就尝试收取,却遭到了民间大量反对声浪不得不放弃了, 开源一途走不通,也就只能在这三种主要税收上进行改动,但终归是换汤不换药, 累死累活每年国库收入也就多出几千几万两银子的进账,对社稷贡献无用不说,还惹得民间怨声载道。” 沈浪:“那么现在呢,就以纺织厂为例,收益又如何?” 姜梦璇淡淡一笑:“我只能说,仅这一家纺织厂收益,一年就顶了差不多国库一成多的收入, 这还不算那些加盟的工厂每年所缴纳的分红,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量级,以后税制必须向这方面改动。” 沈浪点点头:“对了,南诏的财政报表你看了没?” “看了。” 姜梦璇顿时眉飞色舞:“我是真的没想到, 南诏豪绅竟是会主动愿意缴纳所得三成收益,仅仅从麓川运来京师的钱粮物资, 折算白银就足足多达一千三百万两,我的府库都快装不下那么多的钱了。” “这就是战争带来的红利啊,南诏豪绅现在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不断扩张才能获得更高收益, 而想要扩张单靠他们自己是不可能实现的,唯有依靠强权的支持才行,而你就是他们最大的支持者。” “不是我,是我们。”姜梦璇纠正道,“麓川现在的局势,是南诏豪绅的土木工事都快把整个北部地区都挤满了, 麓川王也几次命人送来书信,抗议我楚国的暴行,希望我大楚遵守承诺,按照协议规定退回既定边境线。” “呵呵,他想的倒是轻巧。”沈浪笑了,“可惜他忽略了一点,在麓川境内兴风作浪的可不是我楚军, 楚军可是严格遵守协议,在麓川三百里边境范围内活动, 推进的只是不受我楚国约束的商人而已,根本没有违反协议的规定。” 姜梦璇笑了:“我要是麓川王可真的要气死了,那麓川目前的局面,这就是你所计划的殖民政策对么?” “是的。” 沈浪没有否认。 “对于并非同宗同文化的它国,榨取他们的利益价值远大于占领全境, 因为融合他们需要几代人的时间,投入成本太大, 唯有通过殖民方式培养一部分本土人,硬来制衡更多的人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姜梦璇深表认同:“说实话,之前你说的那些,我还有些疑虑, 但看到如此丰厚的收益,我明白我夫君的眼光确是毒辣。” “你可别夸我了,殖民想要成功,离不开强权支持,朝廷必须确保商人在当地的利益才行。” 姜梦璇忽然眼前一亮:“阿浪,你说,如果我在设立一个特别部门, 授予那些勇于开拓的豪绅虚爵,会不会更稳妥些?” 沈浪欣慰地表示:“当然可以,若是以朝廷的名义给他们授爵,那彼此的利益一定会绑定的更深。” “回头我就拟个表呈,给叶墨送过去。” “这种事还是我来吧,璇儿你每天处理公务已经够忙了, 殖民地的事我会替你打理好的,只是获取的利润可能要让一部分出去。” “这个无所谓,只要钱都能用在正途上,我是心甘情愿。” “那你就别管了,老规矩,还是等结果就行。” “嗯,辛苦你了。” “这种话我们夫妻间再说就有些见外了。” 姜梦璇看着沈浪,只觉心中格外安心。 好像任何事都难不倒他一样。 “对了璇儿,刘武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精卫司来报,宁、苏、明三州总督似乎要联名弹劾刘武,我已经命江朝云派人去暗中保护他。” “怕是已经晚了。” 沈浪叹息一声:“刘武这一查,得罪了太多人,各地涉案官员现在是巴不得要把他千刀万剐, 但当众杀一个朝廷亲派的督察使还没这么大胆子,接下来一定会给刘武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想我是时候该动身了。” “阿浪。” 姜梦璇一脸担忧。 “你真的决定了么?” 沈浪平静回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想这个家支离破碎。” 姜梦璇神色闪过一丝黯然。 “阿浪,我还是有些害怕。” “别怕,他们这群臭鱼烂虾还没能力伤我分毫。” 姜梦璇看着沈浪无比坚定的眼神,心中满是愧疚和感动。 就在这时,沐清秋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师妹,妹夫啊,江朝云送来一份八百里加急,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沈浪和姜梦璇对视一眼,已然猜到这份加急信的内容100%针对的是刘武。 第206章 钦差 翌日清晨,太极殿内。 “陛下,臣有本奏。” 刑部尚书朱魁端着本奏疏出列禀报。 “苏州总督郑泌生,宁州总督杨茂才,明州总督马知元,联名上疏弹劾督察使刘武, 借查询盐税亏空案,公然勾结江湖宗门一道,对苏州境内各级官员施用严刑峻法,致使其屈打成招, 更甚者是私下怂恿百姓冲撞官府,如此恶劣行径有违为官之道, 等同挑衅我大楚国威,按我大楚律法,当革去一切职务,弃市刑场。” 果然一切如女帝和沈浪所料,随着刘武对案件彻查的深入,已经严重威胁了当地世家的利益,到了必须处置而后快的地步。 朝堂内听到这则弹劾奏疏的百官中,有不少人捏了把汗。 他们之中某些人,早与地方官员勾结一起,共同私吞本该纳入国库的盐税。 生怕刘武继续查下去会连累自己,故而巴不得把刘武赶紧除去。 “真没想到,居然发生这等事?” 尽管姜梦璇早已知道内中缘由,却还要装出一副震惊的神情。 清冷的声音响起:“朱尚书,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刘武?” 朱魁回道:“京刑部与地方沟通,刘武所犯之罪基本属实,可交由总督郑泌生与本地定夺。” 姜梦璇:“那现在刘武在何处?” “郑总督为平息民怨,暂时已将刘武收押,只等刑部批示公文,便可直接批捕定罪。” 话一落,沈浪当即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以为此案牵连重大,当将刘武押送回京,严加审问。” 朱魁眼一睁:“镇国公,刘武罪行累累,三镇总督联名签署弹劾,言不杀刘武不足以平民愤,何须再加押解回京?” 沈浪:“朱尚书此言差矣,正因为刘武所犯之罪重大,加之其身为朝廷督察使, 更要将其押解回京严加审理,按大楚律法,刘武当交由刑部、大理寺以及吏部共同审理方可定罪, 地方总督各衙署,哪来的权力定朝廷督察使的罪?” 朱魁反驳道:“话虽如此,但民意……” “民意,可以凌驾在律法之上么?!什么都是民意,殊不知民意也是可以被有心人裹挟的!” 沈浪一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在太极殿内轰然炸响! 瞬间,很多人联想到去年那场血流成河的民乱,不由紧张的低下了头。 “朱尚书,你身为刑部首脑,理应比我更明白大楚官律法流程,京官遣派地方若是犯事, 需由朝廷遣派去使将其逮捕归案,地方可出具犯罪实证,却无权审理京官,这还需要我来科普么?” 朱魁闻言,立马进行反驳。 “大楚官律还规定,大楚京官遣派地方,若遇谋篡、勾奸等大逆不道之罪,可有权向朝廷请示地方审理定罪权, 如今,刘武勾结江湖宗门陷害忠良,策动百姓冲击衙署,挑唆官民对立已成事实, 哪一样都是动摇社稷的大罪,地方衙署完全有权对遣官进行审理定罪。” “然大楚官律还规定,如遇十恶不赦大罪, 朝廷也必须另外派遣钦差仔细彻查后,方才可以交由地方定案审理, 朱尚书为何直接省略了这一条不说,这么大的案子,又岂能如此草率?” “刘武罪证经地方查证属实,又何需多此一举另选钦差前往?” 沈浪慢条斯理道:“地方对刘武行为的查证是否属实,尚需进一步验证, 即便刘武确实罪证确凿,但关系盐税亏空一案也必须有人接替继续查下去, 朝廷派遣钦差将刘武押送回京同时,也可以接手相关交替,方便继续追查。” 朱魁一听,顿时眼皮一跳。 殿内暗中不少官员,在听到沈浪说继续调查盐税亏空案时,原本沉下的心,再次悬浮到了嗓子眼。 叶墨则是嘴角微微一笑,已然明白沈浪和女帝是打算保住刘武同时,也要把事情调查到底。 还有,朱魁的表现真的是太让他失望了。 于是,他索性出列向女帝说道:“陛下,老臣以为镇国公所言不无道理, 刘武案件必须仔细核查才能做出决定,断不可如此草率就妄下定论,还是该派钦差前往苏州,去彻查此案缘由。” 朱魁一听,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叶墨背影。 姜梦璇闻言,沉思半晌说道:“那叶相以为,何人可任钦差才合适?” 叶墨不语,却把目光瞟向了沈浪方向。 “至于钦差人选,想来陛下心中已有圣裁,老臣岂敢班门弄斧。” 姜梦璇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真的是把自己的羽毛看顾的比谁都重要。 不过,从叶墨释放的信息,她也基本可以确定叶家这边是支持一查到底的。 “镇国公!” “臣在!” 女帝一声轻喝,沈浪当即出列。 “你可愿意担钦差前往苏州彻查刘武一案?” 百官右眼皮顿时跳个不停。 齐齐不可置信地看向姜梦璇。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女帝才大婚短短几日光景,就要让帝君沈浪担任钦差彻查苏州官场? “微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沈浪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那一刻起,不少人彻底麻了。 他们内心几乎同时爆发出一个声音。 完了,这下要变天了。 姜梦璇静寂片刻,随即起身宣布。 “刘武一案,盐税亏空一案,事关我朝社稷稳固,朕,即日下诏, 暂时撤去刘武督察使一职,由镇国公沈浪接替,二案并查,不日即赴苏州,着手一切案情事务, 望地方各级衙署紧密配合,不可有半分懈怠!” 沈浪立马拱手领命:“臣,遵旨!” “吾皇圣明!” 百官立马齐声附和。 朱魁低着头,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不行,我必须赶紧通知苏州那边做好防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浪抓到任何把柄。” “对了,太后那边也必须打好招呼。” …… 翌日清晨,宫门外。 姜梦璇亲自为沈浪穿戴好衣物,眼中写满了不舍。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阿浪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如果遇到危险,千万不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知道么?” “璇儿,你就安心吧,为夫可不是只会莽的匹夫,等我回来后,政革可以顺利推行了。” 姜梦璇轻轻应了一声,最后退后两步含情脉脉看着沈浪。 只见沈浪一身墨色官袍,儒雅之中透着英武不羁的气质,看的人格外着迷。 才刚亲密了几天啊,自己的丈夫就又要以身涉险了…… “璇儿,你啥都不要想,我处理好一切会尽快回来,请放宽心。” “嗯,我会让精卫司与你配合,随时听你调遣。” “那,我走了。” 沈浪向妻子微微一笑,转身走出了水璇居大门。 “阿浪,夫君……” 姜梦璇站在宫门口,恋恋不舍看着沈浪的身影逐渐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眼帘。 远处一间茶楼内,许景言看到沈浪离去,不由握紧了拳头。 “太好了,沈浪这家伙终于走了,我一定抓紧机会要挽回小师妹。” 他心中暗暗发誓。 …… 紫霞宗,许景言的新房内。 床榻上,许景言的妻子楚幼薇,满脸潮红躺在一名男子的怀中。 男人约三十岁上下,长相十分英俊,并有着一股天生的富贵之气。 看着怀中的楚幼薇,男子邪魅一笑,轻轻点起她的下巴。 “许夫人,你刚才的样子可真让人销魂啊。” “能结识殿下,是妾身的福分。” “呵呵,就不怕对不起你的丈夫?” “那个废物,不提也罢,我这身心早就是殿下您的了。” “哈哈哈……” 男人满意地笑了,一把将楚幼薇搂在怀中。 “放心,我不会逼你和你那绿毛龟分开的,只要能私下里会一会,那就足够了。” 楚幼薇眼神迷离,对男人可谓是言听计从。 自从认识了这个男人后,楚幼薇才彻底体会到了女人的快乐,这是许景言不曾带给自己的。 经过和男人不到半年时间的私会,楚幼薇早已被开发成了对方想要的形状,彻底堕落了。 “好了幼薇,告诉我,紫霞宗和玄玉宗现在的状况,本殿下要尽快将楚国的江湖势力收入麾下。” “嗯,殿下稍后,妾身这就去将这些时日收集的消息给您送来。” 说完起身准备去翻找。 男人趁机在她翘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惹来楚幼薇恼羞的眼神。 “这女人真是极品,脑子蠢,身子棒,可怜那姓许的,放着如此尤物娇妻不知怜爱,那就只能便宜我了,嘿嘿嘿。” “那几个紫霞宗的女弟子也都是不可多得尤物,等掌控住紫霞宗后,再找机会慢慢享用。” “哼,慕容恪!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我慕容威,才是大燕未来的王!” 第207章 苏州现状 “美人儿,你在哪里啊?” “嘿嘿嘿,小淘气,别让我抓到,不然本少爷可饶不了你。” 苏州总督府庭院内,一名年近三十,体态无限逼近姜尚贤的富家公子哥,只穿着一条开裆裤,在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中间蒙着眼来回穿梭。 胖子名叫郑孝儒,苏州总督郑泌生的儿子。 其为人好色又暴虐,仗着显赫家世,在苏州城内但凡跟人沾边的事,他都尽力不会去做。 “少爷,过来啊,我在这儿呢。” 一名身穿紫色丝绸,妩媚百态的妖艳贱货不断挥着手中青丝帕,轻唤着指引郑孝儒。 “少爷,我在这边啊,快来。” 另一名女子只穿一件粉色小衣,同样用销魂的声音,勾引着郑孝儒来抓自己。 被这一群妖艳贱货围在中间,闻着那胭脂水粉散发的气味,郑孝儒在一声声“来嘛”声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正当大家玩的兴起之时,忽然一名家丁来报:“老爷回府了!” 瞬间,嬉闹声停止。 所有和郑孝儒玩耍的女子,忙跪在地上。 “人呢?小美人,你们在哪啊?在哪儿?” 就郑孝儒一人还在原地打转。 郑泌生一脸阴沉踏入庭院,看到眼前如此香艳的场景,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美人,在哪呢?” 只见郑孝儒摸索着向自己这边靠近。 忽然他一把抱住了郑泌生。 “哈哈哈,美人儿,可算让我逮到了,来,让本少爷香一个,香一个,姆啊~” 说着,他把嘴巴向郑泌生的老脸凑了过去。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在庭院内响起。 郑孝儒猝不及防,直接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捂着脸忙掀开眼罩,等看到郑泌生那张漆黑铁青的脸,这才不由惊了一下。 “爹,你咋回来了……” “逆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沉迷女色?” 郑泌生冷哼一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我郑家,祸事将至矣!唉。” 说完,他一挥衣袖,叹了声粗气步入后庭大堂。 郑孝儒立马让下人将人都遣走,然后换上衣服,跟着郑泌生来到了大堂内。 “爹,你到底是怎么了?” 父子二人落座后,管家很快就送来茶水。 郑泌生饮了半口后,这才看着郑孝儒说道:“刚接到宫里头送来的密报,刘武一案,朝廷非但没有答应要把刘武交给我们就地正法, 更是派遣新的钦差要来彻查此案,连同户籍和盐税亏缺也一并要彻查清楚。” 郑孝儒闻言,却是不以为然:“我当多大事呢, 爹,苏州可是咱郑家的天下,他朝廷山高皇帝远,能管的着这边? 钦差又怎么样?只要到了这苏州地界,甭管是龙是虎,都得跪着看我们郑家脸色, 他要顺从听话愿意当狗,那自然少不了好处,若是跟那刘武那样敢明着唱反调, 就先扣押起来再给朝廷施压,有啥可担心的,实在不行先斩后奏又能奈我何?” 他这话说的丝毫不在意,一点都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的意思。 郑泌生眉头紧皱:“这次朝廷派遣的钦差不同以往,听闻是当今女帝的夫婿,镇国公沈浪!” “就是那个庶民沈浪?呵呵。” 郑孝儒更是丝毫不在乎。 “来,只管让他来,我就不信,连刘武都被我们拿下了, 他沈浪说好听点是大楚帝君,说难听点不就一个个区区赘婿,我就不信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蠢货!” 郑泌生闻言喝骂一声。 “太后娘娘和刑部那边亲笔交代,沈浪此人极难对付,我们必须要做好充足准备, 那可是当今帝婿,更是亲自收复长安的人!” 郑孝儒闻言,却是丝毫不慌:“爹,真不知道你在慌什么?那沈浪是帝君也好,战功赫赫也罢, 但到了咱这儿,就得按这规矩来办,在京城,他女帝说了算,但到了苏州, 郑家可是真正的土皇帝,你……” 砰—— 不等郑孝儒把话放完,郑泌生已经狠狠一拍茶几,阴沉的脸色,已经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 “混账,这话能说的么?万一传出去,我郑家可是要被诛连九族的!” 郑孝儒缩了缩脑袋嘀咕道:“又不是我一人这么说,现在整个苏州府也都在私传, 说什么天第一,地老二,苏州郑家帝王相,早就是公开的秘密,都十几年了,也没见出啥事啊……” “嘘……” 郑泌生对这儿子绝望了,这种话能光天化日说出来么? “爹~你在怕什么?” 郑孝儒反而不理解郑泌生的担忧。 “我郑家在苏州根基雄厚,整个官场都是我们的人, 朝廷那边和宫里头我们也都按时在打点,就算那沈浪查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 难道他想把整个苏州官场掀翻天不成?真要敢动我郑家,那就大不了鱼死网破,什么战功赫赫,复兴名将, 到了苏州府就必须看我们郑家脸色行事,那刘武如此臭不可闻,还不是给我们押入大牢了? 这事儿甭担心,依我看,最后肯定又是不了了之,他沈浪也只能在床头取悦女帝外,没其他大的本事。” 郑泌生摇摇头:“做事还是稳妥些好,这样吧,你去趟总盐库官仓衙署,和黄道荣打声招呼,让他收敛一些, 把收紧的市盐都放出去,别让那沈浪抓到把柄,还有加派人手看紧刘武,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跟沈浪碰面。” “爹你……行行行,我这就去总成了吧,那爹你现在打算咋办?” “我要召集苏州各衙门,一起商议怎么应付这位沈帝君。” “这还不简单。” 郑孝儒满脸无所谓。 “那沈……” “嗯?” “好好好,镇国公!镇国公都不到二十岁是吧? 这样年纪的人血气方刚年华,最喜欢的无非就是名、利、美人, 名嘛,他已经有了,我们可以给他钱和美人, 钱我郑家有的是,这美人嘛,苏州啥都缺,就是不缺美人, 实在不行,让芸娘为他弹上一曲天魔舞,定能把他迷的神魂颠倒。” “你疯了么?给钱我还能理解,但给他送美色?万一被陛下知道,岂不是……” “要的就是这样啊。”郑孝儒咧嘴一笑,“要是这芸娘真和镇国公有染,肯定也怕被陛下知道,到时还不是任由我们摆布?” 郑泌生一听,稍作沉思顿觉有道理,再看这狗儿子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你难得出了一个好主意。” “嘿嘿,多少正人君子,不都拜到在芸娘石榴裙下? 就连那刚正不阿的刘武,在初见芸娘时,不也差点失了态! 只要我们抓到镇国公的把柄,还怕他在苏州能查出什么东西么, 就算查到了,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你说呢?” 郑泌生点点头:“不过凡事也得多备几手,你先去盐引官仓通知黄道荣, 我去召集苏州各衙署到总督府内商议如何迎接朝廷钦差的事, 镇国公到苏州也就这两天时间了,把该安排的东西都安排一下。” “那行,我现在就去了。” “嗯。” 目送郑孝儒离开后,郑泌生也没有继续闲着,立马命人去召集苏州各官员,进行紧急会议了…… 殊不知此时的沈浪,却早已进入了苏州境内。 只是他所到第一站,并不是什么苏州府,而是距离苏州府外一百二十里的苏州兵营。 兵营将官是怎么也没想到,沈浪居然会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接来到军营搞个“代天子巡营”。 所谓处事不决,先控兵权。 这是沈浪自己的行事风格。 只要控制住苏州大营的兵马,等同扼住了苏州官场的命脉,到时还不是任凭自己拿捏? 至于姜梦璇调给自己两个营的近卫军,沈浪已让他们往宁、明两州集结,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这一回,沈浪就要借苏州的局势,一口气把江南整个官场歪风邪气,都给一锅端干净,绝对不留任何残渣。 第208章 先控兵权 “末将张大勇,拜见镇国公。” “不知镇国公来我苏州军营,未曾远迎还请多多海涵。” 苏州大营副将张大勇恭敬地跪在主军大帐内冷汗直流,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沈浪坐在案前,对张大勇表现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专注的翻阅着兵册文本。 帐内气氛出奇的安静,只有兵册文本不停翻阅的声音回荡。 守在沈浪一旁,已经是精卫司百户想沐清秋对眼前的场景也是颇为感到赞许。 “这新郎官皇亲国戚的架势倒是端的四平八稳,换我是那家伙也会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啊哈。” 其实,这次沐清秋能说服姜梦璇,跟随沈浪来参与这么大的案件也是颇费了很大的功夫。 因为姜梦璇怕沐清秋跟着沈浪,在办案过程中发生些什么。 毕竟自己的男人身边跟着其他女人,总归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谁也不敢保证中途会不会产生些什么情愫。 好在沐清秋说的十分诚恳,自己只是想熟悉下精卫司办案流程,绝对不会对沈浪发生任何关系,这才得到了许可同沈浪一道来了苏州。 就在张大勇感觉自己膝盖都跪的快麻时,沈浪才慢悠悠开口了:“苏州大营主将,常本初人呢,为何不来迎接?” 张大勇立马回道:“回禀镇国公的话……” 不等他说完,沈浪直接打断道:“这里没有镇国公,只有朝廷钦封的督察使。” 张大勇忙改口:“是,回禀沈大人,常将军近日家中有事,已回苏州府了。” 话音一落,沐清秋讥讽的声音在帐内响起:“家中有事?那可真巧啊,早不有事,晚不有事,偏偏朝廷的钦差到了,就有事了?” 张大勇忙道:“回沈大人的话,常大人是真的有事回府,他不在营中已经快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 沈浪立马合上兵册:“大楚军律,军中任何人未有要事,不得擅离职守,尤其主帅,更是要以身作则, 常本初家中到底有什么事,竟然连着半个月未曾回营?万一军营遭遇不测,他担的起这责任?” 张大勇如实回道:“沈大人,末将只知道常将军家中出了些许变故,好像是其小公子生病需要照顾。” 沈浪闻言,顿时眼一眯。 一旁的沐清秋用眼神跟他交流道:“我说镇国公啊,看来这精卫司的情报还真有用呢,那常本初的小儿子好像真的病了。” 沈浪面无表情白了她一眼:“废话,他常本初要在军营,我来这里找不自在么?” 然后,沈浪抬抬手:“起来说话吧,别跪着了。” “多谢沈大人。” 张大勇这才咬着牙关,扶住酸麻的双腿从地上爬起身。 结果还未等他定神,第一句话就问道:“苏州大营兵册常备军一共是两万三千整,你老实告诉我,现在苏州大营内到底有多少人在兵册上?” 张大勇一愣,支支吾吾道:“不瞒沈大人,兵册的事都是常将军亲自在督管,我等从未涉猎分毫。” “你一个军中副将,居然连兵册上的实数真伪都不知道?当本官是第一天从军不成!” 沈浪直接将兵册狠狠砸在张大勇脸上。 张大勇吓得再次跪在地上:“沈大人息怒,末将是真的不知道啊!何况末将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如何看的懂这上面的门道?” 话音刚落,沐清秋直接掏出一张写有“死”字的白纸递到他跟前。 “来,念一下,这个字读什么?” “呃……” 张大勇瞬间懵逼了,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什么门道。 最后,竟是将大拇指放进了嘴里吸吮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果然是死都不怕,看来没错了,这家伙根本不认识字。” 沐清秋将纸拍在沈浪桌前,满脸通红。 “近卫军的士兵哪怕只入伍一两个月,也能识得一两百个字, 可这位倒好,堂堂一营副将,竟是连一个死字都不认识,不如拉出去砍了吧?” 张大勇一听,顿时三魂没了二魄,当即开始求饶:“哎呦沈大人!卑职祖上三代都是打鱼的出身, 不识字也不该死罪啊!求您大发慈悲,饶卑职一回吧!” 沈浪一听也无语了:“你不懂能别瞎扯么? 旧军之中,但凡有一个常备营的官兵,有三成能识字看懂情报就已经可以当精锐培养了。” 说完,又嫌弃地看了眼张大勇:“行了行了,别跪了,你立刻吩咐下去,让军中所有官兵到校场集结,本官要亲自点兵。” “是是是,卑职领命,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张大勇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果断连滚带爬逃也似的离开了主军大营。 “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啊?” 沐清秋对沈浪的操作完全摸不透。 沈浪却是打开随身携带的行军壶,喝了一口姜梦璇临行前给自己装的葡萄酿。 “你看着就知道了,苏州这烂摊子,想要连根拔起,还得仰仗这大营兵马。” “你打算造反?” 沐清秋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我他喵造自己的反,是掀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么?” 沈浪无语了,真不知道这娘们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哈哈哈,我就随口一说,你可别往心里去。” 沐清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尴尬的笑了笑。 “好了别笑了,我要做什么,你就在一旁看着吧, 想要在精卫司立足,最重要的不是脑子是不是好用,而是手段得不得当。” “放心,精卫司指挥使的位置我努力一下,还是可以争取争取的, 绝对比姜尚贤那死胖子要靠谱,只是到时还得靠你提拔提拔。” 说来也怪,姜尚贤这色批看谁都要调戏几句,唯独看到沐清秋就跟见了鬼一样,彼此几乎没什么互动。 或许沐清秋身上有着和楚挽柔一样的气质,让姜尚贤不敢胡来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沈浪有时候真羡慕沐清秋和姜尚贤这样神经如此大条的人,至少天真的没什么烦恼。 …… 苏州外城,常府外,一名快骑疾驰而至。 马背上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秀士,不等胯下快马停滞,一个侧身下马,快步向府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 门口两名家丁立马拦住他。 “闪开!” 秀士二话不说,甩开家丁,直接冲入府门。 “有人擅闯常府啦!” 身后家丁立马一边追赶一边呐喊,很快就引来了无数身影。 然而秀士健步如飞,硬是没让他们追上,很快就来到常府大厅。 “陈公子留步。” 秀士前脚刚迈入大厅,就有一名五十出头的官家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先生,我家将军不方便见客,还是改日再来吧。” “改日,改日再来!怕是要为常将军吊丧了!” 秀士大吼一声,满脸怒容。 身后的家丁此时也都围了上来,随时就要把他拿下的架势。 “放肆,不得无礼,此乃将军幕僚陈安宁,陈先生!还不退下!” 官家一吼,这些家丁这才退了下去。 等他们走后,陈安宁满脸愁容:“孙管家,你快带我去见将军,晚了大事休矣啊!” 孙管家眉头一皱:“是苏州大营出事了?” “嗯!” 陈安宁用力点了点头。 “朝廷钦差,当今帝君,镇国公沈浪,已经抵达苏州了,请速速带我去见将军!” “啊?快随我去见将军。” 孙管家闻言,不敢有任何怠慢,立马领着陈安宁向里屋走去。 第209章 我心碎矣! 陈安宁被带到里屋客厅等候,孙管家就立马去给常本初带话了。 他在大厅足足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茶都换了一壶后,常本初才在两名侍女搀扶下,身着白色宽服,头悬一抹绷带,满脸憔悴,步履蹒跚的出现在他眼前。 陈安宁顿时大吃一惊,忙上前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几日不见竟是这般憔悴了。” 常本初似乎十分疲惫,神情萎靡地摇摇手:“安宁,你有何要事,要来寻我啊?” 陈安宁道:“将军,出大事了,朝廷派遣新的督察使前来巡视苏州官场,想来女帝对是抓捕刘武一案起了疑心, 还请将军速速回往苏州大营坐镇,好让部堂大人(郑泌生)可以从容应对啊。” 说完,又面带狐疑看着老态龙钟的常本初。 常本初努了下嘴唇,虚声道:“朝廷钦差整顿苏州官场,又与我军营何干?” “将军,此回朝廷钦差可是当朝女帝夫婿,镇国公沈浪,我等暗中查探得知,他已经去往苏州大营巡视了。” 常本初闻言,顿时神情一怔。 但很快,又蔫了下去。 “他要去,那就让他去吧,苏州大营都是我的人,他能巡视出什么花来?” 陈安宁一听急了:“将军!沈浪此人心机城府颇深,短短数月就能收复长安旧都,更是让关中豪族心悦诚服, 他去了苏州大营,谁也不能保证这大营主帅还是不是将军的啊!” 常本初一听,不由冷哼一声:“沈浪不过不到二十的黄毛小儿一个,不过仗着一身好皮囊成了皇亲国戚, 实则不足为虑,我经营苏州大营多年,内中将士对我可谓忠心耿耿,他何来能耐能掌控苏州大营, 安宁你多虑矣,由他去吧,唉。” 陈安宁人都快麻了,再次劝道:“将军!防范于未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就算如您所料,朝廷钦差巡视军营,将军也该在场听命才是啊!” 常本初已经失去了耐性:“我家中有急事尚未处理,军中上下都知晓,沈浪即便是钦差, 也该懂缓急轻重,体谅于我才对,等过些时日处理完琐事,我在亲自前去向他请罪就是了,你勿忧虑也。” “将军啊,万一苏州大营有变,不光苏州官场,整个江南官场怕也会震荡不已,请三思啊!” 常本初一听,猛抬头加重了语气:“尔等苦苦相逼,又是何为?岂不知我将死矣!” 陈安宁不由打了个哆嗦:“将军,您何出此言呐?” 常本初顿时露出一脸哀伤之色,缓缓说道:“我生有六子,唯最幼者令我疼爱, 如今,幼子不过七岁,不想却是背患疥疮,每日痛苦难耐,我……” 说着,他落下一行属于老父亲的泪水。 “我方寸已乱也,难以自己,又如何处理军务矣!” 麻了,彻底麻了。 陈安宁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如今,我儿于床榻之间遭受疮病折磨痛苦不已,我寻来各路名医为其诊治都未见好转,现在,我已心乱如麻,心乱如麻矣啊……” 常本初说着,登时掩面而泣、伤心欲绝。 陈安宁呆立原地,却是再也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借口去劝说常本初回营。 看着他那副父慈子孝的悲痛模样,只觉内心堵的实在是慌。 就在这时,下人前来禀报:“将军,圣道宗的大师已在府门外恭候!” 常本初一听,顿时精神一抖:“快,快快有请,如今也只能请仙长作法, 为我儿祈福驱邪,若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索性一并去矣。” 说着,他摘掉头上绷带,对孙管家道:“速速带我更衣,我要亲自迎接神法大师!” “是!” 孙管家转身退去,路过陈安宁身边时,无奈的摇摇头。 “安宁啊,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可去总督府找郑部堂商议,等我儿病痊愈,自会回大营坐镇。” “将军!!!” “回去吧,回去吧,啊——” 陈安宁还想说什么,却被常本初挥着手掌给送了客。 “唉~” 陈安宁叹息一声,转身就出了大门。 …… 苏州大营内,校场检阅过后,沈浪将所有军中中高级将领,齐齐喊到主帐内听命。 “解释一下吧,苏州大营常备力本该两万三千整,为何此次检阅,却不满一万五千数,剩余的五千人,去哪里了?” 帐内所有官兵坐立两侧,谁也没发一言。 毕竟谁也料不到,沈浪居然会按兵册记载一个个点名,还点一个记一个,光滥竽充数的就抓出一千多个。 以往的朝廷钦差,也不至于查验的如此仔细,这位竟然是如此有耐性。 所以,面对沈浪质问,所有人都选择默不作声,想要以此来蒙混过关。 见无人应答,沈浪索性直接来了狠的。 “不说话,就想蒙混过关?那本官今日就把话给你们放在这里,一炷香之内,若是无人给我一个满意答复, 那你们就自觉卸去军中一切职务,该干嘛干嘛去吧,毕竟,我大楚军营不养废物!” 此话一出,一名参将当即起身,满脸阴狠地看向沈浪:“沈大人,你有什么权力卸我们的军职?” 沈浪眼一眯:“本官身为朝廷天使,代天子巡查地方,自然有权卸你们的军职。” 参将冷笑一声:“沈大人,末将知道你是朝廷的钦差,但末将得提醒你,苏州大营的军饷, 都是军中主帅发放的,你若擅自下了我们的军职,常将军知道肯定会不高兴的。” “哦,这样啊?” 沈浪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参将以为沈浪是心有顾虑,于是继续说道:“沈大人,末将知道你是皇亲国戚,又是朝廷命官,但希望沈大人该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事,睁一只眼不如闭一只眼,这样彼此对大家都好,不然要是闹个鱼死网破,大人回京怕也不好收场,你说是么?” 其余军官也是齐齐点了点头,露出一脸嘲讽的目光看着沈浪。 一旁的王睿见到这一幕,气的忍不住要去摸腰间的佩刀。 沈浪忽然点点头,直接说道:“你说的没错,这苏州大营都听主帅的, 既然如此,本官就勉为其难,暂时担任这苏州大营的主帅好了。” 众人闻言,齐齐一愣,不明白沈浪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沈浪却是起身说道:“本官,暂时代天子担任苏州大营主帅,我下的第一道命令是, 解除常本初在军中一切职务,你们可有异议!” “你想夺常将军的兵权!?”参将顿时瞪大了双眼,“你以为皇亲国戚就能为所欲为么?!” 沈浪没有理会他,而是面色如常扫视一圈四周。 “现在,同意本官接手苏州大营的,都给我坐下,不同意的请起身。” 话音一落,帐内三十人立马有二十二人站了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们看向沈浪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来啊。 张大勇本来也想起身,但一想到沈浪身上散发的气势,还是选择坐在了案前。 “很好,看来你们都对常将军忠心耿耿啊,既然如此,本官就成全你们的忠义。” 话落,沈浪慢悠悠坐回案前,掏出勃朗宁手枪,拆开弹匣,把子弹一枚一枚弹到桌案上。 就在众人不知所谓时,忽然帐外冲进一队手持步枪的精卫司成员。 不等站着的人反应过来,就听沐清秋一声令下。 “站着的人全部击毙,一个不留。” 砰砰砰砰砰—— 瞬间,一阵枪响在帐内回荡。 鲜血飞溅之间,一条条之前还鲜活的生命瞬间无声无息的倒在血泊之中。 直到站着的二十二人全部被击毙,沈浪才意犹未尽将子弹重新装填回弹匣。 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如同眼前死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牲口而已。 第210章 盐官 “太爽了!老娘修炼了三十多年,杀人都没这么一根步枪轻松,早知如此老娘还苦练个什么劲?” 第一次指挥一队步枪就带来如此重大的战果,让沐清秋忍不住小小暗爽了一把。 张大勇和其余七个没站起来的军官,在枪响那一刻,齐齐都趴在了地上双手抱头。 闻着呛鼻的硝烟,看着如麦子般倒在血泊中的二十二条身影,张大勇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之前他还怀疑为什么这位镇国公大人会如此大胆跟大营内军官硬刚,不想竟是早有准备。 “张大勇!” “末……末……末末末将在,敢问沈大人,有,有,有什么吩咐。” 一声沉喝,惊的张大勇立马原地弹起,跪在地上说话也结巴了。 甚至他的头盔都歪了,尴尬的忙给扶正。 “你去通知大营,就说主帐内遇到外敌入刺,这二十二位将军为保护本将军全体阵亡。” “是!” “回来!” 张大勇刚要退下,又立马被沈浪唤了回来。 “大人,您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张大勇彻底被沈浪杀伐果断的气势,给震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会落得一个这些昔日同僚的下场。 沈浪起身走到他面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你们也起来吧。” 其余六人闻言,也是战战兢兢起身,一脸不安地看着沈浪。 “张将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愿意效忠陛下,还是郑总督?” 这次,张大勇倒是丝毫没有犹豫:“沈大人,张大勇虽然一介粗人,但也知道所食之禄乃是君授,自然是一心效忠朝廷了。” “俺也一样!” 其余六人瞬间张翼德附体,齐齐向沈浪表了忠心。 沈浪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即日起你就是这苏州大营暂代指挥使,等本官整顿苏州官场后, 定会和向陛下禀明,下放任命文书!” 张大勇闻言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天大的富贵就这么泼到自己头上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水平和声望根本无法服众,立马推卸道:“沈大人,末将胸无点墨,怕是无法胜任如此要职啊!” 沈浪笑了:“你不用感到害怕,军中变革在即,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收回各地兵权, 所有效忠陛下的将领,都会重新安排你们熟悉全新的兵法,你上任的时候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进修, 等进修完成,一定会成为一位合格的将领,安心吧。” 听沈浪这么说,张大勇顿时单膝下跪:“张大勇多谢沈大人提拔,末将定当效忠陛下,永不变心!” “嗯。” 然后沈浪又看向其余七人:“现在起,你们几位就暂时接管这些死去忠义之士下属,等本官回京后,你们至少也都是参将了。” “多谢沈大人,多谢陛下,我等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沈浪满意地点点头,安抚住这些人,苏州的局面就可以顺利打开了。 没有兵权的世家,本质就是一群没有牙齿的病猫,根本不成气候。 现在该做的,就是利用张大勇这群没脑子的人,替自己重新整顿苏州大营。 等军队整顿完毕后,就是整个苏州府彻底变天的时候。 “传令全军,告诉他们,本官不会让这二十二位义士白白枉死,定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看着那二十二具死尸,沈浪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决定发挥他们最后的余热。 他们的死,也早在沈浪的计划之中。 沐清秋小声问道:“小子,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下一步?” 沈浪轻笑一声。 “自然是去苏州府,会会那位郑部堂,看看他能给我演一出怎样的戏。” 沐清秋瞬间了然:“你的意思是转移他们目光,别把注意力瞄准军营,给你整顿苏州大营准备时间?” “有时候,你也并不笨,哈哈哈。” “那要多久呢?” “七日,我只陪他们玩七日。” 沈浪十分笃定。 “七日内,我要搜集齐刘武尚未搜集到的罪证,等七日一过,不光苏州,整个江南官场都会迎来一场地动山摇的风暴。” 沈浪眼神冰冷,他此回来苏州的目的就是要借机把江南威胁皇族的士族连根拔起。 …… “吃了咸菜炖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苏州盐仓内,一名肥头大耳的盐官,正坐在桌前喝着小酒,吃着咸菜豆腐火锅,不停哼着“九族消消乐”小曲儿,一脸的享受。 眼看火锅开始沸腾,他熟练的往里面放一些精致的佐料,随后又抓起一块豆腐,拿出一把小刀在上面一阵比划。 不一会儿,原本厚实的豆腐块,顷刻间换成了十六块整整齐齐的小豆腐。 往锅里这么一道,混合咸菜竹笋片的香味,顿时香的那叫一个鲜美。 盐官名叫黄道荣,官职虽不大,但看管盐仓的油水可不少。 他当职这些年,前前后后也捞了有十几万两银子,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幸福美满。 他倒也没纳个妾什么的,也就累的时候去勾栏瓦舍败败火,平日里爱好就是美食跟鼓捣一些被世家戏称为“奇技淫巧”玩意儿。 黄道荣在这里喝着酒哼着歌,吃着火锅,四周的苦力正忙着将一袋袋装满泥沙的盐袋往仓库里堆放。 “都卖力点别偷懒,早些干完早些歇息,回头赏钱可少不了你们的。” 黄道荣一边催促一边抿了口小酒。 “本官知道你们都很累,可本官不也陪着你们一起受苦么?” “少说些闲话,多干一些活,跟了本官这么久, 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了,安心吧,该给的钱少不了你们一文。” 说完,他抓起筷子,在火锅内舀起一块生熟刚好的豆腐,放在嘴边吹了吹,随后一口塞入嘴里。 滚烫的豆腐入嘴一嚼,烫的黄道荣脸颊不断抽搐,甚至还翻起了白眼。 不过,等豆腐下腹后,一股满足的舒适感让他脸上逐渐浮起了笑意。 兴致到时,他用筷子翘着酒盅继续哼起了小曲儿:“都说皇帝日子美,不如小吏酒一杯,后宫佳丽三千位,不及勾栏坤儿吹~” “哈哈,美哉,美哉~” 黄道荣又是一杯酒下腹。 这时,账房老孙头拿着账簿来到他面前:“黄大人啊,我给算出来了,今年这官盐实数缺了可是足足两千引(一引三百斤),万一上头查起来,该怎么交代啊?” “嗯,这么多,不会算错吧,我看看。” 黄道荣放下酒杯拿过账簿看了一遍,不由皱紧了眉头。 “呵呵,这可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黄道荣看完就把账簿丢回老孙头手里。 “没事儿,天塌下来也有总督府顶着,咱就别去管这些个糟心事,办好自己的差事就行了。” 老孙头:“大人啊,你可想清楚了,这些天我老孙头的眼皮直跳,总觉得有要事会发生, 万一出了事,您可是第一个被抓去当替罪羊啊。” 黄道荣闻言,不屑一笑:“放心,不会的,总督府一定会保住我。” “这是为何?” 黄道荣笑了:“这些年苏州官场跟宁州、明州两地官场倒卖盐引从中牟利的账, 我早已另起一本了,他们要是把我供出去,那就索性鱼死网破。” “这本账簿要是一经曝光,那不光苏州一地, 整个江南官场怕是都要变天了,你就安心吧,总督府那边是绝对不会让我出事的。” 老孙头:“那大人可也要悠着点,还记得那刘大人么?他搅得苏州半个官场都震动了。” “最后还不是被部堂大人给关押起来了么?放心吧,出不了事,天塌下来都有上头给咱顶着。” 黄道荣翻着白眼又吞下一块豆腐,漫不经心道。 “这账簿就是咱护身符,有它在,神仙来了也降服不了咱。” 话毕,黄道荣一杯酒直接仰脖饮下。 第211章 虚与委蛇 八月初七,苏州城,总督府。 “苏州总督,郑泌生,携苏州各署官僚,参见督察使大人。” 郑泌生排场铺的很大,专门为了迎接沈浪而准备,给足了面子同时,也在侧面向人展现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沈浪心中一阵冷笑,但脸上却是十分热情地将郑泌生搀起。 “哎呀,早就听闻郑部堂虽年过五旬,却是依然神采奕奕,今日一见,方知民间传闻不虚,好啊。” 这话倒也是事实,郑泌生年过五旬,却是依然精神抖擞,看上去跟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壮一般。 其中,少不了修炼那些养气之法。 虽然是玄幻末法时代,但不得不说,这些养气之法的效果还是十分惊人的。 远的不说,吴璃和太后,还有身边这个快四十的沐清秋,看上去都跟妙龄少女一般,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养气功法的缘故。 郑泌生笑着回道:“镇国公谬赞了,和您一比,下官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搁了。” “郑部堂可真会说笑,本官受皇命来彻查地方,很多地方需要用到郑部堂的地方,还请一定鼎力配合啊。” “这是一定的,镇国公,里面请。” “好,请。” 沈浪和郑泌生熟络的如同两个相知多年的忘年交,一前一后进入了总督府大厅。 其余官员也立马跟了上去。 人群中,郑孝儒的眼睛在看到沈浪身边的沐清秋后,就再也没有移开过半步。 “这个娘们儿正点,我一定要把她搞到手不可。” 殊不知,沐清秋也早已注意到这色鬼了。 “哼,敢打老娘的主意,等找到机会,回头就把你骟了!” 一行人随郑泌生进了大厅,厅内早已备好了价值不菲的菜肴,一看都能让人食欲大振。 松鼠桂鱼、碧螺虾仁、响油鳝糊、卤鸭子、樱桃肉、鲃肺汤等当地菜肴,以及其余三十多个配菜,可谓奢侈至极。 郑泌生做了个请势,指引沈浪上座:“镇国公,请上座。” 沈浪也没有推辞:“既然郑部堂如此好客,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毕,他直接坐到了主座位置。 郑泌生见此,嘴角微微一瞥,然后招呼道:“你们也都坐吧。” 待全体落座后,众人一番客套寒暄。 酒过三旬后,沈浪打着酒嗝开始直切正题:“对了郑部堂,听说刘武因为涉事被关押起来了,本官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受皇命来的苏州, 不知能否告诉我,他到底因何事才被关押的?等我了解实情后,也好上疏陛下再行定夺。” 郑泌生闻言,脑海里迅速开始盘算沈浪这话的意思。 “询问缘由,没说要押解回京,只说再上疏女帝?看来朝廷那边也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这沈浪到此也只是走过过场,只要把他安抚住了,这件事大概也就过去了。” 他立马回道:“镇国公勿怪,非是苏州府有意为难朝廷天使, 而是刘武办事实在太过离经叛道,下官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望镇国公明鉴。” 一名官员立马回道:“是啊镇国公,并非我等有意与朝廷天使作对, 但刘武所做每一件每一桩都在挑衅我苏州官场底线, 更是为达目的不惜对苏州各行官吏动用私刑,迫使他们屈打成招,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这才将其扣押等候朝廷发落的。” 左侧另一名官员也道:“这也就算了,镇国公怕是不知道,那刘武为了查案, 甚至不惜挑唆刁民冲击衙署,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若是不抓怕是难以服民心啊。” 沈浪点了点头:“各位大人所说,本官也在朝廷奏疏中了解过一些, 只是你们就这样先抓人,后上疏朝廷,让陛下很是不满, 此事还是得仔细查一查,以免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郑泌生闻言,立马起身向沈浪作揖行礼。 “镇国公,这一切和其余同僚无关,都是下官擅作主张将刘武扣押, 陛下若要怪罪,还请只责罚下官一人,千万不要牵连其余同僚啊!” 他这一起身,其余在座官员,也立马起身向沈浪赔礼。 “镇国公,奏疏虽是部堂大人递交朝廷, 但却也是我等苏州官场一致的意思,若要罪责部堂大人,请将我等一道治罪!” “我等愿与部堂大人,一道治罪!” 看着桌前这一副众志成城的模样,沈浪心中冷笑不已。 郑泌生此举就是在向自己警示,若是动自己,等同得罪整个苏州官场,这样的后果你担待不起! 想到这里,沈浪忙抬手道:“诸位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本官又没说要治你们的罪, 陛下只是要弄清楚刘武被抓的缘由,可不是要来给你们治罪的,都坐下吧,赶紧坐下,一切都好说。” 见大家依然保持雕塑一样的作揖姿态,沈浪瞬间明白缘由,便把目光转向郑泌生:“郑部堂,这样搞得本官很下不来台啊。” 郑泌生听出了沈浪语气中带着的一丝不满之意,这反倒让他轻松了些。 这当然只是一个试探意思。 如果沈浪语气丝毫没有变化跟之前一样,那就说明这人城府很深。 但现在这语气恰好说明沈浪是一个注重名声的人。 对付这种人,可就好办太多了。 郑泌生立马直起身:“既然镇国公发话了,大家就赶紧入座吧。” 有了郑泌生的话,众人这才陆续入了座。 结果沈浪下一句话,又让众人的心悬了起来:“对了,郑部堂,敢问苏州盐税可否每年按时交齐啊?” 郑泌生回道:“镇国公,下官身为苏州总督,治下一切税收都曾仔细过目,不敢说每年按时上缴朝廷, 但凡风调雨顺时节,无论是盐税、农税还是商税,都会准时送抵户部。” 沈浪双眸一阖:“也就是说,郑部堂治下,定是路不拾遗,无贪污受贿的事发生了?” 郑泌生吞咽了下口水,拱手回道:“如无贪污受贿,下官不敢断言,但下官敢保证, 每年该上缴国库的税银,郑某都会准时送达户部,一文都不会少, 毕竟,朝廷的钱可是事关社稷江山,无人敢去贪墨一文, 若有,即便朝廷不追究,郑某身为地方总督,也定彻查不怠!”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郑泌生是一位铁面无私的父母官。 那一身正气凛然的模样,可以入北影教材了。 其余官员也一个个向沈浪保证自己部门清廉,没有贪污朝廷一文钱的税。 郑孝儒更是开口道:“镇国公,我郑家父子谨遵君臣之道,为苏州的百姓早已操碎了心, 如今却又遭此无端猜忌,当真是寒了一片拳拳之心,更是寒了整个苏州官场忠良的心呐!” 看着那一副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要不是沈浪吸收了情报系统功能,怕是真要被他们感动的潸然泪下。 “好了,本官也就随口一问,你们那么认真做什么。” 沈浪端起酒杯,笑着说道。 “诸位大人,本官之前就说了,对苏州事务不熟, 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争取早日把这事揭过去,也好落得安生。” 说完,直接将酒一饮而尽。 郑泌生立马起身:“相信镇国公一定会还给我们苏州府上下一个公道的,来诸位,一起敬镇国公一杯。” “镇国公,请!” 众官一起起身向沈浪敬酒。 席间很快就充满了其乐融融的氛围。 第212章 深夜用刑 酒宴过后,沈浪以不胜酒力为借口,谢绝了郑泌生晚上一起勾栏听曲的提议,直接回了馆驿。 送走了其他官员后,郑泌生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得到了放松。 回到房内,郑孝儒立马端着一杯醒酒茶问郑泌生道:“爹,你觉得沈浪这人怎么样?” 郑泌生冷哼一声,接过茶道:“故作聪明的黄毛小儿罢了,看来是朝廷那边是多虑了。” 郑孝儒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会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 也就靠着一副好皮囊得了女帝欢心才当上了皇亲国戚,能成什么大本事? 在苏州这一亩三分地,还得是我们郑家说了算。” 郑泌生:“话也不能说,至少人家收复了长安旧都是实打实的战绩。” 郑孝儒却是嗤之以鼻:“依我看,他也就是跟着去蹭了份功绩, 哪有什么真本事,无非就是女帝看上了他, 才给个机会赚点功劳,然后再提一提身份好堵住百官的嘴。” 郑泌生想反驳,可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希望吧,但愿这次事情赶紧过去,这样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爹,你是越老越保守了,怕什么啊?我们有钱有兵, 江南各州的世家也跟我们一条心,就算真查出来什么,也动不得我们分毫。” “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太过太莽撞只会适得其反。” “明白了爹,你这句话都来来回回说了几千遍,我耳朵都快起茧了,不如让芸娘给你抚琴助助兴。” “也好,累了一天,也是有些乏了。” 对于那芸娘的琴艺,郑家父子都是打心眼里赞赏。 无论有多烦心的事,在听到芸娘的琴声后,情绪都会迅速平静下来。 …… 深夜时分,苏州太守袁守昌在离开总督府后,又去了春风楼与里面的姑娘做了硬件软化处理后,才心满意足的向家中赶去。 此时街道上已经冷清一片,没有几个人在行走。 坐在马车内的袁守昌昏昏欲睡,或许是纵欲过度,不到四十的他,身体已然亏虚了许多。 跟那年轻的青楼女子只是交战半个时辰不到就不行了,至今身体各处还是一阵酸麻软痛。 要换以前,他都能连续鏖战一个时辰以上不带重样的。 “吁~~” 正当他打算打个瞌睡恢复些精气神的时候,一声凄厉马啸声后,行驶的马车忽然就当街停下了。 “怎么不走了?老冯!” 袁守昌顿感奇怪,扶着酸软无力的腰子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结果,马夫不知去了何处,四周静悄悄空无一人。 冷风吹过,不由让人浑身打了个寒颤。 “老冯,你人呢?” “奇怪,难道去解手了?” 就在袁守昌感到奇怪的时候,车顶上响起一阵冰冷的声音。 “袁大人,精卫司有请,走一趟吧。” 不等他开口惊呼,暗处一枚银针已经插在了他的脖颈上,直接让他昏了过去。 …… 噗滋…… 等袁守昌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冰冷的水给扑醒的。 “啊呼——” 他顿时打了一个哆嗦,仔细看着四周。 却见自己置身在一处极其阴暗的房间内,坐在远处对面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身穿白色飞鱼服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正是精卫司千户,江朝云。 “你们,是什么人,抓本官来此到底要做什么?” 江朝云笑着起身将凳子搬到袁守昌面前,再次落座后,笑着开口了。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将袁太守带到这里, 只要袁太守愿意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一切, 那么今夜你就可以平安离开,我保证不会伤你分毫。” 江朝云明明是在笑着说话,但却让袁守昌感到一丝发自内心的阴冷气息。 他想要起身质问,一动才发现自己手脚早已跟椅子绑在了一起。 “袁太守,劝你最好不要乱动,乖乖配合说出我们想知道的消息,你立马就能完好无损的回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结果话刚说完,站在他身后的王睿立马将一块加厚的棉布套在他脸上顺势缠了几圈。 砰~ 下一刻,带有皮革手套的拳头直接落在他的脸上。 “呜~” 瞬间,袁守昌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等王睿将棉布松掉后,袁守昌大口喘着粗气,但脸上却是不青不肿,好像刚才一拳没砸他身上一样。 “袁太守,现在可以谈谈了吧?” 袁守昌顿时老实了许多,态度也端正了起来:“你们,想问什么?” “刘武到底为何被你们抓起来?” 袁守昌闻言,心头咯噔一声,随后闭口不谈。 江朝云也不急,再次给王睿传递了一个眼神。 王睿再次将棉布缠在他脸上,直接又是“咚、咚”两拳,痛的袁守昌手脚并用,青筋暴起。 等再次松开后,袁守昌只觉眼冒金星,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挨揍的痕迹。 “袁太守啊,我们是不会无缘无故把你带到这里的。” 只听江朝云一脸真诚地说道。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自然是有理由的,告诉我,刘武为什么会被抓起来?” 袁守昌大口喘息之后,这才缓缓说道:“刘大人彻查盐税亏空,动了本地世家的利益,部堂大人,不能留他。” “那所谓的动用私刑,挑唆官民对立,又是怎么回事?” 袁守昌:“那自然也是,也是部堂大人的安排,刘大人彻查到了盐税账簿有重大纰漏,所以部堂大人,才出此下策的。” 江朝云眼神一寒:“也就是说,一切都是郑泌生安排的?” “对,都是部堂大人安排的。” 袁守昌怕继续受罪,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 只求脱身后,立马去找郑泌生,把今晚的事告知给他知晓。 “我再问你,江南各地盐税到底亏空了多少?” 袁守昌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王睿闻言,本能就要继续动刑。 袁守昌瞬间急了:“我真的不知道,盐税亏空从旧历年间开始就有,至今都二十年了,我真的不清楚啊,你们打死我也不知道。” 江朝云:“真的不知道?” 袁守昌闭上眼,一脸诚恳地点点头。 “来人,给袁太守松绑。” 很快就有两名精卫司成员给袁守昌松了绑。 “我可以走了么?” “自然,请吧。” 袁守昌心中石头落了地,立马决定离开这里就去找郑泌生。 “哎呦呦,么么哒~” “阿呜~” 就在袁守昌准备离去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哄小孩的声音。 下一刻,沈浪抱着一个半岁大小的孩子,慢悠悠走入了暗室。 袁守昌顿时一惊:“镇国公,怎么是你?” 江朝云没有理会他,而是主动从记录官手中接过两份公状,递到沈浪跟前。 “镇国公,这是袁守昌的供词,请您过目。” 沈浪却没有去接,依旧抱着孩子不断冲他扮着鬼脸。 然后抓起孩子的手冲袁守昌挥挥手:“宝宝乖,看到了没,你爹爹在那儿。” 袁守昌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才发现,沈浪怀中的孩子,是自己的独苗。 顿时,他急的立马打算冲上去:“镇国公,你带我孩子来这里干什么?快,还给我!” “老实点。” 下一秒,王睿直接按住他,让其动弹不得分毫。 “嘬嘬嘬。” 沈浪冲孩子嘬了几声,随后看向袁守昌。 “袁太守,你这儿子可真讨人喜欢啊,哎呀,这水嫩水嫩的,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袁守昌顿时急的老泪纵横:“镇国公,这可是我袁家这一脉唯一的香火啊,求您高抬贵手可以么?” 沈浪眼神一冷:“那就得看袁太守愿不愿意配合了,不光你儿子,就连你母亲还有你妹妹一家,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当然你要是觉得郑泌生能救你,只管去告诉他今晚的状况, 只是到时落得个家破人亡,满门尽灭的凄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说完又换上一副宠溺的表情看着怀中婴儿:“你说是么?嗯?” “咯咯咯……” 婴儿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沈浪,很快就被逗笑了。 袁守昌只觉浑身内外都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这个沈浪果然不是如白天见到那般好相与,瞬间就抓准了自己的命脉。 这一刻,他无力的跪倒在地。 “镇国公,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罪官一定知无不言!” 沈浪闻言,嘴角顿时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第213章 朝堂不是江湖 沈浪将袁守昌的供词尽数整理过后,第一时间就回到了馆驿。 “老江啊,麻烦通知精卫司身法够快的兄弟,连夜将这些供词给陛下送去。” “镇国公请放心,我一定准时送抵。” “什么镇国公,不过一个头衔而已,说来我还是精卫司的百户,论品级还是你下司呢。” “属下可不敢,万一陛下知道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呀,这就没意思了,学学人家姜胖子,那才叫一个随心所欲。” “嘿嘿,那咋能一样啊。” 沈浪和江朝云寒暄几句后,直接将供词以及通讯玉牒丢给了他。 江朝云没有逗留,立马去联系精卫司其他兄弟了。 江朝云前脚刚走,沐清秋就一脸怪异出现在沈浪房中。 “有事?” “嗯。” “说。” 面对沈浪简单明了的话语,沐清秋深吸一口气,才问道:“今天晚上的事,有必要做这么过分么?” 一想到沈浪今夜直接控制袁守昌全家,甚至拿他独生儿子作为威胁筹码,迫使袁守昌供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就让沐清秋有些不舒服。 “哪里过分了?” 沈浪自顾自擦洗了一把脸,反问道。 “区区一个苏州太守,这十几年就贪墨了四百多万两本该入国库的盐税,相比之下,还不准许我用些手段了?” “但他的家人却是无辜的,为什么不通过正当手段去审查出来呢?” 沈浪闻言不由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毛巾直接丢在水盆内。 “你知道我们现在遇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常规手段?刘武用过了, 已经被诬陷下了大狱,一群人吵着要整死他,我要继续走刘武的老路, 怕是会成为下一个下狱的人,那时怎么办?让陛下亲自下旨来救我么?” 沐清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不该牵连无辜的。” “无辜?” 沈浪坐回桌前,端起一碗白粥搅动几下。 “沐百户啊,你要这么想的话,还是趁早回你的江湖去吧,这官场根本不适合你。” 沐清秋忙坐到沈浪对面:“你也知道,我是江湖中人,江湖人处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 “以你现在的身份,快意恩仇这四个字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精卫司的存在就是为了达成目的才存在,至于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结果。” 沈浪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 “我来告诉你,袁守昌家里所有吃穿用度,都是民脂民膏, 他们全家的富足生活都是建立在贪墨国库税银之上,根本没有无辜一说, 在他们使用国库税银那一刻起,就已经跟袁守昌同流合污了! 这还只是苏州官场冰山一角而已,整个江南官场有多少这样的世家存在? 他们的家人难道不知道现下的生活都是贪污受贿得来的? 别傻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藩库的银子早已成为他们的私库,要是再不整治,我朝新政如何实施? 你想国富民殷这句话只停留在口头上,几十年几百年都不进一步?” 沐清秋沉默了。 “沐百户,我不希望下次再听到你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你要记住,朝廷不是江湖, 不是随性而来的地方,朝廷存在的目的是为了稳固自身地位同时,更要兼顾民生秩序, 而这些堕落的世家,已经是我大楚朝野最大的毒瘤, 若是不尽快拔除,以后只会成为我大楚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来。” 沐清秋握紧了拳头,长吐一口气。 “好的,我明白了,小子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拎不清的人, 只要真正能做些为国为民的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沈浪语气这才缓和一些:“待会儿我还要出去一趟,你就不用等我回来了。”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袁守昌给的供词中,提到了一个盐官黄道荣,我必须去找他谈一谈心才行。”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没必要。” 沈浪直接拒绝了她陪同。 “这件事尚未理清头绪,我必须暗中行动才行,你留在馆驿,万一有总督府的人探风,也可以帮我搪塞过去。” 沐清秋想了想,最后还是应了下来:“那你小心些,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师妹那边可不会放过我。” “呵呵,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今日那个郑孝儒似乎对你有想法。” “就他?呵呵,就怕他不来,敢来老娘就直接切了他的祸根,让他当个没卵想阉人。” 沈浪无语,摇摇头打开了房门:“行了,我先走了。” 话毕,一个纵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难怪能一招击败三师弟,就这身手, 就算是师尊出手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小师妹到底哪里找到这么个文武全才的家伙。” …… 盐官,不过区区八品小官,莫说是在京师,即便放在地方,品级也是垫底的存在。 不过,就算是世家子弟,也是挤破脑袋想要得到这个官职。 为什么,因为盐官的油水可是非常充足的。 封建社会最赚钱的营生是什么? 无非是盐铁。 能成为盐官,就算是你家中一贫如洗,也能在短短几年任期内赚的是盆满钵满。 而且盐官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闲,只要按时清点入仓的盐袋,尽数登记在册后,基本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 所以,盐官确确实实是个清闲又捞钱的美差,不需要有什么过人的能力。 撑死也就是在事发时,被上头推出来当个替罪羊丢条命而已。 但黄道荣这盐官却不一样,他不单不怕被砍头,还活的十分滋润。 更关键是,他不是世家子弟,而是庶民出身的小吏,最后因为站对人后被赏了这么个肥缺。 “啊~” 他在盐仓官舍内喝着小酒十分的惬意舒坦。 “哎呦,又来一个钦差,这来来回回能有啥用处? 最后无非就是推几个替罪羊砍了,还不是不了了之么?也不知道忙碌什么呢!” 对于沈浪今日入城的事,黄道荣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不过对于他来说,谁来都没用。 毕竟苏州这一亩三分地,都是郑家说了算,外来的和尚根本不好在此念经。 正当他醉眼朦胧地端起酒杯,忽然发现自己对面坐了个极其年轻的青年。 “嗯?你是什么人!” 黄道荣大惊失色,忙起身要去找自己的佩刀。 “别找了,在这里呢。” 沈浪直接将他的两把佩刀丢在桌上。 “黄大人,你可真是快活啊,小酒喝着,曲儿唱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子戏班出来的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叫沈浪,朝廷新任是督察使,王大人,坐下谈谈吧。” 沈浪直接把自己身份金牌拍在桌上,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黄道荣顿时人都麻了,小心翼翼瞥了眼那道身份令牌,顿时整个人都感觉天都要塌了。 第214章 光速滑跪 “卑职,苏州盐仓管事黄道荣,参见镇国公!” 黄道荣没有一刻的犹豫,当即滑跪在地,向沈浪重重行了一礼。 他是怎么也料不到,当今女帝夫婿,居然会到亲自来见自己这个小小的盐官,当真是激动的难以言喻。 沈浪直接在桌前坐下,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他起身。 “我深夜来此是为了什么事,你清楚么?” 黄道荣一愣,随即回道:“卑职清楚,定是为盐税一案而来。” 他不蠢,堂堂皇亲国戚,半夜只身一人跑来小小的盐仓,定是掌握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此时若是再打什么马虎眼,反而自己连同全家小命都难保。 沈浪看着桌上的酒食,不由冷哼一声:“黄大人,看来你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嘛,小酒配茴香,确实是别具一格。” 黄道荣满头大汗,俯身回道:“让镇国公见笑了,卑职也不过是忙里偷着一丝闲,若是国公爷不喜,我这就收拾干净。” 他说完并没有动,而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着沈浪发问。 “那倒不必,谁没有个累的时候,喝点小酒解解乏,也是情有可原。” 沈浪夹起一块白斩鸡,凑到鼻子边闻了闻,随手连同筷子一丢。 “既然你知道我来此何意,那就如实交代吧。” 黄道荣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说,是打算让我问,还是等着郑家父子来捞你?” 黄道荣:“国公爷,卑职只是一个小小的盐官儿,您问卑职,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沈浪将勃朗宁直接放在桌上一拍,吓得黄道荣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国公爷,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卑职一定知无不言。” 沈浪身上那股子战场历练出来的杀意,压的黄道荣产生窒息的错觉。 他知道,今晚要是不说出些什么来,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沈浪:“你管盐仓多久了?” “回国公爷的话,十二年了。” “贪了多少?” “不敢隐瞒国公爷,卑职前前后后一共贪墨了十三万六千四百两整的盐银,其中八万两拿去孝敬部堂大人, 自个儿花费了二万两,尚有三万六千两,藏在家中地窖,好给我老娘养老。” 黄道荣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欺瞒,沈浪何人他也听说过一些,被女帝相中前就在精卫司当差。 只要他经手的案子,就算是铜皮铁骨的哑巴,都有的是办法让他从答如流。 他能问这些问题,说明早就清楚自己贪墨的事实。 与其白遭一顿严刑逼供,还不如主动坦白,争取留条小命。 沈浪听完他的答复,却并没有如黄道荣认为的那样对自己一顿斥责。 反而问起了家里状况。 “你家中还有多少人?” “回国公爷的话,家中尚有一糟糠之妻,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外有六十老母亲健在,还有一小妹今年二十,尚未出嫁。” “嗯,小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沈浪起身在屋内来回转悠,仔细打量着四周物件。 忽然,黄道荣床边的一圈“铁丝”引起了他的注意。 “咦,这是……” 他面无表情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瞬间瞳孔一缩。 但很快将这份情绪掩饰了下去。 “母亲年迈,妻儿无力,小妹还未出嫁,一个家都靠你这顶梁柱撑着, 一月四两八钱银子的俸禄,确实难以为继,这点本官都懂。” 黄道荣一听,非但没有丝毫被大官关心家眷的受宠若惊,心中反而更是不安了。 这话不显山不露水,里面意思,分明就是在拿家人威胁自己啊。 “国公爷,卑职自知死路一条,但家中老小都是无辜的,还请国公爷能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 沈浪闻言一笑:“你倒是挺有情意的,想牺牲自己换取家人安康? 只是就算本官愿意放过你,总督府那边会放过你么? 今夜本官深夜来访你处,消息怕是已经被暗中监视的眼线知道, 如我所料不差,此时那监视之人正往总督府赶去,过个几天,为了推卸罪责,定会拿你当替罪羊, 等你死了,你全家又会如何?还用本官提醒么。” 黄道荣顿时神情萎靡,一脸不知所措。 “当然了,你也不是一定会死,关键得看你怎么做了,至少本官可以保全你,甚至你全家都安然无恙?” “国公爷此话当真?” “你还有选择余地么?” 听到这话,黄道荣立马转了个身面向沈浪。 “国公爷,这些年苏州以及明、宁二州的盐引私吞数额, 都被卑职记在账本上,只要国公爷能保证小人一家性命无忧,小人自然双手奉上。” 沈浪笑了,摆弄着床上那团“铁丝圈”,旋即将边上的闸刀合上。 只见一阵电流闪烁后,整个铁丝圈瞬间亮了起来。 黄道荣一惊,下意识开口道:“国公爷,也精通此等奇技淫巧?” “奇技淫巧?哈哈?” 沈浪笑了笑,看向黄道荣问道。 “这电磁感应装置是你鼓捣的?” “电磁感应装置?这……啊对对对,是卑职闲来无事鼓捣的,本来想献给部堂大人把玩,不想反被骂不务正业……” 黄道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浪收起脸上笑容,起身走到他面前。 “把账簿交出来吧,你包括你全家的性命,本官保下了!” …… 当夜,果然不出沈浪所料,自己连夜探访盐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郑泌生父子耳中。 他们当即快马连环,直奔盐仓而来。 当推开盐仓大门一刻。 “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就见黄道荣悠哉悠哉吃着咸菜热豆腐,喝着小酒。 听到身后有动静,不由怒骂一声:“谁啊,妈的半夜三更的……” 等回头见到郑家父子后,立马放下酒杯迎了上去,跪下行礼。 “部堂大人,郑公子,你们怎么也来了?” 郑泌生眉头一皱:“也?难道今晚还有人来过?” 黄道荣立马露出一脸崇拜的神情,向虚空拱手回道:“不瞒部堂大人,今夜镇国公曾来过。” “什么?”郑泌生一惊,“他人在何处?” “小半个时辰前,就回馆驿了。” 郑孝儒忙问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黄道荣一脸不解:“没什么啊,就是问了卑职一些家常,又问了下盐仓账簿。” 郑泌生眼神一寒:“你是怎么回答的?” “哎呦,小人第一次见到国公爷,可是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就把账簿给他看了。” “哪本账簿?” 见郑家父子一副紧张的模样,黄道荣咧着嘴笑了:“部堂大人放宽心,这可是事关卑职脑袋, 给国公爷看的,自然是做好的账簿了,他看不出什么,就嘱咐了卑职几句,也就打道回馆驿了。” 见他说的如此诚恳,郑泌生父子心中疑虑也打消了些。 “那镇国公他就没亲自查验盐仓?” “国公爷千金之躯,又岂会踏足那等腌臜之地?部堂大人真是说笑了。” 郑泌生这才放下心来:“这段时间比较特殊,你看紧一些,下回钦差再来,一定要尽快来报。” “是是是,部堂大人的话,卑职都记下了。” 郑泌生这才安心带着郑孝儒离开了。 等他一走,黄道荣不由发出不屑的轻哼声。 回到桌前继续端起酒杯。 “天不生我黄道荣,官道千古无良忠,哎呀呀呀……” 第215章 好父亲 回到总督府,郑泌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说,那沈浪真的不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郑孝儒:“爹,黄道荣不是说的很清楚么,他能查出什么花样来?” 郑泌生摇摇头:“不对,沈浪好端端的怎么会去盐仓?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爹,你怎么能如此疑神疑鬼?” 郑孝儒十分不满自己父亲的表现。 “那刘武来了都没能拿我们怎么样,他一个不到二十的黄毛小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你不知道,沈浪去年可是在金陵城直接对世家下了死手,足足二十六家被抄家, 族丁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下场凄凉的让人实在唏嘘, 你我父子在苏州做了那么多事,一旦女帝动真格,只会落得更加凄凉的下场, 说实话,自打今日见到这沈浪后,我的眼皮就跳个不停,至今都没停过。” 郑孝儒闻言,立马嗤之以鼻:“苏州和京城不一样,那沈浪不过仗着京城世家手里没兵,故而才敢胡来, 要是在我苏州地界,哼哼,你猜他有没有命动我们一下?” 郑泌生一听,好像想到了什么,忙道:“你赶紧让人走一趟常府,让常本初速从苏州大营调两营兵马入城。” 郑孝儒一脸不乐意:“爹,这都什么时辰了?明早再去好不好?” 郑泌生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让你去就去!只要有兵马在身边守着, 我这心才踏实,此事关我郑家的根基,你少睡一天会死么?” 郑孝儒摸着脑袋嘀咕道:“真是越老越怕事,既然这样,不如把明州大营的兵马也调来。” 郑泌生眼前一亮:“你说的对,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得要通知明州大营, 我这就修书一封给杨总督送去,顺道让他也调两个营来我苏州。” 郑孝儒人都麻了,他实在不明白区区一个沈浪,为什么会让自己亲爹怕成这副德性。 他很想再反驳两句,但看到郑泌生眼里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只能硬生生要把说的话咽了下去。 “行吧,那爹,我先走一趟常府了。” “速去,磨蹭什么!” 郑孝儒走后,郑泌生立刻回了书房磨墨,给明州总督杨茂才和宁州马知远写了一封信。 随后迅速交给两名通窍境的武者手中,嘱咐道:“速将这两封信分别送达明州和宁州总督衙门, 切记,一定要亲自交到两位手里,万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两名武者没有多余的废话,接过信直接出了府门,眨眼就消失在了墨色之中。 …… 常府内,常本初一身道袍,仙风道骨一般坐在八卦法坛之上。 法坛四周,八名道士分别落座八个方位,闭着眼睛打坐,嘴里不住念念有词。 在常本初边上,一名披头散发,穿着黑色道袍的道士,正手持符箓和长剑,围着常本初游走。 “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紫薇天尊显神灵,一切邪妄,速速规避,退!” 忽然道士拿起一杯酒灌入嘴中,然后猛地一口吐在长剑上。 伴随一阵火光闪烁,寒剑上顿时冒起了烈焰。 舞动之间在黑夜中十分显眼。 正在这时,管家老孙头蹑手蹑脚来到常本初身边,小声说道:“将军,郑公子在府门外求见。” “告诉他,府内正在做法驱邪,七日之内概不见客。” 常本初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 现在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给自家儿子治病重要。 老孙头为难了:“将军,郑公子深夜来访,想来是受了部堂大人之命有要事商量, 若是不见的话,改日部堂大人问起,将军该如何回复啊?” 常本初闻言,猛地睁开眼,冰冷地盯着老孙头。 老孙头心头一颤,忙退开两步,继续劝道:“将军,还是见一见吧。” “这一见,万一我儿病重,我又该如何是好?” “眼下,当是祈福最关键时候,岂能因俗世害我小儿乎!” “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命亦休矣!” 老孙头彻底偃旗息鼓,见常本初神情异常激动,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此时,府门外陈安宁陪着郑孝儒一起等待常本初接见。 郑孝儒上下打量一阵陈安宁,嘴里不由发出一声不屑。 他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寒门子弟,仗着有那么一些墨水就喜欢摆架子,真是恨不得直接抽他两巴掌。 而陈安宁表情虽然不如郑孝儒那般明显带着厌恶,却也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靠家世胡作非为的富家子弟。 二人就这样,谁也没有搭讪,静静等着常本初召见。 不多时,常府大门开了。 老孙头一脸无奈地对郑孝儒说道:“郑公子实在抱歉,我家将军幼子身患顽疾,目前正在施法驱邪实在无法走开, 您先回去吧,等将军幼子病愈,将军自会亲自前往总督府。” “哼,装神弄鬼的,什么玩意儿,真是晦气!” 郑孝儒闻言,直接骂了一声,转头上了马车。 “你回去告诉常本初,若不是我郑家,他根本坐不稳苏州大营主将的位置, 别以为有了那么一点小小兵权就真以为可以爬到我郑家头上来了,想甩脸色,他还早了一百年呢!” 话毕,直接进入车厢,大吼一声:“回府!” 目送郑孝儒的马车离去后,老孙头又对陈安宁说道:“陈先生,你也回去吧,将军是不会见你的。” 陈安宁:“孙管家,苏州大营多日无主,万一要是有变,这个责任谁来担当啊。” “唉,眼下将军心思都在其子身上,你也知道将军对小子是分外疼爱,在他病情痊愈前,是不会出府门一步的。” 陈安宁急道:“小儿得病,自有大夫诊治,将军并不通晓岐黄之术,又何必多此一举陪伴左右?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尤其是眼下特殊时候,今日朝廷钦差到访,苏州上下无不胆颤心惊,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万一盐税亏空案被查实,苏州大营就是最后的依仗,若是苏州大营失控,整个苏州官场怕是都要被沈帝君给掀起了!” “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如今将军谁的话都听不进劝,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去惹他生气了, 七日后,等做法结束,将军自会出府重整军务的,先回去吧,陈先生。” “唉~” 陈安宁重重叹了口气,一脸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不行,我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先去苏州大营一探究竟,若是营中有变,那就说明帝君是想对苏州官场动手了, 我必须先下手为强,在他发难之前,火速将其除去!” 陈安宁眼神瞬间冰冷一片,立马向苏州府外大营快步走去。 第216章 直接摊牌 “小子,快开门,我有要事禀报。” 翌日清晨,馆驿内,沈浪刚从床上爬起,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敲门声传来。 伴随的还有沐清秋急促的呼唤声。 沈浪淡定穿好鞋袜,起身打开门道:“什么事?” 沐清秋立马进屋,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 “这是今早精卫司的人在苏州城外截获的密报,是郑泌生写给向明州和宁州总督府衙的。” 沈浪眉头一皱,接过信细细拆开看了一眼,随后冷笑一声。 “那两人呢?” “已经被埋伏的枪手击毙,尸体都处理干净了。” 沈浪收起密信,重新包装好,交回沐清秋手里。 沐清秋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沈浪:“得麻烦你一趟,将这两封信送交至马知远和杨茂才手里。” “嗯?” 沐清秋更加不解了。 沈浪解释道:“郑泌生若是出事,马、杨二人也必然会采取极端动作,一旦盐引私吞案爆发,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调遣明州大营的军队前来施压,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沐清秋一脸茫然,还是不明白沈浪意思。 “行了,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清,你不是我娘子,稍一点拨就明白我要做什么, 只管按我吩咐去做,你只要多留意明州大营动向,一旦他们出动后再来跟我汇报。” “好,那我去了。” 沐清秋没有多余的废话,收起信直接向明州出发。 等她一走,沈浪仔细穿戴好官袍,洗漱过后,立马出门向总督府走去。 今天,注定是场豪赌之局。 同一时间,陈府内,从苏州大营回来的陈安宁心绪愈发冰冷一片。 他一探苏州大营,得到的结果可以说是远远超出了预估。 自己本可以随意出入的苏州军营,此刻却是变得十分严格,任何人靠近十步之内都会被守卫无情驱离。 这让他敏锐感受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苏州大营,怕是早已易主了。 并且可以断定,这件事绝对和沈浪脱不开干系。 自己必须在事态失控恶化前,将一切危机淹没在萌芽之中。 “如今的苏州官场各大世家,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由沈浪收割,女帝这是铁了心要收走地方兵权了啊!” 深吸一口气,他眼神变得决然无比。 “沈浪,断不能活着离开苏州府,否则江南官场注定万劫不复。” …… 总督府内,沈浪、郑泌生,于偏堂内主次落座。 “镇国公一大清早来我府邸,可有什么需要指示?” “是有一件事需要来询问郑部堂。” 沈浪神色依旧不卑不亢,从怀里摸出一本厚厚的账簿。 郑泌生眉头一紧:“镇国公,这是何物?” 沈浪慢条斯理道:“是这样的,昨夜我去了趟盐仓,趁黄道荣不注意,从他房间摸出这本账簿, 细细看后,决定还是要与郑部堂一起分享一下,郑部堂要不要打开看一眼?” 说着,他把账簿直接甩在了桌边。 郑泌生一脸不解:“镇国公,有什么话就请直言吧,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那好,我也就不瞒郑部堂了,这本账簿里,记载的是苏州官场这几十年来私吞盐引的账目, 每一笔每一划,都写的清清楚楚,从旧历八年开始,朝廷每年从江南各地收取的地方盐税日益锐减, 其都是途经盐运使之手,私下卖给了盐贩,又或者卖到了北边燕国手中,郑部堂啊,私吞盐税本就是死罪, 又勾结外虏叛国,那可是九族都不够杀的,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子啊?真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么!” 沈浪的语气逐渐阴冷了起来。 郑泌生闻言,当即起身:“镇国公,下官之前已经向朝廷上疏说的很明白了, 我苏州官场绝无半点私吞盐税的嫌疑, 你这本账簿下官也不知是从何得来,但无论内中记载如何, 下官也断然不会认罪!因为这都是小人陷害的!” 同时心道:这个黄道荣,果然藏了一手跟沈浪勾结一起,不过以为这样就想加害我?太天真了。 沈浪笑了:“郑部堂,我劝你最好静下心来谈,一旦这本账簿落到陛下手里, 你以为朝堂和宫里那位还能保你不成?别痴人说梦了! 不如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我要真对你不利,今天就不会跟你摊牌了! 当然郑大人若还是执迷不悟,那本官也只能秉公办事,将这本账簿上缴陛下来定夺。” 郑泌生眼一眯:“镇国公,你到底是何意?” “何意?哼。” 沈浪将手指点在账簿上:“只要销毁这本账簿,你依然是苏州府的部堂大人,宫里和朝堂的那几位也会安然无恙, 只是该怎么做,就得看你郑部堂的诚意了,沈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郑泌生眼一眯:“镇国公不妨把话挑明了吧,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沈浪讥笑一声:“看来,郑部堂这是打算顽抗到底了?” 说完,脸上笑容一收。 “奉劝郑部堂一句,苏州大营你就别指望了,常本初忧心幼子病情,根本无力指挥军队进城, 明州大营路途遥远,即便大军现在开拔,抵达苏州最快也需要半个月时间, 而这半个月,足够本官办很多事了,你也不想见到苏州府内血流成河吧。” 听完沈浪充满威胁意味的话语,郑泌生立马陷入沉思。 “难道苏州大营也被控制了?这不可能,如果是为何我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那账簿上面记载的东西一定对我郑家十分不利, 这些年盐仓都是由黄道荣在打理,我早该想到这货会留一手的, 可恶,错算了一步,难道当真要闹个鱼死网破么。” “不过,看沈浪这架势,似乎事情也有转圜余地,不知他的条件是什么。” 想清楚后,郑泌生拱手回道:“下官愚钝,还请镇国公明示。” 沈浪轻笑一声:“那我就提一下条件吧,先把刘武放了,他是陛下钦定要保的人,你动不得。” 郑泌生眉头一皱。 “第二条,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要有人担责,不见些血这件事根本完不了。” 郑泌生眉头皱的更紧了。 “最后一条,账簿上的盐引,我要拿一半回去方能交差, 只要答应以上这几个条件,这本账簿我自会亲自交到郑部堂手上。” 郑泌生人都麻了,这三个条件…… “镇国公,刘武我可以放,但你能确保他不会供出我等?” “如今刘武已经被免去一切职务,我才是督察使,一切是非曲直自然由本官说了算,郑部堂不必太过忧虑。” “好,刘武我可以放,那替罪羊人选……” “必须要动几个有头有脸的,黄道荣之流若是呈报上去,莫说陛下, 朝堂百官都不会信,总之陛下想要息事宁人,最好别给她找不痛快, 否则龙颜大怒闹腾起来,对谁而言,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郑泌生闭目沉思片刻,随即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 “好,下官回头就去安排,只是这半数税银,实在太多了。” 沈浪笑了:“拿了那么多,让你们吐一半过分么? 要是让陛下知道这些年,国库少收了足足一亿二千万两税银,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 话已至此,明日,我再等郑部堂回话,留步不送。” 沈浪交代完,直接抓起账簿大摇大摆走出了总督府。 任凭郑泌生再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沈浪这打的什么算盘。 第217章 杀手 “咣当——” 苏州街头,一名瞎眼的乞丐碗里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一枚二两重的金币正在碗里快速旋转。 下一刻,瞎眼乞丐一把握住金币,随后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陈先生,这次可真大方啊,是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出手么?” 陈安宁俯下身子,怔怔看着两眼泛白的瞎眼乞丐。 良久,他才开口道:“帮我杀一个人。” “谁?” “帝君,沈浪。” 瞎眼乞丐闻言,泛白的瞳孔似乎闪烁一抹精芒。 良久,他收起那枚金币,缓缓说道:“什么时候。” “今晚。” 乞丐不再多言,起身抓起墙角一根绿色竹杖。 “知道了,此事过后,老朽欠你的,也该两清了吧?” “嗯,两清了。” “哈。” 乞丐干笑一声,缓缓走入了巷道。 陈宁安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中还是不放心。 “光靠孟寿常还不够,必须再找两个人才行。” 于是,他走进了街角尽头一处铁匠铺内。 炽热的气息迎面扑来。 一名身材魁梧,赤膊上身的壮汉,正奋力敲打一把刚淬好火的刀身。 见陈宁安到来,他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埋头打铁。 陈宁安也不急,坐在一旁静静等着他把手里工作完成。 一个时辰后,铁匠放下手头所有活,来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水饮下。 “陈先生,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不用这副架势。” 陈宁安闻言,从怀里又摸出二两黄金,放在匠作台上。 铁匠只是瞥了一眼,直接将瓢丢回水缸。 “杀谁?” “帝君,沈浪。” 铁匠闻言,直接将那黄金丢了回去。 “钱收回去吧,这单白送。” “多谢。” 陈安宁得到满意答复,起身就走。 铁匠擦擦脸上的汗,才发现那二两黄金又摆在了他之前坐过的地方。 陈安宁又来到第三处地方,是一处卖胭脂水粉的香铺。 “客官,要点什么送给情人啊?” 陈安宁望着眼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笑着掏出二两黄金。 少女脸色微微一变:“要我做什么?” “杀人。” “好。” 少女收下黄金,甚至问都不问目标是谁。 陈安宁轻叹一声:“今夜子时,恒人巷。” 留下一句,他立马起身离去,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 掌灯时分,沈浪走在回往馆驿的路上。 路过一条胡同时,敏锐感知到身后有人跟踪,本能将手伸到腰后藏有匕首的位置,同时又放轻了脚步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伴随沈浪耳垂微微一动,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寒芒已经出鞘,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完美的月痕,向身后切去。 “兄弟!刀下留人,是我!” 就在匕首刀锋距离目标咽喉一寸距离,听到声音的沈浪,顺势收刀回鞘。 “王爷,怎么是你?” “你可吓死本王啦。” 来者正是姜尚贤,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脖颈,只感觉一阵生疼。 “本想吓唬你一下,悄悄跟你打个招呼,没想到你反应这么激烈,差点就把本王嗝屁了。” “废话少说,陛下让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皇侄儿看了你给他的信,连夜让我赶到苏州来配合你。” “配合是假,分钱是真吧?” “别把本王想的那么肤浅,什么钱不钱的,本王会在意那些?” 姜尚贤掏出一封信,递到沈浪手上。 “这是陛下给你的回信,她怕你在苏州有个闪失,特意加派近卫二营,也就是孟珙所部来协助你,目前已经在路上了。” 沈浪闻言,轻叹一声:“其实,没那必要的,不过也好,多了孟珙所部,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还有什么消息?” “皇侄儿还说,案子若是遇到阻碍,那就尽早脱身,只要你安全无恙就好。” “还有么?” “皇侄儿还说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到底,朝堂那边的事由她压着,不必操心。” 沈浪心中滑过一阵暖流,或许这就是有家的感觉吧。 姜尚贤拍着沈浪肩膀道:“兄弟,我就知道,大楚离不开咱俩,你看,这不又在一起了不是?” 沈浪:“王爷啊,苏州的水很深哦。” “嘿嘿,再深能过裤腿不成?就咱俩兄弟这水平,轻而易举就把他们摆平了,对了,案子有什么进展么?” “案子一切都如刘武所呈奏这般,在来之前就基本确定,我不过是收个尾而已。” “既然都清楚了,那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 沈浪冷笑一声:“我打算借这次机会,将江南整个官场都整顿一番。” 姜尚贤瞬间瞪大了双眼:“兄弟,你这是打算要来个翻江倒海么。” “你怕了?” “怕个球。”姜尚贤省了下鼻子,“有你在身边,本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带眨眼的。” “行吧,先跟我回馆驿。” “等等,好不容易来趟苏州,不去逛逛本地青楼岂不是白来一趟?” “你还想着这茬?王妃那儿怎么交代?” “嘿嘿,就听个曲子而已,不办其他的,走走走。” 姜尚贤抢拉着沈浪往闹市区的勾栏院走去。 …… 亥时,乞丐、铁匠、少女三人一起坐在一家即将打烊的面馆内,埋头吸溜着碗里面条。 铁匠此时一身边军甲胄,威风凛凛。 他一口将面汤喝干,然后一言不发等着其余两名同伴。 很快,少女也放下了空碗。 只有瞎眼乞丐还在那里细嚼慢咽。 好不容易吃完后,三人同座无言,气氛压抑万分。 最后,还是铁匠率先起身,抓起桌边一根重达六十斤的狼牙棒。 “吃饱了,该干活了。” 瞎眼乞丐抓起竹杖,笑道:“在苏州城吃了那么多年的面,就属这家最香,希望过了今夜,还能再吃一碗。” 说完,也缓缓起了身。 少女深吸一口气:“走吧,等办完差事,我再请你们到这里吃面。” “嗯。” 少女丢下二两黄金,和乞丐、铁匠,一起离开面铺,隐入了黑夜之中。 …… 此时,郑泌生和郑孝儒坐在里屋相对而坐,同样也是谁也没先开口。 良久,还是郑孝儒说话了:“爹,既然事情已经暴露了,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沈浪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郑泌生摇摇头:“晚了,那本账簿落在沈浪手里,谁也不知道他会把它交给谁, 一旦落在朝廷手里,你我父子甚至整个郑家都会受牵连,就连苏州城大小两千官吏,也一样面临灭顶之灾, 杀不杀沈浪已经没有必要了。” “那眼下该怎么办?”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天就先把刘武放了,至于谁见血,得仔细合计合计。” 郑孝儒:“那这些年我们捞的钱怎么办?就算要交出去也拿不出这么多啊!” 郑泌生轻轻拍了下脑门:“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到了这个地步,能花钱买个安静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就让整个苏州官场参与私吞盐引的,都吐出一些来,想法子先凑一凑糊弄过去。” 郑孝儒:“那要是沈浪非要一半呢?” 郑泌生陷入沉默,许久才开口道:“那就把芸娘送过去吧, 只要沈浪有把柄落在我们手里,就有筹码可以谈了。” 第218章 求死? 亥时末,沈浪与姜尚贤从勾栏出来时,姜尚贤依然一脸的意犹未尽。 “那姑娘真叫一个水灵,身段好,歌喉也好,听的本王骨头都酥麻了,胸咚你说呢?” “你自个儿喜欢就好,下次能别把我拉扯进来行不。” “本王懂你的意思,怕被咱皇侄儿误会是吧?嘿嘿嘿。” 姜尚贤会心一笑。 “其实本王早就看出来了,你俩早看对眼了,就是喜欢藏着掖着,在你和咱侄儿第一次碰面开始, 本王就十分确定,最后你俩绝对会走到一起的,只是让本王万万没想到的是, 你居然为咱侄儿付出了这么多,真的我都看呆了好么?” 沈浪耸耸肩:“行了,废话也甭说了,眼下戏也看了,曲儿也听了,该回馆驿好好计划该怎么办。” 姜尚贤打着哈欠:“行,这都快子时了,回去早些歇着吧。” 二人加快了回馆驿的脚步。 就在路过通往馆驿必经的恒人巷时,空气中忽然飘了一股淡淡的花草香。 “嗯?这是什么花的香气,本王如此见多识广居然还是第一次闻到?” 姜尚贤用力嗅了嗅,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是醉心香!” 说话间,匕首已经在沈浪手心旋转。 “出来吧。” 话音一落,一阵竹杖敲地声在空旷的巷子内回荡而起。 十步之外,瞎眼乞丐拄杖而立。 “这么快就察觉巷子内有人,看来阁下的修为不一般啊。” 沈浪打量了对手一眼,却是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只有你一人么?” “呵呵。” 乞丐一笑。 下一秒,沈浪和姜尚贤身后又出现了铁匠的身影。 只见铁匠手中狼牙棒虚空一舞,落地刹那,地面瞬间产生一道蛛网般的裂缝。 “风武棍?你来自边军?” “没错!” 铁匠将狼牙棒架在肩上,一脸狰色。 “六岁加入儿时营,十二岁第一次上战场,三十岁退伍,如今改混江湖了,对了我叫韩破!” “哼。” 沈浪闻言,只是轻哼一声。 “还有一人呢?” 话一落,一名身穿粉色劲装的女子从黑夜之中飘然落下,立足于墙头之上,静静看着沈浪方向。 “夏小翎,在此拜侯。” 姜尚贤见此,不由眼前一亮,立马在沈浪耳边小声道:“兄弟,这妞儿正点,你可千万别下死手。” 沈浪眼一眯,顿感无语:“王爷,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姜尚贤狡辩:“你想多了,本王的意思是,那两个男人估摸着一定铁骨铮铮, 抓住了审讯起来也颇费一番周折,不如从那女人身上下手,放心,本王有分寸,一定会把他整服服帖帖。” 心中却道:太好了,家里那位知道本王要来苏州办差,特意让本王带了三百两银子雇两个婢子回去,可苏州的婢子真是他娘的贵,要是把这送上门想调教好了,我岂不是能省下钱私藏起来? 沈浪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问道:“你的意思是,男的杀,女的留?” “话可不能这么说,本王可是正经的很。” “你要正经,这天下就没有不正经的人,放心我知道了, 对了,你没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比如昏昏欲睡或者胸闷气短?” “没有啊,你干嘛这么问?” 沈浪闻言眉头一皱,见姜尚贤一脸色欲熏天的模样,暂时也没有细究他中了醉心草却依然无恙的细节。 “老朽孟寿常,实在抱歉了,有人花钱要买你的性命。” 老朽手中的竹杖一转,缓缓抽出一节长剑。 剑芒在黑夜中散发着森冷的气息,格外的耀眼。 结果下一秒。 砰—— 一声枪响,一颗出膛的子弹精确命中孟寿常的脑门,就连沈浪都不由惊了一下。 孟寿堂抽剑的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白色的瞳孔不由紧缩。 噗~ 一滴鲜血顺着他的脑门喷溅而出瞬间,孟寿常佝偻的身躯迅速干瘪。 随后一言不发仰面栽倒在地,至死都没能展现一名半步不朽境该有的实力。 本就寂静的巷子,如今更是沉寂的令人感到窒息。 “呼——” 却见姜尚贤吹了吹勃朗宁的枪口,淡定的来了一句。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徒手杀人这一套,一枪能解决的玩意儿,何必那么麻烦呢?” “你说的对,但是……” 沈浪话说一半轻叹一声,随即身形一转,直接向韩破方向疾驰而去。 “来的好,看招!” 韩棠厉声一喝,迅速挥动手中狼牙棒。 叮铃—— “太虚·闇犽。” 噗呲——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彻夜空。 等韩破反应过来时,沈浪已与自己错身而过。 紧接着,飙溅的血气从他胸前伤口激荡而出,形成一团血雾弥漫四散。 “我还是想给这些江湖中人,一个体面的死法。” 说完之前没讲完的半句话,韩破的身躯缓缓仰面倒下。 他至死都不明白,沈浪是如何用一把如此不起眼的匕首划开自己胸口护心甲胄的。 还有,他的刀,为何能这么快! 不过这些,他只能去地府寻找答案了。 “什么!” 站在墙头的夏小翎完美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的瑟瑟发抖。 之前,三人在面馆策划了诸多击杀沈浪的计划,也预料到了很多可能预见的情况。 但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孟寿常和韩破就这么死了? 这让她对沈浪的实力有了一个巨大的低估。 “退!” 自知今夜是不可能再杀的了沈浪,夏小翎当即决定迅速离开现场。 她立马纵身一跃,但…… 叮铃—— 一阵清脆的风铃,在她耳边响起。 沈浪的身影如魅影般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噗呲—— “啊——” 一声金属划破身躯的呲响回荡,夏小翎的身体不受控制落到地面。 她咬紧牙关看去,就见自己的左腿嫣红一片,甚至还在冒血。 沈浪一刀直接切断了他左腿脚筋,彻底断了他施展身法逃跑的念头。 不等她准备下一个动作,沈浪的铁手已经狠狠掐住他的嘴巴。 顿时,夏小翎的嘴角溢出了一滩鲜血,酸痛的她忍不住张开了嘴。 而沈浪借机面无表情的将匕首塞入他的嘴中。 “啊~” 在夏小翎剧烈的痛苦中,沈浪抽回的匕首中带着一颗碎牙。 牙中藏着一小枚见血封喉的毒药。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某种程度算的上是赏心悦目了。 “兄弟!冷静啊!冷静啊!” 姜尚贤大喊着冲上来,生怕沈浪一个脑抽又把人做掉了。 “让本王来,让本王来啊!” 沈浪没有理会姜尚贤,只是冷眼盯着满嘴鲜血的夏小翎。 “待会儿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这样你也能少受些折磨,当然你要是嘴硬也无所谓,落在我手里的人,没一个开不了口的。” 话毕,沈浪直接封住了她体内各处要穴,随后直接用反刃匕首将其敲晕。 此刻,姜尚贤也终于跑到了沈浪身边。 不等他张口,沈浪直接把夏小翎甩给他。 “走吧王爷,回去细细盘问。” 姜尚贤抱着怀中的美人儿,嘴里不住发出“嘬嘬嘬”的惋惜声,随后取出绷带替她包扎了脚上伤口。 “你呀,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不过有进步,至少没当场做掉。” 说完,抱起夏小翎跟着沈浪向馆驿走去。 心中却在想:天可怜见,本王终于不用趁热了! 第219章 来自沈浪的压迫感 精卫司在苏州民舍内设立的审讯室内,夏小翎被一阵轻微的摇晃声惊醒。 “姑娘,醒醒,快醒醒。” 睁眼刹那,她就看到一张胖脸近在咫尺,不由想要给他一巴掌。 但刚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束缚在一张椅子上,根本动不得丝毫。 姜尚贤心疼地说道:“姑娘,你不要害怕,本王人很好的,哎呦你看你,这伤的可真不轻啊。” 夏小翎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裙被解去。 此时只有一件小衣和一条刚过膝盖的里裤。 自己左腿脚踝处,正绑着一圈泛红的绷带。 一想到自己的清白可能尽失,屈辱的泪水从眼眶滑落,看向姜尚贤的眼神更加愤怒了。 “放心姑娘,本王可没碰你,只是你身上都是血,这才帮你把衣服都处理了。” “闭嘴!” 夏小翎怒喝一声。 “狗贼,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要杀就杀,赶紧的。” 说完,直接闭上双眼,一副决然赴死的神情。 姜尚贤见此,更加心疼了:“姑娘啊,你就不要再倔了,本王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可是费了好大周折, 只要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刺杀我们的,本王就收你做个婢女,回去好服侍我家王妃, 到时等咱俩感情培养出来了,本王再跟王妃美言几句, 没准她一高兴就能准本王纳你为侧妃,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看这多好,何必在这里遭罪受呢?” 夏小翎猛地睁开双眼,恶狠狠盯着姜尚贤。 “我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口里打听到任何消息,给你当侧室?呵呵,你也配。” “姑娘,你这又何苦呢?这不是……” “啐~” 不等姜尚贤把话说完,夏小翎直接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 姜尚贤顿觉脸上一阵温热流淌,闭上眼睛从腰间解下一块手绢擦了擦。 再看向夏小翎,依然是一副等死的表情。 就在他打算继续用爱感化时,沈浪直接推门进来了。 “她开口了么?” “马上就开口了,兄弟你先出去,再给我一点时间。” “没时间了,我来审吧。” 沈浪直接掏出两把峨眉刺,气势汹汹向夏小翎冲去。 “兄弟,别冲动!” 姜尚贤马上拦住沈浪,苦苦劝道。 “本王一定会问出个所以来的,再给本王半个时辰,你先出去歇一会儿。” “歇个屁,闪开!” “闪开可以,但你不能伤害她,就当哥哥求你了,让我体验一把偷腥……啊不,是受王妃之命收个婢子回去。” “前面那句他喵才是你的心里话对吧?” “本王心痒难耐,堂堂王爷不能连个腥味都没尝,这说出去王府颜面都没了” 沈浪无语了,只能点头道:“行,你先退后,让我审完再说。” 姜尚贤:“那可说好了,你千万不要又跟前几回一样,动不动就辣手摧花,多学学人家的收女不留男。” “行了,退后。” 沈浪笑的意味深长。 姜尚贤以为他答应了,这才退到了一旁。 结果下一秒,沈浪直接将两把峨眉刺插到夏小翎双腿两侧。 夏小翎睁开双眼,平静地看着沈浪这张英俊的脸,却是发出一声不屑轻笑。 “我只问你一遍,谁派你来杀我的?” “没人派我们,是我们主动想要杀你。” “哦?我有哪里得罪你们了,居然这样要置我于死地?” 夏小翎摇摇头,却是什么都没回答。 “那就奇怪了,孟寿常说是有人出钱要杀我,而你却说是没人派遣,你说我该相信谁呢?” 夏小翎回道:“你别问了,栽在你手里我认了,要动手就快些。” 沈浪却是起身,从身后王睿手中接过一本册子,随意翻开缓缓说道。 “孟寿常,本是竹声会长老,因为参与宗门剧变失败脱离宗门,故而流落江湖,以乞讨为生避开同门追杀。” “韩破,曾任并州军中先锋,因在战场上不听上司调令,执意不愿退兵, 贪功冒进导致麾下三百众遭遇北燕埋伏全军覆没,为怕军法从事,故而假死脱身,在苏州城内成为一名铁匠。” “至于你,夏小翎,本名夏沫,本是孤月宗的弟子,深受宗主器重,却为了一名男子不惜背叛宗门, 用醉心香毒害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十二名同门,同样为了防止宗门追杀,这才隐姓埋名躲在在苏州城内。” 夏小翎不由瞳孔一缩,不成想沈浪居然这么快就调查到自己三人的身份?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保持一丝理智,努力不让自己展现惊慌的一面。 “夏姑娘,你说你,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宗门都背叛,到底值不值啊?” 夏小翎苦笑一声:“你不懂的。” 沈浪:“我是不懂,一个纯粹就是利用你的男人, 你却愿意为他付出所有,更是不惜得罪了整个宗门,这样的爱情,我真的无法理解。” “不,他没有利用我,他是真的爱我的!” 夏小翎瞬间急了,大声辩驳道。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最好到让你主动前来送死?” “不,是我自愿的,跟他没有关系!” 夏小翎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沈浪精心布置的心理陷阱,不停为男人辩解。 “他是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我不准你如此污蔑他!” 沈浪冷哼一声:“是么?那为何他不来救你?” 夏小翎:“他是干大事的人,他要为整个苏州百姓谋生计……” 沈浪直接打断她:“也就是说,为了他的大事,就把你无情抛弃,这就是所谓最爱你的男人?” 夏小翎瞬间被问懵了。 沈浪继续说道:“其实像你们这样的痴情女人, 我可是见多了,什么爱狗屁情,无非就是单向奔赴而已,注定没有结果, 感情这种事需要的是两厢情愿,而不是单方面付出, 你呀,还是太天真了,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夏小翎不断摇着头:“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 他当初跟我说等苏州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就会娶我过门。” 一旁的姜尚贤闻言,顿时忍不住插嘴:“我说夏姑娘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渣男渣女骗一个涉世未深的人都会用这套说辞的,都用烂了好吧,也就你还太天真愿意相信他, 想本王当年有一个朋友,为了追求所谓的真爱,几年间陆陆续续给人花了五十万两, 最后真心实意的付出,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导致他心理无法接受跳江身亡, 不成想,这样的事居然还会在现实里不断上演轮回。” 夏小翎不断摇着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会骗我,不可能骗我的。” 沈浪嘴角浮现一抹阴冷,旋即添了一把火:“那你如何证明他喜欢你呢?不如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亲自去问问他如何?” 夏小翎本能想要应下,但关键时刻仅存一丝理智重新占据大脑。 “我明白了,你想用这种办法迫使我供出他的所在?哼,没想到堂堂镇国公,当今女帝夫婿,竟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说完,再次闭口不言。 不想沈浪却道:“夏姑娘你不说,我也有的是办法知道是谁, 你觉得我若是将今晚你们刺杀我的事告诉给总督府,你觉得郑家父子会怎么做?” 夏小翎闻言,瞪大了双眼。 “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你心仪的人,主动跟我这个当今女帝夫婿翻脸么?你仔细想想。” 这一刻,她有些慌了。 郑家是群什么货色,她虽然没有牵涉其中,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郑家父子是绝对不可能为了陈安宁去得罪沈浪的。 “我最后说一遍,你若不想他死,那就把他行踪告诉我,只要有足够扳倒郑家的铁证,你喜欢的人才能活!” 夏小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 “好,我告诉你。” 很快,夏小翎将知道的一切都告知给了沈浪。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沈浪抓起那双峨眉刺,重重叹了口气。 “多谢你提供的这些情报。” 本来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姜尚贤听到这话,忽然清醒过来。 “我答应你,会让你们永远在一起,那么现在,先请你上路吧。” 话音一落,两把峨眉刺已经分别刺进了她的咽喉跟心脏。 速度快的姜尚贤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畜生,哎呀,你个畜生啊!” 看到这一幕的姜尚贤,冲沈浪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本王藏私房钱的目标因你破碎了,你必须赔本王150两,要黄金!赶紧拿来!” 第220章 等你多时了 “怎么,不打算趁热了?” 看到姜尚贤发飙的模样,沈浪却是面不改色,轻飘飘来上了那么一句。 “我趁你个头!唉!” 姜尚贤一把推开沈浪,仔细查验了夏小翎的尸体,随后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么一个小美人就这样没了,唉算了,死了也就死了,可惜本王的私房钱注定没着落……” 收拾心情后,他转身对沈浪说道:“现在情报都探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沈浪打开密室大门,看了眼窗外的夜色。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 染香坊外,昏暗的角落处,一条身影死死盯着香铺。 黑夜将男人的脸庞遮了个彻底,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快寅时了……” 陈安宁叹息一声,知道刺杀沈浪的行动可能失败,正准备转身离去。 可偏在这时,染香坊内亮起了烛灯。 “嗯?” 陈安宁狐疑一声,本能想要走近一探。 但踏出脚的那一刻,还是有些犹豫了。 他不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夏小翎,万一不是那可就暴露了。 于是,他继续隐身暗处仔细观察一阵。 大约半盏茶后,陈安宁模糊的看到有一条身影在香坊外挂起一盏灯笼。 “呼……” 看到这一幕,陈安宁这才松了口气,这是他跟夏小翎约好的暗号。 于是悄然步出了黑暗,大步朝染香坊走去。 殊不知,在他步出黑暗那一刻,几名乔装的精卫司成员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陈安宁小心翼翼走入染香坊。 一进屋,就见夏小翎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张掌柜椅子上。 “小翎。” 他轻唤一声。 “事情成了?” 没有任何的回应。 陈安宁向夏小翎所在再走两步。 忽然,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不妙。” 敏锐的感官让他本能转身就向坊外走去。 倏然,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 “陈先生,既然来了,又干嘛急着走呢?” 陈安宁闻言,绝望地闭上双眼。 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正在摆弄香料的沈浪。 “呵呵,我真傻,堂堂大楚帝君,又岂是泛泛之辈。” 陈安宁自嘲一笑,索性走到夏小翎尸体跟前看了一眼,不由摇了摇头。 “镇国公,在下陈安宁,这厢有礼了。” 沈浪面无表情看着陈安宁,打量一圈后才缓缓说道:“陈先生,你该清楚 我来找你的目的,说出所有你知道的,或许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陈安宁:“镇国公真会说笑,既然镇国公能找到这里, 想来我是断然无法脱身了,留我一命?呵呵,真的不敢奢望。” 沈浪微微一笑:“既然陈公子如此痛快,那我也不跟你藏掖什么了, 你的确活不成了,但你在明州的妹妹却还能活,光刺杀当今帝婿这条罪, 你妹妹就算能活下来,也会被送往教坊司接客, 你也不想自己唯一的亲人落得这般下场吧?” 陈安宁瞳孔一缩:“不要动我妹妹,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 “在你决定要对我出手那一刻起,你和你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陈先生, 我能做的就是保证你亲妹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关键就得看你如何抉择了。” 自己软肋被拿捏,陈安宁此刻真的很想立刻去死。 但一想到自己妹妹已经被沈浪控制,万一…… “想清楚了么?我的耐性有限,没时间跟你在这里继续耗。” “那你答应我,不要动我妹妹。” “你大可以继续耗下去,我不急。” 说着沈浪冷冷一笑,随手也搬来一把椅子,索性在陈安宁面前坐下。 “说吧,把我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陈安宁:“我只知道盐税的事,那……” 沈浪抬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这不是我想知道的。” 陈安宁一愣:“镇国公,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江南各地在册户籍锐减三成,我想知道这些户籍的民户都去了哪里。” 陈安宁大惊失色:“镇国公,这我哪里知道?” “不急,你大可以慢慢想。” 沈浪漫不经心说道。 “要是不愿意说,你也可以自尽来回应,我不会在意的,毕竟我不知道的东西会从你妹妹口中挖出来。” 陈安宁瞪大了眼睛:“我说了,这件事跟我妹妹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浪一脸无所谓:“那就得看你配不配合了。” “盐税案刘武早已查探清楚,整个苏州官场都逃脱不了干系, 现在,我只想知道江南户籍案为何会锐减这么多?” 陈安宁沉默了。 沈浪的手段真的是远超他的想象,可惜自己虽然对局势早有预料,却架不住跟了一个酒囊饭袋常本初。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也只想让自己的妹妹能平安的活下去,再也不敢有多余的妄想。 “江南户籍缺少,主要原因还是世家兼并农户耕田造成的, 这期间我收录了一份近二十年来江南各大世家兼并土地的账簿,被我私藏在家中砖墙夹层内。” 沈浪闻言,直接手一抬。 门外的姜尚贤见到,立刻对一队下属说道:“速速前去查实,务必把罪证给本王找来。” “是!” 下属闻言,立马隐入墨色之中。 屋内,沈浪继续问道:“你和苏州世家到底什么关系?” “二十年前,明州遭遇洪灾,家里亩尽数被淹, 我举家迁徙至苏州避难,期间受了部堂大人的恩惠,给了我们全家一口饱饭。” “而后,父亲就一直告诫我,部堂大人就是我陈家的救命恩人,不要忘了那一饭之恩。” “父亲死后,我便与小妹相依为命, 本想去往总督府为部堂大人效命,奈何总督府因为我出身卑微,没有如愿。” “因此,我转而投靠了与部堂大人关系紧密的常将军, 在他帐下成为一名幕僚,这样也能通过另一种方式报答郑部堂。” “刘武,刘督察入狱,就是我让常将军向郑部堂提议的, 可惜,部堂大人却没有立刻处死刘武, 加之朝廷反应迅速,如此快就派了镇国公来接手此案。” “更令我没料到的是,镇国公居然第一时间就控制了苏州大营。” “失去了军队依仗,苏州官场就如同待宰羔羊,早晚必被镇国公清扫,为了免于部堂大人受牵连, 我故才挺而走险,想要除去镇国公,如此方能保住他一家。” 说完,陈安宁只觉心中压抑的氛围被驱散了不少,感觉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现在他才知道,相比甚至连面都没见几次的郑泌生等人,自己的妹妹才是最值得关心的人。 “今晚刺杀镇国公的人,也是我这些年留的后手, 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苏州局势失控,好最后殊死一搏,只是想不到,唉……” 沈浪摇摇头:“我该说你知恩图报呢,还是说你愚蠢, 好在你留了一手,倒也算是为你保住了了一丝名节。” 说完,沈浪缓缓起身,走到陈安宁身边俯下身子,在他嘴边说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场天灾过后,你家的耕田却再也没有回到自己手里呢, 或许你拿命要效忠的一家子,早就霸占了你家的田产,户籍缺少的人中,也有你陈安宁一家?” 陈安宁瞳孔一缩,抬头刹那,只觉胸膛一滞。 低眸看去,一把峨眉刺已经插入了他的胸膛,却奇迹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你……呃……” “夏小翎告诉我他一直很爱你,你不该负她的, 她死前我答应过,让你们永远在一起,所以下去陪她吧。” 说完,沈浪披风一展,大步来到了染香坊,冲王睿招了招手。 “镇国公。” 王睿忙上前听命。 “通知精卫司,去趟明州城,把陈安宁的妹妹,陈婉莹除掉,记得办的麻利些。” “啊?” 王睿目瞪口呆,这未免也太狠了。 “怎么,下不了手?” 沈浪眼神一冷:“斩草要除根,我不想留着这个祸害来威胁陛下,把她的人头提来见我。” 王睿闻言沉思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第221 误判 这一夜,沈浪、姜尚贤没有睡,郑泌生父子同样没有睡。 “这个沈浪,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坐在床前,郑泌生端着茶水是越想越不对劲。 对面的郑孝儒闻言,顶着漆黑的双眼,不耐烦道:“爹,天都快亮了,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郑泌生摇摇头:“儿啊,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难呐, 这个沈浪光明正大把到手的账簿直接拿来给我看,你说这到底在想干什么?” 郑孝儒打了一个哈欠:“还能干什么?他就是想趁机捞一笔呗, 这些个皇亲国戚,每年从我们手里拿的孝敬银子还少么?” 郑泌生摇摇头:“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沈浪不像是那种贪财之人。” 郑孝儒忍无可忍:“爹!你真要怕那沈浪掀起什么浪花,我这就派人去跟他摊牌, 不就一个皇亲国戚么?我就不信他有九条命那么难杀!” “胡闹!” 郑泌生沉喝一声制止了儿子逆天举止。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的,这成何体统!” “有什么可怕的?宫里头太后娘娘罩着,大殿上刑部有咱的人,江南各地更是我们的天下, 就算做出再出格的事,也不过一旨督促整改而已, 这么多年下来都是这样的,真要敢动手早动了,还用等到现在么?” “小点声儿!” “爹,你变了,变得保守怕事了!可能是你老了吧, 既然你如此不安,不如向朝廷上疏请辞,举荐我当这总督府部堂!” “够了!别再说了!” 眼看儿子越说越是离谱,郑泌生立马出声制止。 “被你这么一搅合,我思路都乱了。” 说着拿起一份名册,递给郑孝儒。 “等天亮了,你亲自去拜访那些名单上的人, 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伏法认罪,我一定会保全他们家人的。” 郑孝儒接过名册,眼中露出一抹疑色:“爹,你当真决定要跟沈浪服软了?” “还不快去!” 郑泌生不耐烦咆哮一声,郑孝儒也只能收起名册,摇头晃脑的走出了屋子。 …… 翌日清晨,沈浪按约定来到了总督府。 “郑部堂,昨晚可睡得安稳?” “托镇国公的福,这一夜,下官可真是胆颤心惊呐。” “哈哈,看来郑部堂的格局还不够大啊,不像本官,睡得格外踏实。” “下官年迈,自然比不得镇国公年轻有为啊。” 一顿阴阳怪气的寒暄过后,二人直接来到大厅。 刚落座,沈浪直接开门见山:“郑部堂,昨天和你谈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郑泌生拱手回道:“镇国公吩咐,下官自然不敢有半点忤逆, 今日午后,刘武就会从大牢释放交由镇国公处置, 至于那些贪墨之徒,下官也已经督促他们早日来府衙前投案自首,请镇国公稍等片刻。” 沈浪却装出一副无所谓地样子,补了一句:“没了?那银子的事呢?” 郑泌生:“镇国公请恕罪,贪墨的赃银数量实在太大, 下官计算了一夜,也未曾算计清楚,还请镇国公再宽限几日。” 沈浪冷哼一声:“郑部堂啊,你也知道,眼下时局不同以往了,万一惹出点什么事来, 不光是你,就连本官都担待不起,哪天要是脖子上这么来上一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郑泌生眼一阖:“请镇国公放心,答应您的事会尽快办妥。” 沈浪不动声色端起茶几上的茶盏,轻轻滑了下茶盖。 “郑部堂啊,眼下北方虽然没有战事,但北燕始终是悬在陛下心头的那根刺,两国复战那是早晚的事, 陛下也急需这笔钱充做军饷,早一日让她看到您的诚意,本官也好早一日放心, 咱当帝婿接这个差事,说起来还不是为了讨好陛下,她高兴了我这日子也可以过的舒坦,你说是么?” 这话意思简繁明了,就是你不让我舒服,那大家都别舒服了。 简而言之就是把钱拿出来,一分都不能少。 但凡在官场混迹几年都听的懂。 “镇国公说笑了,您与陛下如此恩爱,又怎么会惹她不高兴呢?” 说这话同时,郑泌生心中把沈浪狠狠骂了一遍。 现在他十分确信,什么放了刘武,处置一群贪官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真正要的是从自己手里分一杯羹,贪墨一些钱财。 若是花点钱能摆平事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你沈浪这胃口大的有点离谱。 张口就要这二十年贪墨盐税的一半,这是要了整个苏州世族的老命啊,短时间根本凑不出那么多钱。 要不是为了那本盐册账簿,他真的很想现在就跟沈浪撕破脸。 就在这时,郑孝儒回来了。 看到沈浪也在,他脸上顿时一黑,随手行了个礼,一言不发来到郑泌生耳边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郑泌生听后,立马起身对沈浪道:“镇国公,伏法之人已经在府门外等候,要请他们入内请罪么?” “不必了,都送到我馆驿去吧,本官会替陛下好好处理这些国之蛀虫。” 沈浪起身要离开。 但郑泌生却赶紧拦住了他:“镇国公留步。” “郑部堂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郑泌生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后说道:“镇国公,这些人你可以杀,但下官希望,他们能死在苏州城内。” 沈浪眼神微微一阖:“郑部堂的意思是……” 郑泌生:“镇国公,你是聪明人,就不需要下官把话点明了, 还请镇国公给陛下亲笔写封书信,让刑部下达处决文书。” “本官明白了,既然郑部堂如此识时务, 本官也自然会投桃报李,回头就书信一封命人亲呈陛下, 陛下要的也只是一个结果而已,只要罪证确凿,想来也会同意的。” “那下官就先谢过镇国公了。” 郑泌生一笑,随即又小声道:“镇国公,下官为您备了些薄礼,您回馆驿记得慢慢享用。” 沈浪:“哦,那我可拭目以待,希望郑部堂送的礼,不会让我失望啊。” “这是自然。” 郑泌生笑的十分诡异。 等送走沈浪后,他脸上笑容瞬间一收。 郑孝儒凑到他身边道:“爹,让芸娘去伺候他,可真是便宜他了,想想真是舍不得。” 郑泌生抬手阻止他说下去:“无妨,能不能让沈浪松口,可就都在芸娘身上了。” 郑孝儒还是一脸不舍:“父亲,想想还是太浪费了,芸娘那水平,一次就能让咱爷俩一起半个月腿都是软的, 这么个极品尤物就这样送给那沈浪,实在是暴殄天物啊,要不再想想?” “唉,我又何尝舍得啊,芸娘让你爹感觉找到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焕发了第二春, 但没办法,相比一个芸娘,我郑家的家业才是最重要的。” 郑泌生不由叹息了一声。 …… 馆驿大厅,跪满了大大小小几十名苏州本地官员。 包括袁守昌也在其中。 “镇国公,我等认罪,苏州盐税是我等猪油蒙了心, 起了贪念,现在愿意伏法,还请镇国公将我等明令正法,以儆效尤。” 这群苏州官员自然是受了郑孝儒威胁,不得不牺牲自己来保全自己家族。 这也是世家的生存之道,个人性命远没有家族安危来的重要。 虽然,他们的确很怕死。 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沈浪才摆手示意安静。 “诸位,你等所犯之罪,本官都已经查实了,其实你们所贪墨税银, 最多也就判个流放并州,罪不至死,又何必要寻死觅活呢?” “什么?此话当真?” “本官有必要拿这么大的事跟你们开玩笑?” 百官顿时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这跟郑孝儒传递的意思不一样啊,听镇国公的意思,好像大家都不用死? 但为何…… 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大家心头窜起。 郑家这是要侵吞自家产业! 第222章 天魔舞?乐了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沈浪手微微一抬,示意下跪几人都起身说话。 “镇国公,您这是……” “这么跟你们说吧,盐税亏空一案,陛下已经给本官下了密旨,除开首恶其余从犯一律从轻发落, 几位大人完全不必担心自己会受太大牵连,也就发配个边疆,到时你们上下运作一番, 也就吃个两三年的苦,就能回归故里,又何必白白妄送了性命呢?” 袁守昌当即说道:“可是,郑公子说,朝廷对此彻查甚严,若无人请罪,日后追究定会牵连族人。” 沈浪笑了:“那本官就不知道了,本官只和郑部堂说, 朝廷需要有个交代,毕竟盐税这么大的案子早已惊动朝堂, 要是依旧这么风平浪静,陛下那里也无法交代, 可也没说一定要见血啊,至于郑部堂怎么跟你们说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我话已经跟郑部堂说的相当清楚了, 盐税一事,必需要有人承担,好让这件事早些过去,至于其他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跪着的官员闻言,顿时冷汗淋漓。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被抛弃的滋味儿。 袁守昌看了眼沈浪。 只见沈浪阖了下眼眸后,立刻开始鼓动人群。 “诸位同僚,看来我们都是被郑泌昌父子给蒙蔽了! 他就是想把我们处死,好掩盖自己的罪证!大家不要再让他郑家给忽悠了啊!” 此话一出,本就对把自己送出去顶罪而耿耿于怀的官吏瞬间群起响应。 “好一个总督府啊,自己贪墨那么多,结果却想让我们给他们顶罪?真是痴心妄想!”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如他们的愿!” “好你个郑泌生,差点着了你的道啊!” 沈浪冷眼看着眼前这群官员表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高尚廉洁。 在他决定介入这江南官场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 “好了,诸位大人,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是生是死都在你们一念之间,何况你们死后,谁又能保证自己的族人安然无恙?” “郑泌生已经放弃你们,打算用你们的血来保住郑家在苏州的地位和颜面,不想就这样白白枉死,就只能奋起反击。” “本官话已说明白了,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本官一个一个来教, 都回去吧,若是想保住自家性命的,明日就一起去总督府和郑部堂堂堂正正把话说清楚。” “若是自觉死不足惜的,那就只管留下,过几日刑部公文下达,几位人头落地,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时,苏州大营的军队整顿完毕,张大勇已经领着大军在向苏州城开赴,等大军一到,接下来就是血流成河的大场面。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给郑泌生上眼药,麻痹他的视线。 让本地士族官员之间狗咬狗,才能给苏州官场来上最致命的一击。 …… 本地官吏骂骂咧咧退去后,沈浪直接对坐在内堂的姜尚贤说道:“王爷,事不宜迟, 你就先回京吧,告诉陛下,苏州的局面已经在我掌控之中, 将这两份账簿和名册交给陛下,让她放宽心,一切都由我在。” 姜尚贤接过账簿和名册,立马收入怀中。 “兄弟你放心吧,本王保证把罪证亲手交到陛下手中,这段时日可就苦了你了。” 沈浪淡淡一笑:“行了,都一家人,这些俗套的东西就免了。” 姜尚贤神秘一笑,拍着沈浪肩膀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本王还有个小小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我?” “你说。” “本王想听你亲口喊一声本王皇叔,不知道这个愿望今天能不能达成?” “滚!” 沈浪笑着一脚踹在姜尚贤屁股上。 “哎呦,嘿嘿嘿。” 姜尚贤摸着屁股,忙跑到门口。 “别这样,咱俩以后各论各的还不成么?” “真想把你这张胖嘴给撕了。” “哈哈哈。” 姜尚贤笑完,随后凑到沈浪边上。 “怎么了?” “兄弟,能不能借点钱,本王还要给家里那位买俩婢子回去呢?白天我去牙行看了, 有两个出身干净,容貌品性端正的,也就十二岁年纪,正好带回府上给王妃交差,只是等交了卖身钱后, 本王身上就没盘缠了,你看……” 沈浪闻言,把他拉到一旁。 “你堂堂王爷,怎么比我还穷?行了,我身上也没几个钱,就都给你吧。” 说着,从腰带里摸出几枚金豆子,加起来也有二两重递到了姜尚贤手里。 姜尚贤掂着手里的银子,完全震惊了:“兄弟,就这点啊?” 沈浪:“你以为呢?自从和陛下成亲后,你皇侄就把我的钱以聘礼名义都充入了府库,我日子比你还艰难,你要嫌少可以还回来。” “唉,罢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兄弟,你和你叔我一个德性,都是苦命人啊。” “滚!” “嘿嘿,走了兄弟,京城再见。” 姜尚贤收起钱,笑着离开后,沈浪甩了甩脑袋,步入了自己房间。 可就在前脚刚踏入屋内一刻,一阵悠扬的琴声顿时传入耳畔。 下一刻,沈浪眼前景色骤变。 只见眼前一群一丝不挂的美女在沈浪周身游荡,一个个娇媚百态、肤如霜雪,用着极具诱人的动作魅惑着沈浪神魂。 “呵呵,合欢宗的天魔舞?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浪却是忍不住轻笑起来,左手早已按在了腰后匕首上。 “继续,我很欣赏,这样的绮丽景色,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哈哈哈。” 虚空中飞舞的裸女,一个个继续对着沈浪搔首弄姿。 这样一副场面,即便是得道高僧见了,都难免会滋生心魔。 然而,沈浪却是心如止水,压根没被这种场面波动心神,反而是津津有味地看着难得一见的表演。 忽然,琴声一变,肃杀氛围笼罩。 原本虚空中的美女,忽然化身粉色骷髅,直接向沈浪张牙舞爪的扑来。 沈浪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停止的脚步向前,直接无视了这些红粉骷髅。 正前方连走三步,右踏七步。 下一刻,沈浪的匕首倏然祭出。 徵—— 一声轻响,似是琴弦断裂的回音。 瞬间身后天魔舞崩裂,一切回归现实。 此刻,沈浪的匕首刀尖正抵在一名娇滴滴的美女脖颈。 “为什么,你能不受天魔舞幻境影响?” 美女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浪。 沈浪语气冰冷:“实在抱歉,我家娘子看的严,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你这套对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身上可以,对我?你用错方法了,芸娘,或者,我该喊你一声姚美珍。” 眼前的芸娘,正是昔日在紫霞宗勾引姜尚贤欲要置他死地的姚美珍。 姚美珍冷笑一声:“哼,上回在紫霞宗我就知道你不同寻常,看来果然如我所料。” “上回被你逃脱是我的失误,这一回,你觉得自己还能有命离开? 郑家父子花大价钱收留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今日?” “可惜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对天魔舞幻境免疫之人,你竟是丝毫没受影响。” “有什么遗言想交代的么?” “我,能活么?有用。” “你有什么用?” “我,能让你体会到从不曾有过的快乐。”姚美珍眼神里充满了挑逗意味,“那是你从女帝那里,永远无法感受到的。” 沈浪眼一阖:“如果是这样,那你真没用了。” 姚美珍诧异一瞬,眼神瞬间阴冷一片。 “那就只能留下你的命!” 话音一落,姚美珍迅速拨动一根琴弦。 叮铃—— 但闻一声风铃吹拂发出阵阵清响。 一场短快迅捷的战斗已经结束。 “你,真下的了手?是,男人么?” 姚美珍额头落下一滴冷汗。 沈浪收刀回鞘,转身一甩披风。 “多谢夸奖,对于敌人,不管是谁,下场都一样。” “更别提,你太脏了。” 话毕,姚美珍的脖颈浮现一道血痕,鲜血顺着伤口直接淌遍了整件衣衫。 沈浪头也没回,直接步出屋外。 “来人,把这里都收拾干净。” “是!” 第223章 彻底翻脸 “郑泌生,我糙霓麻!” 翌日清早,总督府衙大门刚被打开,大群被当成替罪羊的官员就一拥而入。 为首一名姓马的官员二话不说冲入大厅,见到郑泌生就直接飙起了国粹。 “姓郑的,你特么就凭一封信就想让老子把这条命交出去,然后趁机再霸占我家祖业是不是?” “还记得当年么,老子还是你书童的时候,跟你一起前去余杭祭祖,半道遇上劫匪,结果人家一亮刀,你当场吓得屎尿都喷了三尺高。” “当时是我,马国成!背着眼泪鼻涕横流的你跑了百十里路,才躲开了盗匪追击,带你逃回苏州府。” “现在倒好,你不念旧日恩情不说还想让我去顶罪?你特码还算是个人么?” “告诉你,想要老子的命?老子这条命早在当年给你挨刀的时候就还给你了!” “现在还敢打老子的主意?想让老子死是吧!哼哼,有胆你就来试试!” 说着,马国成猛地一脱官袍。 瞬间,肥腻白皙的身材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览无余。 其余官员看到这一幕,立马连声叫好。 “真是好汉,说的太好了!” “我就说国成是条汉子,怎么可能会白白把自己交代出去!” “看到没有,这才是爷们儿,难怪那么精神,一点也不掉份!” 见马国成那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摆明要拼命的蛮横模样,郑泌生眼角都开始不停抽搐。 他什么都没说,努力压抑内心焦躁的情绪,缓缓落座到主位上。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想造反么!” 倏然,郑孝儒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 “大清早的鬼哭狼嚎,都打算造反了?!” 郑孝儒平日里早就跋扈惯了,仗着自己有个好爹,把苏州城内所有官员都不放在眼里,经常以一副高人一等的语气训狗一样训斥他们。 这套在往常还是很好使的,但眼下,就很明显对“人情世故”没把握住…… “糙你玛的郑孝儒,把你的嘴巴给老子放干净些!” 马国成一甩官袍,又重新披回身上。 “往日里看在你爹的面子上,老子也就不跟你这小辈一番见识,可你倒好,把客气当福气,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他撩起袖子,一个近身直接拎住郑孝儒的衣领。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今天就代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免得哪天出门惹了祸,连自家的根都保不住!” 马国成骂完,直接抡起大手,在郑孝儒脸上直接来了两记清脆的耳光。 “好!国成好样的!” “我就说了国成是个爷们吧?” “这两巴掌真是打在我心坎上了,早就该这样了!” 四周官员看到这一幕,是齐齐连声喝彩。 郑孝儒也被打懵了。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终于确信了一件事。 自己被人抽了! 瞬间,怒火直接从脚底冲上脑门。 “你特么敢打我?你敢打我!” “从小到大,除了我爹,还没人敢这么打我脸!” “马国成,我今天特么一定要废了你!呀~” 凭借自身体重优势,郑孝儒一把将马国成压在身下。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四周再次响起成片的喝彩叫好声。 大厅外的郑家家奴则是向着屋内不停张望。 奈何没有郑泌生发话,他们根本不敢闯进来,万一为了帮人挨顿打就不划算了。 “够了!” 终于,郑泌生一拍桌案,咆哮了一声。 瞬间,喧哗的场景立刻安静下来。 郑泌生扫视一圈,旋即说道:“一大清早闹这出,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袁守昌立马说道:“部堂大人,我们也只是要个说法,为什么你要把我们交出去顶罪?” 郑泌生:“不是跟你们说的很清楚么?朝廷那边必须要有交代,不然苏州这块大家都得玩完, 但凡本官有更好的办法,又怎么会把你们交出去?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而已。” 袁守昌笑了:“部堂大人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既然要把人交出去,为什么偏偏交出我等? 贪墨盐税这件事上,其它州县不提,光苏州府九成官吏都参与了,比我们贪的多,贪的狠的是大有人在, 为什么就要我们几个去顶罪?对于这样的安排,我等不服!” “对,不服!” 其余官员也附声喝道。 郑泌生脸色顿时一变,一双老鼠眼微微一阖。 “那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袁守昌索性找了张凳子坐下,“要我等去死保整个苏州几千官吏世家,这个道理我等都懂! 但就这样凭借三言两语就要我们白白送了性命,未免太过儿戏! 部堂大人,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案子闹大了要人顶罪,这个可以理解, 但必须开个世族大会一致决定有谁去顶这罪才行!” 郑泌生:“你的意思是把所有苏州官员喊来,一起决定由谁顶罪?” “就是这个道理,选出谁就是谁,这样大家也没什么想法。” “那要是本官不答应呢?” 袁守昌闻言,笑了。 “下官知道部堂大人家大业大,朝廷宫里头也有人罩着, 但我等在苏州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惹急了,索性就鱼死网破,这样谁也别想好过!” 郑泌生低头陷入了沉思,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大厅内其他官员的表情变化。 许久,他才松了口:“本官刚才仔细想了想,之前那样做法,的确十分不妥,既然如此,就遂了诸位的愿, 这就命所有苏州世家到总督府来开个会议,最后决定由谁去顶罪吧。” 袁守昌:“好,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在这里等候会议开始!” 郑泌生心中却是发出冷笑:“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等明州大营杨爽的大军一到,这苏州的天,还不是由我郑泌生说了算。” …… 午时正点,苏州各地七品以上官员集体前往总督府开始展开“顶罪”会议。 沈浪站在一处酒楼二层,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终于到收网时候了。 “镇国公,朝廷当真要整顿江南官场么?” 身侧,一身是伤的刘武,依然矗立着挺拔的身姿,一副刚正不阿的形象。 对于刘武这种一心为国为民的清廉官员,沈浪是打心底里尊重的。 相比那些只会高谈阔论,无病呻吟的清流一党,刘武至少是真心实意的在办实事。 “刘督察,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下官的委屈算不得什么,下官只想知道, 朝廷是不是真的打算整顿江南官场, 给江南各地受世家盘剥的百姓一片朗朗青天?” 刘武神色严肃,一双瞳孔炯炯有神,与他略显干瘦的身躯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沈浪淡淡一笑:“刘大人,请拭目以待,回京复命前, 我会把整个江南官场的歪风邪气,彻底的一网打尽!” 刘武闻言,向沈浪作揖拱手:“如此,乃是天下人之福也。” 这时,王睿出现在沈浪身后:“镇国公,苏州大营的兵马整顿完毕, 已经秘密控制了苏州府各大城门,随时听候调遣。” “传令张大勇,按计划行动,迅速控制各大世家大院和本地衙署!” “是!” 第224章 一网打尽 总督府内,有关顶罪人选会议正式召开。 七十多号本地世族官僚齐聚,开始了一轮惊心动魄的争执。 郑泌生一脸堆笑:“诸位,朝廷的旨意大家想来也都知晓了,苏州府要是不给个交代,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干的那些事也都心知肚明,就不需要本官再来提醒, 总之,按照镇国公的意思,苏州府这一回是必须要见血才肯罢休,本官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话音一落,坐在左侧一名本地农科司的官员当即起身。 “部堂大人,盐税的事,我唐仁可没参与,这件事干嘛要把下官也牵扯进来?” 另一名官员也立马附和道:“就是,这件事与我等又有何干?下官不过是管理市署的,为何要我来顶罪。” 一瞬间,整个会议现场吵闹不休,官员纷纷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可谓是冰清玉洁。 郑孝儒见自己老爹脸色越来越黑,猛地拍案而起。 “够了!都别吵了!总之这件事必须听我爹的!谁要敢不听话,是想惹我郑家发飙对么?” “糙~” 马国成一听,当即也是一拍桌案,国粹响起刹那,起身指着郑孝儒。 “你特么大呼小叫的想干什么?今天大家坐在这里商议的可是谁去送死,反正死的不是你姓郑的当然无所谓了是吧?” 郑孝儒一听,肺都快气炸了:“马国成,你个家奴能有今日,还不是因为当年伺候我爹伺候的好么? 没有我郑家,你这六品苏州武侯署官的位置轮的到你!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大呼小叫的!” 马国成冷哼一声:“我好歹也是伺候你爹混上了现在的位置, 总比你这个靠爹上位混个四品巡坊使的废物要强百倍, 论辈分,你特么还得喊我马国成一声叔,真是目无尊长的玩意儿!” “马国成!我糙你祖宗!” 郑孝儒瞬间红温,气的直接抄起茶盏就掷向马国成。 “敢打我?老子今天就跟你玩命了!” 马国成侧身闪过,顿时撩起袖子咬牙切齿地要冲过去。 “好了好了,别闹了。” “国成啊,咱也是一起拼杀过来的,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郑公子,大家现在心情都不好,你也就少说几句吧。” 眼看一场单挑在所难免,其余官员立马上前将二人拉开。 郑泌生已经懒得去管了,一脸冷漠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这场可笑的闹剧。 等两边好不容易分开后,他才缓缓开口:“闹啊,怎么不闹了?继续啊,闹得满城风雨, 闹得天下皆知,闹得朝堂上下都看我们苏州府的笑话!” “今天喊你们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喊你们来斗殴的!” “都消停了没,安静了就继续开会。” 在郑泌生低沉的语气下,众人这才稳定了情绪。 “既然闹不出一个结果,不如这样吧。” 郑泌生觉得继续下去只会让事态越来越麻烦,索性一锤定音拿起了主意。 “老规矩,抽签,但凡抽到带红点的就去顶罪,一共十七个名额,也算是可以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袁守昌闻言,起身道:“既然部堂大人这么决定了,我等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不要吵了,想想自己的族人吧。”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不吵也不闹了。 很快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摆在了会议桌上。 郑泌生端起茶盏喝了口水,点点头:“那就开始吧,放心但凡抽到的,你们的族人本官会舍命保全,谁先来。” 短暂的沉寂过后,袁守昌第一个起身。 “我先来吧。” 郑泌生阖了下眼帘,算是默认了。 就在袁守昌将手伸入木盒时,紧闭的总督府大门忽然被人撞开。 紧接着,一阵步枪射击的声音在大厅外回荡。 “怎么回事?” 郑泌生眼皮一跳,看了郑孝儒一眼。 郑孝儒立马会意,离开席位向外走去。 结果,他还未踏出大厅的门,一排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他。 “都别动,老实点!” 一群手持98k,荷枪实弹的精卫司成员大步踏入大厅,迅速控制了会场。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总督府!” 郑泌生起身质问。 王睿闻言,直接走到他面前。 对上那双阴沉的眼眸,郑泌生只觉得心中一阵莫名的发慌。 砰~ 下一秒,王睿手中的枪托狠狠砸在郑泌生脸上。 “爹!” “老实点!” 郑孝儒见自己老爹被揍,本想冲过去。 但下一刻,身后的精卫司也是在他后背来了一托,迅速将他双手反缚,按在了地上。 “嘶——” 郑泌生捂着半边肿胀流血的脸颊,嘴里倒抽一口凉气。 “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一落,沈浪淡定的走入大厅。 “呦呵,都在这儿啊?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用本官一趟趟跑了。” 走到郑泌生面前,他脸上笑意一收。 “郑泌生,你可知罪!” 郑泌生心头一紧,忙道:“下官不知,镇国公你这是要干什么?想要造反么?” “呵呵,死到临头还嘴硬!” 沈浪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一个用力直接甩开他头上乌纱。 然后转身面对眼前胆颤心惊的官员,从怀里掏出一本御册,当众念了起来。 “经查,苏州、明州、宁州三地官员相互勾结,多年来侵吞税银贩卖官盐,数额多达上亿两, 另经精卫司与户部统计,三地官员以及族人侵占民田多达一千三百余万亩,致使数百万民户无籍, 前任督察使刘武,现任督察史沈浪,经多方查证, 已核实两案罪魁祸首为苏州总督郑泌生,宁州府台马知远,以及明州总督杨茂才三人, 其余相关涉案官员也已整理调取,一并押解入京会审,若有阻扰者,现任督察史沈浪,可以自行取决生死。” 合上御册,沈浪面无表情一抬手:“全部带走!” 精卫司立马行动,直接将在场所有官员全部拿下。 听完这一切的郑泌生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中了沈浪的计谋,顿时恼羞成怒:“好你个沈浪,没想到本官被你摆了一道,但你无权定我的罪, 苏州大营都是本官的人,你敢动我,就不怕苏州大营祸害苏州府,这后果你担待的起么?” 沈浪冷笑一声:“忘了告诉你,苏州大营的人马今早就控制了苏州府各处,如今正在几位大人的家中搜查实证呢。” 郑泌生闻言,顿时瞳孔一缩:“厉害啊,没想到我郑泌生一世英明,居然会毁在你的手里, 还好本官留了一手,早早就派人去了明州大营调集兵马过来,想治我的罪,就怕这后果你承担不起。” “哈哈哈。” 沈浪听完忍不住笑出声。 “那还得多谢你郑部堂啊,要不是你送出去的信,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快速解决明、宁二州。” “什么,你……” 郑泌生闻言,彻底震惊了。 “好狠毒,这都被你料到了?” “明、宁两地士族因为你的自作聪明,也要步你后尘,真是可惜了, 本来打算只处理苏州一地,这下好了,整个江南官场都可以一网打尽了。” “沈浪!你个魔鬼!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想明白沈浪的布局后,郑泌生发疯一样想要去撕咬。 但很快,就被王睿给一个反手擒拿制服了。 “全都带走!” 一声令下,官员们顿时如考丧批般哀嚎起来。 “镇国公,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只要跟你合作,就不会为难我的啊!” 袁守昌大声向沈浪求饶。 然而,沈浪却是头也没抬,只是取出一把修指甲的锉刀,慢条斯理的修饰起自己的手指。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过这群蛀虫,如今苏州大营整顿完毕,也就没必要继续演戏了。 第225章 一将无能,满门终裂 常府内,或许是常本初这段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愿阖家欢”的举动感动了天地神明。 在沈浪开始大规模对苏州本土世族亮起屠刀时,他的儿子常威居然奇迹般的痊愈了。 这下,一家人总算可以整整齐齐了。 “天尊保佑,天尊保佑啊。” 常本初激动的不断祷告,庆幸自己小儿子总算度过了危险。 可惜,他还没高兴多久,府门就被人狠狠踹开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大队苏州大营的士兵便在张大勇的率领下,直接冲入了府内。 “张大勇,你要干什么!” “哼。” 面对常本初的质问张大勇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后让到一旁,恭敬子昂来人行了一礼。 沈浪踱步踏入常府,摘下脸上墨镜看了,近距离看着常本初。 “你是什么人?” “呵。” 沈浪嗤笑一声,随后问了一句。 “常将军,令郎无恙否?” “呃,无恙矣。” 常本初下意识回了一句。 沈浪直接手一勾。 身后的张大勇立马会意,当即大吼一声:“将府内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很快,常府内一阵鸡飞狗跳。 仆人、道士、管家,一个个直接被野蛮的士兵按倒在地。 常本初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在我常府撒野!来人啊,快来人!” “别喊了,在你和这群神棍开坛做法的时候,你府里面豢养的武者早就被我做掉了。” “什么!” 常本初大惊失色。 “尔等到底何人,来我府内到底为何乎?” 啪—— 沈浪直接一巴掌将他扇飞在地。 “堂堂苏州大营主帅,居然连苏州城这几日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真是死不足惜。” 他大手一挥,示意将人全部押入大牢,连一句废话都懒得跟他说。 “放开我,我是苏州大营主帅常本初!常本初!我……呜……” 下一秒,他的嘴巴被一根绳索套住,两名士兵拉着他离开了常府。 常本初刚被带出门,江朝云就急匆匆赶到了沈浪身边。 “镇国公,沐清秋送来消息,她说明州大营的人马出动了,正向我苏州府赶来。” 沈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太好了,明州大营出动了多少人?” “满编四个营,一万六千人全部出动,由杨爽亲自带兵。” “好极了。” 沈浪手一拍,立马说道:“通知孟珙,别藏着掖着了,趁江南大营兵马调动,分队火速控制明州和宁州两地, 把马宁远和杨茂才,以及所有相关涉案人员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记住,尽量封锁城内消息,不要让任何人走漏风声。” “这,怕是有点难。” “只要确保杨爽不会第一时间得到城中有变的消息就足够了。” 江朝云应声,又问道:“那杨爽的军队该如何应对,需要我回去禀明陛下,再调拨一支军队么?” 沈浪摇摇头:“杨爽,比常本初还不如,就是一个沉迷酒色,畏敌如虎的纨绔而已,其根本不知兵,全靠世袭举荐得了个领兵的头衔, 等明、宁两地控制后,只需写封书信通知他,以他那优柔寡断,贪恋家中娇妻美娟的个性,一定会踌躇不前, 我有足够信心让他心甘情愿把明州大营的兵权交出来。” 江朝云:“既然镇国公已经有了决定,那我也就放心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嗯。” …… 明州大军浩浩荡荡向苏州开赴,日行三十里后,杨爽便下令安营扎寨,就地休整。 入夜时分,主军帐中,杨爽身穿一袭丝帛便衣,品着桌前精美的食物,吃的那叫一个细嚼慢咽。 副将甘让不解道:“大将军,为何不再行军?这五日行军不过百十里地,万一苏州有变,该怎么跟杨部堂交代啊。” 杨爽闻言,却是浑然不在意,用小刀切下一小块烤好的羊腿肉,放在盛有精盐的小碟子里蘸了下,缓缓放入嘴中品了起来。 等羊肉入腹后,才以一副过来人的态度,对甘让说道:“苏州,亦是郑部堂的属地,如今朝廷来人巡查, 无非就是怕东窗事发,兄长(杨茂才)命我率军向苏州进发,无非就是给朝廷看一下态度, 好让他们知难而退,而不是真的要去攻打苏州,既然如此,我等又何需着急乎? 不如趁此良机,顺道领略下我江南美景,岂不美哉?” 甘让只能附和着:“将军明鉴。” 话音一落,一名亲信掀开帘子来报:“将军,按你吩咐从附近带来了几个民女。” “好极,好极。” 杨爽一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快让他们进来。” 甘让一见,立马拱手道:“将军,我先退下了。” “去吧。” 不多时,六名衣衫褴褛,却还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紧张地进入帐内。 杨爽看她们身子瘦弱,立马指着桌上的肉道:“想吃么?” 女子齐齐吞咽了下口水,实诚的点点头。 “那就看你们晚上,怎么服侍本将军了。” 于是,主帐内一片歌舞升平的旖旎景象。 …… 此时,明州城,总督府。 “干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是明州总督杨茂才!谁允许你们抓我的!” “放开我,放开我!” 杨茂才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连同他的家人也都如此。 孟珙率近卫军入城,第一件事就是控制住总督衙门。 他根本没有过多废话,直接把杨茂才一家全部绳之以法,并第一时间送上了囚车,直接朝京城驶去。 “走!” 确定总督衙门无人后,孟珙直接宣布撤军,并将封条贴在大门上。 然而,他疏漏了一点。 就在他们来开后,主卧床底夹层,一名年约五十的老者悄然爬了出来。 他叫范贵,是杨茂才的幕僚。 在沈浪接替刘武彻查盐税贪墨案时,就敏锐感觉沈浪第一时间肯定会先去控制苏州大营,建议杨茂才抢在沈浪之前,火速去往苏州通知郑泌生,必要时候抢夺兵权。 但可惜,杨茂才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认为抢夺苏州大营兵权,只会让郑泌生心存怀疑,并且常本初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就让他们彻底错失了主动出击的机会。 后来,郑泌生命人送来调兵令时,范贵再次建议不要理会,因为苏州局势已经失控,该做的就是把明州大营的军队调入城内加固防线。 杨茂才还是没听,一是怕调兵入城造成治安影响,二是根本不认为沈浪有这么大本事,能把苏州官场搅的天翻地覆。 于是,让杨爽率两个营业前去苏州查探虚实。 奈何,杨爽喜欢排场,并且十分怕死,两个营人马是万万不够的,硬是把整个明州大营的人马调走了。 于是,仅有数百城卫的明州城,就这样被近卫军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 不过,范贵并不气馁,躲过一劫后,当即决定想办法出城寻找杨爽,只要他的大军能及时回到明州,一切都还有的补救。 第226章 蠢笨如牛 “孟教官,不好了!” 翌日清晨,忙碌一宿的孟珙刚打算在馆驿内歇息片刻,刚才躺下,却被一阵急促的喊叫声给唤醒。 “什么事!” 孟珙猛地惊醒过来。 “孟教官,今日清晨,有一名老者冒充成乞丐出城去了, 经见过的守卫说,这人好像就是昨夜未曾逮捕的总督府幕僚范贵。” “不好!” 孟珙一拍桌案。 “赶紧追上去,务必不要让他抵达明州大营。” “回禀孟教官,已经派人去追踪了。” 孟珙这才稍稍安心,但仔细一想还是不妥。 “立刻通知城内精卫司兄弟,速将这消息送达苏州告诉给总教官。” “是!” …… 苏州城内,沈浪和刘武一起分析着整个江南官场的局势。 “镇国公,下官曾听相爷说过,江南官场早已黑的深不见底,要想改变这种情况,就必须要出重拳整治, 眼下江南涉案官员多达八千余人,怕是楚国自开国数百年来,最大的一起案件了, 只是下官在担心一件事,一口气处置如此多的蛀虫,江南各地衙署的空缺又该如何填补?” 沈浪:“官员空缺填补无需你来操心,这点陛下早有准备,长安收复,为了避免关中豪族继续做大, 陛下已经有意想引关中豪族前来填补空缺的官职。” 刘武:“只怕叶相那里会颇有微词啊。” 沈浪笑了:“无妨,江南士族官员也会有一部分前往关中任职,如此一来可以保持两派之间平衡,谁也无法一家独大。” 刘武叹息一声:“终究也只是帝王的平衡之术,并没办法改变大楚朝政格局。” “刘大人,慎言。” “镇国公,下官为人耿直,向来是有啥说啥,您若觉得这话脏了你的耳朵,那只管离去便可。” 沈浪一愣,算是明白为何除了叶墨外,官场很少有人愿与这位仁兄打交道了。 四十岁的人,依然是秉持着刚入仕的执念,对于不公不平之事都是敢直言不讳,即便是面对强权也不会有虚与委蛇。 换谁跟他相处久了,都会觉得此人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但…… 只有这样的言行如一官,才能给楚国黑暗的官场带来一丝曙光。 “报~” 就在这时,江朝云急匆匆冲入了馆驿内。 “镇国公,不好了。” 刘武见此,立马识趣起身,向沈浪行了一礼:“镇国公,下官先告退。” 等刘武离开后,江朝云小声对沈浪说道:“镇国公,明州府传来消息,杨家幕僚范贵, 与今日早晨逃离了明州城,至今未能抓获,想来定是朝杨爽军去了。” 沈浪闻言,立即起身:“不要慌,算上今日,杨爽行军不过六日,范贵年迈,想要追上也需要一点时间, 趁此时机,立马将这封信送到杨爽手中,你告诉他,江南官场整顿,与他无干, 只要他愿意交出兵权,我愿以镇国公之名保举他继任其兄总督之位,绝不会伤害其家人一分, 这件事得辛苦千户大人你亲自跑一趟了。” 说着,沈浪将早已备好的一封说辞,递到了江朝云手中。 江朝云接过信,转身就出发了。 “现在,就看你杨爽要怎么选择了,哼哼。” 正在这时,王睿提着一个木盒来报。 “镇国公,您让我办的差事,我已经办妥了,陈婉莹的人头在此,请您查验。” 说着,他打开了木盒盖子。 一颗栩栩如生的人头出现在沈浪眼前,显得格外安静,显然是经过清洗处理的。 “办的不错,有点精卫司的态度了。” 沈浪只瞧一眼,就对王睿办事感到认可。 “多谢镇国公夸奖。” “那伺候陈婉莹的婢子呢?” “回镇国公,其婢女于游湖期间不慎落水溺毙, 尸身以明州官署名义收殓,并向她的家人送去了六十两安抚银。” “嗯。” 沈浪点点头。 “总旗的位置委屈你了,回京后任个百户吧。” 王睿大喜,当即跪下:“多谢镇国公提拔!” “行了,下去歇着吧,办事的那俩小旗也一并升任总旗吧,正好精卫司人手不够。” “多谢镇国公!” 王睿终于对沈浪是肝脑涂地的佩服。 …… 又是一日,杨爽大军距离苏州尚有四百里路程。 刚行军半日,杨爽就被附近的景色迷住,立马下令安营扎寨,然后带着随从准备登高望远,欣赏下这山光水色。 就在这时…… “杨将军!” 一声熟悉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杨爽回头仔细看去,不由脸上一喜:“哎呀,是范先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立马迎了上去,不等范贵开口,杨爽直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亲切地问道:“范先生,是不是兄长他让你传军回明州啊?” 范贵扯着嗓子摇摇手道:“杨将军,明州城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杨爽不解。 范贵喘了口气说道:“杨将军,朝廷的军队已经控制了明州城,部堂大人一家老小都被押入大牢了。” “啊?怎么会。” 听到这个消息,杨爽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范贵忙扶住他,安慰道:“杨将军稍安勿躁,事到如今,想要挽回局势,就全在将军您身上了。” 杨爽完全不知所措,肉眼可见的急。 “范先生,你是说,朝廷已经带兵入城,我的兄长一家都已经被抓起来了?” “千真万确,这一切都是沈浪所为。” “那吾之家人,可安否?” 范贵闻言一怔,忙道:“将军,眼下也只有你能扭转这一局了。” 杨爽:“范先生请讲。” 范贵:“将军手中有兵,又是世家之后,可以凭借此身份向江南各地游说世家响应,一起抵制沈浪所为, 等朝廷感受到压力,定会撤去沈浪一切职务,如此将军可无恙,杨家和整个明州官场也一样可无恙。” “这……” 杨爽一听,顿时犯了难。 “这等同是在造反啊。” 范贵一听,急得面红耳赤:“将军,朝廷都要对江南世家下手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啊!?” 杨爽:“我也知道,但我家中尚有三房小妾等候临幸,另有两位千金甚得我怜爱,万一此事迁怒了沈浪, 他一怒之下将我家中的小妾和女儿祸害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范贵顿时绝望了:“将军,大丈夫何患无妻矣,请速速向江南各地世家求援,晚之悔也!” 杨爽怔了怔,失魂落魄道:“此事关系重大,容我细细想来,细细想来。” 一旁的甘让闻言却道:“将军,范先生说的对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杨爽:“尔等莫要打扰,容我思之而后定。” 说着,撇下众人,踉跄的向军营走去。 “唉!” 范贵见他如此优柔寡断,气的直拍大腿,却也只能无奈紧随跟上。 杨爽一路无精打采回到营地,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想念家中娇妻美妾,也不敢干那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来。 典型的就是那种志大才疏,优柔寡断之辈。 半个时辰后,范贵步入帐中询问道:“将军,可思及否?” 同时,帐外又出现了几名军中将领,焦急的等候杨爽答复。 “我……” 杨爽为难地抬头,刚想开口说什么。 “报~” 一名下属来报。 “将军,营门外有位自称是镇国公下属的人求见。” “什么,是……镇……国公的下属……” 杨爽一听,顿时不知所措。 范贵闻言,则是眉头一皱。 他立马对杨爽说道:“将军,这定是沈浪派来游说的,你千万莫要中计,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啊。” “嗯。” 杨爽思索半晌,努力打起精神道:“速速有请。” 第227章 镇国公的承诺 江朝云大步踏入军营,目不斜视来到主帐内。 范贵、甘让二人脸上齐齐露出一抹阴冷,不断给杨爽使眼色,希望他赶紧干掉江朝云。 江朝云则是直接无视了其他人,走到满脸愁容的杨爽跟前,向他行了一礼。 “杨将军,在下乃是镇国公属下,今日特奉命给您带几句话。” “镇国公,有何话要对我讲?” “镇国公说,此回江南三州之地整肃,意在针对主犯,其余人等无需担忧,只管尽好自身本分即可无忧, 杨将军并非主谋,亦无太多过错,故而不在受罚此列,还请杨将军放宽心。” 杨爽一听,顿时激动地直起身:“什么,镇国公的意思是,不会加罪于我?” 江朝云点头刚要继续说,范贵立马劝阻:“将军,莫要中了他人奸计啊。” 杨爽一听,顿时一脸无措地看着江朝云。 江朝云脸色瞬间一变:“奸计?你可知中伤当今大楚帝君,要承担什么罪名?” 范贵回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镇国公现在应该已经控制住苏州府了对么, 不光是苏州,就连明州、宁州怕也已经在镇国公掌控之中?” 江朝云:“怎么,莫非你是在反对陛下整顿官场贪污腐败的决心?不知这位长者如何称呼,现在官居几品?” 范贵淡定回道:“何必明知故问呢?老夫范贵,眼下担任总督府幕僚,暂无官品。” “既然无品级,为何要打断镇国公的传话?你是真不怕死么!” 范贵还想再说,却被杨爽打断了:“范先生,请先让我听完镇国公要传的话。” “唉。” 范贵轻叹一声,只能退到一旁,不再开口。 杨爽继续看向江朝云:“你请继续说。” “镇国公说了,明州的事,与杨将军并无干系,只要将军愿意交出兵权,就可保全家无恙。” “此话当真?” 杨爽一听,眼神里顿时有了光。 “镇国公,他真的这么说?” 江朝云十分肯定地点点头:“镇国公之言,谁敢假传?只要杨将军愿意交出兵权,避免江南各地生灵涂炭, 那么将军一家老小定然可以平安无事,还有,这是镇国公让在下带给您的书信,镇国公还许诺, 只要杨将军愿意主动交出兵权,那他必然向朝廷保举你成为新的明州总督。” “啊?好啊。” 杨爽没想到自己非但没事,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前程在等着自己,激动的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接过书信看了一眼,最后一丝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 “太好了,镇国公承诺我杨爽一家平安无忧,还向陛下举荐我为明州总督。” 杨爽兴奋极了,一扫之前满心的阴霾,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了许多。 眼看杨爽失去理性,范贵再次提醒道:“将军,千万不要中了他人计策,兵符要是交出去,身边可就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东西了!” 杨爽回道:“先生,镇国公在信上写的明明白白,只要我交出兵权,不日明州总督大印就会如期送抵……” “将军!兵权在手尚有一息依仗,一旦拱手交出,可就大祸临头,悔之晚矣啊!” 范贵急的双目通红。 “这……” 经范贵这么一闹,杨爽又开始犹豫不决。 江朝云:“将军仔细想想,镇国公连西夏蛮族都能一战全歼,收河洛、攻关中, 短短数月便光复长安,兵锋直指西凉腹地,敢问将军手里这些兵马真的能和镇国公抗衡么? 镇国公宅心仁厚,不愿见到无辜之人受牵连,故而才命我来知会将军安心, 若是还执迷不悟,让镇国公失去了耐性,这后果可想而知,话已至此,将军该如何抉择,还用我说么?” “这……” 杨爽看了一眼江朝云,又看了眼范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唉,你们二人所言都有道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不如,让我好好想一想,一个时辰后再给你们一个准确答复吧。” 说完,他撤了撤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等人都离开后,杨爽陷入了极度迷茫当中。 “吾该听谁的才好?唉,难矣~” 他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眼一瞥看到了挂在屏风上的宝剑。 噌~ 他拔出宝剑一瞬,帐内瞬间寒光四溢。 剑身倒映出杨爽扭曲的面容。 “唉!” 又是一声叹息,宝剑已经被他丢在了地上。 …… 一个时辰后,范贵、江朝云重新进入帐内。 范贵抢先道:“将军,速速下决心啊。” 杨爽枕着头,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期盼的范贵。 却又把眼神转向了江朝云。 江朝云上前劝道:“将军,镇国公正在等着您的答复呢。” 杨爽长叹口气,对范贵说道:“事已至此,若是我执意继续与镇国公为敌,两军交战定会生灵涂炭, 不如就此罢兵,交出兵权,换取镇国公信任,方有一线生机也。” 范贵感觉全身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杨家兄弟一个比一个愚蠢,大祸临头都不自知,还要放下最后一丝依仗去跟虎谋皮? 江朝云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上前对杨爽道:“将军深明大义,我一定会回去如实禀明镇国公。” 杨爽取出兵符交到江朝云手中。 “只希望镇国公不要失信于我。” “嗯。” 江朝云接过兵符,沉闷地应了一声,随后抱拳转身离去。 “唉。” 等他一走,帐内甘让叹息一声,也向帐外走去。 “甘副将,你去哪儿?” “将军既然交了兵符给镇国公,那末将只能听候镇国公调遣了。” 说完,甘让头也不回就出了主帐。 杨爽气道:“枉我平日待你不薄,不想我不过一朝失势,就……人心不古也……” 再看向失魂落魄的范贵,好声道:“先生,我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您就别难过了,随我一道回明州, 等我入了总督府,接替了兄长之位,你就是我的幕僚。” “回了明州,那就是死路一条也,哈哈哈,真是蠢,蠢!蠢如笨牛,不可理喻也!” 范贵大声喝骂后,气的是直接出了大帐。 “先生,你莫走,先……” 杨爽刚想喊住范贵,却发现他人早已消失在了眼帘。 “好,都走吧,但很快你们就知道,我才是对的!” 第228章 奖励一次 金陵城,未央宫内。 “陛下,江南各地盐税贪墨相关涉案人员已经陆续押解回京,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 朱魁战战兢兢地站在大殿中央,向姜梦璇说这话时,整副身体都在不停颤抖。 沈浪真的太狠了,几乎是一口气将整个江南官场连根拔起,丝毫没有顾及六部情面。 现在,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能利用手中权势,尽力保下一些人来,要不然他们供出什么,自己一家可能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姜梦璇看出了朱魁内心不安,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沈浪送来的两本账簿她都仔细看过了,朝中也有不少人被牵扯其中。 尤其朱魁,表面看上去一脸正经,实际上私下与地方世家勾结,这些年所受贿赂更是多达百万。 对于这样的人,女帝自然是不会继续留着他。 不过,眼下他还得为自己要办最后一件事。 “既然人都已经押往了京师,朱尚书,你就和大理寺一道,仔细审讯,相关罪证,朕会让人送交你手中, 你可一定要审的仔细些,不要有任何的纰漏。”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秉公办事,定不会让任何一人逍遥法外。” 朱魁说这话时,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被女帝看出一丝端倪。 随着沈浪在江南的动作越发频繁,出手力度越来越大,他是真的怕了。 如今三州之地,几千名涉案官吏被押送入京,刑部大牢都快挤不下了,谁能保证那么多人里面,又有多少人承受不住压力把自己也供出来。 想到这里,他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叶墨。 “这件事,只得找恩师来商议了,只求他念在师生情份上,能保我朱家上下。” …… 散朝后,姜梦璇依旧在御书房内,批阅这几日堆积的奏疏。 身侧,是已经升任三品殿前御史的长孙阳,正一脸恭维地等着女帝发问。 两刻钟后,姜梦璇才合上奏疏,抬眸对长孙阳道:“长孙御史,这段时日你在京师各处走动,感觉如何?” 长孙阳道:“回禀陛下,这段时日微臣在金陵各地走动,收益匪浅,只是尚有许多地方不明白。” 姜梦璇笑道:“莫说是你,朕也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但朕却知道眼下国势如此,对社稷百利而无害。” 长孙阳拱手回道:“陛下用意,微臣心中已经明了,微臣回头就急书一封送往关中,让当地世家复制工业区,好稳定西北边疆。” “你能明白朕的心意便好,抽空回一趟长安吧,将朕的意思告诉他们,这是朕和镇国公一起拟出的名单,你回去看看。” 长孙阳立刻接过女帝递来的名册,并没有打开,而是躬身谢道:“微臣,代关中各族, 感谢陛下信任不计前嫌,从今往后,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鞍前马后,再也不敢有二心!” 姜梦璇微微一笑:“长孙御史,朕相信你对朕,对朝廷是忠心耿耿,关中各族也是一样, 所以,千万不要让朕失望,等这件事办好了,等朝廷改制,朕打算让你来主持关中事务。” 长孙阳当即跪下,老泪纵横:“陛下,您如此善待关中豪族,微臣若再不表态,那就是猪油蒙了心, 回头,微臣就献上二十五万顷耕田,为名下佃农重新办理入籍告身, 并号召各大族出资修缮长安城,好早日重现大楚昔日辉煌。” 姜梦璇静静看着长孙阳,他能让出这么大的财富,自然不是因为心善,是想获取更多的利益。 不过,姜梦璇眼下也的确需要长孙阳这样的大族来推动西北工业进程,相比整个大楚未来而言,长孙阳要的那些利益倒是无足轻重。 “长孙御史起来说话吧,你能有此为国之心,那朕也不会让你吃亏, 这样吧,西北冶矿区以及铁轨厂,就由你长孙家来负责, 另外军用所需的被服、食品等加工厂,也都归你长孙家来管理, 至于新规划的畜牧场,何人可以担任,一样由你来甄选。” 长孙阳闻言,大喜过望,这每一样可都是肥差啊,与眼下女帝倡导的工业进展可谓息息相关。 财富利益是其次,关键是长孙家就此得到了皇室的信任,还是一个有实权的皇室! 这对往后家族的长期利益至关重要。 “微臣,谢过陛下!” 长孙阳作势又要跪下去。 但很快就被姜梦璇阻止:“朕还没说完,长孙御史不要急着说谢。” “是。” 长孙阳立马应声低头,不敢有丝毫不敬。 只听女帝说道:“听说令千金长孙莹,已经十七岁了?” 长孙阳如实回道:“回禀陛下,再过两个月,满十七周岁了。” 姜梦璇淡淡一笑:“朕听闻,令千金似乎对朕的夫君,有些不可言语的想法,更听闻她对朕的婚事似乎也颇有微词?” 噗通—— 长孙阳当即跪了下去。 “陛下,莹儿她胡闹,都是微臣自小将她惯坏了,还请陛下念其年幼, 饶她一次吧,微臣保证,她再也不会去纠缠镇国公的。” 姜梦璇淡淡一笑:“朕没有怪你的意思,长孙御史不必担心,女子崇拜心仪男子本就是人之常情, 只是如今沈浪已是朕的夫婿,还是劝她早些断了这念想,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微臣回头就为她找一门亲事。” “嗯。” 对于长孙阳的话,姜梦璇还是满意的。 “朕就做次媒,朕的皇兄荆王,今年刚满二十,至今尚未婚配,如果长孙御史不嫌弃……” “多谢陛下赐婚!” 长孙阳直接激动地跪地就拜。 能与皇室结为亲家,那可是对家族未来有着巨大的利益。 姜梦璇见此,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自从得知长孙莹曾在长安跟沈浪表白后,这件事就犹如一根刺横在自己心间。 她自问不是什么善妒的女人,也相信沈浪不会背叛自己。 但凡事就怕万一,万一沈浪觉得自己没情调被这些妖艳贱货勾搭走了怎么办? 赶紧让长孙莹嫁出去,姜梦璇才能安心。 如果她还不知道收敛,那就不建议让这世上多一具红粉骷髅。 姜梦璇可从来不是信奉什么白月光的柳如烟,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权势还是爱情,都断不可能跟一个外人分享。 自己的男人只能喜欢自己,谁敢觊觎那就不介意将她身心都彻底消灭殆尽。 “既然如此,那过几日朕就请人往荆州送婚书,长孙御史也可以早些跟令千金打个招呼。” “微臣领命。” “退下吧。” “微臣,告退。” 等长孙阳走后,姜梦璇见四下无人,悄悄从御案抽屉里拿出一本《房中术》悄悄翻阅起来。 当她看到一幅绘声绘色的图后,不由羞红了脸。 “还能这样么,用含的都行?” 合上书册,她忙平复自己紧张的情情绪。 片刻后,仿佛下定了决心。 “看在他这么辛苦的份上,等他回京后,就奖励他一次吧,反正都是夫妻,偶尔一回换换情调也无碍吧?” 第229章 镇国公,何故骗我乎! 明州,杨爽府邸。 自杨爽交出兵权回来后,便每日在家中与娇妻美妾把酒言欢,然后等着当上总督的美梦。 “唉,兄长啊,这都是命,命中注定你这总督位置坐不长啊。” 宴席上,杨爽春风得意,举着酒杯一脸“悲伤”。 “虽然你走了,但杨家的家业还是会在我手里继续发扬光大,你放心去吧, 镇国公说了,明州总督的位置会由我来担任。” 然后,看向席间众人说道:“来,各位美人,让我们痛饮此杯,从今往后一起继续过这人上人的日子吧。” 说着就要把酒凑到嘴边饮下。 砰—— 就在气氛到位之际,杨府大门被人忽然撞开了。 孟珙带着一队近卫军士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感受到肃杀的气氛,席上所有人都不由心头一颤。 杨爽举酒杯的手,就这样悬在虚空中,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哼。” 孟珙冷哼一声,随后摊开女帝的密旨,直接宣读起来。 “帝诏:明州大营三品指挥使杨爽,在职期间妄负天恩,强并耕田,倒卖精盐, 从中牟取私利,致使明州二十万百姓失籍为奴, 另,私下动用军队祸害他州,亦与劫匪勾结祸害一方,一桩一件,皆是天怒人怨,挑衅皇权天威, 按大楚官律,杨爽一族当全部押赴京师定罪,收到圣旨之日,即刻执行。” 话毕,孟珙直接手一挥,身后荷枪实弹的近卫军士兵立马控制住整个杨府。 “啊?” 杨爽瞬间懵逼了,手中高悬的酒杯也一个不小心落了地。 他不敢相信,最后等来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瞬间,大厅内响起了女人抽噎的声音。 等到两名近卫军士兵一左一右按住杨爽胳膊时,他终于回过神来。 “镇国公,何故骗吾乎?” “老实点,走!” 近卫军士兵压根不会管这货此时心情如何,粗暴地将他拉离了席位,向府门外走去。 “镇国公,何故骗我乎?” “何故啊,哎呀!” “范先生,悔不听尔之良言,方有今日之祸矣~” 杨爽的哭声令人潸然泪下,只是流泪的是他的家人。 至于近卫军将士,对此是毫无笋丝,甚至想笑。 就凭你做的这些事,真的以为还能活么? 但凡这次涉案的哪个能逃脱的? 还有那范贵,那日离营之后就已经被精卫司悄悄做掉了。 很快,杨府内就陷入一片安静。 尚有余温的菜肴,以及横躺在桌面上还在流着酒水的酒壶在告诉世人,这件事发生的是如此的突然。 自此,这场牵连江南三个州县,涉案人数达八千多人的“盐引吞没案”总算画下了一个句点。 不过,也有两个人被沈浪用手中的权力给开脱了罪名,可以免于一死。 一个是黄道荣,他被沈浪调到了科研区,举家迁往了金陵近郊,继续研究电磁感应装置。 这倒也让黄道荣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副业。 另一个是马国成,不是说他有什么特别的才华,而是涉案官员数量太多,押送官吏人手不够。 加上马国成的贪墨的盐银不到千两,认罪态度很好,那脾气又十分适合针对那些死囚,或许以后还有用的到的地方。 而沈浪在办完这趟差事后,也回往了复京的路上…… 只是在半道上,沈浪遇到了叶墨这头老狐狸。 本以为叶墨是来跟沈浪向这些世家求情的,结果…… “镇国公,你这次整肃江南官场,这份功绩可是不比收复长安啊。” “叶相过奖了,半道遇到叶相亲临,是朝中有何变故发生么?” “唉~” 叶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镇国公开口。” 沈浪:“叶相有话请直言。” “两件事。” 叶墨倒也没有过多的暗示,直接说明来意。 “朱魁也是涉案要员之一,不过经查,他本人并没有贪墨地方一分银子, 只是他的族人起了贪念,以他的名义收授了贿赂,这才被郑泌生等人要挟, 我想请镇国公能不能网开一面,求陛下对朱魁一家从轻发落?毕竟,除开此事,朱魁还是尽忠职守的。” 沈浪回道:“叶相,你应该知道,我身为督察使,只负责彻查案子, 将不法官僚绳之以法,至于其余的,都由陛下说了算。” “本相知道,朱魁这刑部尚书的位置是铁定坐不成了,陛下眼下也正准备借着这次机会整顿六部, 如今朝堂人人自危,生怕自身遭受牵连,若是不及时安抚,就怕无人再敢对朝堂为陛下尽心办职啊。” “那叶相的意思是?” “不如免其死罪,念在朱魁前些年还算恪守本分的份上, 本相希望镇国公能留他一命,革职命他回乡养老吧。” 沈浪沉思一阵,小声问道:“这件事,叶相为何不亲自去跟陛下提?” 叶墨:“不瞒镇国公,其实就是陛下让我来询问你的意思, 以陛下手中的罪证,这八千押送的官员怕是没有几个能从轻发落的, 她也想听听你的想法,朱魁该不该放?” 沈浪想了想说道:“好,既然叶相难得开一次口,我又怎么能驳了您的面子, 但朱魁之后,何人担任这刑部尚书一职可否考虑过?” 叶墨不假思索道:“刑部尚书人选,陛下说交由镇国公来定夺。” 沈浪凝眉回道:“听闻刘武也曾经是叶相的学生,这次江南大案又立下如此滔天大功,刑部尚书位置不如就让他担着吧。” 叶墨笑道:“刘武虽然行事手段古板,性情直爽,但好就好在为人公正廉明,大是大非上也很有主见, 刑部缺的就是这样的人,倒也是一个不错人选,回头本官就向陛下举荐刘武为刑部尚书。” “那另外一件事呢?” 沈浪直接问道。 “林宇病了。” 叶墨吐出四个字,不由让沈浪一愣。 “林尚书病了?什么病?” 叶墨摇摇头,面露一丝苦涩:“病的不轻,已经无力再胜任户部尚书的职位。” 听到这里,沈浪瞬间明白了叶墨的意思。 这林宇正值壮年,身体又特别好,怎么可能说病就病呢? 显然是为姬玉曦修“长生宫”的事愁的直接摆烂了。 “这件事,似乎跟我没关系?” 沈浪很想笑,但必须得憋住。 “有关系。” 不想,叶墨直接放了大招。 “经吏部商议,一致想请镇国公暂时担任这吏部尚书一职,直到林宇病愈为止。” 靠~ 沈浪顿时想骂娘了。 看着叶墨那精明干练的脸庞,很明显这是打算把锅甩在自己头上。 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叶墨又道:“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这句话,彻底让沈浪蔫了气。 其实,林宇让出尚书位置也不单单是为了给太后修园子闹得。 更关键是是他也发现了户部财政拮据,怎么想方设法都无法为楚国开源增加收入。 于是,他听从叶墨建议,索性退居二线,把户部尚书位置扔给沈浪,想看看他是怎么解决朝廷财政拮据问题的。 当然,林宇也是真的想摆烂了,长生宫的事,把他忙的都直接破口大骂,委屈的都趴在自家良妾怀里哭着求安慰。 毕竟,整个楚国上下都伸手问他要钱,每年近百万两银子的缺口等着他想法填补,加上这回修园子的闹剧,彻底压的他脊梁骨都快断了。 于是,六部商议过后,一致决定把压力给到沈浪这边。 会议上,叶墨还一脸无奈说出一句腹黑名言:那就苦一苦帝君吧,骂名我来担。 “镇国公,就算是为了陛下,您就勉为其难,暂时担着吧。” 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搬出自己老婆名头来迫使自己当牛马,还真是拿捏了人心。 “此事非同小可,还是等我见了陛下再商议。” 沈浪现在迫切想要回到京师,见一面姜梦璇才行。 他十分清楚,姜梦璇这是打算借机掌控财政大权。 实力的极速膨胀,已经让姜梦璇不用再向以前那般畏手畏脚,该出手的时候,丝毫不会有半点手软。 第230章 血滴子 “发回刑部,重审。” 御书房内,姜梦璇面色清冷地将刑部、大理寺送来的审案结词丢回到朱魁面前。 “盐税都敢贪墨,还妄图给他们开脱?朱尚书,你主管刑部,大楚案律如何记载的难道也忘了么?” 朱魁吓得直接跪在女帝面前:“陛下,若是真按大楚律办,江南八千官员空缺,地方根本无法运转了啊。” 姜梦璇面无表情回道:“地方无法运转与你刑部又有何干? 朕要看到的是一个满意的结果,你就是拿这种可笑的判书来糊弄朕的么?!” 朱魁颤着手捡起地上的判书,颤颤巍巍地离开了御书房。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沐清秋就来禀报:“陛下,你相公回来了。” 姜梦璇一听,顿时激动地丢下笔起身:“什么,回来了?在哪里!” 虽然分开不过短短月余,但姜梦璇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沈浪。 如今他回来,顿时心情激动的难以言喻。 沐清秋见她这副模样,顿时笑出声:“还没进城呢,估计要等明天了, 真没想到啊,我们清冷的女帝师妹,也有这样一面,不过话说回来, 这沈浪真的很有能力,整个朝堂不敢动的人,他都动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可不敢相信还真有不怕世家的人呢。” 说着,又打趣道:“师妹,你不介意你家夫君有个外室吧? 不如考虑考虑我行不行,这样以后你怀孩子了,我也可以替你帮他败败火?” 姜梦璇眼一眯:“二师姐,有些玩笑真的不能开的。” “哈哈哈,逗你的呢,抢人夫婿这种事在江湖上都是为人所不耻,更何况你我可是同门。” 沐清秋说完,随后脸色一正。 “不过说正经的,三师弟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家伙最近天天在皇城外转悠,对你可不安好心啊。” 姜梦璇闻言,也是满脸寒霜。 “朕是念在同门情谊上,才不愿与他追究,不过既然他一心想找死,那朕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瞬间,杀意在姜梦璇身上席卷。 但凡敢破坏她和沈浪夫妻感情的一切主客因素,她都会毫不犹豫处理干净。 “唉,要不我再劝劝他吧。”沐清秋道,“实在不行,我回趟紫霞宗,亲自跟师尊说,让她来出面教训许景言。” 姜梦璇不语,对于紫霞宗这个师门,她早已失望透顶。 “二师姐,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朕自会亲自处理好。” “既然你心中已有计较,那我也就不多说了,话已带到,我就先回精卫司述职了。” “嗯,师姐辛苦。” 等沐清秋一走,姜梦璇立刻喊道:“晴雯,宣长孙御史来我御书房。” 不多时,长孙阳恭敬地站在女帝跟前。 “陛下,不知您找我有何要事?” 姜梦璇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修长白皙的玉指轻轻摩挲着鼻尖边沿。 “长孙御史,前段时间,你向朕举荐过两名来自卫藏的武者,他们现在何处?” 长孙阳道:“回禀陛下,乌思达和巴隆目前正在府上待命,陛下说他们的能力和近卫军相比甚远,并不打算录用,所以他们打算过段时间就回卫藏国了……” 姜梦璇睁开凤目:“告诉他们,为朕办件事。” 长孙阳:“敢问陛下,是何事?” 姜梦璇想了想,又道:“不必了,你把他们唤到朕的御书房,这件事还是由朕亲自跟他们说为好。” “是,微臣这就去喊他们来御书房。” 等长孙阳一走,姜梦璇眼神顿时浮现一抹难以掩盖的杀意。 约半个时辰过后,两名身材魁梧,身穿红色僧袍,赤着半边臂膀的武者,在晴雯带领下,跪在了御书房外厅。 “小僧乌思达(巴隆)拜见陛下。” 姜梦璇起身背对他们。 “你们当真愿意效忠于朕?” “我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好,今晚,朕要你们去杀一个人。” 姜梦璇顿了顿,凤目中寒芒毕现。 “听闻你们的血滴子可以在三十步内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朕很想见识见识。” 巴隆猛抬起头:“请陛下放心,血滴子乃是我卫藏第一暗器,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嗯,去吧,晚些晴雯会告诉你们今夜目标。” “是。” 二人离开后,姜梦璇再次阖上了双眼。 …… 入夜时分,徘徊在宫门外的许景言收到了晴雯递来的信。 信上说,今夜子时,在金陵鹊桥上,与自己一会。 许景言顿时欣喜若狂,以为师妹回心转意了,立马屁颠屁颠回客栈洗漱打扮,决定向姜梦璇来个深情的告白。 子时时分,鹊桥。 一名白衣女子打着油伞站在桥面上,静静望着湖面。 “师妹。” 忽然,身后传来了许景言激动的声音。 女子并未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三师兄,我已经成婚为人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许景言走上几步:“小师妹,师兄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真的克制不住,如果小时候师兄对你好一点,那么我们会不会……” “别说了三师兄,你我都已经成家,何况我对你也并无儿女之情,还是各自安好,早些退去吧。” “我不!” 许景言激动不已。 “师妹,求你给师兄一个机会好么?其实,我,我也可以当一个好帝夫的。” “师兄,你说这话时,难道就没考虑过楚师姐会怎么想?” “我管不了这么多,师妹,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我真的对你不可自拔, 得知你嫁给沈浪,我心都快碎了,现在才知道,我真爱的那个人是你啊!师妹!” “师兄,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师妹,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我比沈浪更强更爱你,让我当你的帝夫吧。” 女子不再言语。 许景言以为她心动了,立马趁热上前。 “师妹,答应我吧,只要能得到你,我死也愿意!” “此话,当真?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好,那你就安心去死吧!” 女子话锋一变,忽然转身看向许景言。 看到是晴雯刹那,许景言瞬间一怔:“怎么是你?师妹呢?” “你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也配妄想染指陛下当帝夫?你是怎么敢想的? 可惜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活命机会,你却不知珍惜,真是死有余辜!” 许景言瞳孔一缩,不等反应过来,晴雯忽然撒来一片粉末,瞬间迷住了他的双目。 “啊!我的眼睛。” 嗡—— 就在许景言双眼吃痛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蜻蜓扇动翅膀的轰鸣。 等声音停止刹那,许景言感觉头顶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本能打算伸手去抓,却有一层黑色网罩直接将自己的脸和脖颈给罩住。 “不~” 噗呲—— 下一刻,感受到脖颈有锋利的金属顶住刹那,许景言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 但伴随远处巴隆抬手一收,许景言的头颅直接被切割分离了躯体。 无头的尸体在桥上一阵蠕动摇摆后,最终倒在了桥面上,鲜血很快染红了大地。 “死有余辜,谁让你敢对陛下妄想的,哼!” 晴雯转动油伞将喷溅的鲜血尽数挡下,看着地上尸体轻轻吐槽一句。 不一会儿,躲在暗处的巴隆和乌思达来到晴雯面前。 “晴雯姑娘,事情已经办成了,陛下还有什么指示?” “陛下让你们先去金陵郊外躲几天,等风头过去了,自会重新招你们入宫,趁现在没人,赶紧离去吧。” “是!” 巴隆和乌思达立马转身按令离去。 砰、砰—— 可就在他们踏下鹊桥之际,百步之外的屋顶上,连续响起两声枪响,直接洞穿了二人脑门。 “侮辱女子贞洁,将人制成肉莲,你们这俩江湖败类,陛下又怎么会留用你们?” 飞卫冷漠地收起新式狙击步枪,随后吹响了口哨,指引巡夜的武侯向鹊桥赶去。 晴雯见此微微一笑,看着倒在桥上的无头尸体。 “陛下交代的事算是完成了,这下,再也没有人可以将陛下和镇国公分开。” 晴雯迅速消失在原地,回宫向女帝禀报去了。 第231章 回京 “陛下,事情都办妥了。” 晴雯回到水璇居,恭敬地跪在女帝身边,如实向她禀报了许景言之死的过程。 等晴雯说完,姜梦璇这才坐在梳妆镜前,轻叹一口气:“晴雯,今夜的事辛苦你了。” 晴雯上前,边替姜梦璇卸妆边说道:“陛下说的哪里话,能为陛下解忧,晴雯开心还来不及呢, 只要陛下能和帝君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让晴雯做什么都可以。” 姜梦璇微微一笑:“晴雯啊,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残忍?” 晴雯:“陛下千万不要这么想,是许景言屡次三番冒犯陛下,陛下念在同门情谊, 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已经仁至义尽,是他自己不知好歹才有今番下场,怪不得陛下的。” 姜梦璇叹口气:“其实朕是想给他留条活路的,奈何,唉……” “好了陛下,别想那么多了,天色不早了,还是赶紧歇着吧,明日,帝君就该回京了。” 一听沈浪要回京,姜梦璇原本有些阴霾的心绪瞬间烟消云散。 她计划等沈浪回京,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 此时,距离金陵城尚有三十里的近郊民舍内,沈浪与叶墨开始商议着往后楚国的朝政变革。 “镇国公,如今江南官场经此整肃,陛下的新政必然会随之推出,你不妨给本相兜个底,陛下的新政会往哪些方面推进。” 叶墨的问题,也正中沈浪下怀。 楚国新政推动,还真离不开这位江南士族之首的支持,不然后续执行定会有许多麻烦。 沈浪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杀人不过一种立威震慑人心的手段,但凡有能和平解决问题的方法,他都不会轻易开杀。 于是,他并没有隐瞒:“自然是以工业为基础,不过期间会涉及诸多的利益,包括你叶相在内,怕也会损失不小利益。” 叶墨:“天下新政执行,哪一样不是要让士族退让?镇国公无需在乎我叶家怎么想,只管说来听听。” “第一新政,自然是取消大楚百姓的徭役, 另外不必要的苛捐杂税也全部赦免,以后的税收将以农、工、商、关为主, 至于那些加在百姓身上的人丁税,还有摊派税是肯定不会再有了。” 叶墨闻言点点头,似乎早已料到一般:“本相倒是听陛下提及过,起初无法理解一旦这种新政施行,国朝财政岂不是会增加很多负担, 但细细想来,徭役和苛捐杂税繁多,非但没有让国朝形势好转, 反而带来了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取消便取消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墨的开明倒是让沈浪有些刮目相看。 一旦徭役取消,地方士族就再也无法免费雇佣劳动力来为自家的产业劳作,定然会动用大多数人的蛋糕。 “第二,重新丈量耕地,士绅一体,谁也不能幸免,国朝农税不该只有那些自耕农和小地主来承担, 那些拥有大量田亩的世家,包括皇室在内,都必须一起纳税。” 叶墨眼一眯:“镇国公,本相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对于士绅一体纳粮,百年前宋国的王介甫已经实践过了, 新政实施之初,就遭到了朝野一致反对,二十年后,人亡政息,最终还是失败了,你要走他的老路么?” 沈浪笑了:“王介甫变法失败,主要是时机不对,他变法之初,正是宋国士族势力最鼎盛时期, 加之赵氏皇权也并没有铁了心支持变法,一直在左右摇摆,故而才会导致政亡人息。” “你倒是分析的透彻,可即便如今江南士族一次被整顿近万,余下的各方依然不好对付,他们肯定会反对新政实施。” 沈浪直接说道:“所以第三条,鼓励民间办厂,只要愿意涉足工业范畴者,朝廷会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 叶墨一愣,随即笑了:“本相明白了,这第三条是在安抚士族同时,也有挑拨因素在内吧?” 沈浪眼一眯:“叶相何以见得?” 叶墨:“人都是逐利的,民间徭役一旦取消,世家手中即便空有万亩良田,也无人耕种, 田里要是不长庄稼,那就是块废地,却还要缴纳足额的税, 时间一长,定然有部分世家会为了利益向新政妥协, 转而变卖土地去开办工厂,如此一来朝廷收回了土地,可以重新分配给需要的农户, 而至于负隅顽抗的世家大地主,等见到昔日同行都靠工厂发了家,自然也会心动, 这样一来,所谓得士族联合,就会不攻自破。” “哈哈,叶相果然深谋远虑,短短三条新政就能看出其中端倪。” “哈哈,本相若是这点苗头都看不出,又怎么能在这朝堂一呆就是三十多年呢。” 沈浪接着道:“然后,就是军制改革了,以近卫军为基础,自此之后开始全面改编单位, 毕竟眼下的大楚军制过于混乱,一营人马没有一个标准的数字,指挥起来过于混乱。” “如何改编?” “以军、师、旅、团、营、连、排、班为单位,一班二十人,三班为一排,三排为一连,三连为一营,两营为一团,两团为一旅,两旅为一师,两个师为一军,单元人员数额并不固定,以实际情况进行改变。” “当然这是战兵编制,另有特殊编制例如骑兵、炮兵、工程兵、后勤兵等支援兵种,真正实现快速机动化战斗力,可以随时投入任何一处战场。” “除此之外,后勤保障部队也必须跟上,古往今来,打仗说到底打的就是后勤运输, 既然决定取消徭役,就必须设立一支可以独立提供前线补给的部队,最基本保障就是让士兵不饿肚子……” 叶墨听后,陷入长久沉思。 许久,他一脸担忧道:“本相相信,你的想法是好,只要军制改革成功,往后也一定可以让楚国军力强盛, 但是,你这么做,怕是会彻底得罪整个旧军所部,你就当真不怕他们反弹?” 沈浪无所谓:“这个叶相就不用多虑了,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看沈浪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叶墨不由一怔。 真不知道他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 翌日清晨,未央宫。 “臣沈浪,见过陛下!” 大殿中央,沈浪铿锵有力向姜梦璇行了君臣礼。 看到沈浪平安无事出现在自己面前,姜梦璇别提心里有多高兴,恨不得直接拉到身边耳鬓厮磨一番。 但现在是在公众场合,他始终告诫自己要冷静,等散朝后再温存也不迟。 “沈督察劳苦功高,这次江南之行,真是辛苦你了,来人,赐座。” 毫不掩饰的宠溺,让殿内百官心中不爽之余,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 第232 你跪下干嘛? 沈浪落座后,姜梦璇立马出声:“朱尚书,审讯可有结果?” 朱魁闻言心头一紧,忙出列回道:“回禀陛下,案件尚在审理之中,尚需些时日。” “还在审理,这都多少天了?”姜梦璇清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身为刑部尚书,难道还不明白这件案子有多严重?还需要朕来教你么?” 朱魁连忙跪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沈浪瞥了他一眼,自然知道朱魁之所以拖延时间,无非就是怕自己和朱家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他和叶墨对视一眼,随后起身对女帝说道。 “陛下,朱尚书年事已高,审案精力已远不如前,不如此案暂时让他人代审。” 朱魁一愣,随后释然了。 姜梦璇自然也知道叶墨已经和沈浪打过招呼,见他提起,立马配合着问道:“镇国公所言甚是, 朱尚书最近精力也的确大不如前,但刑部尚书之位除开朱尚书,又有何人能替代呢?” 沈浪大声回道:“臣斗胆举荐刘武,暂为刑部尚书,会同大理寺,审理江南贪墨一案。” 叶墨立马起身附和:“陛下,老臣也以为刘武为人铁面无私,最是适合刑部尚书一职人选。” 叶墨和沈浪二人同时开口,瞬间就堵住了百官的嘴。 女帝会心一笑,当即缓缓开口:“准镇国公建议,暂让刘武替代刑部尚书一职,叶相,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安排,越快越好。” 叶墨:“老臣,遵旨。” 姜梦璇再次看向跪在殿上的朱魁,摆手道:“朱尚书,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如今回家好好歇息,莫要多想。” 一句话,彻底中断了朱魁的仕途。 但朱魁却反而感觉卸下了一个巨大包袱。 “臣,谢过陛下!” …… 散朝之后,水璇居内。 “阿浪,你别动。” 姜梦璇把沈浪按在自己膝盖上,轻轻为他打理着本就十分干净的耳洞。 “嘶,痒。” 感受着身边软糯酥甜,幽兰倾吐的清香,沈浪对此是非常的享受。 这一刻,他觉得和女帝成亲,似乎也没想的那么恐怖。 比如眼下这样不是很好么? 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等帮沈浪掏完耳朵,姜梦璇俯下身子,在他耳垂边轻轻吹了吹。 一瞬间,奇异的酥麻感,让沈浪全身情绪都开始被撩拨的不要不要的。 “咯咯。” 见到沈浪一副销魂的模样,姜梦璇忍不住轻笑出声,端来一杯酒,让沈浪仰面躺好。 “阿浪,来,这杯酒我喂你。” “嗯。” 慢悠悠将酒水吞入腹中,沈浪只觉眼前一切都是这样的如梦似幻。 “对了,阿浪,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璇儿你说。” “许景言,死了。” 沈浪闻言睁开紧闭的双眼。 “我知道了。” 姜梦璇点点头:“没办法,他的行为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我怕万一有一天被你误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不会怪我吧?” 沈浪一个起身,一把将姜梦璇搂在怀中。 “不会,说实话,其实上回在紫霞宗时,我早想直接做掉他,就是怕你心里有顾忌,这才忍住了, 只是你杀了他,紫霞宗那边该怎么办,他们一定会追究的,需要我出手帮你料理了么?” 姜梦璇摇摇头:“我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紫霞宗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她将许景言之死经过如实和沈浪讲了一遍。 “也就是说,利用江湖势力除掉许景言, 然后再将那两名出手的卫藏武者干掉, 从而嫁祸给江湖势力,造成死无对证的假象?” “嗯,你,不会怪我心狠吧?” “怎么会呢?” 沈浪小声安慰着姜梦璇:“如果是我出手,他只会死的更惨,你已经很仁慈了,安心吧。” 听到男人的话,姜梦璇悬着的心总算安放下来。 “我不在这段时间,宫里有什么事么?” “还能有什么事,太后那边天天催,逼的林宇直接撂挑子了,阿浪,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你能不能先干着?” 沈浪笑着摇摇头,手指轻触一下他的鼻尖。 “本来我是拒绝的,但既然我娘子开口了,再不答应就不算是男人了,户部也的确该整改一下了。” 姜梦璇闻言,心中产生一股愧疚之情。 “阿浪,你不会怪我这么利用你吧,说实话,我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都是夫妻了,说这话不觉得见外,我说了,既然我们已经成亲,那大楚就是我们的家, 身为你的丈夫,自然也有义务打理好家中一切,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姜梦璇闻言,更是紧紧搂住了沈浪。 二人依偎一阵,姜梦璇忽然说道:“阿浪,我已让晴雯在浴池放了热汤,你赶紧去沐浴吧。” 这话一出,沈浪顿时明白了言外之意。 “璇儿,现在可还没到晚上?” “你去不去吧?” “好,我去。” 沈浪立马起身前去浴池洗浴了。 姜梦璇抿嘴一笑,随后悄然走入内室。 半个时辰后,沈浪一身睡袍进入里宫。 刚进寝宫,就见到一幅涟漪的画面,不由让沈浪感到心跳加速。 姜梦璇一袭淡黄色的薄纱睡衣,将玲珑身段半遮半掩的衬托在沈浪眼前。 尤其那双玉腿,白皙水润,更是让他眼睛都直了。 “这就是我的女人啊。” 见沈浪一副痴迷的表情,姜梦璇顿时笑了,起身向沈浪缓缓走来。 “阿浪……” 一声轻唤,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沈浪只觉口干舌燥。 一个不留神,被姜梦璇轻轻一推,堵到了墙角,随即脚尖一掂,两人相拥抱在了一起。 “璇儿……” “嗯哼。” 二人唇齿相依,耳鬓厮磨,一副小别胜新婚的热情。 情到深处,姜梦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将垂下的秀发轻轻一盘,扶着沈浪的腰慢慢跪了下来。 天知道她决定这么做时,鼓足多大的勇气。 但此时情难自尽的姜梦璇一点都不感觉恶心和反感,相反竟是隐隐有些期待。 期待看到沈浪更为震惊的神情。 她,要给自己的丈夫留最美好的印象,永远也离不开自己,一生一世都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 “璇儿……” 就在姜梦璇拉着沈浪腰带,要为他破例疯狂一次的时候。 被迷的神魂颠倒的沈浪轻唤一声,也跪在了姜梦璇面前,做势要向她脸颊亲来。 “你……” 瞬间,姜梦璇的兴致被打破,捂着脸无奈的泄了气。 “怎么了璇儿?” 可怜沈浪这货还不知道错过了什么,见姜梦璇兴致缺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你跪下来干嘛?” 姜梦璇叹了口气,以无奈的口吻质问沈浪。 “啊?” 见沈浪一脸无措,她更是无语了。 真的是无语了。 新婚夜不是挺会的么? 怎么现在出了趟门,变的如此没眼力劲了? 不过,这也侧面验证了沈浪对自己忠心,没有借此在外背着自己往返风月场所,倒是又让她感到欣慰无比。 第233章 户部没钱 翌日,户部办事处议论不休。 “听说了么,今日有新的尚书大人到任,我们可得悠着点。” “早知道了,不就是镇国公么?” “当朝帝君就任户部尚书,真是闻所未闻,话说这符合礼制么?要不要去礼部问问?”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叶相那里的公文批示都下来了,礼部能怎么办?” “反正也只是暂代而已,记得不要惹恼了帝君便可,他说什么我们照做就行了,其余的不要多想。” “呵呵,镇国公还是太天真了,论论行军布阵我们不及他万一,但户部这碗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为太后修建的长生宫费用至今都没有凑齐,索性就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把。” 户部各级官员,从侍郎到郎中,各自分级交流。 主打的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把问题都抛给新来的尚书沈浪。 两刻钟后,沈浪在一名内侍带领下,手持任职文书来到了户部办事厅。 他身子骨有点虚,很明显是昨晚上回宫后,没怎么睡好。 姜梦璇的身体似乎有着一股极其特殊的吸引力,让自己又是怜惜又是冲动,很快就掏空了存货。 只不过遗憾的是,明白姜梦璇要做什么后,他十分后悔,因为后面行房时,她又放不开,怎么都不肯换个方式。 这以后还怎么解锁其余玩法? “算了,不想这些了,这几日必须得节制了,否则身体真撑不住。” 就在沈浪下定决心要节制的时候,内侍开口了。 “帝君,这里便是户部办事之地,老奴先回去跟陛下复命了。” “嗯,陈公公辛苦了。” “帝君这么说,可真折煞老奴了,若无他事,老奴先走了。” 陈公公头也不敢抬,把沈浪领到户部后,直接转身就走。 踏入户部办事厅,原本喧哗的户部瞬间安静下来。 各人抬头看了眼沈浪后,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硬是招呼都没打。 倒不是他们故意要给沈浪一个下马威,而是对于沈浪这样的身份来担任户部尚书,真的是还没准备好该怎么相处。 沈浪倒也无所谓,他自己都还没从昨晚和姜梦璇的温存中回过味来。 本来有机会解锁其余姿态,硬是被自己给毁了。 姜梦璇那股子兴致被败坏后,之后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去嗦通心粉。 虽然夫妻房事依旧没有落下,难免会让沈浪心中有那么些遗憾。 不过无所谓,来日方长嘛,至少昨天折腾后,姜梦璇还不是被制的服服帖帖,现在都没起床。 坐到主案前,沈浪百无聊赖翻开一本账簿,有看没看的翻着。 既然下属们不说话,他也没工夫鸟他们。 毕竟,摸鱼谁不会? “沈尚书……” 半个时辰后,沈浪被一阵轻唤声从瞌睡中惊醒。 “啊?啥事?” 沈浪捂了把脸看向喊自己的人。 正是户部尚书杨雄。 杨雄递过来一本账簿:“沈尚书,这是上半年各地方送来需要户部发拨的衙署开支,若是审核无误的话,明日就下发户部公文了。” 沈浪接过账簿跟票据仔细核查了一遍,随即眉头一皱。 “杨侍郎,这账没问题?” “回禀沈尚书,这是户部多方审核结果,自然不会有差错。” 沈浪眉头皱的更深:“这不对吧,各地方衙署公事支出,我若记得没错的话,是一县一千四百两至两千六百两, 可现在怎么只有二百八十两一县,这么点钱够谁用的,会不会搞错了?” “不会错的。” 杨雄叹了口气。 “沈尚书也应该知道,现在朝堂上下为太后修长生宫,都已经焦头烂额了,不单地方衙署的开支得节省, 就连六部官员为了修长生宫,也都自愿捐出半年俸禄,可即便如此,距离凑齐长生宫的费用,也差了足足一半。” 沈浪闻言,立马回道:“那哪成,朝中四品以上减俸半年还好说,四品以下一年到头才几个钱?” 说着,他看向户部其余官员大声问道。 “有员外郎或郎中么,你来说说,一年收入多少?” 话音一落,一名八品员外郎立马起身。 “回尚书大人的话,卑职一年俸银四十五两,算上米津、布津等车马补贴,一年六十两银子。” 沈浪一听,就对杨雄道:“听到没,一年就六十两银子,本官在精卫司一年三百两银子都不够花, 你再让他自愿捐个一半,这合理么?万一要是闹腾起来,这事谁来担待?” 杨雄瞬间苦了脸:“沈尚书啊,这没办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太后的长生宫修好,毕竟我大楚仁孝治天下, 太后难得提出一次要求,我等当臣子的,尽点孝心也是应该的。” 杨雄说这话时,心中是在疯狂吐槽:这不都是你自个儿说的么?太后母仪天下,该让朝野百官跟着尽孝,现在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浪闻言很是认同:“为太后娘娘尽孝那是应该的,只是尽孝一定要让自己不自在么? 我问你,官员俸禄不足以养家该怎么办,只能利用手中职务去中饱私囊,岂不是害了人家? 这种做法十分不可取,本官绝对不会认同。” 说着抓起笔,直接在批文上画下一个叉叉。 “这……” “传下去,百官俸禄照发,地方衙署所需开支照旧。” 户部其余官吏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之中有些人不指望这些俸禄过活,家中也有其他产业来维持生活。 但一下子就被扣除半年俸禄,换谁心情都不怎么样。 杨雄顿时急了:“沈尚书啊,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你这大手一挥倒是舒服了,可工部那边可怎么交代啊?” 沈浪露出一脸的疑惑:“工部?户部欠工部奉银,还是没拨给他们地方治理费用?” 杨雄:“那倒没有,但长生宫的修葺费用,工部可是问我们要啊。” 沈浪一听,摆摆手道:“既然没欠他们钱,那我们大可不必理会,至于修宫殿的事,本来就是工部的责任,与我户部又有何干?” “哈?” 杨雄脸上表情瞬间化作一只hnu猫,完全不知道沈浪在说什么。 沈浪解释道:“既然工部负责修建长生宫,那就让工部去烦恼,我等非专业人士还是莫要参与其中。” 杨雄:“可是,工部修宫殿的费用……” “相信工部一定能自行解决的,我们无需担心。” “但林尚书在时,已经答应工部会把钱给批出来。” 沈浪一听,顿时把端起的茶水重重拍回桌案。 “既然是林尚书答应的,那就找林尚书去啊,跟本官又有什么关系?” 杨雄:“……” 此刻,户部其余人也听到了两人对话,齐齐眯了眼睛。 这位沈帝君,似乎非常的不要脸啊。 “你给我记住,为太后尽孝,不是我户部一家的事, 是满朝官员共同的责任,没理由我户部一家出资,这十分不公平, 总之就一句话,问我户部拿钱修园子的,一律回复两个字,没钱。” 杨雄:“沈尚书啊,你这样怕是会把其余五部同僚都给得罪个遍。” 沈浪满不在乎:“无妨,他们要问起来,就让他们来找我谈,一切都由我来负责。” 户部尚书的位置自己不能坐太久,必须得尽快拟定一个合适的税收方针,不然实在太过牛马。 从一开始,沈浪就没打算在这个位置上久待,处理完相应事务后,就会毫不犹豫甩手离去。 毕竟,搞人情世故可不是他的最终理想。 第234章 朕和你不一样 不得不说,户部掌管一个王朝钱粮调度,身为帝国钱袋子,确实忙的不可开交。 沈浪到任前一个时辰,倒还能摸鱼,甚至跟杨雄打打嘴炮。 但一个时辰后,各部所需批示的疏文便由掌内的内侍一趟接着一趟,如同雪片送到了桌案前,沈浪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尚书大人,这是工部催促的工造费,请您核实批示。” “尚书大人,这是兵部的费用预算,请您批示?” “尚书大人,这是礼部的批示文书……” 顿时,沈浪感觉头都大了。 短短一刻钟功夫,桌案上已经堆满了六部所需批示的公文。 粗略看了一眼,总结只有一个字。 钱! “杨侍郎,这户部每天都这么忙的么?” “尚书大人多虑了,平日里各部再怎么要钱,也没有今日这么过分。” “那这些……” “这还得问尚书大人你了?” 沈浪眼一阖:“这是打算给沈某一个下马威?” 正在喝茶的杨雄闻言,差点被茶叶给噎着。 “尚书大人多虑了,现在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尚书大人的威名,给你下马威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杨雄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回江南各大世家倒了一大片,他们名下的产业必然会被朝廷抄没,所以才会选在这个时候跟您哭穷。” 沈浪乐了:“那林宇在时,怎么没见他们来闹?” 杨雄放下茶盏:“尚书大人你也别说笑了,这钱怎么分他可做不了主,还得是您才行,所以今日你一上任,就急着要问您要钱了。” 沈浪心内是一阵感慨,都特么一群人精啊。 于是,他随意翻开这些要钱的文书看了几眼。 工部批文:青、徐二州今岁河堤决裂,请户部调拨八十三万两白银用于加固河堤。 沈浪眉头一皱:“如果我记得没错,青、徐之地的河堤不是上半年就加固了一次么,这么快就又裂了?” 杨雄回道:“青徐两地河道淤泥沉积多年,所修的堤坝根本不足以支撑河道上涨的事实。” “那就开挖河泥啊,光修河堤又有什么用?” “开挖河泥耗时过长,必须另外疏通几条河道引流入海,至少需要四百万两银子,远不如加固加高河堤划算, 再说,召集劳工挖掘河泥,必会影响农事,一个不慎就极其容易酿成饥荒,只会加重朝廷负担。” 沈浪闻言不语,随后打开礼部的疏文。 这一看,沈浪乐了。 “这曹仙芝可真是个人才,采购皇家、官署礼杖所需的费用也就算了,给北燕准备的几万匹丝帛我也忍了, 可为什么还要给下属的番邦准备礼杖?喏,这个黎国,我记得似乎是霸占了我大楚三叶岛吧, 怎么连他们都有份?” “唉~” 杨雄叹了口气。 “礼部讲究的是一个礼尚往来,曹尚书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前任卢延辉一样,出了名的和事佬, 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用其他办法,他认为我大楚礼仪之邦,就该福泽天下,以和为贵才对。” “好一个福泽天下,拿我大楚的民税去跟这群杂碎礼尚往来?真是礼的让人不知如何评价。” 沈浪直接在礼部送来的批示上画了个叉叉,丢在了一旁。 接下来是兵部的批文。 “又是加固要塞城防?” 一看到加固边境城防的疏文,沈浪就觉的一阵头痛。 这个吕麟到底在想什么? 杨雄说道:“下官知道尚书大人所虑为何,但边军要塞不得不建,这其中牵扯的面实在是太大了。” 沈浪不语,接着看下一条。 “编练新军所需白银二百八十万两?” 看到这一条,他总算觉得有些靠谱了。 “编练新军倒是要紧事,二百八十万两白银采购军械倒也合理。” 想到这里,他直接在这条上准备画出第一个“√”。 “尚书大人!” 就在即将落笔时,杨雄连忙喊住了他。 “尚书大人要是直接否决提议,下官没有任何意见,但要是同意了,这事可就麻烦了。” 沈浪眉头一皱:“啥意思?” 杨雄简洁明了答复:“户部没钱。” 这句话,差点没把沈浪给噎死。 搞了半天没钱还充当大佬是吧?真是太可笑了。 “户部的开支都已经在上个月分配好了,加上大家都在为太后的园子操心,这钱恨不得是一文掰成两半用。” 杨雄也很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现在,六部上下都盯着江南这块肥肉,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后,就去抄没产业, 如此一来,这朝堂的财政也就不用太拮据,至少今年可以安稳的过去了。” 沈浪一听顿时无语了:“也就是说,现在六部上下都盯着这次抄家的行动,是这样吧?” 杨雄:“可不是嘛,眼下六部上下都缺钱,好不容易有这么笔额外创收,可不都跟饿了仨月的野狗,闻着味就扑上来了?”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没这次整顿官场,钱该从何处来?” “那就只能继续拖着了。” 杨雄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日子再难也至少比老韩在时要好过的多啊。” 沈浪沉思片刻,旋即一笑:“看样子,是有必要要改一改这户部的税收模式了。” …… 御书房内,吴璃求见姜梦璇。 “吴女帝,有事么?” 自从亲眼看过吴璃另一不为人知的那面后,姜梦璇对她的好感是急转直下,语气也不似最初那般客气了。 “姜女帝,我跟你提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姜梦璇停下手中的活,抬眼看向吴璃。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朕在想,要不要直接将你送回吴国。” “啊哈哈哈……” 吴璃顿时放声大笑。 “到了现在,你还不愿展露自己野心么?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姜女帝,人在颓势伪装是为保护自己那没错,可如今你收复了旧都长安,打崩了西夏, 整顿了江南世家,整个东方都会响彻着你的名号,再装就显的有些做作了。” “你注定是大楚南迁以来最伟大的帝王,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不会趁势将横在左右两侧的宋、吴吞并剿灭么?” 姜梦璇目光清冷,静静凝视着吴璃逐渐癫狂的模样。 “以大楚目前的国势,怎么看都不似守成之国,而你姜女帝, 同样也不似守成之君,我能从你眼中看到野心,那种想要君临天下的野心。” “你想当天下的共主,没错吧!” 姜梦璇凤眸微微一阖,既不否认也没承认,就这样静静凝视着吴璃。 吴璃忽然凑到姜梦璇眼前,直勾勾盯着他。 “牺牲一个沈浪,换来吴国的覆灭,进而一统宋、吴,这笔账应该怎么算都不亏吧?” “赶紧答应吧,拿到吴国玉玺,你吞并吴地就能名正言顺,没有人会质疑你楚国的行为。” “答应吧,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身为帝王,身边不可能只能有沈浪一个人的。” “应允吧,玉玺我已然带来,只要你将沈浪送来侍奉于我,让我心花怒放,让我欲仙欲死,乃至让被他整死,它便彻底归你所有了。”” 姜梦璇沉寂片刻后,淡漠地摇摇头。 “吴女帝啊,你之所以要朕放弃夫君,莫非是因为当年你的帝君王泽, 在你受辱之时,竟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如同那缩头乌龟一般,对吧?” “你说什么?” 一句话,瞬间让吴璃破了防。 “朕是说,你的夫君犹如缩头乌龟,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任凭你受尽屈辱,却选择默不做声, 你是嫉妒朕有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夫君,犹如那九天之上的皓月,一时间无法接受,是这样么? 如果是,那朕可以理解吴女帝你为何要蛊惑朕放弃自己的夫君,不过你要失望了, 朕与夫君之间,是以彼此信任方才结合一起,而不是单单的利益考量,朕做不出如此恶心的事, 相信夫君也是一样,你这种手段和说辞,对朕而言无用,劝你收起那些心思吧, 朕不是吴璃,夫君更不是王泽,我们注定不会重走你的老路。” 说完,姜梦璇抬手提起水晶茶壶,往吴璃身前的水晶杯内倒了一杯茶水。 第235章 吴璃破防 “你胡说!” “我从没指望过那个废物,又怎么会……” 似乎被姜梦璇戳中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吴璃瞬间就破了防。 但姜梦璇却是淡淡回道:“吴女帝,你的过往朕都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了, 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朕深表同情,毕竟每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有这样不堪回首的经历, 可是说到底,这还不是你自己选的,不是么?” 吴璃娇躯开始微微颤抖:“姜梦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梦璇优雅端起琉璃茶盏,却是平静地回道:“朕之前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提议要夫君侍寝这么离谱的条件,甚至不惜拿出吴国帝玺来引诱朕, 原以为你只是淫性发作,但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非要夫君不可呢, 后来仔细一想,便也明白其中缘由了,是吴国世族把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想借助我楚国如今的国力,彻底将吴国葬送,这种心情朕可以理解, 可是,你若真有这种想法,就大可直接跟朕说,犯不着把朕的夫君牵扯进来, 所以,朕越想越不对劲,特意命人暗中调查了你的过往, 这一查,还真让朕查到了一丝端倪,也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提出如此让人费解的条件, 绝对不是单单为了享受纵欲之欢,更多的, 是嫉妒朕有这样一位夫君,可以在朕最需要的时候守在身边指引自己, 而你,曾经也遇到过这样的男人,可惜是你自己放弃了,因为他的出身贫寒导致朝野上下反对, 你为了坐稳皇位,不得不强忍对他的爱意,选择了另一位能力平平的夫婿, 最后更是为了堵住朝野悠悠之嘴,赐给了那男人一杯毒酒,是这样么? 其实,你就是见不得朕和夫君能彼此信任,就想方设法要毁掉他, 毕竟朕之前说了,并不在乎沈浪出身,这就是朕与你之间最大的区别。” 吴璃顿时呆立当场,脑海里一段尘封的记忆苏醒。 “阿璃,你当真要如此狠心?” “之修,对不起,这辈子是朕辜负了你,这杯酒你可以选择不饮,朕不会怪你。” “哈哈,阿璃,你是知道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 我都会义无反顾支持你,若是饮下这杯酒能换来你权势稳固,就算是死又何妨?” 说完,男人举起酒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你……” “阿璃,以后没有我的日子里,记得要照顾好自己,我……再也没办法守护你了……保重……” “之修……” 看着男人倒下一瞬间,吴璃顿时后悔万分,忍不住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伴随着男人体温逐渐消散,她知道,自己永远的失去了那个深爱自己,发誓要用生命守护自己的男人。 回过神,吴璃看向姜梦璇的眼神多了一丝狰狞。 “你,竟然敢调查我的过往?” “不调查,朕又怎么会知道你想做什么,那个男人叫陆之修对吧?” 姜梦璇双臂环胸,玉背轻靠椅背,一脸清冷的地看着吴璃。 “其实,你杀陆之修不单是因为他的出身,更是因为他亲手将你扶上了皇位, 功高盖主向来容易引起帝家猜忌,怕以后成为傀儡皇帝, 除掉陆修之,就是你本心作祟,相比二人的感情,你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皇位。” “住口,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吴璃身体抖的更厉害了,姜梦璇句句诛心,强大想气场压的她快喘不过气。 “吴女帝,你有今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但凡你愿意相信陆之修对你的感情,也不会沦落到此等地步。” “帝王的权势让你掩盖了自身的情感,不愿相信任何人,更别提比你强的下属。” 吴璃双手捂住头,不断摇晃:“不,求你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随后,她双眼一红,愤恨地看着姜梦璇。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如此幸运!” “身为帝王,就真的不怕自己权位哪天被架空么?” “沈浪这样的人,你是怎么放心留在身边,还给他这么大的权势,不怕他趁势篡权?” “对!没错,我就是嫉妒你,为什么你就没有跟我一样凄惨!为什么你会选择相信沈浪!” “我就是见不得你比我幸福,你应该跟我一样,去找舒影文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为夫婿,然后你遇到危险只能缩在一旁冷眼旁观。”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跟我一样!我恨你!恨你愿意相信沈浪,恨你不在乎门户之见!” 姜梦璇面不改色,轻抿茶水,静静听她将内心情绪尽数发泄。 现在的吴璃,可悲、可恨又可怜。 等吴璃发泄完后,姜梦璇才放下茶盏。 “吴璃啊吴璃,你知道身我们为帝王的前提是什么,首先得是人。” “只要是人就不可避免有七情六欲,也不可避免会对意中人动心。” “遇到夫君之前,也许朕会变得跟你一样,为了权势会不择手段,但遇到夫君之后,朕明白了一个十分浅显的道理。” “相比尔虞我诈的帝王心术,信任和坦然才是最真诚的杀器。” “他能为我付出所有,我又为何不能将身心托付于他?” “彼此连心,相互依靠,才能共同面对所有问题。” 吴璃闻言,面色通红,死死盯着姜梦璇惊叫一声:“姜梦璇!” 一声惊呼过后,吴璃忽然感觉浑身发烫,忍不住跪在了地上。 “姜女帝,我蛊毒发作了,求你,求你,给我几个精壮的男人解毒,求你……” 说完,竟是不顾形象在原地来回打起了滚。 姜梦璇冷漠回道:“抱歉吴女帝,朕身边从不养面首,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那你把沈浪招来,来满足我一次!一次就好,真的太难受了!” 吴璃如同魔怔一般,两眼泛红,如同一条狗般爬到姜梦璇脚下。 “姜女帝,陛下,就当我求求你,你把我当条下贱的母苟吧,让你夫君来满足我一回吧。” 说着竟是当众开始宽衣解带,场面十分不雅。 姜梦璇一脚将她踹开。 “你都说自己是母苟了,觉得配得我夫君青睐么? 今日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我的夫君,只能爱我宠我一人,岂能交到你手里糟蹋?” 吴璃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求你了,姜女帝,我快要裂开了,求你随便找个男人,哪怕是乞丐、流浪汉,哪怕得了脏病的都好,只要能满足我,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 听着堂堂昔日女帝,竟是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姜梦璇不由轻叹一声。 他十分庆幸自己对沈浪始终都是一心一意。 否则,也许自己就是下一个吴璃。 她将一瓶药丢到吴璃跟前。 “这是刚研制的清灵丸,能缓解你身上的症状,先服下它吧。” “说起来,朕还得感谢你送给太后打算害我的淫蛊,朕才有机会研制出这压制的解药。” 吴璃没有多想,直接抓起瓶子就往嘴里灌。 药丸入腹,瞬间就冲散了体内欲火焚身的煎熬,总算冷静了下来。 吴璃大口喘息着,还未回过神,就听姜梦璇说道: “吴国,朕早晚会帮你去灭,至于怎么灭,吴女帝就不必操心了,你只要安稳的待在宫里就行, 朕会按时给你送来缓解蛊毒的药丸,以此来压制你体内的杏瘾,不过别以为朕会这样放过你, 朕要你亲眼看着吴国是怎么被朕并入大楚疆域的。” 吴璃却浑然不在意,只是缓缓起身,向姜梦璇欠身行了一礼。 “姜女帝,我还有个要求,吴国灭亡之日,我想亲眼见证这一切。” “嗯。” 姜梦璇闭眼应了一声。 下一刻,吴璃将那枚吴国帝玺放在了桌案上。 “姜女帝,有了这枚帝玺,相信你可以更快掌握吴国局势,我能做的就这些了。” 说完,吴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御书房。 看着那枚青紫色的吴国帝玺,姜梦璇脑中想到的却是沈浪那挺拔的身姿。 第236章 争执 五日后,户部大堂。 “沈尚书,你拖欠的银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来, 工部眼下可是急等着钱要为太后修宫殿, 要是延误了工期,谁来担这责任?” 工部尚书李有才,一大清早就冲入户部大堂,指着沈浪就是一顿输出。 对此,沈浪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李尚书这话可真是有意思, 为太后娘娘尽孝是六部共同的心意, 怎么就搞得好像是我户部一家的事似的, 修宫殿延误了工期,自然就是你工部担着,与本官又有何干呢?” 李有才一听,顿时人都麻了。 听听,这是人话? “沈尚书,我工部只负责督造园子, 这修长生宫所需的钱粮不从你户部出, 难道还要我们工部出不成?” 沈浪直接反怼:“这都要我户部出钱了,那还要你们尽的什么孝心? 难道李尚书这是打算用我户部的钱,让你工部一家去尽孝邀功不成么?” 李有才顿时语塞,指着沈浪硬是被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听沈浪慢条斯理地说道:“户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今日你工部要走一点,明日个兵部再挪一点,后天礼部再拿一点,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等哪天各地的水干了,墙塌了,又或者闹灾了,需要用钱的地方,也还是户部的事, 要没钱不出来是不是又要寅吃卯粮,实在再加税苦一苦百姓? 万一百姓苦不下去了,进而造了反,兵部要镇压需要的军饷,又是我户部来筹钱! 感情只要你们张个口就行,剩下的都丢我户部头上是吧?” 不光李有才,就连杨雄等户部其余官吏听到这番话都是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李有才反应过来,直接吼道:“那按沈尚书的意思,长生宫就不修了?” 沈浪:“本官可没这么说,李尚书千万不要误会,为太后娘娘修长生宫, 那可是天下臣民共同承担的大事,哪能说不修就不修的。” 李有才一拍桌子:“那你倒是拨银子啊,我好回去赶紧开工。” 沈浪手一摊:“抱歉,户部现在也没银子,修长生宫的款项, 工部请自己去解决,我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的,因为眼下户部没银子。” “啥?” “真没银子。” 沈浪回道:“本官接手户部也不过几天时间,但国库的钱粮早已见了底, 除开维持朝堂运转的打底银,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来, 只能先苦一苦你工部了,好好合计合计,相信你们一定你那个筹到钱的。” 户部什么情况,李有才也清楚,于是他缓和了语气:“沈尚书啊,本官也知道眼下户部难,要不难,林尚书也不会气病了不是?” 说完,他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凑到沈浪面前小声道:“眼下朝廷不是要整肃江南官场么? 那些惩治的世家定然有不少家业,只要沈尚书能提前截流部分给工部,那这修长生宫的钱不就有了……” 沈浪冷哼一声:“李尚书的意思是,让本官去抄他们的家,来缓解眼瞎缺钱的状况?” 李有才忍不住一拍大腿:“本官就是这意思,你看啊,反正这罪状基本也确定了,早抄一日晚抄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浪反手拍了桌子:“说的倒是轻巧,还截流?要是几万两银子本官也就做主了, 几千万两你截个我看看,看看其余各部知道会不会把本官撕了!” “还有,得亏本官现在不是刑部的尚书,刚才这话你要是被刘武听到,看看会不会闹的满城风雨!” 沈浪语气陡然一冷。 “还有,陛下并未下发抄家文书,户部又岂能擅作主张?你这是要陷本官于不义么?” “啊哈哈哈……” 李有才故作尴尬一笑,凑到沈浪身边小声道。 “沈大人,您和陛下如此恩爱,这点小事和她打声招呼,想来也不会在意的。” 沈浪:“李大人啊,你这话可就不妥了,本官现在可是户部尚书,当朝正二品, 正是因为陛下信任本官,本官更要尽心尽职,又岂能给她惹麻烦? 宫里那群言官都虎视眈眈盯着呢,万一让他们抓到把柄,本官被骂几句事小, 大不了辞官不干,可陛下那里怎么办?难道还要她替我受着?这似乎说不过去吧?” 见沈浪不吃这一套,李有才顿时有些气馁,直接甩出另一份疏文:“既然沈尚书不愿意批示,那这修路所需的疏文总该批一下吧?” 沈浪打开看了一眼,不由一愣:“李尚书,你这是打算用水泥修路?” “没错,水泥效果本官这段时日已经仔细研究过了,造价低廉质量上等,同样一里路,比青石便宜好几倍, 本官计划在五年内,将江南所有未修缮的官道全部换成水泥地,不知道沈尚书意下如何?” 沈浪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在疏文下重重勾了一笔。 “这……” 本以为沈浪还会以其他理由继续推脱,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居然如此顺利就答应了? 这不由让李有才有些错愕了。 “民生之事大于一切,修路所需的银子,我会尽快为工部你拨下。” 同时,他又写下一张票据递给李有才。 “事不宜迟,李尚书可以持这份收据,去往水泥厂,提前预支部分水泥,并且价格会优惠三成。” 听到沈浪答复,李有才立马起身向他作揖:“如此,就先谢过沈大人了。” 沈浪谦和地回道:“李大人客气了,水泥修路,利国利民,本官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李有才收起沈浪亲笔手据,如获至宝一般塞入怀中,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去了。 送走了李有才,沈浪好不容易坐下歇息一阵。 杨雄见此立马送来一盏刚泡好的青茶:“尚书大人也都看见了,户部到处都要用钱,唉,心累。” 不想沈浪却道:“是时候该开源了,户部可是天下的钱袋子,岂能每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苦恼不已。” “如何开源?”杨雄问道。 “先从海运开始,正好我要去一趟金陵造船厂视察,不如几位大人随我一道巡视几日,顺道跟你们讲讲这关税的好处。” …… 同时,御书房内,刑部尚书刘武端着一本审讯的册子,恭敬站在女帝御案前。 “启禀陛下,盐税亏空案、户籍注销案两案审理已经有结果, 此案共涉及三地八千四百三十六名官吏,审理供词在此,请陛下过目。” 姜梦璇面色冷清,静静看着案卷。 足足半个时辰,她都没有说话。 而刘武一直保持着笔架的姿势,一动不动等着女帝发话。 良久,姜梦璇合上案卷,闭目说了一句:“当真是触目惊心,刘尚书,辛苦你了。” 刘武微微欠身,正色回道:“回禀陛下,此乃臣份内之事,无辛苦一说。” 姜梦璇:“既然供词在此,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一切按大楚官律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刘武立马拱手应道:“臣遵旨!” 话毕,刘武大步踏出了御书房。 看着刘武离去的背影,姜梦璇合上案卷,起身看向窗外。 此时已经是九月下旬,远去了酷暑的闷热,有的只是秋季的清爽。 “大楚,一定会在朕手中迈向一个全新的未来。” 伸出玉手,一枚火红的枫叶落在掌心处。 看着它,姜梦璇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第237章 吴国帝王 九月十九,吴国都城,吴郡城。 吴国,立国时长足有一千二百年,比之楚国更要多出四百年之久。 然而,因为受地理限制,加之朝政定策等各种因素,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把握住机会扩张国土。 吴国国策从开国之初就有立下了不征之国的誓言,眼睁睁看着宋国和楚国两个庞然大物在自己眼皮底下崛起却没有丝毫动作。 最后中原争霸,楚国成为了霸主,与宋、吴二国签订了互市盟约,可随着时间推移,三国之间的矛盾逐渐恶化。 尤其吴国和宋国之间,更是因为横在两国中间的梁国被宋国所灭,导致彼此之间的缓冲地消失,更是屡次交恶,甚至兵戎相见。 若非楚国介入其中调停,吴国早在百年之前就被宋国诛灭了。 如今的吴国,已是三国之中最为虚弱的,朝野一片腐朽不堪,百姓民不聊生,大量逃亡楚国沦为流民。 朝堂内尔虞我诈,早已一片混沌之态,任人唯亲,可谓是乌烟瘴气。 宫中,吴国帝王吴极笃信修仙之术,早已荒废朝政,开始大兴土木修建庙观楼宇,丝毫不体恤民情。 吴国到了这一代,亡国之兆已经愈发明显。 就在这样的时刻,王玄策奉女帝之命,来到了吴郡城出使吴国。 对于楚国使臣的到来,吴国朝堂上下可谓极其重视。 楚国女帝登基短短三年,败麓川、复长安,最近更是整顿地方官场,将权力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此时,再蠢的官员也察觉到了,楚国中兴之相已经势不可挡,再用以往的方式对待所谓的“盟友”,已经不合适了。 因此,王玄策虽然不过礼部一名品主事,但在踏入吴国都城开始,就被授予仅次于王爵的礼遇。 坐在四马拉驰的车上,透过窗帘向外望去。 入目所见到处是一片王朝末世的景象: 米铺前围满了求米的贫民,一个个面黄肌瘦,放眼望去就没见一个干净的人。 店家粗暴的驱赶着贫民,并顺手挂出今日米价:10两1石。 瞬间引来无数谩骂喧哗。 再看道路两旁,竟是有数之不尽的饿殍平躺在两侧。 四周虫蝇飞舞,恶臭熏天,一群青皮不断在死尸身上扒拉着值钱之物。 不远处巡检经过,对此却是置若罔闻,只是捂着鼻子嫌弃地走开。 另一侧,一处珠宝阁前,遍地都是卖儿鬻女的身影,定睛看去最小的孩子胸前挂着一块“三斗米”的字样。 而这却丝毫不影响珠宝阁内,一群身穿丝绸罗衣的贵族男女,入内豪掷千金采购一件只是用来点缀的饰品。 再放眼望去,一群年幼的乞丐正追着一辆泔水车不断扒拉,任凭车夫如何驱赶打骂都无济于事。 王玄策将看到的一切都默默记在册子上。 “本以为吴郡好歹也是一国之都,不想天子脚下,竟然也是这种令人闻之绝望的场面。” 这不由让他想起在楚国时,就算朝廷内部再如何党争不断,一旦到了大灾之年,六部还是会一致决定,不顾一切先赈济灾民。 毕竟,民心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合上册子,王玄策靠在车上,任凭马车颠簸晃动,开始默默思考此行的目的。 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女帝给的指示: “吴、宋两国早已腐朽积重难返,朕欲要借机将其并入我大楚国土, 王玄策,你此番出使吴国,务必要将沿途所见所闻尽数记录在册,断不可有丝毫懈怠。” 王玄策猛地睁开双眸,回想起姜梦璇投给自己信任的眼神,显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心腹帝党。 “陛下,镇国公,你们放心,此番出使楚国,下官一定会将吴国虚实尽数记录在册,不负你等厚望!” 马车缓缓向帝宫行驶而去。 此时,帝宫三清殿内,一名身穿道袍,看上去年约四十,实际已经五十多岁的道士正盘坐在蒲团之上。 他就是吴国的帝王,吴极,今年五十三岁。 自二十年前登基后,足有十年时间蜗居在后宫之中修仙问道,同时掌控着后宫。 吴极看上去十分睿智,姿态从容,精神饱满,丝毫没有亡国之君该有的颓废。 在他面前,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徐谦,身为吏部兼任礼部的尚书,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一副老态龙钟之相。 身旁的高瞻,为户部尚书,五十岁上下,一脸的奸相。 今日两人到三清殿内面圣,自然也是因为日益加剧的财政赤字。 还有一人,是工部尚书,朱能,四十出头。 朱能率先说道:“圣人,紫薇殿工程即将竣工,年底前圣人就可搬迁了。” 吴极闻言,嘴角微微一勾:“这是好事啊,为何朕听你提及,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高瞻立马回道:“回禀圣人,今年海、河两州遭了水灾,农户颗粒无收, 国库眼下没有钱去赈灾,微臣打算向楚国求捐一批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吴极闻言,缓缓睁开双眼,透出的精芒死死钉在高瞻身上。 高瞻打了一个冷颤,忙低头不再去看。 一旁的徐谦敏锐洞察了这一幕,却依旧如同老僧入定般,没有任何回应。 至于朱能,更是一言不发,眼神厌恶地看着高瞻。 许久,吴极才道:“我吴国水稻一年两季,两个州受灾,就不能从其他地方调拨,还要从他国求粮,就不怕被友邦笑话?” 高瞻回道:“回禀圣人,今年多地受灾,加上山匪出没,南边各地多有流寇出没,各地都要用钱,实在是入不敷出, 若是灾情不加以控制,山匪流寇只会越聚越多,到时恐怕局势会更加艰难……” 吴极直接打断了他:“朕是要飞升仙界追随道尊的人,还要管这种俗事么? 既然你都拉的下脸去问楚国借粮,又何需来跟朕禀报?” 高瞻一愣。 朱能抓住时机立马接上话:“启禀圣人,高瞻这是意有所指,是在责怪圣人修建宫殿不顾民生死活!” 此话一出,高瞻顿时冷汗淋漓:“朱能,你岂能如此污蔑于我?” “污蔑?哼。”朱能冷笑一声,“你敢说自己私下里对圣人修建道观宫宇没有任何异议?” 高瞻道:“我又岂敢有异议?只是担心眼下灾情扩及大吴各地,那些受灾的流民该怎么安抚?” 吴极:“朕修道观宫楼难道不是为了大吴黎民? 等有朝一日朕飞升得道,成就不死仙体,不能保我大吴风调雨顺么? 你们啊,就只顾眼前的一草一木,却从不站在大局之上考量问题,这样是不行的。” 一句话,噎的高瞻哑口无言,只能拱手认错:“圣人英明,是微臣萤火之光,不及皓月万一。” 吴极眼一阖:“你也不用急着恭维朕,朕心里清楚的很,对朕修仙求道颇有微词,认为朕只顾大兴土木, 不体恤黎民,但朕一心向道,就是为了我大吴基业千秋万代,又岂是为了个人喜好贻误社稷江山?” 朱能闻言,立马拍起马屁:“圣人一心为民,日月可鉴,可恨总有人不念圣人之良苦用心,当真是其心可诛。” 高瞻被说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站在原地等着挨罚。 吴极看了几人一眼,随后目光锁定在徐谦身上:“徐尚书,你为何不说话?” 徐谦这才反应过来,小声回道:“回圣人的话,老臣只是在想,紫薇殿落成后,什么时辰开迁合适。” 吴极一听,脸上浮现一丝喜色,指着徐谦对另外二人说道:“听到没,这才是肱骨重臣才该有的气度,都学着点吧。” 徐谦回礼:“圣人这么说,可就折煞老臣了。” 吴极手一摆:“不要多说了,徐尚书,朕迁宫的事就交由你来办理,所需的费用一律问户部去要。” 高瞻一听,顿时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但吴极下一句话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你也不要跟朕叫苦,你可是朕的钱袋子,朕将天下财政大权交给你,那就是相信你能为朕解忧, 至于钱怎么来,朕不过问,你也不用跟朕细说,只管放手去干,有朕在你背后,你还担心什么? 等朕成仙那日,黎民就会知道朕的良苦用心,到时感激朕都还来不及。” 高瞻瞬间偃旗息鼓。 吴极这话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无非就是搜刮百姓而已。 问题是,百姓身上已经没钱了,再刮下去,就连皮都要刮没了啊。 第238章 国体颜面 “好了,还有什么事需要禀报,就一起说了吧,朕回头还得修炼太上无情道,不要再婆婆妈妈了。” “圣人,南方流寇作乱,胡汝贞来报,请求兵部调拨军饷编练五千新军。” “怎么?我大吴莫非是无兵可用,还要编练新军才能御敌不成?” 吴极一听,顿时龙颜不悦,毕竟编练新军又要花钱。 “朕要是没记错,南方三镇各州不是还有四万兵马归属他调遣么?难道这些兵马还不足以平叛一群流寇?” 徐谦见吴极语气不善,立马回道:“圣人天威,我大吴兵马对付流寇自然是绰绰有余, 只是胡汝贞方任三镇总督,怕是镇不住那些骄兵悍将, 故而提出编练新军一法,想来也是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因素才向朝廷求援。” 吴极沉默不语,整个三清殿瞬间陷入沉寂之中。 徐谦有句话没说,那就是三镇兵马因为两年未发饷银,原本四万足额的兵册,在册人数已经不足一万人,还都是没有战斗力的老弱。 至于为何没有发放军饷,这钱自然是挪用给圣人修宫殿了。 当然,这话徐谦是绝对不会说出口,那打的就是圣人的脸。 圣人永远不会错,错的只能是这些当臣子的不努力。 “朕听闻楚国也编练了一支新军,叫什么近卫军?” 忽然,吴极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徐谦回道:“然也,楚国便是靠这支新军收复了丢失两百年的长安。” 吴极手一挥,甩动了下身上道袍。 “那楚国是如何编练新军的?可有查清?” 徐谦回道:“回圣人的话,楚国近卫军由女帝亲自掌控, 由其帝君统领,如何演练十分神秘,至今未能查探一丝端倪, 只是听闻近卫军的武器十分犀利,可在百步之外杀人于无形,比之弓弩更是精良十倍不止。” 吴极:“如此犀利的武器,他们是如何得来的?” 徐谦默不做声,这个问题是该负责工部的朱能来回答。 朱能立马回道:“回禀圣人,听闻近卫军的兵器,是兵工厂造出来的。” “既然他们能造,为何我们就不能造?难道我大吴还不如他楚国不成?” 朱能立刻跪下。 “圣人息怒,微臣回头就命人出使楚国,向大楚女帝求取制造军械之法。” “现在才想到这些,太晚了。” 吴极直接侧躺在蒲团上。 “胡汝贞编练五千新军,所需多少军饷?” 高瞻闻言,立马说道:“回圣人的话,胡汝贞言编练新军一年耗费所需白银六十万两。” “六十万两?哼哼,都够朕再修两座道观了!” 高瞻连忙跪下:“圣人息怒!” 吴极一摆手:“起来吧,朕没有怪你的意思,练兵是家国大事,事关我大吴社稷,又岂能不准? 只是编练的新军能有楚国近卫军有战斗力么?能不能迅速平寇!” 徐谦:“胡汝贞来信说,编练新军半年,南方流寇必然平定!” 吴极:“南边的局势还能撑半年么?何况这新军让胡汝贞操练, 那练成后,军队是听他胡汝贞的,还是朕的?” 徐谦一听,顿时明白了吴极这是在反对编练新军,却又不好直言。 想到这里,他立马说道:“胡汝贞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编练新军也是为了尽快平定流寇, 老臣以为,可以命他从三镇处抽调部分兵马进行编练,这一来三镇兵马本就是行伍出身,编练也容易, 其次他们又是南方本地人,熟悉当地环境,对于剿灭流寇也颇有心得,这三来也能缓解国库空虚的压力, 这样可谓是一举三得,或许可为,至于编练新军所需的额外费用,可给予胡汝贞与三镇各地收税的权力, 只要能驱逐匪患,相信当地百姓会愿意再苦一苦自己的。” 吴极闻言,虽然不满意,但还是欣慰地点点头:“朕说了,这些世俗之物,不用跟朕细说,你们心里有了主意,自己决定便可, 毕竟,朕是早晚要飞升仙界之人,哪有这么多功夫来管这些琐事,只要朝堂稳定,紫薇殿能如期完工,朕就没什么可操心的。” 徐谦:“圣人英明。” 高瞻闻言也松了口气,至少眼下编练新军的钱,总算不用问户部出了。 “对了,楚国使臣今日入的京?” “回圣人的话,是的。” “朕要修道,不便见客,徐尚书,接待使臣一事,就由你代劳了,只有一条, 断不可让友邦小看了我大吴皇室,该花的钱还是得花,不可因钱损伤国体,都记下了么?” 徐谦:“请圣人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善,绝对能让楚臣尽兴而归。” 心中却道:内帑早就没钱了,国库也早已空虚,这意思就是要我世家筹钱招待楚国使臣?罢了,就帮圣人一次吧。 “你晓得就好,放心吧,有朕在,这大吴的天,塌不了!” 吴极闻言,闭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们也可以多向人家请教请教,问问楚国是如何做到中兴之相的, 一年内打了这么多漂亮仗还能有精力收拾江南士族, 这不单单只是靠有魄力这么简单,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女娃, 难道我们还比不过人家么?” 说完,吴极在太监搀扶下起身,缓缓向后殿走去。 “朕要修炼仙家之法,五日之内莫要打扰朕,都回去吧,各家管好各家的事,天下自然就会太平的。” 说着,他一扫手中拂尘,洒脱的进入后殿之中。 等确认吴极离开后,徐谦才叹了口气,对高瞻说道:“圣人刚才所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么?” 高瞻摇摇头:“请徐老解惑,圣人究竟何意?” “此番圣人之言,就是要让你多学学楚国,他们是怎么做到收支平衡的。” 高瞻闻言心中不停吐槽:但凡少修几座道观,国库也不至于空虚到连军饷都发不出。 学,学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都进了皇帝和那群贪官的腰包,真正用到民生上百不存一? 就连京师的排水渠都因为长久失修而被淤泥覆盖,如今恶臭不堪,到处都是虫蝇。 说到底还是没钱闹得。 徐谦也没管高瞻听没听进去,直接来到朱能面前,嘱咐了句:“紫薇殿务必要在年底前竣工,莫要让圣人焦急。” 朱能俯身回道:“请徐老安心,圣人的事大于一切,下官又岂会懈怠?” 徐谦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三清殿。 “该去为楚臣接风洗尘了,我大吴的脸面绝对折不得!” …… 接风宴上,大吴群臣轮番向王玄策敬酒示好。 桌上满是珍贵的山珍海味,更有六十年酿的极品灵酒,可以说给足了王玄策面子。 对于大吴百官的热情,王玄策面不改色,始终保持着一位友邦楚臣该有的态度。 但内心对眼前情形却是十分鄙夷。 城内流民遍地,宫内却是山珍海味铺张浪费,分明就是大吴朝堂君臣,都不把黎民放在心上。 这样的国,不亡真是天理难容了。 酒过三巡,主宾尽欢后,王玄策提出要去面见吴极。 徐谦却道:“圣人事务繁忙,这几日怕是无法来与使臣相见,特意嘱咐我等在此陪候。” 王玄策一听,顿时心中一喜。 他正愁怎么找理由恶化楚国与吴国的关系,现在不就是送上门来了? 楚国使臣出使友邦吴国,却被吴国君王拒绝接见。 新闻学标题都在王玄策脑中打好了腹稿,等回去后,直接以此为理由向吴国发难。 第239章 三百万石粮 一顿奢侈的接风宴过后,徐谦单独请王玄策到偏殿说话。 “楚使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不如就在城内多歇几日,就让老臣代圣人好好接待你。” 徐谦热情地给王玄策倒上一杯上等清茶。 “多谢徐老,贵国与大楚乃是世代邦交,无需这般客气,既然圣人有事不便相见,那在下也该早些回去跟陛下复命了。” 王玄策维持着外交礼仪,脸上始终保持着若有若无职业性微笑。 徐谦闻言,笑着说道:“如今我吴国多事之秋,想来楚使一路行来也都看到了,早些离去也是好的。” 顿了顿,他不由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玄策:“徐老有什么需求不妨直说,楚吴两国邦交数世,若是贵国有难,楚国也不会坐视不理。” “唉,这让我如何开口啊。” 徐谦故作为难叹息一声,端着茶盏摇了摇头。 王玄策:“徐老此举莫非是不把我楚国当盟邦?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告退。” 说完,作势就要起身离去。 徐谦忙拦住他:“使臣留步,既然使臣这般问了,我要再藏着不说,倒也的确看轻了友邦, 罢了,吴国今年遭遇百年难得一见水患,两州耕田颗粒无收,受灾百姓数以百万计, 我想,可不可以向贵国借调一些粮草来缓解灾情扩张?” 王玄策闻言,重新坐下,以略带埋怨的口吻说道:“徐老为何不早说?这么大的事如此拖沓,可不是为人之臣的道理啊。” 徐谦点点头:“贵使说的是,的确是我糊涂了,那借粮一事?” “事不宜迟,我明日即回京禀报陛下,陛下得知友邦困境,一定愿意出粮驰援,以解贵国燃眉之急。” 听到王玄策准确答复,徐谦立马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徐谦,代圣人,代百万受灾百姓先谢过贵国慷慨之举!” 王玄策回礼:“徐老不必如此,友邦有难,我楚国又岂会袖手旁观?请放心, 赈灾粮定会加急运至贵国边关,事态紧急,在下还得回馆驿书写奏疏,就不再叨扰徐老了,告辞。” 徐谦目送王玄策离去后不久,朱能就从屏风后站了出来。 “徐老,你为什么要替高瞻向楚国借粮?万一被圣人知道……” “圣人不会怪罪的,毕竟紫薇殿尚需二百三十万两银子尾款未能凑齐, 万一年前无法竣工,圣人怪罪才真的担待不起,本官这是替你收尾呐。” 朱能恍然大悟:“多谢徐老帮衬,下官一定不负徐老厚望。” “嗯,等粮食到了,先划一批到胡汝贞手中,毕竟流寇势大,军费断不可短缺。” “下官会告知高瞻的。” …… 王玄策出使吴国归来之际,另一边的金陵造船厂,经过三天考察后的户部官吏集体哑了火。 那钢铁衔接的船体,那体型比现有所有船只都大上好几倍的巨船,让他们第一次体验到了科技的震撼力。 “怎么样诸位,这是陛下投资的造船厂,看完后都有什么感想?” 众人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跟沈浪关系亲近的杨雄站出来说道:“敢问尚书大人,此船可航行几海里?” 沈浪回道:“只要船上燃料充足,近至黎国海域,远至武昭以西,完全不成问题。” 杨雄闻言心中默念一阵,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惊道:“下官明白尚书大人的用意了。” “说说看。” “船体由钢铁铸造,可防住海上恶劣气候,远行数千海里,更可将我楚国特产外销海外, 从而促进海运商贸大幅流通,为我大楚获取海量利益,只此一举,便可让我大楚财政扩增至少三成, 如此一来,约束国朝发展的钱粮问题得以解决,不出二十年,我楚国定然可以国富民殷。” 沈浪很是欣慰:“杨侍郎果然有远见,海运在未来势必关系到我楚国国运进展, 等海外贸易彻底展开,楚国眼下所面临的困境必然会迎刃而解,到时,工厂所产的物品可以源源不断运输海外, 近而换来我朝急缺的金银铜铁以及其他所需的战略资源,到了那时,所谓的盐税、农税,在国库占比也不再是举足轻重了。” 经沈浪这么一说,户部官员集体点头称是。 不少人立刻掏出笔记,将今日听到的一切都暗暗记下,好回头找个机会向六部公开。 这时,一名精卫司小旗气喘吁吁跑到沈浪边上。 “镇国公,陛下请您速速回宫,有要事商议。”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沈浪向户部几位官员行过一礼:“诸位,本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既然陛下传唤,尚书大人就赶紧回宫吧,不必管我等。” 沈浪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翻身上马,随小旗一道快速向未央宫行去。 …… “阿浪,你看看这个,是王玄策从吴国送来的急件。” 一回到水璇居,姜梦璇直接把王玄策发来的信件交到了沈浪手里。 沈浪一目十行看完后,把目光瞄向姜梦璇:“那你是怎么想的?” 姜梦璇:“吴国如今内乱四起,朝堂百官贪腐成风,君王迷恋修仙之道,丝毫不顾及黎民死活, 传承一千两百载的吴国,如今也是到了亡国之时,我想借此机会再给吴国添把火,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浪微微一笑:“既然璇儿你都决定了,那就给他们再添把火吧,他们不是要粮食么?给他们就是了。” 姜梦璇闻言脸上一喜:“那你说给多少合适? 我听你的话,从春粮开收之季就大肆从粮商大户手中低价收购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目前为止已经足足收了一千六万石,为的就是不时之需,如今正好可以拿来赈灾。” 沈浪道:“这几日我在户部当职,特意查询了下粮仓储备,金陵粮仓府库目前存粮还有八百万石余留暂时没有用处, 这还真多亏了林宇的功劳,要不是他当年顶替韩朝宗提出的储备粮之策得以顺利实施,这回吴国的事还真不好插手。” “秋粮已经开始征收,江南世家的产业清算也正在进行,既然如此, 索性就拿出二百万石粮食运往吴国边关,就让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你觉得呢,阿浪?” 姜梦璇眼中难掩一丝兴奋之色,一眨不眨等着沈浪给出答案。 “给三百万石吧。” 不想,沈浪却是又加了一百万石。 “既然要做,那就索性一步到位,至少名义上,我们楚国也尽到了友邦的责任,不是么?” “嗯,夫君你真好!” 姜梦璇一把扑入沈浪怀中,将玉颊死死贴在他的胸膛。 只有在沈浪面前,她才会展现如此小鸟依人的一面。 第240章 人命如草芥 女帝掌权后,楚国的行动力有多迅速。 短短十天时间,三百万石运往吴国边关的赈灾粮就已经从金陵粮仓发放,由户部、兵部共同押运。 又过半个月,赈灾粮顺利运到了吴国边关,比预计的提早了足足八天时间。 完成交割后,楚国官员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礼貌性嘱咐了几句便直接打道回府了。 于此同时,楚国送来赈灾粮的消息经由精卫司暗中运作后,迅速在吴国境内传开。 受灾的百姓得知这个消息后,眼中终于重新浮现希望之色。 然而,以吴国朝堂的黑暗程度,这些粮食真的能拿到自己手中么? 三清殿内,吴极依然一副“练得身形似鹤形”的姿态,端坐在道坛之上。 下方,徐谦、朱能随时听候调遣。 “楚国的赈灾粮到了?” 吴极随口一问,徐谦立马回道。 “启禀圣人,前日边关传来消息,楚国三百万石赈灾粮已经顺利运抵。” 吴极嘴角一勾:“看看人家楚国,一口气还能拿出这么多粮食用来赈灾, 你们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每天都来朕这里哭穷?” 徐谦、朱能二人刚要附和几声,就听吴极话锋陡然一转。 “说说吧,这批粮食你们打算怎么分配?” 明明是用来赈济灾民的粮草,如今却还要谈“分配”,这话甚至出自一国之君口中,多多少少有些抽象了。 徐谦低声回道:“此番楚国给的赈灾粮足有三百万石之巨,经老臣细算, 只要取出其中一百万石,就足以让受灾最重的六十万灾民撑到来年开春播种。” 吴极不语,继续听他说下去。 “另外三十万石,可以调拨至胡汝贞处编练新军,同时也能安抚骚乱的三镇军民。” “再拿出二十万石投放米市,也可平复粮价,让百姓都能吃到低价的米,不用为生计感到犯愁。” 听着徐谦缓缓道来,吴极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他心中稍微一合计,三百万石粮食就这么没了一半? 徐谦又道:“各地官员的俸米也已积欠了多年,再放出五十万石,好让衙署正常运作。” 吴极忽然开口:“怎么,当地官署的俸米,还要动用这笔赈灾粮不成?没有这些赈灾粮,就无法正常运作了?” 徐谦低头不语,其实大吴内地的基层官署早有八成以上失去了效力,甚至数百里地就找不到一个县衙。 只是这些话,徐谦是万万不敢在吴极面前提及的,即便这位圣人或许早已知道了情况。 “哼,一群没用的东西,还是大吴的臣子呢,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能指望他们如何为社稷添力?” “但凡水灾发生之初,他们能提前预防,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他们有负于朕,有负君恩,更是有负社稷!” 见吴极动怒,徐谦只能低头称道:“是,圣人教训的是,是这些人有负圣恩。” 吴极手一摆:“不必多说了,你就直接回答朕,抛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挪动调用,到底还能存留多少入库备用?” 徐谦犹豫片刻,拱手回道:“启禀圣人,尚有五十万石粮食可留存入库!” “五十万?哈!” 吴极直接睁开了双眸,冷笑一声。 “三百万石粮食,最后留给朕的,只有五十万?” 话毕,他眼神逐渐变得阴冷。 徐谦忙道:“若是圣人不满,回头老臣再合计合计。” “不必合计了。” 吴极起身走下神坛。 “合计来合计去,也留不下多少米,不如都拿去吧,拿去赈灾,拿去充做军淄、俸米, 总之不必担心朕,朕是仙家之体,饿个几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们满意了,朕也就满意了! 毕竟嘛,民心为上,朕得小心哄着他们,宁可自个儿受罪,也不能得罪了他们!” 徐谦和朱能闻言,立马跪在地上。 显然,二人都听出来吴极对粮食这般分配极其的不满。 甚至,有点闹脾气了。 “圣人息怒,方才老臣仔细算了遍,尚可截流一百万石粮食入库。” 吴极一听,脸色才稍稍好转一些。 他抬抬手,示意二人起身后,重新坐回神坛上。 “给朕留一百万,不会让天下人耻笑朕与民争利?” 徐谦:“圣人多虑了,天下苍生以无不挂念圣人,又怎么会耻笑圣人呢?” 吴极一甩道袍:“记住,百姓社稷为重,只有百姓安好,朕才能专心修道,切记不可贪墨百姓的赈灾粮。” “圣人体恤民情,心念黎民之心,当真让老臣感慨。” 徐谦说着落下几滴泪来。 吴极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再次闭上双眼。 “朱能,紫薇殿的工程进行的如何了?” 朱能立马回复:“请陛下放心,再有两个月,紫薇殿定可以如期竣工。” “嗯,都下去吧,朕要与三清道人论道了。” “臣等告退。” 徐谦、朱能二人悄然退出了三清殿。 …… 吴国,越州城前。 大量流民拥挤在紧闭的城门前,面对全副武装的吴国官兵,一个个发出了厉声质问。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我等是海州灾民,大人开恩,放我们进去吧。” 流民长龙足有万人之多,一个个都饿的皮包骨头,细眼看去,硬是找不到一张健康的面容。 这时,一名县丞端着紫砂壶,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冲他们大声喊道。 “尔等刁民胆敢擅闯越州府?难道都不要命了么?!” 一位流民闻言,立马站出来说道:“大人,我乃海州下河村里正, 这些都是海州遭灾的百姓,听闻越州城内有赈灾粮发放, 这才赶来,还请大人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县丞嗦了口茶嘴,吧唧下嘴巴,冷声说道:“最近,有不少宵小流寇冒充灾民入城, 本官身为城中县丞,对此不得不加以防备,还有,越州城内不收灾民,你们另去他处吧!” 里正一听急了,忙掏出一本文牒:“大人,这是海州城县的文书,已经写明了可往越州城避难啊。” 县丞笑了:“没错,越州城的确收到了接纳灾民的公文,那问题是你如何证明这些人都是灾民,万一是流寇呢?” 里正顿时傻眼了,回头看了眼满目疮痍的流民道:“大人,这还用看么,流寇哪有这样的?” “难道流寇会把自己是流寇写在脸上么?总之没有灾民凭证,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越州城半步!” 里正颤声道:“灾民,还要有凭证?” 县丞:“那是自然,如今冒充灾民的刁民也是多如牛毛,为了防止赈灾粮落入掉刁民之手,你们必须出具是灾民的凭证。” “那如何办理凭证啊?” 县丞:“你们只要继续向北走个百八十里路,就是阳州府地界, 那里是出具你们灾民的地方,只要拿着灾民凭证回来,本官自然就会放你们入城。” 众人一听,顿时喧哗一片。 他们何曾想过,有朝一日,逃荒还得出示灾民的身份啊。 里正见无法入城,只能再鼓励大家坚持下,继续向阳州府前进。 第241章 沆瀣一气 阳州城府衙前,一样挤满了来办理“灾民凭证”的流民。 “干什么的?” “官爷,我们是海州受灾的百姓,来这里请您给个凭证,好去越州取救济粮。” 一张桌案前,一名满头白发的老者,带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神态卑微至极,满脸讨好的看着留着八字须的小吏。 小吏不屑看了老者一眼,取过一本名册,随手摊开。 “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李老汉,海州府郓城人士。” “多大了?” “老汉今年六十二了。” 小吏将毛笔往舌头上蘸了两下,随手书写下他的名号。 “嗯,行了,你的名字记下了,回去等着吧。” 李老汉一听茫然无措:“官爷,我的灾民凭证呢?我还急着回越州城讨粮呐。” 小吏闻言,满脸不耐烦:“你以为这灾民凭证是你想办就能办的? 看看你周围,那么多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充灾民虚领赈灾粮? 现在只是登记造册,等官府核实之后,确认你们的灾民身份,才能发放凭证。” 李老汉顿时急了:“那要多久啊?” 小吏闻言,指了指边上大批灾民,慢悠悠说道:“看到没,你前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我估摸着最快也得等上两个月吧。” “啥?两个月!” 李老汉满脸不可置信。 “官爷,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身上能吃的都没有了,两个月怕是都要饿死了!” 小吏勾勾手,示意李老汉靠近些:“这也没办法的事, 不过你想要马上拿到凭证倒也不难,就是得看你诚意了, 我见你们也不容易不如,这样吧,你给个五两银子, 现在就破例把灾民凭证给你,好让你早些吃上救灾粮,你觉得怎么样?” 李老汉欲哭无泪:“官爷,您看我像是拿的出银子的人么,但凡有钱,我们也不至于逃荒啊。” “既然拿不出银子,那就安心回去等着吧,赶紧走,后头还有人等着登记,不要妨碍我的公务。” 小吏说话的时候,一名身穿锦缎的大户来到了他面前。 小吏抬头一见,顿时起身露出谄媚的笑容:“黄掌柜,您来了?” 黄掌柜瞥了眼老头,对小吏道:“是啊,早上说的事,可办妥了?” “您交代的事,哪能忘了?咱县令大人特意吩咐的,早给您备好了。” 说着,小吏当着李老汉的面,从抽屉里掏出二十份灾民凭证,恭敬地递到了黄掌柜手里。 “黄掌柜,您看看,还满意不?” “嗯,不错,辛苦了。” 黄掌柜接过凭证,跟身边的书伴示意一眼。 书伴立马取出两锭十两重的金子,塞入小吏手中。 “咱掌柜说了,这二十两金子,其中十两是给您家张县令的,剩下的,就当你和其余几位兄弟的辛苦钱。” “多谢黄掌柜,多谢黄掌柜!” 小吏不断朝黄掌柜离去的地方作揖行大礼,笑着将金子收入囊中。 “你,你们……咳咳咳……” 看到这一幕,李老汉顿时感觉天都快塌了,硬是一口气没憋住,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爷爷,你怎么了~” 孩童见到李老汉倒地不起,立马哭着摇晃他的身体。 但此刻,李老汉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小吏见到这一幕,仿佛早已见怪不怪,直接手一挥:“那个谁,赶紧把他拉出去处理了,妈的,真是晦气。” 很快,李老汉的尸体被两名差役抬上了板车,不顾孩童的哭喊直接向城门推去。 对于这样的场面,其余流民就这样默默看着,心中早已经麻木了。 …… 越州城内,负责押运赈灾粮的户部主事吕芳,将第一批六万石粮食准时运到了越州郡守衙门,赵守诚跟前。 “张郡守,这六万石赈灾粮可是高大人亲自点验过的,如今已全数运抵越州城, 你点点,若无问题,就在文书上签押,我好回去向高大人交差。” “吕主事亲自押运粮食,下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这就签押。” 赵守诚痛快地在公文上签了字。 吕芳看了眼后,严肃地说道:“圣上仁慈,特意拨下救灾粮,拯救黎民于倒悬, 朝廷将这样的重担交给你,你可一定要三思而行啊, 苍生有难,切莫贪墨一粒救灾粮,务必要把粮食全部分到灾民手中, 早日渡过这难关!” 赵守诚顿时站的笔挺,义正言辞地说道:“请吕主事放心,本官虽是商贾出身, 但既食朝廷俸禄,理应为朝廷解忧,绝对不会在此国难当头之际,吸食百姓生计之粮。” 吕主事点着头:“有赵大人这样一心为民的父母官,真是社稷之幸事,记住,赈灾粮事关重大,断不可用来中饱私囊。” 赵守诚正气凛然:“请吕主事安心,圣人亲自督促发放的粮食,就算给赵某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贪拿一粒。” 但下一秒,他立马凑到吕主事身边小声道:“吕兄,你的那份我晚些时候会命人换成金银古玩给你送去, 不过眼下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流寇山匪,带着钱财上路太过凶险, 依本我之见,不如直接将这些粮食换成土地, 海州那边的地都荒了,一亩地只要五升米,等来年开春洪水退了, 全部种上桑茶,保准赚的盆满钵满, 多余的粮食可以换几个小婢,只要两升粗粮就能换一个,划算。” 吕芳忙拱手制止:“生意上的事,本官不懂,你看着替我办就行,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可千万别出乱子了,竟是如今日子也不好过。”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那就按吕雄意思,粮食过几天就卖给周围的粮商,价格都谈妥了, 回价足足六两银子一石,你回去告诉徐老,属于他的那份我会准时给他送过去。” 二人就这样商议着如何将粮食换算成个人利益,压根就没有管过灾民的死活。 暗中有一平民,悄悄将看到的一切记在一本册子内。 等确定没人注意后,悄悄来到城门口,将册子递给另一人。 “速将这本册子送往京师,亲手交到姜指挥使手中。” …… 十月下旬,金陵,未央宫。 姜梦璇收到精卫司送来的有关吴国情报,细细看着所记载的内容,不由蹙紧了眉头。 一旁的沈浪却是悠然品着一颗盐水苹果。 良久,姜梦璇将册子放在沈浪面前,坐到他对面。 “万万没想到,吴国国势竟然糜烂到这等地步,官商世家连同皇族一起勾结,明目张胆侵吞赈灾粮, 可怜那些百姓至今都没有分到一粒粮食,真的是没把他们当人看啊。” 沈浪随手翻开看了一眼,笑着说道:“王朝覆灭前都是这样,吴国早在吴璃变法失败,被赶下台的那一刻起, 就已经注定要灭亡了,三百万石粮食将这个腐朽的国度葬送入土,划算的很。” “阿浪,我现在就打算开放边关,迎吴国灾民入境,你觉得如何?” 沈浪闻言,点点头:“娘子这是打算提前收买人心对么?” 姜梦璇没有否认:“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更多的是想救一救他们,毕竟他们以后也都是朕的子民,朕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 沈浪:“再等等吧,军制变革已经提上议程,等第一批新兵入伍后,再执行也不迟,当然,我楚国的粮食没那么好吃的” 姜梦璇想了想,回道:“军制变革刻不容缓,阿浪,我不想瞒你,我想让楚国成为这片世界的中心, 真的,这个念头自从遇到你后,我就愈发的强烈,你会不会怪我野心太大?” 沈浪微微一笑:“会有这么一天的,我陪你一起。” 这时,晴雯来报。 “陛下,帝君,宫外有位自称是天道宗的人求见。” 第242章 天道宗的野望 “天道宗?吴国境内最强宗门,他们怎么会来找朕?” “无利不起早,看来某些人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想要借此捞一笔。” 沈浪摸着下巴,和姜梦璇互望一眼。 二人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一抹了然于胸。 “将人带往武义殿。” …… “在下天道宗长老,赵半山,见过女帝,见过帝君。” 武义殿内,一名年近五旬,身穿黑色道袍的武者,恭敬向坐在正首位置的沈浪跟姜梦璇躬身抱拳。 “赵长老坐下说话吧,不知你不远千里来见朕是为了什么事?” “启禀陛下,吴国的事想来您也听说了吧?” “友邦境内遭灾,百年一遇的水患,朕自然也有耳闻,早在半个月前, 朕就已经向友邦运去了三百万石赈灾粮,怎么,难道灾情还没受控?” 姜梦璇故意摆出对吴国境内事情不知情的态度,露出一抹疑问的神情看着赵半山。 一旁的沈浪则是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静静等着赵半山说出此行目的。 赵半山:“陛下,吴国朝堂君昏臣庸,帝王笃信修仙求道之法大兴土木, 朝中百官中饱私囊,贪污成风,根本无人关心黎民疾苦, 大楚向吴国运送的赈灾粮,至今为止是一粒都没有落到灾民手中, 反而是落入这些君臣的钱袋,致使吴国境内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南面方寒山、石秀双的流寇规模越来越大,已攻占了十三州, 如此危亡之际,我天道盟虽然不过江湖草莽,却也不忍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 故而想请陛下能出兵,解吴国黎民于倒悬之间。” 话音一落,沈浪直接开口问道:“此乃吴国内务,我楚国与吴国乃是世交友邦,岂能随意出兵介入其中,就不怕影响了两国邦交?” 赵半山:“帝君,吴国君臣私自将贵国的赈灾粮挪为个人所用,摆明就是不把楚国当友邦看待啊! 您又何必因为一纸盟约而束手束脚,想想吴国受灾的百姓吧,他们眼下的日子真的是猪狗不如。” 沈浪笑道:“就算如你所言,我楚国出兵了,那敢问是出兵打谁? 是帮大吴朝廷平息流寇,还是帮流寇将大吴皇室赶出吴国?” 赵半山犹豫片刻,眼珠子一转,起身道:“陛下,帝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无论是大吴皇室还是流寇,带给百姓的都只有无尽的灾难, 不如……不如……” 赵半山顿了半晌,抬眼看了看姜梦璇和沈浪的脸色。 最后,他鼓起勇气说道:“不如由我天道盟取而代之,将吴国打造成无为之国!” 姜梦璇闻言笑了:“赵长老,你天道盟的胃口可真不算小啊,居然试图染指朝堂,建立一个宗门国度,就不怕违反朝堂和江湖之间的规定?” 赵半山回道:“陛下,我天道盟虽然是江湖草莽,也自知本不该有此野心, 但实在不忍见吴国黎民终日为权贵压榨,才决定解救苍生于倒悬。” 沈浪冷哼一声:“这么说来,你天道宗要成立宗门之国似乎还很委屈了似的。” 姜梦璇也轻笑一声:“既然贵宗如此济世为怀,那就去做吧。” 赵半山一喜:“陛下您是答应了?” 沈浪接过话:“之前说了,这是贵国的内务,我楚国无权干涉,你天道宗若真有能耐去做, 那就只管去做吧,但千万别拉上我大楚,我可不想背上与江湖勾结的骂名。” 姜梦璇闻言,眼神闪过一丝异样。 自家夫君说这话为什么一点都不会脸红? 赵半山急了:“若是无楚国相助,此事怕是无法实现啊。” 姜梦璇:“赵长老,你以为朝廷出兵就如同宗门一样,只凭三两句话就直接出手么? 很多事都必须考虑详细才行,何况,出兵耗费可不少,只会导致民间怨声载道, 我大楚好不容易有几年太平时光,眼下也没有出兵的打算,这件事你们就自己决定好了,朕不会插手。” 赵半山更急了:“陛下!您若是答应出兵帮天道盟入主大统,待天道盟立国,北境七州千里之地,永远划归大楚国土。” 姜梦璇闻言笑而不语,若是遇到沈浪之前,她听到这些或许会十分高兴。 但现在,只觉得很可笑。 莫说空口无凭,即便是真的,她也不会答应。 因为,她要的是整个吴地。 实力膨胀了,野心自然也就起来了。 小小天道盟,哪来的资格跟朕谈分权? 沈浪看出自家老婆的意思,直接对赵半山说道:“大吴边境千里之地,贵宗好大的手笔, 只是,如今大吴还不是贵宗说了算,你说的这些也不过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吴国朝廷交涉一下,以帮助他们平定叛乱和剿灭流寇为由头,与他们展开谈判, 这样一来,我们不仅能够展示出自己的实力和诚意,还有可能获得吴国朝廷的认可和支持, 通过这种方式,我们也许就能顺理成章地得到这些土地,这可比你们空口白话的提议要靠谱得多吧!” 赵半山一愣,不等他解释,就听姜梦璇把话接过:“好了赵长老,出兵一事就莫要再提, 楚国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背刺友邦的事,你回去吧,实在不行可以去找宋国试试。” 既然自家夫君都不要脸了,那自己夫唱妇随,跟着一起不要脸好了。 得到的利益才是利益,脸面在国与国对弈之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个道理,沈浪不止一次跟自己说过,国力才是最为可靠的依仗,其余一切都是虚的。 而赵半山一听头都大了。 宋国和吴国乃是世仇,两国之间的矛盾已经持续了数百年,这个时候去找他们出兵,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而且这样做也会让天道宗在道义上落入下风。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得到民心支持的,别说建立无为之国的理想,怕是百姓的唾沫都能把自己淹死。 “陛下,还请您再仔细考虑考虑,在下先回天道宗跟宗主复命了。” 眼看求兵无果,赵半山也只好先选择离开。 等人一走,沈浪看着姜梦璇问道:“璇儿,你看这事是不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见殿内无外人,姜梦璇直接侧着身子将腿架到沈浪膝盖上。 “这些江湖势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把手伸到朝堂上了, 唉,看来大楚境内的宗门势力也必须得整肃一下了。” 沈浪来回轻抚妻子白皙的玉腿,只觉十分的享受。 “你放心,有一天,我大楚境内江湖人士,都会成为遵纪守法的好国民。” “真希望能快点看到那一天到来。” “不急。”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眼中温情流转。 “娘子,趁现在无人,要不……” “不行,你疯了,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晚上,等晚上。” “可是……” “没可是的,现在不行,不过,可以给你一点小小的奖励……” 说着,姜梦璇拉住沈浪,直接将香舌摩擦过沈浪的耳畔。 沈浪顿时一个哆嗦,心中却道:这不是更撩的难以忍受么? 姜梦璇察觉沈浪异样,心中也道:撩的你不可自拔,眼里就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 赈灾粮发放之后,吴国的局势非但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反而因为君臣上下一致不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变得更加糜烂。 三清殿内,吴极看着手中从南境送来的战报,不由沉了脸色。 “南境三镇十三州,被流寇一口气攻陷七个州,这到底怎么回事?” “今年两月,兵部还说流寇不过区区几千人,一战可灭,可现在才八九个月,为什么呈报上来的奏疏写着流寇居然有百万之众?” “为什么,为什么这流寇是越来剿越多了?回答朕,朕等你们一个解释!” 第243章 昏招不断 吴极一声怒喝,身边的太监,以及一名身穿红袍的官员立马吓得跪在地上。 “冯威,你掌管兵部,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威回道:“回圣人的话,那些刁民不服教化,肆意与流寇同流合污,这才导致流寇数量越来越多。” “那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灾情严重,得不到妥善有效的处理,这才……” 冯威话说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了。 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位帝王的脾气,一切过错都不会认的。 但吴极却早就听出了冯威言外之意:“你想说什么,我大吴有这局面,都是朕的错,是这样么?” “微臣,不敢!” 冯威立马跪下磕头,身体不停颤抖。 “哼,朕就想不明白,剿灭一群流寇,竟然会剿成这个样子! 他胡汝贞说要编练新军,朕已经送了军饷过去,结果军饷是送到了, 可流寇反而不减反增,这到底该怎么解释?” 冯威小声道:“回圣人,练兵也需要时间啊。” 吴极沉吟道:“练兵有时间,但朕还有时间么?再等下去,流寇都要打到京师来了!” “若是流寇真的敢进犯京师,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守卫皇城,保圣人无恙!” 冯威这话说的十分真诚,总算让吴极暴躁的心情缓和了一些。 “行了,起来说话吧。” “谢圣人。” 冯威起身后,吴极又问道:“那流寇的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冯威回道:“回禀圣人,微臣以为,当先以兵部名义修书一封给胡将军,命其加紧操练新军, 另外,民心不稳也导致流寇越来越多,当先设法安抚民心。” 吴极坐回蒲团:“朕就想不明白了,没粮的时候那些个灾民就会闹, 现在粮食发放了,反而闹得更凶,难道说朕放赈灾粮还放错了?” 冯威回道:“回圣人的话,流寇之所以越来越多,都是因为有人贪墨赈灾粮导致的。” 此话一出,吴极脸色瞬间墨黑一片。 “冯尚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朕拿了赈灾粮么?” 冯威忙道:“圣人息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圣人体恤百姓发放赈灾粮,乃是仁义之君,一切都是地方官员的错。” 吴极嘴角微微一抽,自顾自说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在如何骂朕, 三百万石粮食,就因为朕拿了一百万,就想引导百姓败坏朕的声誉,是这样么?” 冯威:“微臣不敢!” 吴极:“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什么时候把朕放在眼里了,朕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些龌龊的手段,才选的修仙问道, 告诉你们,朕拿的那一百万石粮食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只想拿粮食中饱私囊, 而朕拿粮食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黎民, 多修道观,虔诚问道,一切苦难终究会过去的, 这一百万等同花在了百姓身上,断不可混搅一起,朕没你们想的那么冷血。” 冯威低着头:“圣人为大吴社稷付出的每一点一滴,微臣都牢牢铭记在心间。” “记不记在心间是靠嘴说的么?只会挑好听的讲有什么用?”吴极摊摊手,“说正事吧,如何安抚民意。” 冯威:“若是能在灾民面前处置一群贪官,让他们看到朝廷惩治地方的诚意,想来也定能重新凝聚人心。” 吴极闻言,道袍一甩:“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你去见一面徐谦,让他转告刑部,就按你说的办法去干。” “微臣领命。” 话音一落,一名道士步入三清殿内。 “启禀圣人,这是天道宗宗主,长青道人送来的不老丸,足足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才炼成,特意送来请圣人服用。” 吴极一听,脸上所有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真是有劳长青道人了,回头从朕府库选一万匹丝帛,一万两黄金,送往天道宗聊表心意,日子再难,也不能薄待了老天。” “是,奴婢知道了。” 边上的太监闻言,立马应声记下了。 对于求仙问道之事,吴极比谁都要热衷,也从不吝啬财帛,哪怕内帑早已入不敷出,他用起来都丝毫不会眨一下眼睛。 端着送到面前的不老丹,吴极如获至宝一般,撩起袖袍,小心翼翼捏起,一口吞入腹中。 “果然是灵丹妙药啊,哈哈哈。” 冯威低着头,见吴极龙颜大悦,立马说道:“圣人,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嗯。” 吴极闭目吸收这药力,只觉浑身一阵舒畅。 听冯威说起,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摆手挥了挥,示意其退下。 …… 吴国,郓城县外,上万饿的皮包骨头的灾民,逃荒到此等着城里接济。 他们被一排排锋利结实的拒角和一群手持武器的官兵隔绝了去路,只能缩在距离城墙三十步外的空地上,忍受着饥饿的煎熬,心心念念等着吃上一口赈灾的粮食。 然而,十几天过去了,郓城县内却是一粒粮食都没拿出来赈济他们。 这些天里,流民们每天只能靠着少量的野菜和树皮来维持生命,孩子饿的是嗷嗷叫。 许多人因为饥饿而身体虚弱,甚至有人因此饿死。 这让流民的心里涌现出无数的绝望感。 他们原本以为来到郓城后可以得到救助,但现在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他们开始怀疑官府是否真的关心他们的死活,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一些人开始抱怨和指责政府的不作为,甚至有些人开始组织起来,试图通过抗议来引起官府的重视。 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沉默,默默地忍受着饥饿和痛苦。 民不与官斗,还是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 除非等他们手里最后一点吃的都耗尽,真正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选择反抗。 吱呀—— 就在这时,紧闭的城门开了。 饥民仿佛看到了希望,努力的爬起身,围在了拒角前,等着看到粮车的影子。 然而,他们却失望了。 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粮车,而是三辆囚车。 囚车上身穿囚服的官吏此时早已神智不清,手脚被绳索固定,浑浑噩噩。 囚车行驶到灾民面前后,一群官兵立马将车上的三名官吏带下车,跪在灾民面前。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后,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只要不是粮食,什么都引不起他们的兴致,还不如多节省些体力。 就在这时,一名县尉带着三名大步走到百姓面前。 他扫视一圈人群,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之意。 随后翻开手里的刑部公文,念了起来。 “今岁,海、临两州遭遇洪灾,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衣食不保, 朝廷为救济黎民,特意命户部押运救济粮到附近, 奈何,地方宵小竟是胆大妄为,公然侵吞朝廷下拨的赈济粮,让当局更为紧迫, 而今天理昭彰,经刑部核实,将一干贪赃枉法的贪官绳之以法,特意在万民面前枭首示众, 以此,警示天下百官,勿要作奸犯科……” 县尉一通念完,抬头看了一眼。 却是没有任何一人附和,不由冷了脸色。 身旁的书吏小声对他说道:“大人,还愣着干什么,行刑啊。” 县尉冷哼一声:“朝廷大力惩治贪墨官吏,而百姓却是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当真是世风日下。” 书吏道:“大人,这群刁民懂什么?上头要我们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呗?” 县尉看了一眼甚至没有站起来的灾民,不由冷哼一声。 “都是一群不服管教之辈,不值得同情。” 说完,手一挥。 站在三名官吏身后的刽子手立马扬起了手中屠刀。 “行刑!” 伴随县尉一声令下,大刀瞬间挥落。 噗呲、噗呲、噗呲—— 很快,三颗人头落地。 而见到这一幕的灾民,就仿佛看了一场戏一般,见人头落地后,立马四散回了自己的位置。 全程没有一人叫好,也没有人对这些场面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百姓只是老实,但不傻。 三个无足轻重的小吏侵吞的了那么多粮食么? 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眼下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肚子。 第244章 宋国反应 “守住,务必要守住!绝对不能让一个流寇进入觉州城!” 觉州城墙上,大吴前线督战官,南境总督胡汝贞,亲自披挂上阵,大声指挥着守军向城下密密麻麻的流寇展开反击。 一桶桶滚烫的金汁落下,浇在攀爬在云梯上的流寇,顿时烫的他们皮开肉绽,一个个哀嚎着跌落城下。 礌石、滚木、刺枪,不断从垛口掷出,更是砸的底下流寇哭爹喊娘。 残破的城墙下,以肉眼可见的垒起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 由流民组成的流寇军在胡汝贞的指挥下,历经七次攻城无果后,只能暂时退了下去。 “唉。” 看着如潮水般撤去的流寇大军,胡汝贞脸上却是没有任何守住觉州的喜色,眉宇间反而更多了一丝阴霾。 “国势如此艰难,先有天灾,后有流寇,该如何是好啊。” 就在他为吴国未来感到忧虑时,一份兵部公文送交至他的手中。 等拆开看完,胡汝贞脸色顿时铁青一片。 “怎么了,胡督统?” 身旁的副将曹杰问道。 “兵部让我火速领兵与流寇决一死战,早日夺回被流寇所占据的南方七州!” 曹杰一听,大惊失色:“新兵编练不过月余,数千之数就想收复南方七州?兵部是怎么想的?” 胡汝贞叹口气:“国势艰难啊,当今圣人笃信修仙长生之道,致使朝政荒废,民不聊生,完全不明白南方局势有多复杂,唉。” 曹杰一拍手背:“朝廷是丝毫不体会胡督统眼下的处境啊,朝廷难,这里难道不难么?” 胡汝贞闭目沉思片刻,忽然问道:“朝廷上月答应我的军饷,运抵了没?” 曹杰四处张望一圈,然后小声道:“不瞒胡督统,其实户部拨发的军饷早就到了,目前就在贾容府上,故意扣着不发!” 胡汝贞一听,瞬间大怒:“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曹杰:“胡督统息怒,这几日觉州流寇来袭,怕影响到胡督统,所以这才隐瞒了下来。” 胡汝贞一紧披风:“立刻带我去贾容府上。” 但曹杰却拦住了他。 “你什么意思?” “胡督统别误会,卑职意思是,去见贾大人是不是该送份礼?” 胡汝贞一听,顿时瞳孔一震:“国势如此艰难,贾容本来就负责前线粮草调运, 本督统问他要军饷是天经地义之举,还敢要收贿赂?” 曹杰:“胡督统息怒,眼下多事之秋,当是权宜之计,薄礼卑职已经替您备好, 您就提着礼去跟贾大人美言几句,至少先让他把军饷发了,不然军心要是散了,谁来抵抗流寇啊?” 胡汝贞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在黑暗的现实面前,他也只能选择妥协。 …… 宋国,京师,汴州。 御书房内,国君赵佶,放下手中御笔,双眼死死盯着自己亲笔所画想芙蓉娇娥图,眼中满是迷恋之色。 画中美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大楚女帝姜梦璇。 只是画中的姜梦璇丝毫没有为帝者该有的气势,反而是一袭清凉暴露的装束,美腿玉肌踩在一朵荷花上,脸上神情娇媚,一副勾人舍魄的姿态。 当然,这是赵佶脑海里对姜梦璇形象的描绘,自三年前见过姜梦璇一眼后,就一直对其念念不忘。 “陛下,周大人在门外求见。” 一声太监的呼唤,将赵佶从神游之中拉回了现实。 他不动声色用一块丝帛将画盖上,随后抬手道:“宣。” 不多时,周贤武进入御书房,直接拱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贤武啊,你来的正好。” 赵佶热情地将周贤武拉到座位上。 “前几日,有一批来自南洋的花石纲入了京,朕想带你一起去观摩,朕知道你文采出众,不如给朕的石妃题几首词。” 周贤武眉头微微一皱,强忍心中不快,抬手道:“陛下,微臣今日,有要事禀报。” 见周贤武没有接自己的话,竟是如此不解风情,赵佶顿时心情急转直下。 “贤武有什么要事禀报啊?” 周贤武没有听出赵佶话中不快,直接道明来意:“陛下,吴国境内大乱,朝野上下一片混乱, 微臣请陛下速速发兵,趁此良机吞并吴国啊!” 赵佶一听皱了眉:“吴国与宋国虽然世代不睦,但在名义上还是友邦,如今友邦有难,我等岂能落井下石?” 周贤武:“陛下,吴国气数已尽,国内遭遇大灾,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所过之处饿殍遍野,流寇四起, 据闻楚国向吴国押运了三百石粮食前去赈灾,结果这批粮食一粒米都没有落到灾民手中, 反而因为上下勾结,全数都给吞没的一干二净啊!” 赵佶闻言,却笑道:“当真是老天开眼啊,吴国君臣竟是这般无能,我大宋南疆无忧矣。” 周贤武:“陛下,正因为吴国此次遭遇如此大的灾劫,我大宋更应该抓住时机吞并吴国, 北面金国虎视眈眈,三十万铁骑随时准备南下,只要占据了吴国国土,我等也好多条退路啊。” 赵佶:“贤武你多虑了,上个月,朕不是让童相国与金人达成协议了么? 他们保证不会与我大宋为敌,并答应五年之内归还六镇边关,难道还会食言不成?” “陛下,金人野蛮成性,未曾受礼仪王道教化,又怎么会遵守信诺?” “好了,不要再说了。” 赵佶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国朝之事又岂是儿戏?即便金人不守承诺,不也跟燕国达成一致了么? 只要金国来犯,燕国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我大宋外患无忧矣!” 周贤武还想再劝,但看赵佶这态度,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声放弃了。 “贤武啊,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吧,啊?” “微臣领命。” …… 金陵,水璇居。 “阿浪,你生产的化肥当真是神奇,今年实验的三千亩地庄稼收成比往年提高了足足三成, 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大楚的百姓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姜梦璇兴奋的揉住沈浪脖颈,看的出此时的女帝真的十分高兴。 “都是璇儿你的功劳,我不过就是个出主意的。” “不,阿浪,这都是你的功劳,你不能被埋没,是你让大楚的百姓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姜梦璇松开沈浪的脖颈,水灵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厌。 “朕要为你立碑,让世人都铭记你的付出!” 第245章 郑泌生求活 “算了吧,这种虚的东西我压根不在乎。” 沈浪笑着躺到床榻上,眯着眼说道。 “争取年前将户部的税收规划完成,以及海关衙署设立后,就让林宇接着担任吧, 新军设立和工厂运转目前还真离不开我,我不该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油米柴盐上,更应该放在军事上。” 沈浪笑着说出光头的名言,却是丝毫没有半点羞耻之心。 姜梦璇躺在他身边,侧着身子说道:“你呀,就不能再帮帮我么?户部由你掌管我最放心了。” 沈浪摇摇头:“这种烦心的事还是让林宇他们来操心吧,我就想赶紧把眼下的事情都解决了。” 姜梦璇泯嘴一笑,转身从茶几边取来一枚剥好的荔枝,亲自喂到沈浪嘴中。 不等沈浪咀嚼,姜梦璇直接一个反扑,堵住了他的嘴。 夫妻二人就这样一起分食了这颗荔枝。 这种主动的攻势,不免又让沈浪有了反应。 他强压那种现在就把姜梦璇推倒的想法,努力让自己灵台变得清明一些。 两人一番温存过后,这才依依不舍分开了彼此的唇。 姜梦璇亲眼看到空气中闪现一丝晶莹的丝线,顿时玉颊不由一红。 即便是夫妻了,她还是很容易在亲密的事上有些害羞。 收拾心情后,姜梦璇才继续和沈浪谈起了吴国的境况。 “吴国的国势已经一滩烂泥,精卫司来报,各地苛捐杂税数不胜数,更有州县甚至已经收到了二十年以后, 百姓基本都很穷,有口饭吃不饿死已经是烧高香了,阿浪,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兵去拯救他们?” “不急,让他们继续闹吧。” “嗯?” 沈浪的话,让姜梦璇有些不解。 只听沈浪说道:“吴国的世家门阀太过贪得无厌, 这些人若继续留着,以后哪怕吞并吴国,要面临的麻烦也很多啊。” 姜梦璇沉思片刻,不由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该怎么除掉这些世家呢?” 沈浪眼神一冷:“借吴国流寇之手屠杀世家,大楚要想把吴国变成自己疆土,那些世家断不能留存。” 姜梦璇一听,有些犹豫了,张口想跟沈浪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璇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浪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你是担心那些世家在被铲除过程中,百姓会跟着遭受无妄之灾对么?” “嗯。” 姜梦璇点点头,没有否认。 “阿浪,我可以对世家狠,也可以对与自己为敌的人狠,但,吴国的百姓真的很无辜,难道真要这么做?” “璇儿啊,这是没办法的事,皇权霸业,受苦的永远都是无辜百姓,但我身为楚国帝君,, 首先考虑的永远都是楚国百姓的生存与否,吴国目前还不是我大楚国土,给他们送去三百万石粮食不带任何要求, 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而你该考虑的是战乱结束后,是如何安抚那些新晋的国民, 这样万一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也能有我来给你扛着,至于名声,我不在乎。” 姜梦璇闻言,心中一阵感动,她明白沈浪说这番话的意思了。 通俗点就是:你只管是万民眼中仁孝忠义的君王,至于其他的黑料脏活,我来给你办。 这就是自己的夫君么? 为什么,他能处处为自己考虑的如此周详? “璇儿,你哭啥?怎么了这是?” “没,我只是在想,我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少福,才能遇到你这么好的男人相伴左右。” “你呀,又开始瞎想了。” 沈浪在姜梦璇鼻尖轻轻刮了一下,满心满眼都是温柔。 “啥都不要想,天塌下来我为你顶着。” 姜梦璇忽然反握住沈浪的手,一脸担忧地说道。 “阿浪,我很怕这一切不是真实的,真的真的很怕,如果有一天我忽然让你不满意了,你会不会突然消失了?” “刚让你别瞎想,你怎么又来了?” “我就是太怕失去你了。” 沈浪有些无语了,这女人的心思还真的有些难猜。 刚准备安慰几句,沐清秋的声音在宫外响起。 “小师妹,郑泌生有事禀报,说要见沈浪。” …… “陛下,求您饶了我一回吧!” “陛下,我知道错了,那些家产我不要了,只求当一介庶民!” “陛下,下官冤枉啊~” 诏狱之内,昏暗一片,到处都是喊冤求饶的声音。 沈浪阴沉着脸,在狱卒带领下,缓缓向诏狱最里间走去。 对于牢房铁窗两侧伸出的手,他都是置若罔闻。 等进入最里间的铁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发苍苍,满身佝偻散发恶臭的老人,戴着脚铐手铐缩在墙角边。 短短几个月不见,郑泌生已经被折磨的身心俱疲,可见这段时日他在狱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沈浪面无表情在桌前坐下。 身旁的狱卒忙冲郑泌生喊道:“镇国公到了,还不赶紧接驾?” 原本没有丝毫精神的郑泌生闻言,立马侧头看了过去。 等看清是沈浪后,立马激动地向他爬来,嘴里不住喊道:“镇国公开恩,开恩啊!” 狱卒眼疾手快,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大胆,镇国公面前还敢放肆,我看你是皮痒了!” “住手!” 一声沉喝,沈浪打断了狱卒的施暴。 狱卒立马恭敬地站在沈浪边上,满脸恭维之色。 “你先出去吧。” “是,卑职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吩咐,请镇国公只管开口。” 说完,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牢房。 等沉重的牢门合上一瞬,沈浪一甩衣摆,直接问道:“说吧,你见我想做什么?” 郑泌生跪在沈浪面前,躬身道:“罪臣斗胆,请镇国公法外开恩,放罪臣和吾儿一条生路。” “哈……” 沈浪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随后冷冷吐出两个字: “理由。” 他没有心思跟这种废人徒费口舌,语意简骇明了。 郑泌生回道:“罪臣手里还有一份天大的罪证,不知可否换取罪臣与我儿一条生路?” “是何罪证?” 郑泌生忽然抬起头。 “蜀王姜崇,造反的罪证。” 沈浪闻言,直接起身要走。 “镇国公,姜崇在蜀地的势力远超你所知一切啊。” 沈浪抬起的脚顿时收了回来,转身看着郑泌生。 郑泌生道:“姜崇勾结西夏,祸害河洛,并暗中早已跟卫藏过有联络, 朝廷名义上已知的蜀地官兵为三十万,实际上,他军中真正的数量是七十万, 并且还用重金收买了十万卫藏铁骑,只等时机一到,就举兵反叛啊!” 沈浪眉头一皱,这才重新坐回桌前。 “你说的这些,可有真凭实据?” “苏州老宅,里院佛像上,第四块琉璃瓦内,藏有这些年蜀王与异族往来, 以及招兵买马的证据,不单如此,北境多地官兵,都早已是蜀王的人了,如若不信,镇国公可立即命人去取, 到时一观便知真伪。” 沈浪陷入沉思。 许久起身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考虑跟陛下商议,免去你们父子的死罪,但如若是假的,你知道后果。” 郑泌生苦笑一声:“罪臣都落得这般地步了,所谓好死不如赖活, 还有必要欺瞒镇国公么?只求余生当一庶民苟活而已。” 第246章 没钱 从诏狱出来,沈浪直接回去见了姜梦璇。 “阿浪,郑泌生跟你说了什么?” “有关蜀王的消息。” 一听跟姜崇有关,姜梦璇不由皱了眉。 沈浪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郑泌生告诉我,苏州老宅内,有姜崇谋逆的证据, 这些年他在蜀地招兵买马,与卫藏、西夏均有勾结, 我已经通知精卫司去取了。” 姜梦璇:“这些年,姜崇在蜀地拥兵三十万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跟外敌会有勾结, 我也知道,当初我登基之初,他就十分不满,一直以为是我抢了他的皇位,更对父皇的决定耿耿于怀。” 沈浪摇摇头:“不是三十万,而是七十万,另外有卫藏兵马十万,以及蜀地剑宗的支持, 以我估算,姜崇手里准备起事的兵马拥有近百万之多。” “什么?百万兵马!” 姜梦璇闻言,顿时大惊。 “蜀地再如何富足也不可能养的起百万兵马啊!” 沈浪想了想,说道:“郑泌生说了,这些年姜崇将蜀锦高价卖给卫藏、西夏等贵族, 再用卖蜀锦得来的钱在楚国各地购买盐、铁以及粮食等军用物资,仅郑泌生粗略交代就可以得出, 从玄元初年至玄元三年二月,姜崇就让蜀地商人在楚国境内各大粮商手中,大肆收购了粮食多达一千二百万石, 除此之外,还有生铁三百万斤,熟铁七十万斤,而盐税贪墨一案中,郑泌生等江南盐场也私下将盐高价卖给了姜崇谋取暴利, 所以,仔细一合计,其实姜崇养百万兵虽然压力很大,却也能刚好平衡每年所需的开支。” 姜梦璇道:“阿浪,听你这么一说,我怕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毕竟我这女帝身边有这么大一个祸患存在,如何能安心啊?” 沈浪却笑了:“不是还有我在么?他姜崇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嗯?你又有什么好点子了?赶紧告诉我。” “简单啊,跟蜀地打个经济战呗。” “经济战?” 姜梦璇本能一愣。 沈浪笑道:“既然蜀地主要财政来源是蜀锦,那就断了他的蜀锦渠道, 另外,蜀地并不向朝廷纳税,以后所有蜀地商人向楚国境内采购物资都必须缴纳额外三成的关税, 只要此策能顺利实施,你觉得姜崇养的百万兵马又能支撑多久呢?” 姜梦璇点点头,笑道:“还是你点子多,既然你现在管着户部,那这件事不如你来处理?” 沈浪摊摊手,表示没问题。 这时,晴雯来报:“陛下,太后娘娘请帝君过去说话。” 姜梦璇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阴霾:“定是为了长生宫的督造而来。” “哈,早等着这一天了。”沈浪放下茶杯,起身道,“璇儿你就安心吧,太后那边我来应付。” “你可小心点,因为江南官场被整肃,太后那边少了许多孝敬,最近这脾气越来越差。”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整理了下衣冠,沈浪大步踏出殿门。 …… 甘泉宫内,姬玉曦一脸阴沉坐在短榻上。 这几个月,长生宫迟迟未能动工,江南官场被肃清,顿时断了额外的收入,这两件事让姬玉曦心情十分烦闷。 户部那边他也派人跑了很多趟,结果得到的消息是林宇抱病在家,尚书之位暂时由沈浪接替。 这让姬玉曦更加不爽。 自从遇到沈浪后,她感觉好像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先是回宫被沈浪在大厅广众之下,挟在腋下招摇过市,并在大牢里被狠狠的羞辱。 再是在未央宫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呵斥了一通,让自己太后颜面扫地。 前些时日,更是把江南官场搅动的天翻地覆,大批官员如同一串串螃蟹般被连根拔起,导致自己的孝敬银彻底没了着落。 如今,又主管了户部,这摆明就是上天派来跟自己作对的家伙。 “要是没有这沈浪搅局,现在的朝堂,一切都该由哀家说了算,可恶!” 姬玉曦越想越气,到后来更是直接将桌上一套茶具器皿狠狠摔在地上。 边上服侍的太监和宫女吓得连忙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浪人呢?怎么还不来!哀家好歹也是他的母后,难道他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么?” 太监小春子闻言,立马回道:“太后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催一催。” 他刚准备出宫,就见容嬷嬷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帝君到了。” 姬玉曦一听,这才重新坐正了姿势,对几个宫女说道:“把这里收拾一下。” 很快,宫女迅速收拾了地上碎裂的陶瓷。 等一切恢复原状后,小春子又重新上了一套精致的茶具。 姬玉曦端起茶盏,滑了下茶盖,这才慢悠悠说道:“让他进来吧。” 容嬷嬷行了一礼,转身走出殿门外。 不多时,沈浪大步走进宫中,见到姬玉曦架势,直接行了一礼。 “臣沈浪,见过太后娘娘!” 姬玉曦抬眸看了沈浪一。 虽然她对沈浪没有丝毫好感,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便宜女婿相比当初第一次初见时,是更加的俊朗英武,愈发的顺眼了。 要是能把他调教成自己裙下之臣,一定是件十分有成就的事。 “坐吧。” “谢太后娘娘。” 姬玉曦不动声色让他入座后,露出一副职业的笑容。 “宫里头的日子,过的还习惯么,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可以跟哀家来说,毕竟哀家也算是你半个母亲,自然不会薄待了你。” “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眼下一切安好,暂时不需要什么添置。” “服侍陛下不容易,你可得上点心啊。” “请太后娘娘放心,陛下与臣相敬如宾,臣自当会竭尽全力服侍好陛下。” “嗯,你有这份心就好。” “沈浪啊,你现在是户部尚书,管着天下的钱粮,可要多担待些。” “臣定不会辜负陛下期待。” 几句没营养的寒暄过后,姬玉曦直接把话题拉到了修建宫殿上。 “那修园子的钱准备的如何了?” “回禀太后娘娘,户部没钱。” “你说什么?哀家刚才没听清。” 沈浪提高了音量:“回禀太后娘娘,户部没钱!” 这声回答的干脆利落,完全出乎了姬玉曦意料。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沈浪,嘴里不住嘀咕着:“你,你,你……” 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247章 扯皮 “没钱?沈浪,你最好把话给哀家说明白些。” “回太后娘娘,臣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户部没钱!” “那哀家的长生宫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应该太后娘娘自己去解决。” 姬玉曦顿时乐了。 被沈浪的无耻不要脸给气乐了。 “沈浪,当初陛下答应哀家,愿意为哀家修建长生宫颐养天年,怎么如今却要反悔,让全天下人都看笑话么?” 沈浪不疾不徐回道:“太后娘娘说笑了,陛下已经省吃俭用从府库中拨出足足一年的开销为太后娘娘修宫殿了, 何来反悔之说?何况太后娘娘可知道这笔钱能置办好几座宅邸么?那可是足足一百万两,臣是做梦都不敢想。” 姬玉曦脸色瞬间铁青:“你把哀家和那些市井之徒相提并论?沈浪! 哀家名义上也算是你的母后,别给哀家打马虎眼行么?” 沈浪立马回道:“太后娘娘所言甚是,严格来说您的确算是臣的半个母后, 但臣和陛下已经尽了一份孝心,何必再咄咄相逼,要按这么说,蜀王殿下才是太后血亲骨肉, 为何不让他也一道尽份孝心,却非要跟臣这半个儿子身上索要钱财修宫殿呢?” “你,你……” 姬玉曦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她万万没料到沈浪竟然会如此不给自己颜面。 “好好好,沈浪,你是不是以为当了帝君就不把哀家放眼里了?” “回禀太后娘娘,臣还真的没把您放眼里。” 此话一出,不光姬玉曦瞪大了双眼,边上的太监、宫女,连同站在太后身边的容嬷嬷也是满脸不可置信。 “你再说一遍!” “回太后娘娘,臣的确没把您放在眼里,而是放在心里尊敬。” 姬玉曦闻言紧皱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帝君。” 沈浪微微一笑:“太后娘娘过奖了。” 姬玉曦猛地一拍桌案:“沈浪,哀家没有开玩笑,今天你必须给哀家一句话,这长生宫的钱,你到底是出还是不出?” 沈浪淡定回道:“太后娘娘,您就是把臣卖了,也凑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别跟哀家耍嘴皮了,户部不是答应要为哀家修长生宫么?这都快三个月了,至今都没动工。” “户部只是说为太后娘娘尽孝,可没说一定要修长生殿,想来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记茬了。” 论嘴炮输出,沈浪从来没怕过谁,反正玩的也就是抠字眼游戏,就你姬玉曦想跟自己斗,还真太嫩了些。 姬玉曦深吸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生气。 良久,她才缓和了些语气跟沈浪说道:“沈浪啊,哀家知道你和哀家有些矛盾, 但哀家早已不怪你了,你又何必在这种事上跟哀家耍心眼呢? 哀家这辈子也没什么奢求,就想有座自己的宫殿安详晚年,这有什么问题? 你现在主管户部,天下的钱粮你都可以随意调动,从中出一点修个园子给哀家也不过分, 你要是怕被人背后说闲话,那也完全不用担心,毕竟你是为自己母后尽孝心, 我大楚又是以仁孝治国,天下人知道后,只会说镇国公孝顺呢。” 沈浪一听,心中不由冷笑,跟我打感情牌是吧?行,陪你个老登玩玩也无妨。 于是,他立马换上一副为难中又带着一丝委屈的表情:“太后娘娘,臣也跟你说句实话, 但凡户部账户上还有结余的银子,臣都会毫不犹疑掏出来孝敬给您, 只是,如今的户部就是个空壳子,您也知道,臣上个月才接手的户部, 到今天满打满算也就才一个月而已,我接手户部第一天就去看了眼账簿, 当真是穷酸的耗子来了都落泪,实在凑不出钱来孝敬您,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姬玉曦眼一眯:“户部当真如此穷困?” 沈浪叹息一声:“若非受陛下所托,这户部臣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当什么户部尚书的, 只要人在那里这么一坐,四面八方想公文一下都涌到了臣面前, 说一万道一千,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要钱!” “工部的、刑部的、礼部的、吏部的,还有那兵部的,每天就围着臣要钱, 可国库一年收成也就那个样子,臣也变不出更多的钱来,这几年遇到个风调雨顺的还算勉强凑合, 但万一哪天遇到旱涝什么的,怕是几天几夜都愁的闭不上眼,太后娘娘,您也体谅体谅臣的难处, 并非臣不愿意拨款给工部为您修长生宫,而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了,您看行不行, 微臣就自掏腰包,给您修个模型先把玩着,等哪天钱凑齐了,再给您补上。” 这一番话下来,说的姬玉曦是哑口无言,就连边上的容嬷嬷都有些动容,为沈浪眼下处境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难过。 但很快,姬玉曦就找到了突破口。 “你的难处,哀家也懂,毕竟楚国境内那么多州县需要顾及,也的确很难。” “但那是国事,哀家身处后宫也帮不了你什么,哀家只想享几年清福,百年后与先帝同葬,就这么点要求过分么?” 沈浪回道:“太后娘娘的心思合情合理,一点都不过分,只是眼下户部真的没多余银子,不信您可以亲自查验。” 姬玉曦眼中不耐稍瞬即逝。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沈浪精的跟狐狸一样,开口闭口就是户部如何艰难,就是只字不提女帝的府库。 户部没钱,可能是真的,但姜梦璇的府库绝对不可能没钱。 她早就暗中打听清楚了,以女帝开办的那些厂子规模,每年收入不下一百五十万两黄金,这还是最保守的数字。 加上沈浪出征归来所获得的钱粮,肯定有部分私自扣下交给了女帝。 现在的姜梦璇,手中掌握的财富非常可观,就从她眼睛都不眨掏出37万两白银修建新婚宫殿,便能判断出个所以来。 不过,姬玉曦再眼红也没办法,既然你不愿意动用府库,那就从另一处财富上下功夫。 “沈浪啊,哀家可是听说了,你在江南整肃官场闹得整个大楚沸沸扬扬?” “太后娘娘,莫非是要为那些罪官求情?” “你误会哀家意思了,这群蛀虫贪墨朝廷税银,死有余辜,哀家怎么可能会为他们说话? 哀家的意思是,那些获罪的官员家中财务不是已经派人去查抄了么?” 沈浪眼一眯:“太后娘娘是打算挪用那些罪臣的家财来修园子?” 姬玉曦没有否认:“你看,只要查抄了这些罪臣家属,那户部的财政不就宽裕了么?” “这……” 沈浪故意做出为难之状。 姬玉曦赶忙说道:“你回去和陛下说说,想来这些罪臣的家产加起来也是数以亿计, 哀家只要修园子的钱,这并不过分,是吧?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愿意答应哀家吧?” 沈浪叹息一声:“罢了,回去臣就去跟陛下说说,等抄家统计后,有多余的都给工部送去,给太后您修园子。” 姬玉曦顿时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哀家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沈浪嘴上应着“是是是”,心中却道:“但凡让你个老娘们拿到一个子儿,我沈浪两个字倒过来写。” 第248章 逆天账簿 翌日,宣政殿内,六部尚书齐聚,开始为有关抄家的分配数额而展开会议。 叶墨心腹,吏部侍郎张白圭翻开一本抄没想账簿,朗朗读诵。 “此次苏、宁、明三州犯事官员抄没的家产大致如下。” “共计抄没黄金五百四十万两,白银七千四百八十三万两宇,珠宝玛瑙九百三十箱。” “另有豪宅府院两百八十七处,各行商铺四千八百铺,庄园三百二十座,矿井三千二百四十余口。” “除此之外,耕田为六百八十六万亩,桑亩、茶园合计一百二十万亩,丝织坊一百七十座,织机七千六百台……” 随着一串数字报下来,即便是铁面无私的刘武,也是嘴角微微不停抽搐。 “这是眼下初步抄没所得在册的数额,后续抄没尚在进行,预估能再增一千至二千万两白银的物产。” 张白圭说完,向叶墨和其余几人行了一礼,随后坐回了位置。 叶墨张口道:“说说吧,这么大一笔抄没费用,该如何分配?” 吕麟第一个开口:“过完年,军制变革势在必行,其中有许多需要用到钱的地方, 我兵部请先拨其中一千万两白银当为征兵军备,用来采购枪炮、弹药、军服以及兵舍建造等。” 说着,他看了眼沈浪,又道:“还请镇国公来年,能给予兵部最优惠的价格采购军火。” 沈浪笑了笑:“这点请放心,只要是我大楚的军队,陛下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这话吕麟自然是听出来了,只要征兵开始后,兵权能握在女帝手里,这军火供应自然就好说。 工部李有才开口了:“岭南、南诏两地官员发来申请建造钢铁厂要求, 希望朝廷能批准,并请调拨前期建造费用合计280万两, 另外,关中、河洛官员也发来铺设铁路的请求,并以开始组织民夫打起地基,计划三年内完工, 经工部合计,新的铁路铺设需要大概一千五百万白银的开支, 另外,沿海各处防汛堤坝的加固费用,约合白银大概在四百万两上下, 还请户部能早些把银子的款项给批了,也好尽快完成上述这些工程。” 沈浪没有出声,而是默默将李有才所言一切都记在了册子上。 李有才刚说完,曹仙芝又开口了:“礼部需要的款项不多,皇室宗祠的开支, 京城各处公侯的婚庆喜丧费用,以及出行的仪仗,各位诰命的年俸, 加上与外臣交际的备用金,大概在五百万两白银左右吧。” 沈浪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皇室人员太多,会造成明朝后期财政巨大开支的麻烦。 这必须得设法削减一些,无论什么爵位必须得严格限制在一定的范围。 然后轮到刘武开口了。 刘武说道:“刑部目前没什么需要额外开支的地方,户部每年拨的官署费差不多也足够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下属反应地方刑部的堂食太差,还请户部每年再拨个十万两银子,改善下官吏堂食。” 他说这话时,始终保持着笔挺的坐姿,双眼炯炯有神,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等几人说完,叶墨笑着望向沈浪:“沈尚书,六部所需要支出的款项你也都听到了,还有什么疑虑么?” 沈浪摇摇头:“几位的要求合情合理,本官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我觉得这抄没的账目可能有些问题,最好再仔细核查一下。” “不可能!” 张白圭闻言,立马起身。 “沈尚书,这抄没记录的账目可不是下官一人记录,户部和刑部也同样参与了,又怎么会算错? 难道沈尚书是想给下官安个贪赃枉法罪名么?” 刘武闻言看向沈浪,十分严肃说道:“沈尚书,本官可以作证,张侍郎所言句句为实, 一本账簿有假,但不可能连着三部核查都会有假, 何况全程都由本官亲自监督,本官可以替张侍郎担保, 他以及此回抄家的官吏,绝对没有任何贪墨的行迹。” 沈浪笑了笑,却掏出另一本账簿,甩到张白圭面前:“本官劝张侍郎,最好再看仔细些,这是本官精心核算的抄没银子。” 张白圭满脸不甘,带着一丝疑惑翻开了沈浪递来的账簿。 结果才翻了两页,脸色瞬间煞白,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浪。 沈浪却是嘴角微微勾起,自顾自端着茶盏,装作无意地吹了吹。 “这……” 一本账簿翻完,张白圭人都麻了。 边上的叶墨察觉不对劲,伸出手示意了一下。 张白圭这才把账簿递到了叶墨手里。 结果这一看,叶墨直接从椅子上起身,似乎很是震惊里面所记载的内容。 等一目十行看完后,他直接问道:“沈尚书,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相不也看到了么?就是上面的意思。” 叶墨眼一眯,仔细想了想,顿时笑了。 “沈尚书,本相今日可算是认识到你的精明了,厉害,果然厉害。” 沈浪微微一笑:“叶相过誉了,国势艰难,不得不出此下策罢了。” “怎么回事?” 刘武和吕麟也对账簿内容有了一丝兴致。 等二人看完后,顿时傻眼了。 刘武第一个忍不住对沈浪说道:“沈尚书,你莫非把人当傻子不成?” 他算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人了,此时在见到账簿上记载的数目后,却也忍不住破了防。 “江南官场八千多名官吏抄没,最后却只抄出白银二百三十万两来,这个数目说出去,你觉得谁会信?” 沈浪丝毫不在意道:“六部的开支我会如数给你们发放,但对外, 必须说抄得的黄金白银这算起来就是二百三十万两,多一分也没有。” “这是为何?” 刘武实在不明白沈浪另立一本账簿到底有何用意。 “自然是为了不让太后觊觎这笔钱了。” 叶墨替沈浪说出了缘由。 “如果把六部审核的账簿递交上去,这么多钱财太后一旦追要,至少得拿走一半, 你们甘愿本该用于社稷的钱财被她拿去修什么长生宫么?” 刘武几人闻言,这才明白了其中道理。 但刘武还是有些不甘心:“可如此做,岂不是欺君罔上?” 沈浪:“这点刘尚书不必担心,你们只要统一口径即可, 陛下那边我会亲自去说,就算要杀头,也只杀我一个,跟你们没有关系。” 曹仙芝忙道:“沈尚书说笑了,您和陛下如此恩爱,她怎么会杀你呢?” 然后又提醒刘武:“刘尚书,大局为重啊。” 刘武闭目叹息一声:“请诸位大人放心,本官虽然愚钝,却也懂得轻重缓急,只是这账簿的数字实在是太过夸张了,放出去谁信?” 叶墨:“信与不信不重要,只要六部统一口径,与陛下通过气,此回抄没白银就是二百三十万两就行。” 刘武:“金银可以瞒报,但那些名下资产如何做的了假?” 沈浪说道:“大楚官律,抄没罪臣的家产土地,首先该由拍卖行出售,太后若想要,大可以让她的族人来买。” 叶墨瞬间会意:“但拍卖行内有不少遗漏需要补充,万一被人钻了空子……” 刘武立马接过话:“此事本就该由我刑部负责,拍卖之前定会将一切所有遗漏补缺。” 沈浪:“如此,我等也大可放心了。” 吕麟、李有才、曹仙芝满脸懵逼的看着三人三言两语间就把事情敲定,心中齐齐浮现一个字。 黑! 真特么黑! 第249章 太后气疯 “230万?他当哀家是傻子么?” 甘泉宫内,得知这次抄家结果的姬玉曦,愤怒地将手中茶盏摔的粉碎。 边上的容嬷嬷和小春子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想这样唬弄哀家?他以为哀家是吃素的么?” 姬玉曦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这沈浪简直就是天生来跟自己作对。 但凡做账稍微用点心,也不至于拿出这么一份可笑的假账。 可见沈浪压根就没把自己交代的事放心上来办,纯粹拿自己当猴耍。 “好好好,好的很,真以为哀家好欺负是吧?”姬玉曦眼神一冷,起身道,“陪哀家走一趟宣政殿,哀家倒想看看他们怎么回答哀家。” 小春子忙道:“太后娘娘,六部那边奴婢已经问了,他们一致都说只抄得现钱二百三十万两。” “可恶!” 姬玉曦一听,彻底绷不住了,直接一把将床案掀翻在地。 “六部居然跟沈浪串通一气欺瞒哀家?当真是可恶!” “既然如此,那哀家就给蜀王写信,让他入京来跟他沈浪谈谈。” 小春子闻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的举止很快就被姬玉曦察觉。 “你有什么想说的,干嘛吞吞吐吐?” 小春子道:“启禀太后娘娘,奴婢在宣政殿,还听到了一个消息,来年新政要颁布。” “这和哀家又有什么关系?” 小春子跪下回道:“来年新政中规定,各地方藩王属地,要采购中原的盐、铁、生丝、粮食等物, 必须额外缴纳三成的税,有些特定物资还需持有朝廷认可的公文。” “你说什么?” 如果之前账簿上的数字只是让姬玉曦感到自己被戏耍。 那么现在得到的消息,则是直接给予了她更为沉重的打击。 姜崇是她最大的依仗,这些年他在蜀地招兵买马,随时准备造反,姬玉曦是知道的。 然而,蜀地虽然富庶不假,却也不可能养的起近百万大军长期消耗。 因此这些年,姜崇会托蜀地商人在楚国各地购买粮草、盐铁等物做为军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大兵压境,把女帝拉下马。 可现在,新政这一条简直就是在明面打压自己儿子么? “不行!哀家绝对不能让新政实施,这是有违祖制之法!陛下那么做,等同是在倒行逆施!” 姬玉曦十分清楚,此政令一旦颁布,姜崇在蜀地的计划将彻底被打乱。 这不单单事关蜀地兵马能否维持,仅仅加征关税一条,定会让蜀地境内士族商贾对此离心离德。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姜崇在蜀地统治就会彻底土崩瓦解。 “立刻摆驾未央宫,哀家要见陛下。” …… 御书房内,姬玉曦与姜梦璇主次而坐。 “陛下,哀家问你,这新政当真非颁布不可么?” “此乃国政,母后无需干涉。” 姬玉曦一听,顿时来了脾气:“陛下,你是不是道听途说了什么?” 姜梦璇抬头,一脸不解地看向姬玉曦:“母后这话什么意思?儿臣怎么听不明白?” 姬玉曦:“民间有谣言流传,说蜀王要谋反,陛下你不会当真了吧? 哀家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蜀王可是你的皇兄,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姜梦璇笑了:“母后多虑了,皇兄为人稳重,朕又怎么会怀疑他谋逆呢?” “那你为何要颁布那样的政令?”姬玉曦追问,“各藩王属地采购盐、铁、粮食物资为什么要额外缴纳三成的关税?” 姜梦璇浅浅一笑:“母后也知道,如今我朝国库空虚,若是不设法额外开源,各地衙署的运转很难进行, 各藩王属地又从不向国库缴纳一分税银,却能低价从我中国腹地获取缺乏的物资,这很不公平。” “但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藩王封地无需向朝廷缴税。” “朕也没违背先祖定下的规矩啊,不过是采购指定货品时,才缴纳相应关税而已。” 姬玉曦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陛下,你这是有意针对自己皇兄么? 想你皇兄为了社稷江山稳固,早早就调配蜀地镇守,防止卫藏和西夏进犯, 可如今你一朝得势,就要翻脸不认人么?总之新政断不能执行,哀家不答应!” 姜梦璇语气瞬间一冷:“母后,这是朝政,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你忘了?” 姬玉曦:“其他哀家不管,但蜀王是你的皇兄,你绝对不可以这么针对他!” 姜梦璇缓缓起身,凤目逐渐凝起一股寒霜。 “母后,你不是想要出宫么?那朕就成全你,皇城东郊有处荒废的庄园,朕这几日会让人去打理干净,到时,请母后移居便是。” 姬玉曦一听,心头猛地一紧。 “你,你要让哀家去住那种地方?” “怎么,母后不乐意么?”姜梦璇眼中的厌恶不再掩藏,“既然母后觉得这甘泉宫不能满足母后,那儿臣就换个花样让母后安心, 放心,那片皇庄虽然残破,但命人稍微修缮一下住上十几二十号人还是绰绰有余, 而且庄上还有几十亩良田,母后若是想吃些新鲜蔬菜什么的,可以自己尝试着种一些。” 姬玉曦闻言,彻底麻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连哀家的月例也要停了?” “反正母后也不靠那些月例过日子,朕每月会让人送来一些米面,保证母后衣食无忧。” 见姜梦璇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姬玉曦顿时慌了。 “皇儿,你就真的对哀家成见如此深?哀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母后, 就因为哀家为你皇兄着想,你就要这么针对哀家么?” “皇儿,哀家是不会搬出甘泉宫的,你不能这么对哀家!” 姜梦璇说的那处皇庄,姬玉曦自然十分清楚。 那地方偏僻渺无人烟,十分的荒凉,以前只有犯了事的宫中妃子会被搬去那里居住,而且还死了不少人。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要搬去皇庄的那一天,不由开始瑟瑟发抖。 “母后若是不想去,那还请往后莫要再干涉前堂之事, 只要母后能安分些,朕自然会让母后一辈子荣华富贵,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这时,晴雯端着一盘精致头面入了御书房。 “母后,这是东黎国进贡的紫玛瑙,朕特意请能工巧匠将其制成了头面送给母后,母后若是不嫌弃,就拿了去摆在床头给当个玩件。” 看着那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再想着要去那有“冷宫”之称的东郊皇庄,姬玉曦终于选择了妥协。 她实在放不下眼下荣华富贵。 “那哀家就先谢过陛下了。” 收起头面,姬玉曦立马逃也似的离开了御书房,生怕晚一步,女帝就要改变主意。 第250章 征兵新制 玄元四年,一月初七,金陵兵部新设征兵处。 “御命帝诏,自大楚玄元四年起,新制军政颁布,但凡愿意入伍新军者,家中一切徭役、丁税(人头税)、劳役永久免除。” “兵役时长为两年,两年内,但凡升任中等军士者,可申请转为常备军一员,可领定额军饷,若要退伍,可领取一笔退伍金。” “其余新军退伍官兵,一律转为预备役,并发放军士证,凭此军士证明,可在指定地区采购物品获取一定优惠,并有优先决策权!” “即日起,征兵限时一个月,但凡合格录取者,分发定季军服两套,棉布两匹,往指定区域汇集!” “征兵年限为实岁16-35,符合条件者,可速速到地方各征兵处报名,一经录取,即可成为大楚新军一员。” 研究了近一年的军改政策,终于顺利落实。 此令一出,江南各地的农户、商贩甚至小地主阶层的百姓集体沸腾了。 免除徭役、劳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这意味着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打理自己的生计。 于是,征兵令一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各家纷纷让自家符合条件的孩子前去各征兵处报名。 半个月后,足有十二万新兵入伍,顺利完成了超额目标。 沈浪立刻和兵部商议,以一万两千人为一个师,一共组建了十个师,统一编入中央军内。 而近卫军摇身一变,成为了教导督战队,分批次编入新兵队伍,成为了教官。 无论是教导督战队,还是中央军,最高将领,都是女帝亲自任命的沈浪担任。 “麴义,拟任命为中央军第一军第一师师长。” “吕蒙,为第二师师长。” “张定边,为第三师师长。” “孟珙,为第四师师长……” 军队扩张,沈浪自然要给自己的下属升职,迅速将麾下亲信任命到新军当中。 中央军十个师,一共有七个师都是从近卫军出来想,剩余的三个师,也早被沈浪派出的人暗自掌控。 对于高升的近卫军旧部将领,大家自然是热情高涨。 但沈浪接下来的话,给了几人巨大压力。 “三个月,我只给你们三个月时间,三月后,我要你们带着自己练出的兵,向吴国边境施压进军。” “请军长放心,保证不辱使命!” 面对身披蔚蓝军服的军官齐齐宣誓的场景,沈浪满意的笑了。 新军扩张,自然免不了军火供应。 这段时间,兵工厂加班加点,玩了命的生产军火,总算把训练的枪支弹药如期交付。 同时,由于合金钢技术的逐步成熟,火炮也开始更新换代。 由炮钢为原料锻造的火炮无论质量还是膛压承受力度都远远超过了碳素钢,也开始逐渐取代了新的军事地位。 只是,火炮的产量也因为技术更新原因开始下降。 …… 御书房内,女帝看着兵册上的数字,顿感一阵舒爽。 “阿浪,这一个军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 沈浪微微一笑,缓缓报出了一串数字。 “单兵装备98k步枪,人均弹药360发,手雷五枚,一个班装备一挺马克沁机枪和一挺轻机枪(捷克式),五枚手雷, 另有支援轻炮营二十四个,重炮营十二个,我想这样的火力配备,足够让楚军在陆战之中立于不败之地了。” 听完沈浪的话,姜梦璇非常兴奋。 这代表,她有一支完全效忠于自己的强军了。 “一想到我大楚拥有了这样一支强军,这心里就是跳的厉害。” 看着女人脸上笑容绽放,沈浪只是淡淡一笑。 随后又拿出一份公文。 “这是铁路厂的报表,火车研发已经成功,以燃煤为动力,可同时运输近万吨物资往返各地,满载时速约为30公里左右。” “30公里,也就是说半个时辰能行60里,那一天岂不是1000多公里?” “嗯哼。” 沈浪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南北铁路贯通在即, 各地已经开始铺设铁轨,从金陵到岭南三千多公里的路程最多五日光景, 另外,锅炉进阶改造后,时速可以保持在五十公里左右,到时的往返速度更快。” 姜梦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沈浪的手,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她感慨地说道:“阿浪,这就是工业带来的巨大效益对么!我终于深刻地体会到了它的力量, 感谢你,感谢上苍,在我最无助、最困惑的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已失去了皇位了。” 女帝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和决心,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沈浪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但眼神里闪烁的光,却给了姜梦璇答案。 二人共同经历了无数的挑战和困难,但始终坚持着信念,一步步走到今天。 此刻,姜梦璇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她相信,有了沈浪的智慧和努力,这个国家将会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而自己,会尽一切所能,给予这个男人该有的尊严和温柔。 沈浪轻咳了两声:“璇儿啊,吴国覆灭在即,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小心暗中势力搅局, 你这新令一出,各地藩王必然会起反应,可要早做防备。” 姜梦璇微微一笑:“这个自然,我早已暗中命人前往藩王属地,去游说地方大家士族, 只要他们不眼瞎,一定会认识到眼下局势已变,愿意投效朝廷效忠,至于姜崇那边……” 说到姜崇,女帝眼中寒光一闪。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既然你已经有了安排,我也就不操心了。” 沈浪挪了挪身子,继续说道:“对了,粮食采购可以加快力度,吴国覆灭之后,肯定需要大量用到粮食的地方。” “去年抄没江南世家,得到了两千四百万石粮草,我分到的四千万两,有一千五百万两拿去换了粮食, 仔细合计一下,应该够平息吴国的灾情了。” “不够。” 沈浪摇摇头。 “水灾之后必有蝗灾,今年吴地定然又是一个灾年,受灾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精卫司传来的消息显示,吴地重灾区都已经开始人吃人了,流寇在南方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到时候赈灾可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户部那边我也已经下了命令,农户的税收只收实物, 流落楚国境内的十万吴国灾民,我也让工部安排去修路开矿,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在新军练成之前,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姜梦璇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这时,叶墨命人送来公文。 “启禀陛下,吴国送来国书,目前已关闭了互市边关, 并要求放返流落在大楚境内的吴国百姓,否则就要断绝与我楚国往来关系。” 沈浪和姜梦璇顿时眼前一亮。 正愁怎么找理由跟吴国摊牌,没想到他们居然主动送上门来,那简直是瞌睡送枕头啊。 第251章 谁说要甩包袱了? 楚国那边欣欣向荣,一片中兴景象。 而吴国这边,国势却是愈发的颓废了。 时间回到一月初七,也就是楚国征兵施行第一天。 吴国两个州的灾情因为朝廷和地方赈灾行为过于抽象,导致局势近一步恶化,快速扩张到了全国各地。 逃荒的是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成群结队吃绝户的身影。 到了新的一年,大吴各地已经是白骨蔽平原,千里渺人烟的末世景象。 伴随而来的,是流寇和盗匪规模日益增长,成为了大吴朝廷最大的威胁。 然而,吴国眼下这一切,却是丝毫不影响吴极迁徙紫薇殿的心情。 金碧辉煌的紫薇殿内,吴极虔诚的对着三清相膜拜行礼。 身后六部官员躬身听命,静静等着这位圣人的发话。 良久,吴极行完礼,起身坐到正中的八卦台上。 “圣人千秋!” 徐谦为首的六部官员齐声下跪道贺。 “都起来,朕今日高兴,俗礼就都免了吧。” 看的出,吴极现在的心情极好,对身边的太监又说道:“将素油炸过的麻团给他们端去, 都是天道宗仙长放在太清祖师牌位上供奉过的,有仙气。” “是。” 一盘盘麻团送到这些六部官员手里,所有人都激动的热泪盈眶。 “多谢圣人赐下仙食,助圣人早日位列仙班。” 在众人齐声恭维中,吴极笑的是十分清爽。 随后又赐下汤团等斋食,君臣可谓是其乐融融。 唯独其中一位年过五旬的官员,却是没有动一下筷子,始终阴沉着脸色。 一顿素斋过后,顺势切入了正题。 吴极接过太监递来的湿绸布,擦了擦手:“听说,最近民间闹腾的越来越凶,有这么回事么?” 一听这话,徐谦立马躬身回道:“回圣人的话,民乱的确有,但却都在可控范围,圣人无需为这些小事坏了心情。” “哼。” 吴极却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真的只是一些小事?可朕都听说了,京师之外盗匪横行,流民遍地, 祸事波及全国,到处都是饿殍,可谓是人间惨剧,难道说这些都是假的?” 徐谦一愣,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复。 “有这回事么?” 吴极见无人开口,面无表情地又补了一句。 徐谦忙道:“请圣人明鉴,这不过是民间夸大其词而已, 实则灾情早已控制住了,不过是那些百姓觉得到手粮食不如预期,聚众闹事罢了。” “真是这样吗?” 吴极声音中带着一丝属于帝王的威严。 徐谦索性回道:“回圣人的话,千真万确。” 吴极闻言,紧皱的眉头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那名面色铁青的官员站了出来。 “回禀陛下,臣,有本奏!” 此话一出,百官齐齐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吴极闻言,也是龙颜漆黑。 自他修道以来,喜欢的都是别人称呼自己为圣人,陛下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抬眸望去,只见一名形态干瘦,满脸沧桑的,但神采却是坚毅的老者,笔挺地站在大殿上。 方才吴极赐下素斋,唯有他是一口没动。 户部主事,海汝贤。 “海汝贤,圣人面前不可无礼,还不赶紧退下。” 高瞻见到海汝贤立马连声喝斥,并不断给他使起眼色。 奈何,海汝贤却是丝毫没有理会高瞻的目光,就这样平静地站在吴极面前。 “你想说什么?” 吴极问道。 “回禀陛下,臣要上疏,吴国民间灾情严重已是刻不容缓。” “仅吴郡京师外郊,昨日便收敛了饿殍尸骸两千余副。” “朝廷若再不及时赈灾,恐社稷有危矣!” 说话掷地有声,在空旷的紫薇殿内回荡不止。 这话等同是在打所有人的脸,包括吴极在内。 “海汝贤,你这话什么意思?朝廷不是早就发下赈灾粮了么?” “回禀陛下,朝廷所发赈灾粮,一粒都未曾落到百姓手中,灾情之所以扩大,皆是地方与朝阳百官贪墨导致。” “如今灾区粮价涨到二十两一石,卖的都是朝廷下发的赈灾粮啊陛下!” 海汝贞句句倾诉,说到后来,甚至直接跪在了大殿上。 “圣人,请不要听信他的胡言,民间有乱是不假,但完全在可控范围啊!” 高瞻急了,看着吴极愈发铁青的脸色,立马出面“澄清”。 “汝贤,圣人面前岂可信口开河?还不赶紧退下!” 但海汝贤却是义正言辞道:“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出宫看一眼,便知所言虚实, 国难当头,已到了危急存亡关头,若无法安置逃荒的灾民,我大吴恐有灭国之兆也!” “东南各地民乱四起,饥民自发组织一起攻陷了附近县镇府衙。” “吴楚边关上,数十万百姓等着逃入楚国境内躲避灾荒。” “各地郊外平原,到处是野狗吞噬尸体的惨状。” “陛下,请您仔细看一看,那些可都是你的子民!” “您就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变得不似人形么?” 紫薇殿内鸦雀无声,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被海汝贤这番慷慨激昂的措辞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吴极脸颊不住的抖动,显然气的不轻。 他气的不是下面的人贪墨赈灾粮食,而是气海汝贤这么一番话,等同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徐谦!你给朕说实话,海汝贤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说实话!!!”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 徐谦忙道:“回圣人的话,具体事宜,老臣还得仔细去核实才能定夺。” “那还不快去!” “是!” 这场君臣年会,就这样在海汝贤一番肺腑之言当中草草收场。 …… 翌日,紫薇殿内,徐谦恭敬守在吴极身边。 “查得怎么样?” “回圣人的话,的确如海汝贤那般,民间局势岌岌可危。” 吴极眉头一皱,随即问道:“可有查出死了多少人?” 徐谦犹豫半晌,这才回道:“户部统计饿死的人为七千三百人。” “实际呢?” 徐谦嘴角抽了抽:“大概一百五十万,尚有四百万人流离失所。” 吴极沉默了,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致。 大概过了半盏茶时间,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说,闹出这么大的事,该怎么办?” 徐谦低头回道:“国库空虚,无力负担这么庞大的赈灾粮款,每日都有百姓逃亡楚国边境求生……” 吴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立刻通知边关守将,全面封锁关口,一个百姓都不能放走, 他们都是朕的子民,怎么可以成为他国臣民,朕不允许!” 徐谦不解:“可是圣人,放这些百姓去楚国,不是正好可以甩掉这麻烦的包袱么?” “朕什么时候说要甩包袱了?”吴极反问道,“这些都是朕的子民,朕自然会想办法搭救他们! 立刻封锁关口,同时通知楚国方面,逃入他们境内的吴国百姓必须按时归还,否则大吴就与其彻底断绝邦交关系!” 徐谦闻言,顿时人都傻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道命令会从吴极口中说出来。 但吴极并不傻,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避免自己在大吴民间的威信受损。 圣人永远不会错,错的只是下面曲解圣意的人。 至于百姓饿死什么的,那都不重要,毕竟谁最后不是一死呢? “还有,那个海汝贤,目无君父,以下犯上冒犯天威,该怎么处置?” “臣知道了。” 吴极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这样,一切就都能回归正轨了。 第252章 发兵前夕 时光荏苒,眨眼就到三月下旬。 “砰砰砰——” 联合军校场上,一阵枪响过后,现场硝烟弥漫。 这些第一批有幸成为新军官兵的士兵,在经过两个月的军事系统化训练下,早已告别了当初刚入伍时青涩。 由于军中伙食油水充足,每日必定有新鲜鱼肉供应,士兵一个个身体素质特别的好,比之许多练了几年的旧军老兵体格都不遑多让。 至于技战术,沈浪只是简单的传授了些刺杀,和近战单兵搏斗。 当然在大兵团作战时,除非陷入巷战,否则这些徒手近战的功夫基本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最后靠的还是持续不断的火力输出。 不过,沈浪是真的肯下血本,士兵从没有接触过枪械,射击精度不够怎么办? 答:拿子弹砸,一个月每名步兵消耗三百发子弹,六百发空包弹,就不信练不出一个合格的步兵来。 那炮兵操练又该怎么办? 答:拿钱砸,砸到你能靠目力就能判断弹道落点的大概方位为止。 总之,只要钱到位,军火充足,多少兵沈浪都能给你练出来。 对此,姜梦璇面子上对沈浪这种练兵的行为十分支持。 只是到了晚上夫妻上床时,她就不断拍打着沈浪胸膛,埋怨是不是太浪费了。 不过,这也只是夫妻间的打闹而已,只要能把兵练成,把吴国的土地吞并过来,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先吞吴,后灭宋,决战北燕,驱逐狼蛮,最后一统东大陆。 这是沈浪为姜梦璇制订的军事战略方略。 现在吞并吴国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就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很快就到来了。 三月二十八,金陵收到一份来自吴国的官书。 书上所写:“贵国商人王通、李盛为首的商户,趁灾乱时节囤积粮食,高价贩卖,扰乱地方秩序,目前已被扣押于大牢等候发落, 贵国需要缴纳三百万两白银赎银,于四月底前交由边关衙署,方可将人赎回,否则,两位商人将按大吴律法处置,直接于秋后斩首示众。” 不得不说,无论是沈浪还是姜梦璇,在看到这份勒索信件时,都被震的是目瞪口呆。 二人十分怀疑,吴极是不是修道修傻了,国内都土荒民饥,遍地流民了,还敢对开这种亡国的玩笑? 既然主动送上门求死,那就不客气了。 此时的沈浪,已经顺利卸去了户部尚书的职务,又在女帝老婆安排下,在兵部挂了个“征南大将军”的头衔。 在收到这份“勒索信”后,沈浪立刻调动吕、麴、张、孟四个主力师即刻南下至蒹葭关待命。 同时,受吕麟之托,又命第六、第七、第八三个师的军官前去学习新军战法。 相比沈浪所直辖的七个师,这三个师,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水平那是远远不如。 因为直辖的师,弹药军火是直接供应的。 至于吕麟手里的军队,所有的军火采购都必须自己向兵工厂购买。 虽然沈浪手里那七个师的军费也都是由兵部来出,但没办法,只要不是女帝嫡系一脉的人,即便是已经归其统辖,也不可能立刻受到相同的待遇。 尤其是新军初创的时候,更是如此。 但说到底还是兵工厂生产力一时间跟不上十几万大军所需导致的,只能先装备亲近之师。 目前吕麟所辖的三个师武备状况如下: 98k步枪人手一支,人均弹药220发;单兵50mm迫击炮一个师二十三门,手雷人均两颗;加特林机枪一个师只有一个连配备。 至于支援炮营和重炮营,那更是没有成建制的规模。 三个师加起来只有八门旧式75mm的山炮,弹药只够打一个基数的。 对此,吕麟这段时间是不断跟兵部官员发牢骚。 “一把98k售价十五两,百把起步价格为十二两,六十发子弹是一两银子,手雷二两五颗,这些都还算是合适的价格。” “可是一门新式重机枪售价就要一千五百两,一门75mm榴弹炮售价更是高达七万两,兵部直辖三个师至今为止,都没办法凑齐镇国公制定的重火力配备的十分之一。” “还有,除开军械不足,军队伙食费用也是一笔不小开销,每日每名士兵最低粮食是消耗糙米三两,粳米一斤二两(一斤十六两),另外保障足够的油水和副食品,这些都是钱。” “你们谁能想想办法,去和镇国公通融一下,希望他能免费支援一批军火,都是为国效力,岂能区别对待?” 在亲眼见识过军火带来的震撼感观后,吕麟是迫不及待要把手里的三个直辖师全部打造成以近卫军为模范的标准化军队。 但是奈何财政开支紧张,旧军那块也必须安抚,只能延缓了大规模军火采购的时间。 这也导致三个师训练进度严重落后沈浪所直辖七个师,为了不至于被“时代浪潮所淘汰”,吕麟只好捏着鼻子请求这次出征能让三师军官去见见场面,好认真学习一下新的作战理念。 对此,沈浪自然也没有拒绝,他也有意要把中央军的全新战斗理念带给这些新军军官。 …… 四月初三,沈浪再次准备出征。 不过这一回,姜梦璇却是十分安心。 “阿浪,等我忙完这里的事,就去吴郡找你。” “三个月后,我们就在吴帝宫前相见。” 沈浪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道;“璇儿,你就等着你夫君我,是如何势如破竹为你开疆拓土吧, 放心,我会让吴国那昏聩的帝王跪在你面前。” “那种神棍帝王,我要他跪有什么用,不怕污了我的双眼。” “哈哈,那为夫走了。” “一路多保重,可千万不要让我担心了。” 沈浪阖了下眼帘,算是回应了女帝的请求。 边上的沐清秋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言道:“你俩自成亲以来几乎天天腻歪在一起, 我都快看哭了,所以你俩现在能收敛点么?这么严肃的事,就不要搞这些儿女情长了。” “呵呵。” 沈浪和姜梦璇同时一笑。 下一刻,沈浪朝女帝重重点了下头,随后一甩披风,转身跨上战马出了宫门。 随行的护卫立马也翻身上了战马,一起向边关进军。 …… 此刻的吴国君臣,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逆天的举动已经为自己招来了亡国之祸,依旧还沉浸在拿到赎金的美梦中。 尤其是吴极,刚修完紫薇殿不到几个月,却又起了修建太清殿的想法。 “楚国女帝,会答应送钱么?” 对于这自导自演的馊主意,其实吴极自己也知道成功概率几乎为零。 但他听闻楚国抄没了江南世家,获得了海量财富后,心中就是一阵不爽。 凭什么一介女流之辈,就能得到那么多钱,凭什么她的魄力就比自己还大? 自己可是圣人,难道还比不过一介凡俗女帝么? 一旁的徐谦闻言,却是只字不言。 这段时间,他早已暗中将家中产业变卖换成银钱,并让族人悄悄偷渡去了宋国。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预料到吴国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流寇大军压境,此时又得罪了楚国,民间又是怨气冲天。 而这位大吴帝王,却依旧像是一个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谜语人,天真的觉得国势完好。 这样的国,岂能不亡? 跑吧,还是赶紧跑吧,至少让族人能延续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253章 炮轰蒹葭关 “报~急报~” 太监一声急促的呼喊声,打断了君臣之间的交流。 徐谦眉毛一挑,顿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吴极恍若未闻,一甩道袍摆出一副天塌不下来的架势,怒斥跪在地上的报信太监。 “回圣人的话,觉州急报,流寇首领方寒山、石秀双,攻破了觉州府, 守城七千官兵,尽数缴械投降,南方十三州已,尽数落入敌手啊圣人~” 啪嗒—— 听到这震惊的消息,吴极顿时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蒲团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觉州……怎么了?” “回圣人的话,觉州破了,流寇离京不过三百里啊——” “不可能!你在骗朕!” 吴极怒啸一声,制止了太监接下来的话。 “朕乃圣人,庇佑着大吴国土,区区流寇,怎么可能攻破觉州?一定是你假传战报,妖言惑众!” 太监身体不断发抖,但还是颤颤巍巍拿出那份急报。 “圣人,这是前线战报,总督胡汝贞,于乱军丛中为流矢所毙,觉州兵马群龙无首,已全数投诚流寇啊。” “假的,都是假的!” 吴极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朕是圣人,胡汝贞又是朕的支柱,怎么可能会败给流寇?” “朕明白了,一定又是为了军饷是吧?” “回去告诉胡汝贞,他要多少粮食,朕一定给他送去,亲自给他送去,不要用这种方式来逼朕了。” 吴极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直接一把甩掉递来的战报。 下一刻,他嘴角溢出一抹血痕。 由于长期服用含有毒素的丹药,加之久居宫中不曾外出,吴极的身体早已垮了。 徐谦见此,不动声色转身想要离去。 但下一秒…… “徐谦,你要去哪里?” 徐谦一个哆嗦,回身说道:“回圣人的话,老臣代圣人去觉州一探虚实。” “你是不是想跑?” 吴极瞪直接戳穿了他的想法。 此时,他瞪大双眼,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看的人是不寒而栗。 “朕告诉你,不用跑,也不准跑!朕乃仙道之体,定能福泽大吴这片天地,小小流寇不足为惧!” “代朕修道大成之日,抬手可为大吴送来一片新天地。” “不准跑!谁也不准跑!这是大道的考验,更是朕这圣人的旨意!” 徐谦后背一凉,故作镇定回道:“老臣自是相信圣人有仙人庇佑化险为夷,只是老臣必须得去确认急报真伪。” “哪里都不准去!就待在这里陪着朕,朕要证明给你看,一群流寇奈何不得朕!” 吴极此时已经完全陷入魔怔状态,这个情报的打击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震惊了。 他脸上表情变化十分精彩,时而唯唯诺诺,时而亢奋异常,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立刻封锁京师各城门,调御林军前来护驾,有三清庇佑,流寇自会退去!” “报~噩耗~” 又一名太监扯着公鸭似地嗓门冲入紫薇殿。 “圣人,觉州惨报,觉州府内两万百姓遇难,连同大小世家共计四十八户,尽数为流寇所杀, 胡总督尸首为流寇钉在城头,短短两日便被分食殆尽,流寇石秀双扬言,要杀入京师食圣人骨血啊~” “反了!反啦!” 吴极怒吼一声,两眼布满了血丝。 “凡俗蝼蚁,居然敢造朕的反?还想打入京师!简直不把朕这圣人放在眼里!” “杀,杀光他们!朕要请大罗上仙下凡,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反贼全部轰杀~” 他拿起一把布满铜钱的桃木剑,不断虚空挥舞,脸上恐惧又倔强,已经看不出一丝正常人该有的神情。 徐谦愣在原地不敢吱声。 此刻的吴极已经如同一头受惊的病虎,经不起任何的刺激。 最好的方式就是什么都不说,静静等他发泄完。 良久,吴极才丢掉手中桃木剑,大声下令。 “传朕命令,邀请四地王师速来拱卫京师,朕要跟这群反贼好好打个擂台!” “是,圣人。” 徐谦应了一声,旋即步出了大殿。 此时国库早已穷的耗子都要搬家,召集地方军队入京拱卫? 拿不到军饷的士兵,就是群地痞流氓,他可没那么蠢下达这样的命令。 更何况,地方军队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会听你的。 徐谦离开后,吴极蜷缩在道坛上,眼神飘忽,神情阴郁,不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宛若一只惊弓之鸟。 “朕不怕,朕是圣人,即将得道的圣人!” “小小反贼尔,朕随意抬手就可覆灭!” “哈哈哈……” 紫薇殿内,只留下吴极那略显沧桑和癫狂的笑声回荡。 …… 四月二十五,蒹葭关前。 沈浪率领的楚军早已在关外摆开了阵势。 士兵肃列有序,十挺轻重机枪已经在阵前架设完毕。 后方炮营也早已准备就绪,只等沈浪一声令下,就直接万炮齐发。 沈浪以及军中将官,齐齐透过望远镜注视着前方关卡守军。 良久,沈浪放下望远镜,看向身边三名前来观摩实战的师长。 这三人,分别是秦羽,赵廷,林飞。 也是中央军第7、第8和第九师的师长。 其中林飞是林宇的侄子,为人沉默寡言,很少说话。 “几位师座,都看清守军布阵了吧?” 沈浪一问,三人齐齐点头。 秦羽:“军座,按规矩,开战前是不是该先劝降?” 沈浪:“不,规矩改了,现在不流行阵前劝降这一套。” 说着冲几人一笑:“几位,随我来。” 三人跟着沈浪来到炮营阵地,看着沈浪走到一门由炮钢锻造的75mm榴弹炮前。 “参见军座!” 几名炮手见到沈浪,立马站直身姿,恭敬地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不必多礼。” 沈浪摆摆手,直接站到炮膛前。 “平日里你们操练的如何?” “回禀军座,每日按炮兵守则严格操练,不敢有一丝一毫怠慢。” “很好,操练一遍给我看看。” “是!” 炮兵营长闻言,以为沈浪这是打算来个阵前大检查,立马开始命令炮手开始装填弹药。 一阵眼花缭乱,熟练的让人心疼的操作过后,秦羽三人亲眼看到一枚榴弹弹头被装上火控引信,迅速推入炮膛内。 秦羽和赵廷相互交流什么,唯独林飞一言不发,静静看着那门火炮陷入沉思。 伴随炮门合上一瞬,测距手通过炮镜观察,迅速调整好炮口方位。 等做完一切,炮兵营长立马向沈浪汇报:“启禀军座,一切准备就绪!” “很好!” 沈浪直接拉起牵引线,回头笑着对秦羽几人说道:“几位,你们看这炮营的操作可有问题?” 赵廷道:“军座,您就别埋汰我们了,我等军中的火炮配比不如你直辖一个师的一成,操练水平是自然不如。” 沈浪摇摇头:“赵师长太过自谦了,现在不是提这问题的时候,而是要不要打上一炮?” “啊?” 就在三人疑惑之际,沈浪却是猛地一拉牵引线。 轰—— 一声巨响,炮口顿时窜起一团白烟火光。 剧烈的轰鸣声,直接震的几人耳膜一阵发痛。 砰—— 不多时,蒹葭关上一声轰鸣,竟是有一段垛口直接被炸塌,带起的碎砾腾空而起,直接轰出一个缺口。 看到这一幕的三人,彻底呆住了。 “传我军令,75mm炮,换装穿甲弹,三轮试射,立刻执行!” 第254章 十万边军齐卸甲 蒹葭关守将,名为李胜,也是吴极的小舅子。 这位皇亲国戚可是在京城出了名的。 舞枪弄棒,军前略阵,饱读诗书…… 这些他一样都不会,就连大字都认不全几个。 倒是斗鸡遛狗,花前月下,欺男霸女的行径无师自通。 其实,他本来是靠自己姐姐被吴极封为嫔妃,在京师里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可后来因为在京师惹了事,打碎了天道宗进贡给吴极的一盏长明灯,惹的吴极大发雷霆,这才被发配到蒹葭关当了一员守将。 由于蒹葭关连接楚吴两国边界,两国之间又是友邦关系,所以在这里当差倒也算是个闲职,甚至还能收取过境费中饱私囊。 只可惜,李胜除了这些旁门左道的本事外,对于军事可谓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当第一发炮弹落到关口的时候,他正在墙头角落和一名窑姐激情打野。 结果,被这轰鸣的爆炸声惊的直接缩阳入腹。 “怎么回事?” 李胜慌乱地提上裤子,丢下窑姐赶来看到城头被炸开的缺口时,顿时傻了眼。 “人呢?” 他大吼一声,很快城楼内就爬出两个吓得面色苍白的守兵。 见到李胜后,颤声说道:“启禀将军,好像是城外的楚军发起了攻势,不知道用的什么妖法,直接轰塌了这段城墙!” 李胜闻言,脑袋瞬间一紧,不由自主看向城墙外。 却见远处蔚蓝一片海洋色的楚军官兵严阵以待,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磅礴气势,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楚军真的敢对盟友下手,当真是可恶至极!”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如果楚军真的发起了攻势,那自己岂不是? 轰轰轰—— 就在他犹豫之际,远处又是一阵轰鸣声浪。 “不好!趴下!” 虽然不知道火炮是什么,但李胜还是靠着生存本能,敏锐感受到了逼命危险,在最关键时候直接错身跑入城楼,趴在了地上。 轰轰轰—— 三声炸响,有两发落在城墙上,一发落在城头。 缩在城楼里的李胜,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头顶不断有灰尘落下,呛的他不断咳嗽。 “妈呀,好可怕,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恐惧瞬间在李胜全身蔓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时,一名副将冲入屋内,拉起李胜道:“将军,赶紧御敌吧,看这架势,楚军怕是马上要攻城了!” “对对对,御敌,赶紧御敌,快快快,别愣着了!” 李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指挥守军赶紧回到岗位。 而此刻,关隘守军早就被之前楚军的两轮炮击吓破了胆。 一个个都是面带恐惧,弓着身子缩在城墙垛口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老天一定要保佑啊。” 不少士兵嘴里不停念念有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求心理安慰。 “火油,赶紧把火油搬上来!” “快搬柴火,架锅烧金汁!” “赶紧去搬礌石和滚木啊!” 由于之前完全没料到楚军真的会发起攻势,蒹葭关城头根本没有准备充足的御敌器皿。 随着李胜一通瞎指挥,守军官兵一阵手忙脚乱。 直到两名守军官兵抬着一罐火油上了城头,一个不慎摔倒打碎了火油罐时。 监管的守军看到这一幕,刚要挥鞭子开骂,但看到地上的碎屑时,直接就傻眼了。 罐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火油,而是干涸的油渣。 监军根本不敢怠慢,转身就喊来李胜。 得到消息李胜跑来一看,顿时瞳孔一缩,赶忙又命人敲碎几罐火油罐子。 结果无一例外,罐子里装的都是油渣。 “火油呢?怎么没了!” 李胜见此破口大骂,指着那些官兵吼道。 “军需官人呢?他是怎么看管的军械,本将军要代圣人砍他脑袋!” 军需官闻言,立马一个滑跪跪在李胜跟前:“将军息怒,您难道忘了么?军械库内的火油早在半年前,就让你拿去卖了换钱喝酒啊。” 经军需官这么一提醒,李胜倒是想起有段时间手头紧,的确私下倒卖过火油,毕竟谁会料到有一天会跟楚国开战啊? 但他又怎么会承认? “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监守自盗的贼兵推出去军法从事!” 此言一出,军需官不由冷汗淋漓。 这时副将劝道:“将军,大敌当前先斩军将,怕是有不祥之兆,暂且先饶恕他,让其戴罪立功, 反正楚军势大,这些火油也影响不了大局,当务之急,还是该把金汁烧起来。” “那就姑且留你一命戴罪立功!”李胜手一挥,“还不赶紧去烧金汁。”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军需官千恩万谢地去忙活了。 锅架起了,金汁倒上了。 可是,这火却怎么也点不着。 “启禀将军,这些柴火都发潮发霉,实在点不着啊!” “怎么搞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到噩耗的李胜只觉心头一阵烦躁。 等仔细看去后,顿时面色铁青。 那些柴火是肉眼可见的不能用,只要手指一捏就能碎成渣滓。 李胜气的破口大骂:“这种柴能用么,为什么不早些去南山砍好柴?” “回禀将军,两个月前您把南山园林都卖给了当地唐家,军械库内的柴火,都早已发霉发潮,不堪用了。” 李胜顿时脸色铁青一片。 的确,当初是他私下把属于军营管辖的南山林区卖给了当地一富户。 但那不是手头没嫖资么? 自己是男人,也有需求,平日管理军务这么累,偶尔嫖个亿次又怎么了,何况军中谁不嫖?几天不嫖谁能受得了! 李胜依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还有什么问题,不妨直接说出来!” 军需官闻言,立马回道:“军械库内二百张弩,两千把精铁刀,五百副铠甲,以及礌石滚木都卖出去了, 如今库内只有一些没人要的生铁刀剑和生锈的长矛铁枪……” 李胜闻言暴喝一声:“糙,这还怎么打!” 不用说,他也知道这都是自己卖的。 话音刚落,虚空又是一阵刺耳的呼啸声。 “趴下!” 轰—— 又是三发榴弹在城头炸开。 只一瞬间,当场就有成片成片的士兵被炸的四分五裂。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血腥气味,李胜想裤子当场就恶臭一片。 耳边听到的,都是城头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 “不打了,不打了!” 李胜抖若筛糠,身体不停地发抖。 这一刻,他彻底放弃了仅存的一丝抵抗之意。 “听我军令!放下兵器,打开城门,以最高规格迎接友邦入城!” …… 三轮炮击,让十万吴国官兵驻守的蒹葭关不曾半点抵抗,主动放下兵器,打开了城门迎接楚军入城。 李胜主动站在城门口,等着楚军主帅到来。 一阵整齐划一的铁削踏地声回荡过后,沈浪在中央军拱卫下,策马来到了城下。 李胜立马上前:“大吴蒹葭守将,李胜,恭迎大楚元帅入城。” 沈浪提了提鼻尖上的墨镜,一脸冷酷凝视着马下的李胜。 大约一盏茶过后,他才折了下手中马鞭开口道,从马背上俯下身子,看着李胜问了一句话。 “蒹葭关还有多少守军?” “回,回将军的话,十万人。” “十万人?那怎么就降了呢?” “我……” 沈浪脸上笑意一收,面色阴沉地盯着他,直盯的李胜感到浑身冰冷。 沈浪也不再跟他废话,起身喝道:“牵马,引路!” 李胜一听,不由一愣。 “怎么,不愿意?” “不,能为将军牵马,末将乐意至极。” 尽管李胜十分不乐意,但迫于形势,还是拉着沈浪坐骑缓缓入了关。 就这样,蒹葭关在楚军三炮试射下直接破关,这让后方准备看到血流成河的中央军将领大失所望。 第255章 魔怔 中央军进驻蒹葭关后,立马开始选址驻扎,彻底接手了吴国边关。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吴郡皇宫…… “楚国!背信弃义!违背友邦盟约,趁着大吴内患背刺了朕!” “流寇步步紧逼,欲致朕于死地!” “百姓,都不理解朕良苦用心,一样想弃朕而去!” “宋国,坐视不理,同样妄为盟约之国。” “朕,身为圣人,却屡屡遭人背叛,当真是痛心疾首!” 此刻的吴极披头散发,在得知蒹葭关落入楚军手中后,更是气的两眼放绿光。 “那楚军主帅是何人?” 高瞻回道:“启禀圣人,楚军主帅,乃是大楚女帝的夫婿,镇国公,沈浪!” “沈浪?一个帝婿,居然敢来攻打我楚国?他到底哪来的胆子!大楚女帝是怎么管教的!” “为什么要来刁难朕,朕哪里对不起他们了?不就是要了他们三百万石粮么?朕只拿了一百万,她就要吞并朕的江山?” “此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吴极咆哮一声,一把将桌案上刚抄写的太上道经给掷的漫天飞舞。 高瞻见此,忙俯身跪下:“圣人,这沈浪可不一般啊, 去年,就是他一鼓作气收复了楚国旧都长安,更是打的西夏分崩离析!” “楚国为什么要招这样的人当帝婿!?那大楚女帝就不怕自己皇位不保么???” “楚国的江山就要易主啦!姜梦璇就是楚国得罪人,她死后如何面对楚国的列祖列宗?!” “宣告天下,楚国女帝姜梦璇昏庸无能,葬送楚国八百年基业,该遗臭万年!” 显然,吴极已经是气急败坏了,说话都语无伦次。 高瞻跪在地上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因为一句词汇不善,就让这位大圣人脑袋一抽就把自己砍了。 自从南境被流寇攻陷,胡汝贞战死疆场后,吴极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完全失去了帝王该有的冷静。 短暂的平静过后,吴极忽然问道:“徐谦人呢?这几天怎么不见他入宫来见朕?” 高瞻恭敬回道:“徐老年事已高,积劳成疾,目前在府内养兵。” “早不病晚不病,偏在这时候就病了?哈……” 吴极冷笑一声,自然是知道徐谦想要脱身置外的目的。 “你,给朕修书两封。” “一封送交沈浪手中,告诉他,只要他愿意为朕效力,朕就赐他为异姓王,南境十三州,就是朕赐给他的封地!” 高瞻顿时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倒不是觉得吴极给沈浪的爵位和封地有多高,多辽阔。 而是不敢相信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玩弄帝王心术,借沈浪的手去收拾南境流寇的烂摊子。 “还有一封信,送交给大楚女帝,告诉她,她找了一个好夫婿,这个夫婿的表现太耀眼了, 让朕都感到害怕,朕很欣慰友邦能出现这么一位绝世之才,太欣慰了,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高瞻冷汗顺着额头落下。 这番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就是要挑拨女帝和沈浪的关系,同时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沈浪的存在影响了女帝的地位。 只要是帝王,都不会允许功高盖主的人存在。 吴极这是打算借女帝之手迫使让沈浪退兵。 这两封信都是针对沈浪所设的局,只要女帝对沈浪起了顾虑之心,又或者沈浪愿意接受王爵册封,那吴国的“外患”也就可以顺势而解了。 “朕跟你说的,你都记下了?” “臣,记下了。” 得到答复后,吴极这才放心地坐回蒲团上,觉得一切还是尽在自己掌握。 …… 楚军自进驻蒹葭关后,已经过去五天时间,却没有任何要拔营的迹象。 原本以为会兵贵神速直取吴国京师的众将,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午时时分,沈浪在守将厅内用饭。 饭菜简单,一盘盐水煮牛肉,一碟豆酱,外加一盘生的蔬菜。 沈浪一言不发,慢条斯理地夹着碗里的米饭,一口一口的吃着。 正在这时,孟珙步入守将厅。 “军座,吴郡宫中送来一份修书,来人亲言需要你亲自拆看。” 沈浪闻言,只是夹起一片菜叶,往豆酱里蘸了蘸直接塞入口中。 很快,清脆的咀嚼声在厅内回荡。 孟珙一言不发,静静等着沈浪回话。 好不容易等青菜下肚后,沈浪筷子扒拉着碗内米饭,平静地说道:“让我猜一猜,这封修书写的什么,十有八九是来招揽我的承诺信,拆开看看吧。” 孟珙闻言,立马拆开修书看去。 等看完后,脸上不由一喜:“军座果然料事如神,吴国昏君说要把南境三镇十三州作为封地赐给军座,并加封军座为异姓王。” 沈浪冷笑一声,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嘴中。 “都到了这种时候,吴极还在打这种如意算盘,整个南境在流寇手里,这封地有跟没有一个样, 这种白嫖的戏码都上了,可见这昏君有今日地步完全不值得同情,但凡能主动认个错,把抓捕的商人都放了, 我都能高看他一眼,可他却选择了一条最愚蠢的道路。” 孟珙应声说是,随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军座,为何我们还不出兵直取吴国京师?以我大军的行进速度和火力配备,半个月就可以打进吴郡啊。” 沈浪闻言却道:“不急,如果此时直接出兵吴郡,海内外怕是会惹非议,对楚国和陛下的声誉不怎么好, 吴国可以吞并,但第一个打入吴郡的不能是我楚军。” 孟珙奇道:“请军座解惑。” 沈浪笑而不语,他可不会告诉孟珙,自己就是要借流寇的手,把吴国的士族清洗一遍。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对了, 你替我回封信让那人送回去,就说我沈浪食大楚俸禄,自当为大楚效力, 贵国的好意只能心领了,就这样吧。” “属下告退。” 孟珙刚走,吕蒙又来禀报。 “军座,你让我调查的事有些眉目了。” 沈浪放下碗筷:“说说看。” 吕蒙:“蒹葭关内守军在册兵丁为十万三千人,实则只有六万五千余,另外经调查得知, 守军之中不少军纪败坏,杀良冒功,奸淫掳掠可谓家常便饭,如此害群之马,不得不防啊。” “嗯。” 沈浪点了点头。 “所以你必须严加看管好这群兵匪流氓,千万不要让他们闹事。” 吕蒙:“请军座放心,属下已经将这些吴国守军安置在西关处命人好生看管,不会有任何机会让他们闹事的, 不过,那些守军反应,他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希望我们可以接济一部分,您看?” “饭还是要给人家吃的。”沈浪重新端起碗,“就算是死囚,临行之前也要给他们吃顿好的, 通知后勤部,即日起,他们的伙食待遇一天一顿,伙食是两个馒头一碗汤,就让他们吃顿好的吧。” 说完,沈浪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即大口把碗里的米饭迅速扒拉干净。 第256章 坑杀 未央宫,御书房。 “姜女帝,你唤我?” 吴璃应姜梦璇之邀,来到了御书房内。 姜梦璇示意她坐下,随后将前线战报递到吴璃手中。 “看看吧,这是从蒹葭关送来的战报,我大楚将士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拿下了你吴国门户。” 听到姜梦璇的话,吴璃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惊讶。 她忙打开战报看了一眼,不由喃喃自语道:“蒹葭关,当真如此轻易就被攻克了?” 姜梦璇让晴雯给自己和吴璃满上一杯极品清茶:“这是朕的夫君亲自送来的战报, 做不了一丝假,你吴国的命运如今已经彻底掌握在我楚国手中,不知道吴女帝对此有什么看法。” 吴璃闭目沉思片刻,随即轻笑一声。 “兴衰更替,本就是王朝定律,大吴立国一千二百载,也是到了寿终正寝之时,能亡在楚国手里,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那吴女帝有什么打算么?” “只有一个请求,还望姜女帝能成全。” 吴璃起身说道:“我希望,最后能回一次吴国,再看一眼那片伤心之地。” 姜梦璇打量着她的眼神,思索半晌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多谢姜女帝成全。” 吴璃主动向姜梦璇行之一礼。 姜梦璇又取出另一封修书,正是吴极写给自己的信。 “你再看看这个,这是吴极写给朕,挑拨帝君与我感情的信,对此你有什么见解?” 吴璃看完后,不由嗤笑一声:“到了这种时候,还在玩弄这种可笑权术,不过吴极所书也并无道理, 帝君太过优秀,已经盖过了姜女帝你的锋芒,若是继续留在身边,万一起了异心,姜女帝又该如何应对?” 姜梦璇闻言却笑了:“所以,这就是为何你大吴会亡于朕之手中的缘故。” 吴璃露出一丝不解地眼神。 姜梦璇道:“在遇到夫君前,我若是收到这种挑拨的信件, 或许真的会如你们所愿的那样,设法将功高盖主的人除去保住自己的皇位, 但可惜,太过注重帝王心术的君主,是注定无法让这个国家更进一步,最终也避免不了王朝更替轮回的局面。” 姜梦璇回到御案前,端起茶水轻抿一口,脸上闪过一丝柔情。 “但是,夫君却告诉了我跳出术法的范畴,为我指出一条以势强国的道路,相比于过于依赖心计的术, 势,才能让一个王朝真正做到经久不衰,跳脱原有的轨迹。” “势?” 吴璃有些不明白这话意思。 “民为贵,次社稷,君为轻,此为势之基。” “法制公正,四阶共利,国富而民殷,此为势之骨。” “大复仇,大一统,君民上进,层次有序,此为势之魂。” “我大楚如今已经开始向这条道路前进,方才有今日之中兴之相,而这些,都是夫君所传授给朕的治国之道。” 吴璃沉默不语,手掌不由握紧了自己的衣摆。 姜梦璇继续说道:“所以,吴极这份挑拨信,朕只当一个疯子自以为是的笑话罢了, 朕承认自己能力不如夫君,没有夫君断没有大楚如今的局面,但是,朕愿意信任夫君, 夫妻之间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又谈何治理如此大的帝国? 吴女帝,帝王也是人,为何一定要强迫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 王朝的强势从来不是靠个人来改变的,为何不能让自己轻松一些? 帝王心术,不过是玩弄人心的一种下作手段罢了,偶尔借用可以,但用来治国……呵呵……” 姜梦璇轻蔑一笑,显然对这一套根本就看不上了。 吴璃深吸一口气:“我真羡慕你,姜女帝你能有如此好的心态,现在听了你这一席话, 我明白为什么楚国在你手中可以复兴了,不过这些对我而言都过去了,我就在天香楼内,等着女帝召见。” 说完,起身向姜梦璇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目送吴璃远去,姜梦璇直接将那封来自吴极的挑拨信烧毁殆尽。 “想离间我和夫君的关系,吴极,你打错算盘了,最好祈祷别落在朕手里,不然……” 姜梦璇脸色清冷,这一次她是真的动了肝火。 …… 蒹葭关,守将厅。 “军座,大事不好了!” 孟珙跌跌撞撞闯入大厅。 “军座,大吴朝廷送来修书,言因为军座不肯为大吴效力,从而触怒了圣人, 因此圣人下旨已经将关押在大牢里的楚国商人全都斩首示众,人头至今还挂在吴郡城门口!” 沈浪一听,脸上表情却是丝毫没有变化。 “看来这昏君是真的昏的不轻,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他一份回礼,去让麴义进来吧。” 不多时,麴义来到沈浪面前:“军座,您找我?” 沈浪嘴角一瞥:“蒹葭关的守军没必要留着了,你和张定边,彭云,吴阶,一起想个法子处理了吧。” 麴义眼神凶光一闪:“军座的意思是?” “杀一群兵匪而已,还需要什么意思?” “属下,明白了,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麴义很快就反应过来,直接朝沈浪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去。 …… 五月十五,黄昏时分。 足有七千吴国官兵被带到了南山石料场。 人群中,李胜小心翼翼四下张望一圈,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袭上心头。 这时,人群中发出了质疑声。 “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天都快黑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啊,你们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 面对吴军士兵追问,麴义却是全程面色阴冷。 倒是他的副将张济说道:“诸位莫要惊慌,带你们到这里是需要你们连夜开采一批石料去修复关口城墙, 军座说了,只要今晚干活的人每人二两白银,一斤面粉。” 一听这话,不少人眼里顿时冒出金光,也不吵不闹了。 唯有李胜,在看到麴义那阴冷刺骨的眼神时,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众人进入采石场一瞬,负责押送的楚军士兵就悄悄退后了几十米距离。 当确认所有人都进入矿场后,麴义嘴角一冷,直接取出通讯玉牒,冰冷地说了一句。 “杀!” 话音一落,二十挺马克沁机枪不约而同陆续响起。 哒哒哒哒—— 清脆的子弹出膛声化作死神的镰刀,尽数射向那些尚未反应的吴国守军。 “不好!危险!” 噗—— 枪响一瞬间,李胜第一个大喊一声,忙一个俯身倒下。 可惜,一颗7.62mm的子弹直接穿透他的脑门,带出一片滚烫的脑花,夺走了生命的体温 眨眼之间,采石场内的吴军身上尽数冒出一团接着一团的血花,人就如同韭菜一样,就这样被轻易的收割殆尽。 相同的场景,也在其他地方上演。 这一夜,足有两万条人命就这样被楚军无情的射杀屠戮。 此事后来传到海外他国,彻底震慑了诸多宵小。 尤其宋国赵佶,直接吓的大病一场。 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257章 流寇破京 “诛杀昏君!推翻暴政!” “诛杀昏君!推翻暴政!” 五月下旬,吴国京师外,五十万流寇大军将吴郡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站在城头向外一眼望去,全是人山人海延伸不止,仿佛到了天尽头。 一时之间,流寇口号震天透宇,惊的城头守军瑟瑟发抖。 流寇大军的兵器五花八门,既有吴国军制兵器,也有自带的农具。 人流成分也是十分夸张,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有年过三十以上的妇孺,最小的也不过七八岁的孩童。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但眼神中无一不是透着对这个王朝刻骨铭心的恨意。 石秀双、方寒山两名流寇头目站在远处山丘上,一脸阴冷地望着帝国的京师。 起兵十一个月,流寇大军已然成势,击败了吴国最后名将胡汝贞后,一路烧杀抢掠,终于来到了京师城下。 只要攻破这道最后的城墙,改朝换代似乎就在眼前。 吴郡城头的守军一个个吓的是瑟瑟发抖,为首负责监军的太监内侍,全都急得不知所措。 至于守军主将,早已在得到流寇兵临城下的消息后,丢下大军回到府邸紧闭大门把自己藏了起来。 监军苏镇威只在城头瞄了一眼,立马吓的直接缩回脖子,扯着公鸭似的嗓子跟另外两名太监说道。 “完了,爷们儿这回可得交代在这里了,流寇人实在太多,京师怕是守不住。” 另一名太监黄皓闻言,立马说道:“老祖宗,您可别怂啊,爷们儿们可都指着您给咱一条活路呢。” “屁的祖宗,都到这时候了,还有提什么祖宗不祖宗的?” 苏镇威看了一眼城头这群守军怂样,不由摇头道:“看看这些个带卵子的,还不是一个个吓的魂儿都没了?你说这仗现在还怎么打?” 黄皓想了想,小声说道:“老祖宗,到了这种时候,您是不是该给爷们儿们指一条活路? 咱伺候圣人十几年,每天累死累活却连一天清福都没享过,就这么死了可真不甘心。” 苏镇威眼神一冷:“你有屁就放,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跟爷们儿掖着藏着了。” 黄皓想了想,小声道:“老祖宗,事情到了这地步,也没其他法子了,其实咱对圣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不如……”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城外,俯身靠到苏镇威边上:“不如降了吧。” “你,你要背叛圣人?真是好大的狗胆!”苏镇威瞪大了眼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信不信爷们儿第一个拿你祭旗!” “老祖宗,咱一群没卵子的人,哪来的什么九族, 这么做也只不过为了活命而已,何况现在要是不降, 等流寇破了城,还不是一样得死?” 听到黄皓的话,苏镇威又看了眼其余太监。 只见他们一个个也是露出期盼的眼神,期望自己早做决定。 就在苏镇威犹豫不决时,城外又响起了石秀双的声音。 “城上的兄弟,你们和我一样都是这吴国的百姓,但凡我们能有一条活路,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地步。” “我们虽然是流寇,但也是被逼无奈起兵造反,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们把城门打开,放我们入城,我保证大军入城秋毫无犯。” “放心,我们只是想要找那昏君讨要一个说法而已,不会为难无关人等的!” “劝你们不要为难我们,否则战端一开,又是生灵涂炭,我想大家都不想见到这样残忍的一幕对吧?” 城头守军早已没了斗志,听到石秀双的招降,更是起了开城投诚之心。 其实,不少士兵心里也是颇有怨气。 如此危急关头,朝廷给守军的待遇却是一日两顿,吃的都是含有泥沙的米粥,难吃不说,还填不饱肚子。 而那些朝堂老爷们,却是依然顿顿大鱼大肉,根本不顾自己死活。 一想到这里,城头的守军军心浮动更甚了。 苏镇威敏锐感受到士兵心境变化,立马抢先对城外喊道。 “大头领,你们真能保证入城不祸害百姓么?” “放心吧!我们义军也都是苦哈哈出身,都是娘生爹养的,怎么可能对平民百姓下手?赶紧打开城门吧!” 得到承诺后,苏镇威也不再犹豫。 “好,希望大头领能履行承诺,爷们儿这就打开城门迎接义军入城!” 石秀双闻言,差点乐的当场笑出来。 本以为京师城坚墙厚,要打下来极其不易。 不成想只是一席话的功夫,就直接拿下了? 咯吱吱—— 沉重的绞盘,在二十名守军合力推动下,缓缓转动。 城门外的悬桥随即缓缓降下。 下一刻,城门大开。 苏镇威等一干太监带着守军官兵,立马分列两行,恭敬迎接“义军”入城。 “城破了~” 看到这一幕的流寇军中,不知道谁呐喊一声。 “嗷嗷嗷——” 一瞬间,流寇大军齐齐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 “兄弟们,我们赢啦!” “嗷嗷嗷——” 位列后军的方寒山见此,一声令下,流寇就如同蝗虫一样,嚎叫着扑向洞开的城门。 …… 此刻,吴郡北门外,圣人吴极带着一众宗亲在三千禁军护送下,提前一夜逃离了京师。 他在得知流寇兵即将临城下时,一方面扬言要亲自站城头保卫社稷,一方面却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吴极便立刻加封只有十四岁的儿子吴权为太子,行天子事,暂为监国镇守京师。 然后吴极带着一众宗亲和妃子连夜向城外逃去。 一同逃跑的,还有城内的世家,其中就有徐谦。 一行人男男女女足有近万人之多,场面十分的壮观。 一夜功夫,吴极离开京师十里之外,回头望了一眼,确认流寇没有追来。 却见远处京师上空腾起漫天的黑烟。 “朕的京师,就这样没了?” 一想到自己耗费巨资修建的宫宇,就这样落入流寇之手,吴极心中一阵莫名的心痛。 至于百姓什么的,能为圣人捐躯,应该是他们的荣幸。 徐谦在边上劝道:“圣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终有一日,我等会把失去一切重新夺回来的。” 吴极一把抓住徐谦的手,眼神中罕见出现一丝慌乱:“你说,现在我们该去什么地方?哪里才安全!” 徐谦安慰道:“圣人,为今之计也只有去向楚军求援了。” “什么?楚军?”吴极一愣,“你是说去蒹葭关,找沈浪?” “没错,臣以为楚国女帝一定会看在曾经是友邦的份上收留圣人的,只是,沈浪那边见圣人落难,怕是会落井下石。” 吴极皱紧眉头思索半晌,最后手一挥。 “就没其他办法了?朕乃九五之尊,身怀仙家道体,却要跟一介匹夫求活?真是颜面尽扫啊。” 徐谦摇了摇头:“圣人,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眼下再也没有比找沈浪更安全了。” 吴极嘴角一撇,教育道:“那就去吧!朕身为圣人,楚国女帝一定会好好招待我们的, 至于沈浪,一介武夫尔,想来也不敢对朕怎么样! 等到了楚国,你们要尽好友邦盟友的本分,不可在跟大吴时那般胡作非为, 毕竟那里是人家的国土,我们寄人篱下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都给朕安分一些,听清楚了没。” “臣等谨遵圣人教诲。” 吴极点点头,又问道:“等到了楚国,朕必须将这几日落下的道行补上,届时请女帝在宫里为朕修建一座道殿,这过分么?” 众人齐齐无语,谁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吴极却自说自话:“她应该会同意的,毕竟朕可是圣人,大不了, 朕就勉为其难顺道为楚国也祈个福,让上天保佑大楚女帝坐稳皇位吧。” 听到这些话,徐谦等人眼皮直跳。 他们发现,吴极的精神似乎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不知道这是被流寇刺激的,还是丹药服食过多导致的…… 第258章 送交给陛下 蒹葭关内,吕蒙来报…… “军座,精卫司传来最新消息,吴国国都吴郡,已经被流寇攻陷了。” “这么快?” 饶是沈浪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流寇居然这么快就攻克了吴郡。 吕蒙说道:“军座,根据精卫司传递的情报,是镇守吴郡的太监苏镇威主动打开了城门,迎流寇入了京。” “原来如此。” 沈浪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吴郡官兵主动打开城门,仅仅凭借流寇手中的军械,没个一年半载想要攻破吴郡绝对不可能会如此轻松。 “那吴极人呢?” “回禀军座,吴极在收到流寇叩京的消息后,提前一夜就带着宫廷宗室离开了吴郡,目前正向蒹葭关赶来。” “哈。” 沈浪闻言,忍不住干笑一声。 他还担心吴极忽然给你玩失踪,结果不成想居然主动要往自己这边送。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只能笑纳了。 “好好好,这昏君该不会以为,楚国真的还会把他当成一国之君看待吧?” “既然他主动上门,那我们有必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位亡国之君。” 说着,沈浪站起身。 “通知关内所有部队,守好自岗位,准备迎接贵客到访!” …… 三日后,蒹葭关内。 一群身披吴国军服的士兵,端着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就着咸菜大口大口干饭。 连着三天,他们水米不打牙,饿的早已前心贴后背。 楚军伙夫手持一条长柄勺,站在粥桶前冷眼看着他们,丝毫没有半点好感。 一碗粥下腹,这些吴国禁军身体有了些力气,反而更饿了。 很快,他们继续拥挤到粥桶前,奢望能再打一碗。 伙夫面无表情地舀起一勺勺浓稠的米粥,分别倒在他们碗内。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伙夫不由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另一间屋子内,吴极、徐谦等吴国世家和宗亲面前也摆着一碗碗粳米白粥和小菜,待遇和禁军士兵同样。 然而,早已过惯锦衣玉食生活的几人,根本就不愿品尝这些“下人”吃的东西。 “这就是贵国待客之道么?” 吴极一甩筷子,对坐在对面的张定边怒喝一声。 “朕乃是大吴圣人,岂能吃这些凡人的饭食,端走,送更好的吃食过来,听闻楚国的八宝燕窝羹乃是皇室用品,何不拿来给朕一品!” 吴极此话一出,那些公主、皇子也出了声。 “对,我们要吃燕窝羹!” “本宫要吃人参乌鸡汤!” “大热天的快去取冰三鲜来,快些,听到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自家宫里头呢。 对于这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张定边都懒得和他们争执。 只是默默从怀中摸出一个木盒,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根香烟,顺手一甩,精准落在自己嘴上。 旋即,他又掏出一盒火柴,取出一枚往盒子边一擦,顿时冒出一团火焰将卷烟点燃。 “嘶……” 深吸一口,张定边闭目满是享受。 “呼……” 直到吐出一缕青烟后,才缓缓睁开双眼,看了几人一眼,不由笑道。 “劝你们最好认清现实,都落魄到什么田地了,还拿自己当皇亲国戚?” 结果,话音一落,服侍吴极的太监立马怒斥一声:“大胆!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对圣人说话!” “什么狗屁圣人呢,这一路行来你们自己没看到吴国上下都变成了啥样? 被一群流寇撵的跟丧家之犬一样,也配说自己是什么圣人? 呵呵,你要是圣人,那我家军座就是圣人他爹了!” “你……” 太监被怼的哑口无言。 吴极更是面色铁青。 自他登基以来,何曾遭受过如此冷落待遇? “朕要见你家将军,让他来见朕!” 张定边闻言,吐出一口唾沫,顺手弹掉手中烟蒂。 “让军座来见你?你这话是如何说的出口的?” 就在这时,旅长叶辉领着一队士兵来到屋子。 他只是扫视一圈后,直接对张定边行了一个军礼:“张教官,军座让我带吴极去见他一面。” 张定边笑着摇摇手:“行了,你现在虽是旅长,不过来年升任师长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什么教官不教官的,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既然军座要见他们,那就带走吧。” 叶辉点点头,随后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身后的士兵立马就要来抓吴极。 “放肆!” “大胆!” 太监和徐谦等一群士族立马拦在了吴极面前。 “圣人乃是万金之躯,岂能去见一凡夫俗子?让他三跪九叩亲自来请。” 士兵眉头一皱,回头看向叶辉。 “都到这种时候还没认清局势?那就让我来好好开导开导你们。” 叶辉二话不说,直接拔出手枪,拉开保险瞄准那太监直接扣动扳机。 砰—— 噗—— 一声枪响,太监脑袋当场开花。 沸腾的鲜血顿时溅了徐谦一脸,不由让他老脸一僵。 看着太监直挺挺倒下,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再敢阻拦,一律军法从事!” “是!” 士兵不再犹豫,一把甩开呆若木鸡的徐谦,左右架起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吴极,拖着他离开了屋子。 整个过程自从枪响之后,再也没人出面阻拦。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圣人”被拖出了屋子。 等吴极被带走后,众人又沉寂了一盏茶时间,这才围到徐谦身边。 “徐老,现在该怎么办啊?” “徐老,情况似乎不对啊。” “您倒是说句话,他们这样对待圣人,您就不想想办法?” 然而,任凭屋内所有人如何摇晃徐谦,徐谦却是始终保持着震惊的神色,一言不发。 直到一名皇子发现不对劲,颤着手往他鼻子边一探。 “不好了,徐老,断气了!” 一声惊呼,屋内顿时乱做一团。 徐谦,这位在吴国叱咤风云的权臣奸相,就这样被活活受惊吓而死。 “废物。” 张定边却是面不改色轻斥一声,随后离开了屋子。 …… 守将厅内,沈浪和吴极主次相对而坐。 吴极不敢相信,沈浪竟是这般年轻。 那种浑身上下散发的朝气蓬勃气质,竟是让他这位帝王心中产生一丝自惭形秽。 他努力平复心情,开口摆出上位者架势:“朕乃是吴国君王,楚国和吴国又是友邦,你这样对待友邦国君,就不怕被你楚国朝堂耻笑?” 沈浪轻笑一声:“楚国有你这样的友邦才是可耻,看看你的国家,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你还有什么脸面提友邦?” “此乃我大吴内政,容不得你来评判!” “是么?那我问你,楚国捐给你吴国的三百万石粮食,到底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浪冷声发问。 “三百万石粮食,足以平息你吴国境内的灾情,可你都拿这些粮食做了什么?” 吴极嘴角不住抽搐,想要开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浪继续追问:“另外,你杀害我楚国商户,这也是友邦行径? 吴极,你身为一国之君,却连本该赈济你治下万民的粮食都敢拿去修建宫殿,却还恬不知耻妄称圣人? 你到底哪来的底气敢跟我说这种屁话?” 吴极第一次被人如此辱骂,不由怒从心起:“朕不和你这凡夫俗子理论,带朕去见你们的女帝!” “放心,我会带你去见陛下。”沈浪眼神一冷,“不过,不是以客人的身份,而是……” 说着,他甩出一副镣铐。 “是以囚徒的身份去见陛下,相信陛下,一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结局的。” 话音刚落,一群精卫司的成员立马将吴极按在桌子上。 “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朕!” “朕是圣人,你们敢这么对待朕……” 不顾吴极的呼喊,他身上的龙袍已经被脱下,强行给换上一套囚服后,直接用镣铐将他手脚铐上。 “押上囚车,交由陛下发落。” “还有那些宗亲皇族,一样全部带走。” 随着沈浪一声令下,吴极直接被押赴着推出了门外。 等人一走,麴义来报:“军座,那三千吴国禁卫,已经……”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意思是已经全部毒杀了。 “做的很好,找个地方火化吧,对外宣称他们路遇流寇围攻,力战而亡,算是给个体面了。” 沈浪漫不经心说了一句,随即转身望向窗台外。 第259章 无德侯 五月底,未央宫大殿前。 吴极等一干吴国皇族宗亲齐齐跪在大殿上。 女帝姜梦璇冷眼扫视一圈,一甩凤袖:“吴极,你可知自己犯下滔天大罪?” 吴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女帝。 看着那高高在上,年轻又清冷绝艳的面容,他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朕不知。” 吴极傲然回道。 “朕继位大统至今二十载,平息了前朝弊端,重掌朝堂,改变了皇室自相残杀的局面,何来有罪之说?” 姜梦璇轻哼一声:“吴国各地遭遇天灾,你敢说与你这位一国之君无干?” 吴极道:“吴国受灾,朕已尽力救灾,可此乃天意如此,与朕何干?” “真是笑话。”姜梦璇轻喝一声,“一国之君,居然连赈济灾民的粮食都要贪墨,然后再信誓旦旦说自己无罪? 吴极,你真是枉为人君,吴地百姓就是因为你这昏庸无道的君主,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楚国捐赠的三百万石粮食,可有一粒米落在百姓手中?百姓可曾喝过一碗你朝廷赈济的米粥? 这些粮食,是不是都拿去让你修仙问道了?” 吴极辩解:“朕乃圣人,修仙问道,也是为了大吴黎民百姓,何况苦一苦百姓又如何? 俗话说君为父,臣为子,民为孙,他们就不能为自己的君父牺牲一下自己么?” “好一个苦一苦百姓,好一个君父。” 姜梦璇脸上挂着一丝寒霜。 “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悟,那朕也不和你这种昏君一般见识,你不是要寻仙问道么?朕成全你!” “金陵西郊园林,有一处废弃道观,你就在那好好修你的道吧,素闻你乃仙家道体,想来也不需要五谷杂粮,早已达到辟谷之境。” “你就在三清面前好好问你的道,修你的仙吧,朕等着你飞升上苍的那一日。” 吴极一听,顿时慌了神:“大楚女帝,你这是要饿死朕么?” 姜梦璇冷声道:“哼,谁准许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朕说话? 现在你已经不是大吴的君主,而是一个无德无道的庶人, 不过念在楚吴几代世交的份上,朕就破例给你一个体面, 即日起,册封吴极为无德侯,无俸无禄,就在道观内安度余生吧。” “你……你说什么?” 吴极闻言,瞪大了双眼。 “你封我为……无德侯?” 如此侮辱人格的爵号挂在自己头上,是吴极万万没有料到的。 “你一生对民无仁,对社稷无功,横征暴敛、贪得无厌,无德二字是你最好的归宿,来人,将他拖下去。” 两名廷卫立马上前,架起吴极就往宫门外走去。 “大楚女帝,你不能这么对朕,不能这样对朕……” 吴极不断呐喊咆哮,想要让女帝改变心意。 但女帝面色清冷无情,丝毫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等吴极被拉走后,姜梦璇再看向跪在地上的一干宗亲,再次开始宣判他们的命运。 “五皇子吴珩,伙同朝官强占民田,致使越州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即日起贬为贱籍,发配煤场开矿,直至终身。” “四皇子吴奇,欺行霸市,贪墨河道款项,致使沿海三百里决堤,淹没良田万顷,贬为贱籍发配铁厂为奴工,终身不得解脱。” “安乐公主,为了吴郡西郊拆迁地,不惜伙同世家辱杀三千民户,心思歹毒至极,即日起贬为贱籍,送往教化司改造,终身为妓,世代不得脱籍!” “安阳公主……” 随着女帝一声声是宣判,未央宫内顿时响起成片哭泣声。 户籍分为,士、军、庶、奴、贱五个等级。 贱籍,九流之中不入流的存在,持此贱籍者大部分都是自己或者三代以内直系亲属犯过大事的。 这意味着终身无法从事体面工作,论社会地位还不如戏子和娼妓。 娼妓、戏子身份为奴籍,可一旦赎身从良,便直接升为庶籍,可以分配土地从事农耕、经商等正经营生,甚至还有机会进入基层官署效力。 而贱籍,则三代以内只能从事最低端的工作,这就意味着这些昔日大吴皇亲国戚,彻底沦为了不入流的行列。 内廷卫士不断进出,将报到名号的人拉了出去。 任凭他们如何哭喊求饶,都改变不了女帝的心思。 她就要用这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他们,直到把他们活活累死为止。 “另外,吴国世家朝堂荼毒百姓,将滞留于金陵境内的所有世家子弟,全部斩首示众,以慰吴国枉死的数百万冤魂!” 最后宣判完后,女帝起身离开皇位,扫视一圈殿上群臣。 “诸位臣公,望尔等能引以为戒,莫要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勾当,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者,不可活。” “陛下圣明!” 群臣冷汗淋漓,立马俯身向姜梦璇行之一礼。 …… 金陵西郊的道观内,早已残破不堪,四面漏风。 吴极被关入内中后,顿时在心理上感到了巨大落差。 自己在吴郡修建的道观,哪一座不比眼前的耀眼? 不说紫薇殿,就算是宫里那几处一时兴起修建的道观,也是那么的金碧辉煌。 一想到今后要在这种地方度过余生,吴极不由悲从心起,忍不住潸然泪下。 但哭过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和绝望。 女帝没有杀他,但这种处罚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朕不能这样度过余生,不能这样!” “朕要见女帝,要见女帝!” 他疯了一样想要跑出去,却立马被门口的侍卫一脚踹翻在地。 “老实一些,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成?” 侍卫一脸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无德侯,陛下说了,等你成仙的那一日,自然会放了你,这段时间就抓紧时间修炼吧。” 说完,直接把大门给关上并加了锁。 “不,我要见女帝陛下,我知道错了,我要见女帝陛下!不能这样对我啊!” 道观内,不断传来吴极凄冷的哭喊声。 然而,他的哭喊声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 不远处,吴璃目睹这一幕,手心不由握紧了些。 “吴极,你也有今日,真是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 另一边,沈浪在送走吴极一干人后,立刻就开始下令全军向吴郡进发。 只是这一路行来,看着沿途所见景象,将士心情十分低落。 到处都是饿殍白骨,随处可见野狗吞噬尸骸的场面。 一眼望去,没有一片生机。 “停下。” 路过一片乱葬岗时,沈浪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立马命令军队暂时止步。 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女童,正趴在一名妇孺的尸骸上,在抓着什么。 “驾。” 他策马上前几步,靠近才看清了全貌。 只见那女童手里抓着一条肥硕,尚在蠕动的蛆,笑着往嘴里塞去。 呕~ 身后的吕蒙看到这一幕,一时忍不住,竟是直接捂嘴到一旁吐了起来。 而女童此时也看向了沈浪,却是笑着抓起尸体上另一条蠕动的蛆。 看着她嘴里满是粘稠的汁液,沈浪嘴角一抽。 瞬间,脑海里回忆起数年前在烽燧堡的那一幕。 “尉长,你体会过挨饿的感觉么?” “当年我的家人就是活活饿死的,我就是靠吃他们身上长出的蛆,才活下来的!” “真的,我不想再挨饿,也不想有一天饿死,身上长出蛆虫成为别人的口粮!” “求你了尉长,降了吧,我们的命是不会被人关注的,不管在楚国还是北燕!” 思绪飘回现在,吕蒙却已经不顾一切抱起了那女童,跪在了沈浪面前。 “军座!属下求您,带上这孩子吧!” “实在太可怜了,军座!” 吕蒙一求,其余诸将也都动了恻隐之心,齐齐跪在沈浪面前。 毕竟,一路见惯了了无生机的景象,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条鲜活的生命,谁都不愿意放弃。 但他们知道,若是沈浪不答应,这孩子是带不走的。 沈浪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女童迷茫又懵懂的眼神,心里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那就带上她吧,让军中医馆检查下身体,然后通知后勤部,让秦羽、林飞带来的人临时组建孤儿营,暂时收容所有无家可归的孩童。” 出乎意料,沈浪这一次竟是同意了。 说完,沈浪侧转马身,继续向前疾驰。 他自以为经历了许多,心境早已冰冷似铁,感觉自己的情绪很难被环境所调动。 但面对这样的场景,沈浪才感到自己的心…… 还是在跳动的。 第260章 迎战楚军 流寇为什么会是流寇,归根到底是对未来没有规划。 方寒山、石秀双,本是乡里的庄稼汉,只因去年家乡发生水灾,耕田被淹颗粒无收。 但朝廷却非但没有减免他们一分钱的税赋,反而以加征了一项“问道税”。 活不下去的石、方二人,索性号召乡里同样没有活路的乡民,杀了前来催缴税赋的官差,扯起大旗反了。 起初,二人身边也只有区区几百人,两人想着也只是找个山头落草为寇。 可不曾想,由于吴国朝廷拟人的赈灾方式,让二人的势力越来越大,不少活不下去的百姓得知二人“壮举”后,都投入到他们麾下。 只短短一个月功夫,石、方二人身边就聚集了好几万饥民。 势力的扩大,让二人心生了一副责任感,知道那么多人靠占山为王是绝对不可能养活他们的。 于是,在方寒山的提议下,索性向附近的县城发起了攻势。 也得亏吴国地方兵制早已崩坏,只三日功夫,流寇大军就攻陷了县城,杀了县令,砸开了粮库给众人吃了一顿饱饭。 此壮举一出,更多无路可走的饥民纷纷前来响应加入方、石的队伍,人数很快就扩张到了十万人。 这个时候的石、方二人心里,还是只想让大家吃口饱饭的,野心并不大。 然而,随着几次三番顺利攻破一座座县城后,这支军队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方、石二人发现,那些大户手中死所藏的粮食比自己辛苦种上一辈子都要多,那些金银等物,是自己几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 见识到阶层差距带来的巨大落差后,两人的心境开始转变了。 造不如抢的思维迅速在流寇军中蔓延,加之随着义军人数越来越多,队伍也开始变的良莠不齐,什么黑帮、地痞等都是来者不拒。 这就导致军纪极其混乱,每攻破一城之后,城内百姓无论世家大户还是平民百姓,都无一例外惨遭毒手,并胁迫着百姓一起加入义军队伍。 逐渐地,义军人数多达百万之巨。 为了养活这么多义军,方寒山和石秀双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抢。 也就从这时候开始,义军性质彻底向流寇转变。 每破一城就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直到把整个城池嚯嚯干净,这才继续去寻找下一座城池。 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确实让流寇的势力如同滚雪球一样暴涨。 方寒山和石秀双也觉得这样的方式没什么问题。 最终,他们成功攻下了京师,入住了以往梦寐以求的皇城中。 而皇城被攻破后,居住在京师的两万世家子弟竟是没有一人抵抗,得知流寇入城后,齐齐跪在皇宫内表忠心。 对于这些世族阶层,方、石以及军中流寇对他们有着天然的仇恨。 在这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城内世家子弟可谓是凄惨无比。 男人都被拉去挖大粪干苦力,女人则被流寇凌辱虐待。 而且稍有不如意,便被流寇以各种理由杀害,顺势侵吞他们的家财。 短短半个月时间,两万世家子弟就有一万六千多人被杀害,无数千金小姐成为流寇玩物,有的甚至被陵虐至死。 伴随着事态逐渐失控,流寇开始把魔爪伸向京师普通百姓,整座城市都充斥着罪恶。 而此刻,方寒山和石秀双,优雅地坐在金銮殿上,大摆宴席群宴有功之臣。 殿内各级头领大快朵颐,大碗喝酒,活脱脱的一群土匪流氓,丝毫没有官军该有的气势。 “来,大家吃好,喝好!” 方寒山搂着一名衣不蔽体的大户千金,满脸横肉抖动,举起一块羊腿招呼着大家。 他怀中的少女很是抗拒,但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姿势来讨好方寒山。 “哈哈哈——” 方寒山用力咬下一口羊肉,看向少女说道:“你想吃么?” 少女摇摇头。 但下一刻,方寒山直接把羊腿硬是塞到她脸上。 “吃,吃啊,装什么装,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么? 糙,老子就是因为你们才造的反,现在还不是在我手里任我玩耍?哈哈哈哈。” 少女惊呼连连,脸上满是羊腿蘸过的油腻。 可她越是挣扎,方寒山越是兴奋。 等把玩过后,方寒山直接一甩手,将怀里千金往身边一名流寇亲卫怀里一推。 “赏你了。” “多谢头领,嘿嘿嘿!” 流寇亲卫大喜过望,直接扛起少女,不顾他反抗哭喊,当即在殿内一片哄笑声中扛往自己的居所去行禽兽之事了。 一旁的石秀双丢下啃完的一根鸡骨头,用嘴嘬了嘬满是油腻的手指,对方寒山说道:“大哥,如今京师已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方寒山道:“下一步,当然是当皇帝了,吴国君主都骑在咱们头上一千多年了,该轮到我们来当了。” “哈哈哈——” 方寒山的话,瞬间引起殿内流寇共鸣。 石秀双立马端起酒碗:“好,方大哥,即日起,你就是皇帝了,敢问要立个什么国号比较好?” “国号?” 方寒山挠了挠头,他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如何知道什么国号? “报~~” 忽然,一名流寇来报。 “启禀头领,城外五十里地,发现大量官兵,好像打着的是楚国旗号!” “嗯,楚国?” 众人闻言,有些懵逼起来。 方寒山:“那楚国来凑什么热闹?” 石秀双想了想,说道:“大哥,据我所知,楚国和吴国本是友邦关系, 定是那吴国皇帝跑到了楚国境内,请求楚国出兵,要夺回京城啊。” “糙~” 方寒山闻言,国粹脱口而出,一脚踹翻桌案。 “既然老子能占据了这京城,又怎么可能会被一群楚军吓跑?我方寒山纵横南北, 短短十个月时间就打入了京师,连胡汝贞都被我鞭尸了,区区楚军而已,又能奈我何!” 石秀双闻言,立马主动请缨:“大哥,就让我领儿郎们去会会楚军,好让他们知道我义军的厉害。” “好!” 方寒山一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我拨你二十万兵马,再把军中最精锐老营调给你,务必要杀杀楚军的锐气。” 石秀双无比自信:“请大哥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楚军见识到我义军的厉害。” 话毕,他向殿内拱手:“有哪几位兄弟愿为我副将,一道去会会那支楚军!” “我!” “还有我!” “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很快就有几十名头目响应。 看着殿内士气如虹的场面,方寒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石秀双大手一挥:“好,兄弟们,跟我一起去杀楚贼!” 第261章 救死扶伤马克沁 石秀双带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了京师大门,向着楚军所在方位大步前进。 看着如同蝗虫般密密麻麻的大军,站在城头的方寒山顿时志得意满。 与吴国的无数次战争,他靠的就是以绝对的人数优势碾压了吴国各地军队。 如今,这场对阵楚国的战事,也必是如同自己预料的那般,义军再次凯旋归来。 毕竟,整个吴国都匍匐在自己脚下,区区一支远道而来的楚军,面对以逸待劳的义军,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等此战过后,老子就登基为帝,至于国号,待会儿抓几个臭儒生来想就是了。” 方寒山无比的自信。 这股自信,来自于他的无知。 …… 楚军这边,在吴郡大军出城的时候,沈浪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二十万?” 在听到这个数字时,沈浪也不由愣了一下。 半晌,他才轻笑一声:“流寇,终究只是流寇而已,连最基本的军事素养都没有。” 随后他立马下令:“传我军立,第一第二师原地结阵,准备迎战!” …… 三十里的路程,流寇足足行了一天时间才赶到。 此时刚过午时时分,石秀双一声令下,大军立马开始埋锅造饭。 “兄弟们,赶紧吃口热乎的,等吃完后,一鼓作气把楚军全部消灭干净!” “没问题!” 很快,流寇大军熟练地架起锅架,又是挑水又是砍柴。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暗中观察的侦察连给记录下来。 “速去通报麴义将军,敌军正在埋锅造饭。” “是。” 两名侦察兵悄悄退下,跑往了后方。 后军阵中,沈浪收到了麴义提出直接突袭的请示。 沈浪看了一眼,直接回复道:“告诉麴义,这次要从正面击破流寇,彻底把他们的野心打垮。” 传令兵文令,果断翻身上马,向前线疾驰而去。 沈浪则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摆上一个精致的沙漏,静静等待前方战事来临。 对付一群乌合之众,他根本就没必要花费太多的心思,直接平推就是了。 也正好磨炼一下这群新兵的意志,提前适应一下新式打法。 毕竟,流寇之后,还有一个天道盟需要对付。 …… “好了,吃饱了没?” “吃饱了继续出发,务必一口气把楚军全部消灭干净。” “等打完了这仗,回头都给你们娶个媳妇儿,官家的小姐随便你们摸,随便你们骑!没准来年还能给你们产个小崽子来!” “哈哈哈哈——” 低俗的话语,总会引起这群土匪的兴致。 随着石秀双的发话,他们笑着抓起丢在一旁的兵器,懒洋洋地随意集结后,横七竖八的继续向前开拔。 倒也不是这群流寇心大,没有什么警惕意识,而是吴军那可悲的战斗力带给了他们无穷无尽的自信心。 大军又行了十里路,来到一片泥泞的沼泽地时…… “停下!” 石秀双拉住胯下一匹战马,不解地看向远处。 只见距离三四里左右,沼泽对面,摆起了一个个沙袋组成的阵型。 仔细看去,好像一群身穿蓝色军服的士兵就这样趴在沙袋上。 “这是什么阵法?” 石秀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法,不由很是意外。 身边的副将,独眼雕关八望了一眼,不由笑了:“二头领,这些楚军怕是知道我义军到来,都是吓的爬那里装死呐!” 石秀双眼一眯:“小心为上,你上去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归降我义军,那就绝不为难他们。” “好的。” 关八吐了口口水,招呼几个彪悍的流寇,一起骑着骡马小心翼翼走过泥泞的沼泽,来到楚军阵前。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我义军仁义,尔等若是愿意投诚,便可免于一死……” 砰—— 一声枪响,永远打断了关八接下来要说的话。 只见他的脑袋蹦出一团脑花,一枚7.62㎜的子弹,无情的带走了他体内的温度。 下一刻,又是几声枪响,98k直接把关八身边带来的下属一并带往了黄泉。 六月的天气,十分炎热。 但空气却冷的让人窒息。 战场上,只有几匹无主的骡马在来回游荡。 “敢杀我的人?找死!” 目睹这一幕,石秀双顿时恼羞成怒。 他大手一挥:“儿郎们!冲上去,把他们碎尸万段!” “嗷嗷嗷~” “笃笃笃——” 激昂的呐喊声如同饥饿的狼嗥,与刀面敲击盾牌的声响回荡在天际。 关八的死非但没有让他们感到害怕,反而激起了体内的血性。 “进攻~” “吼~~” “吼~~” “吼~~” 石秀双军令一下,上万流寇军刀盾手,喊着响亮口号,晃动手中的铁刀。 在他们身后,长矛手和弓箭手紧随而至,一起踏着泥泞的沼泽,向着楚军阵地缓步前进。 楚军阵中,初次上战场的新兵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都不要慌!好好回忆下训练的场景!” “检查枪械弹药,机枪手确保弹链完整,目视前方瞄准!” “然后等候命令,扣下扳机就成了!” 这个时候,从近卫军天降的各级军官就展现出了一名合格老兵的素质。 只三言两语间就稳住了军心。 手持望远镜的麴义,在看到前进的流寇大军,不由摇摇头。 “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随后,直接找了块岩石坐镇指挥。 流寇大军还在前进,不多时便踏过了一半的路程。 其实,这个时候哪怕迫击炮射击,都能带起成片的效果。 但沈浪这一次的目的就是要把流寇的气焰掐灭。 一旦动用火炮等犁地武器,只会让流寇瞬间溃散,根本达不到预期的战果。 “嗷~~” 此时,流寇刀盾手距离楚军阵地仅仅不到五百米距离。 那如同野兽一样的咆哮声,已经在新兵耳朵中清晰可闻。 “开始吧。” 眼看时机到了,麴义直接起身说了一句,拿起望远镜看去。 咣嚓~ 一声动听的金属摩擦在阵中响起。 这是马克沁呼啸的前奏。 足有六十挺马克沁集中一线一字排开,机枪手和弹药手齐齐屏住了呼吸,迅速做好了最后射击的准备。 “射击!” 哒哒哒哒—— 一瞬间,六十条火舌,无情的从枪口吐出。 密集的子弹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 还处在狂热当中的刀盾手,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如同韭菜一般,成片成片的倒在泥潭之中。 短短一瞬间,流寇前沿刀盾手直接被马克沁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 炽热的弹雨直接射在身后的长矛手身上…… 战场上,血雾弥漫,重机枪的呼啸声,完全掩盖了流寇惊呼哭喊的声音。 “啊,不~” 一名弓箭手眼看前方的同伴身体冒出一团血花,立马转身就跑。 结果下一秒,一梭子子弹直接从他体内穿过,打烂了他的五脏六腑。 还有一名流寇老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凭借本能直接拉过一名长矛手挡在身前。 幸运的是,他的判断没有错。 马克沁子弹宣泄在同伴身上,腾起了朵朵血花。 但不幸的是,这是重机枪,一千五百米的射距,将射在同伴身上的子弹穿透同样落在自己身上。 最后两人一起奔赴了黄泉。 两刻钟功夫,第一批发起攻势的流寇已经在马克沁的精心照顾下,伤亡大半。 后方的石秀双眼睁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在听到一声声闷响后,自己的人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 纷纷倒在了前进的路上。 剩余的流寇察觉不对,纷纷丢掉手中兵器,转头就跑。 但他们再快,又如何快的过枪林弹雨呢? 溃不成军的流寇迅速沦为楚军活靶子,在98k和马克沁交替射击下,一个个纷纷倒在了沼泽之中。 鲜血,迅速将沼泽染成一片通红…… 第262章 当战车装上加特林 “二头领,楚军会,会妖法,兄弟们根本进不了他们百步啊!” 残存的流寇艰难逃回本阵,见到石秀双直接嚎啕大哭。 “胡说,什么妖法!休要妖言惑众!” 石秀双直接一脚将人踹开。 “这定是楚军使诈,儿郎们,都不要怕,再上去一波,一定能把他们全部歼灭的!” 然而,流寇们却各个向后退缩了几步,没有一人再敢上前。 很简单,眼前的沼泽地里还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遍地都是同伴的尸体呢。 这时候再冲 那不是等同找死么? 更何况大家也没瞎,刚才那一幕都完完整整看在眼里呢。 “二头领,我看要不先撤吧,这楚军,似乎有点邪门啊。” 有吓破胆的头目忍不住提议道。 石秀双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们一个个的,遇到点挫折就怕了,不就死了点人么? 我们一路杀来,死的兄弟还少么?怎么现在这股子血性都没了!” “但是,哪一次战斗也没有这么短时间就造成如此大伤亡啊!” 一些头目边说,双腿边打哆嗦。 石秀双闻言,刚要责骂几人畏敌如虎。 可话刚要出口,就听左右两侧平坦的大道上,响两阵轻微的铁蹄轰鸣,伴随着刺耳的轴轮摩擦声。 “嗯?” 就在石秀双疑惑之际,就见左侧地势上忽然出现一前一后两辆马车。 等马车靠近后,不由瞳孔一缩。 只见双马驮运着敞开的车厢,车轮呈现四轮之状。 那不是早已淘汰的战车么? 车厢上有三个人,一个马夫,两名楚军士兵,以及…… 一厅手摇式加特林。 哒哒哒哒…… 不等石秀双反应过来,机枪手已经毫不犹豫摇起了加特林手柄,七根菩萨管开始快速转动,将终生平等弹尽数洒向人间。 只一瞬间,侧面的流寇身上直接腾起了血雾。 石秀双脑门瞬间落下一行汗水,不及反应,右翼方向同样传来成片的喧哗声。 又是两辆战车在侧翼疾驰射击。 密集的弹雨射在流寇身上,带走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如此震惊的一幕发生,让本就精神紧绷的流寇心中更加胆寒不已。 “出击!” 此刻主阵方向,麴义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在各级班排的指挥下,齐齐跳出战壕,有序向流寇逼近。 “妈呀——” “逃!” 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啸,早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流寇大军彻底崩溃了。 所有人集体丢下兵器,玩命地向后夺路而逃,生怕晚一步就会成为枪下亡魂。 “唉~” 眼看大势已去,石秀双众使心中再有不甘,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加入了逃跑队伍。 楚军步骑一路追杀,从中午一直追到傍晚,沿途射杀击毙无数流寇,一口气反推三十多里。 直到流寇被打的分崩离析,四散逃命,不停跪地求饶后,这才停止了追击。 “切,果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啊!” 看着石秀双逃往京师方向,麴义轻蔑地嘲讽一声,随后命令收队,命人去向沈浪汇报了。 而沈浪在得知这个结果后,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如果一群乌合之众都打不赢,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他看了眼沙漏,直接甩手收起,随即淡淡下令道:“通告全军,继续向吴郡前进!” …… 吴郡。 方寒山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短短半天时间,三十万迎战楚军的部队,最后只有不到万余人撤回了城里。 他有想过这仗会败,但绝对没想到会败的这么惨,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 “大哥,楚军的武器好邪门,我好几万人都近不了他们百步。” “那种吐火舌是兵器可以轻易撕开儿郎们身上的甲胄,就连盾牌都抵抗不住。” “所以我断定,这一定是妖法,必须要用驱邪之法才能克制。” 听着石秀双的说法,再看向四周流寇那副狼狈惊恐的模样,方寒山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疑惑地问了一句:“当真是妖法?” “千真万确!”石秀双回道,“不信你问问他们,什么样的武器可以一瞬之间就让几万人丧生啊?就算是极品灵器都办不到,这不是妖法又是什么?” 方寒山点点头,明显已经相信了石秀双的话。 “如果真要按你所说,那楚军这次定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必须要用克邪之法先把楚军妖法破除,那到底该用什么办法呢?” 话音一落,一名叫花纹豹的小头目立马建议道:“两位头领,小的以前倒是知道些驱邪除妖的法子, 对于妖法,可用黑狗血泼之,再用黑驴蹄子投掷,辅以童子尿,定能有立杆见影的功效。” 石秀双点点头:“山豹兄弟所言甚是,但楚军数量实在太多, 而且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一时之间哪里去找那么多黑狗血和黑驴蹄子? 至于童子尿什么的,城里的孩童加起来怕也凑不出这么多的尿来。” 山豹道:“两位头领莫要着急,除开黑狗血跟黑驴蹄子外,还有一物可以替代破开妖法。” “哦?何物?” 方寒山和石秀双奇道。 “女子的精血,那可是阴邪污秽之物,所谓以邪克邪,定能将楚军妖法除去。” “另外女子的贴身衣物,比如肚兜、小衣、亵裤什么的一样有克制邪祟的效果。” “哦~” 听到山豹说的如此头头是道,方、石二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应了一声,齐齐点了点头。 这场景,像极了小学学渣看到微积分,虽然看不懂,但就是感觉十分高大上。 “立刻号召全城,搜集女子贴身衣物,最近使用过的布炭(球棉普及前女子处理月事的粗布,用木炭粉混合麻布,便可反复使用)等物,尽快送到城头!” “好,这就去办!” 随着方寒山一声令下,流寇们再度忙碌起来。 “待楚军妖法一除,定将来犯之敌全部杀光,哼!” …… 天道宗内,赵半山恭敬站在正厅一名身穿褐色道袍的“仙长”跟前,小声诉说着什么。 “你说的可是真的?楚国真的进入吴国境内了?” “宗主,我都亲眼见到了,现在怕是已经要到大吴京师城下了。” 宗主袁修仁,先天顶峰修为,主持天道宗六十年,现在已经有百岁高龄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异常的兴奋。 “太好了,索性就让楚国在吴国境内再闹腾一段时间,等百姓日子过不下去, 再由我天道宗出面,一举收复民心,如此一来,天道宗必是天下第一个宗门立国的典范,为青史所留名啊,哈哈哈。” 第263章 克邪利器 翌日清晨,沈浪直接被一声刺耳的尖哨声惊醒。 他刚走出行军帐篷,就见张定边满头大汗来报:“军座,流寇又杀来了?” “嗯?” 沈浪不由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昨天给流寇造成这么大的伤亡,他们居然还敢主动出击? 是吓的魔怔了,还是彻底疯狂了? “军座?” 见沈浪不说话,张定边又提醒了一声。 沈浪这才回过神:“流寇到何处了?” “侦查组来报,刚出京师大门不久。” “速速列阵。” “孟珙所部已经提前做好了防范。” 沈浪点点头,对于中央军有如此迅捷的反应能力,他还是很欣慰的。 “走,去看看流寇打的什么算盘。” …… “除妖辟邪,天法昭彰!” “除妖辟邪,天法昭彰!” 当沈浪在阵前,通过望远镜亲眼看到流寇的阵型时,不由眉毛都紧成了一个川字。 他生怕自己看错了,又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一眼。 只见远处人烟稠密,一群赤膊上身,披头散发的流寇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般在那手舞足蹈。 还有一批身穿黄色衣袍的流寇,二到四人一组,抬着一口口不知装着何物的水缸,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向阵前靠近。 另外,一群衣衫单薄的女人抽噎着被身后的流寇逼着上了阵前,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就完全触及沈浪的知识盲区了,哪怕获得了情报系统的能力,他都想不明白对面这是要干啥。 于是,他对同样一脸懵逼地孟珙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孟珙摇摇头:“回禀军座,属下也不知此乃何阵,从未见过。” 沈浪一听,眉头皱的更深了,只能继续通过望远镜,观察流寇的动向。 流寇这边,方寒山亲自出马,领三十万大军出城迎战沈浪。 此刻,他十分自信,直接拒绝了石秀双要一雪前耻的要求,打算亲自破开这群“邪祟”的妖法。 “儿郎们!都不要怕,楚军不过仗着一些不上台面的妖法而已。” “我等有天道庇佑,定能一举扫荡妖氛,为我义军增添胜利的风采!” 方寒山话音一落,立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声。 “除妖辟邪,天法昭彰!” “除妖辟邪,天法昭彰!” 流寇神情疯癫魔怔,一个个看上去如同金身附体一般。 沈浪放下望远镜,深深叹了口气。 孟珙道:“军座,要不要命令炮营开火?” 沈浪摇摇头:“先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就在这时,流寇阵中一架架投石车已被架起。 孟珙刚想下令注意隐蔽时,投石车的臂杆已经高高抛起。 “投石车打不了这么远,莫慌。” 沈浪看着处于半空中的包裹,眉毛不由一挑。 下一刻,成堆的包裹在距离楚军阵前百步距离爆开。 瞬间,一片浑浊的污秽洒了一地。 “这什么玩意儿?” 楚军将士瞬间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这摆的是哪一出。 同时,流寇军中又爆发阵阵欢笑之声,似乎在嘲讽楚军的无知。 “命两个人,去看看这是何物。” “是。” 孟珙得令,立马命几名士兵出了阵地。 不多时,这几名士兵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地将沾满血污的玩意儿放在了沈浪和孟珙面前。 等二人看清是何物时,齐齐大眼瞪小眼,集体处于懵逼当中。 肚兜,布炭,亵裤等女人贴身用物,期间还混合着一股子尿骚气味。 一瞬间,就算是修养极佳的孟珙也破防了。 “军座!下命令吧!流寇欺人太甚!” 沈浪也是一脸愤怒:“就这?我还以为有什么大场面!妈的敢羞辱我新军,简直不知死活,给我打,打!” 糙,拿姨妈巾来辟邪是吧? 结果,楚军这边还没下达命令,流寇那边的方寒山却抢先一步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儿郎们!敌人妖法已破,现在他们已经不堪一击,速速杀将过去,一个不留!” “嗷嗷嗷——” 一声狼嗥呼啸,足有十万流寇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器,玩命的向楚军阵地送去。 “机枪手!” 咣擦—— 孟珙一声令下,马克沁的保险已经打开。 “射击!” 当流寇进入二百米距离刹那,孟珙高举的手臂猛地一挥。 哒哒哒哒—— 战场上,瞬间响起成片救死扶伤的轰鸣声。 正在前进的流寇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接就被密集的子弹成片成片射翻在地。 同时,侧面阵地,前来驰援的吕蒙所部,也开始将重机枪的子弹尽数倾泻出去。 上百挺重机枪,混合步枪的子弹,直接覆盖大半个战场。 流寇如同麦浪一般,一茬又一茬的倒在前进的道路上。 短短一刻钟功夫,就有两万多人倒在了战场上。 一时间哀鸿遍野,流寇之中到处都是哭泣的声音。 “这……这……” 枪响一刻,方寒山本能心中一颤。 再看向前方战场的局势,不由瞳孔地震。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伤亡比例。 那所谓的克邪利器一点用都没有? 枪林弹雨间,流寇瞬间就崩溃四窜。 “救命啊,太可怕了,我不要死!” 一名流寇顶着楚军密集的子弹,不断在地上来回蠕动。 “求求你,带我走吧。” 还有一名流寇左腿中了一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四散而逃的同伴拉自己一把。 “我不能死,算命说我能活一百岁的。” 更有一名流寇眼看逃命无望,直接趴在死人堆里抹了一把血开始装死。 一时间,战场上可谓人生百态,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停止射击!” 眼看流寇四散溃逃,脱离了枪械最佳射程,沈浪果断命令停止射击。 “通知炮营,75mm山炮换装榴弹炮,火速校准角度。” “遵命!” 显然,沈浪是动了真怒,直接打算要火力覆盖把这支流寇大军彻底打残。 当炮营校准角度打算开始玩火力覆盖的时候,流寇那边又有了新的动作。 “一定是妖法太过顽固,来人,把那些女人带上来!” 见到了这种时候,方寒山还是不信邪,驱散溃兵后,直接命人将那些女人拉到阵前百步位置。 他认为,这是克邪之物不利缘故,当用新鲜的才行。 “把她们的衣服都脱了!” 一声令下,粗鲁的流寇不顾女子们哭喊,直接撕扯掉他们的衣物,连同裤子也全部脱下。 瞬间战场白花花一片,与眼下环境格格不入。 这些女子羞愤交加,不断用手遮住羞耻部位。 但下一刻,新的命令传来。 “让他们转过身,弓下身子对准楚军!” “快点!别磨蹭。” 尽管女人们十分抗拒抵触,但在流寇淫威之下,还是顺从地照做了。 这些都是这个月刚来月事的女子,便是所谓的驱邪新鲜货。 望远镜中的沈浪看到这一幕,果断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糙~炮营在干什么!” “给老子狠狠地打!” “开炮,开炮!” 话音一落…… 轰轰轰—— 一阵炮响轰鸣。 飞驰的榴弹直接落在流寇本阵,顿时炸起成片的人浪叠起。 看到这一幕,沈浪心中总算舒坦了。 而方寒山也在这一轮炮击当中,直接被一枚榴弹炸的四分五裂。 “开炮!” 轰轰轰—— 十二门榴弹炮呼啸着将怒火倾泻到流寇阵地。 只片刻之间,敌军阵地已然被火力完全覆盖。 “全军出击!” 伴随冲锋号角响起一瞬。 楚军将士直接冲出阵地,向流寇本阵发起了总攻。 三十万流寇,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被彻底击溃,死伤无法统计。 第264章 楚军入城 “大哥啊~~” 皇城内,得知大军被楚军一战而溃,方寒山更是当场尸骨无存的石秀双,顿时趴在龙椅上一阵伤心欲绝。 “想当初,你我起兵之初,情同手足,誓要给吴国百姓谋求一条生路,可如今,你怎么先我一步去了啊!” 哭爹喊娘的嚎啕声,同样感染了殿内其余流寇。 “二头领,事到如今,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楚军兵临城下,随时都会发起总攻啊。” “二头领,如今大头领已经不在了,您可千万要振作啊,不然,兄弟们的大业可怎么办?” 石秀双闻言,看着满殿手足无措的众人,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对,我们兄弟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尚未享受几日富贵,又岂能白白便宜了楚军!” 他立马收拾悲伤的心情,端坐在龙椅上,开始发号施令。 “楚军势大,我们不可与之力敌,当依托城坚墙厚之便,与之硬耗。” “楚军远道而来,想来手里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只等其粮草耗尽,定会自己退去。” 话音一落,一名叫赵二驴的头目提出了不同意见:“大头领,眼下楚军势大,京师内人心惶惶, 如今我义军新败,那些世家之人得知楚军到来,必然蠢蠢欲动,万一暗中与敌勾结,对我们极其不利。” 石秀双:“那你说该怎么办?” 赵二驴:“不如趁现在楚军尚未进城,我义军退出京师,撤回南境,或可保住基业。” 一听要撤出京师,其余头目包括石秀双在内,都面泛难色。 虽然吴国各地都遭了大灾,但和其余地方比起来,京师还是很繁华的。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体验过繁华为何物后,大家都不愿再去过以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不行,京师是大哥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石秀双当机立断,否决了赵二驴的提议。 “那些世家敢和楚军勾结,那就索性把他们都宰了!” “总之,我义军有今日实属不易,断不能将这京师拱手让人!” 轰—— 话音刚落,宫门外就传来一阵隐隐的炮鸣声。 “怎么回事?” 石秀双惊的立马起身。 一名小头目满头大汗跑入殿内。 “二头领,楚军攻城了!” 此话一出,殿内顷刻间乱做一团。 “都不要慌!不要慌!” 石秀双大声安抚众人。 “京师城墙厚实,楚军一时半会儿打不进来,你们无需紧张!” “报~” 结果下一秒,又一名小头目奔入金銮殿。 “二头领,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快说!” “楚军,楚军入城了!” “你说什么?!” 石秀双闻言,跳下龙椅,一把拎起那小头目。 “楚军怎么这么快就入城了?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小头目脸颊不住抽搐:“是太监苏镇威几个,见楚军势大,趁我等不注意,悄悄打开了城门,放楚军进来了~” “啊~~” 石秀双咆哮一声,一把甩开小头目。 “好一个没卵子的阉狗,竟然坏我大事!可恨,可恼啊,呀呀呀呀~~” 气急之下,他目眦欲裂,狠狠一拳砸在殿内圆柱上。 “二头领,现在该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石秀双,齐齐伏在他身前。 石秀双不断搓着双掌,闻听众人的话,索性脸一横。 “儿郎们,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索性跟楚军拼了!” 一声令下,瞬间得到其余头目认可。 “对,跟他们拼了!” “拼了!” “立刻召集所有兄弟,把楚军赶出去!” “好!” …… 楚军入城后,立马分散以排为单位,开始向各处街道巷子内的流寇展开了最后的围剿。 “射击!” 砰砰砰砰砰—— 一阵枪响过后,一片巷子内的几十名流寇瞬间倒在血泊之中。 为首的排长面无表情挥了挥手,示意继续肃清此地躲藏暗处的贼寇。 城内到处都是枪响之声,远处民房上空不断腾起浓浓黑烟。 城墙上,沈浪一脸冷肃望着眼前场景,身边的苏镇威小心翼翼候在一旁。 这太监也是第一次目睹楚军火器犀利,早已吓得腿都软了,看沈浪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恐。 忽然,沈浪发问道:“苏公公,城里还有多少世家门阀?” 苏镇威忙道:“回将军的话,城内原有两万世家子弟,但都被流寇祸害的差不多,目前尚存不足千人。” 沈浪眉头一皱,本能用手捂住了鼻子。 太监身上散发的那股子混合香料的骚味,实在让他不喜。 “他们之死,不都是你害得么?” 苏镇威一听,顿时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将军,当时也是无奈啊,圣人丢下我们逃往外地,城内无人镇守,奴婢这才着了流寇的道,这实在怪不得奴婢啊。” 沈浪一听,看向他俯下身子,拍拍他的头。 倏然,他一把捏住他的后颈。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也算是监军吧?当主子的跑了,你却让全城官兵放弃抵抗, 打开城门迎流寇入京,结果出了事却说自己没责任?哈哈哈。” 他笑着拍拍苏镇威的脸。 “你以为我是傻子么?” “将军,奴婢……” 沈浪没有给苏镇威更多开口的机会,直接起身喊道:“来人,将这祸及江山社稷的老阉狗,拖下去,直接枪毙。” 苏镇威一听,顿时屎尿直流:“将军饶命啊!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求您开恩啊!” “降而复叛,可见你就是一个墙头草,留着你来祸害我楚军将士们?拖下去!” 很快,两名警卫直接架着苏镇威走下了城头,任凭他如何求饶都无济于事。 其余太监看到这一幕,也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还有他们几个,全拖下去,一并处死!” “将军饶命,求您饶了奴婢们吧!” 顿时,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城头响起。 但沈浪丝毫没有手软,直接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不一会儿,城下就响起一片枪声。 处死这群太监后,沈浪继续举起望远镜看向远处。 这时,吕蒙来报:“军座,各街道流寇已经肃清,目前麴义和孟珙所部来报,大军已经包围了皇城。” 沈浪看了眼天色,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这天已经黑了。 “通知麴义、孟珙,子时之前,务必肃清皇城内所有流寇,不要活口!” “明白!” “另外,通知城内所有世家大户,子时过后都给我去皇宫集结,若未按期赶到,后果自负!” “遵命!” 吕蒙大声领命后,立马去执行任务了。 等他走后,沈浪才长叹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封姜梦璇的亲笔信。 “老婆已经从金陵出发了,必须在他抵达吴郡前,把吴国的局势彻底稳住。” “流寇已经穷途末路,现在,唯一不安因素就是天道宗了。” 想到这里,沈浪眼神一冷,想起临行前叶墨对自己的暗示,就是希望把天道宗也一锅端了,然后嫁祸给流寇或者吴国前朝君臣。 第265章 诏安天道宗 皇城金銮殿上,石秀双捂着受伤的左臂,依然坚挺地坐在龙椅上。 殿内,到处是四下散逃的流寇头目,以及原先宫中的宫女太监。 金銮殿外,枪声四起,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哀嚎声。 “呃~” 石秀双沉吟一声,看着左臂冒血的伤口,回忆之前在宫墙上抵御楚军打算突围的场景。 那场景,根本不能说是抵御,而是单方面的吊打。 楚军的枪林弹雨瞬间就让刚爬上宫墙的流寇集体倒在血泊中。 隔着百步之外,石秀双只见到一声声枪响过后,就有多名义军直接倒在宫墙上。 而自己,也在督战之中不幸左臂中弹,被人搀扶着回到了金銮殿。 其实,即便楚军迅速杀入京城,石秀双还是有机会从南门逃离。 即便不能带走城内所有流寇,但带上自己千余亲信还是绰绰有余。 只要回到南境地区,至少也不会如同现在这般陷入绝境。 奈何,流寇的本质就是没有战略观念,只顾眼前蝇头小利,没有后续远大抱负。 什么安抚民心,稳定局势,甚至连跟楚军和谈的想法都没有。 他们带来的只有破坏,只有享受当下的成果,却从没思考过自己做的一切到底对不对。 这就如同一个疯狂的赌徒,下了血本到赌桌上,不懂什么叫止损,只想着要把输掉的一切都连本带利捞回来。 如今,石秀双输掉所有赌注,流寇的命运最终归宿,只能被扫进历史垃圾堆。 砰—— 紧闭的金銮殿大门被猛烈撞开。 “别动~举起手来!” “蹲下!” 大队楚军士兵手持98k冲入殿内,迅速控制了局势。 下一刻,孟珙大步踏入大殿,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石秀双,直接手一挥。 立马有一个班的士兵端起步枪向他缓缓逼近。 石秀双艰难起身,右手握着一把精铁刀,指着几人大声喊道:“都给我退下!我乃义军首领石秀双,是……” “射击!” 孟珙一声令下,靠近的楚军将士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阵枪响过后,石秀双立马被射成了筛子,直挺挺坐在带血的龙椅上,至死都是双目圆睁。 做完这一切,孟珙转身走出大殿,从身边警卫手中接过一把信号枪,对准天空。 砰—— 一团炽红的烟云腾上半空。 这是胜利的讯号。 此时,才刚过亥时一刻,比沈浪给的时间足足提前一个时辰…… …… 亥时末,被吕蒙通知到了几十名吴郡本地世家大儒,都按照命令,战战兢兢站在了金銮殿外。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奇妙深刻,无论换谁都没有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 直到看到皇城上插着“楚”字大旗后,大家才有一些反应,这是“友邦”的大军来帮忙平叛了。 想到这一层,大家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相比流寇,拥有良好官僚体系的楚帝国更加让他们感到亲切。 当子时一到,吕蒙从金銮殿内步出,直接冲他们喊道:“军座请你们进去说话。” 话毕,大队士兵齐齐拿枪顶在几人后背,逼着他们进入了殿内。 一进大殿,众人就见到一名年轻的不像话的青年坐在龙椅下阶临时搭建的方桌前。 沈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直接了当的说道:“诸位,我很遗憾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贵国君主吴极以及一干宗亲, 已在逃亡路上遭流寇袭击身亡,目前,吴国已无君主,不知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众人闻言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哭了起来。 “圣人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国殇,当真是国殇啊!” 一时间,大殿内众生百态,这群世家一个个捶胸顿足,哭的那叫一个感人肺腑。 可惜,这哭的实在太假,眼泪都没有不说,不少人还是笑着在哭。 “好了,都别演了,不过死了一条狗而已。” 对于这群废物,沈浪连跟他们演戏的心情都没有,只恨那些流寇为什么没把他们杀干净,最后还要留给自己来收尾。 “找你们来,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即日起,吴国已成过往,吴地归属楚国国土,你们有意见么?”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名年迈的大儒站出来说道:“将军,楚吴可是世交友邦, 你楚国如此趁人之危,吞我大吴国土,传出去就不怕海外外耻笑么?” 沈浪抬眸看了那老者一眼。 只见老者一身正气,似是忠君爱国的典范,大有一言不合就跟自己抗争到底的架势。 可惜这里不是苏州府,沈浪不需要假惺惺的说几句体面话。 他直接挥挥手:“来人,拖出去,枪毙。” 话音一落,两名警卫立马上前,一把架住老者就往外拖去。 瞬间老者慌了神,也不装了:“将军饶命啊,老朽不过随口说说而已,楚国能治理我大吴,乃是天命所归啊!” 然而一切都晚了,沈浪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殿内其余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儒被拖出了殿外。 不多时,一声枪响传来,给众人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现在,还有谁反对?” 沈浪玩味地打量众人一眼。 “楚国万岁!”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 紧接着,更多人开始表态。 “我等愿意支持吴地并入大楚国土!” 这时候要是有人胆敢说半个不字,下场可想而知。 沈浪满意地掏出一份“请愿书”:“既然大家意见一致, 那就在这里签笔画押吧,放心,我楚国对于有功之臣,向来都是极其开明的。” 没有任何犹豫,所有人一股脑冲上来,迅速在请愿书上签笔画押,就连内容都没看一眼,生怕晚一步就要被处以极刑。 等沈浪查验一遍请愿书后,这才满意收起,然后向几人拱手说道:“让几位受惊了,所谓新朝新迹象,往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诸位多多担待, 天色不早了,诸位就早些回去安歇,明日会有人挨家挨户去清查你们名下的家产的。” 众人一听,顿时傻了眼。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敢问将军,清查我等家产是为何?” “当然是收税啊。”沈浪笑着回道,“难道你没听过纳税光荣,偷税可耻么? 不管是谁,但凡家中产业收入超过一定规模的,必须得缴税,谁也别想逃脱!” 听到沈浪这么说,人群中不由发出一阵叹息。 不过,相比流寇直接灭门来抢,这缴纳的税,似乎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只是今晚,这群从不纳税的世家大儒,是铁定睡不着了。 送走这群世家大儒后,沈浪招来吕蒙问道:“宫中查得多少财物?” 吕蒙如实回道:“回军座,经初步清点,共计查抄白银七千万二百余万两,黄金一百七十万两, 还未统计玉石玛瑙、丝绸等物,这些都是流寇从吴国各地包括京师世家手里抢夺而来的。” “查抄之物立刻封存入库不要声张,等陛下来了交他定夺。” “属下已经办妥了,分文未动全部封存入库。” “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吕蒙闻言,知道这是沈浪又开始考验自己。 “回军座,眼下吴地最大威胁只有一个,那就是天道宗的态度,对于天道宗,属下以为当文武两步齐行, 文为攻心,可派人劝说天道宗内部人员向楚国投诚, 武则发兵逼近,给予天道宗边缘势力以压力,迫使其投诚。 只要能顺利让天道宗内部产生分歧,则可兵不血刃瓦解他们, 天道宗一旦处于内乱,我大楚掌控吴地则再无后顾之忧。” “好!” 沈浪拍拍吕蒙肩膀。 “吕蒙,我给你一次机会,陛下抵达吴郡尚有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内,你能否给我把天道宗给我控制住?” 吕蒙立马站直军姿:“多谢军座给予我这次机会,蒙,必不负重托!” 第266章 攻心 天道宗,做为吴地最大想宗门,共有超过两万名弟子,手中所握的资源自然也是极其的丰厚。 当吴国遍地遭受大规模饥荒和兵祸时,天道宗所处的九个郡势力范围内,难得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即便流寇这样没脑子的土匪,也从没想过要打天道宗的主意,因为天道宗的武者云集,治下两百万百姓受其庇佑,惹恼天道宗等同自寻死路。 更何况,天道宗在吴国民间声望丝毫不下皇室,甚至比皇室更得人心。 由于天道宗经常布施百姓,与人结善,相比朝廷的不做人,自然形成了极其鲜明对比。 但只有当局者清楚,天道宗可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相反,宗门弟子干的事比之吴国君臣而言,丝毫不遑多让,只是稍微有些拟人而已,本质还是没有脱离畜生行列。 首先,天道宗本身就是吴国最大的地主,其治下拥有耕田足有二十万顷,占了吴国所有耕地面积近两成。 其次,天道宗内所需缴纳的田税十分沉重,远比吴国朝廷规定的税要重的多。 一名佃农所需每年田地产出差不多超过七成要上缴给宗门,除此之外在天道宗势力内定居的百姓,还要额外缴纳一笔庇佑金。 另外,天道宗内的矿山开采条件也是极其恶劣,劳工一日要工作八个时辰以上,不少人都活活累死在矿场内。 当然,虽然天道宗内税务繁重,百姓生活艰难,但相比吴国朝堂而言,还算是那么一丝拟人的。 毕竟,天道宗再怎么盘剥压榨,还是有减免税赋的情况,至少大灾之年不会干出杀鸡取卵的事,懂得可持续性竭泽而渔、韭菜不可连根拔的基操。 加上朝廷言而无信,朝令夕改,大灾之年还要加税,导致无数百姓宁可选择给天道宗当牛马,也不愿意给朝廷效忠。 这就是朝廷信用缺失所造成的后果! 但随着天道宗势力逐渐扩张,内部却也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自前任宗主袁天华打破门规,嗝屁前立自己儿子袁修仁为新的宗主后,立马引起了宗门内部强烈反感。 尤其几位长老因为宗门方针与自身意志志向不同,更是直接和袁修仁发生剧烈冲突,导致新老之间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地步。 很快,天道宗内部就分为两个派系。 一派是以袁修仁为首的激进派,目的就是要打造一个宗门之国,成为大陆宗门标杆,把天道宗影响力向吴地之外扩张。 另一派则是以王宵为首的长老派,这一派认为宗门不该参与朝堂纷争,更不留情面大肆批判了袁修仁要建立宗门之国那异想天开的行为。 为此,两个派系明争暗斗,最后天道宗所处九个郡势力,有六个郡归长老派管辖。 从纸面上看,似乎是长老派占据了绝对上风。 但袁修仁的三个郡却是土地最为肥沃,人丁最多的地区。 真要对抗,王宵所管辖的六个郡,无论财力还是麾下弟子实力,都未必是袁修仁的对手。 除非,有第三方势力的介入来打破这天道宗目前的局势。 “王长老,这是我们镇国公命我带来送予您的三枚灵元果,是特意从金陵秘境内精挑细算摘取给您, 此灵果有延年益寿效果,还对修为突破有莫大功效,还请王长老一定要收下。” 平安州,天道盟分舵内,吕蒙见到王宵,什么都没说,直接先送上这三枚灵元果当见面礼。 王宵看着摆在面前的三枚灵果,只闻这散发的气息便清楚,这绝对是十分罕见的极品灵果,每一枚的价值起码在五千两黄金以上。 “贫道与镇国公素未谋面,却送来如此厚礼,贫道实在不敢收。” “王道长无需担心,这只是镇国公的一番心意而已,他早已对王道长仰慕已久, 本想亲自来见,奈何军中事务繁忙,吴地各处流寇出没,实在无暇抽身,只能代由在下携礼拜访, 还望王道长莫要嫌弃,镇国公言,若是王道长这样的仙长都不收,他会十分汗颜。” 王宵闻言,大致听出了吕蒙这话里的意思。 若是不收,那就不是一家人了。 但只是单单送礼么? 王宵是打死也不信的。 “清风,收下吧。” “明月,上茶。” 话已至此,若是再不收下,怕是会和镇国公翻脸。 王宵让人将灵元果收下后,又命弟子献上新茶招待吕蒙。 吕蒙端起茶盏闻了闻,不由点头:“好茶,这茶倒是让我想起年幼时,阿姐带着我去茶庄给大户人家干活时的场面, 那时,阿姐顶着烈日摘采了一天的茶叶,早已身心俱疲,好在东家心善,不忍看阿姐累坏, 故而破例为阿姐准备了一壶新茶,阿姐受宠若惊,只是闻了一口,便知此茶不同凡响, 一口入喉,一日的疲劳顿时得到缓解,当时我年幼,虽未能品尝一口,但那茶香芬芳气息,至今想起来都让人难忘啊。” 吕蒙说着一件似乎曾经的往事,但听在王宵耳里却是另一层意思了。 这意思很明显,镇国公要招揽自己,如果答应的话,好处绝对少不了。 想通这一点,王宵试探性地问道:“敢问吕将军,镇国公到底何意?” 吕蒙闻言,顺势放下茶盏:“镇国公的意思是,江湖中人还是不要管朝廷的事为好, 奈何如今的江湖宗门,早已不是当初的侠义宗门了,缺少管制后到处胡作非为, 镇国公以为,既然江湖规矩对宗门的约束基本无用,那就让宗门受朝廷律法约束。” 王宵一听,差点当场暴走,强忍着怒气说道:“吕将军,镇国公这是打算插手江湖事务了么?” 吕蒙却是淡淡一笑:“王道长,是你天道宗不满足于江湖事务,主动要插手王朝纷争, 几个月前,天道宗更是找上陛下和镇国公,扬言要在吴地建立一个宗门之国, 敢问王道长,你天道宗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王宵忙道:“吕将军,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一切都是我们宗主的主意。” “贵宗宗主难道就不能代表天道宗么?” 一句话,噎的王宵哑口无言。 吕蒙趁势追击:“如今,吴地已是我大楚国土,这是铁定的事实, 对于任何胆敢忤逆的势力,都在镇国公铲除的计划之中, 王道长,你敢说这件事真的和你们没关系么?” 王宵沉默了许久,才拱手问道:“请吕将军回去告知镇国公,此事全是我们宗主个人想法,并不代表天道宗上下。” “呵呵,你以为镇国公会信么?”吕蒙反问,“既然你们宗主反对我大楚入主吴地, 那就是反贼,陛下雄才大略,断然不会允许对自身不利的势力在侧酣睡。” 冷汗,顺着王宵额头,不住滑落脸颊。 “还请吕将军明示,如何才能让天道宗幸免于难?” xs7.com 第267章 策反 “尚有一法,可保天道宗无虞。” “请将军赐教。” 王宵虽然老成,但说到底,他的眼界始终只局限在江湖这一条路。 面对经过系统性训练的吕蒙,他唯一的优势除了年长和修为外,便一无是处。 吕蒙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只要王道长能坐上天道宗宗主之位,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什么?让我当天道宗宗主?” 王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顿时瞪大了双眼。 吕蒙说道:“不瞒王道长,我大军已在平安州外集结,想来这段时间我楚军实力如何,王道长也应该有所而闻, 现在留给王道长的路只有两条,第一条那就是与镇国公合作,那城外的军队就是王道长最大的助力, 要不然,今日平安州怕是只能沦为废墟了。” “你敢威胁我!” 王宵一拍桌案,气的瑟瑟发抖。 吕蒙却不以为意:“好好考虑下吧王道长,其实镇国公真要发狠灭了天道宗,也只是在弹指之间, 毕竟百万流寇尚且一战而溃,更别提一个宗门了,只不过吴地各处一片哀嚎, 镇国公仁义,实在不愿再起无妄兵灾,好好考虑下吧, 只要顺从镇国公,那你就是真正的天道宗宗主,楚国上下也会支持你, 如若不然,那就只能玉石俱焚了,好好想一想吧,王道长可千万不要选错,给自己和宗门带来灭顶之灾。” 王宵咬牙切齿:“你这是想让我天道宗内讧么?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吕蒙摇摇头:“其实天道宗内部我们也早已打探清楚了, 袁修仁和道长之间早就水火不容,眼下维持的不过是个面子问题, 既然早就已经互看不对付,为何不直接把脸皮撕碎呢? 只要王道长得到我楚军支持,定能顺利取得天道宗管辖权, 到时镇国公担保,陛下亲封你宗主位置,天下百姓又岂能不赶安心? 至于要杀我?王道长怕是说笑了,午时之前城外若是没得到我的消息,大军会主动开始炮击平安州, 我想你也不愿意见到这样残酷的画面,你说是么?王宗主!” 最后一声“王宗主”,算是彻底瓦解了王宵的内心的坚持。 “容我仔细想一想。” “请王宗主慢慢想,不急。” 吕蒙说着拿出一封契书。 上面正是大楚女帝册封的宗主之位,就连章印也都盖好了。 王宵犹豫了片刻,最后有了决断:“还请吕将军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吕蒙微微一笑,知道策反成功了。 “只要王宗主在这封册封契书上签押,那你便是这天道宗真正的宗主, 至于袁修仁,就是一个傀儡而已!下一步怎么做,镇国公自会有安排的。” 恩威并施之下,王宵提起朱笔,徘徊在契书前良久…… “罢了。” 最终,他在契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号。 吕蒙仔细看了眼契书,迅速收起后,对他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宗主,你当是江湖各宗之楷模。” 王宵苦笑着摇摇头:“万没想到,我王宵居然成为第一个由朝堂任命的宗主,呵呵呵,也不知道今后同道知晓,会如何看待我。” “王宗主安心,以后你定会无比庆幸今日选择的,接下来,请王宗主听我细细安排。” 吕蒙在王宗主耳边嘀咕了几句,直听的王宵目瞪口呆。 “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多谢王宗主夸奖,事不宜迟,在下就先出城去,从旁配合王宗主向武夷郡总舵进发。” …… 五日后,武夷总舵,正是一年一度的天道宗宗门大会。 九郡分舵舵主齐聚,在袁修仁的安排下,展开了新的会议。 “诸位,楚国派遣大军已经把控了吴地各处要道,南北两处到处是楚军攻城略地的场面,我天道宗虽为江湖势力, 但毕竟也身处吴地,断不能眼睁睁看楚军如此胡来而默不做声,我有意派遣门下弟子去协助吴地各处官军,各位意下如何?” 袁修仁说完,环视一圈四周。 话音一落,翎郡分舵舵主高福开口:“吴国君臣这些年倒行逆施,祸害的吴地百姓几无生机, 我夜观天象,吴国气数已尽,非人力可以扭转, 何况我天道宗本就是江湖势力,又如何能官朝堂只是。” 羡郡舵主陈世安深表认同:“高长老所言甚是,楚军所过之处, 吴地各路无不望风而降,百万流寇更是一战而殁,我天道宗又怎么能掺和进这种事找不自在?” 王宵更是说道:“王朝兴衰,改朝换代,本就是历史定律,我天道宗又何必趟这浑水,若是惹怒了楚国,天道宗又怕是有灭顶之灾?” 以王宵为首的六郡长老,集体反对介入眼下吴地局势。 这让袁修仁的眼神变得愈发阴冷。 一旁的赵半山立马说道:“诸位,话可不能这么说,吴国国君一直待我等天道宗不薄,如今国难之际,又岂能袖手旁观? 楚军势大不假,但我天道宗武者亦不是食素之辈,我就不信,天道宗还斗不过楚军! 所以我觉得,越是这个时候,我等天道宗弟子更应该团结一致,将楚军从吴国土地上赶将出去。” 王宵冷笑:“赵长老,你怕是不知道楚军的实力有多恐怖吧?” “再恐怖还能跟武者相提并论不成?”赵半山大手一挥,“总之,楚国断不可以留在吴地。” “那退一万步,就算把楚军赶出吴地,那然后呢?”王宵问道,“吴国宗室已殁,吴国已经名存实亡,就算把楚国赶走了,吴国又该有谁统领?” 赵半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袁修仁却道:“这还不容易?仔细找一找,还是能找到宗室后裔的,到时我们将他扶上皇位,吴国定能恢复如常。” “哈哈哈。” 王宵笑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袁修仁自己想当吴国的皇帝么?我劝你省一省吧,江湖势力入主庙堂,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砰—— 袁修仁被激怒,直接拍了下桌案。 “我才是天道宗宗主,该怎么做应该由我说了算,今日你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王宵豁然起身,指着他鼻子骂道:“袁修仁,我忍你实在太久了,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你这宗主我断不会承认!” “敢对宗主不敬,当处以极刑!” 袁修仁手一拍,瞬间四周冒出无数天道宗弟子,手持长剑,将会议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宵轻蔑看了四周一眼,冷声道:“袁修仁,你想干什么?” 袁修仁冷声笑道:“干什么?把你们名下土地、商铺,以及弟子名册全都交出来,别逼我杀你们!” 第268章 天道宗归顺 “袁宗主,你打算引起宗门内讧么?” “袁修仁,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早知你有如此野心,当初就应该提前将你除掉以绝后患!” 看着王宵几人怒气冲冲的模样,袁修仁却是一脸无所谓。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就是要当吴国的皇帝,让天道宗成为第一个以宗门立国的典范, 如果你们支持我,跟我一起把楚国驱逐出去,等开国之后,你们就是开国功臣,到时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若不然……” “若不然,你又想怎么样?” 王宵冷声问道。 “哼哼。” 袁修仁轻笑一声。 “那就只能对不起几位了,但凡阻扰我天道宗霸业者,断然没有活路可言。” 王宵闻言,看了眼四周,不屑一笑:“你以为就凭这些弟子,也能将我等拿下?袁修仁,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等了。” “是么?” 袁修仁忽然散出体内气势。 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压,震的几人心头颤动。 “这是?” “不朽境的气势?” 众人一见,顿时大惊失色。 袁修仁笑道:“要是没点依仗,又怎么敢直接跟你们摊牌呢? 其实,早在三年前我修为就已经步入不朽境了,只是当初境界并不稳固, 现在,你们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只要你们答应拥立我为吴国大帝,我自然可以对你们的大不敬既往不咎!” “你做梦!” 王宵怒吼一声。 “我是绝对不会认你这贼子为皇帝的!” “唉,这又何必呢。” 袁修仁一副胜券在握,看着王宵几人的模样,装模作样叹息了一声。 “我真的不想见到同门相残,可现在,都是你们逼我的。” 话毕转身手一挥,示意周围弟子直接解决他们。 然而,四周的弟子却没有任何动作。 几人各自互望一眼,随后竟是齐齐调转剑身,瞄准了袁修仁。 “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半山惊呼一声,引起了袁修仁的侧目。 当他转身看到一片明晃晃的剑瞄准自己,也是眉头一皱。 “你们在干什么?想找死么?” 不朽境气压爆发,震的人耳膜生疼。 但这些弟子却是依旧咬紧牙关,努力忍受着压迫将剑尖对准袁修仁。 “哈哈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袁修仁,武夷总舵的弟子现在也都不再忠心于你,就算你修为达到不朽境又如何呢?”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哼。” 面对袁修仁的质问,王宵只是给了他一个不屑的冷哼。 事实上,武夷总舵的弟子家眷在王宵的协助下都被吕蒙控制了。 期间,他们都收到了家书,书言楚国女帝掌管吴地,会给家人分田地,安置生活。 这就让武夷总舵弟子不惜集体反水,哪怕面对不朽境也毫不退缩。 “既然你们想找死,那就……” 砰—— 忽然,大门被人推开了。 吕蒙带着两队官兵大步踏入会议室。 不等袁修仁发问,吕蒙直接打开契书,面无表情诵读起来。 “帝诏,平安州王宵,有侠儒风范,吴地灾情期间,收纳流民,开设粥铺, 解救黎民于倒悬,朕知心慰,特册封其为天道宗宗主,加封忠义侯,食邑千户。” 吕蒙读完,直接对目瞪口呆的袁修仁吼道:“袁修仁,为天道宗傀儡宗主,不得我大楚女帝认可, 视之为谋逆罪徒,当押送京师等候审罚,若敢阻扰,就地处决!” 一瞬间,袁修仁从高高在上的天道宗宗主沦为一名傀儡宗主,还背上了谋逆罪名。 “哈哈哈哈,王宵,你居然早就勾结了楚国,你个狗贼!”袁修仁顿时大怒。 王宵冷笑一声:“楚国统领吴地已是定局,就你还在做这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投靠楚国,才能换吴地一片太平清明。” “我要杀了你!” 袁修仁咆哮一声后,身边的赵半山等死忠竟是齐齐运起内力,想要把眼前所有人轰杀。 “射击!” 吕蒙淡定后退一步,身后一队手持轻机枪的士兵,集体扣动了扳机。 咚咚咚—— 瞬间,飞驰的子弹在会议室内穿梭。 先天后期的赵半山本能催动护体真劲一挡,一梭子子弹直接在他身前半尺被挡下。 但他的同伴却没有这么好运了,即便提前运足了真气,还是在不间歇的弹雨之中被射成了筛子。 随后所有子弹集火到了赵半山的气墙前。 眼看内力即将耗尽,赵半山嘴里不住渗出鲜血,最后回头看了眼神情处于震惊之中的袁修仁。 “宗主!我先走一步了!记得为我报仇!” 噗噗噗噗—— 话音一落,他身上腾起一团团血花。 待一队人子弹射空开始换装弹匣时,赵半山已经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 “我要灭了你们!呀~” 袁修仁顿时大怒,一个气浪直接卷翻在场众人,包括楚军机枪队,一个个都被气浪震碎心脉。 随后他一个起身鹰踏,狠狠踩在王宵头顶。 噗—— 王宵吐出一口血,脑袋直接被踏入肩膀,当场五官崩裂猝死。 其余几名长老也都一一被袁修仁剿灭,竟是无一人能在他手中过上一招半式。 吕蒙见此,趁袁修仁现在没注意到自己,立马指挥自己剩余的手下的部队撤出会议室外。 瞬间,会议室内鲜血淋漓,袁修仁满头散发,将所有见到的弟子尽数惨杀。 剩余还未被害的弟子见到这一幕,惊的连滚带爬跑出了会议厅。 “都不准走!” 袁修仁怒吼一声,抬起血淋淋的双手,直接拍在刚步出大门的两名弟子头顶,当场把头颅拍裂。 砰~ 噗—— 忽然,一声不同以往的枪响,直接中断了袁修仁的疯狂。 吕蒙竟是直接操作一门26mm反装甲狙击步枪,趁袁修仁凝气不及之际,一枪射穿了袁修仁的丹田。 袁修仁神情一愣,看了眼自己的腹腔。 只见白花花一片斗子滚落,用手一抹,足有海碗大小的伤口。 “噗~” 他一个失神,直接跪倒在大门外,狂吐一口鲜血。 吕蒙这一枪直接打断了他的脊梁。 哪怕是不朽境,在气劲无法形成防护前,几十米距离内挨上一发反装甲弹,也都得魂飞魄散。 毕竟,时代不同了。 砰~ 噗—— 吕蒙没有犹豫,果断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直接干碎了袁修仁的脑袋。 这位罕见的不朽境强者,竟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在了军工科技的面前。 “呼……” 一切尘埃落定,吕蒙长吐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是淡淡说了句。 “向军座汇报,天道宗发生内讧,我师部已经趁机控制住局势,让他勿扰。” “是!” 天道宗,就这样在吕蒙的攻心计策下,彻底土崩瓦解。 剩余的天道宗弟子眼见大势已去,集体向吕蒙缴械投降,愿意听候女帝差遣。 第269章 经济降级 六月下旬,吴郡城内。 “陛下驾到~” 伴随着激昂的呼唤声,姜梦璇的御辇在数千中央军护送下,缓缓驶入城门。 坐在车厢内的女帝,经历这一路行程,脸色不是很好。 自从进入吴地,一路看到了只有两个字: 绝望。 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灾民,到处可见饿死在官道两侧的饥民。 甚至在半道上,还击毙了一群以贩卖“米肉”为敛财渠道的捕人队,专门抓捕那些幼童和年未满二十的女子,只因她们身上的肉质比较细腻,能卖个好价钱。 看着那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一想到她们差点成为他人口里的粮食时,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悲哀。 直到女帝进入吴郡,虽然人吃人的场景再也没有见到,但街头各处还是能见到卖儿鬻女的不堪场面。 姜梦璇心情十分沉重,直到马车进入吴皇宫,看着四周金碧辉煌的宫殿,才找回一丝丝身为帝王的感觉。 吴地要处理的事比自己想的还要多的多,都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好在出发前,女帝就已经命户部准备了五百万石粮食,正在马不停蹄朝吴地送来。 相信等这批粮食运抵吴地后,灾情定能得到有效缓解。 女帝从御辇落地一刹那,沈浪带兵已在金銮殿前恭候了。 “参见陛下!” 看到自己的夫君,姜梦璇心中不快瞬间一扫而空。 只是几个月不见,沈浪脸上有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憔悴,可见这段时日,他在吴地过得并不轻松。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打下吴郡后,沈浪也没有闲着,先是让吕蒙去对付天道盟,再调麴义所部去讨伐北方四周负隅顽抗的吴军势力,孟珙坐镇吴军。 而自己,亲往南境,将残余的流寇尽数歼灭。 期间还重新核实了吴地境内大致剩余百姓数目。 可以说,沈浪比任何人想的都要累。 累到根本没有足够时间来整治吴地眼下的窘境,甚至在得知姜梦璇即将抵达吴郡前一日,才匆匆赶回的吴郡。 姜梦璇十分心疼沈浪,立马拉住他的手小声道:“阿浪,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沈浪微笑摇摇头:“这种话我们夫妻间就不用说了,请进殿吧。” 说着,沈浪闪身至一侧,招呼姜梦璇进入其中。 人群中,吴璃戴着兜帽,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金銮殿。 “终于,我又回到这片伤心之地了。” 她握紧玉手,缓步跟着人群走入殿内。 …… 坐在宽敞的龙椅上,姜梦璇心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经过沈浪的描述,吴地眼下所面临的情况,远比预料的复杂严重。 随行的叶墨闻言,不由轻叹一声:“吴地黎民虽然摆脱了吴国君臣的压榨摆布,但却也给我楚国留了一个天大的烂摊子。” 他看向沈浪,继续说道:“俗话说一涝旱三年,洪涝过后必有蝗灾,蝗灾过后瘟疫必然盛行, 我大楚眼下所需面临的问题不单是粮食问题,更要防止病疫扩散。” 姜梦璇:“朕已经召集楚国境内医官,尽快赶往吴地控制病情。” 沈浪回道:“陛下,臣已经召集吴地医师分批次于吴地各州, 并推行了临时管控条例,所有人进出州郡必须出示医护开具证明, 确保疫病不会大规模爆发。” 女帝不由点点头,自己这个夫君看来也早已料到吴地目前局势,真的无需自己太过操心。 叶墨也是松了口气,又问道:“如今吴地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设法休养生息,未来数年内,吴地怕是必须得有源源不断的粮草输送才能稳定局势。” 姜梦璇轻叹一声:“既然我大楚决定接管吴地,自当尽力为解救此地百姓,再多的钱粮都必须投入进去,并且自今岁开始,朝廷免征吴地三年钱税。” “不可!” 不想,沈浪却是直接否决了姜梦璇的决议。 “陛下,万万不可!” 姜梦璇和叶墨闻言,齐齐露出诧异之色。 “镇国公,这是为何啊?” 沈浪回道:“吴地免税三年,那这三年吴地的开支必然会压在其余各州府的头上, 如此一来,三年过后吴地即便恢复生机,难保其余各州郡也会因为财政紧缩导致民生不殆,此并非上上之策。” 此话一出,叶墨和姜梦璇齐齐闭嘴。 的确,每次国朝某地受灾,粮草都必须从他处调拨来解决当地困境,免除的税收也自然会从他地摊派。 如此一来,很多原本的富庶州县在连续几年替灾区输血后,也会导致自身财政紧缩,进而导致治内民生困苦的局面。 但不这么做,受灾的地区岂不是永远无法复原? “那你说该怎么解决眼下难题?” 既然沈浪敢提出反对意见,女帝相信他自然也准备好了对应之策,迫切想听听他的意见。 “自我经济降级。” 不想,沈浪却抛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词汇。 自我经济降级? 这是什么意思。 不怪姜梦璇和叶墨有些懵逼,因为他们对此根本没有一个明确概念。 沈浪解释道:“自我经济降级,打个比方,如今百姓的货物交易,主要都在繁华的街市进行, 这在丰收之年自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想,但若是在大灾之年, 街市受到恶劣环境影响冲击,物价失控,受难的只有那些无辜的平民百姓, 这个时候,最佳的处理方式便是进行交易调整,眼下吴地局势,任何常规街市调整都无法在极短时间内渡过灾荒难关, 若是无休止的投入钱粮至其中,只会让更多的地区遭受牵连,毕竟大家必须明白一个道理, 百姓缴税,是想求安稳,甚至让日子过的更好的,而不是越过越不如意, 对于吴地这种大规模受灾的区域,唯有就行经济自我降级的处理方式,是眼下最优的选择。” 姜梦璇还想在询问,沈浪却继续说道:“说了这么多,其实所谓经济降级方式,就是以庄园经济为主, 一起渡过这些年最艰难的环境,允许各地庄园主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交易, 直到灾情渡过后,再以官府的名义出台恢复街市贸易的举措, 到了那时,市场散发的活力必然远胜以往,而在此期间, 朝廷非但不用往内部贴钱,甚至每年还能以钱币来获取实物充盈国库, 不出五年,吴地经济必然比以往更加繁荣。” 女帝沉默了,叶墨开始合计起来。 大约一盏茶过后 两人再看向沈浪的眼神,顿时有了不一样的光。 确实,以街市现在三十两白银一石米的价格,百姓是无论如何都买不起的,从楚国继续源源不断运粮来稳定粮价,也不符合实际。 没有稳定的环境,即便朝廷手里握有大量无主耕地,也不会有百姓愿意耕种,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些耕种的土地最后是不是属于自己。 这个时候,以一个庄园为载体,收留其中百户成为佃农进行劳作,不但可以给他们生计,还能从中收取利益。 这…… “他要是我儿子,那该有多好!” 叶墨心中惋惜不已,自己为什么就生不出这么一个妖孽的儿子? 姜梦璇也是心下欢喜不已,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可靠的夫君感到由衷的欣慰。 其实,沈浪说的自我经济降级,在龙国甚至世界历史上就存在过多次。 远的不说,就说明末时期的马妖,就是靠着自我降级的庄园经济体,渡过了艰难的小冰河时期。 有人说野猪皮就是个疯子,屠了辽东大批“汉人穷鬼”。 其实,不单“汉人穷鬼”,就连满族的穷鬼杀起来一样也没手软,主打的就是一视同仁。 之后更是连富人都屠,女真的,汉族,以及生活在辽东各地的高丽人,同样都没放过。 为什么会这样做。 其实很简单,如果以唯物学史观来看,野猪皮的目的就是要摧毁市场经济体系,转而降级为庄园农奴经济体来应对名模那恶劣的环境。 他儿子糖尿极继位后,托他爹的福,成立庄园经济体的阻碍已经没有,这才完善了赫赫凶名的马群奴隶集团——八旗兵制。 其实论战略目光而言,糖尿极比他爹野猪皮差的不是一丁半点,他能把八旗制度完善,真的得给他爹磕一个才是。 不得不说,马妖能夺得明朝江山入主中原,这其中或许有很多这样那样的运气因素。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主动自我经济降级这点,的确稳定了当时摇摇欲坠的马妖根本,抓住机会建立一个庞大的马群团体。 除此之外,同时期甚至更早的欧洲多出封地,基本施行的也是庄园经济模式,不少地方甚至一直持续到工业革命爆发前夕,才彻底融入了市场贸易。 庄园经济的优势就是能抗住恶劣环境影响,但论繁庶程度,是无法和市贸经济相提并论。 可眼下的吴地,再也没有比施行庄园经济更为优良的选择。 庄园经济实行下,确实会过得比以往艰辛的多,沈浪也不指望那些庄园主会有多少良心。 但相比让他们活活饿死,或者把灾旱扩散到楚国其余各地而言,要好上太多太多。 第270章 吴璃的结局 夜幕降临,沈浪亲自带着姜梦璇游历了一番吴皇宫。 吴国国土虽不及楚国,吴郡也远没有金陵这般繁庶。 但吴国的皇宫却足足占了吴郡近四分之一的地盘,可见皇室生活有多奢靡。 尤其在见到那一座座道观宫宇连成一片,足足有十三座的时候,姜梦璇更是不由叹息一声。 “黎民苍生磨难苦,不及庙堂一片瓦,我真是没想到,吴极身为一国之君,竟是荒唐到了这等地步。” 沈浪摇摇头:“并非是吴极糊涂,而是他知道无法改变吴国眼下的处境, 索性借修仙之道来逃避现实,至于百姓,古往今来,真正关心百姓死活的君王又有多少呢?” 姜梦璇:“阿浪,你不要这么悲观,我和那些昏君不一样……” 沈浪打断她:“璇儿,我自然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但有时候人所处位置不同,想法也会产生改变的, 你身为一国之君,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但凡是人都不可能面面俱到, 偶尔的疏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这个疏漏越来越大却无动于衷, 国势的兴衰往往就是从这些不起眼的疏漏之中产生的。” “嗯。” 姜梦璇轻轻应了一声。 “此次我出宫,体会到了人间疾苦是何种模样,开疆拓土固然是每位君王梦寐以求的丰功伟绩, 但同样的,治理一方水土也是帝王真正要承担责任。” “璇儿,你也不用多想,再难的局势,我都会和你一起并肩面对。” “阿浪。” 姜梦璇轻唤一声,静静挨在男人怀里。 “真的很庆幸,有你在身边帮衬着自己,我……” “又来了,这些话太见外了,我说了,楚国就是我的家,我怎么会看自己的家千疮百孔呢?放心吧,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听着沈浪在耳边的安慰,姜梦璇的心也逐渐融化了。 …… 皇宫西苑大殿,早已荒废多时。 吱呀呀—— 忽然,一声门轴摩擦的声音响起。 一位不速之客,悠然踏入了这座久无人居的宫殿。 “吾皇万岁!” 吴璃踏入宫门一瞬间,耳边响起成片的山呼万岁声,仿佛回到了昔日初登基时那繁盛的场景。 等她回过神时,殿内却是昏暗一片。 吴璃提着灯笼,走到正前的御案。 轻轻一吹,扬起无数烟尘。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啊。” 吴璃干笑一声,直接坐在御案前。 似乎在回味着昔日的荣光。 但更多的,是那不堪回首的记忆。 就在这座西苑大殿上,一个又一个男人淫笑着扑向自己,把自己按在每个角落…… 而自己,也在纵情声色之中不可自拔,再也没有对国事上过心。 回忆起以往一幕幕,吴璃第一次,发出一声忧愁的叹息声。 随后,她起身开始在宫殿内寻找着什么。 最后,在一处墙角缝隙内,找到了她此行寻找的物品。 一盅骨灰坛子。 “修之……” 她捧着骨灰坛,直接跪在了地上。 眼泪如同断线的雨滴,一点一点落在骨灰坛上。 “修之,我对不起你,是我背叛了你,欺骗了你,你恨我么?” 一阵阴风吹过,掀起陈旧的卷帘。 “你一定恨我对吧?” 吴璃苦笑一声。 “你知道么,我在另一位女帝的夫君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当年的你,也是那么义无反顾为我出生入死吧?” “但是,我却因为世俗之见,亲手害死了你,而那位女帝,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我真的好嫉妒她,不惜想要毁掉她,把她变的跟我一样淫贱,但……” “但我更恨自己,如果我能有那女帝一般的勇气,是不是现在的结局就不一样了呢?” “修之,我真的知道错了,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这么多年过去,你一定很孤独吧?” “其实,我早就打算来陪你了,但我必须要让所有害死你的人付出代价,包括整个吴氏皇族!” “如今,我成功了,可以来见你了,你在下面还等着我么?” 说着,吴璃抱着骨灰坛起身,走到布帘边上,将灯笼罩子解开。 烛火在点燃发霉的布帘一刹那,便开始缓缓燃烧。 吴璃瞳孔中倒映着逐渐腾起的烈火,不由露出一抹凄惨的微笑。 “只是,我这残花败柳的身子,还能配的上你么?修之……” 火势逐渐变大,随后扩延到了房梁之上。 “就让这场大火,把我烧的干干净净吧,我身子虽然脏,但灵魂,是干净的,修之,你千万不要嫌弃我。” 火势逐渐扩张,最后逐渐蔓延到整个宫殿。 吴璃踉跄地做到御案前,静静等着最后时刻来临。 烟雾弥漫,遮掩了人的视线。 吴璃逐渐闭上了双眼。 “阿璃!” 朦胧之中,吴璃听到了一声轻唤。 再睁眼时,她发觉自己手持一把油伞,置身在一片烟雨朦胧的河岸边。 水中倒映着的,是自己最为年轻时的面容。 “阿璃!” 又是一声轻唤。 吴璃抬眸刹那,只见湖面上,一名英俊地少年正站在一叶扁舟上,淋着细雨缓缓向自己驶来。 见到这张面容,吴璃终于笑了。 笑的十分单纯,没有一丝一毫做作。 直到扁舟靠岸,男人在船头伸出手。 “阿璃,我等你很久了,这一次你愿意同我共游西苑湖亭,感受这春光绿意么?” 听到男人的话,吴璃毫不犹豫伸出手,一把握住男人。 “修之,让你久等了,这一次,我陪你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阿璃!” 登上船头,二人四目相对,共掌一顶油伞。 细雨朦胧之间,扁舟缓缓驶离了河岸,向着湖面烟雾缭绕的中央缓缓行去…… 熊熊烈火中,靠在龙椅上的吴璃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随着她紧握的手臂缓缓垂落,一切都结束了。 这时,宫门外响起了惊呼声。 “走水啦,快救火啊!” …… 翌日清晨,姜梦璇看着那已经烧成废墟的西苑宫殿,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其实,在吴璃跟自己提及要回吴皇宫看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她的命运。 只是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自此以后,这个世上,女帝吴璃将彻底成为历史。 所有的恨和怨念,也随着她的死而烟消云散了。 “吴璃,你与朕之间的恩怨,算是过去了,朕会做的比你更好,比你更加优秀。” 姜梦璇在心中默默发誓。 一旁的沈浪看着眼前的西苑皇宫,再看向姜梦璇的侧颜,瞬间明白了这是自己老婆的安排。 “放心,你不会有这一天的,只要有我在。” 结果这个念头刚起,当初刚从司马望身上得到预见系统的能力再次爆发。 脑海中,依旧是伤痕累累的姜梦璇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的情景…… “怎么回事?这玩意儿又来搞幺蛾子?” 努力挥去脑海中见到的情景,沈浪的拳头不由捏的更紧了。 第271章 该整治姜崇了 六月到七月下旬,女帝一直在吴地各处巡视,同时采纳沈浪建议,将受灾严重四十二个州县施行经济降级,以低息贷款模式设立多个庄园,逐渐稳定了吴地局势同时,也给了当地百姓一条活路。 这段时间,经各方统计,吴地原本拥大约有一千九百万人口,遭此大灾后,人口只余不足八百万。 灾荒加兵灾造成的人口损失十分恐怖,沈浪以及随行的楚国官员将吴地人丁全部重新登记造册,以免人口进一步流失。 “回朝后,必须大肆培育一批新的官员,江南一案牵扯人员甚广,导致楚国各地官员奇缺,此事刻不容缓。” 回往金陵的御辇上,姜梦璇向叶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叶墨应道:“庄园生产,虽然不需要太多的官署介入减免了不少麻烦,但以后想要重新恢复市行,还是需要官吏来执行, 陛下,老臣以为眼下当学习武昭国科举法,以开科考为朝廷培育更多的人才,也能缓解官吏不足问题。” 姜梦璇闻言,也早有意想要在楚国境内施行科举制度。 只是之前官场人才一直为世家把控,科举制度遭到了多方反对,怕的就是影响自身利益。 因为一旦施行科举制,世家就彻底失去了举荐人才的优势,无法为自己的族人在官场牟取一份利益。 更关键是,不单朝中不少官员反对推行科举,就连沈浪也对科举制度的推进似乎十分消极,甚至说有些厌恶。 这让姜梦璇十分不解,几次想询问缘由,但沈浪却又顾左右而不言其他。 只是,她能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沈浪反对科举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什么世家的利益考量,定是看到了什么难以企及的弊端。 既然如此,她就打算借叶墨之口,来探探沈浪的口风。 “科举制若是推行,定是利国利民壮举,武昭国便是依靠科举制强盛,人才储备数不胜数, 朕也以为,光靠举荐手段,已经无法满足大楚眼下政务了。” 坐在另一边的沈浪闻言,却是什么都没说,目光一直盯着窗外。 姜梦璇玉眉一蹙,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沈浪,你觉的呢?” “啊?” 沈浪似乎刚听到一般,这才疑惑了一声。 姜梦璇轻吐一口幽兰:“你对科举推行怎么看?” “就这样吧。” 沈浪敷衍了一句,随即继续把头转向窗外。 姜梦璇顿时无语。 另一边的叶墨也看出了端倪:“镇国公,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是不是觉得科举制有哪些不好的地方?” “那么科举考些什么呢?”沈浪忍不住问了一句。 “据本相所知,科举所考多是四书五经,礼仪,策论等治国之疏,具体效果如何,必须亲眼到武昭国一睹方可确认。” 叶墨回道。 沈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科举制到底是利是弊,必须实地考察才行。” 叶墨一听,立马笑道:“正巧,武昭国遣使于四月底送来一封邀请函,言请陛下于两年后, 往武昭国参加大帝李弘登基四十年大庆,这可是大楚立国八百年来第一次收到武昭国邀请啊。” 姜梦璇也很兴奋:“武昭大国,治下百姓多达六亿五千万,乃是当今大陆最强盛的帝国, 朕也早想一会武昭国的民风,同时拜访这位将武昭国推上顶峰的神奇帝王。” 叶墨:“武昭国土是我大楚三倍还多,进贡国更是多达百余, 听闻武昭帝王随意赐的一件手稿,就足以买下一介小邦的国土,真是富的难以想象。” 姜梦璇一脸向往:“看来朕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但武昭国来使也说明了,允许我楚国派遣学生前去求学。” 沈浪很想开口劝说他们最好不要对此抱有太大希望。 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强忍住了。 他是一个务实的人,在不清楚武昭国的局势如何前,不会妄加猜测,任何事必须亲眼见证才能下定论。 “既然武昭国盛情相邀,那到时候,我便陪陛下去走一遭吧, 等见识过武昭国风貌后,再决定要不要实行科举制吧。” “嗯,也的确不急于一时。”姜梦璇道,“沈浪,这段时间你也累了,等回京后你就好好歇一歇, 其余一些事情,朕来之前已经命皇叔接待了。” “也好。” 沈浪点点头,随即正色道。 “陛下,吴国既然已灭,那接下来趁眼下没有外患之扰, 是时候把蜀地直辖权给收回来了,不知道增税之策效果如何。” 叶墨回道:“你增收关税行为,对其余各地藩属影响很大,但对蜀地影响却尚浅。” “哦?” “蜀地本就是天府之国,其沃野千里,即便不买粮食,其境内也能达到自给自足, 何况蜀锦价值连城,一匹下等蜀锦价值最高时就得五两黄金,上等更是曾拍出过千两黄金一匹远销海外的天价, 如此暴利,也不怪蜀地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所以向蜀地征收关税,并不影响姜崇内部扩军行动。” “可否尝试将棉布打入蜀地市场?” “尝试过了,收效甚微,蜀地桑农和地主对于棉布入蜀行为十分的抵触,加上郡王府阻扰,棉布根本无法在蜀地打开市场。” 沈浪闻言,顿时陷入沉思。 看来,自己还是对蜀地情况了解不多,有些低估了姜崇对蜀地的影响力。 但是…… “叶相,敢问一句,蜀地锦缎一年可产多少?” “不说上等蜀锦,单说下等蜀锦,以蜀地现有的八千台织机日夜劳作,如若太平时节,没有灾荒,一年可产蜀锦大约十二万匹左右。” “好!” 沈浪点点头,看向姜梦璇。 “陛下,我有一计,可兵不血刃,瓦解蜀地经济,让姜崇造反不成,朝廷顺利收回蜀地直辖权。” 姜梦璇眼前一亮:“何计?” “釜底抽薪之计。” 沈浪眼神瞬间变得阴毒无比,就连叶墨和姜梦璇也不由心头一颤。 “何为釜底抽薪?” “请陛下和叶相听我细细道来。” “请陛下回京后,办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通知所有世家贵族, 包括关中豪族,所有正式场合必须穿戴蜀地锦缎,否则不得出入上流场所。” “第二件事,宣告天下,江南所产丝绸不符合宫廷御用, 皇家即日起不再采购江南所产丝绸,只采购蜀地蚕丝为宫廷御料。” 姜梦璇一愣:“沈浪,你到底想做什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沈浪微微一笑:“请陛下按臣吩咐去做便是,相信臣,一年之内,蜀地内部必然崩溃,造反?呵,没机会了……” 第272章 蜀锦令 八月中旬,大楚朝廷颁发了一条奇怪的旨令。 “即日起,大楚南北两地凡家产过千两富户,无论是何身份,出入高雅场所,必须着蜀地锦缎, 若无着蜀锦入内者,一律罚银五十,店家罚银五百,若是连续违法三次者,宾客入狱三月或罚银五百,店家罚银一万两并整顿重改, 上流雅所包括……” 各地告示牌前,张贴着朝廷新出的“蜀锦令”,强迫大楚上流人士集体穿戴蜀锦。 “另,即日起宫廷丝帛只采纳蜀地丝锦,暂停使用江南丝绸……” 如果之前的消息只影响那些上流人士的穿衣打扮外,那后半句就是直接震动了整个江南丝织业。 顿时,无数丝绸商人对此,是极其不解。 “怎么回事,女帝陛下为何会用蜀地的锦缎?我江南的丝绸也不比他们差多少,价格也实惠啊。” “就是,女帝陛下一向节俭,可这回为何会贪恋那蜀地锦缎?” “哎呦,想那些有什么用,还是仔细想想该怎么办吧,这道旨意一出,我江南各地丝业怕是要集体歇业了。” 一时间,江南各地丝绸商是心急如焚。 不过,也有一些人对这条旨意十分支持。 就比如姬玉曦。 她得知姜梦璇今后只采购蜀锦的消息后,顿时乐开了花。 “到底是帝王家的人,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哀家也早说了,蜀地锦缎精美,即便下等丝线所织,也远比江南各地丝锦有贵气,她总算是作对了一次。” 姬玉曦心情大好,坐在桌前品着上品龙井,脸上满是喜色。 “陛下驾到~” 这时,宫门外响起太监禀报的声音。 “参见母后。” 姜梦璇一入殿门,直接向姬玉曦行了行见礼。 “皇儿来了?坐下吧。” 姬玉曦热情地招呼姜梦璇入座。 “多谢母后。” 姜梦璇入座后,姬玉曦试探性问道:“皇儿,你来甘泉宫找哀家有什么事么?” 姜梦璇:“还请母后托儿臣给皇兄说句话,宫廷即日起, 丝织纺品全都改用蜀地丝锦,请皇兄给个合适的价格,好能让宫廷早些前去采购下单。” 姬玉曦闻言,心中大喜,但嘴上却道:“皇儿啊,你这说的哪里话?你和崇儿可是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既然皇儿喜欢,哀家回头就让你皇兄进贡个几匹不就解了?什么钱不钱的,说这些可就实在是见外了。” 姜梦璇闻言,却摇摇头道:“母后,如果只是几匹蜀锦,那儿臣今日也就不来劳烦母后了, 实话跟您说,儿臣这次所需要的蜀锦数量有些大,上等蜀锦需要五千匹,下等蜀锦十万匹。” “多少?” 姬玉曦一听,顿时诧异万分。 本以为姜梦璇采购个几百匹就不错了,没想到开口就是下等十万匹,上等五千匹? 她迅速在脑海里算了一笔账。 “下等蜀锦以一匹五两黄金采购来计算,十万匹那就是足足五十万两黄金。” “上等蜀锦一匹算最低百两黄金,那可是五十万两黄金,足足一百万两黄金的订单,这可是一笔巨大财富。” 不过,她还是保持住理智,问道:“皇儿,你一向崇尚节俭,为何这回要订如此多的蜀锦, 就不怕国库承受不住么?何况你一口气买这么多,也用不了啊,要不先少购一些。” 姜梦璇道:“不瞒母后,以前儿臣节俭,是因为国库空虚,自身也拮据,那能不省么? 可如今,儿臣手里有了些闲钱,自然要摆出皇家该有的颜面了, 至于一口气下这么多订单,这自然是有用处的, 那些下等的蜀锦自然是拿出给诸位百官做一身新的朝服, 上等丝绸,那自然是准备赏给有功之臣的, 既然眼下朝廷出了这个旨意,儿臣也不可能真的让朝臣自己掏钱买蜀锦,这岂不是有损皇家颜面了?” 姬玉曦想了想,顿觉有理:“皇儿这么想就对了,节俭固然是好事,但皇家颜面更是天下大事, 也罢,哀家回头就给你皇兄写封信,让他早些备好所需的丝锦,保证优先供应给宫里头, 都是一家人,你皇兄一定会把最好的给你送来。” “那就多谢母后了。” 姜梦璇闻言起身,随后命身旁的晴雯递来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 “母后,这是儿臣往吴地巡视时,得到的一件苍松灵煌玉,放置于宫中能驱邪避寒延年益寿,此物便赠与母后把玩了。” “哎呀,皇儿有心了。” 在木盒打开一瞬间,姬玉曦就挪不开眼了。 那通体泛着荧光的玉石,光看外表就端是不俗。 姬玉曦十分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一眼就看上了。 “那母后,蜀锦的事拜托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可就见外了,安心吧。” 姬玉曦轻抚苍松灵煌玉,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放心,哀家回头就去给你皇兄写信。” 姜梦璇见此,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还有一件事提前告知母后。” “啥事啊?” 姬玉曦心思都在这块玉石上,根本没有在意女帝要说什么。 “皇兄这些年治理蜀地劳苦功高,朕自登基至今也没什么表示,所以打算册封其为亲王,母后您看这合适么……” “啊?这……” 姬玉曦一听,顿时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自己的儿子居然要被册封为亲王了? “母后,其实这件事在儿臣心里酝酿很久了,只是儿臣登基之初,朝局不稳才一直没有这么做, 如今也是时候给与皇兄该有的尊位了,毕竟皇家和睦,这江山才能稳固。” 姬玉曦立马起身,拉住女帝的手,激动地说道:“皇儿啊,你能这么想哀家很欣慰,俗话说的好, 治国如治家,只有家人和睦,这日子才会过得旺盛,你皇兄知道后,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那母后,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谕旨朕都拟好了,改日就连同母后的信一起命人送往蜀地。” “哀家还能说什么呢?” 姬玉曦的心完全放松了,以前看姜梦璇如何不顺眼,现在是越看越喜爱,竟是生出了一丝母女之情。 “那母后先好好歇息,儿臣先告退了。” “那哀家就不留你了,以后有空多来甘泉宫走动走动。” “嗯,儿臣告退。” 姜梦璇离开后,姬玉曦立马喊来容嬷嬷。 “准备纸砚笔墨,哀家要给皇儿写信,这么大笔的财富,哀家必须得帮皇儿做成了。” 容嬷嬷:“太后娘娘,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姬玉曦摇摇头:“能有什么诈?既然她要给崇儿送钱,哀家干嘛不乐见其成呢?速速研墨!” 容嬷嬷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命两个宫女来研墨了。 第273章 大量蜀锦订单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就到了九月下旬。 大楚各地由于水利工程完善,加之化肥等物的普及,又是难得一个丰收之年。 也就在这个时候,叶墨、沈浪奉帝命前往蜀地,来到了蜀郡府内宣读圣意。 “帝诏,郡王姜崇,统领蜀地期间尽心尽职,劳苦功高,甚合朕意,即日起册封为蜀郡亲王!” 叶墨当众宣读了圣旨,看了眼跪在地上听旨的姜崇。 随后将圣旨一手,双手平端至其跟前。 “臣谢过陛下!” 虽然被加封为了亲王,但姜崇心中十分不舒服。 毕竟,向皇妹屈膝,他只觉得这是莫大的屈辱。 接过圣旨,叶墨忙道:“亲王殿下,速速起身吧。” 姜崇起身后,冲叶墨拱手道:“叶相远道而来,真使我小小的王府蓬荜生辉,叶相请上座。” “嗯,亲王殿下客气了。” 叶相随手行过礼,便在姜崇指引下,进入了王府大厅。 至于同为宣慰使的沈浪,则全程被姜崇无视了。 但沈浪也不在意,跟在二人身后缓步踏入王府厅堂。 几人入座后,姜崇命人送来茶水糕点,一脸恭敬地对叶墨说道:“叶相,当年本王离开京师到此镇守时, 犹记叶相敦敦教诲历历在目,如今能再见叶相,本王心中格外欢喜。” 对于叶墨,姜崇是真的很想拉拢。 毕竟,叶墨的人脉势力,正是姜崇眼下或缺的。 而且将叶墨拉到自己身边,也对将来起事有莫大助益。 叶墨笑着回道:“能让殿下惦记,是老臣的福分,不瞒殿下,老臣来之前,太后娘娘也曾再三嘱咐自己多与王爷接近接近。” “母后,他还好么?本王已经数年未曾见母后了。” “殿下请安心,太后娘娘一切安好,对了,这是陛下托老臣带来的有关太后娘娘的家书,还请王爷亲启。” 叶墨将姬玉曦亲笔所书的信件递交到了姜崇手中。 沈浪坐在客椅上,只顾自己端着茶盏滑动碗盖,似乎对眼前的场景丝毫不感兴趣。 姜崇接过信件拆开看了一眼,不由眉头一蹙。 “十万匹蜀锦?这……” 他不解地看向叶墨。 “叶相,这是……” 叶墨笑道:“殿下想来也听闻大楚与八月颁布了蜀锦令,言今后上流人士, 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世族门阀,公众场合必须穿戴蜀地丝锦行走,如此方能展现新朝气象, 这宫廷往后,也只会向蜀地采购丝锦了,这十万匹下等蜀锦,主要用来改换朝服, 这五千匹上等蜀锦,自然是陛下要用来扩充府库,赏赐有功之臣了。” “原来如此。” 楚国忽然实施蜀锦令是消息,姜崇自然也有耳闻,只是当这么大一批订单摆在自己眼前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蜀锦对织绣要求极高,一匹上等蜀锦需要一名高级织工连续耗费一个月时间才能成型,而且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尤其那花纹图案,但凡有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否则前功尽弃。 这也是蜀锦价格昂贵的由来。 只是,一向节俭的女帝,却忽然之间耗费百万黄金采购蜀锦,打的什么主意姜崇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殿下,看你一脸犹豫,是有什么麻烦不成?” 叶墨的话,将姜崇从思索当中拉回了现实。 “叶相勿怪,只是一时间接到这么大一笔富贵,有些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其实也不怪殿下,老臣得知陛下忽然要订购如此之多蜀锦,也是没反应过来啊, 但现在转念一想,这是陛下有意要拉近与殿下的关系呢!” 姜崇闻言,顿时笑道:“陛下如此信任本王,当臣子的自然要给予回报, 既然是皇室所需,那本王就做个主,一匹下等蜀锦六两黄金,上等蜀锦就以百两金一匹价格回馈陛下。” 他仔细算过一笔账,一匹下等蜀锦大概十日完工,生丝算上人工,成本大概在一两黄金左右。 每匹蜀锦净赚五两黄金,那就是足足五十万两,将黄金拿到卫藏兑换,可以换1比15比例,那折算白银足足有750万两。 至于上等蜀锦,一匹成本控制在十两黄金,净赚九十两黄金,五千匹也就是四十五万两金子净利润。 单单靠卖蜀锦的钱,就能有千万两白银收入! “如此,臣代陛下就多谢殿下了。” 叶墨说着,又从怀里拿出另一份采购订单。 “叶相,这是?” “殿下,这是江南个丝绸商下的订单,如今朝廷崇尚蜀锦,江南各地丝绸朝廷都不予采购, 所以各地丝绸商都托老臣将订单送交殿下手中,望殿下能解商户燃眉之急。” 姜崇闻言,不由眉头一紧,但还是打开看了一眼。 “什么?五十万匹!” 这一看,姜崇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了殿下?”叶墨奇道。 姜崇拿着订单的手都有些颤抖:“叶相,怎么一下子多了如此多订单,我蜀地怕是……” “莫非蜀地有什么难处么?”叶墨瞬间打断了姜崇接下来说辞,“殿下,这可是一笔天大的财富,陛下恩赐给您的啊。” 姜崇顿时语噎。 他再仔细看了眼订单,看着那足足五十万匹的数量,只觉手都在颤抖。 叶墨心下冷笑一声,随即继续说道:“这些还只是大的订单,尚有一些小门小户也想趁机赚上一笔, 对了,北方的将领得知了蜀锦令颁布,也有意要从购部分蜀锦,好在来年年末进京述职, 本相预算,起码还有十万匹的订单会在今年年关之际送抵蜀地, 殿下,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益啊,万望把握住,用不了多久,蜀地丝绸取代江南丝绸业是指日可待。” 姜崇人彻底麻了,这么大一个油饼砸自己头上,是以前未曾预料的。 接还是不接? 不接,那么大一笔财富眼睁睁从自己手里溜走,十分不甘心,那能采购多少盐铁军资? 接吧,以蜀地现有的桑田怕无法按时完成这些订单目标。 一时间,让他左右为难。 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浪开口了:“莫非殿下治下产不出如此大批量蜀丝? 如果是这样,那臣只能回去禀明陛下, 蜀地丝织业不如传闻那般繁盛,还是恢复江南丝坊,这些订单也就取消,也不让殿下为难了。” 姜崇一听,顿时眉毛一挑,对上沈浪那平静如水的目光,开口问了一句:“你又是何人?” 叶墨立马起身解释道:“殿下,这位便是当今帝婿,镇国公沈浪,也是您的亲属。” “哦,真是久仰大名。” 姜崇对此十分不在意,随意拱手道。 “镇国公收复长安,驱逐羌胡,最近更是吞并吴地的壮举,本王也是有所耳闻,皇妹真是找了一个好夫君啊。” “殿下过奖了。” 沈浪对于他的阴阳怪气,丝毫没有在意。 “此次蜀锦贸易,陛下委托臣全权负责,臣必须要查看清楚蜀地丝织规模,方可决定是否继续与蜀地合作。” 一句话,瞬间让大厅气氛紧张起来。 第274章 丝织坊 看到府厅内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叶墨主动起身打起了圆场。 “好了,殿下,帝君,你们都是一家人,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架势?” “帝君,你这脾气也收一下吧,忘记陛下临行前怎么交代的?” “殿下,眼下正事要紧,帝君到底是负责宫廷蜀锦采购的,若是逼的太紧,人家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在叶墨劝说下,沈浪跟姜崇这才缓和了气氛。 但姜崇落座后,丝毫没有跟沈浪套近乎的意思,只顾自己端着茶盏品鉴。 其实姜崇这般态度,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沈浪出身不高,属于底层庶族阶级,这天然就跟姜崇之间有了一层阶级隔阂。 大楚皇室并非所有人都跟姜尚贤、姜梦璇那般对有能力的庶族会如此看重,大多数都是姜崇这种高高在上,天生就觉高人一等的态度。 这在沈浪和姜梦璇大婚当日就可以看出来,真正来参加婚礼大典的皇室只有姜尚贤,其余居住京师的皇室,只是送来一份贺表,或者献上一份礼物而已。 阶级之间的隔阂从古至今,哪怕到了现代文明开放的时期依然存在,更别说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皇权社会。 这无论沈浪立下多少功劳,在那群以礼仪等级为主的皇室眼中都不会有太大改变。 大楚世族之所以能接纳沈浪,一来是沈浪手段狠辣,二来是利益捆绑,二者相结合后新生派的“帝党”,自然会选择跟沈浪合作。 而沈浪想要整个姜氏皇权得到心理上认同,只能等到他和姜梦璇未来的儿女继承大统那一刻了。 当初女帝大婚,皇室没有站出来闹并不是认可二人婚姻,而是忌惮沈浪的手段,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更让姜崇对沈浪不喜是原因就是关中地区收复,这让他“由西挺北再向南”的战略规划还未实施就破产。 以后,自己再想起兵,只能走夷道往荆州,再步入江南地区。 而这第二条路的风险比先占关中后取北境,最后南下取金陵定王都的风险难上十倍不止。 加上如今中央权力加强,两者对比胜负实在是未知之数。 原定好好的布局计划,都因为沈浪的介入彻底崩盘,姜崇能对他有好感那才真有鬼了,恨不得直接杀了他解恨。 沈浪道:“殿下,可否带我前去一趟丝织坊,也好确定蜀地有没有能力生产这么多蜀锦。” 姜崇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搭理沈浪。 叶墨见此,立马接过话:“殿下,帝君好歹也是此次蜀锦采购主事,您看……” 叶墨说话,姜崇自然要给面子。 “叶相开口,本王哪有不允之理?” 说完,冲府门外喊了一声:“孝直!” 不多时,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青年躬身踏入府厅。 “王爷有何吩咐?” “朝廷天使言要巡查我蜀地织造坊,你辛苦一趟,带他走一遭吧。” 说着他把目光向沈浪地方瞄了一眼。 青年闻言会意,立刻向沈浪拱手行了一礼:“天使有礼,请随卑职前行。” “有劳了。” 沈浪起身就跟着青年离开了王府,头都没回一下。 等沈浪一走,姜崇立马向叶墨堆起笑脸:“叶相,府内早已备好薄宴,特意为您接风。” 叶墨笑道:“殿下费心了。” “哪里的话,叶相请。” “好,请。” 叶墨哪里不知道,这是姜崇有意给沈浪脸色看,心中不由为这货的智商感到惋惜。 …… 蜀地最大的官办织造坊内,摆放着足有八千张传统织机。 在这里做工的清一色都是年岁十九至三十五的女子。 织布纺纱这一行,历来都是女子担任,尤其蜀锦这种细活配合传统织机,只有心细的女子才能胜任操作。 蜀锦贵在它的花绣,一针一线都必须亲自操作,极其耗费心神。 所以,蜀地绣女的收入即便放眼整个楚国,都算是高收入,日子过得自然是十分滋润。 但相应的,代价也很重,绣女的寿命普遍不长,很多因为劳神劳力而活不过三十岁。 看着坊内忙碌的场景,沈浪脸上波澜不惊。 最后在一名高级女工边停下,看着她熟练的操控复杂织机,目睹那丝匹逐渐成型。 “镇国公,您看如何?” 法孝直全程陪同,态度十分的恭敬热情。 沈浪点点头道:“不怪蜀锦天下闻名价值连城,能有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工,当真不枉虚名。” 说完,又在蜀锦上看了一眼图纹,心里盘算的则是印花机的研制进度,随即转身就步出了织坊。 回到前厅,早有十几名织坊的官吏带来成色丝锦来让沈浪验货。 沈浪随意拿起一匹丝绸一角,仔细摸索了一下,点点头。 “丝滑舒爽,即便炎夏时节穿戴在身,人都不易出汗,蜀锦不愧是丝锦之首。” 话毕,坐到桌边端起刚上的茶。 法孝直立马在旁恭候,小声问道:“镇国公,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沈浪摇摇头:“做工精细,优美精良,无需多言。” 法孝直笑了:“镇国公金口玉言,那卑职也就放心了,敢问镇国公,您打算采购多少蜀锦?” 沈浪说道:“宫廷订单是十万匹下等丝锦,五千匹上等丝锦,江南丝绸商的订单是五十万匹,明年年底前交付,你蜀地丝织坊办的到么?” “六……六十万匹……” 法孝直瞬间露出不可置信地眼神。 “怎么,产不出?” “这……” 法孝直闻言,立马露出一脸难色。 他不过王府一书令而已,可不敢答应这么大的事。 但丝织坊其余官员听到如此庞大的订单后,瞬间眼睛都直了。 不等法孝直反应,为首一人直接说道:“镇国公,六十万匹蜀锦,来年年末一定按时交付!” 沈浪嘴角微微一撇,抬眸看向那说话的小吏。 “你是?” “回禀镇国公,卑职乃是蜀地织造典令史,杨松。” “哦?杨大人可以代替王府做决定?” “回镇国公,织造坊的事,卑职比王爷更加熟悉,可以担保来年一定能准时交付订单所需丝锦。” “好,有你这句话,那本官也可以回去跟陛下交代了,不过话可别说这么满,你还是得和王爷通气一声。” “这是自然,请镇国公安心,回头卑职就去跟王爷商量。” “如此甚好。” 沈浪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大门口。 “此事若成,定是大功一件啊。” 话毕,踏步离去。 法孝直沉思了片刻,也立马跟了过去。 …… 此时,王府内,叶墨和姜崇推杯问盏后,又岔开了话题。 “殿下,如今陛下改制大成,又是励精图治扩土万里,国朝中兴已显,正是我大楚上下扬眉吐气之时。” “皇妹能有此等壮志,也是黎民之福啊。” 叶墨闻言,心下不由感到叹息。 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其实是在提点姜崇,中央皇权稳固,你造反没指望了,还是老老实实当个臣子吧。 结果,姜崇却始终不在私下尊称女帝一声陛下,足以见他此刻心中还是有僭越之心。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再劝了,就等看你被那对模范夫妻如何玩死吧。 第275章 父子 “王爷,叶公子求见。” 叶墨和姜崇在席间商谈之际,忽然下人来报叶凡求见。 “速速有请。” 姜崇遣退下人后,对叶墨说道:“叶相,令郎这些年在蜀山剑宗修武,期间也与本王时有往来, 听闻你们父子也有数年未曾相见,不如就趁今日,好好叙叙旧吧。” 叶墨笑着回道:“犬子能在蜀地,多亏殿下照顾,本相先谢过王爷。” 话虽如此,叶墨心里对叶凡是越发失望。 他在前往蜀地修炼时,就曾再三告诫叶凡,莫要与姜崇有什么走的太过亲密,以免卷入不必要的权势斗争,从而影响姜家的地位。 可他倒好,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从入蜀第一天起,就直接拜访了姜崇,并成为了王府幕僚。 这个逆子,自小就心思缜密,就连叶墨都有些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既然叶凡选择跟姜崇站同一阵线,那叶家自然是容不下他了。 不多时,叶凡踱步进入后园府厅。 他看都没看叶墨一眼,率先向姜崇行礼:“见过王爷。” 姜崇立马道:“叶公子,你不看看眼前是何人?” 叶凡把目光转向叶墨,随即拱手行了一礼:“见过父亲。” 叶墨打量了叶凡一眼。 三年不见,此时的叶凡相比离家之初,身形提拔了不少,面色也是秀气出众。 论三个嫡子,样貌最好的,莫过于叶凡了。 只是他那阴沉的性格,并不讨叶墨喜欢。 相比之下,跟叶凡同岁的沈浪,反而更让叶墨感到顺眼许多。 “嗯。” 叶墨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更多的理会。 叶凡也早已习惯了父亲的态度,什么都不说,只是立在一侧候命。 气氛异常的尴尬。 姜崇笑着打圆场道:“叶相,你们父子相见,怎么就没有什么话要说?是不是本王在这里不方便?要不本王还是退下吧?” 话音刚落,又有一下人来报:“王爷,杨典令在府门外求见。” 姜崇立马起身,向叶墨抱拳致歉:“叶相,本相有些公务需要处理,暂时失陪,你们父子相见,想来也有很多话要讲,本王就不打扰了。” 叶墨点点头:“殿下有事只管去吧。” “好,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失陪了。” 说完,姜崇直接离去,留下叶墨、叶凡父子二人。 后园内出奇的平静。 叶墨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凡,似乎要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一丝异样。 叶凡始终低着头,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 父子二人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 良久,叶墨开口了:“这几年,你在蜀山剑宗,都学了些什么?” 叶凡回道:“回父亲,这三年我在剑宗所学甚广,目前已是内室弟子,蜀山长老,琅月仙子是我现在的师尊。” 叶墨点点头,脸上却丝毫没有儿子成为蜀山剑宗重点培养对象的喜悦。 对于宗门势力,叶墨成见非常的深,就是一群目无王法、仗势欺人的江湖草莽。 “既然学的差不多,那就随我回金陵吧,去年太后曾跟我提及你的婚事, 有意将其侄女许配给你,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是该安家立业了。” 叶凡闻言,却道:“抱歉父亲,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儿子现在还不能离开蜀山。” 叶墨闻言眉头一皱,抬手道:“你走过来些。” 叶凡闻言上前两步。 叶墨起身道:“把头抬起来。” 叶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与叶墨四目对视。 下一刻,叶墨冰冷的声音响起:“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在蜀地到底做了什么?” 叶凡:“儿子不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事?” “你已非童子身,当我看不出来么?” 叶墨双手背负。 “看你天庭红润却失阳性,多了一缕阴气缠绕,想来没少行房事,当我看不出来?” 叶凡一怔,随后低下头道:“父亲明鉴,儿子这段时日与师尊一道,参炼双修之法……” 啪—— 话音一落,叶墨直接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 叶凡也被打懵了,捂着脸颊看着面色铁青的叶墨。 “你习武练功,我不会怪你,但谁允许你修炼那种旁门左道的?!” 叶凡立马跪下,解释道:“父亲冤枉儿子了,蜀山剑宗乃是名门正派,双修之法符合阴阳之道,并非什么旁门左道……” “还敢狡辩!” 叶墨冷哼一声。 “习武强身,武道一途是靠自身天赋和毅力日积月累而成,这才是正途。 但双修之法却是异端邪道为速成所创,靠捷径所取得的成就,必然会付出惨痛代价, 为父虽然不知宗门内中门道如何,但那些所谓双修法门,无不是毁人清白名节,令人沉沦欲海的妖法, 你居然称之为正道之法?凡儿啊,你太令为父失望了。” 叶凡摇摇头:“父亲若是这么说,儿子断然不敢苟同,您是真的不知道双修功法奥妙神奇, 当然其中缘由儿子无法跟你细说,但所谓双修之法,只有你情我愿才行,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叶墨冷笑一声:“双修之法,和采纳补阴续阳有何不同?无需说的那般神秘,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跟我回金陵,要么你就继续留在蜀地,等你学成归来,我会安排族人给你谋个闲差。” 叶凡一听,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愤怒。 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继承人的身份就这样被剔除了? 一时间,委屈、不甘袭上心头,压的叶凡快要喘不上气。 “父亲,你为什么就不理解儿子?” 叶凡准备做最后挣扎。 “我加入宗门,也是为了叶家能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万一今后叶家遭遇变故,也好有后手来解决问题。” “可父亲,却是如此排斥宗门势力,如今父亲势盛, 女帝自然不敢拿您怎么样,可一旦女帝得势,会放过我叶家么?” 叶墨眼一眯:“所以,你以为真到了陛下要收拾我叶家的那天,你口中所谓的宗门,能救我叶家于水火?” “没错!” 叶凡回答的斩钉截铁。 “父亲,我叶家早就成了女帝眼中钉肉中刺,我若不未雨绸缪, 叶家必然遭受无妄之灾,到了那时,宗门势力就是我叶家最后的依仗!” “你天真的让我有些不敢相信。” 听到叶凡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叶墨甚至忍不住想笑了。 “凡儿啊,我叶家之所立足江南二百年不倒,靠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宗门势力,而是对皇室忠心, 但你刚才所说的话,才是要把我们叶家拉入万劫不复深渊,你以为现在的宗门在朝廷面前还有什么优势么?” 不想,叶凡却是直接回道:“父亲所言的就是那些火器对吧?” “既然你都知道,也应该明白,宗门已经没落了,消逝不过时间问题,大楚变法创新,崛起之势不可阻挡。” “父亲,请恕儿子直言,就凭那些奇技淫巧,或许能占一时之优,但在真正的高层武者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叶墨脸色一沉,静静看着叶凡诉说。 “女帝凭借奇技淫巧就想跟整个江湖为敌,简直痴人说梦, 宗门能在这方世界立足数万年不倒,自然有其存在的规律和意义, 只有依靠宗门,我叶家才能高枕无忧,甚至可以左右朝堂局势,让我叶家更进一步, 请父亲再给儿子一年时间,一年后,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叶家也会因为我而更加的辉煌。” “哈……” 一声轻笑,叶墨彻底心死了。 也懒得继续跟叶凡辩解,只是附在他耳边说道:“我再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 若是在我回京前,你还是保持这种想法不愿跟我走,那你一辈子也别再踏进叶家大门了。” 叶凡瞳孔一缩:“父亲,你为何要这样逼我?” 叶墨:“逼你?孩子,你真是一点都不知好歹啊,好好想想吧, 若是想不明白,你就不再是我叶墨的儿子,从今往后,你我父子情分彻底斩断, 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继续呆在蜀地,那就待着吧,我可以给你一年时间, 一年后,如果你还是没想通,叶家的族谱将不再有你叶凡的名字了,记住了。” 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了后园。 叶凡顿时陷入两难纠结之地。 若是留在蜀地被除去族名,叶家的产业他注定无法继承,没有了叶家雄厚的财力,自己的野心无法得到扩张。 可若是跟着叶墨回京,好不容易掌控的剑宗势力,会随着自己离开而前功尽弃。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叶凡握紧拳头,脸色逐渐扭曲。 “不,还有一个办法,只要父亲死了,我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了。” “我要叶家的一切,也要楚国的江山,谁也别想阻止我!” 就在这时,叶凡脑海里响起一阵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此时怨念深重,王图霸业系统特意颁布隐藏任务。” “一年内杀死叶墨,夺得叶家家主位置,成功可掠取楚国气运八千点,失败……” “我不会失败!” 叶凡打断了系统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叶凡,绝不接受失败。” “楚国的江山,注定是我叶凡的!” 第276章 改稻为桑 叶墨父子在起争执的同时,姜崇在另一个房间接见了杨松。 姜崇二话不说,直接在主位前落座,抓起茶盏直接问道:“怎么样,宫里的人去见过织造坊了?” 杨松恭敬回道:“回王爷的话,已经见过了,镇国公对织造坊还是比较满意的。” “比较满意?”姜崇放下茶盏,“他还说什么了?” 杨松:“镇国公就是担心这六十万匹丝布能不能如期交付的疑虑。” 姜崇一摆衣袖,轻哼一声:“纺织的事,你比我懂,你说这生意做还是不做?” 杨松回道:“这样一笔意外之财,自然是要做的,卑职仔细合计过,只要将织机增至一万台以上, 织工日夜不停劳作,在鼓励民间织造代捐,这六十万匹丝锦,咬咬牙还是能在一年内赶制出来的,就是……” “就是什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好犹豫的,想说什么就说。” “是,织机,织工,蜀地都不缺,就是生丝产量不够啊。” 姜崇一愣:“我蜀地现有的桑田,能产多少生丝?” “回王爷的话,也就十万匹的量。” “十万匹……” 姜崇思索片刻。 “这倒是一个难题,你有什么办法?” 杨松想了想,说道:“卑职倒是有个办法,能解决眼下生丝奇缺的问题。” “什么办法?” “改稻为桑。” 杨松说出这四个字时,小心翼翼看着姜崇。 “改稻为桑?”姜崇起身来回踱步一阵,“这样做,我蜀地粮食产量可就不足了啊。” 杨松道:“王爷不必担心,粮食不足可以向楚国和关中地区购买,眼下楚国各地大丰收,粮价稳定在一两银子两石左右, 蜀地所稀缺的粮食完全可以通过向外采购来弥补,如此蜀地千万百姓必然不会因为种植桑苗而挨饿。” “这倒是个法子,就怕蜀地农户不答应啊。” “王爷不必担心,种桑收益远高于种植庄稼,百姓一定会愿意的。” 姜崇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好,那就按你说的,等来年开春前,凑足足以织造七十万匹丝锦的桑田,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笔订单拿下来!” “这是自然。” 杨松想了想,又道:“只是改稻为桑,也需要王爷跟镇国公通个气, 希望他能减免掉蜀地关税,并优先向蜀地提供粮食。” “这个你不必担心,本王自会跟叶相商议的,你现在要做的, 就是把改稻为桑的政令,发布到蜀地各处,多鼓励农户种植桑苗, 其余的,你都不必操心。” “是,卑职回去就拟份详细方案给王爷您过目。” “嗯,去忙吧。” 一想到将有四五百万两黄金进账,姜崇心情就格外好。 有了这笔钱,就能给自己军队提供更为优良的兵甲,好在日后起事时,增添胜算。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来报:“王爷,关中商户向我们送来订单,说要采购三十万匹下等蜀锦。” “你说什么,关中豪族?” 姜崇顿时愣住了。 “他们也要采购蜀锦?这是为何?” “回王爷,来商洽的人说了,为了响应朝廷号召,即日起,长期与蜀地合作, 这回一次性采购三十万匹下等蜀锦,只为关中豪族官员入京述职时不失颜面。” 姜崇深吸一口气。 关中豪族十分注重面子,别人有的自己也要有,不单要有,还要有的体面。 这特点是天下共知的。 尤其如今关中好不容易回到大楚治下,与朝廷脱节两百多年的豪族们更是要给女帝留个好印象, 同时也告诉其余官僚,自己是响应朝廷的,而且不会给陛下添麻烦,自家掏钱买蜀锦。 一时间,姜崇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转念一想,这未尝就不是一次拉拢关中豪族的机会。 这生意必须要做,硬着头皮也要做。 并且,要给他们一定的优惠。 “命人好生款待关中商人,断不可有半点怠慢!” …… 另一边,沈浪在视察完织造坊后,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又让法孝直带着自己绕了几片桑田。 眼下临近冬季,桑田自然是荒凉无比,只有一株株桑树在土地上随风飘荡。 根据法孝直介绍,蜀地桑田一共有一百万亩。 以平均五亩地产一匹蜀锦的效率(没有经过加工处理的生丝报废率极高),目前的桑田产量极限大概在二十万匹左右。 当然,这只是一个乐观的数字,是在没有考虑天灾人祸的前提下。 事实上,以现有的条件,蜀锦产量也只能维持在十万匹上下。 沈浪迅速开始在心中计算蜀地的粮食收益: 蜀地目前开发的耕种总面积大约为三千六百余万亩,在册人口大概九百万,如果算上家奴、脱籍、贱籍者,总人口怕是已经超过了千万。 也就是说人均占有耕地面积为3.6亩,以蜀地每亩一季产粮约两石数额,百姓生活的确该很富足才对。 但是,这同样只是一个乐观的数字。 因为这些耕地有很大一部分掌控在蜀地世家大地主和蜀山宗门手中。 一旦发生自然灾害,以蜀地如此落后的生产力,必然会造成不小规模的灾荒。 更别提姜崇还要养近百万的蜀地士兵,这压力非常之巨。 想通这点后,沈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那就让事态更加的疯狂一把吧。” 法孝直全程陪在沈浪身边,仅仅半日时间,他就感受到这位大楚帝君的气质脱俗,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如今蜀王要谋反的风声传遍蜀地各处,但法孝直认为这根本没戏。 如今,朝廷如此高调发布蜀锦令,号召楚国贵族只用蜀锦出门的条例十分不正常,更别提亲自送来这么大采购蜀锦的订单了。 法孝直虽然身在蜀地,但对大楚朝廷的动向一清二楚,女帝这几年所作所为无一不在透露一个信息。 那就是收权。 就连盘踞关中多年的羌胡,立国一千二百年的吴国都能在短短几个月剿灭,区区一个蜀王,能斗得过人家? 更何况,这次采购蜀锦的主事,还是眼前这位当朝帝君,那位传奇的人物,会不知道蜀王谋反的计划…… 稍作沉思之后,他大致明白了沈浪的用意。 “王爷啊,实在对不住,现在的大楚早已不是当初的大楚了, 你的计划注定失败,我法孝直可不想跟着你共赴黄泉, 必须要为自己和蜀地百姓谋条生路才行。” 想明白后,法孝直看向沈浪的眼神更加恭维了。 第277章 契约成了 翌日,沈浪再度来到王府,开始商谈有关采购的事项。 “怎么样,我蜀地的织造坊还可以么,既然镇国公已经巡视过了,那应该没问题了?” 姜崇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沈浪说话时是趾高气扬。 沈浪只是微微一笑:“既然殿下觉得可以按时提交这六十万匹订单,那在下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谈谈价格吧。” 姜崇眉头一皱:“价格?什么价格?” 沈浪:“如此大一笔订单,殿下难道就不想着让点利润?” “五两黄金一匹丝锦,已经十分便宜了。” “江南的丝绸一匹出坊价不过二两黄金,市价也不过三两, 朝廷为什么选用蜀锦,自然是蜀锦质量上优,为上流所喜爱, 往后十年内,蜀锦必然成为大楚贵族之间交流不可或缺的谈资, 殿下想想这其中利润有多大,难道就不想着让出一部分?” 姜崇笑道:“你也知道蜀锦是身份象征,那就更应该清楚物当以稀为贵的道理,五两黄金的价值若是无法接受,那这生意不做也罢。” 沈浪回道:“殿下以为,蜀地产的生丝,一定就比江南好么?说句实话吧,论生丝质量,你蜀地并不占优, 唯一优势便是在做工精细上,我等就是看中了你蜀中绣女的心灵手巧,这才选用蜀锦, 如果本官不择手段,从你蜀中招一批绣女去江南产布,那蜀锦的名气还有现在这么大么?” 姜崇没有说话,因为沈浪刚才所言完全没错。 江南产丝地的丝绸质量因为特殊的气候地理因素,相比蜀地,所产的丝确实是更有优势。 蜀锦之所以能脱颖而出,靠的就是做工精美,这才一直保持住上流的地位。 若是蜀中的绣女真的被沈浪挖走,那蜀锦相比江南的丝锦,又还有多少优势呢?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暂时妥协:“那你觉得多少价格合适?” 沈浪:“上品丝锦价格不变,依然保持百两黄金一匹,但下品丝锦的价格,做多为四两一匹。” “四两……” 姜崇低吟一声,开始在脑海里计算起自己的利润。 “虽然少了很多,但一匹蜀锦依然有三两黄金纯利润, 除开六十万匹订单,昨日关中商户也送来了三十万匹采购订单, 谈妥时价格是五两,如此仔细算来,利益还是十分丰厚的。” 想到这里,姜崇直接说道:“好,看在你是皇妹帝君的份上,本王就给你一个面子,四两那就四两,但你得答应本王两个条件才行。” “殿下请说。” “一,把朝廷加在我蜀地的关税取消,二,生丝所需量巨大,蜀地现有的桑田数量应付不了, 本王已经向民间颁布改稻为桑的方案,来年就开始在蜀地全面施行, 为免蜀中缺粮导致发生饥荒,朝廷必须开放粮市,以平价向蜀地百姓售粮,以免蜀中发生饥荒。” 看来,这姜崇并不蠢,知道改稻为桑万一缺粮的后果,特意提出这几个条件。 但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沈浪的狠毒,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在他接下这笔订单开始,一切主动权就已经握在沈浪手里了。 沈浪平静地点点头:“这是自然,只要殿下能按时把蜀锦送来,一切都好谈。” “嗯,那就签押吧。” 很快,二人签下了采购契书。 伴随王府大印和宫廷皇印一起印下,这桩交易算是完成了。 沈浪仔细核实了一遍契书,确认无误后,仔细收藏好后,对姜崇说道: “既然陛下交代的事已经完成,我也能回去交差了,望殿下严格督促织造进度,千万不要延误了日期,也不要干因为赶工而以次充好的事。” 说完,起身向姜崇随意行了一礼,便离开了王府。 姜崇并没有出言挽留这位妹夫,直到等他离开后,立马喊来了杨松。 “立刻向蜀地各处发布诰令,即日起,施行改稻为桑之策,蜀南,巴东地区的耕田全部改为桑田,若有违令者,斩。” “是,卑职这就去办。” 看着杨松离去,姜崇叹了口气。 “我的好皇妹,既然你想给我送笔财富,我这当皇兄的就笑纳了,等将你国库的财富都掏空,也就是你下台的日子。 “放心,你既然如此照顾我这皇兄,等本王登基之日,就会大发慈悲,赐你和你那好夫君一起,同葬一穴!” “哈哈哈。” 姜崇得意的笑了,已经开始畅想用卖蜀锦的钱武装一支强大的军队,再雇佣卫藏铁骑,一起杀入金陵的场景。 …… 紫霞宗后山上,一阵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慕容威与楚幼薇在大海里畅游多时,完事后大汗淋漓相拥倒在草丛中。 “你个死鬼,真没想到居然在这地方……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见人?” 楚幼薇拍打着慕容威古铜色的胸膛,满脸娇嗔模样。 慕容威一笑,轻抚楚幼薇的脸颊笑道:“你丈夫死了一年,我就没见你流过一滴泪,当真是绝情啊。” “是他对不起我在先,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你……” “哈哈哈。” 慕容威一把揉住楚幼薇道:“放心吧,等本皇子回大燕继承了皇位,就纳你为后,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楚幼薇俏脸一红,向慕容威抛去一丝媚眼:“我也不求什么富贵荣华,只要由你陪在身边那就足够了。” “宝贝你可真是懂得怎么撩拨男人,可惜你那死鬼丈夫一点不解风情。” 慕容威说着一把将楚幼薇按倒在地,想来个梅开二度。 可就在这时,一阵阴风袭来。 “嗯?” 慕容威本能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杀意,瞬间兴致全无。 “怎么了?” 正准备迎接鞭笞的楚幼薇见慕容威神色有异,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处理,晚些再来寻你。”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 “不要问!快走!” 听男人喝斥,楚幼薇心头一怔,不敢有任何反抗,只得默默穿好衣物迅速离开了后山。 等楚幼薇走后,慕容威深吸一口气道:“出来吧。” 话音一落,慕容威身后响起一阵骨骼扭曲的声响。 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披重铠,浑身散发黑气,脸戴一副修罗面甲的武将,缓缓向慕容威走来。 等来人靠近,慕容威心头狂跳不已。 面具瞳孔内散发着血红的瞳芒,似乎带着一股来自地狱的杀气。 “韦将军……” 即便是燕国皇室,慕容威见到这名浑身散发死亡气息的武将,也是浑身感到止不住的颤抖。 “桀桀桀……” 武将发出嘶哑如鬼一般的沉笑声。 “二皇子真是懂得会享受,借着渗透江南宗门势力的名头,和一个寡妇搞在一起,就不怕可汗知道,将你的头拧下来么?” 咯嘞—— 话毕,眼前的夜叉面具竟是脖子极限一扭,五官歪斜,做出一副极其诡异的扭曲姿势,直勾勾盯着慕容威。 第278章 活死人 血色的瞳孔内,透着一丝诡异的青芒。 扭曲脖颈不断机械般上下转动,发出“咯嘞”的骨裂声。 武将歪着脑袋,死死盯着慕容威。 慕容威只觉浑身一阵发寒,心口不受控制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是……摄心术……” 慕容威似乎明白了什么,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脸颊也因为心跳急剧加速而开始变得逐渐扭曲。 “韦将军,求您住手吧。” 武将丝毫不顾慕容威苦苦哀求声,冷声说道。 “皇子殿下,您可知道烽燧堡一战,我大燕损失有多惨重?” “皇族精心培养的铁骑营都死于那沈浪之手,可汗派你潜入江南,是为了什么?让你和一名寡妇风花雪月么?” “控制住楚国宗门势力,诱导他们给楚国制造内乱,才是你此行的目的。” “可是,我看殿下你似乎更喜欢享受这纵欲之欢,对可汗交代的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啊。” 慕容威心口痛的直接跪倒在地,嘴里不住哀求着:“韦将军,您误会我了,这些年我潜入楚境,早已离间了南北十几个宗门与大楚朝堂之间邪恶关系, 现在就这紫霞宗也在我掌握之中,毕竟,紫霞宗跟楚国皇室关系不浅,只有收服了他们,才能给楚国皇室最致命的一击啊。” “桀桀桀。” 武将闻言,却是发出一阵似乎来自地狱的笑声。 他猛地将戴着修罗面具的脑袋往慕容威身前一凑。 “那殿下还需要多少时间能执行呢?” 武将竟是直接将头颅以逆时针方向转了一圈,瞳孔中的青芒猛然炽盛起来。 “铁骑营的儿郎,还等着能看到沈浪的尸体才能彻底安息瞑目,你知道么?” 慕容威咬紧牙关:“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一定完成父皇给的嘱托,楚国,一定可以成为我大燕国土……” “希望殿下说到做到,我就静候五皇子的佳音了, 对了,二殿下托我给你带句话,有些时候能力和野心不匹配,也是一种悲剧,你明白这句话意思么。” 武将说完,收回了摄心术。 术法撤去一刹那,慕容威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接跪在地上狂吐一大股黑色污浊。 就在这时,武将用力嗅了嗅鼻子,忽然说道:“好饿,好饿,我闻到了肉的气味。” 说话间,他血色瞳孔就瞄上了不远处刚入山砍柴的两名紫霞宗弟子。 “两脚羊,呵呵呵,哈哈哈。” 下一刻,武将从胸口缓缓抽出一把散发着浓烈死气的横刀。 噗、噗—— 黑炎刀气挥洒瞬间,那两名弟子瞬间被切成了两半。 做完这一切,武将发狂一样窜到两具尸体身边,直接从面具笑口中伸出一条腥红粗长的舌头,开始享用这美味饕餮…… 这一幕,看的慕容威一阵反胃,转身再次吐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道身影缓缓走到他跟前。 “皇妹?” 抬头看去,一袭红衣的女子,脸上戴着一副狐狸面具,瞳孔中同样散发着血色红芒。 女人身段婀娜,但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却惨白的不似人该有的肤色,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恶臭味。 除此之外,女人的脖颈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足有一指之厚。 女人蹲到慕容威面前,阴冷的声音响起:“皇兄,皇妹知道你和二皇子不睦,但还请你以大局为重,暂时抛却个人恩怨,一切完成我大燕霸业。” “皇妹,我无时无刻都不敢忘记大燕的霸业!” “那就不要再这样混沌下去了,早些收服楚国宗门,让他们给楚国制造祸端就行。” “一定会的,请皇妹放心。” 慕容威吓得瑟瑟发抖,因为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活人。 她就是当年被沈浪在烽燧堡外一刀断喉而殒命的大燕公主——慕容雪。 而那名武将,同样是早已因为沈浪而化为魍魉的大燕第一名将——韦叔裕。 当年两人惨死沈浪手中后,北燕可汗慕容昭不甘自己爱女和爱将就这样枉死。 于是耗尽国力和北燕邪术,再融合慕容恪手中不灭火之助,形成养阴之阵,逆天改命复活了二人。 只是,从地狱归来的二人早已不是活人了,虽然有自我意识,却全靠一股执念强撑而已。 这时,一封信轻飘飘落在慕容威眼前。 “将这封信送到金陵,想办法散布出去。” “这是……” “足以让沈浪身败名裂的罪证。” “嗯?” 慕容威不解地捡起那封信。 “皇妹,这到底……” “烽燧堡一役,残酷至极,若是住在金陵的权贵知道沈浪是怎么在烽燧堡撑过去的,你觉得女帝还能信任他么?” “什么!” 慕容威大惊。 “当年在烽燧堡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雪没有回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韦叔裕身上。 “呵呵,我要沈浪来无间陪我!” “他有什么勇气,拒绝本公主的爱!” 话毕,慕容雪的躯体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扭了一圈。 …… 数日后,未央宫御书房内。 姜梦璇正在与长孙阳商议针对如何整顿宗门的问题。 吴国一战,女帝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峰。 与吴国仅一江之隔的宋国得知此重大消息,第一时间就遣人来楚国表示道贺。 很明显,楚国的扩张行径,已经让宋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想要努力维持住这份友邦关系。 而这,也正中女帝下怀。 如今海军尚未成型,战列舰队还在船厂组装建造,吴国内部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暂时没有功夫继续远征。 索性就借这段时间,把各地藩王的武装连同宗门的势力也一并料理干净。 以前,她不敢想有这一天,但中央军的强悍火力,让姜梦璇看到了希望。 她第一个打算实验的对象,就是紫霞宗。 “清玄师尊年事已高,朕以为她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这紫霞宗宗主,不如就让大师姐陆清欢接任吧。” “陛下英明,陆女侠知道后,一定会对陛下感激涕零。” 就在君臣二人准备进一步商议如何控制紫霞宗时,江朝云跌跌撞撞闯入了御书房。 “陛下,出大事了!” 江朝云身为精卫司千户,礼数一向周到,办事也有分寸,此时却是罕见的露出惊恐之态。 “怎么了江千户,发生什么大事了?” 姜梦璇不解地问道。 江朝云没有答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长孙阳。 长孙阳立马会意,起身向女帝行礼道:“陛下,微臣先退下了。” 等长孙阳走后,江朝云直接取出一张布告。 “陛下,大事不好,城内流言四起,是针对帝君的。” “拿来给朕一观。” 姜梦璇闻言,接过那张布告看去。 这一看,饶是姜梦璇心如止水,也是大惊失色。 布告内容很简单,上面写着当年烽燧堡一段过往:“尉长沈浪,于烽燧堡遭北燕大军围困月余,粮草断绝不及援兵,竟屠兵卒啖之血肉。” 简单概括,就是四个字: 沈浪吃人。 “到底是什么人在造谣朕的夫君!立刻给朕找出来!” 这一刻,姜梦璇彻底怒了。 第279章 沈浪吃人? 沈浪吃人? 姜梦璇根本不会去相信这种谣言。 自己的丈夫是如此果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干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她绝对不相信! “江朝云,立刻给朕将这散布帝君谣言的人找出来,朕的夫君岂能遭受这等流言袭身?” 江朝云目露为难之色:“陛下,一夜之间满城各处就张贴了这等布告,究竟何人所为根本无从查起。” 姜梦璇大怒:“那就立刻将所有布告都收缴,通令全城,谁敢议论此事,全部押赴大牢。” 江朝云犹豫片刻,小声说道:“陛下,这恐怕有些不妥,若是这么干了,不就坐实了镇国公食人的流言?” 姜梦璇一听,这才冷静下来。 确实,既然京师各地已经散布了这等流言,如果强行禁止百姓讨论,那后果只会适得其反。 可是,如果不制止流言扩散,那沈浪的地位怕是要不保了。 见姜梦璇不说话,江朝云小声提议:“陛下,不如请王爷过来商议吧,当年镇国公在烽燧堡时,只有王爷离他最近。” 姜梦璇也是心急乱了神,听姜梦璇说起,这才反应过来。 “去让皇叔过来吧。” 不多时,姜尚贤大步踏入御书房。 “陛下,您找臣何事?” “你自己看看吧。” 姜梦璇将那份流言布告递到姜尚贤手里。 “不可能!” 姜尚贤看完上面沈浪吃人的内容后,顿时罕见的怒了。 “陛下,沈浪绝对不可能干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来!这分明就是有人刻意诬陷啊!” 姜梦璇轻叹一声:“皇叔,朕也知道夫君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可是眼下满城都在流传这种谣言,这对夫君极其不利。” 姜尚贤单膝跪地:“陛下,臣愿意用人头担保,沈浪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当年烽燧堡一战,若非沈浪孤身挡关月余,并州怕是早已沦陷了!” 姜梦璇:“皇叔,朕实在很好奇,当年烽燧堡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浪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挡住北燕最精锐的铁骑?” “这件事,陛下难道没有亲自问他么?” “烽燧堡一战,夫君的同僚背叛,是他亲手灭了这些朝夕相处的生死兄弟, 这段岁月如此残酷,朕,怎么可能再去揭开他的伤疤?” 姜尚贤闻言,轻叹一声道:“陛下,无论何时,你都要相信沈浪,他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 烽燧堡大战时,臣正随王忠嗣将军正在与北燕大军对峙,直到久未见沈浪回营,臣才转道去找寻他的踪迹, 在距离烽燧堡三十里地的时候,臣就发现了浑身是血的沈浪,身后遍地都是北燕兵尸骸, 当他见到臣时,意识早已模糊了,是臣背着他回到了军营。” 姜梦璇闻言,玉眉微微一蹙。 姜尚贤叹口气:“他足足昏迷了四天三夜,这才醒转过来,一问才知道,他在烽燧堡对上的是当时北燕第一名将,韦叔裕。” “韦叔裕!” 姜梦璇闻言不由吃了一惊。 “没想到为了对付沈浪,北燕竟然派出了第一名将韦叔裕,如果朕记得不错,当时沈浪的身份也就是一名尉长对吧?” 姜梦璇点点头:“沈浪在并州军中所操练的尖刀营,执行的都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北燕与大楚对峙多年多名将领被刺杀,基本都是尖刀营所为,这自然就引起了慕容皇室的注意, 他们开出了许多诱人的条件来招抚尖刀营, 尤其沈浪,就是他们最想要招揽的人选, 可惜,北燕买通了尖刀营所有人,却唯独无法收买沈浪。” “那他又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挡住数万北燕铁骑,又是怎么消灭最精锐的铁骑营,击杀韦叔裕的?”姜梦璇好奇地问道。 姜尚贤:“陛下,这个臣真的不清楚,臣只知道,烽燧堡四周,似乎有烈火焚烧的迹象, 至于那把火是天灾还是人为,还是由您亲自问沈浪比较好。” 姜尚贤说完又道。 “陛下,要说沈浪对敌狠辣不顾人情,臣无话可说,但要说他吃人,断然是中伤谣言,您千万不能相信啊! 何况相处了这么久,您应该比谁都更清楚,沈浪他像是那种人么?” 姜梦璇:“朕相信自己的眼光,断然不会信那种信口开河的谣言。” 姜尚贤:“可就怕,明日早朝就会有人借此谣言弹劾沈浪, 无论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一旦沈浪吃人的事被坐实,陛下怕也保不住沈浪了!” “朕的夫君,朕自会守护!” 姜梦璇语气无比坚定。 “他给朕指明了一条明路,那朕就有责任不让他遭受外人陷害!” 姜尚贤闻言,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只要陛下相信沈浪,那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嗯。” 姜梦璇重重应了一声,眼神异常的坚定。 …… 十一月初三,沈浪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师。 只是他一进城,街道两侧的百姓立马纷纷离开,似乎在避瘟疫一般。 沈浪没有多想,继续策马向前。 “哇——” 街道正中,一名五岁孩童一个不慎跌倒在地哭了起来。 沈浪立马翻身下马,笑着想要将他扶起。 结果还没走两步,一名孩子立马疯了似的跑到孩子身边,一把将他抱入怀中,迅速躲回街侧。 沈浪很明显感受到那孩子母亲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嗯……” 沉吟一声,沈浪重新翻身上马,继续向皇宫赶去。 身后的叶墨似乎也感受到了异样气氛,策马追上几步对沈浪说道:“镇国公,你有没有发现,这城里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感受到了。”沈浪回道,“先不多想,回宫复命吧。” 一路上,但凡看到自己的路人都慌不择路的逃跑。 一些摊贩更是直接挑起货担就走人,好像遇到了一个恶魔一样。 如此反常的举止,更是让沈浪产生一股莫名的诧异。 他隐隐觉得,这些百姓的异常举止,是冲自己来的。 一路行到未央宫宫门前,守门的护卫在见到沈浪时,虽然表现的十分恭敬,并立刻去通传了。 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却是透着一丝莫名的排斥和恐惧。 这种异样的气氛,就连叶墨也感受到了。 “镇国公,情况十分不对,要不要本相先行一步见过陛下问清缘由?” “不必,我没做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有什么好怕的,走吧。” 沈浪整理了下自己官服,走到宫门前,静静等候入宫旨意。 不多时,侍卫来报:“宣,镇国公沈浪,丞相叶墨,入太极殿面圣!” 二人闻言,左右立直,大步向太极殿走去。 第280章 可笑,可悲 “臣,参见陛下!” “二位一路舟车劳顿,颇为辛苦,都起来吧。” “谢陛下。” 太极殿内,沈浪和叶墨见过女帝起身后,刚准备汇报此行加封姜崇的经过时,忽然一名言官站了出来。 “陛下,臣张言初,有本启奏。” 姜梦璇玉眉一凝:“启奏之事稍后再议,朕有其他要事与镇国公和叶相商议。” 张言初闻听,却是没有任何退缩之意:“陛下,臣要启奏之事,正是有关镇国公。” 沈浪一听,神色微微一凝,却并没有表现何情绪。 但姜梦璇却加重了语气:“朕说了不准,此事往后再议,给朕退下!” 张言初却不依不饶:“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臣身为御前言使,必须要当面向镇国公问清楚缘由,这是陛下赐予臣的权势!” 姜梦璇还想阻止,却有更多的言官站了出来。 “陛下,这件事在城内造成莫大恐慌,好不容易等到镇国公回朝,是时候该询问清楚了。” “陛下,若是再没有一个合理交代,不光京师,就算是大楚其余各地也会惴惴不安。” “请陛下准许张大人向镇国公询问清楚,履行言官之责。” 姜梦璇闻言,猛地一拍龙椅:“都想干什么?逼宫么!朕说了,此事过后再议,都听不懂?” 张言初道:“陛下息怒,帝君事关天下榜样,臣以为此事还是早些说清楚为好,以免民间人心惶惶。” “来人!” 姜梦璇直接出声,殿外瞬间涌进一队廷卫。 “张言初在大殿之上公然顶撞朕,给朕拖出去,杖责三十!” “遵命!” 肃杀气氛在殿内弥漫,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廷卫立马就要拉着张言初退下。 不想张言初却喊道:“陛下,您英明神武,对帝君情深意重,这些微臣都知道, 微臣也只是想从帝君口中得知当年真相,难道您真的愿意看到一个吃人的恶魔成为我大楚帝君么?!” 姜梦璇一听龙颜大怒,清冷地声音平静地响起:“廷卫!将张言初拖出午门,杖毙!” “且慢!” 就在这时,沈浪开口了。 “陛下,既然张大人口中所言之事与臣有关,那臣必须得问清缘由才行,还请陛下暂缓行刑。” “沈浪!” 姜梦璇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但沈浪眼神却无比坚定:“陛下,言官之责本就是敢当廷执言,如今张大人还未说清缘由就要杖毙,往后还有何人敢在殿前直言? 臣以为不这样妥,何况此事既然与臣有关,即便臣确实有错,那也必须要让臣知道错在哪里, 还请陛下让张言官把话说清楚些。” 姜梦璇凤眉皱的更紧了。 不过对上沈浪淡定的眼神,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放开他。” 廷卫立马松开了张言初。 张言初束缚被解脱后,丝毫没有感激沈浪的意思,只是向他拱手说道:“镇国公,今日有所冒犯还请海涵, 但臣心中有疑虑还是得亲耳听到您的答复才能安心, 还望镇国公莫要隐瞒,如实告知,毕竟这也事关陛下名誉!” 沈浪声线冰冷:“张大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言吧,本官洗耳恭听。” “好,那请镇国公如实告诉殿内朝臣,当着陛下的面告诉我们!烽燧堡那一个月,你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 这话声音极其洪亮,震的整个太极殿嗡嗡作响。 沈浪为之一怔,不由凝紧了眉头。 此刻,张言初的脸满是愤怒之色,看待沈浪如同一头野兽一般。 良久,沈浪才缓缓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镇国公如实告诉我们!烽燧堡内无水无粮,你是怎么熬过那一个月的!” “外有强敌进犯虎视眈眈,镇国公却能在断粮断水的情况下和众将坚守一个月!是靠什么维持的!” 张言初再三追问,气氛压抑的让人快要喘不上气来。 看着沈浪脸色逐渐阴沉,朝中不少人心中不由一紧。 姜梦璇更是握紧了玉手,紧张地看向沈浪。 “呼——” 许久,沈浪吐出一口浊气,冷声回道:“张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张言初却不依不饶:“还请镇国公如实禀明当时的情况!” “重要么?” 沈浪回了一句。 “我和尖刀营九十九人,在烽燧堡内如何度过这一个月,对你而言很重要?” 张言初道:“镇国公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下官的话?!” “一个月时间,尖刀营击退强敌一百二十四次进攻, 北燕三位皇子,十七位先锋尽皆死于尖刀营之手,直至战至我一人败退!” “你问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生死之间徘徊,踏着敌人的血和肉爬回来的!” 沈浪每说一句,就向张言初靠近一步。 “这就是烽燧堡之战的岁月,我和尖刀营将士,就是在那一次又一次的抵御中度过的!” “你现在问这些,到底是想说什么!” 张言初感受到沈浪身上散发的汹涌气势,不由退后两步。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背。 “你,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那你还想问什么!” 沈浪沉吟一声:“你是在质疑尖刀营的将士? 他们每一人都为这个国家,为社稷献出了宝贵的性命! 没有一人叛国,没有一人投降,全部战死在了烽燧堡上!” 主客颠倒,沈浪瞬间掌握了主动,逼的张言初步步后退。 叶墨和姜梦璇在听到沈浪的答复时,齐齐心头一怔。 二人是知道烽燧堡之战,尖刀营集体投降的消息,是沈浪当机立断,亲手杀死了他们。 如今,沈浪的话语显然是为了保住这九十九名尖刀营将士的声誉,以及他们家属得到应有的待遇才这么说的。 由此可见,沈浪此人极其重情重义,并非表面展现的无情冷漠。 这点,姜梦璇更是深有体会。 “镇国公!我指的不是这些!我没有质疑将士的立场,他们为国而死值得尊重,但我想知道的是, 你是如何对待这些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的!他们的尸骸去了哪里!敢说么?” 张言初大声辩解道。 沈浪:“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浪,你有没有吃人!” 张言初终于说出了大家最想问的话。 “缺水断粮,你是如何熬过那些日子的?烽燧堡荒凉不堪, 除开吃人喝血,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支撑你坚持下去。” 沈浪顿时愣住了,看着张言初罕见的没有开口。 张言初笑道:“怎么了镇国公,是被我说中了么?看来城里的流言都是真的,你果然靠吃人撑了过来! 你就是一个吃人的恶魔,有什么资格成为大楚帝君!”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哗然一片。 姜梦璇也是罕见的慌了。 刚要开口阻止张言初继续说下去时,沈浪却笑了。 “哈哈哈!” 沈浪笑的十分凄惨,瞬间让殿内寂静下来。 只听他摇着头说道:“我今日算是知道,为什么国势如此艰难了。” “边军将士为抵御胡蛮入侵你们视而不见,为国战死边疆马革裹尸,一样视而不见, 唯独对将士身处困境时的场面却十分感兴趣,什么吃人肉,喝人血,这些才是你们津津乐道的事吧?” “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毕竟在你们心里,我沈浪就是一个吃人的恶魔,无论如何辩解都改变不了。” “所谓倒果为因,真相如何无所谓,只要你们觉得是,那就是赢。” “如果言官,都是你这样的不分是非,那还真是可悲,可叹!” 沈浪说完,不再理会众人看待自己的眼神,直接面向女帝。 “陛下,臣累了,请陛下允臣回水璇居歇息。” 第281章 夫妻反目 散朝后,姜梦璇飞奔似地跑回水璇居寻找沈浪。 刚一进别院,就见沈浪坐在庭院内,精心打磨着那把傍身的匕首。 “阿浪,你没事吧?” 看到沈浪面无表情地模样,姜梦璇没来由心中一紧。 “我没事。” 沈浪冲她挤出一丝微笑,继续专注开始磨刀。 姜梦璇见他这样子,顿感无比心疼,悄然走到他身边坐下。 “阿浪,那些言官的话,你不用在意的,如果你心里不舒服,明日朕就把他们都赶出宫去。” 沈浪闻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向前方,轻轻叹了口气。 “璇儿,你相信我会吃人么?” 姜梦璇忙摇头:“我当然不信啊,阿浪,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有你这句话,那就足够了。” 沈浪微微一笑,继续开始磨刀。 “璇儿,这段时间,城里应该都流传着我是吃人恶魔的传闻,是这样么?” 姜梦璇点点头:“谣言四起,我让精卫司仔细查探谣言来源,却始终没有发现源头在何处, 不过阿浪你放心,敢造谣你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她语气中杀意满满。 沈浪摇摇头:“告诉精卫司的兄弟吧,别忙活了,我有预感,这次的谣言牵面十分广泛,不剑走偏锋是逼不出他们的。” 姜梦璇眼前一亮:“阿浪,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沈浪淡淡一笑:“今日在朝堂之上,听到张初言提及烽燧堡的事时, 我心中就已经有初步腹案了,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把所有牛鬼蛇神一锅端了。” 姜梦璇一惊:“你如此之快就有计划了?” 沈浪将匕首收起,点点头道:“不过这计划,必须得你来配合才行。” 姜梦璇:“阿浪你说,我要怎么配合你?” 沈浪张了张嘴,却忽然叹息一声。 “说计划前,我有必要跟璇儿你说明白一件事。” 姜梦璇眨眨眼:“你说,我在听。” 沈浪静静看着姜梦璇,一字一句道:“你的夫君,不是吃人恶魔,烽燧堡一战,根本不是如外界传闻的那样, 其实尖刀营的士兵每次有行动前,身上都会携带两升的麦粉跟一壶水,我一人镇守烽燧堡, 粮食莫说一个月,坚守两三个月都饿不到肚子,至于水源,敌人身上的水壶就是最好的水源, 那些言官根本没有研究过我尖刀营是配置才会轻信那些谣言, 至于为何我一月就撤离烽燧堡,是因为并州军规,百人以下镇守一堡者,需坚守一月, 一月退兵,虽败犹荣,那些死去的兄弟才能得到相应待遇。” 姜梦璇一听,紧紧抓住沈浪胳膊:“我当然知道你没吃人,可你在殿上为何不明说啊。” 虽然姜梦璇认定沈浪不是吃人恶魔,即便是,他也不在意。 但在亲耳听到他说起后,更是彻底的放心了。 “说了,那九十九名兄弟的名声,连同他们家人的都会被人永世戳脊梁骨, 说了,就无法将那暗中潜藏的势力亮出明面了, 所以,我必须要表现出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好为接下来要实施的计策做足准备。” “你是说?” “没错,想要逼出背后潜藏的势力,只有让这件事持续发酵,因为我预感到,这次的事件与你变法密不可分, 他们想要借此废除新法,重新回到以前的状态去,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透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费尽心思这样去做。” 姜梦璇:“为此不惜陷害我的夫君,阿浪,你说吧,到底该怎么做?” 沈浪却道:“不急,我饿了,想吃碗面条。” “我这就让御膳房给你送来。” “嗯。” 傍晚时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摆在沈浪面前。 “真香。” 沈浪一口气将面条连汤都一起送入腹中,这才满意地拿起棉布抹了抹嘴。 姜梦璇手枕玉颊,全程静静看着沈浪,直到他放下碗筷,才甜甜问了句:“吃饱了没,不够我让御膳房继续做?” “不用了。” 沈浪靠在椅背上一脸的满足。 “留着点念想,等下回再吃吧。” 喝了口水,看了眼天色,见庭院内已经掌起了灯火。 他松了口气,开始跟姜梦璇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不行!我做不到!” 不想,沈浪刚说完,姜梦璇直接豁然起身,不断倒退摇着头。 “阿浪,你别逼我,我真的做不到,就算知道是假的,我也不想伤害你!” 沈浪微微一笑:“璇儿,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任何过程都不重要,只要有结果就行。” “但让我这样伤害你,我真的办不到!”姜梦璇头摇的跟个拨浪鼓,“阿浪,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的,我们再想想?” 沈浪却道:“梦璇,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帮你解决一切难题,这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后一道难关, 渡过了,大楚的变法才能在楚国上下全面推行, 这次机会是敌人主动送上门来的,错过就再也抓不住机会了。” “阿浪,你已经为我涉险太多了,就算是演戏,我也不想这样伤害你,我真的不想……” 沈浪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屏风上悬挂的女帝佩剑前。 “璇儿,事已至此,这场戏就必须得演下去。” 他抽出佩剑,随后一剑指向姜梦璇。 “因为在我告知你计划开始,这场局就已经启动了。” “阿浪,你……” 忽然,沈浪反手一剑,直接刺入自己胸膛。 鲜血瞬间喷溅了寝宫。 “阿浪!” 姜梦璇失声惊呼,万没想到沈浪态度竟是这般决绝。 就在她要靠近时,沈浪一把将剑从胸膛抽出,丢在姜梦璇脚下。 “璇儿……现在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经以身入局了……不要留手,戏……要演足!” 沈浪强忍伤势,随即跌跌撞撞到窗台边。 姜梦璇刚要扑上去阻止沈浪,却听到宫外响起了禁卫巡察的声音。 再看沈浪坚定的眼神,不由皓齿紧咬下唇,深吸一口气。 “来人!护驾!” 沈浪听声,不由凄色一笑,随即直接撞破窗台隐入黑夜之中。 他刚离开,晴雯带禁卫就冲入了水璇居。 见遍地都是血,晴雯忍不住捂住了嘴。 “陛下,这……” “传朕旨意,沈浪食人罪证确凿,为朕所识破欲要行刺于朕,现为朕所伤仓皇逃窜, 立刻传令宫门以及京兆府尹,关闭所有宫城,通知刑部,务必要将沈浪捉拿归案!” 晴雯瞬间懵逼了,完全听不懂女帝在说什么。 “还愣着做什么!” “是,奴婢遵命!” 晴雯愣神过后,立马率领禁军离去。 等人都离开后,姜梦璇双眼落下一行清泪。 看着脚下带血的青锋,心痛的难以呼吸。 第282章 只身入江湖 “咚咚咚——” 深夜时分,偏僻的赌坊院子外 ,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这么晚了敲什么敲?” 刚睡下的陈霸满脸不爽的起身,招呼下人前去把院门打开。 “妈呀~” 结果,门一打开,就有一条血人直接撞进了院落,吓得下人惊呼一声。 “你是什么人?” 陈霸怒喝一声,忙提起一把砍刀,摆出防御的架势。 “陈霸,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陈霸闻言定睛望去,顿时丢掉兵器迎了过去。 “沈爷,怎么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子的?谁干的?” “别问了,帮我,疗伤。” 陈霸忙上前扶住沈浪,带着他进了屋子。 “你们几个,都在这里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来报!” “是!” 带沈浪进屋前,他又嘱咐了下人一句,便关上了房门。 当把沈浪放到床头边,在烛火照耀下,陈霸才发现眼前男人的胸口已经染满了鲜血,手一触碰竟是还未干。 “沈爷,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我。” 陈霸一边说一边翻箱倒柜寻找治疗刀剑伤的药粉。 沈浪捂着胸口说道:“帮我包扎下伤口,再换套衣服……” 说着,他痛苦地捂住胸膛。 之前在宫里那一剑可是直接贯穿了胸膛,距离心口只有一寸距离。 陈霸啥都没说,找来剪子跟绷带和止血药,小心翼翼帮沈浪把衣服剪开。 等看清他身上的伤口时,不由大惊失色。 “沈爷,这剑伤不一般,只有灵剑才能造成……” “别问了,赶紧处理。” “好的,沈爷你忍着。” 随后他亲自端来一盆水,小心翼翼清理了沈浪胸口伤势。 接着敷药,包扎绷带,并找来一套平民的衣服给沈浪换上。 处理好一切后,陈霸道:“沈爷,我还是去找个大夫看一眼吧?” 话毕起身要走。 但下一刻,沈浪一把拉住陈霸的手。 “不必麻烦了,兄弟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 “送我出城,天亮之前。” “啊?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你知道越少越安全。” “好,我不问。” 陈霸识趣闭上嘴,宽慰道:“沈爷你先歇着,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送你出城。” “嗯。” 沈浪这才松开了手,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 当夜,未央宫内紧急召开晚朝。 六部所有官员前来参加。 “朕错信了沈浪,今晚被朕揭穿其吃人本质后,竟还想要刺杀朕,若非朕反应迅捷怕是要直接死在他手上, 真是没想到,朕竟然被其蒙蔽,居然会与一头魔鬼结为夫妻,想来真是我皇家之耻!” 满朝文武闻言,齐齐皱眉。 尤其是叶墨,对此事真实性深表怀疑。 倒是姜尚贤闻言,直接跪在殿前:“陛下,臣不愿相信沈浪是这样的人,请陛下允许臣与他对峙!” 姜梦璇目色清冷:“沈浪兽性暴露,行刺朕失败后,已经逃离皇宫, 朕已命全城官兵追捕,并封锁了所有出口,绝对不能让他逃脱。” 姜尚贤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根本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陛下英明!” 张言初闻言,则是激动不已,。 “陛下,既然沈浪凶性已露,那此事断不容姑息,其帝婿身份必须废除!” 姜梦璇:“张卿所言甚是,曹尚书,你立刻拟诏,明日诏告天下,废除沈浪一切爵位,朕要废夫。” 曹仙芝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凌乱了。 事情怎么演变到这等地步,还一点预兆都没有。 见曹仙芝不说话,女帝又提醒了一声:“曹尚书?” 曹仙芝立马回应:“臣领命。” “且慢!” 刘武忽然站了出来。 “陛下,废除帝婿关系重大,还是等将沈浪捉拿归案,交由刑部审理定案后,再执行也不迟。” 张言初一听,立马反驳:“刘尚书,陛下金口玉言,判定沈浪乃是食人恶魔,你难道还有意见不成?” 刘武回道:“张大人!因罪废婿,关系社稷安稳,按照大楚皇律,必须立案调查, 等定罪之后方可决定,岂能如此轻易评判?你身为言官,向来熟读刑律,难道连这基本常识都不清楚?” 张言初:“下官自然知道大楚皇律,但陛下亲口所证难道不是虚实? 更何况,废立夫婿本就是陛下家事,皇律也没有规定……” 刘武直接抢过话:“皇律自然管不了陛下家事,但眼下沈浪所犯之罪却无确切证据佐证,需得查明真相方可定夺。” 然后转向姜梦璇:“陛下,臣斗胆,请查明当年烽燧堡真相后,再行废黜之举也不迟!” 张言初怒了:“刘尚书,你这是在质疑陛下决定?好大的胆子!” “臣并非是质疑陛下,而是此事尚有蹊跷,必须严格查实方能定论,废黜之事为礼部所管, 刑部自然无权干涉,但既然牵扯到兵吏相啖这等大事,刑部就必须要彻查到底!” 刘武一脸正气,眼神坚毅,丝毫没有藏私。 姜梦璇稍作片刻沉思,忽然开口对刘武说道:“刘尚书,你不信沈浪食人?” 刘武坦然回道:“没有查证之前,臣不敢妄言,但凭心而论,以臣对沈浪的了解,他吃人,臣是一万个不信。” 姜梦璇又看向其余几部官员:“你们认为呢?” 叶墨一言不发,双手盘于腹部,两根拇指开始来回打圈,已经开始思索女帝和沈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曹仙芝、林宇、李有才以及吕麟虽然没有明说,但脸上神情却已经在告诉女帝。 沈浪吃人,他们同样不信。 这让姜梦璇心中感到一丝欣慰,至少眼前这些大臣,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但,戏还是要演足。 不然,沈浪那一剑就白挨了。 “朕意已决!” 姜梦璇起身道。 “朕亲口听沈浪说及当年烽燧堡食人经过,闻之不似作假,但刘尚书之意也并非无道理, 那就由刑部亲自彻查此案,所查过程第一时间必须向朕禀报。” 刘武立马拱手:“臣遵旨。” “另外,全城搜捕沈浪,断不能让他脱逃出京!” “臣,遵旨!” …… 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直接惊醒处于昏睡中的沈浪。 他本能摸出匕首,死死盯着门外。 不多时,陈霸急匆匆赶到床边:“兄弟,门外有好多官兵,你先去里屋躲躲,我来应付他们。” “有劳了。” 沈浪捂着胸膛,起身向里屋走去。 院子里的敲门声更加激烈了,还伴随着官兵的怒骂。 “开门!官府办案,赶紧开门!” “来了!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陈霸故意打着哈欠,打开了院门。 门开瞬间,一股肃杀气息迎面扑来。 站在陈霸面前的,是三条腰胯直刀,身穿玄色军服,肩挎步枪的皇城禁卫身影。 第283章 暗流涌动 “我叫李靖,乃是皇城司禁卫军乙队统领,奉命特来追捕要犯,你有没有见到可疑之人经过?” 为首说话的便是当年随秦羽入京的副将李靖,如今也已经是皇城司的禁军统领。 话说完同时,直接向陈霸出示了一块镶金铜牌,表明了自己身份。 随后不等陈霸回复,直接一只手按在了门板上,封住了对方任何可能逃跑的路线。 “没有,几位军爷,咱这腌臜之地,能藏什么可疑之人啊。” 陈霸镇定自若地跟统领解释道。 但禁卫统领却又道:“我们一路追踪地上的血迹而来,恰巧在你门前这血迹就消失了,你,当真没有欺骗我们?” 李靖身上展现凌厉的气势,顿时震的陈霸这地头蛇有些心慌不已。 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回道:“几位军爷一定是搞错了,小人这里真的没有您要找的什么要犯,还是去他处寻寻吧。” “真的没有?” 下一刻,李靖腰间的直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后两名下属,也齐齐解下步枪对准了陈霸。 但凡陈霸稍有动作,就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军爷,我这里真的没你要找的要犯啊。” “那就让我们搜一搜,你不会阻拦对吧?” 李靖将刀向侧面推了推,陈霸直接如同着魔一般让到了边上。 “搜!” 一声令下,身后两名下属直接收枪后退两步。 下一秒,缩在院墙外两侧直接左右涌进十几名荷枪实弹的禁卫士兵。 陈霸瞬间额头冷汗直冒,庆幸刚才没有出手。 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靖的人闯进了屋子开始搜索。 大约一盏茶过后,搜查的禁卫一个个从屋子内出来禀报。 “启禀统领,东房没发现可疑之人。” “启禀统领,西房没有。” “北侧两间厢房也没有。” 李靖听着几人禀报,脸色铁青一片。 直到南房一名下属来到李靖身边,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后,他眼神猛地瞥向陈霸。 陈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哼。” 李靖只是冷哼一声,旋即在下属陪同下,进入了南房。 陈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马跟了过去。 只见李靖来到凌乱的床榻前,摸了摸床垫,竟是还有些余温。 不由转头看向了陈霸,露出一丝狞笑。 “这床为什么还有余温,什么人躺过?” 陈霸回道:“回军爷的话,小人本来已经睡下,听到军爷敲门,这才刚起身。” “哦。” 李靖点点头,然后用鼻子嗅了嗅。 “好浓的药味,你受刀剑伤了?” 陈霸立马掀开自己的手臂:“军爷真是厉害,两天前有人来我赌庄闹事,期间和他们发生口角便比划了几招, 不小心伤了手腕,今夜入睡前才涂抹了伤药,不想这就被军爷发现了。” 看着陈霸手上的伤痕,李靖只是微微一笑:“有人来闹事,为何不报官,而是私下要与人械斗?” 陈霸笑着解释:“军爷,咱是做赌坊生意的,这难免会跟人起冲突, 等报了官再处理,这庄子怕也要被人掀了,您说是么。” “倒是有那么些道理。” 李靖笑了笑没说话,然后直接向里间走去。 这一下,陈霸顿时慌了神。 “里面有什么人?” “回军爷的话,里屋没人。” “那为何锁着门?打开。” “这……” “怎么?不愿意,还是有什么瞒着我?” “不敢。” 陈霸这才不情不愿掏出钥匙缓缓插入了锁孔。 而李靖此时也握紧了佩刀,紧紧盯着陈霸后背。 直到陈霸解下锁,推了下门退到一旁桌子边说了句:“军爷,您请。” 然后,他手摸向了桌底一把鸳刀,打算事情败露就直接来个鱼死网破,拼死一搏。 李靖眼一阖,缓缓走向里间大门。 可就在他要伸手推门时。 砰—— 院子外唤响起一片枪声。 “怎么回事!” 李靖立马收回手,转身厉喝一声。 一名下属匆忙跑入屋内禀报:“李统领,外面发现一名可疑之人拒捕逃窜,丙队之人正在追击,请李统领火速驰援。” “走!” 李靖没有逗留,立马带队追了出去,只是临出屋子前,停顿片刻看了眼里屋方向。 眨眼间,院子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等人一走,陈霸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立马推门进入里屋。 结果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匕首直接抵在了他脖子。 “沈爷,是我!” 沈浪听出是陈霸的声音,这才松开了手。 回头看去,却见沈浪面色苍白,神情虽然萎靡,却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 “沈爷,人都走了。” “嗯。” 沈浪收起匕首:“让你安排的事,办的如何了?” “已经安排妥当,三更时分,会有持通证的米铺掌柜去附近村落收粮, 你可以躲在他的粮车内出城,放心,此人十分可靠。” “那就多谢了。” 沈浪靠在窗台边。 “等我离去后,你就什么都不要说, 若有人问到你,就说你是靖王府的人,他们铁定不会怀疑你。” 陈霸忙道:“沈爷,你还是别说话了,好好歇息下吧,等人来了我再喊你。” “嗯。” 沈浪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靠在窗台墙边闭上眼休息起来。 …… 翌日清晨,金陵大街各处都是来回穿梭的官差,甚至还能看到荷枪实弹的禁卫军。 不时有快马疾驰而过,闹得人心惶惶。 而此刻,沈浪早已坐在一辆满是草堆的马车上,顺利骗过城门守卫出了城。 等马车行出京城二十里,他就谢过车夫,与他告别。 “接下来,该从何处着手呢?” 沈浪捂着伤口,漫无目的走在官道上,仔细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他经过一片小树林时,迎面一股肃杀之气袭来。 沈浪猛地一侧身。 飕—— 笃—— 一支疾驰的利箭几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直接射穿了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干。 不过这一拉扯,让胸膛的伤口再度崩裂,痛的他不由滴下一颗冷汗。 但下一秒,一阵刺耳的摇铃声响起,不断侵蚀着他的神魂。 沈浪强运真气,努力抵御住这股激烈音波。 可即便如此,他嘴角还是溢出了一抹鲜血。 “沈浪!” 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 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魁梧的身影,手持一条连枷,向自己杀将而来。 “你不会想到有今日吧,为烽燧堡为你所害的大燕将士偿命来!” 沈浪瞳孔一缩,在脸颊甩来之际,一个脚踏迅速后挪避开攻势。 飕—— 于此同时,暗中又有一支利箭朝着沈浪身体疾驰而至。 逼命之际,沈浪不顾自身伤势,一个侧身旋转避开这致命一箭。 但脚刚落地刹那,那魁梧汉子的连枷直接从头顶贯落,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 砰—— 一声巨响,沙石劲摧,瞬间迷住了众人视线。 茫茫碎雾中,腾起了一道血雾…… 第284章 大内第一影卫·朱雀 烟尘散去,只有一道魁梧的身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达瀚,怎么样,死了没?” 身后,一名弓箭手和一名蒙面的紫衣女子纵身而现。 然而,达瀚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弓箭手眉头一紧,本能上前准备去查探。 可刚近身,鱼骨凌冽的寒意袭上心头。 “不好!” 他本能向后一撤,恰在此时,一条结实的连枷直接迎面向他甩来。 好在弓箭手之前反应迅捷才堪堪躲过。 “就差一丝,可恶。” 沉重的身躯倒下,露出沈浪那张苍白的脸颊,正阴沉地盯着二人。 “好,不愧是尖刀营军尉,这种情况下都没能杀得了你,果然有些手段!” 蒙面紫衣女子夸赞一声。 沈浪面无表情指着二人:“北燕的走狗,就是你们在幕后策划这见不得人的手段,害的我身败名裂?” “啊哈哈哈——” 蒙面女子闻言大笑。 “沈浪啊沈浪,你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可惜你不过是身败名裂,而我的未婚夫慕容隽死在了大婚前一个月, 他可是被你活活寡去了一层皮,跟这些比起来,你所遭受的又算什么!” 蒙面女子的语气忽然变得尖锐,充满了无尽的怨气。 “沈浪!今日我勃斤赤雁就要为我未婚夫报仇!” 话毕,勃斤赤雁迅速摇动手腕上的摄魂铃铛。 音波袭脑刹那,沈浪嘴角再度溢出一道血痕。 一旁的弓箭手抓准时间,果断一弓三箭,离弦之箭如流星赶月,直冲沈浪要害。 “杀我沈浪?就凭这些手段……” 沈浪手中流苏闪烁,匕首已然在掌心旋转。 “还不够!” 叮铃—— 轻盈的身法如疾风骤雨,风铃声清脆,却是奏响了亡魂序曲。 噗呲—— 三支利箭落空刹那,弓箭手脖颈已经激荡出一滩沸腾的热血。 “什么!” 勃斤赤雁大惊,本以为沈浪伤成这般模样,已经无力抵御。 可不曾想…… “太虚·魂断。” 不及多想,沈浪的杀招已然逼近。 勃斤赤雁不及反应之际。 噗噗噗噗—— 沈浪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手腕,脚踝,胸口、脖颈四处尽数切开。 叮铃—— 伴随清脆的铃铛声回荡。 勃斤赤雁身上绽放一团血花后,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身后,沈浪的声音悠悠传来。 “慕容隽,我记得他,北燕四皇子,他是被我用水银灌入头皮,自己活生生把人皮扯下, 既然你那么思念他,现在我送你去跟他团圆,记得替我问问他,为什么他的死法最残忍。” 说完,勃斤赤雁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中。 “噗——” 连杀三人后,沈浪体内伤势再也压制不住,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浑身被汗水和血水浸透,无力地单膝跪在地上。 “不能倒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强撑着让自己起身,摸了下胸口,满是鲜血。 此时他意识开始模糊,只是一步一步漫无目的朝着有水声的方向走去。 直到见到一条溪流时,他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了溪河边。 此时,一条身影出现在沈浪身后…… 另一边,未央宫,太极殿内。 对于昨日发生的变故,姜梦璇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变化,只是默默听着张言初在数落沈浪的罪状。 等他说的差不多后,叶墨第一个站了出来。 “陛下,沈浪一事,就全权交由刑部来负责,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选出新军主帅。” 姜梦璇眼眸微阖:“叶相以为,谁合适?” 叶墨低头:“一切还需陛下定夺。” 姜梦璇又看向吕麟:“吕尚书,你的意思呢?” 吕麟下意识就要举荐几个合适的人, 但在与叶墨眼神对视刹那,立马把憋在嘴里的话给噎了回去。 “一切,听凭陛下做主。” 姜梦璇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中央军军长一职人选, 朕会亲自安排,不过现在还有一事必须要和众位商议, 这段时日,江湖上传出很多不利我大楚的传闻, 言朕倒行逆施,与宗门为敌?可有此事!” 曹仙芝立马出列:“陛下,江湖中确有牢骚传来, 认为陛下如今重用新军,对江湖宗门势力不屑一顾, 尤其对天道宗任命一事的处置,引起了江湖各大势力极度不满,就连陛下的师门,紫霞宗也颇有微词。” 姜梦璇轻哼一声:“怎么,他们是对朕册封天道宗为吴地供奉一事不满,还是觉得天道宗不配有此殊荣?” 曹仙芝低头道:“陛下,江湖势力本就与朝廷之势分立,如此强行拉拢,必会引起宗门不满, 如今江湖上对陛下的评价极其恶劣,更言天道宗如今是朝廷的狗。” “当朝廷的狗?”姜梦璇一甩凤袖,“也不是所有人想当就能当的! 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归顺朝廷,那朕自然也会对他们以礼相待, 有时候当狗,也未必不能光宗耀祖。” 曹仙芝人顿时麻了。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长孙阳忽然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启奏。” “说。” “经查,紫霞宗近年来与北燕势力来往密切,更是有与各地藩王书信往来,想来是早有不臣之举。” “可有实证?” 长孙阳立马呈上一本奏疏:“回禀陛下,紫霞宗与北燕和各地藩王往来的罪证,臣已尽数记录在此,请您过目。” 看完奏疏内容后,姜梦璇玉手轻抚额头,久久没有言语。 叶墨立马出列:“陛下,臣知道您与紫霞宗乃是师承关系,但紫霞宗如今有重大通敌嫌疑,断然不可轻放。” “唉,你说的朕又何尝不懂?但毕竟紫霞宗乃是朕修行的师门。” “臣知道陛下重情重义,但事关江山社稷,当断则断。” 姜梦璇凤目微张:“那叶相以为,当如何处置?” 叶墨:“可以朝廷名义,让紫霞宗归顺大楚,若是不从,则再议。” 叶墨此话一出,殿内瞬间哗然一片。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朝廷这是要对紫霞宗动手了。 虽然新军建立后,战绩有目共睹。 但宗门的影响力在众人心头始终挥之不去,生怕一个不慎,就会带来灭门之灾。 张言初闻言,更是直接高呼:“陛下,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长孙阳直接反问,“沈浪凶性暴露,眼下为朝廷通缉, 他为了避免被朝廷追杀,除了投靠宗门还能投靠谁? 胆敢包庇凶犯就该重拳出击,如果紫霞宗与沈浪勾结呢?” 张言初哑口无言。 论信口开河他在行,但要跟这群成日和狐狸和老虎为伍的老资历,着实嫩的不能再嫩了。 “安静!” 姜梦璇沉吟一声,止住了喧闹的大殿。 “朕意已决,通知麴义所部,明日四更前就率一个团兵力, 随招慰使一道去诏安紫霞宗,若敢不从,便是藐视朝堂。” 叶墨躬身问道:“敢问陛下,何人可为招慰使?” 姜梦璇眼角闪过一丝狡黠:“朕自有安排,你们不必过问。” …… 翌日清晨,麴义领一个团的兵马,早已在城外等候。 听闻今日会有一名招抚使和新的主帅到来,麴义便早早等候在城门之外。 忽然,虚空一条鲜红身影飘然落下。 “什么人!” 下一刻,麴义一声惊呼,前排所有士兵齐齐端起枪瞄准了来人。 倩影飘落,披着一件软甲,腰悬一把青锋,身段婀娜玲珑。 这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正背对着麴义几人。 “你到底何人?不说,可就开枪了!” 麴义高高抬手,准备随时将来人击毙。 下一刻,女人回过身,只见脸上戴着一张朱雀面具。 她举起手心,一块御令赫然在手。 麴义见此,立马站直军姿行礼。 “奉女帝之命,即日起,前军长沈浪所直辖七个师,暂时由我掌管!你们都得听我命令!” 麴义眉头一皱:“你是什么人!” 女人直接甩来一封就任文书。 “大内女帝身侧第一影卫,朱雀!此乃女帝亲笔文书。” 麴义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眉头一皱。 朱雀? 大内影卫?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第285章 顺昌逆亡 紫霞宗正殿内,慕容威与清玄道姑互座商谈。 “殿下,你离开大燕也有一段时日了,若再不回去,怕是会引起可汗猜忌。” “宗主不必多虑,父皇言明只要本皇子能顺利结交楚国各地宗门,彼此搞好关系,那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二人寒暄一阵后,清玄道姑不由长叹一声。 “殿下您也应该知道,姜梦璇乃是我亲传弟子,如今一朝得势,欲要将手伸入江湖,实在是贪得无厌。” “江湖与朝廷,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女帝这么做,等同于全天下宗门为敌,实为不智。” “唉,那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这逆徒已然得势,丝毫不顾念往日师徒情分,去年我门下弟子许景言死在京师, 虽证实乃是卫藏密宗所为,且行凶者已被击毙,可是,事后她竟是连来紫霞宗安慰一番的举措都没有,实在是让本座感到心寒。” 清玄道姑喝了口茶,语气里透着一丝不甘。 明明很容易控制的一个丫头,竟是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强势不可理喻,属实让他有些懊恼。 正在这时,陆清欢忽然来报。 “宗主,楚国朝廷来人了!” 清玄道姑跟慕容威齐齐一愣,这个时候朝廷来人到紫霞宗是为何事? “请他们入正阳殿。” 清玄道姑话音一落,慕容威立马起身告手:“宗主,我先退下了。” “嗯。” …… 片刻过后,朱雀在前,麴义在后,带着两百多名荷枪实弹的楚军,大步踏入了正阳殿内。 清玄道姑正坐主位,一脸冷沉地看着来人。 左右两侧,是陆清欢跟清音。 朱雀向前一步,直接问道:“哪位是清玄道姑?” 清玄道姑回道:“本座便是,敢问来者有何贵干?” 朱雀没有多说什么,拱手回道:“清玄宗主,今日奉陛下之命,特来宣读圣意。” “圣意?什么圣意?” 清玄道姑不解道。 朱雀没有理会她,直接掏出女帝诏书,当众宣读起来。 “帝诏:清玄道姑任紫霞宗宗主之位已有一百三十六载,其御下无方,导致宗门败落显露, 更是勾结外敌意图颠覆朝堂,其行为恶劣已不配担任宗主之位, 陆清欢,身为紫霞宗大弟子,懂审时度势,且知进退,实为不二人选,即日起,朕特命陆清欢接任紫霞宗宗主之位, 望陆宗主能恪守本分,安抚座下弟子,不可辜负圣恩……” 正阳殿内死一样的寂静。 听着朱雀清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陆清欢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清音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 唯独清玄道姑,脸颊不住开始颤抖,骨骼关节捏的声声作响。 等朱雀念完后,折起圣旨看向陆清欢:“陆宗主,还不接过圣旨谢恩?” 陆清欢本能就要出列伸手去接,她盼望得到宗主之位已经很久了。 但在看到清玄道姑那几乎要滴出水来的眼神,不由止住了那股冲动,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放肆!” 清玄道姑忍无可忍,直接一拍茶几豁然起身。 “什么时候,紫霞宗的事,轮到大楚朝廷来插手了?你可知道当今陛下与紫霞宗是什么关系!” 朱雀瞳孔内寒芒一闪:“清玄道姑,此乃陛下旨意,若非你乃陛下恩师, 就凭紫霞宗干的那些事,那不是只换个宗主这么简单,莫非你是想要抗旨,见到紫霞宗血流成河?” “本座不信!本座要亲自去面见陛下问个清楚!” 清玄道姑张牙舞爪,情绪已然失控。 朱雀背过身,单手凝指负背,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陛下日理万机,岂会因为这点些末小事特意见你一面? 你若识相,速速交出掌宗信物,把宗主之位交给陆清欢,那一切都好谈,你依然是大楚女帝的师尊, 她也会待您如生母一样,让你余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清玄道姑龇牙咧嘴:“要是本座不交信物,你又想怎么办?” “你要抗旨?!” 朱雀冰冷的气息瞬间弥漫在正阳殿各个角落。 不光紫霞宗弟子,就连身后的麴义等人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清玄道姑目眦欲裂,转头看向陆清欢,喝道:“你要不要坐这宗主之位!” “师尊,我……” 陆清欢瞬间陷入纠结之中。 她想啊,做梦都想。 但能力却不允许她去争。 见陆清欢那犹豫不决的模样,清玄道姑心顿时凉了一截:“你个逆徒,果真有此想法! 说!是不是你串通女帝一道来争夺这宗主之位!” “不,师尊我没有!” 陆清欢忙摇头否认。 朱雀的声音再度响起:“清玄道姑,念你曾是陛下的师尊, 我不想为难你,只要顺从交出掌门信物,整个紫霞宗可以安然无恙,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 朱雀面具后的视线猛地一缩,顿时透出一股凌冽的寒气。 “陛下有令,不遵皇令者,杀无赦!” 肃杀的气氛,瞬间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 朱雀对所有人说道:“尊皇令者,活,忤逆者,死!” 清玄道姑深吸一口气,眼神杀意毕露:“好,那本座倒想看看,你是如何能杀本座的!” 朱雀手一挥:“众将听令,紫霞宗宗主清玄包庇逃犯,目无王法,当立即处决。” 瞬间,身后麴义所部齐齐端起步枪。 山门外的炮连也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就狂轰滥炸。 清玄道姑大怒:“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掌门信物,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一落,清玄道姑周身紫气缠绕,一掌拍向朱雀。 “天真!” 朱雀轻哼一声,单足踏地,无形气芒瞬间扩散。 在清玄道姑近身刹那,直接抬起玉手对上。 砰~ 咔嚓。 双掌接触刹那,紫气消散同时,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回荡。 “噗~” 清玄道姑只觉体内真气反噬,直接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等她落地坐回主位时,眼中满是忌惮之色。 “师尊!” 清音和陆清欢关心她的伤势齐齐迎了上去。 “不要过来!” 清玄道姑厉声喝止两人靠近,捂着右臂看了一眼。 只见臂弯处,一截森冷的白骨触目惊心。 刚在一掌,朱雀直接震出了她的手骨。 “不朽境?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内女帝麾下,第一影卫,朱雀!”朱雀手握从清玄道姑身上夺下的掌门信物,冷声回道。 朱雀? 为何今日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听到回答的清玄道姑瞳孔一缩:“好狠,这是她早已筹谋的是吧?她其实早已在等着这一天了是么?” “最后问一遍,选生还是死!” 清玄道姑咬牙切齿:“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她得逞的,就算信物没了,我依然是紫霞宗宗主,这个宗门,是属于我的!” 朱雀闻言,双手背负。 冷风从殿外吹过,带起她两鬓的青丝飘扬。 一股强烈的威压油然而至,迫使正阳殿众人呼吸都急促。 “麴义!” “在!” “凡手持兵杖者,一律视为叛军,军法从事,不容姑息!” “是!” 麴义大声领命,直接命人举起手中步枪。 清玄道姑大喝一声:“紫霞宗弟子听令!誓死守卫宗门!” 话音一落,再次不顾伤势冲了上去。 “射击!” 砰砰砰砰砰—— 同时,麴义一声令下,二百多条步枪同时开火。 瞬间,正阳殿内硝烟弥漫,血流成河。 而清玄道姑和清音二人,左右围攻朱雀,想要以巧取胜。 然而…… “退下!” 朱雀只是弹出一道指力,就将清音震飞。 同时玉手轻抬,轻松接住清玄道姑的左掌。 “你……” 砰~ 清玄道姑震惊之余,刚开口,手腕直接被朱雀用柔劲锁住,随即一个倒飞拉扯,脸朝地重重甩在了正阳殿大门外。 清玄道姑吃痛之余,抬眸看去。 就见前方十几挺轻重机枪已经就位。 “射击!” 哒哒哒哒—— 一阵疯狂扫射,大批紫霞宗弟子身上瞬间腾起血雾,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怎么可能……” 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清玄道姑一生坚持武道至上的信仰,崩塌了。 第286章 紫霞宗归顺 轻重机枪交叉火力输出,直接在武者群中绽放团团血雾。 紫霞宗弟子在科技军工面前,一身修为根本就毫无用武之地。 眨眼之间,就有数百弟子哀嚎着倒下,毫无意义了结此生。 目睹这血淋淋的一幕,清玄道姑彻底崩溃了。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有一天,宗门势力在朝堂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 单方面的屠杀。 忽然,清玄道姑后背一阵剧痛。 朱雀背负双手,靠前一步,一脚踩住了她的脊梁。 不等她回过神,就听朱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清玄道姑,知道陛下为何要这般待你么?” 清玄道姑一言不发,抽搐着脸颊努力侧头,用眼角余光死死盯着身后的朱雀。 “因为你紫霞宗勾结藩属,又与北燕胡族有往来,宗门与外敌勾结, 这就是大忌,陛下就算再如何重念师门情谊,也不会放任你们祸害社稷苍生。” 清玄道姑闻言,大声喝道:“这个贱人,本座一定要杀了她,背叛宗门者,必为江湖所不齿!” 朱雀脚掌加重了几分力道,疼的清玄道姑顿时冷汗淋漓,嘴里又吐出一口血来。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既然这样,就让我替陛下料理了你,以绝后患。” 朱雀缓缓抬掌,一股沛然真元逐渐凝聚掌心。 就在清玄道姑闭目等死之际,忽然一道沉稳的声音在正阳殿上空响起。 “住手!” 紧接着一道暴戾的掌劲伴随一条极致的身影,轰然向朱雀头顶落下。 朱雀果断反手一掌拍出。 与慕容威交掌瞬间,体内功力瞬间暴涨三分,直接将来人震退数步。 “师尊!” 慕容威后撤瞬间,又是一条靓丽身影提剑逼近,直刺朱雀咽喉而来,速度迅捷无比。 但是…… 朱雀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微微侧身避开来剑同时,右手幻化数重虚影,招招反手拍在她手中长剑剑脊,震的出幼薇心神不宁,内元沸腾不息。 “好强!” 慕容威和楚幼薇同时震惊朱雀实力竟是强到这等地步。 二人清楚,方才交手对方根本没有用全力。 “你是谁?” 朱雀一指慕容威。 慕容威稳定体内失控的气息,挺直腰杆说道:“大燕国五皇子,慕容威。” “燕人?慕容氏!” 朱雀面具后的瞳孔瞬间散发一阵精芒。 “很好,紫霞宗勾结外邦证据确凿,清玄,你还有何话可说?” 朱雀回首看了一眼清玄道姑,又转头望向慕容威。 “燕国敢插手我大楚事务,看来是有意要挑起两国战火了? 正好,陛下正找机会想一雪四年前的耻辱,你倒是主动送上门了。” 慕容威狂笑一声:“大楚早晚是我大燕国土,战火,楚国承受的起?” “无知者果真无畏,羡慕你的愚蠢,带给你这股无来由的勇气!” 朱雀收回踩在清玄道姑身上的脚掌,踱步向慕容威走去。 “既然北燕不想和平,那这和平协议索性就作罢吧, 今日,朱雀就代天子行事,楚燕两国,战火重启,而你的命,则是楚国下的战书!” 朱雀玉手一握,面具瞳孔内散发出一阵冷冽的寒芒。 慕容威眼皮一跳,顿时神情紧张。 方才交手后,他已经明白,对手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想要击败她,必须得剑走偏锋才有一丝胜算。 另一边的楚幼薇,此时也重新平复情绪,与慕容威一个眼神交汇,彼此前后对朱雀形成了夹击之势。 “楚幼薇,你丈夫才死几个月,就找了新的情郎,看来许景言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住口,你懂什么!” “荡妇!” 朱雀不屑冷哼一声,语气里透着无比轻蔑。 “动手!” 慕容威一声冷喝,与楚幼薇几乎同时出手。 一掌一剑,配合紧密无间,完全压制了朱雀的行动能力。 然而…… 却见朱雀双掌缓缓轻翻。 倏然,左阴右阳,两股截然不同气势凝聚周身,逐渐形成一道两仪气息。 无论是慕容威的掌力,还是楚幼薇的剑气,在抵近朱雀身前两尺刹那,就如同气牛入海,消散于无。 “什么?” “这是两仪无极劲!” 无论是慕容威还是楚幼薇,同时被眼前朱雀展现的实力震惊的难以复加。 “天下间,居然真的有人能练成这种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的功法?” “去~” 就在二人震惊之余,朱雀收劲化气,阴阳倒悬。 只一瞬间,修为稍弱的楚幼薇直接吐出一口血被震飞。 至于慕容威…… 咔嚓~ 朱雀反手扭折了他的手腕,同时拳、掌、指、爪、腿并出迅捷如风,直接打的他毫无招架之力。 短短一瞬间,慕容威已连中一十三击,最后一招直接震断他胸口三根肋骨。 二人口吐朱红,并排一起,一脸不可置信望着朱雀。 反观朱雀,却是立足原地双手负背稳如泰山,以一副睥睨山河的气势俯视二人,尽显名家宗师风采。 “今日,你们都给我留下吧!” 就在朱雀打算继续出手时,慕容威动了。 “速退!” 他不顾自身伤势,直接腾跃至楚幼薇和清玄道姑身边。 随后掏出两枚灰弹狠狠往地上一砸。 轰~ 一阵亮光闪烁,烟雾瞬间弥漫。 待烟尘散去后,慕容威、楚幼薇和清玄道姑已经没了身影。 而此刻,紫霞宗弟子在火力覆盖下,也已经伤亡惨重,剩下的弟子无不丢掉手中兵器,向楚军选择了投降。 “追。” 眼见慕容威几人跑了,麴义就要下令追击。 “不必,让他们去吧,留他们一命,找出更大的幕后黑手。” 朱雀阻止了新军,转身步入正阳殿,向呆若木鸡的陆清欢和已经吓傻的清音走去。 “陆宗主,你也要违抗陛下旨意么?” 陆清欢闻言,立马跪在朱雀面前。 “陆清欢,愿意率领紫霞宗弟子,归顺朝廷,任凭女帝驱策!”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朱雀似乎很满意陆清欢的态度。 “现在起,你就是紫霞宗宗主,紫霞宗的事务就交给你来打理, 希望你不要让陛下失望,约束门下弟子莫要步清玄后尘。” “是,请转告师妹……陛下,民女一定帮陛下打理好紫霞宗,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记住你今日的话,去看看你的清音师妹,她都已经吓傻了, 就交由你安慰了,陛下不想再见到任何有关紫霞宗不睦的消息。” 说完,不再理会二人,直接转身对麴义下令:“留下一个营看守,直到紫霞宗恢复运转为止,其余各营收队,我要入宫禀明陛下。” “是!” …… 翌日午时,永汐殿内,姜梦璇侧卧在榻前,单手枕着侧脸小寐,姿态似乎十分疲惫。 就在这时,宫外江朝云来报:“陛下,麴义命我转告,紫霞宗已经归顺朝廷, 目前清玄道姑和楚幼薇几名主犯在逃,麴义师长让微臣询问,是否继续追击?” 姜梦璇慵懒地翻个身,缓缓睁开双眼,冲殿外说了一句:“让他们暂回军营待命,静候朕下一步指示。” “遵命。” 江朝云退下后,姜梦璇再次阖上了眼帘。 …… “呼……” 另一边,沈浪在一间民舍内醒来。 起身观察一圈四周,却见自己置身在一农户家中。 “你终于醒了?” 就在这时,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端着一碗鸡蛋羹进入屋内。 在看到沈浪清醒刹那,顿时激动的大喊起来。 “爹!他醒了!他醒了!” 喊声瞬间惊动了其他人。 很快,屋内又闯进来一男一女。 沈浪仔细观察,发现男的身体结实,看着他食指和中指关节处若隐若现的老茧,可以判断这是一位猎户。 女人就是一个寻常的桑织工。 至于少年,一股子英气迎面扑来,眉宇间透着一丝灵杰之气,天生的将帅之相。 “我这是在哪?”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沈浪问出了清醒后第一个问题。 第287章 宗门治下的黎民 “你可算是醒了,这是霍家庄,我爹在狩猎时发现你昏倒在小溪边,这才把你救了回来。” 少年郎一边说,一边为沈浪倒了杯水,递到他跟前。 “你当时伤的可真重,好在我爹请了庄子里的郎中给你重新上了药,血才止住了,不过你也真是能睡的,足足两天两夜了才醒。” 沈浪端过水喝了一口,润过嗓子后起身就要下床。 “小友你别乱动。” 这时,猎户开口了。 “你伤势尚未痊愈,还是好好躺着吧。” “我没事。” 话虽如此,但当沈浪双足踏地刹那,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去病!” 猎户忙向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郎立马上前搀扶住沈浪,让他重新坐回床榻上。 一直守在门口的女人说话了:“小友,你现在不宜走动,还是再休息几日, 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饿的,你等等我回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女人十分淳朴,没有多余的嘘寒问暖,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猎户又安慰了几句,对少年郎说道:“去病,你陪着他,我去找庄子里郎中来看看。” 说完,拍拍他的脑袋也出了屋子。 “大哥,你先躺下。” 霍去病麻利地收拾好床铺,叠在沈浪身后。 沈浪也是无奈,姜梦璇那把佩剑可是极品灵剑,剑中含有一股极冻青霜之气。 早知道,自己就刺的稍微歪一些,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狼狈。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不逼真一些,又如何让潜藏暗中的势力浮出水面? “你叫什么名字?” 收拾心情后,沈浪看向少年问道。 “我姓霍,爹说我自小体弱多病,就给我起名叫去病,我爹叫霍刚,我娘姓唐,叫唐玲。” 沈浪一听,不由一怔。 霍去病? 不过经历过麴义、吕蒙、孟珙这群同名同姓的山寨,他也不再有初闻时的那般震惊了。 “霍去病,是个好名字,对了,这霍家庄归哪个县衙管理?” 沈浪现在迫切要知道自己所处地理环境。 但霍去病却道:“我们霍家庄,不归官府来管,由本地宗门负责管辖,那宗门叫青衣门。” “青衣门?” 一听这名字,沈浪立马想到当初在金陵秘境外杀死的十五名弟子,好像也叫青衣门? 宗门之所以能不被朝廷势力约束,其中也有自己的地盘,比如天道宗就是一个例子。 这些宗门置身于法外,对治下有制定税收、法度的权益,官府根本不敢插手。 如此规矩自这片大陆有灵性诞生起,就是如此。 即便如今武道落寞,但这条例依旧在王朝各处盛行。 两人又闲聊几句,沈浪才知道自己如今处在距离京师百里之外的柳州地界,这片由三个宗门坐镇。 分别是之前提到的青衣门,再是天玄宗和炼器宗。 中间还隔着一个知州衙署,但却有名无实,对地方宗门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 甚至,还极有可能与宗门关系密切的存在。 “吃饭了。” 这时,唐玲端着一盘子刚出锅的饭菜放到沈浪身边。 一碟青菜,一盘炒鸡蛋,一碗稀粥。 菜肴简单明了。 见沈浪望着那些菜出神,唐玲忙道:“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也别嫌弃。” 沈浪笑着摇摇头:“婶子说的哪里话,如此清淡的饮食,也正是我现在需要的,多谢招待了。” 说完,沈浪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对于吃这块,沈浪没有什么讲究,山珍海味吃得,粗茶淡饭一样吃得。 片刻功夫,盘子内的饭菜瞬间被一扫而空。 肚子里有了货,沈浪感觉身体也有了力气,再次不顾唐玲和霍去病阻扰,起身下了床。 “去病,带我去外面走走吧。” “大哥,你的身体?” “无大碍的,再躺下去,我人都快散架了。” 唐玲闻言,看向霍去病道:“去病你就带他出去走走吧,今日天气不错,晒晒太阳也好, 等你爹带郎中回来,我会来找你,只是千万不要走太远了。” “知道了娘。” 得到母亲应允后,霍去病去陪着沈浪出了院子。 十一月的天气,即便是南方也有些寒冷…… 看着庄园内百姓一车车装着粮食向庄内广场运去,沈浪问道:“今年这粮食收成还可以么?” 霍去病闻言,苦笑一声,一脸愤慨道:“收成再好又有什么用,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十成粮食能有一成留下,就算不错了。” 沈浪眉头一皱:“如果我没记错,朝廷不是早已颁布法令, 自耕农收成只收一成实物,即便庄园佃农所缴也不得超过四成。” “唉——” 霍去病叹口气。 “大哥你也说了,那是官府的税收,宗门这里的规矩不能按官府税收来算的。”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青衣门治下二十多处庄园的税率为逢十取五, 除此之外,每次宗门内有大事要办时,还要格外收取其余的税。” “什么山门开师税,安置保护税,大典礼仪税,翻新石冈税,修葺山门等几十种税, 这一年下来,能保有一成的田收吃上两顿干的,就算是大丰之年, 更多的是一年内庄户还要倒欠青衣门一大笔钱,日子过不下去,可以问青衣楼借贷, 但这利息高到足以把人逼死,可是一旦人真死了, 那些债务就要平摊到其他庄户身上,唉,日子难啊。” 沈浪:“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去投奔朝廷, 如今朝廷苛捐杂税早已取消,就连徭役也在逐步废除,怎么也比眼下跟着宗门强吧?” 霍去病摇摇头:“大哥你想的太简单了,朝廷最近一系列大动作,已经让各处宗门胆颤心惊, 对治下各处庄园的农户严格限制出入,真要走其实我们早走了,但问题是根本不敢跑啊。” 沈浪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青衣门对朝廷不满?” 霍去病四下张望一圈,确定没有外人后,才小声道:“是的,大哥你知道当朝帝君镇国公么? 他所创建的新军让这些自视武力过人的宗门弟子都慌了神,尤其那些新式火器装备到官军后, 就感觉自己受到巨大威胁,昨日听说最近紫霞宗都让朝廷的官军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此刻正是宗门人人自危的时候,都想着拿我们的性命迫使朝廷妥协呢。” 沈浪闻言,陷入沉思之中。 “去病~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了~” 这时,一名和霍去病差不多大的庄户孩子大喊着向二人跑来。 “怎么了二狗?你找我干什么?” 叫大狗的孩子跑到霍去病身边说道:“你快去看看吧,青衣门把你姐抓走了,说去给门主当第十六房小妾,你爹和他们理论被打了。” “什么,我说怎么有几个时辰没见我姐了~” 霍去病闻言大惊。 “敢动我姐姐!走!看我不灭了他。” 说罢,霍去病撇下沈浪,跟着大狗向广场跑去。 沈浪没有出声,悄悄跟在两个孩子身后。 第288章 带我去 xs7.com “霍刚,你想干什么?这可是薛门主的意思,难道你连青衣门都敢不放在眼里么?” 庄园广场上,满是粮堆旁的桌子上,一群青衣剑客持剑而立。 为首一名头戴方巾,身穿青色儒衣,手持寒锋的青衣门弟子,正耀武扬威指着霍刚的鼻子破口大骂。 霍刚额头青筋暴起,眼神里布满了血丝,手中死死握着一把柴刀。 “怎么,不服?门主看上你霍家的妞是给你面子,最好别不识抬举!” 那弟子还在飙着恶心的话语。 “你一个破落户,门主能看上你霍家的娘们儿是给了天大的脸,你还有什么好不爽的。” “来年给你老霍家添个人丁,你也能光宗耀祖不是么?” 说完,又瞪向庄内其他人,怒喝道。 “还有你们,一个个都围着做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都杀了!” 眼看气氛越来越压抑,庄户中就有人出来小声劝说霍刚:“老霍,算了吧,青衣门势大,我们招惹不起啊。” “老霍,忍一忍吧,万一惹恼了青衣门,我们可就都完了。” “那可是薛门主的儿子,我们万万惹不起的。” 在庄户的劝说下,霍刚握柴刀的手,这才缓缓松开了。 见霍刚妥协,那弟子气焰更加嚣张。 “哼,一群蝼蚁,也敢跟我青衣门作对,真是不知死活,今年缴税再多加三成!”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哀嚎一片。 “再加三成,这可让我们怎么过啊?” “薛少主,您行行好,别再缴税了,这样下去会饿死人的。” 薛磐对此却是毫不理会:“你们这群泥腿子,我青衣门能治理你们就是最大的福气,还敢跟我们提条件? 告诉你们,谁家不缴税那就是勾结朝廷!就是罕见叛徒, 我青衣门杀了你们都不在话下,还有谁不满本少主的话,站出来我看看!” 庄户们闻言,彻底吓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齐齐后退了半步。 强权面前,平民只能被动当牛马。 “哼,一群蝼蚁,还敢跟我提条件,真是不知死活。” 薛磐冷哼一声,收剑就要带人拉着粮车离开。 “站住!不准走!把我姐还来!” 忽然,一声大喝打破了氛围。 薛磐以及庄户齐齐回头看去,只见远处霍去病手持一条扁担疯了般向薛磐冲来。 “还我姐!把我姐还来!” “给我住手!” 霍刚眼疾手快,一把拎住霍去病后颈提了回来。 但霍去病还在那里大喊。 “爹,你放开我,我不能让他把我姐带走!” “薛磐,把我姐还来!” 薛磐眼神一狠,转身抽剑,向霍去病逼近。 “你找死!” 就在这危急时刻,霍刚猛地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霍去病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霍去病瞬间被扇在地上,嘴角甚至溢出一道嫣红色血痕。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跟薛少主这么说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配么?” 霍刚大声呵斥着霍去病,眼神满是无奈和麻木。 霍去病还要继续起身,却被霍刚狠狠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远处的沈浪看到这一幕,顺手从一名庄户身边拿起一把砍柴刀悄悄藏在了身后。 薛磐本想直接一剑结果霍去病,但见他被霍刚扇飞在地,顿时乐了。 “哈哈哈,臭小子,感谢你爹吧,今天本少主心情好,不然就刚才你那冲撞劲,现在小命就已经没了。” 说着收起剑又道:“放心,你姐跟着我爹当小妾,那是吃香的喝辣的,不会亏待她的,哈哈哈。” 话毕,转身带着人和粮车扬长而去。 直到人远去,霍刚才松开了霍去病。 束缚解开,霍去病抄起扁担打算继续追上去。 “你还嫌惹事惹的不够多么?” 霍去病死死拉住他,怒吼道。 “你非要把我们全家都给整死才乐意?” “可是,他们抓走了我姐!” “那是她的命,孩子,我们斗不过青衣门的!” 霍去病不再言语,倔强的脸上满是狰狞。 下一刻,他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沈浪走到二人身边,看了父子一眼,随即悄然向庄外走去…… 傍晚时分,薛蟠一行人走在旷野之上。 沿途不时有几队士兵策马经过,扬起阵阵尘沙弥漫。 “奇怪,怎么最近好多官兵经过啊?” 有人对近日举动官府十分不解。 薛磐闻言,笑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有弟子顿时好奇:“少主,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薛磐一脸傲然:“那是自然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最近京城出了大事,知道当朝女帝夫婿沈浪么?” “当然知道,就是这家伙害得我们宗门举步维艰,很多泥腿子和蝼蚁(百姓)已经不愿意再相信宗门了。” 薛磐道:“嘿嘿,那沈浪犯了大事,惹恼了女帝,女帝现在正派人四处杀他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沈浪不是深得女帝宠爱么?” “可要是沈浪吃了人,你觉得女帝还能留他么?” 众人闻言,顿时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 “吃人?太可怕了吧。” 薛磐笑道:“千真万确,父亲都跟我说了,当年沈浪在边关被燕国大军围困,全靠吃同伴尸体才活下来的。” “好可怕啊。” “嘿嘿,女帝也是眼瞎,枕边之人居然会是一个吃人的恶魔,这自然是留置不得了。” “也就是说沈浪现在被朝廷追捕了?” “这可是秘密,女帝也是爱面子的人,这种事自然不能放明面上来说。” “哈哈哈……” 几人闻言,笑的十分灿烂。 薛磐手一挥:“走,回青衣门。” 倏然,一阵阴风吹过。 凛冽的杀机向几人迎面袭来。 薛磐眉头一皱,喝令众人停下。 因为此时他眼前百步之外,一条身穿漆黑的身影,正缓缓向自己走来。 一名弟子立马大声喝道:“前面的什么人,赶紧给我绕道,这可是青衣门的粮车!” 沈浪却是一言不发,直至距离几人十步才停下。 “你们不要慌,我只问一个问题,霍刚家的女儿被你们带哪里去了?” 薛磐眉头一皱:“你也是霍刚找来的帮手?呵呵,你可知我是谁?” “不要让我重复,霍刚女儿在哪里?” 薛磐大怒:“小子,有几条命敢跟本少主这么说话,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那就成全你,给我宰了他!” 话音一落,薛磐身后立马冲出两名弟子,抽剑向沈浪杀去。 “太虚·风裂。” 沈浪眼神一冷,手中柴刀在掌心瞬转刹那。 噗、噗—— 只一个错身,那两名青衣门弟子就已经身首异处。 “不好,是个高手,给我……” 噗呲、噗呲、噗呲—— 不等薛磐将话说完,沈浪的身形就如流星赶月,直接将剩余七名青衣门弟子毙命在柴刀之下。 “啊……” 薛磐大惊,忙抽出长剑。 砰—— 但下一秒,沈浪一个纵踹,就将他踢倒在地。 不等起身,沈浪直接一个膝撞,彻底压的他狂吐一口血,再也没有反击之力。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沈浪已经控制了局面 “道友留我性命,留我性命啊,霍刚的女儿已经提前两个时辰被送往了宗门,就在总舵青山城内。” “带路。” 沈浪没有过多废话,丢掉柴刀反手卸掉薛磐一条手臂,堵上他的嘴巴扔到一匹快马上,随手抄起他的青竹灵剑就向青山城走去。 第289章 青衣门 青山镇,青衣门总舵。 薛无影看着新送来的一批女子,不由上下打量一番后,点了点头。 “的确都是处子,可惜人少了些,要是再多些就好了。” 说完,他转身回到主位上一摆手。 “把他们都押下去,全洗泼干净了送去。” “是。” 青衣门弟子应了一声,押着哭哭啼啼的女子们转身就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名弟子急促来报:“门主,不好了,少主他……” “磐儿他怎么了?” 薛无影一听有关自己儿子,顿时紧张起来。 “少主他被人绑着入了城,现在就在宗门外啊。” “什么!何人敢如此大胆,连我薛无影的儿子都敢动!” 话音一落,薛无影已经飞身出了大门。 其余青衣门弟子立马跟了出去。 青衣门大门外,一群弟子手持利剑围着正中两个人。 这二人正是沈浪和薛磐。 只是薛磐的脖颈处,架着本该属于他自己的青竹灵剑。 骤然一阵狂风大作,薛无影的身影出现在宗门外。 “爹,你可算来了,赶紧救我啊爹!” 看到薛无影刹那,薛磐忍不住大喊出声。 但下一刻他只觉得脖子一凉,耳边传来沈浪冰冷的话语。 “我不介意先把你舌头绞了再跟你那废物爹谈。” 薛磐顿时浑身一哆嗦,屏住呼吸不敢再言语。 薛无影眉头一皱,指着沈浪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我儿?” “沈浪!” 嘶—— 轻飘飘一句话,四周青衣门弟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倒退几步。 这几年沈浪的凶名就连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 天道宗归顺楚国朝廷,血煞盟全灭,南征北战打的各路势力狼狈鼠窜,更是一口气将江南犯事世家连根拔起,可谓是凶名赫赫。 即便再厌恶沈浪,江湖上任谁听到他的威名,都要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句:“镇国公,真豪杰也!” 薛无影也一惊,万没想到那所谓的吃人魔头竟然会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绑着自己儿子,到底意欲何为。 薛磐在听到身后制服自己的人就是沈浪后,直接就尿了。 “爹,救我啊,他会吃了我的!” 听到薛磐喊叫,薛无影不由暗骂一声蠢货。 然后拱手说道:“原来是镇国公,我儿可是哪里开罪了您,让您何至如此?” “听说把今日你儿子带来了一个霍家女人?” 薛无影:“镇国公,这些女人可跟你有关系?” 沈浪冷笑:“镇国公?都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沈浪,就是一个无根无萍的江湖人,仅此而已。” 薛无影心中一紧,眼珠子不由转了两圈。 只听沈浪继续说道:“江湖人就按江湖办事,今日你儿子带来的那霍家庄女人,与我颇有渊源,你要不想死就把人给我放了。” 薛无影笑道:“沈道友,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您看要不要进来说话?” “看来我说的话是不好使了?还是以为没了镇国公的名号,就能被你们随意拿捏?” 沈浪狞笑一声,随后剑锋往薛磐脖颈轻轻一划。 “哎呦,爹,救我啊爹,他真的会动手的!” 眼看沈浪不似在开玩笑,薛无影瞬间急了:“沈道友,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冲动。” “放不放?” “来人,赶紧把人带来。” 不一会儿,一群女人就在青衣门弟子押送下,哭哭啼啼来到宗门外。 “沈道友,人都在这里了,您看……” “放人。” 沈浪丝毫没有放松,冰冷的语气不容半点质疑。 “不行!” 薛无影直接拒绝。 “除非你先把我儿子放了,不然我断然不会放人。” “看来你儿子今日得先整个容。” 沈浪直接将剑锋抵住薛磐脸颊,作势就要一划。 “且慢!” 薛无影忙制止。 “放人!” 尽管不情不愿,但他怕自己儿子就此破相,还是决定先把人给放了。 那些女子一脱身,立马哭哭啼啼来到沈浪身后。 “谁是霍刚女儿?” 沈浪问了一声。 “小女子便是……” 人群中,一名大约十六岁的少女怯生生说道。 “赶紧回去吧,你弟弟在城外等你。” “多谢恩公,小女子没齿难忘。” 女子向沈浪行了一礼,转身就与其他女子离开了。 等确认人已经走远,薛无影才继续道:“沈道友,你看人已经放了,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 不想沈浪却是丝毫没有放松。 “再麻烦薛门主帮个忙。” “什么忙?” “如今我被人冤枉遭女帝通缉,请薛门主给我准备三千两银子当盘缠,外加一匹快马,助我离开楚国境内。” 薛无影眉头一皱:“沈道友,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沈浪冷笑:“我只让你放人,没说放了人就能把你儿子放了,哪里不一样。” 薛无影脸色一紧:“沈道友,劝你莫要太过分,青衣门不是你能得罪的!” “我现在都被楚国上下一致追杀,早已没了活路,还差得罪一个小小青衣门?薛门主,你是不是太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说着直接将剑横在了薛磐脖颈。 薛无影低眉想了想,叹了口气:“沈道友,可否听在下一言。” “你想说什么?” “既然如今你被女帝通缉,想要只身离开楚国境内怕是很难,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你暂且在我青衣门安置,我等传告江湖同道,过段时间等朝廷风声一过,再协力带你离开,你觉得如何?” “哈哈,你想拿我的命去向朝廷邀功?当我不知道么?”沈浪冷笑一声,“我可不觉得你青衣门有这势力可以跟朝廷掰手腕。” “沈道友安心,我青衣门与朝廷不相往来,怎么可能出卖您, 更何况我青衣门势弱是不假,但有人绝对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保住我沈浪的命?”沈浪嘴角一勾,“抱歉,现在这局势我谁都不会相信。” 薛无影拱手抱拳:“在下愿以性命起誓,绝对能保沈道友一命,如若不信,你只管将我儿头颅砍下。” 薛磐一听,差点就开骂:“你可真是我的好大爹。” 沈浪犹豫片刻,随即问道:“你有什么依仗敢说这样的话?” “只要沈道友留下,日后自然会知晓,相信在下一次吧。” 薛无影这话说的十分诚恳,主动抬手命弟子收剑撤下。 “好,反正现在我也无路可走,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霍家庄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不可再派人去打扰。” “哈哈,沈道友说的哪里话,自然不会去打扰的。” 沈浪闻言,直接撤剑松开了薛磐。 薛磐放松后,当即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来人,带少主下去歇息。” 薛无影命人带走薛磐后,又向沈浪做了个请势:“沈道友,请入内一叙。” 第290章 噩梦 水璇居寝殿内,忙完一天政务的姜梦璇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由心中升起一股落寞感。 “夫君……” 她一时间有些失神,落座至殿内餐台前。 这是沈浪离开前最后一次吃饭的地方,才分离短短十天,这份思念却是比以往沈浪离开时来的更加强烈。 以前沈浪远去离开,都是有明确目的地,消息也会通过各地情报网传递至自己手中。 可这回,没有目标,没有明确传信方式,事态发生的又如此之急…… 一想到这些,姜梦璇不由就有些慌了神,生怕上回短暂一面,便是永别。 “不会的,夫君那么有主见稳重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他不会丢下我的。” 一想到这些,她就有些后悔。 后悔为什么没有怀上沈浪的孩子,如果有了孩子,这个家也就完整了,还用这么担心么? “奇怪,明明做了那么多回,为什么就没怀上呢?” 抛去那些奇怪的想法,姜梦璇又想到沈浪临离开前吃的那碗面。 “他怕是还不知道,那碗面,是我亲自做的吧?” 想到这里,她起身去了水璇居私膳坊,遣退所有厨子和宫女,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面。 当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殿内桌上时,姜梦璇就趴在桌前看着。 好像这样做就能感受到沈浪在身边一般。 倏然间,一阵冷风袭来。 紧接着,水璇居踏入一条熟悉的身影。 姜梦璇抬眸望去,瞬间眼眶湿润了。 “阿浪,你回来了?” 眼前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沈浪。 沈浪一言不发坐到桌前,低头闻着面香,不由咧嘴笑了。 “阿浪,你……” “我想吃你做的面了,真是太香了。” 说完,直接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你慢点,不够我再去做。” “嗯,不用了,够了。” 很快,一碗面连汤带水一起进了沈浪的腹。 等吃完后,沈浪抹了抹嘴,就这样直勾勾看着姜梦璇。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我想最后再看你一眼。” “这话什么意思,阿浪?” 姜梦璇闻言心头一惊。 忽然,沈浪的胸口溢出了鲜血,迅速染透了衣襟。 “阿浪,你的伤!” 姜梦璇大惊失色。 再抬头看,却见沈浪的脸色逐渐泛白。 她想起身,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固定,竟是无法起身分寸。 沈浪轻叹一声走到姜梦璇身边,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 “璇儿,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我不能再陪你了。” “阿浪,你这话什么意思,别吓我。” “璇儿,对不起,没能完成你最后的夙愿,能和你夫妻一场,我从来没后悔过,今日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心满意足了,现在,我该走了……” 说完,沈浪凄惨一笑,瞬间七孔流出鲜红的液体,形貌十分恐怖。 “阿浪,你别走!别丢下我!” 姜梦璇用力挣脱束缚,猛地起身。 “阿浪,别走——” 只一刹那,姜梦璇惊叫着从梦中惊醒。 “陛下,您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晴雯立马赶了过来,小声安慰着女帝。 姜梦璇摇晃下脑袋,看着面前那碗已经凉掉的面条,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只是这梦,好真实。 “陛下,奴婢给您送碗宁神汤。” 晴雯察觉姜梦璇脸色十分难看,立马转身去准备宁神汤来给她压惊。 而女帝此刻则呆呆地望着那碗汤面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咕咕……” 忽然,一只灰鸽从敞开的窗台飞入,直接停在了桌面上。 姜梦璇见到鸽子刹那,立马将它抓过,解下脚尖的绷带摊开一看。 上面只有短短五个字: 青衣门,施压。 瞬间,姜梦璇脸上浮现一抹喜色。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沈浪给自己传递消息了。 相比这句话内含的意思,再也没有比知道沈浪的消息更令她感到安心了。 “呼……”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态后,恢复果断神态后,对刚进屋的晴雯说道。 “传朕口谕与近卫军,明日四更兵发柳州。” …… 翌日三更时分,天还没亮,朱雀一袭劲装软甲,大步踏入近卫军校场。 吕蒙亲领的一个团连同一个炮连早已准备就绪。 朱雀向吕蒙亮出身份御令后,直接说道:“奉陛下旨意,青衣门谋逆与敌勾结,必须予以剿灭。” 吕蒙立直军姿:“一切聆听军长教诲。” “出发!” 朱雀没有过多的话,直接翻身上马。 大军浩浩荡荡向着青山城方向进发了。 …… 另一边,混入青衣门的沈浪,这几日过得倒也舒坦。 薛无影确实遵守承诺没有再为难霍家庄的人。 只是,他对其余各庄园的横征暴敛更为加剧,更是到处追捕年满十四至十八未出阁的少女。 看着宗门治下百姓日子过得还不如世家,沈浪心中也是欷歔不已。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薛无影却始终不提半个与自己相关的消息。 在第十五天的时候,沈浪直接摊牌:“薛门主,在下与你府上也待了有些日子了,你说你能带我离开楚境,什么时候实现?” 薛无影却道:“沈老弟莫要着急,最近风头紧的很,还是再待几日避避风头的好。” 沈浪眼神一冷:“呵呵,薛门主,你该不会是在等着朝廷人马来捉拿我吧?” “沈老弟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会做这等事?”薛无影一脸正气,“薛某其他不敢保证, 但对楚国朝廷是真的无半点好感,怎么可能跟他们串通来加害你?” “那为何这几日就把我晾在一边不管不顾?”沈浪反问道。 薛无影笑道:“沈老弟勿要多想,这几日其实在下也有要务在身,实在没精力处理你的事。” “看来,薛门主是不把我当自己人,还在计较我绑你儿子?既然如此,那这青衣门不待也罢。”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沈老弟,你着什么急嘛。” 薛无影忙喊住他道。 “行吧,既然事已至此,给沈老弟透露一些也没什么问题,请跟我来。” 说着,薛无影带着沈浪向后院走去。 在进入后院,绕过两座假山后,沈浪眼前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浮现一条密道。 进入幽暗的密道一路向下,隐隐能听到凄惨的哀嚎声,以及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各种药草煎熬的气味。 直到来到一处铁门前,凄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薛无影脸色变得铁青:“沈老弟,接下来你要看到的东西,可千万不要传出去,此事关重大啊。” 说完,直接打开了铁门。 入眼一瞬,眼前血腥的场景,就算是历经尸山血海的沈浪,也是不由变了脸色。 第291章 简直畜生 铁门缓缓开启,沈浪的眼前,宛如一幅修罗地狱的画卷缓缓展开。 遍地是如血海般的血腥,时不时可见如断枝般的残肢断臂; 长长系绳宛如毒蛇般蜿蜒,全是由人筋编织而成,上面挂着一张张如鬼魅般的人皮,一眼就看出是刚剥下来的; 墙角边上堆满了如山般的人骨,上空悬着的铁笼里,是一群衣衫褴褛如乞丐般的活人,正不断发出如杀猪般嘶哑哀嚎的求饶声。 当然,更为恐怖的是,正中摆着一口口盖着盖子的药鼎,下方燃烧着碳火,盖子缝隙处还冒着丝丝血气。 “这是……” 沈浪面色平静,但内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他知道宗门势力在这片大陆根深蒂固,但万万没想到会残忍成这副模样。 薛无影却道;“沈老弟无需惊讶,在这里这些都是炼丹的药材。” “药材?”沈浪眉头紧锁,“你是说用人当药材?” 薛无影点点头,对眼前场景丝毫不在意:“这些凡夫俗子,在以前武道昌盛之际,那可都是蝼蚁一般存在, 在武者面前都不能算的上是人,不过都是随时可以取用的药材而已。” 沈浪嘴角一勾:“那这些药材炼的是什么丹呢?” 薛无影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挥挥手:“沈老弟随我来。” 二人来到一口药鼎前,薛无影直接对一名炼丹方士说道:“丹药炼制的如何?” 方士恭敬回道:“回薛宗主的话,您来的正是时候,这口药鼎刚好要起炉了。” 说着,命人合力拉动悬挂在鼎盖上的锁链。 伴随鼎盖缓缓被启开,一股刺鼻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瞬间弥漫四散。 方士立马用手快速从冒烟的药鼎内取出两枚丹药,递到了薛无影手上。 薛无影用手夹着两枚丹药,笑着对沈浪说道:“听说沈道友曾经在边关吃过米肉, 不如尝尝这用童男和童女配合十七种珍惜药材,分别炼制的玄天丹和极乐丹。” 沈浪:“我想薛门主应该搞错了,我没有吃人,是被诬陷的。” 薛无影笑道:“沈道友,如今京师都在流传你吃人的事实,不管你真吃人也好,没吃人也罢,这两枚丹药你都必须尝试一下。” “我要是不吃呢?”沈浪眼神一冷。 “不吃?哈哈哈……” 薛无影冷笑道。 “不吃的话,沈道友怕是无法走出这里。” “呵呵。” 沈浪看了眼四周。 “薛门主,不是我沈浪托大,就凭你们这些人,怕是未必能制服的了我。” “沈道友最好考虑清楚,如今你被大楚女帝通缉注定没有活路,没有我们的帮助, 你断然无法活着离开大楚国境,只有跟我们合作,才有一线生机,实话告诉你吧, 从你出事那一日起,我们各宗门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要杀你的,保你的可谓意见不一, 关键就看沈道友怎么抉择了,你运气很好,我青衣门就是想要保你一起对付朝廷, 但你也得拿出一些诚意来,服下这两枚丹药,我们保证你可以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不然,不光心好痛要追杀你,就连江湖各大宗门一样会前赴后继找你麻烦,那时,沈道友又能跑哪里去呢?” 说完,又把丹药往沈浪面前递了递。 沈浪接过丹药,放在掌心研究一阵。 “这丹药有什么作用?” “玄天丹服用后可延年益寿,不惧水火侵袭,还能增加修为根基。 至于这极乐丹,可以永葆容颜,长生不老,一生无疾无病, 快吃了吧,赶紧吃了吧。” 沈浪握紧两枚丹药,反问道:“当真有这么神奇,也就是说薛门主也经常服用这两种丹药?” “那是自然。” 薛无影眼中逐渐泛起绿光。 “自从服用这两种丹药后,我整个人都感觉年轻了许多, 甚至能看到大日如来和三清道尊在眼前诵经传道, 那种滋味儿,品过一次就让人回味无穷啊,哈哈哈。” 说着,他神色逐渐癫狂起来。 那笑声,在沈浪听来根本就不似人形了。 沈浪收起两枚丹药道:“如此好的丹药,我必须慢慢研究才行。” 薛无影变了脸色:“沈道友,这药你必须在这里服下,不然你休想带出去。” “抱歉,这里的血腥味太重,我一时半会儿不习惯。” 话毕,沈浪转身就走,脚步丝毫都没有停留。 “站住!不准走!” 薛无影忽然大声一喝,果断开始发难。 瞬间,数百名青衣门弟子直接围住了沈浪去路。 对此,沈浪却是面不改色,回头冲薛无影瞥了一眼:“怎么,想要逼我跟你们动手么?” “服下此药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人,要不然,无论朝廷还是江湖,都注定没有你一席之地。” “是么?” 沈浪双手负背,丝毫没有在意薛无影的威胁。 “那我倒是想见识下,你们到底有什么能耐逼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薛无影眼神一冷,缓缓抬手:“既然如此,那就……” 轰—— 忽然一声巨响在头顶响起,落下一地灰尘。 “怎么回事?” 众人齐齐一怔。 轰—— 又是一声巨响轰鸣,震的地下密室内的石壁都开始崩裂。 “报~门主不好了!” 一名弟子满脸是血来报。 “有支官军忽然杀进了宗门,他们使的不知道是何灵器,直接一下就送走十几个兄弟啊。” 轰—— 似乎为了回应弟子的话,又是一声轰鸣响起。 薛无影大惊:“官军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沈浪闻言,立马说道:“如果我听的没错,这是官军的榴弹炮,薛门主,看来我藏身于此的消息定是被人泄露了。” “走,先出去看看。” 薛无影没有过多理会沈浪的话,直接带头冲上了地道。 等他从假山内步出,眼前的景象瞬间傻了眼。 遍地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炸死的青衣门弟子。 不等他询问发生什么事,又一名弟子来报:“门主不好了,官军打进宗门了。” “号召所有青衣门弟子,全跟我去前堂守着,我马上就到,告诉他们,谁都不准乱,小小官军,奈何不得我青衣门的!” “是!” 弟子领命前脚刚走,薛无影也带人立马跟了进去。 几人刚到前堂,吕蒙的部队就已经撞开了大门。 朱雀带着两个连的官兵,直接冲入了正殿。 “你们是什么人?” 薛无影问道。 朱雀没有答话,只是在人流中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沈浪身上。 “果然在这里,收到密报,青衣门收容朝廷要犯,意图谋逆,当满门抄斩!” 薛无影额头一凉。 刚要说什么,却听朱雀嘴里吐出冷冰冰一个字:“杀!” 第292章 青衣门覆灭 砰砰砰—— 话音一落,朱雀身后就响起成片的枪声。 噗噗噗噗—— 眨眼之间,薛无影身前的青衣门弟子血肉之躯当场溅出朵朵娇艳的血花。 这一幕让薛无影等门内一众长老震惊不已。 虽然早已耳闻楚军火器可以轻易撕开武者散发的防护气罩,但却从未亲眼所见,都以为不过夸大其词而已。 可今日亲眼目睹这血淋淋一幕,才深刻体会到了自己以前到底有多么的无知。 “跑!” 枪响之际,沈浪直接轻喝一声,不顾其余人有没有反应过来,转身施展身法玩命逃离现场。 薛无影终于反应过来,大手一挥:“众弟子,随我杀……” 噗……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一枚炽热的子弹直接穿透他的手掌。 顷刻间,剧烈的疼痛让他面目全非。 在本能驱使下,他身体腾空向后倒飞出去。 朱雀看着眼前青衣门弟子一个个倒下的情景,面具覆盖下的脸颊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直至她扫视一圈后,发觉目标身影不见,立马下令:“众军听令,青衣门弟子犯上作乱,罪无可恕,杀无赦!” 话毕,不等回应,纵身向前疾驰。 在与四名青衣门长老错身刹那,各人要害处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射击!” 砰砰砰—— 吕蒙又是一声令下,出膛的步枪子弹如密集的雨蝗,直接倾泻在发狂的青衣门弟子身上。 楚军有序的军阵分配,轻重火力的紧密配合,打的眼前这些低级武者根本毫无半点抵抗之力。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满是鲜血的宗门广场上,就躺满了尸体。 还有不少弟子发出凄厉的哀嚎,不断求饶求救。 “不留活口,杀无赦!” “是!” 一句话,直接宣告了这些青衣门弟子的绝路…… 宗门后院,薛无影捂着受伤的手掌,在薛磐、沈浪以及几十名亲信的护送下,慌不择路的向后门逃跑。 刚过一条长廊,冷风吹起。 一条鲜红的身影飘然落在几人面前。 “你们,欲往何处?” 朱雀冷声一问,视孔内透出一抹冰冷的赤茫。 “保护宗主!” 两名亲信弟子大喝一声,立马挺剑向朱雀杀去,身后几名弟子也立马跟上。 他们是自小豢养的宗门死忠,哪怕是付出性命的代价,也要保薛无影无恙。 “螳臂挡车!” 朱雀轻哼一声,抬手一掌,直接拍在为首逼近的亲信额头。 砰~ 一阵气浪席卷,那亲信弟子当场七孔流血而亡。 “不自量力!” 紧接着又是抬腿一记穿心脚,直接踹碎第二个死士的心脏。 落地刹那一个秋风扫落叶过后,飞起的杂草碎屑,直接在剩余逼近的亲信弟子身上腾起血雾。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所有围在薛无影身边的亲信弟子已经全部解决。 但等朱雀回过神,才察觉薛无影和沈浪他们早已跑远。 “走的了么?” 朱雀沉喝一声,果断向远去身影追击过去。 “爹,追上来了!” 薛磐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五脏都差点移位。 眼看朱雀身影越来越近,薛无影忽然神色一横。 “儿子,该你尽孝了!” 他反手一掌拍在薛磐胸膛,直接将他震飞出去。 朱雀身形一怔,抬手一道罡劲拍中薛磐脊背。 “噗~” 薛磐顿时吐出一口鲜血,一个踉跄落在地上,当场五脏俱毁,死的不能再死。 “都给我留下,一个都别想走!” 虽然薛无影献祭亲儿子的行为,的确让朱雀的行动迟缓了半拍,但巨大的修为差距并没有让薛影文危机解除,反而更加激怒了朱雀。 眼看朱雀的掌势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他绝望大喊一声:“吾命休矣~” 砰—— 就在薛无影闭目等死之际,身后传来肉掌交接产生的轰鸣声。 巨大的波动,震的四周岩石一阵崩裂。 回头望去,却是沈浪在关键时刻,替薛无影挡下这一杀招。 “快滚!” 沈浪冷冷吐出两个字。 薛无影立马不顾一切向远处跑去。 “哼~” 朱雀一声轻哼,掌力猛催,立马震退沈浪数步。 “沈浪,陛下这么器重你,你居然就是这样回报她的?随我回去向陛下请罪!” “请罪!哼,你觉得我会傻到回去送死?” “你食人之事证据确凿,还想狡辩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真是不知死活!” 话不投机,对峙的二人身上散发浓烈杀意。 朱雀化掌为爪,气浪凝聚,引起四周空气逆转流动。 沈浪虽然有伤在身,但面对如此高手,战意却丝毫不减。 短暂的沉寂过后…… “看招!” 沈浪抢先出手,抬掌直冲朱雀而来。 朱雀瞳孔寒芒一闪,当即反制而出。 一交手,四周空气顿时轰鸣连爆,脚下青石如豆腐般碎裂而开。 眨眼之间,二者已过三十余招,竟是谁也无法分出胜负。 伴随两人四掌对拼,各自分开过后。 朱雀、沈浪同时抽出各自兵器。 新一轮更为凶险的搏杀就此展开。 刀光剑影,匕首与寒剑的流芒在空气中肆意发泄。 气劲罡力所过,景物尽毁。 眼看寻常招式拿不下沈浪,朱雀沉气一凝,一个旋身避开匕首攻势,剑招陡然一转。 “两仪九阳剑!” 华丽的招式伴随不朽境的气浪,如排山倒海一般向沈浪迎面袭来。 朱雀一剑,如九阳当空,焚烈一切阴谋诡计。 沈浪当即回以极招。 “太虚·月痕。” 顿时,日月并辉,散发的光芒夺目极其耀眼。 极致的一刀,划出一道半月,避开九阳剑势同时,直冲朱雀脖颈而去。 沈浪十分自信,这一刀下去,绝对可以终结战斗。 但…… 叮! “嗯?” 必杀的一刀挥出,结果却是大出沈浪所料。 只见匕首刀尖在距离朱雀脖颈侧面两寸距离,被她抬起的剑鞘挡住,不得再近半寸。 “你是如何看出我出招的诡计?” “呵。” 砰—— 沈浪错愕刹那,朱雀轻笑一声,抬腿一脚踹中他的胸膛。 “噗~” 一口鲜血吐出,沈浪直接倒飞着落在一面院墙上。 “太虚刀法,名不虚传!” 朱雀一甩手中直刃,刀锋抵地缓缓向他靠近。 “你,到底什么人,能破我太虚刀意?” 沈浪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此刻,朱雀注意到他胸膛处又浮现一片殷红。 “原来你有伤在身,我说呢,精卫司第一高手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击败,可惜了……” 寒刃抬起,向着沈浪慢慢逼近。 “呵呵,杀我?你还差的远!” 忽然,沈浪一个踏步,纵然起身卷起一阵泥沙飞舞。 朱雀剑、鞘交叉挡下攻势。 再回神刹那,沈浪却早已没了踪影。 “跑的还挺快。” 见人已经走远,朱雀迅速收刀回鞘。 这时,吕蒙来报:“军长,青衣门上下七百三十一名弟子全部击毙,另外在密室内发现活人炼丹场所。” “但凡青衣门弟子,一个不留,杀!” 话毕,朱雀抬步走到薛磐的尸体边。 “拉他的尸体游街示众。” 第293章 都是你害的 薛无影带着仅存的六名弟子,一路跑出青衣门外五十里地,确定身后没有官兵追来,这才找了处密林歇歇脚。 “可恶,官兵怎么就忽然杀来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冷静过后,薛无影开始思索今日发生的灭门之事。 他越想越觉得其中太过蹊跷,青衣门与当地官府也有往来,一般情况下,如果朝廷有什么重大变动,都会第一时间来通知自己。 但这次,为何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莫非…… “难道是沈浪?” 猛然间,他想到一种可能。 似乎自从沈浪来了后,官兵就杀来了。 莫不是他与朝廷合作,上演一出里应外合把青衣门一网打尽? 他越思索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十分巨大,再回想之前沈浪断后,会不会就是借此机会和官府的人交流情报? “可恶,着了他的道,沈浪!不要让我抓到你,不然我非要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他愤怒嘶吼一声,已经确定沈浪就是朝廷安插在青衣门的细作。 可就在这时,他背后响起了沈浪的声音。 “薛门主,你要把谁碎尸万段?最好把话说清楚一些。” 薛无影心头一紧,急忙转身看去。 只见沈浪胸口一道殷红浸透外衣,正满脸凝重地看着自己。 薛无影豁然起身,指着他问道:“沈浪,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官军引来我青衣门的?” 沈浪闻言,脸色更加阴沉:“薛无影,你特么敢怀疑我?” “不是你还有谁?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官军有动作这么大的事,我居然没有提前收到消息, 可你一来我宗门没几天,青衣门竟然就被官军盯上了,除了你在其中作梗还有谁!” “哈哈哈。”沈浪笑了,“薛无影,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脑洞,但你最好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我出卖你, 你还能活着离开么?看看我这身伤吧,为了给你断后,我差点就死在那大内高手手里了!” 薛无影冷哼一声:“我看这大概是你和那些官军演的苦肉计,故意来诓骗我吧。” “苦肉计?薛门主啊,你这脑子不去酒楼茶肆说书真是太浪费了, 苦肉计演到差点把命给丢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以为江湖宗门快意恩仇,豪情万丈才对,现在看来,比我想的还龌龊, 我救了你的命,你还反过来诬陷我?当我沈浪是什么软柿子任你拿捏么。” 说着,他抽出腰后的匕首,眼神变得格外阴冷。 “你要做什么?” 薛无影一惊,捂着受伤的手掌,不由大惊失色。 “做什么?” 沈浪死亡吟唱在密林内响起。 “当初我就跟你说要三千两盘缠离开这鬼地方, 不想今日差点栽在青衣门这个小地方,还被你诬陷, 罢了,既然江湖、朝廷都容不下我,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真要算账,也是你薛无影欠我的, 若不是听信了你的鬼话,我现在可能已经离开楚国地界逍遥自在了,又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所以。” 匕首寒芒一闪,映照出沈浪杀意浓重的脸颊。 “我不如把你杀了,扒了你身上的行当找个地儿换点口粮继续跑路为好。” 察觉沈浪这话不似在开玩笑,薛无影顿时慌了神:“沈老弟,有话慢慢说,刚才都是我的不是, 可你也要体谅一下,毕竟官军是因为你的到来,才突然杀入我青衣门,我怀疑你也是迫不得已啊。” 沈浪轻哼一声:“我记得刚见面时我就说过吧,我被女帝通缉,怕会连累你青衣门,只要给我一笔钱就走, 可你呢,非要把我留下说什么共掌大势,现如今有人告密导致青衣门遭劫,你却又来怀疑我? 我只能说,你的行径真的令我感到寒心,算了,还是杀了你独自上路比较安全,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你不会感到痛苦的。” 薛无影心中一愣:他说的倒是有理有据,人是我留下的,莫非真的不是他与朝廷勾结,其中另有隐情? “薛无影,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死亡威胁在他耳边响起,立马将薛无影拉回现实。 “沈老弟,是我对不起你,我为之前的话跟你道歉, 如今官军到来,想必四周都是朝廷人马,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内讧啊。” “呦呵,这个时候学会打感情牌了? 薛无影,如今你也一无所有,跟着你也只是一个累赘, 我后悔为你断后挡关了,杀了你们几个我独自逃亡反而更加没有负担。” “不!” 薛无影深吸一口气。 “沈老弟,青衣门虽然灭了,但我身后的人可是很有实力的。” 沈浪笑了:“就你这样落魄的人,居然还有脸说身后有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薛无影深吸一口气:“沈老弟,实不相瞒吧,其实我们身后之人早已对当今女帝的倒行逆施不满, 正在暗中策划将其诛杀,迎立新君登基,而我青衣门, 也早在数年前就投效了那位,现在我们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一起去投奔于他吧。” “你说的那个人,有这么大本事?”沈浪露出一丝怀疑的神情,“我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么号人存在?” 薛无影:“请沈老弟相信我一回,现在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等你见了那位,一切都明白了。” 沈浪:“好,我可以再信你一次,但如果你敢骗我的话, 我一定会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制作成极乐丹。” 薛无影重重点头:“放心吧,这一次绝对不会了。” 沈浪:“事不宜迟,那就赶紧动身吧,不过在此之前……” 骤然,沈浪眼神忽然一寒。 手中匕首猛然闪烁发出,在薛无影身前六人之间交错而过。 眨眼之间,六人脖颈齐齐出现一条整齐血痕,当场殒命。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薛无影瞪大双眼,瑟瑟发抖。 沈浪收起匕首回道:“谁能确定是不是这六人当中会不会有朝廷的细作, 为了避免青衣门悲剧再度重演,还是永远闭嘴的好。” “可他们都是我的亲信,不可能背叛我的!” “别傻了,正因为是亲信,才更有机会背叛你,毕竟他们知道的, 比普通人多的多,得到朝廷的机会也大,除掉反而安心。” 沈浪解释完,不再理会薛无影,踏步向前走去。 “赶紧动身吧,万一官军追来,我们谁也活不成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最后六名亲信的尸体,再看一眼沈浪离去的背影,薛无影不由捏紧了拳头,瞳孔中满是怨恨。 “沈浪,不管你是不是奸细,这青衣门的账,我早晚会跟你算清楚,等见到天尊后,你一定会死无全尸!” 第294章 朱雀杀疯了 “带过来!” 当沈浪一行人远遁的时候,吕蒙已经带兵来到柳州署衙,将知州任广田以及一众官吏直接押到了朱雀身边。 不等任广田开口,朱雀直接问道:“任广田,我问你,你身为柳州郡守,可知治下百姓被青衣门带走炼制人丹的消息?” 任广田摇摇头:“将军,我真的不知道有这样的事, 柳州各处的户籍人丁,丧葬婚嫁都登记在册,没有发现人数失踪的事件。” “呵呵。” 朱雀轻笑一声,戴着黑手套的双掌折起一条马鞭,直接点住任广田的下巴。 对上那冰冷的朱雀面具,任广田只觉一股滔天威压席卷脑海,怔的身体也不由自主抖动起来。 “在册人口没少?那青衣门密室内几百名药人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解释一下?” “下官真的不知道啊,青山城内由青衣门掌控,朝廷无权干涉。” “你的意思是,你与青衣门还有炼器宗跟天玄宗都没有往来,是这样么?” 任广田立马点头。 可就在这时,沐清秋命人抬着几口箱子来到了朱雀身边。 “军长,这是在任广田密室内发现这些年与青衣门、炼器宗还有天玄宗之间想书信往来, 详细记录了任广田私下捉活人去往以上宗门炼丹过程。” 任广田闻言,额头顿时汗水一片。 朱雀:“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任广田看着那几箱罪证,知道自己暴露,顿时不再掩饰。 他看向朱雀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哼,事到如今,那我也就不再瞒你了,朝廷倒行逆施与宗门为敌, 是注定自取灭亡,女帝暴行更是人人得而诛之,想要废除武者在楚国的地位?那就准备迎接宗门的怒火, 哼,女帝早晚被新君拉下皇位,尔等最后下场一定十分凄惨!” 朱雀:“告诉我,你们要拥立的新君是谁?” “哈哈哈,我会蠢到将新君是谁告诉你么?回去告诉女帝,她的皇位坐不了多久了,天尊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朱雀闻言,缓缓松开了任广田。 转身刹那,腰间直刃寒芒一闪 。 下一刻,任广田头一歪,直接倒在了血泊中。 其余官吏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丝毫惊恐,反而神情癫狂,大声喊道:“天尊万岁,新君万岁!” 飕—— 朱雀一剑扫荡,剑气瞬间穿透各人脖颈,眨眼之间地上就多出十几条尸体。 “吕蒙!” “属下在!” “传令麴义所部,领一个旅兵力向炼器宗进攻,你部再调一个团,随我一道攻打玄天宗!” “是!” 吕蒙领命立马前去执行命令了。 等人一离开,沐清秋又凑上来说道:“军长,那些玄天丹和极乐丹的法门已经查出来了, 此乃失传已久的邪修血祭炼丹法,无论哪种丹药一旦服用, 便会让人精神亢奋,没有痛觉,严重甚至产生致幻效果。” 朱雀:“毁掉吧,这种丹药留存于世只会荼毒生灵。” “遵命。” “还有。” 朱雀喊住她。 “把那些炼丹的方士也一并铲除,大楚不需要这些心术不正的禽兽。” “遵命!” …… 半个月后,沈浪和薛无影二人雨露披霜,一路避开各地官兵盘问追击,乔装打扮后渡过长河,来到了北地淮州境内。 “到了这里,应该是安全了。” 薛无影看着波涛汹涌的江河,不由松了口气。 “没想到,我薛无影居然会落得这般田地,可恨的女帝,当真是要赶尽杀绝么?” 沈浪一脸冷漠:“这里就是你说的天尊地盘?” 薛无影摇摇头:“天尊不在淮州,而是在青州地界,距离此地还有两千多里路, 不过北方还是宗门势力范围,女帝管控不严,到了这里基本算是安全了。” “也就是说,反抗女帝的总据点,是在北方?” “那是自然。”薛无影紧了下湿漉漉的衣角随口说道,“毕竟南方朝廷管控严格,加上去年江南士族被你……” 他看了眼沈浪,便不再言语。 这意思就是在斥责去年沈浪对江南士族的“迫害”。 沈浪没有在意,将脚上的靴子脱下,倒出一滩浑水:“继续说。” 薛无影:“总之,北方宗门在得知女帝准备军制改革后,就已经提前号召各宗门联合抵制了, 本想借势劝女帝放弃变革,继续维持宗门和朝堂相互制衡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女帝动作快的如此迅速, 年初就实行了军制变革,还一口气吞并了吴地,更是收服了天道宗,这就不得不采取极端的手段了。” “那你们为何还不动手?” “你说呢?” 薛无影看着沈浪,眼神里透着一丝怨毒。 “若非你搞出的那些新式火器太过犀利,让宗门各方势力心中多有忌惮,现在楚国朝堂上坐的,怕早已是新帝了。” “我明白了。” 沈浪冷冷一笑:“所以是你们这些宗门势力炮制了我吃人的谣言,逼的我们夫妻反目,呵呵,真是好手段。” 薛无影坦然承认:“你也别怪我们,这乃是天尊的意思,只要离间了你和女帝的关系, 让金陵兵工厂处于停滞状态,那楚国便没什么可怕的,当然你也要清楚一点, 以沈老弟你的能力,早晚有一天也会被女帝所忌惮,帝王之家最是无情, 即便没有我们出手,等哪天你没了利用价值,也是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 现在不过是让你提前适应一下,毕竟伴君如伴虎啊。” “你说的,倒是有这么点道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跟着你们一起了。” “放心,以沈老弟你的实力,若是能教会宗门相关火器制造,何必再惧女帝丝毫? 事成之后,你可是开国功勋,辅佐新君封为王爵,那才是真正的王侯将相!” 沈浪冷笑一声:“算了,事成之后, 我只想带着一笔钱远离这是非之地,朝廷也好,江湖也罢,我都不想再沾染半分。” 说完看了眼天色。 “时候不早了,赶紧动身吧。” 薛无影:“前面就是广陵城,今日,我们就去那里找同道歇息一晚,明日就向青州赶去。” “好。” 二人立马起身,刚要准备继续赶路时,忽然江面一阵波动。 下一刻,水花四溅。 几条湿漉漉的身影爬上了岸。 “是炼器宗和天玄宗的弟子?” 薛无影认出来人,立马上前搀扶。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的宗主呢?” “是薛门主!” 见到薛无影,几人顿时嚎啕大哭。 “薛门主,炼器宗和天玄宗,都没了!” “官军忽然杀到,什么都没说就对我们宗门所有人展开杀戮,我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地上躺满了同门师兄弟啊。” “宗主和长老他们,直接被一种叫高爆弹的东西,轰成了碎末, 我亲眼看到宗主的身体就跟包馄饨的肉沫一样散开了, 漫天飘荡的碎肉啊,实在是太惨了啊,呜呜呜——” 第295章 平原县 薛无影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同时暗暗庆幸自己决策英明,但凡晚走一步,没准也被轰成了碎末。 收拾好心情,他装模作样上前就要几人搀扶起来:“都起来说话吧,遭遇了这样的事,你们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 其实说来我也有错,我早该防着些的,对了,朝廷出兵,任广田他们没有提前通知你们么?” 一名弟子闻言,顿时趴在薛无影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薛门主,我爹他没了,那些朝廷鹰犬好是歹毒,当着满城人的面就把我爹的头给砍了, 还有我娘,不就杀了几个贱民做药吃么?就因为这点破事,居然被那些鹰犬活活打死了, 还有我弟弟、我妹妹,就是跟那些官兵理论几句,就直接被枪杀了啊,太残暴了,太没天理了啊,呜呜呜——” 他是任广田的儿子,任广江,之前在天玄宗当内门弟子。 薛无影闻言,嘴角不由抽搐几下。 朝廷好狠,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断人族谱。 看来这女帝是铁了心要把宗门势力斩尽杀绝了。 他忙蹲下身子安慰道:“孩子,别哭了,这仇我们必然要报, 等我们见到了天尊,一定杀回金陵去,将那暴君碎尸万段。” 但任广江还是用拳头捶打着地上沙土,嘴里发出嘶哑的声线。 “薛门主,你是没见到,我们整个天玄宗的人,连人照面都没打上,就被轰成了渣滓, 护宗大阵就跟纸糊的一样,根本挡不住那犀利的火器啊,我的师兄师弟,遇上那些手持烧火棍的官军, 就,就特码直接变成了筛子,惨,真的好惨啊,活生生的人,眨眼就全没了~” 在任广江的渲染下,其余弟子也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薛无影见此心情十分不好受,刚想再安慰几句,一直沉默的沈浪忽然开口了。 “那你们几个是怎么脱身的?” 任广江抬眸看了眼沈浪,却见沈浪脸色阴暗,眼中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是拼死从官军手里才逃得一命。” “哦?那你们是如何从各处官军把守的要道中逃脱至此的?” 任广江道:“我们身为宗门弟子,避开官军眼线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是么?” 沈浪眼神瞬间一冷。 “官军眼线密布,精卫司更是无孔不入,岂是你说能脱身就脱身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任广江听出了沈浪话里有话,不由也没了好脾气。 “呵呵,我怀疑你们是朝廷派来的细作,在这里给我演苦情戏。” 这话一出,所有人包括薛无影都愣住了。 “你胡说!” “不可能!” 任广江和薛无影异口同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冤枉我!” “沈老弟,我以人格担保,他们绝对不会是朝廷的人。” 沈浪眼神一冷,死死盯着薛无影:“你的人格又特码能值几个钱?别忘了青衣门怎么被灭的, 是谁与朝廷勾结至今都还没查证,这才过了多久,就都忘啦!” 经沈浪这么一喊,薛无影也犹豫了一阵。 任广江一听,艰难爬起身,指着沈浪鼻子骂道:“你是哪来的混账,敢冤枉小爷我?要是换从前,小爷直接把你大卸八块丢去喂狗!” 噗呲—— 不等任长江话说完,沈浪直接一匕首将他的脖颈切断。 “呃——” 捂着不断冒血的脖子,任广江的身子缓缓跪倒在地,看向沈浪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薛无影也没想到,沈浪竟然如此凶残。 一声不响就直接把人做了? “难怪女帝会如此轻易相信流言,显然这杀伐果决的性格不管是真是假,都会留他不得吧?” 任广江就这样倒在河边,任凭鲜血从脖颈流干,眨眼就没了呼吸。 随后沈浪看向剩余几个人:“你们也去陪他吧。” 不等几人开口,沈浪身形一闪。 薛无影只觉耳边一阵风吹过,再定睛看去,河岸边已经躺满了五具冰冷的尸体。 清一色的一刀封喉,可谓是干净利落。 终于,在沈浪收刀入鞘后,薛无影才开口了:“你为什么把他们都杀了?” “留着他们做什么?”沈浪反问一声,“难道等着朝廷追杀而来?” 薛无影:“我不是这意思,但这些人我都知道,不可能背叛宗门的。” “越是不可能的人,就越值得怀疑,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青衣门被灭也是咎由自取。” 沈浪捂着胸口,在河岸边找了块岩石坐下。 “就算如你所言,他们都是无辜的,但万一是官军故意放他们过河查探我们踪迹呢?你想过这些问题没有。” 薛无影沉默了,他还真没有想过有这可能。 如今听沈浪说起,好像也有那么一些道理。 “宁可错杀,不可勿放,眼下我们自身难保, 再带着几个不确定身份的人当累赘上路,谁能保证一路无恙? 赶紧走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沈浪说完,示意薛无影继续前行,手却按在身下的礁石上摩挲了一阵。 薛无没有注意沈浪这细微的动作,看了几具尸体一眼,也只能无奈在前引路。 …… 一连几日,沈浪和薛无影一路向青州方向赶去。 相比南方的繁庶,北方相对而言,无论人口还是经济,都要逊色不少。 战争,让南方各州陷入了永无止境的轮回当中。 军阀、官僚、宗门、外敌,各方势力可谓齐齐登场,越靠近青州,那种压抑的气氛就越是明显。 第十日,薛无影和沈浪二人已经步入青州地界。 到了这里,薛无影提着的心总算悬了下来。 看着上书平原县三个大字的匾额,薛无影自豪地说道:“好了,沈老弟,这里就是青州地界了, 等到了黑水城见到天尊后,就是我们向朝廷展开反击的时候。” 沈浪没有说什么,默默跟着薛无影踏入平原县大门。 “来人啊,抢劫啊!” 刚进城门,就听到一声激昂大喊。 只见一名满脸虬髯的壮汉手持一个钱袋,飞速向城外跑来。 身后,一名老妇人哭的是泪雨梨花,趴在地上不断求饶。 就在这时,一道英飒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抢老妇钱财,当真是不要脸!” 下一秒,一条黄衫少女从天而降,直接一套连环腿,眨眼之间就制服了壮汉,顺利将他手中的钱财夺了回来。 见壮汉已经失去行动能力,黄衫少女冷哼一声,随后掂着钱袋子走到那老妇身边。 “老婆婆,钱你收好啊。” 说完,起身莞尔一笑,直接转身离去。 “嗯?” 见到这一幕,沈浪不由疑惑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薛无影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对沈浪介绍道:“那女子可是玉女宗弟子,名叫云思月, 嘿嘿,沈老弟,这一路颠沛流离,是不是打算犒劳犒劳自己?” 沈浪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薛无影:“你别看这云思月人前这般的风光,一副高不可攀的形象, 实际上到了晚上,这所谓的侠女可是浪得很,床上的功夫厉害的紧呢。” “哈哈哈。” 沈浪闻言笑了几声,然后拍拍薛无影的肩膀:“有时间真羡慕你们这群畜生, 我都快愁疯了,你却能没心没肺的哪怕死了个儿子都还有心思想这裤裆里那些事。” 薛无影脸色瞬间一变:“行,沈老弟你高风亮节,你情操高尚,我等江湖中人比不得你。” “你对自己的认知非常准确,所以现在能找个地方先落脚么,我很累。” “哼。” 话不投机,薛无影冷哼一声,立马向前走去。 背后,沈浪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第296章 荒唐的世道 长河边上,冷风瑟瑟。 朱雀双手负背,站在岸边凝视着波涛汹涌的江面,任凭晚风吹起她鲜红的衣摆。 面具后透出的目光,死死落在那块沈浪坐过的礁石上。 上面角落里,刻着只有精卫司才看的懂的联络暗号。 “黑水城,天尊?” 就在朱雀感到疑惑之际。 “桀~” 骤然,一只苍鹰在头顶盘旋而下。 朱雀左臂一展,苍鹰立马温顺地落在她的臂弯。 从鹰爪上取出密信,展开看了一眼后,直接化作了粉末。 “青州……” 沉思片刻,她转身对身后的警卫道:“陛下有令,传令全军,即刻渡河,目标,青州!” …… 平原县内,沈浪和薛无影到此已经有七日时间,却再也没有继续北上的意思。 此时,北地大雪,平原县内多处房屋被大雪压塌,无数居民无家可归,冻死冻伤多达数百人。 平原县属于宗门势力范围,当地由玄玉宗管理。 对,严格来说就是楚幼薇所在的娘家宗门。 然而,宗门治理地方的水平,基本不用太过指望。 按照江湖那一套说法,就是忍一忍就过去了,没了房屋又如何?以天为背地为床,讲究的就是一个洒脱随性…… 于是,平原县的百姓就这样洒脱的站在风雪中挨冻,然后随性的破席一裹,就此了结一生。 正在客栈房间望着窗外大雪纷飞出神的沈浪,被身后推门的声音惊扰。 “你去哪里了?” 沈浪头也不回,直接问道。 薛无影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这鬼天气可真是冷啊,比南方可冷多了。” 沈浪转身坐在他面前:“薛门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薛无影轻笑依旧不语。 沈浪见此,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沈老弟你要去哪里?” 沈浪推开房门,对身后的薛无影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到现在都不信我, 既然如此,不如早早散伙,也比留在这儿浪费时间来的强,就这样吧。” “沈老弟,你不要闹脾气嘛。” 薛无影笑着挽留道。 “实话跟你说了也无妨,这几日我去了趟玄玉宗,你怕是还不知道吧,紫霞宗那边也变了天。” “哦?紫霞宗怎么了?” “算算日子差不多一个月了,紫霞宗遭朝廷围剿, 全宗上下被女帝掌控,只有清玄道姑楚幼薇在慕容皇子搭救下,脱身至此安置。” “呵呵,看来你们这些江湖势力没我想的那么单纯啊。”沈浪乐了,阴阳怪气道,“连北燕的胡人都有接触,说好的只管江湖事呢?” “哈哈。”薛无影坦然道,“毕竟多条路就多份保障,这么浅显的道理,想来沈老弟也不会不懂吧, 何况宗门要是真的不跟官府有往来,又怎么会留存至今都是不可小觑的力量呢。” “呵。” 沈浪嘲笑一声。 “无所谓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总之我这几天眼皮跳的厉害,跟着你八成没什么好结果,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沈老弟别激动,再等上几天,几天后,天尊出关黑水车开启,到那时就能为我们主持公道了。” 沈浪脸上充满疑惑。 薛无影道:“安心吧,事到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谁也离不了谁,女帝一日在朝,我们就一日无法太平, 就且再等几日,等入了黑水城,见到了天尊,向她说明事态原委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浪闻言,重新坐回窗台边。 薛无影端着茶杯靠近他,小声道:“沈老弟,这几日憋的难受吧?不如这样,晚上我带你去寻个乐子如何?” 沈浪瞪了他一眼,显然是拒绝的。 薛无影却不以为然:“沈老弟,你这样可不行,既然入了江湖,那就得融入江湖的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 今晚你就听我一回,我来安排,保你把一切不痛快都忘却掉。” “嗯,随你吧。” 沈浪面无表情哼了一声,继续看向窗外白雪皑皑的场景。 …… 当夜,平原县青楼内,一片灯火通明。 “大爷,来喝嘛~” “这位小哥,你选奴家嘛~” 温暖如春的大厅内,入眼满是旖旎风光。 无数衣着清凉,媚态百生的风俗女子,不断流连在形形色色的男人当中。 薛无影身边坐着一位身穿紫色苏绣的女子,正风情万种地伺候他喝酒。 几番撩拨下,薛无影淫性大起,饮下妓女递来的酒后,直接狠狠一巴掌拍在风俗女子薄纱掩盖的翘臀上,惹的那风俗女子娇吟不止,不住抛起媚眼。 坐在边上的沈浪却是自顾自喝着闷酒,丝毫没有受环境影响。 眼神不时瞟向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可疑的目标。 酒过三巡过后,薛无影见沈浪没有什么兴致,立马凑过来问道:“沈老弟,怎么了? 都来这种地方还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放不开?” 沈浪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的处境,还有心思玩么?” “哈哈哈,及时行乐嘛,天又塌不下来。” 薛无影笑了笑,随后起身一把抱起风俗女子。 “你看我,这不是玩的很好嘛, 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沈老弟你不想玩, 那我就不奉陪,先走一步了,哈哈哈。” 说完,直接丢下沈浪,抱着女人走上了二楼房间。 沈浪仰脖一口酒下腹,只觉眼前这些庸脂俗粉实在看的眼烦,起身打算换个地方走走。 自从有了姜梦璇和成为妻子后,沈浪似乎中了幻术一样,对其余女人都失去了兴致,哪怕脱光站自己面前,看到的也只是一堆红粉骷髅。 他推开几个要上来劝酒的风俗女,拿着酒壶走到青楼后院,想要吹吹冷风让自己冷静些。 但路过一处厢房时,却隐隐听到里面的喝骂声。 凑近一听…… “臭表子,真是下贱的可以,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侠女么?” “呵呵,白天行侠仗义,高贵的让人不敢正眼多看一眼,到了晚上还不是得乖乖趴在我身下被老子骑么?” “你侠女的威风呢?怎么不施展了?哈哈哈,看老子今天怎么惩治你!” 透过窗户的缝隙,沈浪见到一名肥的跟猪一样的男人,不断折磨着一个只穿一件肚兜的女子。 女子跪在地上,任凭男人打骂,脸上却满是潮红之色,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沈浪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那日刚进平原县的侠女,玉女宗的云思月。 此时的云思月,跟几日前遇到的英姿飒爽,简直判若两人,温顺的如同一只兔子一般。 等男人打骂的累了,就听她笑着说道:“大爷,您累了么,就让思月好好服侍你吧。” “哈哈哈,你可真是下贱,真想让城里的百姓都来看看,他们心目中的女侠,如今就是一个任人把玩的烂货, 给我趴好,看老爷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不把你搞得欲仙欲死,就白花了这么多银钱。” “嗯,大爷您怎么说,思月就怎么做。” 接下来的场景,沈浪没有兴趣去看了。 毕竟,这是人家的生活选择,关自己屁事。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一把冰冷的寒锋抵住了自己脖颈。 “劝你最好把这破铜烂铁从我身上拿开。” 沈浪脸色依旧,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 身后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 飕…… 下一刻,不等背后声音落下,沈浪已经侧身留下一道虚影。 “什么!” “别动,现在,攻守易形了。” 只是刹那之间,沈浪的匕首已经紧紧贴在了对手脖子上。 第297章 玄玉宗 “呵呵,好俊的身手,不愧是威震大江南北的大楚帝君,沈浪。” 那人被沈浪反制顶住脖颈,非但没有半点惊恐,语气中竟然还透着一丝激赏的语气。 沈浪丝毫没有被这恭维的话语给拨动任何情绪。 “给你二十息时间,说明来意,不然我不介意今日这风花雪月之地,多上一具尸体。” “沈道友莫要激动,我此来并无恶意。” “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然后告诉我你没恶意?” 说话间,沈浪匕首又往他的肌肤里顶了顶,顿时一股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淌下。 “沈道友,劝你不要干傻事,你被女帝秘密通缉的事, 我家主人早已知道,现在南北两地的官府都不会暗中调查你的行踪, 当然,以沈道友的所作所为,江湖同道也对你恨之入骨,只有跟我们合作,你才有机会活下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家主人的势力,足以让女帝忌惮不已。” “那你又是谁?” “黑水城,那楼兰。” 沈浪似是犹豫了一番,旋即松开了匕首。 那楼兰解脱束缚后,不由摸了摸自己脖子,回头冲沈浪笑道:“沈道友,你……” 噗呲—— 但下一秒,沈浪直接将匕首送入他的胸膛,随后直接将其嘴巴捂住,推到墙角。 “你……” “抱歉,为了稳妥起见,我谁都不相信,也无法判断你是不是朝廷的人, 现在,我的匕首距离你的心脏还有半寸距离,只要稍稍一动你这一生也就完了,赶紧把实话告诉我。” “果然,沈道友比我想的还精明,那楼兰……佩服……” 那楼兰的五官痛的几乎扭曲,但看沈浪的眼神却依旧充满欣慰和欣赏。 “你只管浪费时间,等你的心脏停止跳动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那楼兰的呼吸开始逐渐不规则,胸膛也不由自主的起伏起来。 此刻,厢房内又传来男女之间压抑的喘息声,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诡异。 良久,那楼兰才再度开口:“沈道友,你通过了正式考验,天尊,要见你。” “你是天尊的人?” “嗯……” 随着体内血液流逝加剧,那楼兰的脸色逐渐发白。 “沈道友,三日后天尊会在黑水城召开宗门盛会, 你可先往玄玉宗与其他志同道合者会合,然后共商推翻女帝暴政的大举。” “哼。” 沈浪立马松开握匕首的手。 “那就暂且留你一命,至于这把匕首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快拔出来,否则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说完,转身就回往正厅,丝毫不顾对手眼下境况。 “且慢。” 那楼兰叫住沈浪,向他丢来一条金色丝带。 “戴上这个,你就是天尊属下一份子,天尊会庇佑你一生平安。” “哼。” 沈浪轻哼一声,接过金丝带直接离去。 重新迈入大厅,沈浪刚好与薛无影对上。 只见他上前一步小声道:“沈老弟,你见过天尊使者了吧?能平安无事出来,想来也已经通过了考验。” “所以,今日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抱歉,天尊之命,我不得不遵从。” 沈浪嘴角一勾,亮出金丝带:“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动身往玄玉宗,我不想再过这种丧家之犬的日子。” “好,既然获得天尊认可,那我也不必再藏着掖着,沈老弟,你随我来。” 薛无影说完,带着沈浪出了青楼。 …… 同一时间,徐州临阳县军营主帐内。 噗呲——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主帐内响起。 朱雀一刀直接贯穿眼前一名军官的手背,死死钉在桌面上。 “说,临阳县最近有什么可疑之人路过?” 冰冷的面具后,发出的是极其阴冷不带情感的声线。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啊~” 回应军官的,是朱雀握匕首的手掌轻微扭动。 瞬间,军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不知道?” 下一刻,朱雀手中多出一张白纸,轻飘飘落在军官面前。 “勾结宗门意图谋反,你的同伴都招了你还想硬顶?看来还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军官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对上那张朱雀面具。 “你居然,连我的下属也……” “啊~” 凄惨的哀嚎再次从他喉咙里发出。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感慨,告诉我,最近有哪些可疑之人路过?” 军官承受不住压力,只能如实招来。 “青衣门的薛无影带着一个神秘的年轻人与半个月前经过临阳……” 朱雀闻言继续追问:“他们去了哪里?” “青州,投奔天尊……” 噗呲——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朱雀毫不犹豫切断了军官的脖颈。 转身步出府门,火光点缀下,遍地都是士兵的尸骸,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军长!” 面色冻的有些发紫的吕蒙,恭敬来到朱雀面前禀报。 “叛军已经平息,共计歼敌三百二十七人,其余士卒已经弃兵投降,等候下一步指示。” 朱雀:“吕蒙,现在起,你与其余各旅配合缓缓向青州方向缓缓推进, 各军相互之间如何配合调度,想来也不需要我来教导。” 吕蒙一愣:“军长,你要去往何处?” “我先一步前往青州,沿途有精卫司的标记指引你们, 记住,但凡遇到各地军法刁难,不必请示,自行处理便可。” “是!” 朱雀看了吕蒙一眼,随即翻身跨上一匹枣红色战马,一拉马缰消失在风雪之中…… 玄玉宗内,沈浪看着坐在对面的清玄道姑,嘴里不住发出轻哼之声。 清玄道姑看向沈浪更是恨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旁的楚幼薇则是冷眼看待,眼神中甚至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短短的对峙过后,清玄道姑忍无可忍,不由出声道:“呵呵,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总喜欢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攀附权贵是这么容易的?现在还不是落得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沈浪反唇相讥:“清玄宗主所言,在下十分认同, 就比如贵宗想要攀附权势最终却落得一个流离失所的下场,这又何苦呢。” 清玄道姑瞬间破防:“小畜生!你有种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有说你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激动?闭嘴吧老东西, 你该庆幸当年在紫霞宗没被我一刀捅死,不然哪有机会站在这里狺狺狂吠。” “你!” 清玄道姑怒不可遏,但很快就稳定住情绪,冷笑道:“沈浪,这帝婿的滋味一定很不错吧, 只是现在沦落到这般地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呢?” 沈浪翘起二郎腿:“某些人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被人当众废掉宗主之位沦落天涯,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来嘲笑我?” 清玄道姑当场又要发作,就听楚幼薇笑着说道:“沈浪,你也不用挖苦我们,姜梦璇就是一个会勾引男人的毒妇, 你有今日是早已预料的事,不过也算你运气好,要是继续在她身边待下去,你的命怕也要交代在那毒妇手里了, 姜梦璇这人我太了解了,她自七岁起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勾搭男人的手段你怕是没见过, 天生就是一个狐媚子,不要脸。” 沈浪不屑一笑:“也好过你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没准耐不住寂寞在外跟着其他野男人鬼混一起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 沈浪的话,仿佛戳中了楚幼薇的软肋,瞬间让她处在暴走边缘。 第298章 反帝联盟 楚幼薇暴走,起身欲要对沈浪动手。 “咳咳……” 就在这时,两声咳嗽响起。 玄玉宗宗主齐殷商步入大殿。 “师尊!” 楚幼薇见到齐殷商,顿时如同遭遇了天大的委屈般,向他诉苦。 “师尊,就是这沈浪杀害了我的夫君,请师尊务必要为徒儿做主啊。” “坐下。” 齐殷商脸色没有因为楚幼薇的话而有一丝动容,只是冷着脸沉喝一声。 “沈道友如今也跟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你又岂能如此这般胡搅蛮缠? 何况,许景言之死乃是卫藏密宗所为, 事发之时,沈道友还在处理江南案务,哪有时间杀害许景言?” 沈浪闻言,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齐宗主对在下的行踪真是了如指掌啊, 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些混江湖的到底有多闲,能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齐殷商回道:“沈道友莫怪,大楚朝廷势盛,已经严重威胁到我宗门存亡,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沈浪道:“如此说来,诬陷我吃人,逼我跟女帝反目,也是你们出的下策了?” “沈道友的出现,打破了宗庙与江湖之间的平衡,天尊不得不出此下策干预,还望你能理解。” “哈,齐宗主倒是快人快语,把污蔑一个人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只是如此下作阴毒的手段,就不怕遭报应么?” “论阴毒,本座与沈道友生平所为一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那我是不是应该很有优越感?要不你们给我磕一个助助兴?”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瞬间起了微妙变化。 “好了,都是玩笑话,沈道友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都坐下说话吧。” 齐殷商招呼众人坐下后,继续说道:“沈道友,事已至此,你再有怨言也无济于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人总该往前看,何况你现在也没有退路可言,只有紧随天尊助其君临天下,方能摆脱女帝追杀, 毕竟,任何一位帝王身边,都不会容许一名功高盖主的存在来威胁自己的权位。” “哈。” 沈浪干笑一声,别开脸不再回复。 齐殷商看向众人说道:“诸位,女帝暴政,倒行逆施,欲要打破太武大陆自诞生以来的平衡,想要独掌大权, 一旦我们退缩,那么江湖上将再无宗门立足之地,天尊号召种有志之士一并反抗女帝, 唯有将她拉下帝位,迎天尊登基,这世道才能恢复该有的秩序。” 薛无影立马说道:“永远追随天尊,天尊万岁!” 清玄道姑:“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就不掐死这孽徒,不然紫霞宗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啊!” 沈浪打了个哈欠:“废话少说,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赶紧交代一下,别再浪费时间了。” 齐殷商点点头:“沈道友所言不错,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天尊有令,三日后黑水城内召开武者大会, 届时一起商讨如何向女帝发起反击,这些时日南方的事,天尊也听说了,他答应会带领我们讨回公道。” 说完,看向沈浪道:“沈道友,这次计划能否成功,就得看你表现了。” 沈浪罢手:“把我逼成这个样子还想利用我, 你们是太把自己当回事,还是觉得我沈浪这人很好相处,能别这么天真么?” 齐殷商眼神一阖:“沈道友觉得自己还有活路不成?” 沈浪:“朝廷也好,江湖也罢,说实话我现在谁也不信, 我只想离开大楚境内去个没人找的到我的地方逍遥自在,不想再管你们这档子破事。” 齐殷商:“如果是这样,那我敢保证,沈道友下半生会永远在追杀之中度过。” “你这是在威胁我?” 沈浪眼神中杀意凛然。 “要不要比一比我们谁活的命长?杀我沈浪可以,但付出的代价会是血流成河,你敢试么……” 齐殷商喉结微微滚动。 沈浪的实力他见识过,当日在紫霞宗一掌震伤许景言那一幕还历历在目,现在沈浪修为到何种境界,更是未知之数。 真要动手,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薛无影忙道:“沈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来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么?怎么又变卦了?” 沈浪:“合作就要有合作的诚意,我沈浪现在虽然时运不济,但并不代表可以被你们当工具使唤。” 齐殷商笑道:“沈道友误会了,对于沈道友之前的遭遇,我们深表歉意, 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处理的不妥,但只要沈道友在女帝身边一天,我宗门就一天不得安生, 这样吧,只要把女帝逼退皇位后,女帝府库的财帛一半算是我们给你的补偿,如何?” 沈浪闻言,捏紧拳头。 “一半?你们居然有脸说分我一半?抱歉无论成不成,我全都要。” 齐殷商一怔,随即陪笑:“可以,我想天尊应该没什么意见的。” “这种没影子的大饼还是少画吧,听着就觉恶心。”沈浪脸色这才好转一些:“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 “天尊希望沈道友能提供官军新式火器的图纸,然后仿制一批装备北方各大宗门。” “办不到。” 沈浪直接一口回绝。 “火器图纸即便交给你们,以你们现在的理解能力,没有三五十年时间,根本无法研究出来一根毛,还是放弃吧,毕竟我没精力要对一群文盲科普技术的理念。” 清玄道姑怒了:“沈浪,你最好别给脸不要脸,天尊器重你看上你的火器图纸,那是给你无上的荣誉,别不知好歹。”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沈浪直接反击道,“一个宗门都被弟子夺走的废物,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是谁给你的勇气?” “你……” “好了不要吵了!” 齐殷商忙喝止了即将再起争执的场面。 “沈道友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也无所谓,这些奇技淫巧,造不造都不会影响大局。” “那就请沈道友说一说金陵皇城的布防吧。” 沈浪:“冒昧问一句,你们打算派多少人去打金陵?” 齐殷商道:“北地宗门三万精英武者,可随时听候天尊调遣。” “三万具尸体而已。”沈浪毫不客气嘲讽道,“不朽境强者在火器之下都撑不过三息, 区区三万所谓精英武者,在中央军面前,全都不过土鸡瓦狗,除开给人送军功外,我实在看不到一丝一毫胜利的可能。” 楚幼薇冷哼一声:“吹牛不打草稿,数万武者出动,可以灭掉一个大国,就凭那些奇技淫巧还想挡住武者进犯?” 沈浪:“天道盟两万弟子,一战而溃,血煞盟近万弟子全军覆没,再算上南方各大宗门遭遇, 都是被你口中的奇技淫巧给打的瑟瑟发抖,所以你觉得这三万人能有什么作为? 金陵近郊三个师的卫戍部队,一旦投入战斗,可能不到一天, 我们就会成为供养土壤的肥料,不信你们只管去试,但请别拉上我, 还有,那些军队都是我一手操练的,实力处于什么水准,在座的还有比我更有发言权么?”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 毕竟,眼下南方各宗被朝廷剿灭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沈浪所言倒也不是完全危言耸听。 沈浪继续说道:“光想靠江湖势力,就要推翻女帝暴政,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你们是这个打算的话,我奉劝诸位还是继续乖乖等着当朝廷的狗比较稳妥, 毕竟,顺从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要自觉天下无敌要碰一碰,那就没办法了。” 齐殷商:“沈道友话虽难听,倒也的确是事实, 不过,沈道友,天尊手里拥有的,可不止江湖势力啊。” “哦,还有什么?” “呵呵呵,这点等你见了天尊自然就知道了。” 齐殷商笑着打着马虎眼,就这样搪塞了过去。 沈浪心中一紧,开始默默分析齐殷商话里的意思。 第299章 沈浪的分析,黑水城! 玄玉宗的厢房内,沈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日齐殷商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既然他们也明白单靠宗门无法逼迫老婆退位,那为何还会有如此底气呢?” 他首先想到了宗门内有比不朽境更高的存在,比如归一境,甚至是传闻中的神武境? 如果是这两者,那倒的确需要重点关注了。 上回吕蒙击杀不朽境的袁修仁,靠的是大口径狙击步枪。 还是在对手不知情的情况下偷袭的,如果正面起冲突,即便能击毙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所以不朽境实力如何,沈浪自然一清二楚,当年在并州战场上见识过厉害。 但归一境的话,他没有亲眼见过,至少这么多年来,未曾有机会一睹风采。 不过,很快沈浪就觉得反抗阵营内有归一境强者的概率极低。 如果有归一境存在,根本不可能蛰伏这么久还没有动作。 抛开这种想法,沈浪仔细回忆起从青衣门开始到如今发生的一切。 “难道说……” 猛然间,在联想到齐殷商的态度时,沈浪想到一种可能,立马从床上直起身。 “等等,这件事必须仔细捋捋。” “如果是那天尊要登上皇位,按理说应该是改朝换代,而不是搞所谓逼宫退位这一套。” “如果老婆退位,那么又有谁适合当权?只能是皇族之中的人。” “姜崇?不可能,他的实力始终集中在蜀地,北方没有听说有他的直属势力存在,而且他如今被蜀锦订单包围,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翻脸。” “其余皇族成员可能性基本也是微乎其微,就算与江湖势力有来往,也不可能左右眼下朝堂大局。” “那么还有谁,能在江湖上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还可以得到地方军队的拥戴?” 沈浪索性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从已知的条件可以分析出,天尊基本是属于皇族一份子,否则,就无法解释当地军阀都会如此支持对方。 另外,今夜那个从背后偷袭自己的那楼兰,听口音是关外之人。 如此一来,北燕也必然牵扯其中。 沈浪踱步到窗台前,撒开窗户刹那,映入眼帘的是黑夜中冷风吹拂、雪花飘飞的北国景象。 “莫非……” 忽然,沈浪脑海灵光一闪,立马想到一个极其荒唐的可能性。 “皇城牍库里有一份跟璇儿身世有关的案宗,其母虞妃当年生下璇儿不久便难产而死。” “虞妃死后第三天,被先帝追封贤德皇后,而老婆自此被过继到姬玉曦膝下抚养。 “可案宗对贤德皇后生前记载并不详细,对其母家明州虞家记载几乎一片空白,倒是我疏忽了。” “莫非,当年……” 想到这里,沈浪脑海里瞬间豁然开朗。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不过,还需要亲眼证实一下才行。” “如果我想的没错,那黑水城一行,就是布局的终点!” …… 濮州城,一处铁匠作坊内,工匠奋力挥舞手中铁器,将刚淬火的铁胚一件件打凿成型。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帘被人挑开,风雪顿时吹入作坊,引得火炉腾起阵阵烟火。 所有工匠都停下了手中工作,齐齐抬头向外望去。 只见朱雀踏入作坊,拍拍裘衣上的残雪,一副像是回家的模样。 “你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名铁匠丢下手中榔头,一脸警惕地看着朱雀。 朱雀解开脖颈处缠绕的系带,解下裘衣挽在臂弯处,漫不经心走到工匠台。 冰冷的面具后看不清是何种表情,但带给这些铁匠的氛围却是十分的压抑。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一小小的铁匠铺竟敢违抗皇令私下铸造兵甲,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这样的胆子。” 铁匠头子说道:“这是裴将军所要的订单,我们匠户又岂敢违抗。”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只是明知私造兵甲是死罪,却还敢冒死取利,我该说你们是嗜钱如命,还是另有谋算?” 几名铁匠闻言,相互用眼神迅速交流,随即悄然退到一旁的石台下,摸到了藏在底下的兵刃。 铁匠头子回道:“姑娘,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这件事你更不该插手, 今日就当我们没见过你,还是早些退去,以免惹祸上身。” 这话里透出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几乎是不假掩藏。 朱雀平静回道:“说实话,我也不想趟这浑水, 但我家主人却下了死命令,但凡有可疑之处必须要调查清楚。” 说着,他抓起匠台上的一把弧刀。 “哦,这可不是大楚官军的制式兵械,倒是像塞外北燕的兵器, 看来掌柜的你生意做的很大啊,不光做官军的生意,连外族的都不放过。” 铁匠头子眼神一变,左臂缓缓伸到腰后,不由握紧了拳头。 “我家主人说了,这种事绝对不允许发生,你不如给我一个合理交代,我也好回去跟她有个交代。” 朱雀说完,将弧刀丢入火炉之中。 铁匠头子眼神一冷:“你家主人到底是谁?” 朱雀负手回道:“我家主人不能直呼其名讳,但你要是唤一声玄元,也不算逾越。” 噌—— 话音一落,四周响起成片的铁器摩擦声。 眨眼之间,匠坊内所有铁匠人手一把铁刀,齐齐对准了朱雀。 玄元,大楚如今的年号,由女帝登基时所改。 也就是说,眼前之人,就是女帝的鹰犬。 “没想到,女帝的爪牙竟然这么快就找上来了?”铁匠头子也不再掩饰,“本想放你一马,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今日是断不能让你活着离开此地。” 面对四周冒着寒气的锋芒,朱雀确实依旧平静如常。 “我只要知道裴绪和北燕勾结的罪证,交出来,可免你们死罪, 或许还能因为举报有功,拥有终身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杀!” 既然事情完全暴露,铁匠头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将来人击毙于此。 然而,他们刚一动手,朱雀却更是快了一步。 只见他腰间佩剑一闪。 噗噗噗噗—— 匠坊三十多名铁匠齐齐被剑气扫荡而过,眨眼就没了呼吸。 “你……” 唯一没死的铁匠头子已经断了一臂,捂着断臂倒退到火炉边,满脸惊恐地看着朱雀。 “你大可以不交代,我会送你的家人一个个下去陪你,是让你家人和你陪葬, 还是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自己决定吧,你只有三息可以考虑的时间。” 铁匠头子陷入沉思。 但很快就有了选择。 “裴将军与北燕慕容恪有书信往来,他让我们这段时日加紧锻造兵甲,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朱雀:“除了裴绪,还有多少人和北燕勾结?” “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北境多地军阀都对女帝新政强烈不满,不光与北燕,和江湖势力也有不少来往。” 朱雀:“好,我答应你,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话毕,她玉手一甩,铁匠的身躯直接被一股气浪架在了火炉上。 做完一切,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匠坊。 “啊~” 很快,匠坊内传出凄厉的哀嚎声。 熊熊烈火瞬间将铁匠头子连同整座匠坊都吞噬殆尽…… 两日后,沈浪和薛无影以及齐殷商等人在一群神秘带领下,向黑水城出发。 只是这一路上,他们的双眼都被黑布给蒙住。 可即便如此,沈浪还是敏锐的感受到四周有护城大阵运转的声音。 第300章 见过天尊 咯吱吱—— 在黑暗中不知道行了多久,沈浪耳边只有车轴不断转动的声音徘徊。 直到听到一声刺耳的木轴转动声,似乎有扇大门被打开了。 马车继续前行,在颠簸的道路上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一股奇异的花香扑鼻,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刹那间,沈浪感觉有人挑开车帘。 一阵寒风吹拂脸颊过后,就听到有人开口:“到了,下车。” 沈浪闻声下了车,脚刚踏地,头上的罩子就被人给揭掉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敞的宫殿大门。 门口站着一群脸覆面甲,身穿金甲的武士,正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几人。 沈浪蹙眉之际,身后同行的薛无影开口了:“沈老弟,这一路感觉如何?” 他看向宫殿大门,忍不住叹息一声:“虽然来了不止一次,但每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你有么?” “没有。” 沈浪回答的干脆利落。 “哼。” 薛无影不满地轻哼一声。 “也是,毕竟沈老弟可是在皇宫大院呆过的,自然也看不上眼前这宫门咯。” 沈浪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望着门口守卫的金甲武士陷入凝思。 那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十分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了,等会儿见了天尊,可都要注意下仪容仪态,千万不要坏了礼数。” 齐殷商提醒了一句,漫步走向为首一名戴着虎头面具的金甲武士。 “嗯?” 金甲武士直接抬起手臂,拦住了齐殷商。 “我等乃是天尊下属,特奉命前来拜见天尊。” 说着,齐殷商递出一块紫铜令牌。 “嗯。” 金甲武士接过令牌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向侧门走去。 “师尊这里是……” 楚幼薇是第一次来到黑水城,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向齐殷商靠了靠。 “别怕。” 齐殷商安慰道。 “天尊无所不能,只要懂得尊敬她、膜拜她,然后再效忠她,就能得到赐福。” “还有,待会儿见到天尊时,你千万不要惊讶,更不要与她直视,那样很不礼貌。” 楚幼薇点点头,不再做声。 心中却认定这天尊是个模样狰狞的丑女。 沈浪则借此向四周打量一圈环境,才发现这次天尊号召的会议,来人有些多。 且一眼就能判断出,都是北面宗门人士。 甚至,还有不少的北地将门子弟混在其中。 不多时,那名金甲武士踏步而返,冲众人说道:“天尊有请。” 声音沙哑又空洞,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伴随他话音落下,原本紧闭的宫门,缓缓打开了。 宫门打开一瞬,沈浪只觉眼前出现一条六爪赤色无麟蛟龙,正张牙舞爪来回盘旋。 并且,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从宫门内飘出,仿佛置身在尸山血海之中。 他摇摇头,再定睛看去,那条孽龙已经不见。 “天尊有请!” 伴随金甲武士一声呐喊。 所有守在宫门外的武士齐齐站直军姿。 远处响起了嘹亮却又沉闷的角号声,一切都显得格外压抑。 齐殷商回头道:“大家有序入内,不可惊扰了天尊!” 众人闻声踏入大殿,沈浪稍一犹豫也紧随人流进入其中。 等步入殿内,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隐隐还有男人凄厉的哀嚎声。 沈浪终于可以确定,刚才看到的幻象,不单单只是幻象。 金甲武士带头,在一座足有两丈高的屏风前驻足拱手:“启禀天尊,人已到齐。” “啊——” 屏风后传来极其痛苦的喊叫声。 下一刻,众人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一名手脚被砍断的赤身男子,正疯狂地从屏风后蠕动出来。 在他身后,一名绝色娇艳的女子正手持带血的利剑,身披一件紫色丝衣,光着玉足,似笑非笑向慢慢向他逼近。 “天尊饶命,天尊饶命,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男人目露惊恐,不断后退。 “啊哈哈哈——” 回应的,是女人狰狞阴冷的笑声。 下一刻,女人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中利剑狠狠刺入男人胸膛。 噗呲、噗呲、噗呲—— 一剑接着一剑,女人根本不顾满殿数百人诧异的目光,活活将其砍刺死。 最后更是直接削下男人头颅,这才坐上了满是鲜血的龙椅。 目睹这残酷一幕,所有人都震惊了。 而更为震惊的,则是沈浪、楚幼薇以及清玄道姑三人。 因为坐在龙椅上满身是血的女人,不是别人。 而是姜梦璇! 此刻的“姜梦璇”面色“温柔”,爱抚着头颅与膝盖上,任凭头颅中落下的鲜血顺着流裙淌落到脚下。 “朕,真的十分爱你啊,你为什么要离朕而去呢?好狠心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以后留朕一人,可怎么办啊……” 她看着膝盖上的头颅,一副痴情的模样,甚至慢慢捧起轻吻了一下。 这一幕,看的众人不寒而栗。 金甲武士似乎对这样的事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躬身说道:“天尊,人都到齐了。” 天尊摆摆手,抬头看向众人,不顾脸上未干的血迹,一脸悲伤:“抱歉诸位,朕刚失去了毕生所爱, 心中难免心痛,尚有失态之处,还请你们多多见谅。”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早已被天尊这种可怕扭曲的性格给震的说不出一个字。 还是齐殷商率先开口:“天尊请节哀,眼下诸位同道已至,是否可以商议大事了?” 天尊闻言,依依不舍地将男人头颅放到龙椅边,叹口气故作沉思道:“你们的来因,朕也知晓了, 大楚女帝姜梦璇倒行逆施,陷害忠良,欲要大改朝堂和江湖格局,为天下所不容, 朕对此是痛心疾首,故而号召尔等来商议此事,一起拨乱反正……” 说着,他扫视一圈众人。 “听闻南方各宗遭朝廷官军所灭,可为事实?” 话音一落,薛无影立马站了出来:“天尊,求您一定要为我青衣门做主,我青衣门上下上千弟子,都为暴君所杀。” 天尊缓缓起身赤着玉足走到薛无影面前。 薛无影喉结不断滚动,低着头压根不敢直视。 直到血腥气味近在咫尺,一双带血的玉足定在自己眼前,才屏住了呼吸。 “薛门主,你受委屈了。” 她轻轻拍拍薛无影的肩膀,似是在安慰,似是另有所指,让人根本琢磨不透。 薛无影强忍恐惧回道:“天尊,女帝势力越来越大,若是再不加以反击,我怕……” “别怕,很快,朕就要入主京师,将那昏君赶下皇位,待朕继位后,必会为你们讨回这个公道。” 说完,又扫视一圈四周,直到与沈浪四目相对一瞬。 “你又是何人?” 清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浪身上。 沈浪淡定回道:“沈浪。” “哦?” 天尊一听,瞬间来了兴致。 只是一阵烟雾缭绕过后,天尊的身形已经几乎贴在了沈浪身上,快的在场没人能看清她的身法。 第301章 这就是交代 看着近在咫尺,顶着和自己妻子同一张脸,但神态却近乎扭曲的疯子,沈浪心中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反而有着一丝强烈的反胃感,恨不得抬手直接给她一个巴掌。 “嗯……” 天尊深吸一口气,舔了下嘴唇边的鲜血,缓缓伸手摸向沈浪脸颊。 沈浪直接向后退了一步,让天尊的意图瞬间落空。 “你为什么躲着朕?” “是对朕的美貌不满么?” 天尊对沈浪的行为举止一阵好奇,张在半空的手,始终没有垂下。 沈浪并不回答,只是摇摇头,眼里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淡然。 “放肆!” 天尊似乎被沈浪的态度激怒,身体再度向沈浪靠近了半步,欲要掐住他的脖颈。 沈浪本能将手掌贴到腰后想要摸出匕首反抗。 但这一摸才察觉,那把匕首在那晚插在那楼兰身上后,并没有收回。 就在天尊血手即将掐住自己咽喉一瞬,沈浪脚踏罡风,迅速倒退三步之外。 “哈哈哈。” 不想,失手的天尊竟是狰狞的笑了起来。 “好俊的身手,不愧是大楚女帝的夫婿,威震南北的沈浪!” 薛无影忙道:“天尊,沈浪为大楚女帝所冤枉,这次也是来加入我们一起反抗的。” 说着,又向沈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嗯。” 天尊应了一声,对薛无影说的话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将贪婪的眼神不断打量在沈浪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期待许久的玩物。 片刻宁静过后,她一个转身,直接回到了龙椅上。 “都说说吧,打算如何起事。” 齐殷商忙道:“回禀天尊,北地各处将领如今对朝廷改制颇为不满,言女帝此举倒行逆施, 务必不能让她继续胡作非为,愿意听从天尊号令,一起渡江杀入帝都,迎天尊登基。” 沈浪闻言,心中一惊。 北地各处军阀如果起事,那必将生灵涂炭。 这也是新法颁布的弊端,严重触及了守旧势力的利益,反扑是必然的。 只是出乎所料的是,这反居然会如此之快,似乎早有预谋一样。 北地各处军阀,除开并州边军,足可在最短时间召集起六十万兵马发动叛乱。 必须要在局势失控前,设法破开这个局,把损失降低在可接受范围。 沈浪脑海迅速开始复盘出十几个计划。 分化,离间,拉拢,强攻,横推…… 到底哪个计划才对自己最有利? “北地各处将领真的愿意尊我为帝?还是说,只是因为形势所迫?” 天尊的话,在大殿上冰冷的响起。 这时,玄天宗白天羽起身道:“天尊,不管北地将领心中如何设想,当务之急, 便是先将大楚女帝赶下皇位,朝廷、宗门之间应该彼此紧密合作,而不是敌对, 相信只要天尊登基恢复祖制,各地将领一定会鼎力支持您的。” “呵呵……” 天尊玉手轻拍龙椅边的头颅,发出一声残忍的笑声。 “朕倒也不担心这群废物有什么其他心思,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当上这大楚的皇帝, 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朕的东西,姜梦璇夺走了本该属于朕的皇位,朕就应该拿回来, 属于朕的,朕可以不要,但不能偷走!” 一阵冷风顺着天尊话音落下,从身上散发,冻的所有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不朽境?” 沈浪眉头一皱,不想这天尊修为竟是如此之高? 从刚才她散放的真元判断,起码是不朽境后期了。 棘手! “天尊继承大统,本就顺应天时,大楚女帝不知好歹,又岂能与天尊相提并论。” 齐殷商不断说着漂亮话,直哄的天尊花枝招展。 楚幼薇和清玄道姑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却是久久没有回神。 她真的跟姜梦璇好像。 天尊:“那再过几日,朕就起兵渡江,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料理。” 忽然,她话锋一转,看向薛无影:“薛门主,朕很想知道,柳州各宗的覆灭到底是谁在暗中筹谋,你还没调查出来么。” 薛无影忙道:“天尊明鉴,在下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他看了眼沈浪,继续说道:“不过自从沈浪来我青衣门避难后不久, 朝廷兵马就杀到了,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我青衣门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哦?” 天尊轻吟一声,看向沈浪:“是你做的么?如果是,那就主动承认,朕不会怪罪你的,咯咯咯——” 饱含杀意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大殿,压抑的让人快要难以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沈浪一个人身上。 “呵……” 良久,沈浪轻笑一声,摇摇头。 “拙劣的栽赃手段,太过低级了。” 一句话,让薛无影不由蹙紧了眉头。 这时,清玄道姑开口了:“沈浪,天尊面前你就老实交代了吧,是不是你和朝廷一起演戏,来祸害我江湖宗门, 大家别忘了,天道宗归顺大楚朝廷,也是沈浪一手促成的,他的嫌疑最大。” 沈浪反问:“所以呢?” 清玄道姑大怒:“你对大楚女帝可谓忠心耿耿, 她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不调查后就跟你反目,一定是你暗中通风报信, 才让南方道友遭受如此大损失,一定是你干的,赶紧承认吧!” “证据呢?” 沈浪回答的十分平静,任凭你老逼登叽叽歪歪,我就只有一句话。 楚幼薇也忍不住说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为什么你一出现在柳州,南方各处宗门就遭到官军联合打压!” “证据呢?” 沈浪连怼人都懒得怼,只是重复之前的话。 白天羽一看,也开口道:“天尊,当年我爱徒慕长歌于帝都参加选婿,不想最后却是连性命也丢了, 经查此事也与沈浪脱不开干系,请天尊务必不要相信他,没准他就是女帝派来的细作。” 天尊看向沈浪:“沈浪,你有什么话要说?” “你要我说什么?”沈浪反问一声,“是我建议朝廷管控江湖,现在江湖中人都恨我入骨, 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只要是屎盆子直接扣我脑袋上就行了。” 天尊:“你的意思是,你是冤枉的了?” “呵呵,我差点就死在女帝手里,剑锋刺入心脏位置仅差三寸,敢问谁演戏会如此逼真?” “这并不能洗清你的嫌疑,你必须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来。” “证据有,但你会信么?” 沈浪目不斜视,死死盯着天尊。 天尊:“那你拿出来啊,只要让朕感到满意,朕就保你性命。” “那可真就多谢你了。” 沈浪微微欠身向天尊致谢。 就在他起身刹那,忽然脚步一挪,施展极致的身法直冲薛无影所去。 “你……” 噗呲—— 薛无影回神刹那,直觉脖子一痛。 用手一摸,满是鲜血。 而与其错身的沈浪手中,却手持一片竹简。 竹简尖端,还淌着鲜血。 “你——” 不等薛无影质问,沈浪一个旋身将竹简狠狠拍入他的心口。 “呃——” 薛无影瞳孔一张,刚要说什么,却被沈浪直接掐住后颈,拉到身前俯在耳边。 “告诉你一个秘密,金陵秘境外,你的十五个徒弟也是我杀的。” “你,是你……” 噗…… 带着无尽的震惊和懊恼,薛无影的身躯轰然倒下。 (今日十更) 第302章 够狠 沈浪当殿杀人的举动,瞬间引起众人一阵欷吁。 甚至一声不响的直接就把薛无影办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尚在抽搐,嘴里不断涌血的薛无影,殿内鸦雀无声。 唯有天尊看到这一幕,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噌—— 下一刻,殿内一片金玉交错声。 无论是宗门主事,还是金甲武士,齐齐将手中兵器对准了沈浪。 但沈浪却是丝毫不惧,淡定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天尊,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哪怕一丝的变动。 “沈浪,你想杀人灭口?” 白天羽怒喝一声指责道。 “怎么,被识破身份恼羞成怒了?” 清玄道姑也附和道。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沈浪,你要不要给朕一个合理交代?” 天尊收拾过心情,直接开口问道。 “这就是我的交代。” 沈浪踹了已经咽气的薛无影一脚,语气格外的平静。 “谁敢冤枉我,我就杀谁,我这人性子直,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 只知道无论何时何地,这亏绝对不能吃,想要怀疑我可以,那就必须承受一定代价。” 说完,他扫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清玄道姑和白天羽身上。 对上那冰冷绝情的视线,二人不由自主避开了跟他对视的目光。 天尊:“哈哈,敢在朕面前杀人,你胆子果真不小。” 沈浪不屑一笑:“如果他不引导你们颠倒黑白,又怎么会死呢?” 一句话,更是让四周寒意陡增。 白天羽忙道:“天尊,万不可放过他,定是他怕自己身份暴露……” 飕—— 话音未落,白天羽只觉背后一股寒芒逼近,下意识本能侧闪,刚好与沈浪掌劲擦脸而过。 摸着脸颊生疼的感觉,白天羽惊恐之余,刚要准备反击。 “刚才不过小小惩戒,你要动手大可以试试,只是待会儿还能不能活着说话就得看你命是否够硬。” 一句话,瞬间让白天羽偃旗息鼓。 刚才沈浪一出手,他才知道对手的身法速度远在自己之上,但凡自己反应慢一拍…… 天尊:“够了沈浪,你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 沈浪:“我与你并不熟,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 天尊闻言,不由一笑:“你心里不会还有你那女帝妻子吧?忘了她,朕能给你更多,荣华富贵,王侯将爵,甚至,朕的身子也能任你玩弄。” 说着,掀开裙摆一脚,露出一双带血的长腿。 沈浪眼神一冷:“再敢多废话一句,我一定会在你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哈哈哈哈——” 不想,天尊却笑了,笑的十分开心。 她起身道:“好一个当朝女帝夫婿,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现在起,你有资格待在这黑水城了。” 白天羽一惊,忙道:“天尊!” 天尊手一挥:“够了,朕说他有资格,那就有资格,谁人敢再多言一句,杀无赦!” 瞬间,现场再也没有了反对声音。 天尊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手一拍。 立马就有几个浑身充满阴柔之气的美男子,开始收拾起地上的血迹。 沈浪定睛望去,不由眉头一蹙。 这些美男中,有不少还是当初女帝选婿淘汰的人选。 如今却如同一条条狗一样匍匐在地,战战兢兢擦着地上的鲜血。 这群昔日选婿,如今已经是被阉割的太监。 好一阵忙碌过后,殿内才被打扫干净,总算有了一丝会议大殿的气息。 只是空气中飘散的血腥气息却依旧久久无法挥去。 天尊这才重新坐回龙椅,大手一挥:“好了,现在开始谈正事吧,朕已经通知了裴绪将军, 不日,他麾下的五万大军会先一步向皖城方向逼近。” 沈浪闻言,双眼微阖,嘴角笑意一闪而过。 裴绪? 还能活么…… …… 风雪交加,冰天雪地。 濮州大营内,粮车进出络绎不绝,各级军官不顾恶劣天气,依然督促着北地士兵操练。 裴绪端坐在主帐大营内,静静看着一封从黑水城发来的密信。 良久,他起身道:“太好了,终于可以行动了。” 堂下的副将、参将闻言,齐齐起身。 “主帅,天尊怎么说?” “天尊说,让我们择日起兵向皖城进发,趁长河冰封之际,一鼓作气杀入金陵!”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摩拳擦掌。 这一年来自从军制改革后,这些北方将领的军饷就开始不断削减,更有消息传来要革掉自己的职务。 对此,他们也早已对女帝不满,打算发动一次兵变来来迫使军制变革流产。 如今,终于等到了这次难得的机会了。 裴绪一拍桌案:“回去督促全军加紧操练,今日准备,明日就直接启程,到时徐州各地会有大军一起响应天尊号令!” “遵命!” 众将大声领命。 可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紧闭的牛皮大帐帐帘直接被掀开。 雪花飞舞,溅的人双眼迷茫。 即便裴绪也是不由眯起双眼抵挡着刺眼的雪芒。 然而,就在他闭眼一瞬,却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息弥漫。 再睁眼看去,原本站立的下属,此时一个个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没有了任何生机气象。 “怎么回事?” 一句话出口,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 “裴绪,你要谋反?” 朱雀的话犹如来自地狱的判官,怔的裴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谁?” “不重要,重要的是,告诉我想知道的消息。” 冷汗,顺着裴绪额头落下。 他努力保持镇定,手慢慢滑向自己腰间。 噗呲—— “呃。” 下一刻,他的手臂直接被整条削断。 裴绪吃痛一声,却听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的耐性有限,告诉我天尊是谁。” “天尊,是神,是我们大楚真正的帝王!” 噗呲—— “啊——” 下一刻,裴绪另一条手臂也被削去,痛的他凄惨嚎叫。 帐外逐渐响起了脚步声。 裴绪咬牙切齿:“别得意,我死你也走不了。” “是么?” 又是一剑,朱雀手里的窄剑,贯穿了他的背心。 此刻,裴绪瞪大了双眼,缓缓跪在地上,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终于,帐帘再度被挑开,跑进一大群闻讯而来的士兵。 不等他们开口,朱雀直接亮出手中御令:“奉御令,诛拿叛首裴绪,与尔等无干,莫要牵扯其中妄送性命。” 此话一出,那些士兵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御令如见陛下,莫非尔等也要助纣为虐?” 下一刻,所有士兵齐齐跪在地上。 裴绪见此,顿时两眼一闭。 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终究还是小瞧了女帝。 “说,天尊是谁,说了给你一个痛快。” 朱雀的声音犹如魔鬼一般在裴绪耳畔响起。 “是,是,姜悦……” “姜悦是谁?人在何处?” “不知道,但人在黑,黑水,城……” 吐出最后一个字,裴绪彻底没了呼吸。 朱雀冷漠地抽回剑,对帐内众将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各自的军统,裴绪犯上作乱,已被陛下伏诛, 不日会有新的主帅前来掌营,让他们各自管好自己营属。” 话毕,朱雀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踱步离开了主帐。 第303章 双胞 黑水城内,天尊喋喋不休的和众人描述起登基后要如何如何,现场给予的反应也是十分热烈。 沈浪是一阵无语。 人家好歹半场香槟,但这群蠢货…… 就跟幻想中奖五百万,然后分赃不均离婚的那对奇葩一样,简直不可理喻。 直到会议结束,沈浪全程都没有开口,甚至是闭着眼睛的。 因为,整个会议根本就没有任何重要的线索和消息,而且太过繁复,一个不跟主线丝毫无关的细节都能扯上几百句废话,着实闲的蛋疼。 如今唯一值得他有兴趣的,就是这天尊的身份,和自己猜测的那样,就是老婆的双胞姐妹 晚上,回到厢房后,沈浪躺在床上还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偏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沈浪,天尊有请。” 门外响起一阵沙哑的声音。 沈浪起身打开门,对上的是金甲武士那冰冷的金属面具。 “沈浪,天尊有请。” 见他没反应,金甲武士又重复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沈浪也不及多想,立马跟了上去。 二人行了一路,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即将抵达天尊寝宫前,金甲武士不带感情的声音才响起。 “那楼兰是你伤的?” 沈浪停下脚步:“你想为他报仇?” 金甲武士:“先天圆满境在偷袭你的情况下,都能被你反制,看来你很不一般。” 沈浪皱眉。 “如果有机会,我金元灏倒想和你切磋一下,看看你的刀能不能破开我的金刚不坏身。” 话毕,金元灏不再开口,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在寝宫前,他才停下了脚步。 “天尊就在里面等你。” 留下一句话,金元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金元灏?我见过这人?” 沈浪思索片刻后,便直接推门入内。 刚进门,就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天尊狂躁的声音响起。 “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朕养你们有何用?” “还有你,不是说了么,朕要用极品血燕漱口,你这是哪里找来的破东西,怎么敢拿来给朕用的?” “朕乃万金之躯,君临天下的主宰,怎么能用这些低贱的东西!” 下一刻,响起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明显是姜悦又开始虐待下人了。 沈浪眉头微蹙,踏步走向内室。 绕过屏风刹那,就看到一群已经被阉割的美男,正趴在地上小心翼翼收拾着满地破裂的碎瓷。 边上一名侍女浑身一片淤青,眼里含着泪花不敢让它落下。 天尊则是气呼呼坐在桌前,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 如果单看眼前美女的姿态,沈浪还以为见到了姜梦璇。 毕竟,姜梦璇心情愉悦时,也会摆出双臂环胸,双腿交叠的姿势,用那双清澈迷人的桃花眼,颇有兴致打量自己。 那眼神,柔情似水,很容易撩动沈浪的心思。 只是这位…… 细看之下,二者虽然做出相同的姿态,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姜梦璇做这些动作自然洒脱,一点不生硬,给人展现的是优雅淡然。 而眼前这位…… 沈浪脑海里只浮现两个字。 泼妇! “收拾的快些,然后给朕赶紧滚出去!” 见到沈浪到来,天尊脾气似乎更暴躁了些,直接一脚踹翻了一名太监。 终于,一盏茶后,太监们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寝宫。 天尊这才梳理了下额头鬓发,冲沈浪露出一抹微笑:“你可来了,坐下吧。” 沈浪直接坐在下首位置:“不知天尊深夜找在下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商议么?” 天尊道:“你是女帝的夫婿,对么?” 沈浪没有回答,给了她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 天尊继续说道:“既然你是女帝的夫婿,那也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毕竟,朕听闻自己可是和姐姐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呢。” 沈浪:“你是女帝妹妹?” 天尊点点头:“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朕叫姜悦, 大楚女帝姜梦璇就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我只比她晚出生半个时辰时间。” 沈浪心下一思忱,说道:“确实有些意外,只是我怎么从未听说女帝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 姜悦笑了:“是不是从没听人提及过,当然这也并不意外, 因为朕自出生起,就被抱出了宫外, 就连先帝都不知道朕的存在,姐姐又如何知道呢?” 沈浪:“那将你带出宫的人是谁呢?” “哈哈哈……” 姜梦璇笑了。 “也许你不信,其实把我带出宫的,就是朕的母后,也是当今大楚女帝的生母。” 沈浪心下不由一愣。 早前荒唐的想法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印证。 根据皇家案牍记载,姜梦璇生母虞氏在她出生后不久就过世了,还被先帝追封为贤德皇后。 可现在,听到姜悦亲口说出这惊人的秘辛,还是觉得十分荒唐。 似乎看出沈浪心中所想,姜悦却道:“朕所言句句属实,母后本是江南明州一富户千金,且早已有婚约在身, 然而偏偏大楚皇帝姜岩南巡,途经母后家中时,贪恋母后美色,用极其卑鄙的手段霸占了母后, 母后清白尽失,在家人的督促下只能被逼入宫,也在那时,母后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才有了我和姐姐, 母后得知后对先皇愤恨交加,本想用落子汤拿掉我们,还是先皇发现及时,阻止了这一切, 但母后却下了决心要逃离皇宫,也就在分娩那一晚,生下我姐姐后,买通宫中侍卫,逃离了皇宫, 不想,母后怀的是双胞胎,在离宫不久就又诞下了朕。” 沈浪一言不发,心中却开始判断她这话有多少真实性。 姜悦继续说道:“母后本想将我随意丢弃,毕竟在母后眼中,我就是一个孽种而已, 只是,母后心中仅存一丝良知,实在不忍自己的骨肉刚出生就抛弃在荒郊野岭,于是我才活了下来。” 顿了顿,姜悦继续说道:“母后逃离皇宫,这家自然是不能回了,于是就打算去投靠与其有婚约的纪家, 不想等他感到纪家所在镇子时,才知道纪家公子已经与柳家千金成婚了, 万念俱灰之下,母后恨极了先帝,就是先帝毁了母后一生幸福, 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报复姜氏皇族,于是,就带我来了北方,然后找来名师让我习武……” 说到这里,姜悦不再说下去,只是怔怔看着沈浪。 “朕真是羡慕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母后得知她继位后, 便多方找人打听她的行为举止,让我尽心尽责的模仿她的一举一动。” “沈浪,按身份来说,朕该喊你一声姐夫吧? 那么姐夫,你觉得朕现在像不像你的妻子呢? 如果你对姐姐还有情意的话,不妨用在我身上吧, 我一定会让你体验到在姐姐地方体验不到的感觉。” 姜悦这话暗示的就差明牌了,沈浪也不是什么傻子,当然听的懂。 但他只是轻笑一声:“说实话,你跟她一点都不像,一辈子活在别人阴影里,有意思么?” 这句话,瞬间让姜悦脸色阴沉下来。 第304章 东施效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难道不如我那胞姐?” “差远了。” 得到沈浪干脆利落的回复,姜悦瞬间心态炸裂。 “朕哪里比不上她了?你给我说清楚!” 房间气氛瞬间冰冷,姜悦的语气如同厉鬼一样在空气中盘旋。 沈浪冷冷回道:“一个成天模仿的人,拿什么跟人比?” 姜悦神情一愣,喃喃道:“你说什么?朕模仿什么了?” 沈浪指着寝宫四周道:“看你这里的布置,典型就是按照你娘印象中皇宫布局的, 而你自称为朕,也自然是在模仿你姐,你的一切衣食住行都在模仿他人,自己就没有该有的个性?” 姜悦愣神,呆呆地望着沈浪。 沈浪继续说道:“然而,你再如何模仿,哪怕十分的真,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永远也变不成真的,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的又何必纠结?” 姜悦闻言大怒:“你胡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母后告诉我,只要我模仿的像,就能彻底取代她, 那个皇位本来就该是属于我的,对,没错,属于我的,她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我才是那个坐在皇宫里号令天下的九五之尊,让天下人都臣服在我脚下聆听圣意。” 下一刻,她神情忽然癫狂地看向沈浪。 “你,也是我的,帮我登上皇位,你依然是大楚的帝婿, 我会比我姐姐更加宠你,给你更多的荣华富贵, 即便朕有了更多的帝夫,依然会给你一个正宫的位置。” 沈浪摇摇头,从姜悦此刻的神情,他可以判断出这姜悦看上去有着不可调和的偏执型人格。 通俗说,就是精神病。 “算了,多说无益,现在我都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这么多。” 沈浪说完,准备起身。 “天尊,你今晚找我,不会只为了这些事吧?如果是,那我先回去了。” “不准走,我话还没说完!” 姜悦神情癫狂,一个瞬闪,直接拉住沈浪衣角。 “你做什么?” “做什么?母后告诉我,只要是那贱人的东西,我都可以去抢去拿, 现在她的男人我也可以要,来,和我圆房,朕允许你在我肚子里播下种子, 等我生下来后,就带到姐姐面前气死她,哈哈哈哈!” 沈浪一把甩开她的手:“天尊,我劝你冷静一些,你姐不要的东西,你好意思要么?脏不脏!”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劈在姜悦脑海,震的她神情萎靡。 “她不要的东西?对啊,朕为什么要她不要的东西,为什么呢?” 似乎观念受到了巨大冲击,姜悦忽然捂住脑袋,痛苦地蹲了下来,嘴里不住喃喃自语。 看着她那几乎与姜梦璇一模一样的身材和美貌,沈浪此刻却是提不起任何一丝兴致。 所谓的替身文学,似乎在自己身上免疫的。 忽然,姜悦重新起身,恢复了一脸从容的模样,静静看着沈浪。 “朕今日找你来,是另有要事吩咐,沈浪,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你是不是女帝派来的细作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你踏入北地这一刻起,北地各级官署都已经视你为谋逆凶犯,回不了头了。” 沈浪一脸无所谓:“如果你还是这样想我,那我也没办法,当然沈某还是对自己的修为有自信的, 杀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容易。” 姜悦:“果然有气魄,可惜啊,你这样的人,女帝居然舍得不要?” 沈浪:“帝王最注重的是权势,感情不过可有可无的调味剂罢了。” “哼。” 姜悦一甩凤袖,随即转身道。 “只要你能真心辅佐朕登上皇位,朕一定不会薄待你,等将姐姐拉下皇位后,就交你处置如何?” “没兴趣。”沈浪回道,“现在的我,只想保命罢了,谁要害我,我就要让谁先死。” 姜悦:“记住你现在这样的想法,不要背叛朕,天尊的怒火,你绝对承受不起。” 沈浪闻言,本能产生要直接出手镇灭姜悦的想法。 但他还是强忍住了。 第一,姜悦现在展现的实力,自己没有十足把握做到一击必杀。 第二,她幕后真正的实力还没展现。 第三,妻子生母的下落,需要靠姜悦来牵引。 “请天尊放心,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 “嗯。” 姜悦满意地点点头。 “你先下去吧。” 沈浪转身离去。 等他一走,姜悦立马吩咐道:“来人,将那些个废物都带过来!朕要他们来侍寝!” …… 回到厢房,沈浪开始消化眼下得到的一切消息。 妻子生母没死,不知道躲在何处,这牵扯到二十年前的案子。 姜悦的底牌并未完全暴露,自己得到的情报还太过稀少。 思来想去,还有太多的疑点需要慢慢推理分析,眼下除了继续潜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翌日一大早,沈浪就被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惊醒。 打开门望去,却见白茫茫一片雪地上,躺着足有十几具无头的尸体。 每一具尸体身上都被尖锐铁器捅的血肉模糊,根本不能直视。 沈浪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姜悦的杰作,也从侧面分析得知自己的判断没错。 姜悦,有着极其严重的精神疾病。 如果她昨晚和自己所说属实,那这病因极有可能来自虞氏的教育。 试想一个心里充满偏执的怨妇,一定会自小就给自己儿女灌输仇恨的思想。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找出黑水城的入口在何处。 正在众人对这些尸体指指点点,金元灏大步来到几人面前道:“今日有贵客到访,奉天尊令,午时至大殿展开会议。” …… 另一边,朱雀日夜兼程,离开濮州大营后,一路直上青州,终于来到了青州地界。 当她策马进入平原县大门时,四周行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朱雀若无其事翻身下马,牵引着马匹来到一处酒肆。 刚进屋,一名小二热情地招呼道:“女侠,你要点什么?咱酒肆里啥都有。” 朱雀:“温一壶酒,随便来几个小菜。” “好咧,您请坐,马上就来。” 小二招呼一声后,立马去忙了。 朱雀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扫视一圈酒肆。 才发现四周桌前所座皆是武者,正面带诡异地朝自己看来。 不多时,小二端着几碟子菜和一壶热酒到了桌前。 “女侠请慢用。” 小二放下酒菜转身要走。 “慢着!” 忽然,朱雀一声沉喝。 小二脚步一顿,旋即转身赔着笑脸:“女侠还有什么吩咐?” 下一刻,朱雀端起一碗刚倒好的酒到他嘴边。 “喝下去。” “啊?” 小二瞬间脸色一变。 而四周观察的武者,此时也悄悄将手按到了桌上放置兵器的位置。 第305章 真正的侠士 “女侠,您这是做什么,是小人哪里做的不满意?” 小二还想赔笑蒙混过去,但朱雀却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 “喝下去,不要让我动手。” 朱雀冰冷的话语在耳畔回荡。 四周的武者相互望了一眼,各自把手按到桌上摆放兵器的位置。 原本在柜台拨算盘的掌柜,也悄悄绕到了门前。 对此,朱雀却是视而不见,面具后散放的瞳孔死死盯着小二。 见事情败露,小二脸色也变了。 “女侠,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装糊涂不好么?非要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 但话没说完,朱雀手里的酒已经直接一口泼入了他的嘴中。 “咳咳咳……” 瞬间,小二捂着咽喉咳嗽不止,忙着向后退了几步。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只见他面色泛红,指着朱雀骂道:“臭娘们儿,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的,今天非把你卖到花楼接客不可,兄弟们,上!” 话音一落,身后一名壮汉直接一刀向朱雀后背劈来。 朱雀头都没回,抓起一根筷子,在指尖一阵旋转随手一掷。 飞驰的竹筷刹那间就穿透了壮汉的手腕,痛的他撕心裂肺。 “是个扎手的,一起上!” 门口的掌柜大喝一声,酒肆内的武者齐齐向朱雀袭来。 朱雀侧首避开刺来一剑,随后手指轻弹一下剑脊。 只听一声铮鸣过后,长剑立马在那武者手中脱落坠地。 而朱雀脚掌微抬半寸之际,刚好接住坠落的剑身,同时低头又避开左侧挥过的刀锋。 下一刻,脚掌一抬,长剑瞬间落入朱雀手中。 噗噗噗噗—— 只是一刹那间,另外逼近的四名武者清一色咽喉中剑。 “天外飞龙?” 掌柜见到对手施展的剑术,顿时心头一紧,忙从腰后掏出一副算盘。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有两人死在朱雀剑下,在场所有武者根本无人能靠近她身前三尺。 掌柜立马拨动算盘,刚打算进行反击,却见眼前一花。 再回神,只觉鼻尖香风阵阵。 “你……” 侧头看了眼朱雀后,他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此刻,剩余的三名武者看到这一幕,顿感一阵头皮发麻。 对手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对抗的。 于是,他们齐齐丢下兵器,不断作揖求饶。 “女侠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女侠网开一面啊。” 朱雀一甩剑花,将剑上的血痕挥去,冷眼扫视三人,却是一言都不发。 几人见此,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女侠息怒,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啊。” 朱雀这才开口:“奉谁的命?” “我等奉了黄老爷的命,特意在此守候路过的女侠客,若是遇到姿色尚可的,就将其迷晕送往他府上把玩, 还请女侠见谅,我等也只是为了糊口啊。” 朱雀闻言,将铁剑往地上一丢。 “黄老爷在哪?” “城西最大的府宅就是,距离这里再走二里路。” 朱雀闻言,转身直接离去。 几人见危机解除,这才瘫软地坐在地上。 可还未等几人感慨劫后余生的心情,忽然酒肆外又闯进两名精卫司的人。 噗噗噗—— 两人二话不说,直接一人一剑,结果了三人性命。 “走。” 做完这一切,二人没有任何逗留,直接出门往黄府方向赶去。 …… 午时,黑水城大殿内。 收到指令的众人再次集结,静静等候天尊到来。 大概一刻钟后,姜悦一身墨色龙袍,大步走到龙椅上端坐。 “今日,朕要为你们举荐一位贵客,我大楚宗门能团结一起,共同反抗女帝暴政,也是离不开他在暗中帮助。” 话音一落,一条魁梧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 “慕容公子!” 楚幼薇看到来人,顿时捂住嘴巴,眼中充满了惊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跟楚幼薇有一腿的慕容威。 姜悦道:“朕来为大家介绍下,这位便是大燕五皇子,慕容威,是他最早发现女帝要对江湖动手的阴谋,提前通知我等。” 慕容威笑着冲众人拱手:“诸位,小王这厢有礼了!”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似乎在感慨为什么会有北燕国人出现在这里。 姜悦起身道:“诸位,大燕国已经答应帮助我们一起推翻女帝暴政,特命五皇子来这里协助一起攻入帝都。” “天尊!” 话音刚落,一名白发老者站了出来。 大家定睛望去,是百纳宗的宗主,鲁天南。 姜悦冷眼看着他:“鲁宗主,你有什么话要说?” 鲁天南:“天尊,北燕国为何也要牵扯到这场风波?推翻女帝暴政,是我们大楚自己的事,为何要联合外人?” 姜悦:“以我们北地现有的实力,想要一口气推翻女帝暴政,实在太难了,若是得大燕铁骑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天尊的话,老朽不敢苟同。” 鲁天南毫不犹豫打断了姜悦的话。 “谁都知道北燕胡奴狼子野心,企图霸占我大楚国土,天尊此举不是引狼入室? 可还记得并州边境,多少儿郎为北燕所杀,通州之地,白骨遍地,家破人亡?” 姜悦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其余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唯有沈浪闭着眼睛不去看,似乎已经猜到了鲁天南的结局。 “鲁天南,你这番话是对朕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姜悦厉喝一声,“五皇子真心想要帮助我们推翻女帝暴政,为何你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 楚幼薇也道:“是啊,五皇子殿下真心实意要帮助我们,鲁宗主这番话会不会太不近人情?” 反正楚幼薇身心都被玩成了慕容威的形状,自然是义无反顾站在他这边表明立场。 鲁天南毫不畏惧道:“天尊,你觉得北地百姓遭受北燕折磨是无关紧要? 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冷血的话来! 何况,就算北燕帮我们赶退了女帝,那他们还会离去么?” 姜悦闻言却道:“北地百姓遭受磨难,那是因为大楚女帝无能,只要朕登基,一定和大燕国搞好关系, 到时让出北地全境,与大燕国画江而治,这天下岂不是就太平了么?”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煞笔!” 沈浪对姜悦堂而皇之说出这番话感到绝望。 这能说出口么? 果然,智商这东西是靠对比得出的。 相同的脸,可考虑问题的脑子,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第306章 试探 “天尊,你的意思是说,一旦你夺得帝位,就要让出大楚半数国土给北燕蛮夷?” 鲁天南气的瑟瑟发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天尊口中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他的确对姜梦璇登基以来颁布的一系列政策十分不满。 可在他认知里,就算要另立新君,也该由楚国内部自己解决,让北燕介入其中又算什么? 更别提还要让出一半国土这种荒谬的事。 “对,以后朕便是大楚的国君,一切抉择都由朕来决定,大燕助我等推翻女帝暴政,我们就应该礼尚往来,让出北地百姓全境给他们安置。” 姜悦依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毕竟在她的潜意识里,既然是一国之君,就有权决定一切,任何人都不可忤逆自己。 听到姜悦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时间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最后,还是齐殷商赔笑道:“鲁宗主,天尊也是为了大家好,很多事其实还可以商量的嘛,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女帝赶下皇位,其余的等事成之后再议。” “不行!”鲁天南大声拒绝,“推翻女帝,不需要外人插手,我百纳宗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派,却也是行的端坐的正, 我不想有朝一日,宗门弟子被世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是汉奸,总之跟北燕合作,老朽是断然不会答应。” 殿内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慕容威见此,微微一笑,对姜悦说道:“天尊,看来各位同道还是很不待见我大燕国啊,既然如此,为了不让诸位为难,我大燕就不插手了。” 姜悦闻言,顿时面色狰狞看向鲁天南:“鲁天南,朕问你,没有大燕相助,我等若是起事失败,会有什么后果可曾想明白了?” 鲁天南傲然回道:“若是起事失败,大不了一死尔,但要是引狼入室,毁我大楚半壁江山,请恕老朽断然不会同流合污!” “放肆!” 一股强烈气势在殿内蔓延。 姜悦横眉冷目,豁然起身将气压全部施加在了鲁天南身上。 “鲁天南,朕是江湖领袖,更是楚国未来帝王,你敢不听朕的号令!” 鲁天南只觉周身骨骼正在轻微作响,但还是强撑着开口回道:“拿北地千万生灵做筹码讨好外族,请恕鲁某,不敢苟同!” “找死!” 姜悦大吼一声,浩瀚威压绽放刹那,鲁天南全身经脉顿时寸裂而开。 “宗主!” 百纳宗两名弟子见到这一幕,忙上前扶住鲁天南。 此刻的鲁天南,已经奄奄一息,嘴里不断涌着鲜血。 慕容威见此,冷笑一声,随后对姜悦说道:“天尊,何故发这么大脾气?既然鲁宗主不愿意,那就不必勉强,由他去就行了。” 姜悦一甩手:“五皇子不必多说,朕乃是江湖领袖,若是朕说的话都不听,以后如何服众?” 说着看向四周,沉喝一声:“还有谁敢不遵号令,鲁天南便是尔等下场!” 现场鸦雀无声,不少人十分同情看着鲁天南。 两名百纳宗弟子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照顾着鲁天南。 “咳咳咳……” 鲁天南咳出一口血,随后用尽最后力气握住两人的手。 “你们,都听好了……” “宗主,你不要说话,我们带你去找大夫……” “都听我说。”鲁天南阻止了二人的行动,“我百纳宗虽然不是江湖名宿,但行事向来光明磊落, 尔等身为百纳宗弟子,也要谨遵宗规,天尊此举为天下万民所不齿,你们莫要同流合污, 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坦荡荡,不要让人在背后戳骂脊梁骨……” 两名弟子泪流满面,不断点着头。 “推翻女帝,是为了我江湖局势免被朝廷掌控,无论事成事败,尽心则成, 若是实在无能为力,就算投降朝廷也断不可与蛮夷勾结毁我宗门名声, 我百纳宗的弟子,从来不屑与外敌同流合污,你们都记下了么?” “记下了!” 两名弟子用力应道。 鲁天南欣慰地笑了笑,最后把目光瞟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沈浪,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溘然长逝。 “宗主——” 二人哭的伤心欲绝。 “够了,哭完了没有?哭完了赶紧把他丢出去,晦气!” 姜悦阴毒的声音传来,两名弟子瞬间止住哭声,齐齐对视一眼。 二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决然。 “天尊,我百纳宗即日起,退出反帝联盟!” 此话一出,姜悦再次大怒。 “退出?朕允许你们退出了么?” 她瞳孔腥红,周身杀意窜腾。 “他是不尊朕的号令才死,难道你们也想为他陪葬?” 殿内压力瞬间陡降。 二人却是一副视死如归:“天尊,宗主已逝,宗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等回去处理,反帝一事,百纳宗无力继续参与。” “敢忤逆朕?那就一起死吧!” 姜悦暴怒直接出手向二人扑去。 瞬间,殿内狂风大作,恐怖杀意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竟是逼的身形动弹不得。 就在两人闭目等死之际,一条身影及时现身。 “够了!” 砰—— 伴随一声沉喝,沈浪一掌挡下了姜悦的杀招。 “你也要反朕!” 姜悦双眸死死盯着沈浪,顿时怒不可遏。 “我说,够了!” 沈浪再度一声沉喝,体内真元猛催,直接一掌逼退了姜悦。 姜悦退后三步,甩手挥去残留体内余劲,冷声问道:“沈浪,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就是沈浪?” 慕容威听到姜悦的话,不由看向沈浪,顿时眼神闪过一丝阴狠。 沈浪冷冷回道:“惹你的已经死了,何必要赶尽杀绝?” “你要为他们说情?” “人都被你杀了,谁来帮你夺得帝位?” 姜悦死死盯着沈浪。 而沈浪也丝毫不甘示弱,用同样的眼神回望着姜悦。 “哼。” 良久,姜悦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沈浪向身后二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去。 二人什么都没说,背着鲁天南的尸体,缓缓离开了大殿。 等他们一走,沈浪也道:“天尊,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请。” 说完,一甩披风步出了大殿,丝毫不给姜悦留面子。 “天尊,沈浪如此冒犯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白天羽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在教朕做事?” 姜悦冷冷地回了一句,白天羽瞬间把头缩看回去。 “不必管他们,我们继续。” 殿内会议继续。 沈浪步出大殿,一路快步向自己厢房走去。 直到打开房门,他嘴角才溢出一道血痕。 “呃——” 捂住胸口刹那,他脸颊微微抽搐。 “一招试探,不想竟是不朽境巅峰!没想到这姜悦修为,比璇儿还高,还好之前没有贸然出手。” 摊开手,却是一片殷红。 之前在宫里那一剑留在胸口的伤势,至今还没恢复。 抛却多余乱七八糟想法,他立马坐到床前,开始调息疗伤。 第307章 生母 平原县,黄士英府邸…… “什么人?可知……” 噗呲—— 不等黄府下人将话说完,一名脸覆布面甲的精卫司,直接一刀切断了他的咽喉。 “阻拦者,杀无赦。” 一声令下,一群身穿飞鱼服,外挂一件披风的精卫司武者,齐齐亮出寒光四溢的钢刀,对黄府展开了血腥屠戮。 朱雀站在府院正厅二层,背负双手静静目睹府院一切。 身后,跪着一名体态肥硕,但手脚却早已被挑断经脉的胖子。 在胖子身边,还有一群衣衫华丽的男女老少,同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们,究竟是,何人?” 朱雀转过身:“黄士英,你可知罪?” 黄士英嘴角一抽:“你是朝廷的狗?” 朱雀不语。 噗呲—— 下一刻,一名精卫司武者直接一刀砍死了一名中年人。 “啊~” 鲜血飞溅刹那,引得其余众人惊呼连连。 “二弟!” 黄士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男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到底要干什么?” 朱雀:“告诉我黑水城位置。” “做梦!” 噗呲—— 话音一落,又是一声金属划破躯体的声响回荡。 “三弟!” “啊~~” 黄士英和他家眷的惊呼声再次响起。 “黑水城位置,说还是不说?” 朱雀冰冷的询问声再度响起。 黄士英脸颊不住抖动,张了张嘴,但还是犹豫了。 “不,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也就在这时,一名十四岁的少女被精卫司武者拖着一条腿来到黄士英身边。 当寒刀举起刹那,那少女顿时脸色惨白,直接失禁了。 噗呲—— 伴随着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十四岁花季少女的生命,就此定格在这一瞬间。 “文儿……” 黄士英老泪纵横。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他面色扭曲癫狂,不断向朱雀表达求死之志。 朱雀:“想死?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看着你的家人,一个一个先你而去。” 话刚说完,一名模样尖酸刻薄的老妇被拎了出来。 “别碰我娘!她已经七十三岁了!放开她!” 黄士英双眼通红,鼻孔甚至都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朱雀没有任何回应,因为脸上戴着面具,根本无人知晓其此时此刻是何种表情。 “儿啊~你就说了吧~为娘养了你一辈子,你就忍心看为娘就这么死了么?” 老妇看着儿子,哭的那叫一个屎尿横流。 黄士英此刻十分纠结,脸上表情青黑交替,让人琢磨不透。 就在精卫司武者再次举起佩刀时…… “我说!” 黄士英终于崩溃了。 朱雀手微微一抬,老妇身后的武者立马止住了落下的刀。 “黑水城就在平原县郊以南九十里,进入方式需要……” 黄士英将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给了朱雀。 朱雀听完后,对精卫司一人吩咐道:“通知沐千户,速去查探清楚,如若属实,立刻来报。” “是!” 武者领命一个纵身从二楼平台跃下,很快就消失在风雪之中。 这时,另一名精卫司武者来报:“启禀朱雀大人,西厢苑内,发现三十多名被拐卖春的女子,其中……” 武者顿了顿,似乎在纠结要不要继续说。 朱雀:“继续说。” “其中,有不少是曾经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女侠,如今却……” 精卫司内多是对女帝忠心的江湖武者组成,效忠女帝前也没少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也知道几位侠女。 如今,看到他们往日景仰的侠女却被药物控制,沦为他人胯下玩物,这种心情就跟纯爱电影忽然叉了大量牛头人剧情一样,瞬间治愈了低气压。 朱雀:“将他们带回宫中,交由陛下发落处置。” “至于黄士英一家,暂且收押,等黑水城消息探听是否属实再行发落。” “是。” 黄士英一家迅速都被押了下去。 而朱雀,继续看着黄府内血流成河的景象,却饶有滋味。 …… 黑水城,沈浪房内。 足足一整天时间,沈浪自从坐到床榻上开始疗伤,就直接进入了入定状态。 一直持续到深夜,伴随沈浪周身金光一闪而过,他终于醒转过来。 “修为,终于突破了。” 感受着体内全新的变化,沈浪只觉浑身上下一阵舒坦。 这次偶然与姜悦对战,引动了体内真气加速牵引,竟是强行冲破瓶颈,所修的《宇煌混沌诀》提升到了第三重,修为也跨入了先天圆满境。 但沈浪心中却异常的平静,他知道即便现在已经先天圆满,想要对付姜悦也不容易。 光不朽境的护身气甲,想要破开就必须得费一番功夫,更别提她的五感反应了。 上回吕蒙能用反甲枪击杀袁修仁,其实是占了认知差距的便宜,真要面对面硬刚,十个吕蒙也摸不到袁修仁的衣角。 “还是先出去查探下黑水城地形吧。” 沈浪下了床,悄悄打开厢房门,打算熟悉下黑水城的地理环境。 可刚出门,就察觉头顶一抹阴影飘过。 抬头望去,一抹惊艳瞬闪而过。 “姜悦?” 闻到淡淡血腥混合君子兰的奇异香气,沈浪第一时间就判断出黑影身份是姜悦。 他没有多想,立刻施展身法跟了过去。 …… 黑水城后山一处破败的残苑内,亮着幽幽的烛光。 不多时,姜悦的身影出现在苑外。 “儿臣见过母后。” 姜悦似乎对屋内的人十分恐惧,行礼作揖时身体都在止不住微微颤抖。 很快,屋内就传出一阵女声。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母后,儿臣已经安排妥了一切,就等时机一到,便杀入金陵。” 屋内一阵沉寂。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声音才再度响起。 “很好,为了今天,我足足等了二十年,当年是姜岩毁了我一生,我就要用他的基业来补偿!” 说话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恨意,即便躲在一里之外的沈浪都感受到了。 姜悦站在门外,丝毫没有在大殿时那不可一世的气势,显得十分温顺。 “恭喜母后,您的心愿马上就要达成了。” 话音一落,屋门打开了。 一道身穿粗布麻衣,外套一件裘袄的农妇出现在姜悦面前。 见到农妇刹那,姜悦脸色惨白,立马跪在雪地中。 农妇不是别人,正是姜悦生母。 虞凌霜。 “瞧你这模样,贱骨头一个,真是越看越来气!” “你跟你爹一个德性,当初真该把你掐死就好了。” 虞凌霜直接用手狠狠掐住姜悦手臂。 姜悦抿紧嘴唇,一声不吭任由虞凌霜欺压。 身为不朽境的她,对毫无半点修为的母亲,却是极其的顺从听话。 第308章 恶母 “贱人,你这张脸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恶心,啐……” 虞凌霜一口唾沫吐到姜悦脸上。 而姜悦始终跪在地上,身体不住瑟瑟发抖,看上去连半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当年生下你就不该心软,应该丢河里淹死!” “这些年为了你,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你可还清楚……” “你和你那死鬼爹一样,都是一群畜生不如的东西!” 虞凌霜不断辱骂着姜悦,而姜悦从始至终都只是顺从的跪在地上,连抬头与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姜悦自小就是在虞凌霜羞辱打骂中成长起来的。 自她懂事起,她就没见过自己母亲对自己笑过,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就是在看待仇人一样。 二十年的折辱下,姜悦早已在虞凌霜不断灌输下,得出了造成母亲一生的悲剧都是因为自己。 而自己必须用尽一切办法和手段去迎合母亲,无论她吩咐什么,都会顺从的照做。 所以,哪怕现在的姜悦已经是不朽境巅峰,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将虞凌霜捏碎,她都依然不敢忤逆母亲任何要求。 大约骂了一盏茶功夫,虞凌霜或许累了,这才背过身道:“行了,你起来吧,别跪了。” “多谢母亲。” 姜悦闻言,立马起身站在一旁等候虞凌霜发话。 远处的沈浪静静注视着木屋前一切。 由于光线太暗,距离又远,对于虞凌霜的模样只看到一个大概,再想看仔细,就必须靠近了。 于是,他继续不动声色,等着二人接下来的对话,看看有没有值得关注的消息和情报。 “什么时候前往金陵?” 虞凌霜冷漠地问道。 “回母后,儿臣已经命裴绪先一步向长河进发了。” “进发?呵呵。” 虞凌霜冷笑一声,回过身直勾勾盯着姜悦。 对上那惨白的眼神,姜悦胸膛不由紧张地不停起伏。 “你个蠢货,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下一刻,一封信直接甩在了姜悦脸上。 “自己看看吧,裴绪的濮州大营还没出动,人就被人给收拾了,就你这脑子,还怎么能当大楚的国君?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姜悦忙跪在地上不断求饶:“母后,是儿臣考虑不周,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她真的十分害怕虞凌霜,面对她时一点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而坐上龙椅代替那个胞姐成为大楚帝王,是姜悦觉得唯一可以摆脱虞凌霜折磨的方法了。 毕竟,等到了那天,自己可是万人之上的主宰。 到了自己登基那日,母亲一定重新正视自己,为自己感到骄傲,从而原谅自己所犯的错。 这种扭曲的想法已经伴随了她二十年人生,只要母亲对自己发脾气,那就一定是自己做的不好。 即便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多年的pua下来,已经习惯性把一切问题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了。 “给你多少次机会了?贱人!你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虞凌霜的咆哮声还在继续,犹如一个怨妇一般,在黑夜中凄厉回荡。 远处的沈浪心中不由一紧。 “这么比较起来,倒还是姬玉曦理性一些,至少看上去还像个人。” 姜悦不断把头埋在雪地里上下起伏:“母后,求您了,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哼!” 虞凌霜再次冷哼一声,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你能这么愚蠢,也是在我意料之中,毕竟指望你,就算等我死的那天都看不到金陵城墙的轮廓。” “我已经通知北燕迅风队去处理了。” 姜悦站在一旁,依旧是一脸恭顺。 “母后神机妙算,儿臣自愧不如。” 虞凌霜:“你当然不如我,你跟我比,是一根脚趾头都不如,不然怎么能养你这贱人到二十岁?” 姜悦不住点头,一声都不吭。 “告诉我,最近黑水城里有没有出现生面孔?这次机密泄露,极有可能是我们内部有朝廷的人做内应。” 姜悦立马回道:“倒是有个人,他叫沈浪,是大楚女帝的夫婿……” “呵呵,宫里那个也是贱人,找夫婿居然会找一个庶族, 不过她的眼光倒是不差,找的男人竟是能搅的楚国上下风起云涌, 比你可强太多了。” 姜悦闻言,心中生起一抹莫名难受。 忽然,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可笑想法:如果自己命运能跟姐姐对换,或许就不一样了。 但很快,她就把这可笑想法抛之脑后。 “派人盯着那个沈浪,如果他真的是细作,务必不要留手。” “是,儿臣记住了。” “滚回去吧。” 姜悦听到最后一句话,立马如蒙大赦一般,躬身行礼:“母后早些休息,儿臣告退。” 说完,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等姜悦一走,虞凌霜才缓缓步入木屋内。 等房门合上一刹那,沈浪一个纵身悄然来到木屋屋顶,贴身听着内部动静。 透过木屋瓦片缝隙,就见虞凌霜抱着一块灵位,嘴里不住喃喃道。 “风郎啊,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姜岩后人好受的,我养了那贱人二十年, 就是要看到他们姐妹自相残杀的那一幕。” “那两个贱人我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姜岩看重的一切,我一定会毁去,这样你泉下有知,就能原谅我了吧?” 沈浪听到这些,眉头蹙的更紧了。 他感觉这虞凌霜似乎也有些不正常。 如果姜悦昨日跟自己所说是真的,那他怀里抱着的木牌应该就是他昔日打算出嫁的青梅竹马。 可是,这一切跟这所谓的青梅竹马有半毛关系? 定睛看了一眼那木牌,上面刻着“聂”字。 但他在宫中翻阅多起案宗,却从没见过江南聂家有人被先皇所杀的记录。 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他迅速离开了现场,借着风雪隐入黑夜之中。 …… 此刻,平原县外九十里的九脉山山巅,朱雀顶着风雪静静凝视着黑暗中蜿蜒曲折的道路。 沐清秋在一旁说道:“朱雀大人,经探察,黑水城入口就在这山脉正中心,有一道护城结界封锁。” 朱雀:“可有办法破开?” 沐清秋摇摇头道:“这结界异常结实,要是强行从外围破开,只有依靠炮营,可现在……” “麴义他们到哪里了?” “已经接管了濮州大营,正率军向平原县逼近。” “知道了,先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沐清秋退下后,朱雀双手负背,继续凝视着雪夜下的九脉山。 第309章 迅风队 濮州通往青州的大地上,一支“鱼龙混杂”的军队,正缓慢行走在茫茫无际的雪地上。 麴义的第一师,在接手濮州大营后,立马从中选取两万人随行充做后勤部队,帮助第一师运输弹药、棉衣和火炮等辎重。 时间已经进入玄元四年十一月下旬,北地的天气愈发寒冷。 加上这些天又下了一大场雪,行军效率难免下降。 “这鬼天气!” 麴义身上裹紧了棉袄,看着边上自己坐骑陷入雪坑内挣扎,不由怒骂了一声。 “难得今日停雪,不想这路竟是一点都不好走。” 四周的将士嘴里不住哈着白气,即便提前准备了冬季行军装备,依然各个冻的面色通红。 眼看战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脱离雪坑,麴义不耐烦发声:“通讯兵。” “在!” 下一刻,一名头戴棉帽,脖戴围巾,背着一杆步枪的士兵,一浅一深的来到麴义面前。 “师座有何吩咐?” “速去查查,吕师长的军队到哪里了。” “是!” 通讯兵领命后,转身向远处行去。 这时,副师长张济道:“师座,这样行军实在太累了,不如让将士们暂且歇一歇,喝口热汤再走吧?” 麴义长呼一口气,看了眼四周,点头道:“行吧,命令全军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后再行军。” 然后,又对两名在拉座骑的辅兵说道:“赶紧把马拉出来,这要坐骑出了问题,军座知道还不杀了我。” 此话一出,张济和那两名辅兵齐齐望着麴义。 张济忙提醒道:“师座,沈浪已经不是我们的军座了,您忘了?” 麴义这才反应过来,旋即唉声叹气。 “我是不信军座会是那样的人,一定是被人给冤枉了。” 张济:“其实军座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但军座曾言,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中央军和近卫军最高统帅都是陛下,不能有任何忤逆举止。” “还用你提醒么?” 麴义白了他一眼。 “赶紧给我热壶姜汤来,这鬼天气,居然会这么冷。” 说完,在附近找了棵松柏,直接坐了下来。 咯哒哒~ 倏然,马踏飞雪声在空旷的平原上响起。 刚布置好警戒线的楚军士兵在听到马蹄声时,齐齐抬眼望去。 只见相距不到一里外,一群骑着黑色战马的骑士正有序向自己这边靠近。 马背上的骑兵清一色黑衣黑甲黑披风,脸上戴着夜叉面具,不顾所以向楚军警戒线冲来。 “嗯?” 其中一名楚军士兵瞳孔猛然一缩,惊道:“雪厚没过膝,他们的战马居然在雪地上还能如履平地?” 铁蹄铮铮,践踏带起片片雪子弥漫,很快就在马群四周形成一阵白皑皑的雾气。 呼噜噜—— 战马沉重的响避声回荡,竟是让负责警戒的楚军士兵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直到马群距离警戒防线不到百米,依然没有减速的迹象,为首的班长立马大喊出声。 “停下!” 回应的,是为首一名骑兵忽然一个纵身从马背上跃起,抬手之间一枚袖箭直冲班长而去。 噗呲—— 只一瞬间,班长的脖颈便被袖剑洞穿。 “警报,敌袭!” 终于这一班守卫察觉了对手这是冲自己而来,立马大声警戒起来。 同时,铜哨声此起彼伏。 噌—— 面对楚军警戒声,为首率先下马的骑兵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从腰间抽出一长一短两把子母刀。 母刀抬过头顶,刀背覆在肩后,子刀隐于腰后若隐若现。 他脚步迅捷灵敏,只眨眼功夫,人就冲到了警戒线前十步以内。 砰砰砰—— 守军连忙向来者开枪。 但射出的子弹却被对手灵巧的闪过,全数落空。 就在他们拉下枪栓要射出第二轮子弹时,骑兵已经冲到了他们身前,一个俯身旋斩。 噗呲、噗呲—— 两名士兵当场被凌厉的刀气切中要害。 随后,他转动手中母刀,一个贴地起身,带起雪片迷住剩余众人的眼帘瞬间,又是一个旋刀劈砍。 噗呲、噗呲、噗呲—— 三股热血飞溅,又有三名士兵倒下。 砰砰砰—— 又是一阵乱枪,剩余的班组士兵已经慌了神,纷纷将子弹射向那敏捷的骑兵。 但是,那骑兵的行动迅捷的眼花缭乱,一个侧身旋转避开子弹同时,整个人都钻入了雪地内。 就在班组不知所措时,忽然又从雪地杀出,直接从他们后背发起突袭。 只一瞬间功夫,又有十几名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此时,身后更多的骑兵已经冲入了警戒线内。 为首的骑兵首领手中子母双剑顺势插回腰间,随手一拉疾驰而来的坐骑,潇洒跨上继续向前冲去。 不过,此刻的楚军也已经反应过来,成片密集的枪洞已经对准了来袭的向马群。 “射击!” 砰砰砰砰—— 伴随军官一声呐喊。 无数子弹向马群侵袭而来。 噗、噗、 “呃——” 一发子弹透过夜叉面具笑口,准备命中一名骑兵。 只听一声沉闷的冷哼过后,那名骑兵在马背上晃悠几下,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但更多的骑兵则是早已将身体俯在马身一侧,借助盾牌优势抵御住了枪林弹雨。 最终,在以落马七人为代价的前提下,这支马群队伍终于杀入了步兵枪阵。 噗呲、噗呲、噗呲—— 轰~ 一阵金玉错肉声响彻遍野,沉闷的撞击将眼前的楚军士兵顶的惨不忍睹。 阵型瞬间就被凿乱。 下一刻,马背上的骑兵齐齐翻身下马,一手持盾,一手持剑,对楚军官兵展开了迅捷的杀戮。 楚军步入军改后,火力输出确实猛,但却缺少更多的实战经验。 面对一群武者突袭,迅速暴露了心理素质不过关的缺陷。 为首的骑兵首领如虎入羊群,手中子母刀如行云流水般,尽数切砍在眼前楚军官兵身上。 而身后剩余的百人队,同样各个以一当十。 一时间,楚军强悍的火力无法奈何这群突如其来的杀手。 “冷静!” 就在这时,麴义的声音在军中响起。 “机枪队,射击!”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轰鸣声袭来,几名来不及躲闪的骑兵瞬间被射成了筛子。 “不要慌,结队而行,稳步前进!” “手榴弹!” 麴义不愧是有名将之姿,面对这种局面,脸上却是丝毫不乱,沉着指挥着士兵进行反击。 在他的安抚下,楚军官兵总算展现出强军的气质,逐渐稳住了阵脚。 噗呲—— 骑兵首领一刀切断一名楚军的咽喉,看着身前十六名同伴在机枪扫射和手榴弹覆盖下殒命,果断举起母刀。 “退!” 下一刻,剩余的骑兵不再恋战,有序结阵以盾牌为掩护,重新跨上战马向后疾驰而去。 为首的骑兵首领手中一阵剑花闪过后,收刀回鞘也翻身跃上了战马。 同时,丢下一块木牌。 来如风去如影,眨眼就消失无踪。 “停止射击!” “打扫战场!” “后军掩护,注意四周!” 麴义下完命令,捡起那块刻意留下的木牌。 只见上面刻有两个字: 迅风。 第310章 刘武的调查 九脉山前,朱雀已经立足山巅足足两日两夜未动。 这两日,她一直在思索进入黑水城的方法。 良久,朱雀轻哼一声:“或许,我该回去再问问黄士英,而不是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所有思绪。 “嗯?” 刚迈出的脚步重新收回,朱雀静静望着山脚处一支马队急速向九脉山深处疾驰。 “这时候出现的马队?或许……” 一个计划瞬间在她脑海形成,立刻一个箭驰紧随那支马队…… 另一边,位于边陲之地的并州烽燧堡遗址,满目疮痍、残垣断壁,仿佛诉说着往昔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事。 刘武静静地伫立于此,他那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这片废墟,久久未曾挪移。 他时而弯下腰去,仔细端详地上那些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的车辙印; 时而抚摸着残破城墙上残留的疮口和刀痕。 似乎想要透过这些斑驳的印记,触摸到当年战斗的激烈与残酷。 今日大雪止歇,难得艳阳高照,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微风拂过,扬起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心头对这处遗迹所承载历史的凝重思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武就这样沉浸其中,不知疲倦地探寻着每一个可能隐藏着故事的角落,试图拼凑出那段已经远去但依然震撼人心的战争画面。 身旁的护卫冻的脸色发紫,却不敢打扰刘武查案。 直到刘武在雪堆里徒手挖出一小块漆黑的黏土,疑惑一阵放到鼻子边嗅了嗅。 “我明白了,镇国公,真的是冤枉的!” 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丢掉黏土,转身跳上马车。 “回营。” 不等护卫反应,刘武丢下一句话,直接命令车夫策马向并州大营行去。 两日后,并州大营主帐内,主帅王忠嗣正炯炯有神翻阅着手中兵册。 帐帘忽然被挑开,刘武干瘦得身影笔挺地站在王忠嗣面前。 王忠嗣看了他一眼,将手放到桌案旁的碳盆上烤了烤,随口问道:“刘尚书可曾查出一些什么?” 刘武直接找了把凳子在他面前坐下,开口直接问道:“王将军,我想知道,当年尖刀营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忠嗣闻言,好像早已料到一般,布满沧桑的脸颊甚至连抖动一下的欲望都没有,依旧静静来回摩挲手掌,在碳盆上烤动。 刘武眼神阴鸷,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许久,王忠嗣才开口:“你们先出去吧。” 身旁的亲卫向他行过礼后,这才退出了主帐。 确保隔墙无耳后,王忠嗣才缓缓开口:“刘尚书,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回答你, 但有一个请求,今日你所听到的一切,在出了这个营帐后,不可跟任何人提起。” 刘武:“你要我欺瞒陛下么?陛下命我调查镇国公食人一案,如果不说,我又该如何复命?” 王忠嗣:“以陛下的睿智,未必就不知道镇国公是冤枉的,或许你调查的一切,是陛下所不想知道的呢?” “那是陛下和镇国公的事!”刘武傲然回道,“我身为刑部尚书,自然有权把调查的一切公之于众。” “公之于众?” 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王忠嗣那双冷冽的眼神,直接投射在刘武身上。 但刘武却是毫不示弱,依然一动不动,与王忠嗣展开对峙。 大约十个呼吸后,王忠嗣才道:“你问吧。” “当年尖刀营内部是不是发生了意外?” 王忠嗣点点头,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刘武继续追问:“那北燕突袭烽燧堡,是不是也是将军你安排的?” 王忠嗣点点头:“是,当年我早已收到情报,北燕打算以烽燧堡为突破口,近而吞掉并州大营, 于是我故意撤掉烽燧堡附近十三处要塞九千精锐, 独留烽燧堡欲要引诱北燕大军来犯,好抓住时机一鼓作气,歼灭北燕主力。” 刘武:“那你又为何要派遣尖刀营去巡视烽燧堡?” “北燕韦叔裕,乃世之名将,如果他发现烽燧堡附近十几个要塞无兵把守,定会觉得其中有诈, 为了计划能顺利执行,我便以尖刀营为诱饵,引诱北燕人马来袭。” “尖刀营可是并州名师,当年镇国公也是你麾下数一数二猛将,你竟然拿他当饵?”刘武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慨。 “兵者,诡道也,为将者,当决策千里,并州大营十几万人马,更是北地门户, 沈浪再优秀,跟万里疆土上生活的黎民比起来,又是多么的渺小, 何况,当时并州大营,再也没有比尖刀营更适合当诱饵了。” 说着,王忠嗣往碳盆里添了几块碳。 刘武眉头一皱:“所以,你早就知道尖刀营将士有谋逆之心,顺势要借北燕之手,除掉他们?” 王忠嗣笑了笑:“你猜的不错,但也不全对,尖刀营虽然战绩出众,但也因为如此,早已惹的其余各营不满, 私下矛盾频发是时有的事,时间一久,尖刀营内的人心早就不在楚营了,北燕收买他们是顺理成章的事, 毕竟,有个家对这些百战之士而言,这诱惑力是极大的, 我曾试图找他们谈过心,但都失败了,他们的神情尽管掩藏的很好,可那厌恶愤恨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既然早晚要出事,那就索性死在自己人手里痛快些。” 刘武豁然起身:“我明白了,你是要借镇国公的手除掉他们?你是怎么敢的!” 王忠嗣冷酷的面容丝毫没变:“抱歉,身为主帅,我别无选择,但就算再重来一回, 我还是会送他们去烽燧堡做饵,无论烽燧堡是否能守住, 北燕注定会在踏过烽燧堡那一刻起,步入我王忠嗣提前埋伏好的陷阱里。” 顿了顿,王忠嗣忽然又道:“只是,我没想到,沈浪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 那九十九个朝夕相处的下属,他杀起来竟然是一点都没手软,更是将韦叔裕和北燕铁骑军尽数灭杀在烽燧堡外, 韦叔裕一死,边关便再无隐患。” 刘武眉头一皱:“所以,尖刀营背叛了大楚?如此重要的事,你为何不报?” “报上去?”王忠嗣看了眼刘武,“刘尚书以为,此事若是禀报朝廷,会有什么后果?” 刘武一愣,顿时明白了王忠嗣话中要表达的意思。 是啊,报上去,会发生什么? 不单尖刀营的名声尽损,并州大营好不容易才有的战绩也会因为有心之人搬弄而前功尽弃。 更可怕的是,并州大营军中也会因为此事而产生动荡,王忠嗣极有可能会被免去职务。 想到这些,刘武叹息一声,摇着头闭上了双眼。 换自己在王忠嗣那个位置,怕也只能这么选吧。 (十更完毕) 第311章 沈浪的兵器 “看来你也明白其中的关键了,毕竟能让叶相刮目相看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迂腐之辈。” 见刘武闭目不言,王忠嗣慢慢收回了放在碳盆上的手。 “烽燧堡之战,牵扯面甚广,当年先帝病危,继承人始终未定,不提并州军的名望是否有损, 但凡这个消息传入蜀王耳中,你觉得当时局面会变得怎么样?” 刘武睁开双眼,接过话:“当年,先帝自太子谋逆被处死后,迟迟未立储君,朝中各位皇子为夺东宫之位不择手段, 这其中,蜀王背后势力最大,更是有将门一方在背后大力支持,如若得知烽燧堡真相,必然会借机把手伸到并州边军, 而并州军一旦握在蜀王手中,必然引发一场前所未有浩劫,那当年坐在太极殿上的,必然是蜀王无疑。” 王忠嗣:“所以,当时换做是你,能怎么办?” “不知道。”刘武摇摇头,“我对军事一窍不通,但也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体会到当年局势有多么艰险, 先帝走的每一步,都可谓如履薄冰,如果往更深层次想,其实这也是先帝早已准备的一步棋, 为当今陛下扫清障碍的一步棋,所有人,包括叶相在内的江南世家,甚至是靖王殿下,都在先帝布局当中。” 王忠嗣自顾自倒上一杯热茶:“当年七位皇子夺嫡,闹得天下不得安生, 最终结果却是四死二贬,帝都受牵连官员士族多达两千余人, 原本最有希望得到太子之位的蜀王,最终也被封为郡王去往了蜀地,若是没有这场夺嫡戏码, 以当时陛下身上几乎为零的筹码,是断然不可能坐上皇位,可见先帝对陛下真的是寄予极高厚望。” 刘武接过话:“于是,先帝临终前特意嘱托叶相从旁辅佐,又曾密信于将军对于烽燧堡之事不予追究, 等同希望将军能安心站在陛下这边,哪怕只是中立不表态,也是一种变相的支持, 如此一来,陛下身上也有了筹码可以运作,不至于权力被世家门阀完全架空, 如若不然,也就没有今天的陛下独揽皓月的风采。” 话毕,刘武也起身走向正中的火盆内,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碗粗茶。 王忠嗣捧着杯子暖手:“但这些还远远不够,陛下初登基,先帝走的又急,很多事都来不及交代清楚, 单靠相国府和边军从旁协助,没有属于自身直属势力,依然无法镇服官场世家的觊觎, 所以,陛下组建精卫司时,由叶相暗中支持,就是在变相扶植陛下的势力得到扩张, 当然这其中风险也很大,若是叶相并不支持陛下,即便陛下坐上皇位,也势必会被当做傀儡摆布, 如今精卫司已经扩大到大江南北,更是把手伸到了邻国,跟叶相在背后运作放纵,有着莫大关系。” 刘武喝了口茶:“也是陛下励精图治结果,登基短短数年间,大楚已显中兴之相,当然这其中更离不开镇国公的鼎力相助。” “你以为,沈浪是碰巧加入精卫司的么?” 王忠嗣忽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先帝早有先见之明,单靠外部力量是无法帮陛下稳固皇位的,为了避免各地藩属和世家反扑, 特意派其皇弟靖王殿下巡视并州军营,这一待就是将近三年,敢问什么样的巡营会在边关待上三年?” 刘武眉头一紧:“你是说?” 王忠嗣点点头:“没错,靖王殿下来我并州大营监军真正的目的,就是为陛下寻找完全可以自己支配的治国治军人选, 现在想来,先帝的局布的太过高深,为陛下顺利登基大统和未来所要面临的局面未雨绸缪,可见先帝对陛下真的是十分器重, 只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靖王放着军中来历练的权贵不选, 却偏偏选中了没有背景,仅仅是庶族出身的沈浪,最后还协助其成为了大楚帝婿, 让他顺利帮陛下快速稳固了皇位,我只能说,靖王殿下的眼光十分老辣,跟他生平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符。” 刘武:“先帝生性多疑,却唯独对靖王殿下十分信任,可见靖王殿下自然有我们不得而知的能力, 拉拢沈浪,引导其为精卫司效力,最后更是撮合与陛下的婚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只能说,靖王的识人能力确实过人,绝对不似外表看上去慵懒无能,没有他,陛下未必会有今日之势。” 王忠嗣道:“沈浪在我军中效力时,就展现出过人的能力,不光在军事上,即便对政见和国势发展也有极其独到的见解, 区区一个尖刀营,根本施展不了其才华,我早就想上疏朝廷表其为冀州郡守,主管地方军政,也可以震慑远东各郡, 但可惜他出身太低,要是这么做只会害了他,更会害了并州军,也唯有靖王出面引导,事情才有转圜余地。” 刘武眼一眯:“看来镇国公能成为大楚帝君,将军在其中也是功不可没。” “可造之材,我又岂会甘心其这般埋没。”王忠嗣叹了口气,“只是尖刀营的背叛,给了他生平前所未有的打击, 自那一战以后他变得极其冷漠,变得沉默寡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我知道,越是冷血的人,越是在乎身边人, 冷漠只是伪装内心的悲伤罢了,其实我知道,他只想不让相同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不愿再遭受那样的折磨, 毕竟,十四岁的沈浪和十七岁的沈浪,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了。” 刘武:“看出来了,镇国公处事雷厉风行根本不给人留后路, 但那只是针对敌人而言,只要他信任的人都会展现热情温和的一面。” 王忠嗣:“所以,烽燧堡一战,你调查出结果了?” 刘武点点头,看向帐中碳盆:“百里平原为黑石所焚,多谢将军没有除去相关痕迹,我才能如此顺利理出整场战争前因后果, 我是没想到,镇国公居然能在那种局面下,单人阻隔北燕大军足足一个多月,换常人而言,根本难以办到, 至于镇国公吃人,更是经不起任何推敲,倒是好奇歼敌详细过程。” 王忠嗣:“以草木遮掩碳火化作烟熏,再借助风向惊动铁骑营坐骑,导致马匹燥乱自相践踏, 再用石脂火攻,趁势一举全歼北燕铁骑营,沈浪,当真是诡计多端,一人守一堡,一人屠万兵, 可惜这场战斗真貌注定无法公之于众,否则必然载入史册。” 刘武起身拱手:“多谢将军解惑,这些时日多有叨扰,如今真相已然调查清楚,我也该回京复命了。” 王忠嗣看着他:“记住你答应我的。” 刘武:“放心,此事我只会私下禀报陛下,兵部那边我会找理由搪塞过去。” 王忠嗣起身:“既然你来了,那顺便给沈浪再带点东西回去。” “何物?” “随我来。” 王忠嗣带着刘武来到一侧偏帐,从一口箱子内端起一把由白绸包裹的直刀,递到他面前。 “这是?” “这是沈浪从军时所带佩刀,名为兵诛,是他用天外陨铁混合炽阳莲心火亲手锻造, 此刀自沈浪从烽燧堡归来后就弃之不用,因为上面沾染了他昔日同袍的鲜血, 而自他离开后,军中再无人能驾驭此刀芒中散发的血意,这些年我一直保存在身边,如今五年过去了, 他也该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找到合适机会亲手转交给沈浪, 告诉他,当年烽燧堡他做的没错,不要再自责了。” 刘武接过直刀,感觉沉甸甸的。 “好,等时机到了,我会亲手转交给镇国公,告辞了。” 刘武收起兵诛,转身出了军营。 目睹刘武的马车逐渐驶离军营,王忠嗣不由长叹了一声。 “沈浪……” (今天还是十更) 第312章 不如外人 黑水城内,迅风队成批成批来到大殿外。 为首的队长率先一甩披风跪倒在地。 “叩见天尊。” 话音一落,大殿门口滚出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刚好落在队长膝下。 下一刻,姜悦的身影傲然出现在几人跟前。 “嗯?” 迅风队成员中,有一人看到姜悦的脸那一刹那,登时充满了疑惑。 幸亏有夜叉面具遮盖,看不出脸上真实的表情如何。 好在姜悦没有发现这其中异常,只是出声问道:“母后吩咐你们办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回禀天尊,这支楚军个人战力不足为患,但他们手中的火器,却是是非常的犀利。” 队长嘶哑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 “尤其是密集火力打击,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迅风队无法逼的太近。” 姜悦脸色一寒:“朕要听战果。” “迅风队此次行动,共战死十九人,伤十七人,只是回途之中又有八人伤势过重死在马背上, 不过也换来歼灭楚军官兵二百八十七人的战果,我本想继续骚扰给予他们打击,但第一次突袭过后, 楚军似乎对我们已经有了防备,无论行军还是休整都会提前布置好防线,让我们无从下手。” 听完队长描述,姜悦脸色愈发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也就是说,母后给予你们的厚望,却是换来这样的结果?” “抱歉。” 迅风队长立马低下头,不敢直视姜悦的眼神。 但下一刻,他就被一只无形的铁手给死死掐住脖颈。 “呃~” 一声沉吟过后,骑兵队长的躯体动弹不得分毫,整个人都缓缓离开地面,直接漂浮在虚空。 “拓拔英!” 姜悦冰冷的声线响彻旷野虚空。 “母后对你抱有怎么样的希望,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真是太令朕失望了,你说朕该如何惩罚你?” 话音落下之际,姜悦的手掌心慢慢收紧。 瞬间,冰冷的窒息感传遍拓拔英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天尊,我……” “为什么会失败?” 姜悦神色冷漠,腥红的瞳孔满是怨念。 “既然失败了,为什么不自刎谢罪?”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母后不安心!” “母后生气了,朕的心会十分痛,不知道么?” “你们辜负了母后的信任!” 姜悦手势狠狠向下一压,顷刻就将拓拔英甩在地上。 一股气浪沸腾,拓拔英身下的土地,犹如蛛网般裂开。 就在姜悦发狂,打算直接将迅风队全数格杀时。 “你又在发什么疯?” 一声凄厉的怒吼,瞬息浇灭了姜悦体内的躁火。 “母后!” 对上虞凌霜那冰冷的眼神,姜悦立马跪收手,跪在地上。 而拓拔英等迅风队成员,也躲过了一劫。 “哼!” 虞凌霜路过姜悦身边时,发出一声沉重的鼻息冷哼。 随后换上一脸关切的神情,走到拓拔英身边,欠身行了一礼。 “拓拔将军,我代那不成器的女儿向您致歉。” 姜悦闻言,心中很是不甘。 为什么,母亲对待一个外人都要比自己和善。 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母亲高看? 拓拔英起身甩了甩脑袋,对虞凌霜的声音都多了些柔情:“夫人不必如此,这次迅风队的确没有完成任务,天尊要杀我们也是理所应当。” 虞凌霜:“拓拔将军不必为她说情,胜败本就兵家常事,岂能因为一次失职而葬送性命,何况当年若不是你,我们母女又岂能活到现在?” 说着,又回头瞪了姜悦一眼,怒斥道:“还不向拓拔将军道歉。” 姜悦闻言愣了愣神,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拓拔英见此,立马道:“万万不可,天尊乃是千金之躯,未来可是要荣登九五,在下万万受不起,还请夫人收回成命。” 虞凌霜:“既然拓拔将军不追究,那此事就此揭过。” 随即冲姜悦怒吼道:“还不快滚,去后山罚跪三日,待会儿再找你算总账!” 姜悦浑身打了个哆嗦,起身向虞凌霜行了一礼,便匆匆向后山方向去了。 对于虞凌霜,姜悦有着与生俱来的心理恐惧。 等姜悦一走,虞凌霜又对拓拔英道:“拓拔将军,方才听闻你欲要刺杀的这支军队十分与众不同?” 拓拔英拱手:“是,这支楚军所配备的火器,可以轻易撕碎先天境以下的护体气劲, 若非迅风队所有成员是以身法和速度见长,这次突袭怕是会凶多吉少。” 虞凌霜眉头紧皱:“当真没有什么办法克制么?” 拓拔英:“听闻沈浪就在黑水城内,夫人何不找他问问,我想再也没有谁比他更加熟悉这支军队了。” “我知道了。” 虞凌霜转身对随从道:“速去请沈浪来殿内问话。” 一刻钟后,沈浪坐在黑水大殿,面无表情看着坐在龙椅上的虞凌霜。 四周,坐着各宗主事。 短暂的沉寂过后,虞凌霜率先发问:“镇国公,这次找你来就是想询问一下,楚军眼下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 沈浪:“夫人你想知道什么?” “楚军的火器,可有克制之法?” “没有。” 沈浪面无表情摇摇头。 “除非你能研究出更先进的火器。” 一句话,直接把现场众人干沉默。 “呵呵,让我等江湖人士用这种奇技淫巧?也就大楚帝君能说的出来。” 白天羽语气中满是阴阳怪气,明显不把沈浪放在眼里。 沈浪笑了:“奇技淫巧?对,楚军就是靠我搞出来的奇技淫巧,直接把南方各宗打的当了朝廷的狗, 你要是不介意大可以去试试,看看你引以为傲的修为,在上万支步枪面前,能不能撑过一个呼吸。” “你敢小瞧我!”白天羽瞬间大怒,“沈浪,别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告诉你,你我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 沈浪瞥了他一眼,讥笑道:“劝你最好不要跟你那死鬼徒弟慕长歌一样上赶着找死, 我实在很好奇,自诩为白兮念后人的你,为什么说的话会如此的智熄? 你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姓白,就硬给自己找了祖宗来显摆是吧?” 噌~ 白天羽果断从背后抽出一把墨剑。 “沈浪,你敢不敢接我一招黄泉剑意?” 沈浪缓缓起身:“既然你执意不想活命,我又为何不成全你呢?黄泉剑意?” “为我徒儿长歌偿命来!” 白天羽撕心裂肺呐喊一声,抬手就要一刀劈去。 “都给我住手!” 关键时刻,虞凌霜及时唤住了白天羽。 “眼下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为何还要这般内讧,楚军已经向青州方向赶来,这个时候更应该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白天羽收起刀,对虞凌霜道:“夫人,楚军出动,定然和这沈浪脱不开干系, 我请夫人现在就将沈浪正法,且暂时让楚军退兵。” 沈浪眼神一冷:“白天羽,如果你真的很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知道消除怀疑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那就是不会说话的死人是最稳妥的。” 第313章 争执不休 “够了,都不要再闹了,你们一定要争的血流成河才甘心?” 虞凌霜终于忍无可忍,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大声喝止了沈浪跟白天羽。 “都是自己人,为什么非要搞出这么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来?” “眼下我们的敌人是大楚朝廷,是坐在皇位上的女帝,而不是相互看不顺眼就大打出手。” 虞凌霜冷着脸教育着沈浪跟白天羽。 白天羽率先向虞凌霜拱手认错:“夫人所言甚是,是本座有些唐突了。” 虞凌霜点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到沈浪身上。 然而,沈浪压根就没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站在那里是一动不动,神情阴鸷看不出是何种心态。 “沈浪,你为什么不说话?”齐殷商的声音响起,“白宗主已经认错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沈浪反问,“这姓白的上来就给我泼脏水,还要我来表示?哈,你可真会开玩笑。” 白天羽:“若不是你,江湖会变成这副模样?沈浪,我是恨不得将你抽筋拔骨,方泄我心头之恨。” 沈浪嘴角一勾:“那你还等什么?等着开席么!” 白天羽捏紧拳头,脸色憋的通红:“若非这里是黑水城,我……” “哦,不敢?”沈浪直接打断白天羽接下来要说的话,“既然不敢你是哪来的勇气说这种屁话?” 白天羽气的火冒三丈。 眼看二人之间又要打起来,虞凌霜再度提高了嗓音:“都不要吵了,你们还嫌眼下局势不够复杂?” “白宗主,你好歹也是玄天宗宗主,对于你爱徒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但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还有你,沈浪,不要总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姿态,眼下大家都在一条船上, 当互相体谅帮衬才是,更何况,就是因为你,才导致眼下发生的一切,就让他说几句又如何?” “你们二人之间的矛盾纠纷,我不想参与,等事情结束后,你们私下怎么解决,我都不会过问。” “当务之急就是先歼灭那支装备有犀利火器的楚军官兵,为渡江金陵扫清一切隐患才是最重要的。” 沈浪和白天羽这才暂时消停下来。 但看二人互相嫌弃的眼神,显然这件事还没完。 “沈浪。” 虞凌霜看向沈浪说道。 “如果说黑水城也建立一支跟楚军一样有火器的军队,你能出手帮助么?” 瞬间,殿内众人目瞪口呆,就连沈浪也是怔了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 给黑水城建立一支火器部队,难道说这黑水城也要放弃跟宗门势力合作,要使用那种奇技淫巧来打天下? 不行,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我反对!” 百草门门主龚靖山立马出言反对。 “夫人,你这是信不过我等宗门?” “龚门主何出此言?” “如果不是,又为何要建立一支火器军,这摆明就是不信任我们这些宗门。” 殿内瞬间响起阵阵质疑之声。 “龚门主说的对,这不是摆明不信任我们宗门的实力?” “夫人,你是要用那些欺辱我们宗门弟子的凶器来羞辱我们不成?” “夫人,你这提议会不会太过分了,请恕我等断不会答应。” 虞凌霜被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给逗乐了。 眼看殿内乱糟糟哄吵不止,她立马起身喝斥道:“都闹够了没有!” 大殿瞬间安静。 “火器的威力,各位心中应该清楚,不用火器对敌,如何压制楚军?是打算用你们的人命去填么?” “何况我们只是借用火器制敌,等事成之后大不了毁掉它们就行了,也不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 虞凌霜的声音在大殿回荡,震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低下头颅。 “沈浪,这火器制造的事,全权交由你来负责如何?” 沈浪闻言,摇摇头道:“抱歉,办不到。” 虞凌霜脸色一僵:“办不到?还是不愿意办?” 沈浪冷哼一声:“我说,你是不是把制造这些火器想的太简单了?” “你知道一支步枪从一块铁胚到成型,要经历多少步骤?” “你可知这选铁材料有多复杂?” “另外,枪械精度校准有多严格?” “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楚军又近在咫尺,这时候再搞火器,根本就不现实。” “没有成套的体系就想复刻一支纯火器的楚军?夫人,你把事情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沈浪这话一出,不少之前提心吊胆的宗门主事顿时松了口气。 既然这位昔日大楚帝婿都说不行,那基本就没戏了。 虞凌霜闻言,眼中也闪过一抹难掩的失望:“既然镇国公都这么说了,那此事便暂且作罢。” 就在这时,一名迅风队成员入殿,快速走到拓拔英身旁,在他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 拓拔英点点头,立马对虞凌霜道:“夫人,在下尚有要事要去处理,先失陪了。” 虞凌霜没有阻拦,只是冲他点了点头,便任其离去。 一出大殿门,拓拔英立马抓过那来报之人的衣领:“说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拓拔队长,今日入黑水城后,小人特意清点了下迅风队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拓拔英眉头一皱,“你想说什么?” “拓拔队长,请您仔细想想,人员清点进行了两次,入城前一次,入城后又一次, 入城前并没有少人,但刚才我清点的时候发现,人数确确实实少了一人。” 拓拔英:“也就是说,之前我们一直都没发现队中少了一人?那你说他人去哪里了?” “刚才我特意又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一遍,才发现在黑水城不远入口处, 躺着一具尸体,正是我迅风队成员,小七。” “他死时身上只留一件单衣,而他的盔甲却不知所踪。” 拓拔英眼神猛一缩:“也就是说,有人以小七的身份混进了黑水城?” “是的拓拔队长,好像除此之外,根本无法解释这奇怪的现象。” 哈~ 拓拔英夜叉面具后的笑口内。 “立刻给我去找,务必要把他找出来见我!” …… 此刻,一名迅风队成员,悄然现身在后山之中。 结果,刚踏入后山没几步。 “什么人!未经许可,谁给你的胆子敢擅闯后山重地!” 话音一落,一股磅礴掌力从天际落下。 第314章 朱雀vs姜悦 轰—— 一掌落下,碎屑卷起千重飞雪。 好在那迅风小旗反应迅速,在掌落之际,已然闪身避开。 望了眼身前一道深约三尺的掌印,迅风小旗立马抬眼望去。 却见姜悦的身影已然从空落下,站在迅风小旗身前二十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混入我黑水城究竟有什么目的!” 飕、飕—— 一声质问,回应姜悦的是两枚疾驰的飞镖。 姜悦脚足一顿,周身真元回旋包裹,眨眼就形成一面护盾,轻而易举挡下飞镖。 “放肆,敢还手?” 一声怒吼,姜悦抬手一拍。 刹那间,千条红色丝线犹如毒蛇一样向小旗飞扑而去。 小旗刚要避开,却察觉自己的脚腕、手腕忽然被红线缠住。 不等做出反应,无数红线已经尽数穿透了他的躯体。 “哼。” 姜悦冷哼一声。 “能死在朕这招千丝万缕之下,也是抬举你了。” 话毕,她手猛地一收。 小旗的身形顿时四分五裂,眨眼化作了碎屑。 “嗯?不对!” 预料之中那血肉横飞的场景没有出现,顿时让姜悦察觉到其中有变故。 噌—— 疑心刚起,一声轻微的金玉交错在耳畔回荡。 咣—— 转身刹那,一把冷色直刀已然向砍向姜悦脑门。 可惜,刀差额前三寸,便被姜悦的爪刀给挡了下来。 眼前对上的,是一张冰冷的朱雀面具。 “退!” 二人同时用功。 只在刹那之间,一股气浪在空气中爆开,彼此各自退开十步之外。 “哼。” 姜悦一甩衣袖,单手负背,阴狠地看着朱雀。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雀看了眼刀刃上的缺口,只是淡淡回了句:“女帝的人。” “你是,我姐姐的人?” 不想,姜悦在听到朱雀是女帝派来的,竟是散去了身上部分杀意。 “你说,我姐姐坐在皇位上,是不是十分威风?什么人都得听她的?” “是不是她想做什么都没人阻拦?想吃什么,想去哪玩,都由她自己决定,无拘无束?” “还有,她住的地方是不是很豪华?是不是有许多宫女太监侍候着?” 面对姜悦喋喋不休的话,朱雀似乎陷入了沉寂。 直到姜悦把话说完,她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女帝的妹妹。”姜悦神情似乎有些激动,“一母同胞,同父同母的姐姐。” “你在胡说什么?!”朱雀刀势一转,“陛下何来的妹妹。” “不,她有妹妹,难道你不知道么?母后在生下她后就逃离了皇宫,然后又生下了我。” 朱雀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难道她没跟你说么?”姜悦眼神有些疯狂,“她该不会不知道我的存在,以及母后还活着吧?” 朱雀退后两步,手中直刀刀尖抵住地面。 瞬间,一股凛冽寒意由脚底向上冒蹿而起。 “你不信?” 姜悦似乎没有察觉朱雀身上气势陡然转变,依旧在喋喋不休。 “不过没关系,我会在抢走她现在所拥有一切后,便告诉她这个真相,现在,就由你先行一步替她去死吧。” 话音一落,姜悦周身再次飞出无数红线。 朱雀猛地一甩直刀。 顿时地面直接掀起一整片青石板,尽数挡住了红线攻势。 砰、砰、砰—— 一阵连环爆炸过后,红线竟是直接穿爆了青石板,直冲朱雀门面而去。 但此刻,朱雀脚尖轻点在疾驰而过的红线上,快步向姜悦杀去。 “嗯?” 姜悦疑惑一声,面对顺砍而下的直刃,立马摧动护体真元。 咣—— 又是一声清脆的金玉回荡,巨大的反弹力,硬是将朱雀逼退了两步。 等立直身姿,再看手中抖动的寒刀。 单面的刀锋竟是已经不成形状,显然是不能再用了。 不等她反应,姜悦的攻势犹如密雨绵绵不绝袭来。 二人瞬间就过了近百招,一时间打的难分难解。 “哈哈哈,自朕学成归来至今,还从没有几人能在我手上过上十招不死, 你是唯一一个近百招无法分出胜负的人,哈哈,可记得要多陪我玩玩。” 朱雀:“疯子。” “放肆,谁允许你骂朕疯子的!朕要诛你九族!” 一句话,瞬间惹的姜悦火冒三丈,出手更是狠辣无比。 二人又过招三十,自知对手修为深厚的朱雀,决定不再留手。 她一刀逼退姜悦,随后捏碎手中残刀。 疾驰的碎玉金屑如雨点般飞向姜悦。 奈何姜悦的护体罡气根本无惧这些不痛不痒的打击。 但朱雀的目的本就不指望这样能杀败姜悦,而是想借机调整状态。 在姜悦催动体内真元护体时,朱雀体内的真元也已催至巅峰。 “两仪镇山河。” 两仪图腾伴随朱雀掌势拍出,直冲姜悦而去。 “邪罗帝印。” 结果,姜悦却是反手一掌化出一枚诡异的玉玺,直接向两仪真气轰去。 轰—— 一声巨响过后,朱雀身姿失衡,顿退数步。 “就这样,你是怎么有胆来挑战朕的威严?” “现在,游戏结束了,你该死了!” 姜悦疯癫的语气再度响起,脚步轻挪掌势汹涌,欲要直接一击将朱雀轰杀。 危急时刻,朱雀面具后的瞳孔猛然浮现血瞳之色。 下一刻,一股滔天威压席卷而下,竟是让姜悦也感到一丝死亡的威胁。 “两仪漂浮掌。” 极致一掌拍出,速度时快时慢,硬是让人无法琢磨。 “不妙!” 姜悦一惊,立马止住前行的脚步,迅速向后挪移开一段距离,再次提劲展开反击。 “六断禁势!” 轰—— 两股力量相互碰撞瞬间,后山竟是产生一丝轻微晃荡,无数山石碎屑开始滚落,栽种的树木园林也不少被震的连根飞起。 等烟尘散去之后,姜悦眼前,已经没有了朱雀的身影。 “哼,逃的了么?没有人,可以在朕手里脱身!谁都不可以!” 她眼神逐渐泛红,心中杀意腾腾,急切想要寻找目标发泄。 这时,拓拔英带着两名迅风队成员才姗姗来迟。 “天尊,刚才此地发生什么动静?” “哼,有人冒充你迅风队都不知道?” “抱歉天尊,都是我的问题。” “朕不要听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们立刻给朕去把人抓出来交给朕, 她引起朕的兴趣了,朕要把她的手筋脚筋一根一根抽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拓拔英带人立马消失在原地。 第315章 遮掩 黑水城大殿内,经历了又一次毫无意义的会议,最终结果还是不欢而散。 沈浪走在回往自己厢房的小径上,刚没走几步,就被一条熟悉的身影拦住。 是姜梦璇的师尊,清玄道姑。 沈浪没好气问道:“你有什么事么?” “哼。” 清玄道姑上下打量一阵后,嘴里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不要以为你踏入了黑水城,我们就会成为一条心的人。实话告诉你,在这黑水城内,所有宗主主事,没有一个不想将你大卸八块,让你粉身碎骨!” “呵呵。”沈浪笑了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清玄道姑:“我是来找你合作的,那个天尊的模样长的像谁,你心里也应该清楚,以你的能力,也不可能没有察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我们利用天尊,告诉世人天尊才是当今女帝,毕竟有你这个曾经的枕边人在, 告诉他们坐在那龙椅上的是假的,你觉得这样一来,帝都会引起怎么样的轰动呢?” “有意思的建议。”沈浪摊摊手,“不过可惜的是,现在我们距离金陵太遥远,你说的这些根本没办法实施, 还有,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这群心底巴不得我去死的人合作,就算最后事成,第一个被处理的人是我,没错吧。” 清玄道姑心中一怔,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沈浪看穿,不想这家伙心思竟是这般敏捷,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沈浪,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能让紫霞宗重回我的手中,我一定会为你正名, 紫霞宗虽然不是什么玄宿名门,但在江湖上也好歹是有些脸面的。” 她开始打起感情牌,画起了大饼。 沈浪摇摇头讥讽一笑:“你也说了你紫霞宗在江湖上不算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就觉得你说的话就能为我正名? 何况,你心里的算盘我站在这里都能听到,无非就是利用完之后就设法把我除掉,毕竟你紫霞宗变故可都是我妻子一手策划, 你会甘心让一个害你沦落成丧家之犬的人在你眼前晃悠?不要拿这种可笑的理由来诳骗我, 若非我现在无路可走,鬼才愿意跟你们同流合污,简直太可笑了。” “你……” “让开!” 沈浪瞪了她一眼,立马把她接下来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玩脑子更是被碾压。 清玄道姑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浪大摇大摆从自己面前走过,却是敢怒不敢言。 沈浪一路回到自己所在厢房,刚准备推门进屋,就听到身后一阵紊乱的呼吸声。 猛回头,就见朱雀的身影跌跌撞撞向自己这边靠来。 而朱雀在看到沈浪刹那,仿佛抓到了根救命稻草,强忍伤势加快了脚步。 “救……” 当她扑进沈浪怀中一刹,便失去了意识。 沈浪眉头一皱,刚要要带她回屋,就听身后传来两个冰冷的声音。 “太好了,总算找到了。” “快把人交出来。” 回头看去,是两名迅风队成员,正向沈浪摊着手,逼迫自己把人交出去。 沈浪看了眼怀中的朱雀,又看看眼前二人,只是点了点头。 “算你识相。” 二人立马伸手就要来抓朱雀。 可就在一人的手掌即将触碰朱雀衣角时。 咔嚓—— 沈浪神出鬼没的一脚直接将其中一人的小腿踢折。 “呃——” 那迅风小旗闷哼一声,当场跌倒。 另一个同伴见此,刚准备拔除腰间的佩剑。 咯嘞—— 不想沈浪却抢先一步,侧身挺前,直接掐断了他的脖子。 随即反腿一脚踹中跪在地上那位的脖颈,当场将他也一并解决。 做完这一切,沈浪拦腰横抱起朱雀,一个旋身带起万重飞雪,迅速将两人尸体简单掩埋。 做完这一切,他才抱着朱雀进了屋子。 …… 傍晚时分,朱雀才幽幽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摸着覆盖在脸上没有被解开的面具,再看向床边四周的环境,她摸了摸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艰难直起身。 “你醒了?” 身旁,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回头望去,却见沈浪正坐在篝火堆前,静静煮着一锅米粥。 “这是哪里?” 朱雀翻身想要起来。 “别动,你内伤未愈,暂时需要静养。” 沈浪提醒了一句,随后为朱雀盛了一碗粥,摆到了茶几边。 朱雀看着那碗热气滚滚的银耳粥,久久没有回神。 “喝吧,对你伤势有益。” 说完,沈浪蹲在篝火边烤着手。 朱雀:“你没有揭开我的面具?” 沈浪一笑:“既然知道了身份,又何必多此一举?” 朱雀一愣:“原来你都知道了?” 沈浪点点头,随后沉了脸:“你这样太过冒险,太过胡来。” 朱雀:“执行这样大的事来配合你,天底下还有谁能比我更合适?” “算了,既然都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沈浪叹口气,继续道,“你的伤是姜悦造成的对吧?” 朱雀点点头:“我是真的没料到,那个女人居然会是不朽境巅峰修为。” 沈浪:“我更关注的是她的身份。” 朱雀一听,玉手不由拉住衣摆一角。 “这个,必须要进一步调查一下。” 沈浪嘴角一勾:“或许,我有个办法,既能调查姜悦身世,又能一劳永逸将这些反帝势力全部一网打尽。” 朱雀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沈浪凑身上前,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等他说完,朱雀沉默了许久,才道:“你的计划可以施行,只是姜悦修为太高,将她制服怕是没这么容易。” “那你可以试着提升修为。” 说着,沈浪将那枚昔日从金陵秘境外抢夺来的金帝道果摆在了眼前。 “服下它,再配合刚才给你喝的药汤,只要五个时辰就能提升一个小境界, 另外对于姜悦的功法我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我和你一起对付她。” 朱雀看着那枚金帝道果,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沈浪,你给我出来!”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你在这里待着,别担心。” “那你小心些。” “嗯。” 沈浪应了一声,随后打开房门迎了出去。 (晚点再五更) 第316章 怀疑 厢房门外,楚幼薇和慕容威二人迎风而立。 楚幼薇嘴里一直叫喊着:“沈浪,今日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对清玄宗主说了什么?” “我告诉你,清玄道姑犹如我亲生母亲,他在你这里受了委屈,我一定要为他主持公道!” “怎么不出来?你以为不出声就没事了么?懦夫,胆小鬼!” 楚幼薇骂的十分起劲,一旁的慕容威则始终沉着脸色。 沈浪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成为大燕慕容皇室的禁忌,也是整个大燕国的噩梦。 烽燧堡一战,燕京城内几乎人人披麻戴孝,就连礼制也被打的被迫更改。 如果能找机会除掉沈浪,那一定可以在大燕皇权争夺中得到父皇认可,没准就能成为储君,最少也能让皇兄慕容恪颜面扫地。 相比亲情,慕容威更看中的是权势。 楚幼薇还在谩骂,其实对于沈浪她本不该有这么大怨气。 毕竟二人之前的交流加起来都没一个巴掌多。 但因为姜梦璇的缘故,她就是不可控制厌恶有关她的一切。 毕竟后面许景言变心都是姜梦璇这狐狸精害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因为感情受伤,被慕容威趁虚而入,背负着一个淫妇的暗雷。 所以,在她的脑回路里,沈浪等于姜梦璇。 就在她骂的十分忘我之际,房门打开了。 沈浪的身影出现一刹那,楚幼薇的嘴巴瞬间闭上,但桃花眼还是死死盯着他。 “我出来了,你想说什么?” 平静的一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接让楚幼薇一时间哑口无言,完全没了刚才叫骂时的嚣张气焰。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骂的挺欢么?” 沈浪眼神微微发冷,更是让楚幼薇心中升起一种莫名恐惧。 “别怕!” 眼看楚幼薇被沈浪气势镇住,慕容威果断扶住她的肩膀,挡在身前安慰一声。 楚幼薇侧首看了眼慕容威,瞬间安全感爆棚,也不再害怕沈浪了。 “沈浪,我想知道你和清玄道姑说了什么,让她如此气愤!” “你是她什么人,又有你什么事?” 慕容语塞,忍不住捏紧拳头。 “沈浪,今日我好声好气来找你,劝你别不识好歹,我问你,你是不是拒绝了清玄道姑的请求?” “慕容皇子,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沈浪戏谑地声音响起,“你和清玄道姑之间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为他们说话了?嗯?” “沈浪!现在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应该……” “打住,我和你们从来不在同一条船,只不过形势所迫一起抱团取暖而已。” 沈浪眼神极其冰冷。 “我可一直记得是你们这些杂碎害的我只能浪迹天涯, 这份仇恨即便你们不在乎,我也会记在心上,等着吧,这事没完,休想就这么算了。” “哼哼。” 慕容威冷哼几声。 “沈浪,你现在所遭遇的,跟当年你在烽燧堡对我大燕将士所做一切比起来,真的算不得什么。” 沈浪嘴角一撇,往自己脖颈一抹:“很可惜当年你没在烽燧堡,不然死的就不只你那自以为是的妹妹,她死的可真惨,我记得脖子上的血还是冷的。” “沈浪!” 慕容威似乎被激怒了,周身爆出极其恐怖的气息。 “或许,我该直接杀了你的。” “好啊,那你大可以来试一试。” 沈浪掌心一收,脚下雪地里一枚石子已经赫然入手。 楚幼薇立马拔出长剑,与慕容威一道对准了沈浪。 “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拓拔英的声音在人前响起。 见有外人到来,双方这才暂时作罢。 拓拔英走到三人中间,四下打量一圈,然后看向沈浪:“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脸戴朱雀面具的女人经过?” 沈浪冷冷地回望拓拔英,许久吐出一句:“真是怪事,一个个都自觉长的见不得人,非要戴着面具么?” 这话很明显就是在嘲讽拓拔英以及他的迅风队。 “你再说一遍。” 拓拔英身后的随从闻言,齐齐抽出直刀对准了沈浪。 沈浪却是眼皮都没眨一下,一动不动看着拓拔英。 “哈哈哈。” 不想,拓拔英却止住了身后的下属,发出沉闷嘶哑的笑声。 “不愧是昔日并州军尖刀营的军尉,这般面不改色,果然胆识过人, 不过,今日我不是来跟你争个你死我活,而是来寻找混入黑水城的朝廷爪牙。” 身后的慕容威一听,顿时眉头一蹙:“你说什么,朝廷爪牙已经混入了黑水城?” “没错,天尊已经跟她交过手,被击伤后逃逸,此刻应该还在黑水城内藏匿。” 说完,又看向沈浪:“你,有没有见过她?” 夜叉面具后,透着一抹冰冷透骨的寒芒。 “呵。” 沈浪却忽然笑了。 “找人去别处,不要在我这里发癫。” 话毕,转身就要进屋。 “慢着,我让你走了么?” 拓拔英沉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想搜我房间?” 沈浪转过身双臂环胸,一脸玩味。 “如果是,你最好考虑清楚后果。” 拓拔英:“我知道,你的刀很快,但现在手里没刀,更不幸的是, 我迅风队的人也擅长施展快刀,真要起冲突,输赢可还是未知之数。” 沈浪:“那要不要试试。” 说着,他主动让开一条路,把厢房的门展现在拓拔英面前。 气氛瞬间变的比当前温度更加冰冷。 慕容威见此,不由握紧了拳头,迫切希望二者动手,然后自己趁势补刀。 可是二人在对峙了一盏茶时间后。 “收队。” 拓拔英忽然甩手命人退了出去。 所有迅风队成员立马收刀回鞘,有序退出了沈浪所处庭院。 慕容威见此,不由心下一阵失望。 他瞪了沈浪一眼,拉着楚幼薇连忙跟上拓拔英。 沈浪见他们走远,转身便进了屋子…… 等拓拔英众人走过一个拐角处,慕容威再也忍不住问道:“拓拔将军,刚才你为何不搜沈浪的房间?小王有预感,你要找的人一定就在他地方。” 拓拔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慕容威道:“我自然知道沈浪身上嫌疑很大,也知道那个朱雀定在他房中, 但若是直接去搜,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慕容威:“能有什么后果,自然可以揭穿沈浪是朝廷爪牙的事实啊。” 拓拔英:“那你觉得他会给我们机会说出来么?” 慕容威一愣。 “殿下,你也是大燕皇族中人,你觉得以我们几人联手,能压制住沈浪么?” “你的意思是……” “其实在一进沈浪院子时,我就知道朱雀就在他房内,刚才你站的雪堆底下,就有两具尸体,是我迅风队的。” “什么,那为什么不直接揭穿他?” “揭穿?他可以说这是栽赃陷害。” “可恶,那怎么办!” 慕容威顿时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拓拔英:“等到今夜子时,再派人前去一探。” 慕容威:“好,我让幼薇来探察清楚,到时抓到他把柄后,看如何狡辩。” 第317章 后山之战 子夜时分,朱雀已经吸收了金帝道果的药力,一身内伤尽消不说,修为更是直接步入不朽境中期。 感受体内气流游走带来的巨大变化,朱雀立刻下床对坐在桌前的沈浪说道:“金帝道果药效果真不同凡响。” 沈浪:“你打算现在就去解决姜悦?” 朱雀不答,算是默认了。 “真的想好了?” 沈浪又问了一声。 “想清楚了。” 朱雀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再劝你,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得把那些不稳定的因素全部铲除,比如。” 沈浪话说一半,指了指房梁方向。 “如果我猜的不错,自己已经暴露了,上头两只老鼠在两刻钟前就已经趴在屋顶上监视我们,你说能让他们离开么?” 此刻,趴在屋顶上的两名迅风队成员闻言顿时大惊,果断起身打算将见到的情报告诉给拓拔英。 但就在他们刚起身准备掏出通讯玉牒时,沈浪的身影已经拦在了几人面前。 “几位,不回去睡觉,来我屋顶做什么?” “杀。” 二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抽刀向沈浪左右袭来。 然而,二人只是招行半式,便被沈浪一个箭步,左右开弓掐住了脖颈。 咔嚓、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回荡在漆黑的夜空下。 沈浪的厢房前,又多出了两具尸体,迅速就被雪地掩埋。 “这又何必呢?” 他轻叹一声,直接转身回房。 就在这时,厢房外庭院角落,楚幼薇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太好了,总算让我找到你的把柄了,沈浪,这一次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解释。” 她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兴奋,立马就要把这消息告诉给慕容威和清玄道姑。 可刚一转身,对上的是沈浪那冰冷的眼神。 “你……” 楚幼薇大惊失色,本能抬手向沈浪胸膛轰去。 但下一秒,沈浪一个箭步绕到她身后,一下拧住了她的脖颈。 “呃,放……开……我……” 强烈的窒息,让她产生一股即将死亡的错觉。 “楚姑娘,你我无冤无仇,我本不该这么对你,但你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 咯嘞—— 一声脆响,楚幼薇的脖颈直接被沈浪给扭断。 看着瘫软在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女人,沈浪嘴角露出一抹精巧的弧度。 “也许,你的死还能让计划得以进展的更快。” …… 翌日清晨,大雪纷飞,沈浪便踱步来到了后山。 “你来做什么?” 刚踏入一片空旷的领地,就传来姜悦质问的声音。 沈浪止步:“有个朋友想要见你。” 话音一落,姜悦的身影便从虚空之中飘落。 “是什么人要见我?” 沈浪不语,嘴上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 正当姜悦准备发问之际,朱雀悄然从沈浪背后现身。 “是你?” 姜悦先是一愣,随即语气中混着一丝难掩的兴奋。 朱雀跨前一步:“前日未竟之战,现在继续。” “哈哈哈。”姜悦笑的十分狰狞,“手下败将,是哪来的胆识说出这番话的?” 朱雀直接从纳戒中化出一柄雪霜:“谁胜谁负,只有比过才知道。” 姜悦脸上笑容一收,冷声道:“很好,那朕倒是想看看,全力以赴的你,是不是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话毕,周遭飞雪飘泊,逐渐在她手里凝聚成一把通体透明的冰剑。 沈浪默默退到一侧,冷眼打量着眼前战场。 “放心,朕不会杀你,但你要是败了,就留你在朕身边当十年的奴隶。” “呵。” 对于姜悦的要求,朱雀只是发出一声不屑冷笑。 二人对峙刹那,正欲同时出手…… “住手!” 沈浪一声大喝,阻止了二女交手。 “天尊,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嗯?” 姜悦冲沈浪露出一抹狐疑的眼神。 …… 另一边,拓拔英得到姜悦遇袭的消息后,立刻向后山方向赶去。 然而等来到后山时,只看到沈浪一人站在空旷的雪地上一言不发。 而在他眼前,是滚动的雪地,不断爆发惊龙气浪。 “沈浪,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我,我就一定要告诉你?” 碰了个钉子的拓拔英,并没有在意沈浪的话。 他看着雪地上不断涌动的气浪,不确定地问了一声:“天尊在下面?” 沈浪点点头。 拓拔英立马要下令迅风队卷入雪地内去驰援姜悦,却被沈浪厉声制止。 “你们要干什么?” “自然是去驰援天尊。” “如果你们嫌自己命长,那就只管去试试。” “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我都无法靠近她们身前三丈,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行?” 拓拔英闻言,短暂的沉默了。 “天尊的修为,你还不放心?” 拓拔英点点头,也只能退到一旁,和沈浪并肩看着雪下的决战,静静等着最终结果到来。 轰—— 忽然,一声惊爆,地雪掩盖天际。 下一刻,姜悦提着浑身是血的朱雀傲然现身众人眼前。 “拜见天尊!” 拓拔英立马跪在地上迎接。 姜悦直接将朱雀丢在面前,冷声道:“混入黑水城的间人已被朕伏诛,拓拔英,这人是你带进来的,为何一直瞒着朕。” 看着躺在地上已无半点生机的朱雀,拓拔英直接上前摘下面具。 “是她?” 当看到面具下的真面目时,拓拔英不由露出一个疑惑的质问声。 因为,躺在地上的,正是楚幼薇。 “你有什么想问的?” 拓拔英忙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没料到,这间人竟然会是楚幼薇。” 姜悦背过身:“今日是楚幼薇,明日也不知道会是谁,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黑水城内到底还有没有朝廷安排的细作, 如果这样的事情无法解决,又如何挥军南下,夺得楚国基业?” 拓拔英:“请天尊放心,我会尽快彻查出黑水城内所有细作,确保南征行动能顺利执行。” “多久?” “天尊,你说什么?” 姜悦一句话,直接把拓拔英给问住了。 “朕是问你,多久才能查出黑水城内藏有朝廷细作。” “属下一定尽力。” “尽力?那就是说短时间内,你是无法彻查出间人了?” “这……” 拓拔英被问的似乎有些难以招架。 “拓拔英,你可是母后最看器重的人,是打算让她老人家就此对你感到失望么?” 面对姜悦的冷声质问,拓拔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今天的姜悦,给他的压力是以前前所未有的。 xs7.com 第318章 李代桃僵 “拓拔英,你为何不说话?是办不到,还是其他原因?回答朕!” “天尊,属下实在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交代时间,还请您务必见谅。” “哈。” 姜悦笑了。 “所以说,朕身边连个可信能用的人都没有?就这样的身份,就算杀入帝都又能坐几天皇位?” 忽然,她猛然一个转身,死死盯着拓拔英。 “既然你没能力调查清楚,那朕就请别人来帮忙吧。” 说完,她看向沈浪道:“镇国公,不如你来代朕去查探如何?” 沈浪嘴角一勾,拱手躬身回道:“天尊,在下要是调查间人行踪,怕是会得罪很多人, 毕竟在这黑水城内,有不少人巴不得要整死我。” “有朕在,谁敢杀你!”姜悦指着拓拔英道,“你是不是想杀沈浪?” 拓拔英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姜悦忽然会和沈浪站在同一线。 但他还是迅速回道:“天尊说笑了,在下岂敢。” 姜悦:“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朕会忽然重用沈浪?告诉你也无妨,因为这间人, 就是沈浪引来的,若不是他,朕还不知道这黑水城内居然还会有朝廷的爪牙!” 拓拔英不语,只听姜悦继续说道:“另外,若不是沈浪提醒,朕都不知道这黑水城内竟然有如此大的隐患, 所以,现在开始,在南征之前,黑水城内有关间人的事,朕打算全权交由沈浪来负责。” 拓拔英一愣:“天尊,您要怎么做都可以,但夫人那边该怎么交代?” 姜悦脸色一变:“怎么,难道朕这天尊决定的事,还需要经过母后同意不成? 还是说,在你拓拔英眼里,天尊和母后,你只有母后?” “属下不敢!” 拓拔英低下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今日姜悦给自己的感觉,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一股子上位者的压迫感震的他喘不过气来。 “还有什么异议?” “一切听凭天尊做主。” 姜悦把目光转向沈浪:“沈浪,你可愿意替朕调查黑水城细作一案。” 沈浪玩味一笑:“让我调查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办案的时候,不想被任何人所打扰。” “准了。” 姜悦二话不说直接应下。 “如果黑水城内有人敢阻扰你查案,你可先斩后奏!” 沈浪微微一笑:“既然天尊如此信任沈某,那沈某还有什么好说的?请天尊放心,在下一定查的仔仔细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拓拔英身上。 姜悦满意点点头:“好了,朕还要继续面壁,你们就先退下吧。” “是。” …… 从后山下来,拓拔英喊住了沈浪:“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沈浪双臂环胸:“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哼,你心里最清楚。” 他凑到沈浪耳边小声道:“沈浪,你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得到了天尊的信任就能为所欲为? 你错了,黑水城真正的主人是天尊的母亲,天尊,不过只她培养的一个傀儡而已。” 沈浪笑着回道:“那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有时候傀儡也能掌控局势,就看该怎么操作了, 天尊再怎么样,也是摆在明面上的北武盟主,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说她母亲有了意外,那黑水城到底谁说了算呢?” “你想篡权?” “大楚女帝都能在我协助下最快速度掌控朝堂,你说一个小小黑水城又算的了什么呢?” 留下一句话,沈浪给了拓拔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立马向自己厢房走去。 “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件事我必须禀报夫人。” 拓拔英冷哼一声,转身去找虞凌霜了。 …… 当夜,姜悦刚结束三日面壁,回到了自己寝宫,就被下人告知虞凌霜要见她。 深吸一口气,姜悦踱步来到虞凌霜所居住的木屋前。 刚站定身姿,屋内就传来虞凌霜充满怨念的声音:“看来某些人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姜悦止步,收回推门的手,淡定回道:“母后这话是何意,为何朕听不懂呢?” “贱人!” 一声厉喝,虞凌霜打开门,冲到姜悦面前喝斥道。 “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那母后要朕说什么?”姜悦侧过身,静静凝视着自己母亲,“朕刚被母后惩罚回来,就听人通报要朕来见母后,难道母后找朕的目的就是为了骂朕一顿么?” 虞凌霜闻言,顿时大感诧异,极其意外地望着姜悦。 姜悦毫无畏惧地迎上虞凌霜的眼神,没有任何的闪躲。 互视一阵后,虞凌霜气的胸膛不断上下起伏。 自小到大,姜悦还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这让她十分不舒服。 收拾心情,努力压抑内心不爽后,她才开口问道:“听说你今天提拔了沈浪,让他负责调查间人一案?” “母后觉得有什么不妥么?”姜悦反问道。 虞凌霜:“当然不妥,沈浪身份不明,你怎么能给他这么大的权力,万一他是朝廷的细作,又该怎么办?” 姜悦平静回道:“相比沈浪的不确定性,朕更怀疑那些入黑水城的江湖势力图谋不轨, 毕竟,楚幼薇可是跟紫霞宗和玄玉宗的人,当初紫霞宗被女帝收纳时,楚幼薇就在紫霞宗, 如今更是敢堂而皇之混入黑水城,儿臣甚至怀疑,南方宗门覆灭,最近的北地濮州军营为朝廷所控, 都跟她脱不开干系,再往深了说,她就是女帝安排的其中一颗棋子而已,如此一来,那些宗门势力还有多少可信度?” 虞凌霜眉头一皱,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从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一般。 她所说的话,一字一句有理有据,根本无从反驳。 这让她心中有股莫名的怨气在蹿升。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信任沈浪,万一他也是朝廷的人呢?” 姜悦不以为然:“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打算信他一次又有何不可?” “那也不该在这种时候!”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相信有用的人。”姜悦的话不容任何质疑,“毕竟南征在即,儿臣可不希望黑水城的军情为朝廷所知晓,你说是么?母后。” 虞凌霜愣住了,今天的姜悦,给她的感觉十分的陌生。 陌生到她心里产生了一丝恐惧之感。 “你给我进来。” 虞凌霜丢下一句,转身就回了屋。 第319章 你不过是后悔罢了 木屋内的陈设十分简朴,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母后”所有的。 “你,跪下!” 虞凌霜将姜悦喊到一张桌案前,指着上面的牌位说道。 姜悦抬眸看去,却见上面刻着“亡夫聂公禾”,不由微微蹙眉。 见姜悦没有下跪,虞凌霜顿时有些怒了:“怎么,我的话你都不愿意听了?” 姜悦平静地摇头,清冷的声音响起:“母后见谅,以后儿臣绝对不会跪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你说什么?你个贱人!” 虞凌霜闻言大怒,作势就要去打姜悦。 但很快,她刚抬起的手臂还没落下,就被姜悦抓住了。 “你,贱人,你要干什么?” “母后,朕劝你冷静些!” 姜悦一把甩开虞凌霜。 “一口一个贱人的,母后既然如此厌恶儿臣,当年又为何要生下儿臣?” 还没从女儿胆敢反抗的震惊中回过神,又听到她这么说,不由愣住了。 “好啊,好啊,你居然学会忤逆为娘了,你个不孝女!” 说着,虞凌霜是眼眶红了。 “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长大,为的是什么?你可知道么?” 姜悦闻言,缓缓阖上美目。 见她这副模样,虞凌霜以为姜悦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于是加紧说道: “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当初我被那个人强暴,才错失了与聂郎的情缘,这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 “而你,就是那个男人的孽种,生你下来就是为了给你娘我和聂郎还债的, 当初要不是我,你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么?” “如今你翅膀硬了,这是打算跟我翻脸了?哼,姜悦,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给的, 这辈子都改变不了,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这辈子休想逃脱我的手掌心,你听清楚了没有。” “能让你有机会成为大楚女帝,你就该学会感恩,这是我给你最大的仁慈!” 姜悦凝眉,玉指轻轻摩挲着有些微蹙的额头。 良久,她轻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 见到这一幕,虞凌霜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下一刻,就听姜悦缓缓说道。 “大楚礼部案牍记载,当年母后入宫流程完全符合国礼, 并没有什么先皇强暴民女,迫其入宫的记载。” “另外,让母后入宫是虞氏一族的意思,朕翻阅过当年的虞氏族谱, 对母后遭受先皇凌辱一事也是毫无依据可言。” “最后,母后与先皇新婚翌日,宫内官娘查过床单, 确认母后服侍先皇时,乃完璧之身,又何来先皇酒后强暴母后一说呢?” 虞凌霜闻言,目露惊恐地看着姜悦。 良久,她摇着头道:“不,你不是姜悦,你,你到底是谁?” 姜悦清冷一笑,郑重站在虞凌霜面前,恭敬行了一个大礼:“儿臣姜梦璇,见过母后!” 轰——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直接在虞凌霜脑海里炸开。 难怪,从刚才起她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个逆来顺受的小贱人,忽然之间就会展现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还敢这样忤逆自己。 “你,你……” 看着另一个女儿就这样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虞凌霜心情百感交集,指着她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姜梦璇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让虞凌霜由衷感到自身的卑微和渺小。 “姜悦呢,她人在哪里?” “母后,你无需担心,皇妹现在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今日朕能见到自己母后, 本该十分欢喜才对,但可惜,听了母后那极端的话语,却让朕感到十分纠结……” 姜梦璇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虞凌霜努力平复自己心情,随后摆出一副不屑的态度:“不愧是大楚帝王,你身上有着跟你爹一样,令人厌恶的气息。” 姜梦璇静静看着自己母亲,然后摇摇头:“你知道么母后,当儿臣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 因为朕觉得终于有娘可以陪伴了,可不曾想二十年未见一面的生母,竟是这样一副颠倒是非黑白的嘴脸, 当真是让朕感到寒心。” “我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爹害的么?” 虞凌霜还要试图狡辩,但很快就被姜梦璇打断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够了母后,你知道么,父皇在世的时候,时常跟朕提起母后,他说你是父皇这辈子见过最贤惠的女人, 他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你,只想让你不受委屈,可是母后,你又是怎么对待父皇的?” “有些话,本来朕是不想说出来,但听母后这般诋毁父皇,朕怕父皇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宁,这就不得不跟母后挑明了。” “其实母后,从你离开宫背叛父皇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后悔了对么?” 最后一句话,直接击中了虞凌霜的防线。 “你胡说,我做梦都想逃脱那个牢笼,待在他身边我只觉得恶心至极!” 她开始疯狂辩解,但说着说着,却是一股没来由的委屈袭上心头,忍不住落下泪来。 但姜梦璇却是平淡的说道:“母后当年嫁给父皇前,的确是和聂家有婚约, 可是母后的族人隐瞒了这件事,父皇是在事后才得知母后入宫前有婚约在身,但却也没有点破, 因为父皇当年非常宠爱母后,认为自己的一片真心能换得母后回心转意, 礼部卷宗记载的十分清楚,母后入宫时,父皇给予的规格已经跟皇后等同, 只等母后诞下子嗣后,就会正式册封母后为大楚皇后, 可惜,母后心中一直对那个青梅竹马念念不忘,最后更是舍弃了父皇跟儿臣离了宫, 朕实在不明白,聂公禾一个靠妻子养了半生的酸儒书生,文不成武不就, 为了区区一个从七品的县丞之位,竟然干出卖妻举动,如此恶劣的人品是怎么入您的法眼的?” “你不准这么说他,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 虞凌霜彻底慌了神,眼里闪烁出编织的美梦被撕碎的绝望。 “母后不必说了,你要说的,朕心里都明白。” 姜梦璇从腰间掏出一根银针,挑亮了下幽暗的烛光。 “说到底,这无非就是母后年少时的冲动在作祟, 母后现在为什么如此急着要把朕从皇位上拉下来,就是因为对眼下现状感到不满罢了。” “毕竟,母后在宫中时,父皇对你是呵护有加, 出行皆是前呼后拥,绫罗绸缎,不怕没有,就怕母后不要,可以说享尽了人间富贵。” “可出宫后呢?一路颠沛流离,受尽人世间白眼, 最后落得只能跟江湖宗门同流合污的下场,两厢对比之下,朕就不信母后一点都没有想法。” 虞凌霜直接瘫坐在床上。 看着那气质和神情与姜悦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女儿,不由捏紧了拳头。 因为,姜梦璇的分析,揭穿了她不甘心眼下生活的现实。 尤其是在得知姜梦璇登基后,内心深处更是早已后悔当年的冲动了。 如果当初不离宫,自己就是大楚皇太后了? 第320章 母女交易 “不如这样吧,朕跟母后做个交易如何?” 姜梦璇挑动了几下烛火,转身看向虞凌霜说道。 “什么交易?” 在另一个亲生女儿面前,虞凌霜完全失去了针对姜悦时的那种张扬跋扈,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朕会将你以养母名义接回宫中,给予你太后的待遇,让你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无论身份还是地位,至少比现在这样不伦不类要强的多,怎么样,你愿意随我回宫,让儿臣孝敬你么?” 虞凌霜闻言一怔,没想到姜梦璇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虽然她心动,但理智未失,知道总归要付出些什么。 “很简单,提供你黑水城幕后的所有参与者名单,以及不要干涉朕在黑水城的任何动作, 只要让朕能顺利解决这次皇朝危机,朕就接你回宫,给予你应有的待遇。” “针对宗门势力?呵呵,你未免把江湖看的太简单了。”虞凌霜冷笑一声, “我可以告诉你,没这么简单,而且北地的局势也因为你颁布的新政开始动荡不安, 不然,你以为就靠我们孤儿寡母能这么快说动北地各方加入反抗你么?” 姜梦璇脸色依旧清冷:“这点,就不劳母后费心了,朕就怕他们不闹,既然闹了,那反而就容易收拾了。” 虞凌霜瞳孔一缩:“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梦璇:“说起来,还是得多谢母后,暗中筹谋这么久,把所有针对朕的势力一次性集结起来, 若非帝都传出帝婿吃人的谣言,朕要对付他们还需要颇费一番波折, 而母后这么做,倒是为朕将这些人铲除,提供了莫大帮助。”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这个局?那沈浪……” “沈浪是我夫君,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大楚女帝,莫说他没吃人,就算真的吃人,朕也会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你,你居然……” 虞凌霜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自己筹谋多年的一切,到头来在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儿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母后,你们大势已去,从沈浪进入黑水城那一刻起,所谓的反帝联盟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再告诉母后一个血淋淋的现实,北境九大地方郡营,早就已经为朕所控,你们现在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北燕的铁骑, 但北燕也不是傻子,他们怕是早已嗅到了北境格局的变化,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跟你们打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来得罪大楚?” “不可能!大燕皇族是支持黑水城的!”虞凌霜沉声喝道,“十万大燕铁骑已经屯兵幽州地界,只要黑水城一声令下,就能长驱南下。” “醒醒吧母后。”姜梦璇无情打断虞凌霜的幻想,“能指挥十万铁骑的北燕将领,只有慕容恪和慕容霸两人, 如果是他们到来,并州大营的军队早已调动了,你可有听到并州边军有行动的消息? 还有,要是这二人出动了,你觉得朕还有心情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么?” 虞凌霜满脸不可置信看着姜梦璇。 这个女儿,实在是太聪明了。 明明长着跟姜悦相同的面孔,但处事能力却是完全天差地别。 自己在她面前,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好,我答应你,可以跟你回宫。”虞凌霜深吸一口气,“但我要以你生母的名义入宫,你是我的骨肉,养母的名义算什么?” 姜梦璇:“母后,朕要告诉你的是,二十年前你失踪后,父皇就追谥你为贤德皇后, 如果你再以原来的身份入宫,世人又会怎么看你?何况,朕自小就过继给了姬玉曦, 没错,就是当初那个撺掇你去追随真爱,引你出宫的女人,她已经是朕名义上的母后了。” “姬玉曦……” 听到这个名字,虞凌霜不由心中一阵酸涩。 其实当初刚入宫不久之后,她就已经认命了,打算努力去迎合宫廷生活。 可谁曾想到,那个姬玉曦以闺蜜身份接近自己。 在相处一段时间后,一次二人私下宴会,她借着酒劲向姬玉曦说起了自己跟聂公禾的过往。 不曾想,姬玉曦听后,不断鼓励自己要去追寻真爱,不能被条条框框所束缚。 时间一久,虞凌霜也就听信了她的鬼话,整日想着出宫逃离这个“牢笼”。 最后,她成功摆脱了牢笼,可以光明正大去找聂公禾再续前缘了。 只是,再见聂公禾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适应昔日那种清贫的生活。 更关键是,在宫中见过太多的世面,才知道真正有大才的人是怎么样的。 聂公禾和他们一比,真的是什么都不是。 其实,当年聂公禾还没有成亲,如果虞凌霜出现在他面前,没准还真能再续前缘。 但是,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见过什么才是大世面的虞凌霜,一眼就看出聂公禾才疏学浅,又无生计能力,自己跟着他以后只会吃苦。 所以,她放弃了,也后悔了。 觉得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喜欢聂公禾,便打算回宫请罪。 可惜的是,就在回宫途中,听到了自己“仙逝”,并被追谥为贤德皇后的消息。 自知回宫无望,虞凌霜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姬玉曦的计,悔恨之余,她性格也愈发扭曲。 为了逃避自己被骗被戏耍的事实,她开始编造了痴男怨女的故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她骗了自己,更骗了自己亲生女儿,同时毁了两个人。 这二十年,她不断培养姜悦练武,又将亲生女儿当狗圈养。 就是因为弥补当初的天真失去的优渥。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重回皇宫,享受皇亲国戚的荣耀。 同时,要向姬玉曦发起复仇! 可现在,讽刺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要一句话,就能实现筹谋二十年的最终目的。 太可笑了,太荒唐了。 “母后,你知道这些年朕在是怎么度过的么?”姜梦璇看着虞凌霜,一字一句说道,“没有生母从旁照料,我处处受人欺凌, 若非父皇疼惜我,我不可能活到现在,而母后,如果你当年没有离开皇宫,儿臣又怎么会受这么多的罪? 姬玉曦的一双子女,又怎么会成为至今都让朕感到忌惮的存在?母后啊,你可知你当年做出的决定,是有多愚蠢。” “我,我……” 被姜梦璇这么一说,虞凌霜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甚至都不敢直视自己女儿了。 “所以母后,你愿意跟朕回去么?朕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 但只要现在开始不要跟朕作对,朕会给你该有的身份和地位,你答应么?” 虞凌霜抬眸对上姜梦璇平静清澈的眼神,仔细想了想。 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十更完毕) 第321章 黑水城变天 另一边,沈浪接手调查黑水城内朝廷爪牙潜入的案子,便迅速开始行动起来。 他以楚幼薇为玄玉宗弟子的身份,第一个就找上了齐殷商。 “沈浪,你在说笑么,幼薇是本座看着长大,她怎么可能会是朝廷的细作!” 看到楚幼薇尸体一瞬,齐殷商本能嘴角一抽,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亲传弟子就这样死了。 更没料到的是,沈浪居然堂而皇之找上自己,要自己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齐宗主,楚幼薇是你徒弟,而你徒弟是朝廷爪牙的身份被天尊当场识破,怎么说也该给出一个合理交代。” 沈浪面无表情地说道。 “眼下如此关键的时刻,却是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以为就凭你一句看着她长大,就能掩盖她欲要刺杀天尊的事实?” 齐殷商:“你该清楚,幼薇修为不过刚步入先天境初期不久,哪有本事去刺杀天尊?” 沈浪:“但天尊跟她交手时却发现楚幼薇修为并非你说分只有先天初期, 天尊费了十分巨大的精力才将其击毙,对此,齐宗主身为楚幼薇的师尊, 是不是该对自己爱徒的行为来点合理解释? 否则,我有权怀疑你玄玉宗上下,其实早已暗中勾结了朝廷。” “你想冤枉我玄玉宗?” 齐殷商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冤不冤枉你自己心里清楚,毕竟楚幼薇是你玄玉宗弟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身为她的师尊,你就不该解释一下?我甚至可以怀疑,紫霞宗覆灭也跟你玄玉宗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够了!” 眼看沈浪越说越离谱,齐殷商终于怒喝出声。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本座是幼薇的师尊不假,可幼薇个人做过什么,与我玄玉宗没有任何关系。” “哦,齐宗主这是打算急着甩锅对么?” 沈浪手指轻轻摩挲了下鼻尖说道:“齐宗主想要护住宗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毕竟以前我在精卫司当差时,也见过不少为了保全家族割舍个人的案例, 你现在的表现也跟那些犯事的族人没什么不同,只是这手段在我这里并不好使, 如果齐宗主真的想为宗门好,还是老老实实交代清楚玄玉宗和朝廷之间是往来关系, 你们是通过什么手段联系黑水城外的朝廷鹰犬?” “哈哈哈。” 齐殷商笑了,笑的十分阴狠。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想给我玄玉宗扣个勾结朝廷的罪名是么? 沈浪,我听说过你的手段,死人落入你的手中,都能被折磨的张口说话, 今日你是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了,对么?” 沈浪嘴角一勾:“沈某办事就是这样的,齐宗主最好尽力配合,也能少受点罪,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能怎么样?”齐殷商打断他的话,不由提高了音量,“告诉你沈浪, 不管你之前给朝廷做事手段有多毒辣,但这里是黑水城,由不得你胡来。” “如此说来,齐宗主你是不打算配合了?”沈浪脸上笑意逐渐收敛。 “我不跟你扯,我要去见天尊,相信她一定能为我玄玉宗正名。” 齐殷商丢下一句,转身欲走。 可就在转身刹那,他的肩膀忽然一痛。 沈浪的铁手已经死死箍住了他的琵琶骨。 “你想干什么?!” “事情没问清楚,我准许你离开了么?” “沈浪!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看来,齐宗主应该养尊处优惯了,还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过分。” 话音一落,沈浪掐紧对手的手掌直接向后一扯。 “啊,我的手!” 齐殷商不及反应,整具躯体就在一阵巨大拉扯之中向后重重倒去。 同时,他感觉肩胛位置的骨头,已经被沈浪硬生生给捏断了。 “说,你玄玉宗是通过什么手段向外联系的?” 沈浪根本不给齐殷商反应时间,当即一脚顶在他胸膛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齐殷商咬牙切齿,艰难地吐出一句。 砰—— 刚说完,沈浪直接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齐殷商的身体当场就成托马斯回旋炮,旋转着弹了出去,如同保龄球一样连续撞翻了一堆花花草草后,后背重重嵌入了面墙。 “噗——” 一口浓血吐出,齐殷商只觉眼前金星泛起,四周景色扭曲蠕动。 朦胧模糊中,就看一条英武的身影正大步向自己走来。 不等他开口,一只脚掌就踩在了他受伤的肩胛。 沈浪露出魔鬼般的笑容,俯身将左臂搭在自己膝盖上,冷声问道:“齐宗主,现在可以说了么?” “啐——” 齐殷商愤恨地吐出一口血水,沾到了沈浪膝盖裤腿上。 “呵呵。” 沈浪见此,无所谓一笑。 然后缓缓收回脚,猛地一踹。 轰—— 一声巨响,砖石的墙壁顿时崩裂。 齐殷商的身体横向旋转着冲碎厢房墙壁,直挺挺落在了庭院雪地上。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齐殷商整个人都陷入了如梦似幻之中。 此刻他眼中的世界,似乎都是颠倒的,上下眩晕,惹的他十分难受。 不等他再度反应过来,沈浪再度来到了他身边,一脚踩住了他的脸。 “齐宗主,你到底交代还是不交代?” “呜呜呜——” 齐殷商真的怕了,不断开始在雪地里挣扎。 他想张口求饶,可沈浪的脚踩在自己脸上,根本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真是欲哭无泪。 巨大的动静,自然也引来了附近其余宗门主事的关注。 当看到齐殷商堂堂宗主如今被人当一条死狗般踩在脚下时,各人脸上神情也都是五彩斑斓。 沈浪对此置若罔闻,只对脚下齐殷商说道:“看来,齐宗主是记性不好忘记了?” 齐殷商闻言忙点头。 现在只要能脱离这疯子的折磨,就算是让他吃屎都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不想沈浪似乎会错了意,见他点头只是微微一笑:“没事,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再帮齐宗主好好回忆回忆。” 说完收腿作势就要继续踹去。 “够了!” 眼看齐殷商就要再度起飞,观看的人群中有人出声制止了沈浪的暴行。 “沈浪,你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么么?” 沈浪闻言,收回脚抬眸看去。 说话的人不是白天羽还能是谁。 只听白天羽道:“光天化日,公然殴打一宗之主,沈浪,你当真是目无王法!” “王法?” 沈浪扭了扭脖子,定睛看向白天羽。 “忘了告诉你,我就是王法。” “白天羽,你为这叛徒说话,想来也是一伙的,请你也一并留下解释清楚,不然谁都别想走。” (今天爆不了,本来打算再来十更 ,但公司安排一堆事等着我去解决,抱歉了书友们) 第322章 宁可错杀 白天羽一怔:“沈浪,你在胡说什么?” 沈浪:“奉天尊之命,调查黑水城内奸一案,齐殷商有重大嫌疑,沈某正在审讯彻查,不想竟遭白宗主阻扰, 所以沈某有充分理由怀疑,玄天宗也参与跟朝廷鹰犬勾结,还请白宗主配合一些,一起过来接受调查。”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不由自主把目光瞥向了白天羽。 白天羽更是瞳孔一缩,体内怒意不可压抑的爆发出来。 “沈浪!你这玩的什么把戏?我玄天宗对天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背叛黑水城跟朝廷勾结?” “每一个有罪的人都会说自己是无辜的,但沈某经手后才知道, 就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无辜的,还请白宗主抛弃不切实际的妄想,协助沈某查清真相。” “哈哈哈,沈浪,你不会以为这里是你熟知的精卫司,任你胡作非为吧?想调查我白天羽,你够资格么?” 沈浪闻言,冲他微微一笑:“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沈某到底有没有资格。” 话甫落,沈浪身形顿时在原地消散不见。 白天羽立马抽出腰间短刀。 但最终还是慢了半拍,在刀刚抽出鞘一半时,就被一股巨大的阻力硬生生按了回去。 下一刻,沈浪冰冷刺骨的脸庞浮现在他眼前。 “你……” 咔嚓—— 刚说出一个字,沈浪手一扭,直接将白天羽的手臂扭折。 “错骨手?” 冷汗顺着白天羽额头滑落,剧烈的疼痛充斥在他神经每一寸角落。 “很有见识。” 沈浪夸赞一句后,直接扣住白天羽胸骨,又是一按。 只听一声清脆骨裂回荡,白天羽的肋骨也断了。 “呃……” 一声沉闷的呻吟声后,白天羽只觉浑身上下传来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当着众人的面,“噗通”一声跪倒在沈浪面前。 这一幕,看的其余宗门主事胆战心惊。 白天羽可是先天后期的武者,虽然在江湖上算不上顶级天花板,但也是一流强者的存在。 可如今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功夫,就被沈浪制服跪倒在地,那沈浪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这一刻起,再也没人敢小觑沈浪了。 虽然听过沈浪的实力高深莫测,但只有亲眼见证过后才有更深切的体会。 “沈浪,直娘贼!” 跪在地上的白天羽,抬头愤恨地望着沈浪,一副要把他碎尸万段的表情。 沈浪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扫视一圈已经呆若木鸡的众人,淡淡问了一句:“有谁要为他说话么?” 现场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既然无人开口,那人我就带走了。” 说完,沈浪对准白天羽直接就是一脚,将他踹到了齐殷商身边。 “住手!” 就在他打算继续下黑手时,身后响起了拓拔英的声音。 “沈浪,你可知这样做会引起黑水城强烈不安?” 沈浪回过头:“不找出内奸,那就不仅仅只是不安了,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拓拔英:“算了,天尊有令,命你前往大殿议事。” “正好,我也刚好有事跟天尊去商议。” 他看了白、齐二人一眼,又道:“这两人就麻烦你一并带到大殿去了。” 说完,一甩披风,大步向黑水城大殿走去。 经过他人身边时,众人都不由自主,齐齐为让开了一条路。 …… 大殿内,姜悦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坐在龙椅上。 殿中央,一左一右分别站着拓拔英和沈浪,当中地上跪着两条颓废的身影,正是白天羽跟齐殷商。 除此之外,还站着另外两个人,分别是清玄道姑和慕容威。 沈浪率先开口:“天尊,你让我彻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经查这齐殷商有重大嫌疑, 另外白天羽站出来试图阻扰沈某办案,极有可能是同党。” “你胡说!” 白天羽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大声反驳。 “我只是见你手段太过残忍,这才出声阻止而已。” 沈浪轻哼一声:“当时在场这么多人,别人对沈某所做一切抖没有提出异议, 为何就你出声阻止,是怕我问出些什么对你不利的消息?” “你……” 白天羽震惊地看着沈浪,气的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沈浪趁势继续说道:“本来沈某都已经快审出一些眉目了,偏在这时白宗主出言打断, 天尊以为,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么?” “胡说,你胡说!”白天羽顿时急了,“天尊,你断不可以体内他胡说,他与在下有些私怨,是想借机公报私仇啊!” 沈浪立马出声打断:“天尊!白宗主已经主动承认与朝廷勾结,跟齐殷商一样,都是潜伏在黑水城的内应!”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白天羽无比震惊地看着沈浪,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沈浪回道:“刚才白天羽说与沈某有私怨,又说沈某打算公报私仇,而报复沈某最好的方式是什么?自然就是嫁祸了, 沈某自从进入北地以来,一直就不被诸位信任,至今都有人怀疑是朝廷派遣的内应, 而这位白宗主因为当年帝都民乱,是沈某下令杀了他的爱徒,至此让他一直对沈某怀恨在心, 所以,他完全有理由勾结朝廷爪牙从中嫁祸给沈某,也许白宗主是无意背叛黑水城,但勾结朝廷的罪名还是坐实了, 请天尊明查,还沈某一个清白。” “你,你,你,竖子敢尔!” 白天羽气的双目通红,这种荒唐的理由都能这样说出口,直接把自己打成了朝廷内应?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白天羽,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姜悦(姜梦璇)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语气带着一丝愠怒,一丝不可质疑的威严。 “天尊,你断不可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玄天宗,对天尊可是忠心耿耿啊。” “朕现在问的你是,有没有勾结朝廷陷害沈浪?你有没有对沈浪有私怨!” “是……” 白天羽刚回答完,顿时觉得不妥,又忙改口。 “不,没有,我没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 姜悦的问题有着极大的诱导性,要放平时,白天羽也不至于被绕进去,可现在情急之下竟是语无伦次了。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黑水城!” “那你就没想过陷害沈浪?” “想过,的确想过……不,没有,没有啊天尊……” 瞬间,白天羽彻底凌乱了。 姜悦见此摇摇头:“你们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沈浪,这二人就交你处理了。” 沈浪大声回道:“多谢天尊信任。” 话毕,眼神一冷,直接拍出两掌,当场送二人魂归黄泉。 这一幕来的实在太快,不管是慕容威还是清玄道姑,甚至是拓拔英都没能反应过来。 看着倒地的两具尸体,沈浪只是冷冷地说道:“乱世当用重典,宁可错杀,也不可姑息。” 第323章 有大瓜 “好!” 姜悦见此,立马起身喝彩。 “沈浪说的没错,眼下这种时候,宁可错杀也不可姑息, 何况,楚幼薇出自玄玉宗,谁也不能保证不是齐殷商在幕后授意, 即便齐殷商对此事毫不知情,也该担负起管教不严的罪名, 至于白天羽,朕早就听闻他对沈浪不满,之前就不止一次在私下里说要整死沈浪, 以他的性格,与齐殷商勾结一起迫害沈浪,造成黑水城内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这件事,沈浪处理的甚合朕的心意,不知诸位对此还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提出来。” 清玄道姑气的脸色发紫,这明眼人都看得出,姜悦是铁了心在袒护沈浪,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 但慕容威却忍不住了:“天尊,你这般处事不经细查,让小王十分怀疑你当不当的起天尊的位置。” “哦,看来你对朕担任北武盟主这件事是颇有微词了?” “哼,天尊莫要忘了,没有我大燕国在背后支持你,有今日的你么?还有这黑水城能存在至今么?” 姜悦脸色一沉:“慕容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打算现在就翻脸么?” 慕容威丝毫不惧:“翻脸?哼哼,姜悦,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说到底你和你那母亲就是我大燕闲来无事养的两条狗而已,没有我大燕,你们母女怕是还在街上乞讨吧?” “放肆!” 一股强悍的真元从姜悦身上散发,直接锁定住慕容威。 顷刻之间,慕容威的身体不受控制腾空而起。 但他却一点都不怕:“想清楚了,杀了我,你和黑水城要面临着什么,我大燕十万铁骑所过,寸草都休想生存!” “那朕就拭目以待。” 姜悦根本没有听他继续废话,慢慢把张开的手心握紧。 “呃~” 一股窒息的痛苦由心而发,让慕容威忍不住呻吟一声。 “天尊息怒!” 忽然,拓拔英跪下替慕容威求情。 “天尊,慕容威毕竟是大燕国皇子殿下,若是这样处死,大燕定然兴兵报复。” “试问黑水城同时要面对大燕和楚国官军两面夹击,可有多少把握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姜悦低眸沉默半晌,这才松开了手。 “呼……” 慕容威落地刹那,只觉心跳飞速,贪婪的呼吸下新鲜空气,忍不住又咳嗽几声。 “念在拓拔英的面子上,姑且就再留你多活一阵。” 姜悦没有再理会慕容威,而是把目光转向沈浪:“你说,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沈浪摇摇头,看着慕容威道:“可惜了,天尊你刚才就应该直接处死他的。” “你说什么?”慕容威不可置信看着沈浪,“你可知我的身份,敢杀我?” 拓拔英忙道:“沈浪,其他人你想怎么闹我都不会阻止你,但这位大燕五皇子殿下,你断不可以招惹。” 沈浪冷笑:“就因为他是大燕五皇子,那就更应该除之而后快, 试问一句,如果他死在了朝廷爪牙手里,大燕皇室知道后,又会怎么办呢?” 慕容威闻言,顿时脸不红气不喘,满脸震惊地盯着沈浪。 “你是说,嫁祸给大楚朝廷?但是他们会信么?” 姜悦闻言,眼神再度看向慕容威时,已经布满了杀意。 这一眼,让慕容威顿感头皮发麻。 之前他之所以有恃无恐,那是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料姜悦母女对自己不敢怎么样。 可现在,如果姜悦真的听信了沈浪的话,那自己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行,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自己的霸业还没完成,岂能就这样死在一个疯女人手里。 于是,他强忍自身不适,起身向姜悦拱手道:“天尊,小王为方才出言不逊向您致歉, 大燕皇室一直都是支持天尊的,还请日安尊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小王。” 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忍一忍吧。 可惜,沈浪根本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慕容威,我想知道你和楚幼薇之间是什么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些时日看你与楚幼薇一起并肩出现,彼此关系看上去似乎十分亲密,就是好奇的问一声。” “这是小王的私事,你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姜悦见慕容威眼神不停来回躲闪,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不由心下感慨一声,继续听沈浪说下去。 沈浪道:“如果是之前,你与楚幼薇之间的关系我根本不会在意,但现在不同了, 楚幼薇乃是朝廷鹰犬潜伏在我黑水城的,那跟她一切相关的人事物,我都有义务必须调查清楚。” 慕容威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背。 看着躺在地上还没凉透的白天羽跟齐殷商,再看沈浪那铁青色的脸颊,一股莫名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在头上。 “我和她没关系,只是因为和紫霞宗走的近,才有了些许的交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打算跟楚幼薇撇清关系。 慕容威有种预感,要是沈浪知道自己和楚幼薇的关系,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哦,真的么?” 沈浪似笑非笑看着慕容威。 “也就是说,楚幼薇是朝廷细作的事,跟你没关系了?” “那是自然。”慕容威硬着头皮说道,“你该不会以为小王会勾结大楚朝廷吧?毕竟小王可是大燕皇族啊。” 沈浪冷哼一声:“既然没关系,那么请问楚幼薇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你说什么?” 清玄道姑和慕容威齐齐一怔,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浪。 沈浪把目光转向清玄道姑:“清玄宗主,楚幼薇好歹也是徒媳,你不会连她怀有两个月身孕的事都不知道吧。” “我……” 清玄道姑顿时语塞,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慕容威。 慕容威两眼一瞪,高声道:“什么孩子,小王不知道,与小王无干!” “那就奇怪了,这孩子会是谁的呢?” 清玄道姑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只觉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捂住嘴巴趴在边上干呕起来。 见到这一幕,无论是姜悦还是沈浪都齐齐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能吃到这样的大瓜? 沈浪立马给姜悦递出一个眼神。 姜悦会意,当即下令:“来人,请郎中为清玄宗主诊治一下。” “不用了,没什么大病,只是最近染了些风寒而已。” 显然,清玄道姑也似乎料到了什么,忙阻止姜悦为自己看病。 同时,把眼光余角看向一脸懵逼的慕容威。 第324章 该收网了 尽管清玄道姑再三说不必,但还是在姜悦坚持下,请来了郎中为他诊治。 郎中仔细为清玄道姑把过脉,随即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清玄道姑脸色逐渐变得通红,低眸闭目不敢直视。 “怎么样,清玄宗主得了什么病?” 姜悦的声音适时响起。 郎中立马起身向姜悦拱手:“回禀天尊,清玄道姑这是害喜了,如果老朽诊断无误,应该已经快有两个月了。” 此话一出,殿内可谓落针可闻。 拓拔英立马告辞:“天尊,我还有要事去办,就先告退了。” 说完,直接退出了宫殿。 姜悦深吸一口气,眼睛直勾勾盯着清玄道姑。 对上姜悦的眼神,清玄道姑似乎看到了姜梦璇一般,忙别开脸不敢去看。 良久,姜悦轻叹一声,开口说道:“既然清玄宗主有身孕,那就好好养胎,此事等日后再议,没事都散了吧。” 说完,姜悦起身离开了大殿。 沈浪也是意味深长看了清玄道姑和慕容威一眼,也紧跟着姜悦离开了。 等人一走,清玄道姑立马将目光转向慕容威,摸着自己肚子小声说道:“阿威,这是你的孩子。” 慕容威脑袋一片空白,喃喃道:“我的,孩子?这,怎么可能?休要胡言乱语。” 清玄道姑咬紧下唇:“莫非你忘了么,那日紫霞宗被朝廷攻打, 你带着我们师徒逃离官军追杀,半道上幼薇先行回玄玉宗的那几日?” 慕容威目瞪口呆:“这么快就有了?你没饮避子汤?” 原来,那日从朱雀(姜梦璇)手中逃脱后,三人一路向北。 由于清玄道姑伤势过重,楚幼薇只能先行一步去往玄玉宗搬救兵,期间就只剩清玄道姑和慕容威二人独处。 期间,慕容威为清玄道姑接骨后,痛的一下躺在了男人怀中。 一想到自己宗门被毁,自己沦为丧家之犬,清玄道姑忍不住趴在慕容威身上哭诉起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 慕容威也是好声安慰着,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饿了,竟然对怀里这个半老徐娘起了兴致。 于是在清玄道姑半推半就下,慕容威直接把她安慰到了床上…… 一番云雨之后,清玄道姑暂时抛却了伦理道德,也忘却了宗门被灭的烦恼,就这样与慕容威过了七八天的快活日子,直到楚幼薇带着玄玉宗的弟子归来才结束。 本以为这件事就是一个意外而已,不想清玄道姑竟是中招了,肚子里有了慕容威的孽种。 “避子汤?” 清玄道姑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阿威,这可是你的孩子!” “别想了!”慕容威直接甩手说道,“劝你赶紧把孩子拿掉,你也休想拿这孽种来拿捏小王,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清玄道姑一听,顿时怒了:“慕容威,你还是个男人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 慕容威眼神一冷:“老太婆,收起你的泼妇行为,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我当时上了你后想想真的很想吐, 我堂堂大燕皇族之后,竟然会跟你这种人发生了关系,一想你的年纪比我祖母还大, 我就忍不住胃里一阵泛酸,你看看你这样子,配生我慕容家的孩子么?劝你赶紧打掉, 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无忧无虑过好后半辈子,否则你想生那就生吧,我是不会负责的。” 清玄道姑闻言,气的瑟瑟发抖:“你个畜生,慕容威,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大燕皇族的人? 你勾引有夫之妇,与我徒媳苟合的事你真当我不知道?不过没挑明罢了, 试问你的事要是传回大燕,你还有资格争大统么?” “老东西,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掌控我了?”慕容威冷声道,“堂堂慕容家的皇子,玩几个女人怎么了? 我大燕不是你大楚,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我们皇室成员看上的女人,睡了又怎么样? 告诉你,别跟我整那套要死要活的,说起你的徒媳,那是她自己水性杨花,经不起诱惑而已,跟小王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你们紫霞宗的师徒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把宝押在你们身上,跟你们合作真是后悔!” 然后,又一脸嫌弃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知羞耻,也不想想那日你到底有多浪, 你们师徒都是一丘之貉,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不是啥好东西。” 清玄道姑目光通红:“慕容威,你当真是打算不负责任么?” “负你个头,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你徒媳那么个尤物都没资格生我的孩子, 凭什么你这个又老又丑的老东西有资格?呸,真是晦气!” “赶紧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看到你这张脸就觉的真是特码恶心。” 慕容威直接一口口水吐在清玄道姑脸上,不顾她要杀人的眼神,转身就向殿外走去。 噗呲—— 就在慕容威前脚刚踏出殿门一刹那,一把锋利的青锋直接从后背洞穿了他的胸口。 “呃……” 慕容威呻吟一声,不可置信艰难转身看去。 对上的,是清玄道姑那张如同鬼魅般的脸颊。 “你。” 噗呲—— 不等他张口,清玄道姑又是一剑刺的更深。 “呼、呼——” 感受到呼吸艰难,慕容威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一般,缓缓瘫在地上,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 “慕容威,你这个畜生,害我晚节不保。” “没有你,紫霞宗又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现在你还想不负责?你真该死,该死啦——” 清玄道姑神情癫狂,忽然掏出一把匕首一刀接着一刀扎在慕容威的身上。 慕容威嘴里涌出大片鲜血,抬手想要阻止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 可惜,手臂刚才微微抬起,便无力的垂落下去。 “哈哈哈哈,我什么都没有了,哈哈哈哈……” 确认慕容威已死,清玄道姑人也精神失常,一边扎着尸体一边狂笑起来。 “哈哈哈,我是紫霞宗宗主,当今大楚女帝的师尊,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过后,她眼神瞬间一冷。 “没了,什么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哈哈哈……” 她将那把插在慕容威尸体上的青锋狠狠抽出,随后直接往自己脖颈上一抹。 鲜血顺着剑身,如流水般淌落到地上。 伴随金属落地发出的脆响,清玄道姑就这样倒在了慕容威身边。 当一切结束后,姜悦和沈浪从殿后屏风缓缓步出。 “唉,师尊。” 看着眼前的场景,姜悦闭目轻轻摇了摇头。 “璇儿,你节哀。” 沈浪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声嘱咐了一声。 姜梦璇深吸口气,睁开眼问道:“阿浪,还要多久?” 沈浪:“快了,黑水城内最大的隐患已经全部扫清,现在,是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第325章 主动出击 当夜,黑水城寝宫,侍女琥珀端着一盆热水,哆哆嗦嗦来到姜梦璇身边。 “天尊,天色不早,该歇息了。” 姜梦璇没有理会琥珀,而是专心在御案前翻阅着虞凌霜交给自己的北地各方将领世家的名册,这越看越是心寒。 北地各州的将领,十之六七都与北燕有所勾结。 当然,大部分都是因为私下违背大楚禁令,倒卖货物去燕国边境谋取利益被抓住把柄后被胁迫造反的。 这些人该怎么处置,姜梦璇陷入了纠结之中。 “天尊,您该洗漱安歇了。” 琥珀的声音再次传来。 姜梦璇这才合上名册,抬眸打量起眼前这个瘦弱的侍女。 见姜梦璇看自己,琥珀吓得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冒犯了天尊,该罚!” 说着,她开始扇自己的嘴巴。 姜梦璇凤眉一蹙,柔声道:“你在做什么?朕又没有开罪你。” 琥珀闻言,忙停下手中动作,低着头道:“天尊不罚奴婢了么?” 姜梦璇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到琥珀身边,抬手将她扶起。 “嘶——” 结果,姜梦璇的手刚触碰到琥珀的胳膊,她就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的呻吟。 “怎么了?” 见她这般痛苦的表情,姜梦璇有些意外。 “多谢天尊关心,奴婢无事。” 琥珀强忍着痛苦回应道。 姜梦璇似乎想到了什么,松开手说道:“把你的袖子卷起来,让朕看看。” 琥珀一愣,茫然地摇头。 “这是朕的命令,让朕看一眼。” 琥珀这才小心翼翼卷起自己的袖子。 瞬间,一道道可怖的伤疤错综复杂交叠在姜梦璇眼前,一直衍生到被布帛遮住的部分,依然望不到头。 姜梦璇深吸一口气,闭目思索一阵阵,不确定开口道:“是朕干的么?” 琥珀吓的再次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天尊不杀奴婢,已经是对奴婢最大的恩赐,奴婢的贱躯能让天尊发泄心中不快,奴婢心甘情愿。” 姜梦璇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的胞妹居然如此的狠辣,动不动就拿下人撒气。 不过一想到她都能当殿杀人取乐,眼前看到的这些也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好了,你起来吧,放心,从今以后朕不会打你了, 但你必须得听朕的话,如果你背叛了朕,朕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琥珀闻言,忙向姜梦璇行了一礼:“天尊请放心,奴婢一生一世都会陪在您身边。” 姜梦璇:“即日起,别喊朕天尊了,称呼朕为陛下吧。” “是,陛下。” 琥珀也没有多想,只要自己不被挨罚,称呼眼前女人什么都无所谓。 不过,她察觉今天的姜悦,似乎跟以往不一样了。 虽然依然有一种难以靠近的压迫感,但说话却温柔了许多,也没有动不动就发疯要杀人了。 “对了,琥珀,你现在什么修为?”姜梦璇忽然问道。 琥珀如实回道:“回禀陛下,奴婢现在的修为是入化境巅峰。” 姜梦璇浅浅一笑:这丫头看上去也倒是可靠的很,不如带回去跟晴雯做个伴,以后也许还能成为自己亲信呢。 “琥珀,去为朕铺被褥吧。” “好的陛下,奴婢这就去。” 琥珀去忙碌时,寝宫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天尊,拓拔英求见。”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拓拔英在金师贤指引下步入寝宫外殿。 “天尊,你是打算明日就发兵渡江?” 姜梦璇点点头:“事到如今,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朕要趁楚军官兵没有反应过来,先一步攻下金陵外围,而后直接杀入城内。” 拓拔英:“天尊,你可想好了,一旦失败了,可就万劫不复啊。” 姜梦璇闻言,双手环胸,双腿交叠,玉脊靠在椅背,静静凝视着拓拔英。 这样的姿态拓拔英不知见过多少次,但这一次,他感觉眼前的天尊气质与之前犹如天壤之别。 那种感觉,好似看到一位九五至尊栩栩如生坐在自己眼前,震的他有些自惭形秽。 不过,他还是尽了自己本分,再次劝说道:“天尊,请您三思,此刻出兵并不是良机啊。” “拓拔英,你投效母后有几年了?” “回天尊,算算日子,有十七年了。” “十七年了……拓拔英,当年若不是你,母后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拓拔英沉默不语。 姜梦璇继续说道:“你本是大燕贵族拓拔氏中,最有希望继承族位的嫡子, 却为了一对毫不相干的母女付出那么多,硬是放弃了那尊贵的地位, 不惜把进入东离圣地的名额让给朕,助朕凑成不朽境,为的是什么?” 拓拔英低头沉默良久,依旧没有说话。 姜梦璇叹了口气:“其实,你对母后有儿女方面的心思,对么?” “属下,不敢!” 拓拔英忙跪下回道。 姜梦璇:“如果不是为了母后,你为何会如此无怨无悔跟在她身边, 更是在当年烽燧堡之战中,烧毁了半张脸,朕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你付出所有。” 拓拔英拱手回道:“天尊,属下承认,属下的确对夫人有非分之想, 但属下知道自己配不上夫人,她是那么高贵,如同寒山傲梅,而我就是一个面目丑陋,见不得人的魔鬼……” 他不由自主摸向脸上的夜叉面具,手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自己的脸,就毁在那场看起来根本不起眼的烽燧堡之战中。 当年拓拔英和慕容皇室达成了协议,幕后资助虞凌霜母女建立黑水城,由其控制大楚整个北武林。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代价竟然会这般严重。 其实不光是自己的脸,拓拔英身体和手臂也多处烧伤。 为了不让虞凌霜见到自己可怖的伤口,也为了自己的尊严,他只能终日将自己包裹在厚重的衣甲下,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拓拔英,我娘她不值得,你,离开吧,走的越远越好。” 姜梦璇的话,猛地让拓拔英一怔。 “天尊,你说什么?” 姜梦璇回过身道:“朕说了,朕的母后,不值得你为她付出一辈子,剩余的人生,你该为自己而活了。” “天尊!” 甲叶晃动的声音哗然响起。 “十七年了,属下跟随夫人足足十七年,如今却要这样把属下赶走么?为何要这样残忍。” “为了一个自始至终都不爱你的女人,值得么?” “值得!” 拓拔英回答的斩钉截铁。 “只要天尊不赶我走,明日出击,属下愿意率先出城。” 姜梦璇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道:“那你回去吧,明日三更,迅风队在黑水城外集合。” “属下,遵命!” 领过命令,拓拔英转身走出寝宫。 就在跨过寝宫门槛时,他脚步有意停了半拍,随即居然踏入了黑暗。 等他一走,沈浪从侧门进来,望着拓拔英消失的方向,对姜梦璇说道: “那拓拔英已经识破你的身份了,但他是一个聪明的人,或者说即便知道真相, 他也只能继续选择隐瞒,带着最后那份幻想去迎接自己的结局。” 姜梦璇深吸一口气:“那需要改变计划么?” 沈浪摇摇头:“不必了,他为的是你母亲就成全他作为痴情人,带着最后的愿望走吧。” 姜梦璇闻言,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 “母亲啊……” 第326章 决死冲锋 冬雪纷纷,冷风瑟瑟。 黑水城外,一支不到百人的铁骑卫队,策马疾驰在茫茫雪地上,向着平原镇方向前进。 身后,是由八百武者组成的决死队,一个个面色凝重、视死如归。 “我们的任务很简单,途经平原县,去往兖州地界,将夫人的求援信交给包郡守,就可以了。” “这一路凶险万分,可谓十死无生,若是有要退出的,现在还来的及!” “楚国官军已经渗透到了北方各地,目前正不遗余力寻找我们的踪迹,交手几乎是必然的,这支军队比我们以往任何时候见到的都要强。” “所以,你们有要退出的么?” 拓拔英说完,扫视着身前这些同伴。 “不退!” “不退!” “不退!” 激昂的高呼震耳欲聋,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紧绷着神经要与拓拔英共进退。 “好,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 拓拔英丢下一句,快马加鞭,带着迅风队加速前进,逐渐与身后的八百武者拉开了一定距离。 冰天雪地中,战马铮铮铁蹄践踏在干硬结冰的地面上,带起片片冰霜四溅; 马鼻响声此起彼伏,粗重的喝气声连城一片,勾勒出一幅万马奔腾的壮丽奇观。 “回去禀报师座,发现大股敌军骑兵,让他做好战斗准备。” “是。” 可惜,拓拔英如此壮观的一幕,却早已落入了精卫司算计之中。 得到情报的麴义,面色铁青,当即下令驻守平原城外的守军进入战斗状态。 一个月前,自己的军队遭遇迅风队偷袭,一下战死二百余人,这口气麴义可是一直憋在心里,只等找到机会复仇。 中央军第一师的官兵在接受到命令后,第一时间就进入城外二里早已布置好的机枪阵地,齐齐将枪口对准了黑水城方向。 远处两个炮兵阵地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命令下达,就开始地毯式轰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将士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前方。 就连不少老兵都连续不断拉开枪栓,检查了遍弹药是否装填完整。 这场战斗不同以往,因为这是一场复仇之战。 自新军成立以来,从近卫军时代开始至今,所有经历的战斗还没有一次性损失这么大的。 当伤亡统计报告出来后,不光是麴义本人,就连麾下老兵都是憋着一口气。 如今,泄气的机会总算是来了。 咯哒哒—— 铁蹄声如凿冰沉海,在众将士耳畔激烈回荡。 “来了!” 漫长的等待是最煎熬的,但当敌人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反而觉察到一阵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全体准备!” 咔嚓—— 机械清脆的响声罕见的整齐一致,漆黑的枪口已经瞄准了来犯的敌军。 “分散——” 拓拔英见到平原县外漫长的楚军防线,心下不由一沉。 但他还是沉着冷静,凭借自己经验指挥着紧随自己的部队。 双方相距八百多步,无论是迅风队还是楚军,各自有着不同心思。 麴义通过望远镜,把目光死死锁定在拓拔英身上。 直到他和身后的武者即将进入指定区域一瞬。 “通知炮营,开火!” 通讯兵迅速将麴义的话通过通讯玉牒传递到了炮营阵地。 大约五息之后。 轰轰轰—— 大地一阵晃动。 十几发榴弹直接落在骑兵群中,霎时间成片成片的人仰马翻,血雾弥漫。 “打!” 哒哒哒—— 突突突—— 军前指挥一声令下,轻重机枪配合步枪,在阵前三百步距离形成一片密集的扇形火力网,把拓拔英和身后的武者彻底困在其中。 砰—— 噗—— 一枚子弹穿透一名骑兵脑门,溅起的血液仿佛有一股巨大的牵扯力,直接将马背上的骑兵掀飞出去。 轰—— 又是一枚榴弹炸开,两名武者刚纵身而起,就直接被炽热的气浪撕成两半。 完虐,完全是单方面的完虐。 武者们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宛如沧海一粟般的渺小,人命竟如同草芥一般轻贱。 自己甚至还没有展现苦修多年的武艺,就这样在机械的轰鸣声中,如一颗流星般草草了结了一生。 “冲过去!” 拓拔英沙哑的声音在阵前响起。 迅风队齐齐响应,把身体挂在战马一侧,冒着枪林弹雨,向楚军阵前发起最后的突击。 相比身后的武者而言,迅风队面对楚军火力网,并没有表现出茫然不知所措,他们拥有相对充足的经验来面对眼前的情况。 只是…… 迅风队的厉害之处,在于趁敌不备的突袭。 一旦正面与敌人接触,尤其是楚军这样的近代化军队,那就显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噗、噗、噗—— 倾泻的子弹断将阵前逼近的人马掀翻。 即便迅风队成员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锐,可在面对这种巨大的实力差距下,所谓的精锐跟蝼蚁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一轮机枪扫射过后,依然冲在最前方的迅风队成员已经不足二十人了。 但他们却依然决然不顾的向前冲锋,没有一人退缩,硬是冲入了楚军阵前十步以内距离 “手榴弹!” 又是一声令下,无数手雷如雨点般从阵地内投掷而出。 轰轰轰—— 霎那间,连环爆炸在阵前响彻。 当场又有十几名迅风队员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 不过,他们的死刚好给拓拔英等残余的最后五人争取了凿阵的契机。 拓拔英策马跃入楚军阵地一瞬,子母双刀当场起手,一刀挥落,将一名横枪抵挡的楚军士兵连人带枪砍成两半。 随后一个起身下马,身随刀意,旋身一过,错翻一片楚军士兵。 子母刀在他手中犹如死神镰刀,所过之处必然带起成片的死寂。 “拿来。” 就在这时,远处一名连长摊出手。 身旁的士兵果断递来一把改良的,98k。 咔嚓。 连长嘴里叼着烟,拉下枪栓,深吸一口气。 嘴边的香烟顿时直接一燃到底。 “呼~” 吐出一个烟圈刹那,这位连长果断抬手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回荡,疾驰的子弹直接向拓拔英要害流影而去。 拓拔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刚举起的刀立刻停了下来。 转头刹那,时间仿佛都被放慢了几百倍。 在他眼里,看到的是虞凌霜牵着三岁的姜悦,笑盈盈向自己跑来。 “夫人。” 一滴泪,顺着夜叉的视孔落下,手里的刀也缓缓松开了。 这一幕,在梦里无数次出现过…… 噗—— 子弹精准命中了拓拔英的额头,穿透后脑勺刹那,也带走了他体内的余温…… “卫连长威武!” 同时,楚军阵中响起成片欢呼声。 那名叫卫康的连长被属下不断抛向半空,在人海中起伏不绝。 第327章 绝情 拓拔英兵败身死的消息,迅速传到了黑水城。 一瞬间,黑水城内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坐立难安。 唯有沈浪和姜梦璇却是十分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拓拔英,可惜了。” 尽管双方立场不同,但在姜梦璇得知拓拔英决死冲锋,最后战死疆场的消息后,心中还是唏嘘不已。 他本来可以选择活下去的,但却为了虞凌霜,宁可战死疆场。 她耳畔依旧回荡着拓拔英临行前跟自己说的话:“天尊,属下只求你一件事,此去属下若是无法活着回来, 还请您能务必照顾夫人,她一生太过坎坷,拉扯着一个孩子,十分的不容易啊。” 痴情的人值得同情,可惜在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悲剧。 想到这里,姜梦璇只觉心情十分烦闷,对沈浪说道:“阿浪,我想见见母后,有些话不吐不快。” “我陪你。” 沈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她投去一抹理解的眼神。 …… 木屋内,虞凌霜已经换下了那套伴随了近二十年的粗布麻衣,重新换上了绫罗绸衣,又经过精心打扮,显现出一丝雍容华贵。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角已经浮现了鱼尾纹,不由揉了揉:“沉寂了二十年,如今终于可以卸下伪装,重新回到权力的中心了。” 想到日后将入主后宫的场景,虞凌霜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歹毒的微笑。 “这个女儿很难对付,不过无所谓,我既然能把姜悦驯成条狗那样听话, 再把她的经历在姜梦璇身上重新复刻一遍,时间久了,也一定能变成第二条狗。” “那沈浪确实是个麻烦,没想到那些谣言根本动摇不了姜梦璇对他的信任,看来得使用一些其他手段把他赶走才行。” “不过无所谓,等把姜悦的经历复刻到姜梦璇身上时,只要沈浪还是个男人,就一定会离开她的。” “等我回了皇宫,掌握权势后,第一个就灭姬家满门,哼哼,那个贱人害我受了二十年的苦,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正在她专心思索回宫后如何叱咤风云,甚至畅想垂帘听政的美梦时,木屋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回头望去,姜梦璇在沈浪的陪同下,进入了木屋。 “你怎么来了?” 虞凌霜连忙起身,努力向这个陌生的女儿挤出一丝微笑。 姜梦璇上下打量了一眼虞凌霜此时的打扮,心下默默叹息一声。 “母后,朕今日来此,就是要告诉你一声,前线传来战报,拓拔英已经战死了。” “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虞凌霜明显神情一怔。 姜梦璇点点头:“母后,拓拔英守护了你足足十七年,如今他走了,一切都是朕的安排,你会恨朕么?” 虞凌霜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死了,那就死了吧,唉,这都是命啊。” 姜梦璇阖上眼背过身去:“母后,你对他的死难道就一点都没愧疚么?” “愧疚?你这话什么意思?” “母后啊,拓拔英无怨无悔守在你身边十七年,为的是什么你难道真的不清楚么?” “你有话不妨直说,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见虞凌霜依旧一副茫然无知的态度,姜梦璇只觉的寒心。 于是转身看向虞凌霜:“母后,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会跟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保驾护航?难道你当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喜欢母后么?” 虞凌霜立马回道:“我真不知道,璇儿啊,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心里只有你的父皇, 这一生,我的男人只有你父皇一人,又怎么可能会把心放在其他男人身上呢? 拓拔英,不过是我利用的工具罢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人!” 姜梦璇闻言,只觉一阵恶心。 她没想到,自己的生母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无情无义之人。 虞凌霜没有察觉到姜梦璇脸上神情变化,继续追问道:“璇儿啊,这里的事情应该已经处理完了吧?你何时准备回宫?” “母后,你就这么急不可待要回宫么?” 虞凌霜满脸委屈:“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璇儿,这些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还忍心继续过这苦日子么?” 姜梦璇索性背过身不再看她。 她很想反驳一句,今日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在虞凌霜的眼中,她只看到贪婪的欲望,跟姬玉曦没有本质的不同。 “快了,请母后再等待几日,等朕处理完手里的事,就和母后还有皇妹一起回宫。” “啊,你打算把那贱人也带上?” 不想,虞凌霜一听姜梦璇要把姜悦也带回宫,顿时急了。 “皇儿啊,你听母后一句话,那贱人就是个疯子,没规没矩的,带她入宫只会折损皇室和你的颜面。” 姜梦璇不可置信看着虞凌霜:“母后,那可是朕的皇妹,也是陪伴了你二十年的女儿啊。” 虞凌霜道:“皇儿啊,并非是母后心狠,可若是把她一道带回宫, 真的会给你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就留她自生自灭, 反正她的修为深厚,江湖上能伤她的人不多。” 姜梦璇捏紧了玉手,不再多说一句,转身直接出了木屋。 虞凌霜继续在身后追喊:“皇儿,你回宫时一定要来通知我啊。” 姜梦璇对上沈浪的眼神,旋即回道:“请母后安心,朕一定会通知您的。” 说完,和沈浪头也不回一起离开了木屋。 ……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回到黑水寝宫,姜梦璇终于忍不住说道:“阿浪,你说,我的母后也许真的在生下我那日,难产而死了。” 沈浪回道:“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姜梦璇摇摇头:“父皇在时,不止一次跟我提及母后在时是多么贤淑温柔, 自小开始,母后的印象就牢牢印在了脑海之中,我觉得,母后就该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人, 可是我没想到,当生母活生生站在面前时,却和父皇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沈浪轻轻将她揉在怀中,小声安慰道:“璇儿,你也不要多想,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能说有我在身边,你不用为此太过烦恼。” 姜梦璇抬眸看着沈浪,随即轻笑一声:“你的账,回去再跟你细算,下次要是再不通告一声就设局, 我是真的要生气了,你知道这些时日我过得有多艰难?” “嗯,不会了。” 沈浪将姜梦璇的脑袋贴住自己胸口,柔声安慰道。 “你安安心心就好,剩余的麻烦,我会亲自帮你解决的,过了今晚, 你依旧还是大楚女帝,你的地位再也不会被这些意料之外的因素动摇。” “虞凌霜也好,姜悦也罢,她们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安心吧,一切都会结束的。” 沈浪心中默默想着,把怀里的妻子搂的更紧了些。 第328章 母女反目 入夜时分,虞凌霜木屋前。 “夫人,您睡了么?” 沈浪敲了敲门,轻声问道。 不一会儿,木屋门打开了。 “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对于沈浪这个人,虞凌霜是怎么看都不觉得舒服。 尤其那双深邃的眼神,看不透里面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姜悦想见你一面。”沈浪说明来意,“还是请夫人去跟她把话说明白的好。” 虞凌霜:“她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沈浪:“这个我也不清楚,还是请夫人亲自过去跟她挑明的好。” 虞凌霜深吸一口气:“罢了,走吧。”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冒着风雪缓缓向黑水城后山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闷的跟这鬼天气一样,冷的发指。 直到二人踏入后山时,虞凌霜才开口:“你和皇儿是如何相识走到一起的?” 沈浪平静回应:“缘分而已,璇儿信任我,我也信任璇儿,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算计,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虞凌霜点点头:“你身为庶族,却能成为皇亲国戚,一切都来自皇儿对你的宠幸, 不过你也要摆正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毕竟她可是大楚国君,一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男人的,明白我说的意思么?” “还有,等哀家回了宫,你就该尊称一声母后,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这些天情况特殊,哀家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可听明白了?” 沈浪笑而不语,这种拙劣的挑拨手段,对他而言并不高明。 见沈浪不接话,虞凌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直到二人走到一处燃烧着篝火的山洞前,沈浪才悠悠开口。 “夫人,令媛就在前面洞府内等你,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女团聚了。” 说完,他直接退到洞府百步之外,顶着风雪消失在暮色之中。 虞凌霜紧了紧身上的寒衣,踏步走进洞府。 “母后,你可算来了。” 姜悦见到虞凌霜到来,立马热情地迎了过来。 感受这股久违的熟悉感觉,虞凌霜不由眉头一皱。 此刻是姜悦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手上的还淌着鲜红的液体,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虞凌霜看了眼姜悦身后角落,那里躺着两头麋鹿,火堆上还架着一串烤鹿肉。 这几日体会过端庄大气的姜梦璇在身边,再看姜悦这副疯样,她心中也是对这个女儿更是厌恶了。 姜悦显然没有感受到虞凌霜脸上不喜之色,直接抓住她的手问道:“母后,姐姐是不是要回宫了,可以带我们一起回去过好日子了对么?” 虞凌霜不动声色抽回被她握着的手,冷声道:“我问你,你和你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没能制服她?” 姜悦闻言,立马跪在地上,小心回道:“对不起母后,是儿臣让你失望了,其实当时姐姐根本不是儿臣的对手, 但沈浪却忽然告诉儿臣说,有办法能让母后对儿臣刮目相看,所以我才……” “所以你就擅作主张,跟她合作欺骗我?姜悦,你胆子居然这么大,都不跟我商量了?!”虞凌霜的语气愈发冰冷。 “对不起母后,我太想得到你的认可了,所以这才……对不起,对不起,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么?” 姜悦跪在地上不断祈求虞凌霜的原谅。 “真是一个贱人。”虞凌霜冷哼一声,“既然你自己能做主,那以后你的路就自己走吧。” 姜悦闻言一愣:“母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虞凌霜:“我养了你二十年,把你养大成人也是仁至义尽,现在你的修为江湖上没几人能伤的了你, 所以,以后的路该你自己走了,你我之间的母女情分今日已尽。” “不!我不要离开母后。” 姜悦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上前一把抱住虞凌霜的大腿。 “母后,你不要我了么?是在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姐姐的事?” “那我现在就去杀了姐姐,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母后。” “滚开!” 面对苦苦哀求的姜悦,虞凌霜非但没有心痛,反而直接一脚将她踹开。 “你个贱人是怎么敢的?姜悦,我告诉你,你我之间的母女情分已经没了, 现在开始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再也不用担心被我责罚了,这不是很好么!” 姜悦心神不由一颤,瘫在地上神情呆滞。 “好聚好散吧,今天见你,就是告诉你一声,以后不用再守在我身边了,走吧。” 话毕,虞凌霜转身要走。 “哈哈哈……” 忽然,身后传来姜悦疯狂的笑声。 “母后,你打算就这样抛下我走了,是打算跟姐姐回宫过那人上人的日子么?” 虞凌霜闻言一怔,转身怒道:“你听谁说的?” 下一刻,姜悦手里出现一块留影玉牒。 “母后,这是你白天跟姐姐说的话,都被记录在里面了, 我真的没想到,我陪了你足足二十年,到头来却不如姐姐几天时间亲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一向高高在上的母后,居然也有向人低眉顺眼的一天啊。” 虞凌霜顿时有些慌了,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哪样!” 姜悦暴喝一声,将手里留影玉牒直接砸到她脸上。 “母后啊,这二十年来我向来是对你逆来顺受,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我吃的苦比同龄人多出太多,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么?你说为了磨砺我,不惜把我迷晕,然后让十几个山匪毁了我清白, 那时,我真的很恨你,但我却还抱一丝期望,认为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所以我没有恨你, 自此以后,我每天没日没夜的刻苦修炼,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你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一抹认可的眼神么? 可为什么,二十年的陪伴,我在你身上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母爱的感觉,本以为你的爱是自私的, 不想却毫无保留的给了一个才见几次面的姐姐,更是要抛下我跟她回宫?” “母后啊,这二十年来,我不也是为了让你重回皇宫在努力么,可你为什么如此偏心啊,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虞凌霜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姜悦此刻已经完全疯狂,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 “母后,我不会让你抛下我的,我这一生都被你拿捏手心,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放你离开, 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你,你要做什么?” “母后,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虞凌霜眼皮一跳,见姜悦双目通红向自己走来瞬间,立马转身就要向洞府外跑去。 可刚一转身,姜悦带血的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 “母后,我们就算是死,也要在一起……” “不……” “哈哈哈,母后,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下一刻,姜悦散尽毕生修为,身上燃起熊熊烈火,直接将自己和虞凌霜包裹在一起。 远处的沈浪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最终无奈的叹息一声。 伴随一声惊爆过后,整个洞窟顷刻间便被雪砖淹没,成为了一座坟墓。 这对纠缠了二十年的母女,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荒唐的一生。 第329章 慕容言和 翌日清晨,得知虞凌霜在后山纵火自焚的消息时,整个黑水城都陷入惴惴不安之中。 谁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眼下,大家最关心的,该是何去何从的问题。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所谓的反帝联盟已经被证实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别说杀入金陵,就连能不能走出黑水城都是个未知数了。 原本大家是打算就此做鸟兽散,各回各的宗门,不再掺和这朝廷的事算了。 但问题是,北燕五皇子慕容威却死在了黑水城,还是死在清玄道姑这个江湖人手里。 以北燕胡族那野蛮的性子,岂会这样善罢甘休? 既得罪了朝廷又得罪了外敌,这下,可以说是真的进退两难了。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时,姜梦璇再次在黑水城大殿召开了会议。 “诸位,朕知道眼下局势已经失控,刚收到消息,北燕皇室已经得知慕容威死在了黑水城内, 正派遣十万大军南下,誓要将于黑水城有关的一切,都铲除殆尽,好为慕容威复仇。” 姜梦璇坐在龙椅上,平静地说出眼下面临的局势。 等她说完,大殿内一片死寂。 放眼望去,站在殿上想各宗门主事人个个脸色苍白,肉眼可见挂着一丝绝望的神情,一时间都手足无措了。 “还有,楚军已经逼近黑水城不足四十里,估计这两天就会发起总攻,现在的黑水城,已经孤立无援,各位,请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此话一出,像是宣告末日的审判书,一下砸在众人面前。 完了,全完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殿内众人已经脸色煞白,更有人直接当场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天尊!” 天剑宗宗主顾应昭忍不住站了出来。 “我等都是受天尊号召才齐聚于此,可眼下大业尚未开启,就要遭受朝廷和燕人的两面夹击, 您身为北武盟主,难道就不该为此负责么?” 他的话,瞬间得到了无数认可,一时间多是发声要让姜悦(姜梦璇)为此负责的呼声。 姜梦璇淡淡一笑:“顾宗主,还记得起事之初,我等就有言在先,这是一条不归路,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的下场?” “我等不管!”顾应昭显然是急了,“我等既然把身家都交给了天尊,天尊就必须要为今日的局面负责,否则又如何配当这盟主!” “对,顾宗主说的太对了!” “天尊,你必须要保住我们的基业!” 人群中再次发出附和之声。 姜梦璇不说话,静静看着这群唯利是图的家伙卖命哭惨!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沈浪平静地站了出来:“天尊,我有一策,可保诸位宗主的门第安然无恙。” 姜梦璇:“有何计策?” “向朝廷投降。” 沈浪这话一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顾应昭立马喊道:“好啊,沈浪,你果然是朝廷的内应,清玄道姑说的是一点没错。” 沈浪白了他一眼,是脸不红心不跳:“我是不是朝廷内应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再讲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诸位,眼下我们除了投靠朝廷这条路外,还有更好的路能走么?” 顾应昭怒道:“朝廷视我宗门势力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我等除之而后快,又怎么可能会接受我们的投降, 就算现在肯投降,那么以后呢?等事情平息后,肯定也会找理由把我们除掉的, 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说起来黑水城自他来了后,就发生了一堆破事,肯定也是他暗中搞的鬼!” 沈浪轻笑一声:“顾应昭,你如果想找死就不要拉上其他同道,如果你们谁愿意投靠朝廷, 我有把握说服朝廷接纳你们,到时朝廷自然也会出兵帮你们抵御来自北燕的威胁, 当然,如果不愿意,那朝廷也不会为难你们,但今后你们的生死存亡就跟朝廷没有任何关系了, 至于该怎么选,还是请各位仔细想一想,毕竟,朝廷的官军已经近在咫尺了,黑水城的护城大阵,是撑不了多久的。” 一番话下来,众人都开始低头分析起利弊了。 不投降,也许大家都得死,不少继承千百年的宗门根基也会彻底堙灭。 投降的话,自身利益就跟朝廷绑定在一起了,从此以后受官府节制,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中去了。 一时间,大家都犹豫不决。 至于沈浪是不是朝廷内应这件事,的确已经不重要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能有什么改变? 倒是姜梦璇第一个起身道:“事已至此,那朕就先表个态,黑水城即日起,向朝廷投诚。” 一句话激起千重浪,现场所有眼神齐齐聚焦在姜梦璇身上。 姜梦璇叹口气道:“母后临终前,曾和朕说,她想通了,现在的楚国已经不是从前的楚国, 继续跟女帝为敌注定没有好下场,还不如放下这份执着,主动去跟朝廷握手言和。” 这番话说完,她心中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么不要脸的自己夸自己,真的好么? 沈浪立即回道:“天尊英明,眼下投诚朝廷是最好的良机,毕竟北燕外族狼子野心,觊觎我大楚国土良久, 黑水城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江湖势力,却也有拳拳报国之心, 毕竟与朝廷之间的仇怨乃是私事,外敌进犯才是共同面对的大事, 天尊顾全大局,当真令人钦佩不已!” 姜梦璇捏紧玉手,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尴尬的神情。 其他人在听完沈浪的话后,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跟女帝之间是私仇,北燕才是大患。 这个时候投靠朝廷一起抵御北燕,不但可以保住自己宗门根基,更能获得一个侠之大者的美誉,何乐而不为? 想明白这些后,立马就有人出声了。 “沈浪说的没错,北燕才是大敌,我等愿意投效朝廷。” “算是神农帮一个。” “我华莲宗又岂能甘人之后?” “我青雷堂没有意见。” “我王竞泽实名支持,朝廷的饭,就是特码的香!” 瞬间,殿内众人纷纷愿意投靠朝廷。 就连天剑宗的顾应昭也是积极响应。 很快,在沈浪和姜梦璇是双簧表演下,黑水城内二十三个宗门齐齐在投降书上写上自己宗门的名字以及亲笔画押。 做完这一切后,姜梦璇立刻宣布:“好,现在开始我等便是朝廷中人了,关闭护城大阵,协助楚军北上御敌!” “谨遵天尊之命!” “报——”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来报。 “启禀天尊,北燕皇子慕容恪送来一封信,言请天尊亲启。” 姜梦璇接过信件,直接撕开看去。 等看完上面的内容,她眉头不由一蹙,偏头看向沈浪。 沈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姜梦璇:“慕容恪知道我的身份,让我明日和你一起去九脉山西南烛龙厅一会,相商和谈之事。” 沈浪稍稍思索,忽然一笑:“看来这位幕后真正主使家里,怕是遇到了点麻烦,并且这麻烦还不小啊。” 姜梦璇玉眉轻挑:“你是说?” 沈浪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夫妻二人齐齐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在考虑周末要不再来个10更助助兴?) 第330章 慕容恪 九脉山西南烛龙亭,立于悬崖边上,站在此处可以将秀色山景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亭子内,一盆青梅在热汤中翻滚,冒着丝丝热气。 烛龙亭旁边,静静地站立着一名青年,正凝望着九脉山奇景。 他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狐裘,仿佛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 腰间悬挂着一枚锦色玉坠,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拇指上套着的那枚白玉扳指了。 只见他时不时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这枚扳指,动作看似随意,却又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 再看这名青年的面容,堪称俊美绝伦,世间罕有。 他的肌肤白皙如瓷,细腻得几乎看不见一丝瑕疵; 剑眉斜飞入鬓,犹如墨染一般浓密黑亮; 双眸明亮如星,深邃而迷人,只需一眼望去,便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鼻梁挺直高挺,嘴唇微薄而红润,微微上扬时,更显其风流倜傥之态。 如此俊美的相貌,即便是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也能轻易脱颖而出,令人过目难忘。 这位青年,便是大燕国天之骄子,最有希望继承北燕可汗的男人。 二皇子,慕容恪。 一阵北风吹过,慕容恪停止了摩挲玉扳指的手,露出温润的笑容,跟背后的来人说道: “不想大楚女帝竟是这般有胆魄,敢只身破局混入北境,当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姜梦璇玉手负背,踏雪步入烛龙亭。 “若非二皇子从中搅局,朕又岂会以身涉险,不远万里踏足青州呢?” 话音一落,飞雪相冲。 “哈……” 慕容恪轻声一笑,旋即转身看向姜梦璇。 “素闻大楚女帝貌若谪仙,清冷高雅,今日得见,可比传闻更加叫人惊艳几分。” 说完,他摆了个手势,示意姜梦璇坐下说话。 姜梦璇没有犹豫,直接在慕容恪面前落座。 “二皇子,你找朕来此所为何事?” 慕容恪微微一笑,随即亲手为姜梦璇倒上一杯酒。 “女帝莫要怀疑,今日约女帝来此并无恶意,而是想跟女帝再签署一份新的协议。” “哦?燕国不是已经和楚国签订过一份和平协议么?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 慕容恪闻言,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因为姜梦璇的质问感到半点的尴尬。 “女帝想来也知道,这段时间,大燕与贵国之间出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本王有意想要修补下这层关系。” 姜梦璇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看着慕容恪,想看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慕容恪也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随后说道:“那本王就直说来意吧,其实在听到慕容威死在黑水城时, 本王就已经料到大楚北地的局势失控了,仔细想想,也只有女帝亲临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姜梦璇面无表情问道:“二皇子是打算要朕为慕容威的死,给你燕国一个交代?” 慕容恪摇摇头:“女帝误会了,你帮本王除去一个皇位竞争对手,本王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要什么交代呢? 何况,一个自命不凡的酒囊饭袋而已,他的死还不足以引起我慕容氏的重视。” 姜梦璇:“死了一位皇子,慕容氏居然毫无反应?二皇子,如果朕没记错的话, 你还不是燕国的可汗,没条件把这么大的事放一边置之不理吧?” 慕容恪握酒杯的手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现在本王算是明白大楚在女帝治下不过短短数载光阴,为何会出现中兴之相, 好吧,本王也就不瞒女帝了,其实慕容威死讯传到燕京时,父皇是要以举国之力向大楚北境发起攻势的。” 姜梦璇闻言,依旧面不改色看着慕容恪,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后来之所以放弃,不是因为和大楚有协议约束,而是……” 话到一半,他将酒杯重重往桌案上一放,瞬间酒水洒到桌面,眨眼就被空气冷却。 “天狼国的蛮夷入侵了。” 听到这个消息,姜梦璇心中的问题总算得到了一个完美答案。 她清楚以北燕民风,死了一个皇子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除非,遇到了比为皇子报仇还要严重百倍的事。 天狼国,就是北燕生存所需面对最大的麻烦。 这个族群野蛮成性,仿佛还未开化的拟人生物,眼中只有杀戮和繁殖。 自燕国立国后,一直都遭受着天狼一族的袭扰,每每天狼骑兵扫荡过后,留下的永远只是一片渺无人烟的废墟,可谓苦不堪言。 其实不光燕国,但凡天狼国周边的国家和族群,都遭受过天狼一族的入侵,甚至武昭国也在一段时间遭受着天狼国袭扰。 直到武昭国现任国君李弘继位后,决定一劳永逸解决这个位于东部的麻烦。 于是,在李弘继位第二年开始,几乎动用了三分之一的国力资源,召集了一支十五万人次(实际四万人)的精锐远征强军,历时十三年的持续打击后,方才迫使天狼国臣服。 由此,天狼国便成为了武昭附属国。 由于天狼国是毫无开化的原始野蛮国度,无法用伦理道德约束他们。 李弘在收复他们后,为了防止他们叛乱,一边派遣披甲人向远东地区的布防,一边用大量钱粮稳住天狼族人。 同时又把矛头指向北燕这个不愿成为武昭附属的国度,唆使天狼国与北燕开战。 自此,天狼国对北燕的攻势一年比一年频繁,只是在和大楚签订和平协议后,天狼国已有四五年没有再进犯了。 可这次,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天狼国八万狼骑忽然向北燕边境挺近。 短短数日时间,北燕边境军民头颅被残忍杀害做成京观,数十个部落和城镇被付之一炬,整个东部草场几乎都被天狼族的屠刀和马蹄声遮盖。 慕容恪继续说道:“这回天狼国来势汹汹,八万狼骑在劫掠边境之后并未离去, 而是继续向边境内发起试探性攻势,而且,本王还发现这次狼骑军中还带了不少攻城器械, 所以,大燕为了专心对付天狼蛮族,不得不放弃为慕容威复仇,父皇怕贵国误会,特意命本王来跟女帝解释。” 姜梦璇:“那你们需要朕做什么?” 慕容恪:“女帝,希望你能明白,天狼国比金国还要野蛮,不受任何礼仪道德约束, 燕国抵御天狼蛮族,等同间接在保护了贵国安危, 希只望贵国不要做背后捅刀的事,如何有可能,希望再提供部分支持。” 姜梦璇轻笑一声:“你以为朕分不清轻重么?贵国每次抵御天狼国进犯时,我大楚什么时候干过背刺友邦的事?” 慕容恪笑了:“换以前,本王自然是相信楚国会懂唇亡齿寒的道理,而女帝心思缜密,自然也清楚这其中利害, 可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女帝身边的帝君,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本王也摸不透他的行事风格,所以才亲自面见女帝,希望女帝能约束住您的帝君。” 姜梦璇闻言,侧目一笑。 下一刻…… “二皇子有话,不如直接跟在下说吧。” 沈浪的身影倏然出现在烛龙厅前。 与慕容恪视线对上刹那间,亭子周围的大雪,下的似乎更加大了。 第331章 九脉山协议 “镇国公威名,如雷贯耳,今日一会,三生有幸。” 慕容恪抬手向沈浪施礼,脸上始终挂着那抹淡淡的微笑,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做作,十分的自然。 “相比二皇子,身怀四枚不灭火的燕国天之骄子,在下这些威名还真算不得什么!” 沈浪一甩披风直接站到桌前与慕容恪对峙。 瞬间,烛龙厅内三人所处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姜梦璇和慕容恪势均力敌的平衡,因为沈浪到来彻底打破。 沈浪、慕容恪二人对立,姜梦璇居中c位,瞬间立体感拉满。 慕容恪:“镇国公,我大燕百姓闻你之凶名可止小儿夜啼,本王也一直想见阁下一面,今日算是如愿了。” 沈浪直接坐下,看了眼桌上的青梅酒,冷声回道:“此酒闻之甘香四溢,不知可否让在下一品。” 慕容恪点点头:“此酒本就是为招待贵客准备,镇国公自然有资格可以饮用。” 沈浪闻言,直接舀起一勺倒入酒樽之内,仰脖一口饮干。 “好酒!” 放下酒樽,沈浪赞不绝口。 “能在如此严寒天气,饮上一口幽州产的青梅酒,当真是快意。” 慕容恪笑道:“若是镇国公喜欢,回头我可以命人送上十斤梅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怎么看也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样子。 一杯酒下肚,几番寒暄后,沈浪收起了脸上笑容:“贵国,是打算怎么议和?” 慕容恪也严肃起来:“只求镇国公不要在这个时候对大燕动手。” 沈浪轻笑一声:“燕国和楚国可是有停战协议的,我是怎么敢主动违反协议,二皇子未免把我想的太过卑鄙。” 慕容恪摇摇头:“吴国和楚国还是数百年友邦,那结果如何呢?” 沈浪:“看来,二皇子是不信任楚国的信用。” “楚国的信用,本王从来不会怀疑,但现在有了镇国公,本王不得不三思。” “那二皇子又打算怎么样呢?” 慕容恪沉默片刻,旋即说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镇国公身死,那大燕也无后顾之忧。”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吹过,慕容恪已感受到姜梦璇身上传来的极致杀意。 “不过,本王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如此谣言都撼动不了女帝与镇国公的关系,那本王也没必要再做那些无用之功。” 慕容恪淡定举起茶杯,轻泯一口入喉间。 “既然阴谋诡计无用,不如彼此坦诚布公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策略。” 沈浪:“不是说不信任在下么?那这坦诚布公还有什么意义?” 慕容恪:“镇国公这些年在大楚朝野的所作所为,本王也并非一无所知, 楚国能有今日,其中定是离不开镇国公的辅佐, 本王仔细研究后发现,镇国公虽然嗜杀成性,但世家的反弹居然出人意料的少, 这其中的关键,本王也是最近才想明白。” 姜梦璇:“二皇子,你此举似乎很不妥。” 慕容恪微笑着向女帝欠身,态度十分温谦:“抱歉女帝,本王知晓此举属于孟浪,但镇国公太过出彩,实在无法让本王做到无动于衷。” 话毕,又看向沈浪:“说回刚才的话,镇国公杀了那么多世家子弟却没有引起太大轰动, 主要原因便是杀一批扶植一批,将自身利益与另一群世家绑定一起, 如此一来,就能将事后引发的动荡控制在最低程度,是这样么?” 沈浪微微一笑:“二皇子果然聪慧,这么快就看出了其中关键。” 慕容恪摇摇头:“能得镇国公一句谬赞,本王真是受宠若惊, 既然明白了镇国公的处事底线,那本王也斗胆提出一个合作的方案, 只要拥有共同的利益,想来镇国公也不会为难我大燕了对么?” 沈浪双眼一阖:“二皇子打算怎么合作呢?” 慕容恪直接甩过来一块令牌。 沈浪接住看去,不由眉头一皱。 “建州营调令?”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慕容恪。 慕容恪道:“建州十三部,人丁二十万,战兵六万,乃是金国发源之地, 凭此令者,可以召集建州精骑为己用,现在本王将它交给你,至于镇国公想怎么处置建州,那就不归本王管了。” 沈浪:“二皇子还是把话说明白些好,你不会以为楚国凭借这块令牌,就能让建州各部听命于我吧?” “以镇国公的能力,把建州取下很难么?”慕容恪饮下一口青梅酒,“对于贵国在建州所作所为,燕国绝对不会插手。” 沈浪闭目陷入沉思,姜梦璇却笑了:“二皇子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让朕猜一猜, 你这是借花献佛之计,好让大楚在你燕国与天狼国交战之际,把注意力转移到金国身上?” “女帝聪慧,一点就通,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舒心,本王承认,就是这么打算的。” 慕容恪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盘算。 “其实这些年金国势力膨胀,早已不甘臣服于燕国统治,这次燕国全力针对天狼国,同样要担心金国借机起事, 如果楚国和金国趁机同时在燕国背后出手,燕国必然是在劫难逃,与其如此,不如让楚、金两国自行角逐, 倒是可以缓解我大燕后方边境的压力,别怪本王说的直,女帝和镇国公都是明白人, 想来也是一点就通,不如本王主动把大家藏在心里的计划和盘托出,也算是诚意十足了,不是么?” 姜梦璇:“二皇子倒是坦然,那要是我楚国不接受呢?” “不接受?” 慕容恪给自己舀了勺青梅酒,又端起酒碗晃了晃。 “燕国灭亡,成千上百万流民跨过幽州进入楚国境内,敢问楚国该怎么处置?是全杀了,还是接收?” “同时,燕国覆灭后,该楚国亲自面对如狼似虎的天狼蛮族, 相信本王吧女帝,你是绝对不想看到这群畜生的铁蹄声在自己的国境内响起。” 姜梦璇微微低眉,把目光看向沈浪。 沈浪则全神贯注看着手中的“建州营”令牌。 约一盏茶的沉寂过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贵国的条件呢?” 慕容威一听,眼神不由一亮。 立马吐出两个字:“火器。” “你要采购火器?” “楚国火器的威力,如雷贯耳,本王曾设法仿造一批,但可惜全都失败, 这其中的构造过于复杂,仿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 姜梦璇闻言,果断想要开口拒绝。 但却立马被沈浪给拦了下来:“火器可以卖你,但价格可不便宜。” 慕容恪笑道:“能让武者都死无全尸的兵器,想来价格也不会便宜,但大燕国难当头, 急切需要一批火器来扛住这股风暴,只要楚国愿意卖,再贵我燕国也会买。” 沈浪点点头:“我没意见,但具体如何,还是得陛下答应才行。” 慕容恪立马面向姜梦璇:“陛下,大燕与贵国虽然有过很多不愉快,但眼下局势可谓唇亡齿寒, 还请您暂时抛弃成见,助燕国渡过此劫,为表诚意,本王愿意改写当年协议,贵国每年向燕国送交的岁贡,永久废除。” 姜梦璇面色平静,侧头看向沈浪。 却见沈浪阖了下眼帘,立马会意了其中意思。 “好,既然二皇子都这么说了,朕自然也不好再为难燕国,往后楚、燕二国和平共处,正式结交兄弟之邦。” “女帝高瞻远瞩、宽宏大量,本王代燕国全体百姓,多谢女帝厚恩了。” 烛龙厅一会,楚、燕二国顺利达成了修改协议。 自此,楚国不必再向燕国缴纳岁贡,第一次通过和谈的方式,把这份压在楚国君民心头的屈辱,彻底争了回来。 就在双方新的协议签订,沈浪忽然问了一句:“对了,那个黑水城内的金元灏,是你安排的人对么?” 慕容恪:“既然镇国公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 “我只是好奇,一个活人身上,为什么能闻到那么重的死气,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吧?” 面对沈浪提问,慕容恪只是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本王只能告诉镇国公,金元灏的身份,确实不简单,其余的属于大燕机密,还请见谅。” “理解。” 丢下两个字,沈浪转身和姜梦璇一道,离开了九脉山。 看了眼烛龙亭内尚温的酒,慕容恪把目光转向远方。 “大燕,能否渡过此劫呢?” 第332章 杯酒释兵权 玄元五年,二月初二,金陵,未央宫。 “恭迎陛下~” 女帝一袭鲜红帝装,大步走上龙椅。 皇极殿内,百官立刻高呼万岁,恭迎女帝回朝。 女帝坐回龙椅,一甩凤袖扫视一眼大殿,嘴唇微微一勾。 “朕不在这些时日,有劳诸位臣公打理朝政了。” 叶墨躬身回道:“此乃六部诸臣份内之事,不值陛下如此开口。” 姜梦璇点点头,又看向百官,换上清冷的面色:“诸位,朕此次北地之行,可谓收获颇丰, 非但证明镇国公烽燧堡食人之事乃是有心之人诬陷,更是找出了北地各级将领以及地方官署,意图勾结江湖势力谋反的罪证。” 说着,取出那本虞凌霜生前给的名册,递到侍女晴雯手里,由她转递到叶墨手中。 此话瞬间引起百官小声议论。 北地军营与宗门勾结意图推翻女帝,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这该如何处置呢? 叶墨静静翻阅一遍名册,上面一串串熟悉的名字,以及记载谋逆的简略罪证,一桩一件都是如此详细。 这种事只要稍加查探就能证实,断然做不了假,按照大楚律法来处置,这群北地官员和武将,怕是都得获罪了。 想到这里,叶墨眉头微蹙,小心翼翼看了姜梦璇一眼。 见姜梦璇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打转,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如今,陛下大权在握,掌生握死全在一念之间,可却把如此重要的罪证拿给我看,很明显陛下是不打算继续追究这件事,以免北地陷入新的动荡。” “但若是一点都不处罚似乎也说不过去,这样只会让那些犯事的官将更加不安。” “看来,必须得找个折中的法子。” 想明白这些后,叶墨合上册子,果断站了出来。 “陛下,北地将领如此目无王法,不加以严惩不足以昭示我大楚律法之严苛, 然这些将领和官员,在北地镇守多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真按律法处置,难免会让其余将领心寒, 不如就小以惩戒,敲打敲打他们,明白陛下的心意后,定会感念陛下的恩德。” 姜梦璇清冷的面色依旧不改,但内心深处对叶墨的提议十分认可。 这也是她回京途中和沈浪一起商议的结果。 北地各级军官将领虽然有罪,但动不得,一动,北方就全乱套了,这是姜梦璇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所以,沈浪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赦免北地将领所犯的罪,并给予他们虚衔空爵以及优先置办工厂的利益,从而将征兵的权力从他们手中取回。” “当然不可直接跟他们去谈,必须分几步走。” “第一步施压,当先放出风声,言陛下手里有他们的罪证,不久圣旨下来,必须要予以重罚, 如此一来,北地各级将领定会惴惴不安,生怕惹来杀生之祸开始相互串通。” “施压过后,那第二步宽松就容易跟进了, 在他们惶恐不安的时候,下发一道圣旨,处罚力度不轻不重,多以斥责为主,但同时也要褒奖他们往日功绩。” “如此一来,这些生怕惹祸上门的将领必会松懈,对朝廷产生敬畏之心,那接下来第三步分化,便能顺利执行。” “所谓分化,就是从北地各军中招收有学识的军士入金陵陆军学院进修,这些学生在进行全新军事理念改造后, 便能顺利成为新军军官,给予他们的待遇必须远高于旧部军官。” “而旧部军官在对比自身待遇不如新军军官后,这种心理落差必然巨大,从而在军中引发强烈不满情绪, 以北方士族为主的军营主帅,是断然不可能私下提高基层官兵的待遇的,所以双方彼此的矛盾必然会越来越难以调和。” “而后第四步收权,便可以毫无阻碍进行了,璇儿你可以设宴召集这些已经焦头烂额的地方军官至帝都, 以高规格礼仪接待他们同时,也可以适当展现下新军的军容。” “试问,在这个时候,北地军中还有多少人对自己掌控的军队有信心? 只要陛下再让出些不损根基的利益给他们从他们手里收回兵权, 然后再把演武军校毕业的士官调派过去接管旧部,进行新军筛选考核,便能顺理成章了。” 回想着沈浪在回京路上跟自己提的“杯酒释兵权”的计策,姜梦璇直呼好家伙。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阳谋,即便你知道这是个坑,却不得不跳下去,可以兵不血刃收回兵权,当真阴狠至极。 失去兵权的将阀,那注定翻不起任何风浪,又有何惧呢? 不过这是夫君为自己想的计策,那就顺理成章了。 反正他绝对不会害自己。 还有关键是,北地军权收归自己手里,那对付姜崇就更加放心,再也不用担心地方藩部响应,造成楚国大规模战乱的场景。 “叶相所言甚是,朕在北地仔细调查过,虽然北地军官暗中勾结江湖势力有违国法,但却也是无奈之举, 朕念他们对社稷有功,也不愿多生事端,此事就由叶相拟出一个详细处置方案出来,明日交给朕一观。” “老臣遵旨。” 叶墨恭敬领命,心中不断感慨女帝真的成长了许多。 说完这些事,姜梦璇又道:“另外北地各宗已经愿意投效朝廷,不日宗门会派遣各宗主亲传弟子入京, 该如何安顿他们,也需要你们早些拟出一个章程出来。” 这句话,顿时让百官震惊的目瞪口呆。 宗门势力真的大规模投靠了朝廷? 说起来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姜梦璇继续说道:“这件事就交由礼部和吏部一道来处理吧,宗门投靠朝廷,本就是大事,断然马虎不得分毫。” 叶墨和曹仙芝立马出列领旨。 处理完这些琐事,姜梦璇这才开始问道:“蜀地的丝锦进程怎么样了?” 这是她目前最想知道的情报。 江湖势力屈服,那么现在最大的内部隐患,就只剩一个蜀王姜崇了。 户部尚书林宇闻言,立马出列:“启禀陛下,蜀地内部已经施行改稻为桑之策,预计三月下旬天气转暖,蜀郡各地就会开始栽种桑苗, 蜀王府来信说,会尽快优先供给朝廷急需的十万五千匹丝锦,最迟八月中旬之前能全部交付。” 姜梦璇想了想,又道:“转告蜀亲王府,宫廷用的蜀锦不必一次性交付,若有新丝所产,可分批次上缴。” “是!” “蜀郡这几个月添置了多少织机?” “回禀陛下,蜀郡织造坊这几个月一共添置至织机一万六千台,并还在大量赶制织机,预计能达到两万台, 并且,光女工就额外招收了两万之多,如今织造坊正日夜不停利用存货赶制丝锦。” 女帝闻言,清冷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恶毒女配”的微笑。 姜崇,你完蛋了。 第333章 难得一日偷闲 水璇居外,张言初一动不动,已经跪了足足两个时辰。 自从沈浪在北方所做所为的消息传回帝都后,他算是明白那日在朝堂上,沈浪是在借自己的手设局。 难怪啊,以这位大楚帝君的个性,可谓睚眦必报,江南盐案牵扯大半个世家他都全给收拾了,连郑泌生父子都去了紫荆山挖煤,怎么会在朝堂上就这样被自己说几句就没有反驳? 原来这都是有意为之。 想明白一切后,他立马就睡不着了,生怕等沈浪回朝后,来找自己麻烦,到处托关系四处走动。 直到昨日女帝和沈浪真的回京后,他体内的恐惧高涨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以沈浪那残忍的报复手段,对于异己处理起来可谓是不留一分余地。 为了防止九族消消乐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张言初痛定思痛,立马主动跪在水璇居前,期望能得到沈浪原谅。 从卯时开始,他就一直跪到现在,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依旧一动不动。 只可惜,沈浪压根就没有要见他的意思。 此刻的沈浪,正坐在桌案前,处理金陵工业区送来的文件。 历时两年零八个月的第一条铁路工程总算完工了,工部已与一月初进行了通车测试,从金陵到岭南足足一千七百多公里的路程,终于有了固定的匀速保障。 自此,大楚彻底进入了铁路时代。 另一份文件,是金陵造船厂的两艘主力战列舰开始组装龙骨,最快至九月份就可以顺利下水试航。 海军的基础也总算快要有了,他期待能看到楚国可以星辰大海的那一天。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两件事更让他感到欣慰的了。 直到现在,看着文件上展现的成果,他才有了回到蓝星的感觉。 回朝后,沈浪向姜梦璇告了几日假期,暂时不去管朝堂那乱七八糟的事,专门干两件事。 一件便是科技工业的进展,另一件便是数钱。 他只是粗略翻阅了下账本,发现眼下姜梦璇手里的金银俗物已经膨胀到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丝毫不夸张。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帝君……” 一声轻唤,却是琥珀端着一个木盒,身后还跟着两名抬着着一口木箱的内侍,缓缓走到沈浪面前。 琥珀恭敬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将手里的木盒小心翼翼放在沈浪坐的矮桌前。 身后两名内侍也放下了手里的木箱,躬身退到一旁听令。 琥珀自从跟着姜梦璇入宫后,身份立马就变了,成为女帝身边仅次晴雯的御用宫女。 不用担心每日被姜悦那疯子折磨,也不用担心忍饥挨饿。 入宫后,穿的都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绫罗丝绸,吃的都是宫内珍馐,麾下还有一房的太监和八名三等侍女可以亲自使唤,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永远效忠女帝,不要试图忤逆她的任何心思。 因为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女帝给的,她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那个噩梦一样的生活中去。 “帝君,这是陛下送予您的赏赐,请笑纳。” 说着,琥珀打开木盒,上面是一叠银票,都是千两白银起步,足足有十万两的数额。 两名内侍也打开了箱子,顿时一声“哇,金色传说”在沈浪脑海里炸开。 箱子里都是正儿八经的金锭,一块重十两,光这箱子内,粗略估算就不下二千两。 琥珀:“帝君,这只是一口箱子,尚有二十口箱子在庭院摆放, 帝君要查,便可以亲自查验,若不然,奴婢就命内侍抬往帝君府库了。” 沈浪笑道:“自然是要清点一下的,走,带路。” 他倒不是担心给少了,纯粹就是享受这金灿灿的光芒刺瞎自己钛合金狗眼的爽快感。 其实,比这更多的钱他也见过,但沈浪只喜欢属于自己的钱。 毕竟花着安心。 当庭院内那整整二十口装满黄金的箱子被缓缓打开时,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瞬间穿透了沈浪的钛合金狗眼。 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那些金子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光泽,宛如天上的星辰坠落凡间,熠熠生辉。 而站在一旁的沈浪,他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此刻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见他的眉毛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跳动起来,频率越来越快,就像是两只顽皮的小虫子在他的额头上欢快地抖动。 这种奇妙的感觉,真的非常舒爽。 “帝君,沐百户求见。” 一名侍卫前来禀报。 “把箱子合上,抬去我的府库。” 沈浪立马将黄金藏好,然后意犹未尽地回到水璇居大厅,等沐清秋来见。 不多时,沐清秋爽朗的笑声传来。 “哈哈哈,小子,你算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有勇有谋。” 沐清秋步入大厅,直接笑着打过招呼,便坐到客位上。 沈浪眉角一挑,让人送来两盏茶。 “还没来得及恭喜副右指挥使高升啊。” “哈哈哈,还不是托了小子你的福啊。” 精卫司自成立后,规模在短短数年扩张到了原有的数倍,原有的单一体系根本无法满足眼下执行各方任务的需求。 于是,早在一年前,沈浪便和姜梦璇提出过精卫司改制问题。 那就是精卫司一分为二,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如此也能分工明确。 只是当初没有足够合适人选,加上扩建府衙也需要时间,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实施。 不过眼下,条件已经成熟。 精卫司一分为二,分别为南北镇抚司。 总指挥使依旧是姜尚贤。 而负责对外的情报搜集的为北镇抚司,指挥使由江朝云担任,职位为左指挥使。 至于负责对内和江湖宗门的右指挥使,自然是由沐清秋担任了。 自当日江南大案,沐清秋被沈浪点拨后,她立刻看清了局势,也和宗门之间划清了界限。 所以,紫霞宗为朝廷掌控时,她心中没有太多的惋惜,反而有了一种解脱的轻松感。 只有在得知清玄道姑死讯后,才在私下里哭了一场,并求女帝亲自将她的尸骸带回了紫霞宗安葬。 除此之外,她便再也没有格外的负担了,可以一心一意辅佐女帝师妹把楚国治理的更好。 “小子,那张言初你打算让他继续跪下去?” 沐清秋朝宫门方向努了努嘴, “你只要给句话,当姐姐的就帮你把他办挺了,师妹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她巴不得这种没脑子的家伙死无全尸。” 沈浪满不在乎地端起茶盏:“以咱现在这身份,至于跟一个小小言官过不去?” “过不去你还让他跪在外面两个时辰?” “别误会,这是他自己想好跪的,我可没有逼他啊。” 说着,他滑着茶盖喝了口茶。 沐清秋眉眼一弯:“行了,你就好好歇息几天吧,看你和师妹没有反目,反而比以前更加恩爱,那我也就放心了, 当初得知师妹要杀你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差点懵了,可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联手做了一个局。” 沈浪淡淡一笑:“只要彼此相互,绝对信任对方,就没有构不成的局。” “真是羡慕你俩,好了,我该走了,南镇抚司内还有一大堆事要等着我处理, 你要是方便的话,最好快些派几个得力的小吏来辅佐,那么多文件案牍,我可处理不过来。” 话毕,沐清秋起身就走。 沈浪摇摇头,刚放下茶盏就见琥珀又来报。 “帝君,有位自称是靖王的人在宫门外求见。” (明天10更) 第334章 你有小舅子了 “哎呦,兄弟啊,你可算回来了,嘿嘿嘿,这趟出远门可把哥哥我给吓坏了, 昨日听你回了宫,本想就来看你,可一想到你这一路劳累,这才忍住没来。” 姜尚贤入宫后,自说自话时,眼睛不时往殿内四周打量。 最后在看到赏景台矮桌前摆放的一口装满黄金的木箱时,不由瞪圆了双眼,咧嘴笑的跟个煞笔一样。 沈浪笑道:“多谢王爷担心,你来见我怕不是只是来嘘寒问暖这么简单,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瞧你这话说的,那可就太见外了。” 姜尚贤说着扭动肥硕的身躯,直接坐到黄金前,从中抓起一块金锭,仔细端详起来。 “哎呦呦,兄弟这下你可发财了,瞧这金子,噗闪噗闪的啄人双眼,端的那叫一个可恶。” 他将其中一块金锭放到嘴边,用力咬了口。 “嗯,甜的,真金无疑。” 然后又瞥到矮桌上的木匣子,等看到上面一千两大额的票据,不由更是两眼发烫。 沈浪走到他面前坐下,一下将装有银票的木匣合上,抱在怀里问道:“王爷有什么事,那就只管说吧。” 姜尚贤眯起看不清是睁是闭的双眸,笑着回道:“是有这么几件事,特意来跟你说道说道。” 然后他抓起自己一条腿,换了个姿势盘腿面向沈浪坐好:“第一件事,吴地那边的庄园已经安置好了,一共九百个庄园,每处庄园安置人口千余, 朝廷只出资了一次就控制了灾情,目前吴地局势已经稳定,吏部也紧急调派了大量官吏去地方负责,照这情况不出三年,吴地民心就能彻底归附我大楚了。” 沈浪:“这是好事,不过庄园经营虽然能稳定秩序,但也只是不得已选择的过渡之法,最终还是会回到街市经济中来的。” “那是自然。”姜尚贤点点头,“六部对你提出的方案可是大加赞赏,并已经提议向吴地修筑铁路了。” “还有其他事么?”沈浪把手里的木匣再次放回桌前,“庄园经营模式早在数月之前就开始执行, 成效早已预期,何必要王爷亲自跑一趟来说明呢?” 姜尚贤:“那跟你说第二件事吧,宋国那边得知吴国覆灭后,已经彻底慌了, 你不在这些日子,宋国那边派遣了多位使臣来交涉。” 沈浪:“他们有什么可交涉的?宋吴不是有世仇么?难道他们还想给吴国讨个公道?” “他们哪敢啊。” 姜尚贤笑的眼线都看不见。 “你是没看到,那周贤武再来面圣时,脸黑的跟涂满锅底灰那样,态度也比上回来时,更加恭顺了。” “哦?那他们没说要干什么?” “他们?哈哈哈哈……” 姜尚贤笑的直拍大腿。 “兄弟啊,你是不知道,那周贤武居然提出要和我们共享吴地,还拿出了一份地图划清了上面的疆域……你说……他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哈哈哈……” 说完,姜尚贤乐的直接倒在地上大笑起来。 沈浪也差点没绷住。 宋国这是真敢提啊。 只见姜尚贤捧着滚圆的肚子继续说道:“兄弟啊,这宋国那边是不是也差不多要亡国了? 本王询问他们为什么要楚国跟他们共享吴地,你猜周贤武怎么说,他说我楚国取下吴地,都是他宋国在从旁协助, 本王问他是怎么协助的,周贤武说我楚国出兵吴国时,他宋国没有从中作梗,就是最大的帮助, 你听听,这理由真的是没屁硬憋,当时不光本王,就连叶墨那老狐狸都忍不住笑出声, 你说这人咋就这么没脸没皮呢,周贤武怎么说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大宋使臣吧?” 沈浪索性也躺到柔软的地毯上,侧身微笑道:“你以为周贤武很蠢么?其实他这是害怕我大楚灭了吴国后, 接下来的矛头就该对准他宋国了,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要分散大楚朝堂注意力,暂时不要对他们抱有想法。” 姜尚贤想了想:“照你这么说,那也就不奇怪了,其实宋国内部也乱的很, 听闻最近金国又开始在相州府增兵,宋金之间新一轮的角逐怕是又要开始了。” 沈浪:“以赵佶这种昏君来治理国家,能撑到现在不亡,本身已经是种奇迹了, 之前有燕国调和宋金矛盾,如今狼蛮犯边,北燕自顾不暇,金国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吞并宋国呢?” 姜尚贤:“如此说来,宋国这次是在劫难逃喽?” 沈浪点点头:“如果以赵佶朝堂现在的形势,亡国只是时间问题, 就怕宋国覆灭前夕,会做出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来,务必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这个你放心,北镇抚司的情报网已经渗透到了宋国每一个角落,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精卫司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好早些做好应对措施。” 姜尚贤说完,掂了掂手中的金子,又笑了起来:“兄弟,说句实话,有你在身边, 咱办事啊就是实在,大楚可真离不开你。” 沈浪眼一眯:“好了,说正事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姜尚贤闻言,满脸不爽:“刚才本王说了那么多,难道还不算正事啊?” 沈浪:“行了别装了,你啥性格我还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消息,我只要往精卫司调看下案牍就都知道了, 你来找我说这些不是上酒楼吃饭自带碗,多此一举么?” “嘿嘿嘿,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我就直说了。” 姜尚贤眼一眯,直接凑到沈浪边上笑道:“兄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马上就要当姐夫了。” “姐夫?”沈浪有些不明所以。 姜尚贤:“经过本王这些时日不断努力精耕细作(实际是被迫一日交三次公粮),王妃她终于有身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哎呀,王爷,那可真是恭喜啊。”沈浪由衷的向姜尚贤表示祝贺,“这下,你可算是有后,再也不用担心皇室那群人说闲话了。” 沈浪这才醒悟过来,按照辈分来算,姜尚贤的孩子就是女帝的弟弟,还不是要喊自己一声姐夫么? 这就要有小舅子了? 姜尚贤摆摆手:“好了,不说这些虚的,你就说吧,身为姐夫,是不是该给还没出生的小舅子一点见面礼?” 说着,看向那口装有黄金的箱子。 沈浪顿时明白过来:“有你这么缺德的?孩子还没出生就问人要见面礼?生下来再说吧!” “嘿嘿,这不让你提前高兴高兴不是?” “呵呵。” 沈浪笑了笑,随后指着那箱金子:“行了,这金子你拿去吧,从你进屋到现在,这眼珠子就没离开过, 还有,桌上木匣子里有十万两银票,你拿一半,都算是我给小舅子的见面礼提前送了,满月酒那天我可啥都不带了。” “嘿嘿,兄弟,咱就知道你人豪爽,你应该还很累,需要多休息, 这些礼品我自己拿就行,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姜尚贤直接扛起箱子,然后抓起一把银票揣入怀中,果断起身告辞。 “死胖子。” 看着姜尚贤离去的身影,沈浪不由轻笑一声。 不等他打算趁机睡个安稳觉,就见琥珀跑来道:“帝君,陛下来了。” 第335章 我服侍你 “阿浪,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今日早朝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姜梦璇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自然地坐到沈浪边上,握住他的手莞尔一笑。 “能有什么大事,如今的朝堂上下,还有谁能威胁朕的地位呢?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让朕十分不放心。” “哈。” 沈浪反握住姜梦璇的玉手,轻笑一声。 “放心吧璇儿,既然江湖势力已经威胁不到楚国,那么我这次布局也算没有白费, 南北内部主要隐患已经除去,接下来可以放手将蜀地收回中央直辖了。” 姜梦璇点点头:“蜀地如今施行改稻为桑之策,大量耕田都准备种植桑苗,只等来年蜀地丝织坊开始运作,我们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起来。” 沈浪:“不过戏还是要做足的,毕竟再怎么说,蜀地丝织采购,我才是主负责人。” 姜梦璇侧耳一笑,玉手枕着脸,看着沈浪小声说道:“阿浪,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你是指?”沈浪有些不明所以。 姜梦璇:“朝堂上下无人能左右我,后宫里还有一个文武全才的夫君从旁辅佐,你说我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这种感觉就如同一个人被束缚许久,忽然得到了自由同时,还反手握住了主掌命运的钥匙,再也不必为生存感到烦忧。” “阿浪,我对眼下的处境,真的很满意,唯一美中的不足的,就是……” 话到一半,姜梦璇不由脸一红。 “就是我们,还没有自己的孩子,阿浪,我们就要一个孩子,好么?” 沈浪一愣,对上姜梦璇那双百看不厌,柔情似水的双眸,体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缓缓燃烧。 “孩子?” “嗯。” 姜梦璇温顺地俯在沈浪膝盖上,细声说道:“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我们的孩子, 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清楚了,一个家要完整,除开夫妻和睦之外, 最重要的是,夫妻之间需要有自己的孩子,我愿意为你生孩子,阿浪,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说着,姜梦璇的玉颊已经几乎跟沈浪的脸贴在一起。 感受妻子吐出的幽兰芬芳,沈浪只觉脑海一片眩晕,下意识回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 “那,我们现在就要个孩子好不好?” “现在?” 沈浪看了眼天色,也才午时刚过,不由摇头道:“会不会太快了,要不等晚上?” 姜梦璇直接搂住沈浪脖子,将脸凑到他脖颈边轻轻舔舐了一下。 “夫君,都几个月了,你难道不想么?” 酥酥麻麻的奇妙感觉撩的沈浪有些神魂颠倒。 只有在自己妻子身上,他的身体才会起生理性反应。 “真的是现在?”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浴汤……” 沈浪还能说什么呢? 姜梦璇的薄唇已经轻轻贴上了自己的唇瓣。 良久,一番耳鬓厮磨之后,沈浪才恋恋不舍从姜梦璇身上分开。 “赶紧去吧,我在榻上等你。” “嗯,好。” 沈浪在姜梦璇的撩拨下,茫然地起身向浴池走去…… 半个时辰后,沈浪沐浴完毕,只穿一身睡袍回了寝殿。 此刻的寝殿内,灯线幽暗,四周窗台早已被纱幔遮盖,将寝殿衬托的如同是在子夜时分一般。 “阿浪,过来。” 一声酥媚入骨的轻唤,把沈浪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只见床榻之上,姜梦璇披着一袭轻纱侧卧。 烛光摇曳,映照出冰肌玉骨的唯美绝艳。 那双动人的美眸中,闪烁着热情地光芒,不断吸引着沈浪的思绪。 “阿浪,还不过来。” 姜梦璇柔声催促,语气中有着一些急不可耐。 沈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踱步走向床榻。 当敞开的睡袍中,结实的腹肌映入姜梦璇眼帘时,她竟是忍不住舔舐了下略显干燥的嘴唇。 “夫人。” 沈浪落座床榻瞬间,姜梦璇直接整副躯体扑入他的怀中。 “你……” “嘘。” 沈浪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姜梦璇用纤细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唇瓣。 “阿浪,你躺下。” “躺下?做什么?” 姜梦璇的手缓缓塞入沈浪的睡袍,在他的腹肌上来回摩挲。 冰凉入骨的触感,顿时让沈浪的身体更烫了。 “赶紧躺下。” 姜梦璇脸色潮红,再次催促着沈浪躺下。 同时,她的手又解开了沈浪衣服的腰带,彻底将他身上的睡袍敞开了。 等沈浪顺从地仰面躺下后,姜梦璇俯身吻上他胸口那道剑疤。 “嘶。” “还疼么?” “不疼了,你,这是做什么?” 姜梦璇抬眸望着沈浪,玉手攀住他的腰。 “你不要乱动,今天,我来伺候你。” “什么,这……” “不要乱动,这是给你的奖励。” 说完,她开始在沈浪身上慢慢摸索,直到头埋入遮盖的毯子内…… “嘶……” 瞬间,沈浪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想阻止,却又不想错过这样的美景,一时间只能握紧拳头咬紧牙关。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自家老婆居然是想吃自助餐…… 时光如梭,到掌灯时分,琥珀已经向寝殿内送了八次水。 直到御膳房来传膳时,姜梦璇才坐到了梳妆台前梳理自己的秀发。 至于沈浪,已经麻了,第一次感到这事在被动情况下,居然如此的疲惫。 看来,以后还是要掌控主动权才行。 姜梦璇用燕窝漱口水洗了洗嘴,随后吐掉,又含了口檀香叶后,忍不住回头看向帘子后的床榻,不由轻笑一声。 今天这顿自助餐,她是吃的十分满意,这么快就连着让沈浪沉沦了这么多次,换其他时候是想都不敢想。 现在她确定,自己已经变强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掌握主动的好。 其实她也很累,但更多的是紧张和刺激,完全掩盖了身心的疲惫。 这时,晴雯来报:“陛下,张言初已经在殿外跪了一天了,您看要不要让他先回去?” 姜梦璇笑着摇摇头:“他要跪就让他继续跪吧,原不原谅他,朕说了不算,必须得镇国公点头才行。” 说着,冲床榻方向又问了一声:“你说是么?阿浪!” 话音刚落,沈浪踩着发软的腿从帘子后步出。 “我可没让他跪,是他自己要跪的,跪死也跟我无关哦。” 走到梳妆台后的桌子上,他立马拿起一块放在桌上的糕点,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去。 消耗太大,必须要补回来。 姜梦璇见他这模样,不由抿嘴一笑。 心叹这自助餐果然不同凡响,看来以后还得多尝尝。 第336章 燕国边民 北燕边境,外岭郡。 初春降临,雪水融化,万物复苏。 沉寂了一冬的大地,终于迎来了崭新的生机。 外陵郡北面一处草原,碧波连天,秀色迷人。 “吖拉索~~” 一声高昂的歌声响起。 淳朴的牧羊女手中挥动着皮鞭,唱着当地曲调,赶着前方羊群向水草茂盛的地方前进。 放眼望去,层峦叠起的郁郁葱葱,成群结队的牛羊连同牧羊少女的歌声,形成一幅秀色可餐的绮丽景色。 碧水如镜,蓝天似绸,二者交相映辉,好一幅绝美的塞外画卷,让人心旷神怡。 距离草场数里外,一处部落围栏内,一座座毡包有序杵立。 毡包前,有妇孺背着孩子,双手不断握着婴儿手臂粗细杆子上下挤压,将刚挤出盛满的牛奶在木桶里稀释过滤。 看着原本浑浊的牛奶,此时逐渐清澈有光泽,挤奶的妇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入部落众人耳畔。 围栏口,一名满脸沧桑,双眼瞳孔泛白的老人正迎着朝阳,专注拉着一把颇有岁月洗礼的马头琴。 琴声吸引来附近小孩童,齐齐围着老人坐在地上,试图要从琴声中探听出当年那段悲壮的故事。 炊烟袅袅,眨眼就到了做饭时间。 一名年迈的老妇正在自家毡包门口,将一勺面糊摊在一张平锅上。 “嗞”声响起,香味瞬间在毡包内散开。 不多时,一张杂粮煎饼便完成了。 老妇直接徒手抓起饼放在边上的布包内,随后又从锅里舀起一勺豆子放在一个木碗内。 最后,老妇又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解开后捏起一点盐洒在了上面。 完事后又仔细收好,确定不会有漏后,将有盐的手指放入嘴里嘬了嘬,以免浪费了。 盐,在部落里可是贵比黄金的存在。 边民开始做饭的空荡,部落里的男人也开始收拾行装,拿起弓弩,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商议饭后就入附近的林子打猎来改善生活。 “桑吉回来了!” 忽然,一声大喊。 立马引起部落众人围观。 只见远处一辆马车徐徐驶向部落,等马车靠近后,却见车上满是大包小包。 车尾处,坐着一个尚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她的到来立马引来部落族人一阵热情的欢呼。 女人叫桑吉,二十二岁,是从外部嫁到这里。 桑吉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十四岁嫁到这里,还没见到自己丈夫长什么样,就收到前线阵亡通知书,说自己丈夫在并州烽燧堡战死的消息。 眨眼之间,她就成了寡妇。 对于丈夫的死,桑吉象征性落几滴泪后,就开始考虑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吃饭。 桑吉的婆家有六口人,除开公婆,还有四个年幼的孩子,光靠放牧是养不活这么多人的。 为了家人和自己不被饿死,于是她也加入了打桩队一员。 所谓打桩,自然也是黑话,干的其实就是皮肉生意,听说那行来钱快。 不同于大楚的礼法森严,还给职业分出三六九等,北燕这点倒是豪放和开明的多。 不管你去干什么,只要能养活一家人,那就能得到全家人的鼎力支持。 桑吉能为家人带来盐巴和粮食,自然没人会小看她的身份。 但讽刺的是,桑吉做生意的地方,就在并州边界,他丈夫战死的地方。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在桑吉心里,那些楚国士兵和北燕士兵没什么两样,区别是,楚国士兵打完桩都会付钱,而北燕士兵就不一定了。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做并州士兵的生意,每趟都能赚很多,能为家人带去很多食物和盐,甚至还有钱购买布帛等物,惹的部落其他人好一阵羡慕。 有时,一想到做她生意的那些楚国士兵,甚至在寒冷的冬天不惜游过冰冷的瀚河迷恋的趴在自己身上哭诉生活不易,她还能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 桑吉这趟回来,不光给家人带来许多粮食和盐,还给族人带来了很多平日根本不敢想的零食小物件。 因为,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回到这个美丽又贫穷的部落了。 这次去并州做生意,她遇到了一个即将校尉,一个不在乎她身份的男人,说要娶自己为妾,带她回楚国享福,并给了自己很多钱,甚至还有糖果等小零食。 桑吉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被另一个男人关怀的感觉,已然决定从良,结束这荒唐的生活,跟这男人去繁庶的中州生活。 整个冬天,桑吉只接了这个男人的生意,还为他生火做饭,洗衣服,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只是离开前,她还是要跟婆家人做最后的道别,相信婆家人是讲道理的。 远处,学骑马的少年不断拉着马缰在马背上蠕动。 对于桑吉的到来,年幼的他们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远不如驯服一头桀骜的战马作为自己将来的坐骑来的实在。 可是,少年发现自己昨日才驯服的坐骑,今日为什么变得这般暴躁了? 只见马匹不断发出阵阵嘶鸣,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怎么回事,红烈,你再不听话,我可就抽你了!” 少年扬起马鞭作势要吓唬马匹。 “吁——” 可马匹忽然长嘶一声,直接将少年摔下马背后,转身策马疾驰远去。 “红烈!” 少年起身想要把马追回来。 可他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原本蔚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咩~~” “哞~~” 原本温顺的牛羊在这一刻也不听使唤,开始四散而逃。 “怎么回事,别跑啊,真是的。” 放牧的少女嘟着小嘴涨红了脸,双手插在腰间看着四散的牛羊群,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 她发誓,等把牛羊群带回来后,今晚的草料就少放一些算是惩罚。 “吁~” 倏然,一声马鸣嘶啸回荡。 少女抬眼望去,不由呆立当场。 只见不远处,一名身穿漆黑铁甲,背挎雕弓,腰悬虎刀的骑士正居高临下望着他。 骑士的脸十分丑陋,泛黄的牙齿不断流下口水,尤其头上那条长长的金钱鼠尾垂至脑后,格外引人瞩目。 少女完全吓傻了,一个踉跄瘫坐在草地上不知所措。 “嗷~” 一声狼嗥,这名骑兵身后地平线尽头,又密密麻麻出现多个黑点。 “天狼蛮夷来啦~” 少女鼓起勇气发出最后的声音。 噌—— 伴随而来的是疾驰的战马带起一抹寒芒闪烁。 少女绝望的闭上双眼。 只是意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只感觉头顶一亮,几缕头发落在了眼前。 回身刹那,少女头上的布帽已经被骑兵一刀挑飞了。 (今日10更) 第337章 狼群如蝗 “啊~~” “嘿嘿嘿——” 少女吓得忙捂住身体蜷缩一团,不想这样的举动却引来狼骑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就在牧羊少女不知所措时,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下一刻,她只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有只粗手直接拎住了自己的衣襟后领。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横在马背之上,入眼的是一名长相极其丑陋,浑身散发马粪味的狼骑兵正冲自己露出一口黑黄的烂牙。 “哈哈!” 骑兵淫笑一声,长满老茧的左掌狠狠拍在少女白皙的小腹上。 这一拍,痛的少女直翻白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天狼骑兵根本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女人,不就是用来征服的么? 分散的狼骑逐渐汇聚成群,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声,策马向前方边民部落冲去。 铛铛铛…… 围栏内的警示声大作,女人和孩子惊恐的躲入毡包内。 男人们则拿起武器,跨上战马,准备和这群畜生拼个你死我活。 天狼一族,贪婪成性! 对人丁和财帛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和喜爱。 但凡他们所过之处,无一不是带来破坏和毁灭。 生活在远东这片土地的各族,对于天狼人的到来是极其恐惧。 黄沙滚滚,铁蹄的轰鸣声打破了这初春时节的美好。 “儿郎们,不要怕!保护好我们的女人和孩子,跟这群畜生拼了!” 年迈的族长手持一杆锈迹斑斑的铁枪,站在围栏最前方,大声鼓励着族中男丁的士气。 奔腾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同为骑兵民族,北燕边民在面对这支来自蛮荒苦寒之地的野蛮狼骑,却是失去了往日的优越感。 “杀!” 逼近围栏前一瞬,狼骑首领忽然大喝一声。 下一刻,原本直线进军的狼骑兵,立马形成环型阵,开始绕着围栏外围疾驰跑动。 同时,他们背后的雕弓也已经解下,一支支冰冷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上。 “放箭!” 熟悉天狼人战术的族长第一时间果断下令族人进行攒射。 他十分清楚,环形阵一旦组成,自己的族人就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 飕飕飕—— 围栏内,成排的箭镞向围栏外的野蛮人进行疯狂攒射。 然而,面对高速移动的目标,步弓射出的箭矢,那命中率低到完全随缘。 偶尔几支箭镞钉到狼骑身上,却被他们身上精良的铁甲直接弹了出去。 一轮箭矢射完,狼骑没有一人坠马。 族长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股无力的绝望感。 他知道,狼骑的反击马上就要开始了。 飕—— 噗—— 一支疾驰狼牙箭镞准确命中一名族人的脸颊。 那族人当即一声不吭倒飞出去。 飕飕飕—— 下一刻,更多的箭镞铺天盖地向围栏内扑来。 噗噗噗噗—— 血花飞溅,交织相撞形成一团血雾。 不到十步距离的弓骑,射的是又快又狠。 只是一轮过后,守在围栏前的外岭边民便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在了血泊之中。 狼骑的射速十分惊人,平均一分钟10-12发的频率进行全方位火力覆盖,直接压的边民守卫无力反击。 “噗——” “呃——” 一支沉重的箭矢贯穿了族长的胸膛,冰冷的箭镞钻入骨髓刹那间,痛的他忍不住沉吟了一声。 “族长!” “不好了,族长中箭了!” 瞬间,围栏内乱成了一团。 身为主心骨的族长中箭,意味着边民失去了重要的指挥力量,立马如同无头苍蝇般,失去了约束。 “糙腻酿,老子跟你拼了!” 一名魁梧北燕汉子立马抄起一把马刀,翻身跃上马背,不管不顾冲出了围栏。 可惜,下一刻,四面八方多处射来的箭矢直接将他的生命定格在了扬刀那一刻。 “嗷~” 狼骑首领忽然咆哮一声。 “嗷嗷嗷~~” 瞬间,其余狼骑也齐齐发出激昂的呼啸声。 “快,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冲进来!” 族长瞪大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条指示。 话毕,他头一歪,彻底断绝了生机。 轰—— 忽然一声轰鸣响起,狼骑第一时间向围栏抛出了数十条钩索,死死固定在木栏上。 伴随战马疾驰贯冲,护住部落的木栏,瞬间被连根拔起。 此刻的外岭部落,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庇护,彻底暴露在这群野蛮人的屠刀下。 “冲!” 首领一声令下,一千五百多名狼骑立刻如洪水猛兽一般冲入部落。 “肮脏的禽兽,滚出我的家园,去死吧!” 一名少年手持一条马叉,在骑兵冲向自己毡包前时,向马腿狠狠一甩。 砰~ “吁~” 战马吃痛的倒在地上,连将马背上的骑兵一道掀翻。 但巨大的阻力席卷他的双臂,造成战果同时,他的手已经被震的彻底脱臼。 噗呲——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一骑错身,马刀直接在他后背凿开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血液飚溅之间,少年倔强的脸色瞬间僵住,身体在原地转了半圈后,仰面倒在地上。 下一秒,一双钉有马掌的马蹄在他瞳孔中越放越大,直至重重落下,一切都结束了。 “呸……” 之前倒地的骑兵,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见那少年已死,不由吐了口浓痰,看了眼帮自己的同伴,继续亮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面对零星的抵抗,狼骑兵是丝毫不在意,有意无意将他们驱赶到围栏外,直接被射来的箭矢钉死在土地上。 短短半个时辰过后,世代迁居于此的外岭部落男丁,无论老少皆已被铲除干净。 接下来,就是享受胜利的果实了。 这一日,外岭部落内女人凄厉的哭喊声,男人野兽般的咆哮声就没有停歇过。 直到黎明来临,这群畜生将三百多个女人装上囚车,然后把部落付之一炬后,便赶往了下个可以劫掠纵欲风地方。 燃烧的帐篷内,几名衣不蔽体的女人死不瞑目。 她们都是被活活折辱而死,这群野兽根本没把女人当人看待。 这其中,就有桑吉,一起死的,还有他婆家满门。 桑吉的身上满是乌青和疤痕,下身全是鲜血,显然是死前遭受了极其痛苦的折磨。 可怜女人好不容易等来从良的机会,命运却又跟她开了一个凄苦的玩笑…… 两日后,慕容霸带着本部兵马来到外岭,看着已成废墟的部落,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 “畜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泪水、咆哮声在天际苍穹下回荡,可谓苍凉无比。 第338章 军火采购 大燕国都,燕京城。 年过半百的大燕可汗,慕容昭,神情颓废地坐在龙椅上。 殿内传来的,是慕容恪禀报近日天狼国入侵的军情。 “启禀父皇,天狼国十万狼骑分属数批往返于我燕国边城, 据前线统计,镇守草场的部落已有六十多处遭受天狼族洗劫屠戮, 入目所见皆是我大燕军民的尸骸,更有无数牧民被马队捕获至天狼国境内为奴, 目前慕容霸所部已开赴前线抵御天狼人深入,其余各部也相继朝边城挺近, 然天狼部族野蛮成性、凶残无比,大燕若是不速速将其驱逐出境,大燕怕是永无宁日。” 慕容昭睁开疲惫的双眼,抬抬手道:“朕身为大燕可汗,在位三十六年,至今五十四岁,无时无刻不在为大燕子民谋取一块可以栖息的繁衍之地, 无奈天不遂愿,天狼蛮夷屡屡犯我疆界,辱我子民,身为可汗却无法保护他们,朕有愧于社稷, 现今,天狼国仗着武昭国之助,变本加厉向我大燕挑衅,可惜朕的铁骑营却在烽燧堡……” 话到一半,慕容昭不再说下去了。 烽燧堡,是慕容氏一族永远的屈辱。 一万五千铁骑营可都是赫赫有名的贵族骑兵,事关大燕的核心力量。 结果却是一战尽灭,更是让一代名将韦叔裕就此陨落。 若不然,天狼国又岂能这般肆无忌惮?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韦叔裕一死,等同燕国失去一盾。 犹记当年韦叔裕率两千精锐在玉山关口,硬是顶住六万狼骑一年零三个月进犯而不可寸进半步。 再到如今,御膳关口却在新晋将领慕容冲的镇守下,连两天都没守住就被天狼蛮夷破关而入。 两者相比差距,可谓是一目了然。 如今,也只有指望燕国最后名将慕容霸能顶住天狼国大举进犯了。 慕容恪:“父皇,此次天狼国大举进犯大燕边境,气势不同以往,似乎是奔灭我大燕而来, 想来是武昭国在幕后主使,如若不顶住这股压力,那么大燕社稷岌岌可危。” 慕容昭:“朕也知道天狼国背后有武昭国支持,然那又能怎么办? 武昭国乃大陆第一大国,人丁比大楚还多,我大燕不过小国而已。” 话音刚落,殿内就有人立马建议:“可汗,臣以为眼下继续和武昭国为敌并不明智, 我大燕位处远东,土地贫瘠,人丁稀少,东边金国所部如狼似虎,还有太极国首鼠两端, 南面又有楚国陈兵边境,如此局势若是继续和武昭国对抗,时日一久,大燕国如何耗的起?” 慕容昭点点头:“耶律先生所言有理,朕也以为跟武昭国之间的关系必须得改一改了, 不如派遣使者出访武昭国,答应武昭国君的请求,我大燕愿意与之为附属。” “万万不可!” 慕容恪立马拒绝道。 “父皇,若是臣服武昭国,我大燕国体何存!” 耶律安:“二殿下,天狼国如此屠戮我大燕子民,几乎每年都会南下,你就忍心愿意看着大燕子民活在蛮人阴影之中?” 慕容恪:“耶律先生此言差矣,武昭国向来言而无信,即便我大燕愿意归顺武昭国, 他就一定会放过我们?不要天真了,武昭国向来都是言而无信,尤其现任国君李弘, 更是阴毒狠辣,但凡成为其附属的国家,有几个能安稳的? 试问一句,如果大燕成为武昭附属之后,李弘对外用兵让大燕响应,到底派不派兵?” 耶律安沉默不语。 慕容恪继续说道:“大燕眼下最大的敌人就是天狼国,只要将天狼国打疼,他们自然不敢再来进犯。” 耶律安:“二殿下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天狼蛮人凶残成性,个个骁勇善战,马上骑射更是精湛无比, 我大燕虽然也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可面对天狼国的骑兵也都是败多胜少,这还怎么打?” 慕容昭也点点头:“是啊,朕也知道归附武昭乃是下下之策, 可是,如果不归顺,大燕面对这群蛮夷不断入侵,又该怎么应对啊?” 慕容恪道:“父皇,耶律先生,我已经想到克制天狼国骑兵进犯的办法。” “哦?什么办法?” “向楚国采购军火。” 一石激起千层浪,慕容恪的话,瞬间引起满殿轩然大波。 “二殿下,你的意思是说让大燕跟楚国去做军火生意?” “皇儿,你这不是在跟朕开玩笑吧?” 面对群臣和慕容昭的质问,慕容恪却显的格外平静。 “父皇,我已经跟楚国女帝商谈过了,想要采购军火, 可以去金陵和他们去谈,并且以臣的估算,楚国一定会答应向我们提供一批军火应急的。” “楚国的军火,当真如此犀利?”慕容昭一脸怀疑,“你可千万不要被那女帝给戏弄了。” “不会!” 慕容恪笃定地回道。 “国事交涉,岂能儿戏?何况楚国军火的威力,早已如雷贯耳, 楚国能收复关中,吞并吴国,扫清北地隐患,仰仗的就是那犀利的军火, 我有幸见过那军火的威力,一炮糜烂数里,震如惊雷,响彻寰宇,所过之处,人马俱裂。” 一听慕容恪这么说,慕容昭顿时也来了兴致:“那照你这么说,只要我大燕军中装备了这等军火,就不用在惧怕天狼国了?” “然也!” “可如此犀利的火器,楚国真的肯出售?” “这自然要派遣人去往楚国帝都详谈才行,还请父皇三思。” 慕容昭摇摇头,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朕老了,精力也不同以往,既然你觉得该给大燕军装备军火, 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采购军火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 “父皇英明。” 慕容恪拱手向慕容昭行了一礼,心下也终于松了口气。 采购军火的事宜,必须赶紧进行下去…… 就在燕国开始派遣使团向楚国金陵出发之际,宋国的使臣更快一步抵达了金陵,同样要向楚国采购一批军火。 “陛下,金国犯我大宋疆域,官家托臣入京,向贵国采购一批军火, 以解燃眉之急,还请陛下念在两国邦交的份上,答应此请求吧。” 望着跪在太极殿上泪流满面的周贤武,姜梦璇的玉眉蹙的很紧。 她是真的不想卖军火,如此国之利器应该只属于自己才对,岂能随意外泄的道理。 第339章 意见分歧 周贤武声泪俱下,态度诚恳,只想从楚国采购一批军火回去,好改变眼下宋军屡战屡败的局面。 自天狼国向北燕发动入侵后,北燕皇族无暇顾及宋、金关系,开始全力阻挡天狼蛮夷入侵。 这就让金国彻底失去了掣肘,公然撕毁了与宋国的和平协议,直接发兵二十万向宋国腹地发动全面战争,大有一鼓作气吞并宋国的气势。 宋国皇帝赵佶得知金国来犯,顿时六神无主,一面命各路厢军前去抵御,一面又向燕国求当面调停。 然而,此时的北燕自顾不暇,正在动员一切力量与天狼国死磕,哪还有心思管你宋金之间的矛盾,只是说了几句没有任何帮助的话后,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见北燕哪里无法得到调停的帮助,赵佶只能转而向金国求和,答应以每年五十万两白银的岁币来换取金国撤兵。 然而,此举更是让金国看到了宋国的孱弱不堪一击,顺势提出必须将北方四个要镇的守军全部撤出,才能考虑和谈。 北方四镇是宋国经营了三百多年的要塞堡垒,延绵边境线七百余里,也是抵御远东异族入侵的重要人工屏障,地位不下于长城。 宋军守将自然是反对把军镇重地拱手让给金国。 但赵佶已经被金兵吓破了胆,不顾各方反对,让太尉蔡元长、童道夫代自己去金军大营谈判。 二人到了金营,在金国将领面前态度极其卑微,连奴隶都不如。 金国主帅为了羞辱宋使,更是让已经沦为军妓的宋国太后来为他们斟酒陪睡,惹的二人是颜面扫地,引来金国各地将哄堂大笑。 最后,宋金签订《四镇协定》,割让北方四镇于金国,四镇十二万兵马退回清河以南,驻守汴州附近。 自此,宋国北方最后的屏障彻底易主,十余万里的平原地区暴露在金兵铁骑下。 从此以后,金国铁骑可以无所顾忌,源源不断从四镇方向调动集结,再也不用担心遭受后方袭扰。 就在两国协议签订不过半月时间,金国又是单方面撕毁协定,再度领兵十五万,于冬季南下,直扑汴州而来。 赵佶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得知此消息,顿时急得上蹿下跳惊慌失措。 他忙让蔡元长和童道夫继续去跟金国和谈,同时命各路厢军北上御敌。 自己则在御花园和奇花异石拜把子结为兄弟,并改一块奇石名为“石敢当”。 由于朝堂上主战主和两派意见不和,宋军人数虽盛,却无法得到统一的指挥指令。 结果,三十万宋军在沔水岸边迟迟得不到朝廷明确指令,致使岸遭遇到金国右路军完颜宗干部四万人的突袭,一战被杀得几乎全军覆没,自投沔水者不计其数。 这样导致种师道所部西路精锐与完颜宗英部交战时,缺少后续支援先胜后败。 宋军兵败如山倒,直接助涨了金军的气焰,沿途城镇军民虽然拼死抵抗,却还是无法阻止金兵深入。 直至金军一路杀到汴河边,刚好遇到春季到来,河面冰块融化,这才停止了攻势。 此时,金军距离大宋国都汴州城,仅仅只有一河之隔。 直到这个时候,赵佶终于想起还有楚国这个盟友,忙派遣周贤武前来采购军火。 这也就有了眼下的局面。 姜梦璇对于宋国要采购军火的事,其实是十分抵触的。 国之利器,岂能随意授予他人? 万一被仿造了该怎么办? 同样反对把军火卖给宋国的还有兵部尚书吕麟。 好不容易可以从旧军之中省出大笔军费来为剩余三个师配齐装备,你宋国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陛下!火器乃是我大楚国器,断不可拿来与他国交易, 何况宋国历来言而无信,以往答应楚国的条件未曾一次自主履行,更不能授予此等利器。” 吕麟的意思十分简单明确,那就是不卖。 何况,宋国的信誉也确实不咋的,对敌国是坚决履行,对盟友则是阳奉阴违。 就拿当初沈浪第一次远征麓川时期,女帝曾向宋国请求支援一支军队随行。 结果,宋国二话不说应下,但派遣援军随行的事,却至今没有一个明确回应。 类似这样的事实在太多,宋国的信誉,也就在这一次次的失信中丧失殆尽。 周贤武急了:“陛下,宋国乃是楚国友邦,如今友邦有难,楚国又岂能坐视不理?” 吕麟:“陛下,臣以为既然宋国如今有难,不妨派遣一支援军前去驰援宋国,助其击退金兵即可。” “不可!”周贤武立马出声反对,“吕尚书,官家只让微臣向贵国采购军火,并没说求援兵。” 吕麟:“既然不需要援兵,想来你大宋也能自己击退金国,又何必来求采购军火。” 周贤武:“友邦眼下刚兴师动众用过兵,此时实在不易继续出兵, 我大宋只要有楚国军火支援,那就一定可以击退金兵的,还望楚国可以成全。” 姜梦璇终于开口了:“军火采购一事,朕还未有足够心理准备,必须容朕仔细思量思量。” 周贤武大喊:“陛下,求您念在友邦份上,帮一帮大宋吧, 如今的大宋已经是风雨飘摇了,若是宋亡,楚国同样难辞其咎也。” “哈,大宋有今日还不是你国朝堂晦暗所致?” 刑部尚书刘武站出来,面无表情指责起周贤武。 “自新君登基以来,每日沉迷于诗词歌赋,光一年举办的赏宴就多达一百二十余场,每场宴会耗费白银少则数万两,多则上百万两, 如此多的钱财若是用到整顿军务上,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另外,素闻贵国国君酷爱奇花异石,曾数度与南洋各国重金求购花石纲, 又以封石为妃,与石为友结拜,实在荒唐可笑,这么多财力耗费,却无一样用在治国之上, 敢问周使臣,你国若亡,到底何来胆识说我大楚难辞其咎?” 刘武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丝毫没有给宋使留颜面。 再配上他那副刚正不阿的神情,直接震的周贤武哑口无言。 姜梦璇听着也是心中不由一阵舒畅。 刘武教训完周贤武,又把目光转向姜梦璇:“陛下,对于是否向宋国出售军火,臣以为还是听听镇国公的意见为好。” 姜梦璇心下摇摇头。 在是否出售军火这个问题上,自己和沈浪的意见罕见的出现较大分歧。 自己主张的是国器藏于鞘,不可授于人。 沈浪则高调了,听闻宋国要采购军火,本着看出殡不嫌殡大的原则,直接脚踩桌面登高一呼:“卖,为什么不卖?大炮开兮轰他娘,先等血流成河大场面形成再谈钱。” 结果,就是今天接见宋国使臣,姜梦璇没敢让沈浪到场,否则以他的话术,铁定会把军火交易谈下来。 第340章 宝钞交易?你在搞笑么? 散朝后,原本正在水璇居池塘边钓鱼的沈浪,立马被女帝召唤到了议政殿。 一进大殿,就看到姜梦璇、叶墨、周贤武三人依次相对而坐。 “沈浪,过来坐下,就等你了。” 见到沈浪到来,姜梦璇心情十分复杂。 对于军火生意要不要做起来,她还是没有想好。 具体还是得听听沈浪怎么说。 “谢陛下。” 沈浪谢过后,直接在周贤武对面落座。 周贤武打量了一眼沈浪,比起上回初见,现在的沈浪身上散发的气势更是压的他有些自惭形秽。 瞧瞧人家,能把楚国治理的井井有条。 再看自己,自诩名门望族之后,发誓可以改变大宋格局的男人,至今都是一事无成,最后竟然只能落魄到向他邦求援的地步。 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周贤武向沈浪笑了笑。 叶墨开口了:“既然镇国公到了,那有关军火贸易的会议也可以顺利开展了, 周使臣,我大楚兵工相关事务都由镇国公在处理,相关的事,你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周贤武拱手对沈浪说道:“镇国公,该说的在下在大殿上也都说了,大宋眼下遭遇金国进犯,形势岌岌可危, 还请镇国公施以援手,支援一批军火给我大宋官军,好度过这次难关。” 等他说完,沈浪直接问道:“金军目前打到哪里了?” “这……” 周贤武被这么一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愿说?那就请回吧,以宋使现在的态度,我可以断言,宋国压根没把楚国当友邦对待。” “不,不是的,镇国公千万别误会。” 生怕沈浪态度坚决不做军火生意,周贤武连忙解释起来。 “金兵三路南下,沿途击败了我大宋各地官兵,如今已经陈兵在编河边上砍伐树木督造战船、训练水师。” 一口气把宋国目前的艰难处境脱口而出,周贤武心中憋着的气也总算舒畅了些。 沈浪:“水师操练不是一朝一夕的,金人本就不善水, 只要汴州城能严防死守,等金兵粮断自会退去,又何必多此一举购买军火呢?” 周贤武:“镇国公啊,汴州局势真的刻不容缓,急需一批贵国的军火解燃眉之急。” 沈浪沉默半晌,看向叶墨:“叶相你怎么看?” “兵工厂并非朝廷管辖,本相可没资格为陛下和镇国公做决定。” 叶墨立马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晰。 那就是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你们夫妻自己商量着吧。 于是,沈浪又把目光看向自家老婆。 “行了,别看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姜梦璇最终还是选择妥协,索性把军火交易的决定交给沈浪来抉择。 得到指示的沈浪,立马笑着看向周贤武:“那么敢问宋使,你需要多少条步枪呢?” 周贤武立马说道:“步枪两万支,那个火炮一百门,还有手榴弹,十万枚,再是那个加特林,来个三百挺,对了还有火炮。” 他这次到楚国,早已从各方各面打听到有关楚军装备的资料,所以也能说出一大堆相应的军械。 “呵呵。” 不想沈浪听完,忍不住笑了。 周贤武:“镇国公,你笑什么?” 沈浪:“宋使可知,你刚才报的数字有多惊人?” “难道楚国没有这么多军火?” “想多了,军火自然而然是有的,再多也能给你造出来,只是不知道宋使这次来我大楚谈生意,身上带了多少钱来交易?” 周贤武一听,脸上闪现一丝尴尬,但很快被他继续发问给掩饰过去。 “钱,自然是带了,只是这价格嘛。” “一支步枪十二两黄金,附赠二十发子弹,一挺加特林机枪四百二十两黄金,附带两条弹袋,共计一千发子弹, 另外50mm单兵迫击炮一门单价六十两黄金,附赠十发榴弹,手榴弹一箱二十两黄金, 还有,一门75mm山炮七千五百两黄金,附赠十发榴弹,十发穿甲弹, 目前军火交易就这些,而且只支持黄金支付,只要周使臣把钱付了,立刻就可以把东西拉走。” 周贤武顿时目瞪口呆,脸涨的也通红。 而姜梦璇也惊呆了。 “我的天,军火这么赚钱的么?当然这只是一个开价数字,可就算把价格降下来,朕也赚麻了。” 这一刻,女帝的内心有些动摇了,而且沈浪卖的那些军火,都是碳素钢材质,而且老旧落后,已经处于逐步淘汰阶段。 而军中所用的军火已经实现合金钢量产,开始更新换代,就算宋军得到了军火,楚国依旧对宋国有碾压之势。 “怎么了,周使臣,你是对我开的价格不满意么?没事,可以谈啊。” 见周贤武久久不说话,沈浪再度笑吟吟的开口了。 周贤武深吸一口气,忽然掏出一堆大宋宝钞放在桌上。 “陛下,镇国公,此乃我大宋宝钞,这里折算黄金就是足足五十万两,应该足以支付军火费用了吧?” 沈浪闻言,拿起一张宝钞看了起来。 一旁的叶墨则摇头直接说道:“这大宋宝钞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 朝廷只要在上面随便写几个数字,哪怕一百万两白银,都算做是钱了, 可惜,朝廷信用透支过渡,宝钞早在百年前就成为摆设,一百万面额的宝钞,放在汴梁街市只值一文钱, 不想今日大宋使臣居然送到我大楚宫廷面前了,本相可记得很清楚, 我楚国商人在你宋国境内,至今都强迫他们用宝钞交易来谋取私利,对吧。” 沈浪闻言,顿时笑了:“这一张纸上要是随便画几笔就能当钱使,那天下就没有穷人了,你说是么?周使臣?” 周贤武被叶墨和沈浪一顿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后,立马起身跪在女帝面前。 “陛下请恕罪,并非我宋国有意怠慢友邦,而是大宋国库空虚,真的没有钱来支付军火的费用了。” 女帝闻言,阖了下眼帘,什么都没说。 可沈浪却坐不住了:“周使臣,你的意思是说一分钱没带,然后要用一堆废纸来换走军火?” 周贤武低着头道:“是这样的,还请镇国公能免费支援一批军火至我大宋,待金国退兵后,一定会举国感谢贵国友邦的付出。” “没钱?那你请回吧。” 沈浪脸色顿时一变,似笑非笑看着周贤武。 “想要白嫖白到我身上?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想的?” “既然这样,那我可以直接宣布,谈判破裂了!” (晚点再更剩下5更,二哈得赶飞机了) 第341章 对比一下 “贵国眼下如此富足,难道就不愿意拿出一些支援友邦么?” 或许是急坏了,周贤武竟是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等他说完也意识到了话不对,看着叶墨、沈浪投递来的异样眼神,又慌忙改口。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大宋连年征耗费甚巨,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只能暂时先赊欠一回,不知可以么?” 话音刚落,叶墨似乎早有准备,直接掏出一叠票据,甩在周贤武面前。 “宋使还是自己看看吧,这些是贵国积欠我楚国的钱粮, 本相特意数了数,贵国朝堂连本带利欠我楚国白银一共是三千六百万两, 另外,还有贵国对楚国商人额外征收的商税,足足是本税的十二倍, 虽然贵国户部已经答应,会将多收的商税如数退还,可这条至今没有履行到位, 楚国商人在宋国境内遭遇的商税损失,一直都是朝廷在负担, 敢问宋使你可听闻近五十年来你宋国商人在楚国境内有如此不公的待遇?” 周贤武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看着那厚厚一叠宋国向楚国签下却尚未履行的票据,他才明白大宋朝廷早已在楚国朝野失去了信用。 只是,现在宋国危在旦夕,就算是硬着头皮他也要获得楚国的军火支援来解燃眉之急。 “陛下,请您再相信一回,等击退金兵后,大宋一定会将这些年欠楚国的承诺加倍补上。” 姜梦璇本来对是否出售军火的态度有了左右摇摆的心思,毕竟沈浪给出的售价实在让她拒绝不了。 可现在,宋国居然无耻到要白嫖自己的军火,再加上这些年宋国的信誉几乎为负数,也就断绝了出售军火的心思。 她刚准备开口拒绝周贤武时,门外传来禀报声:“陛下,金国使臣在殿外求见。” 周贤武闻言一怔。 金国,居然也派使臣来金陵了? 他们有什么目的? 姜梦璇瞥了周贤武一眼:“宣金国使臣到迎宾殿稍候,朕随后便到。” 周贤武刚想对女帝说些什么,却被沈浪抢先一步:“陛下,让臣陪同您一起前往。” 叶墨也起身:“老臣也陪同陛下前往。” 于是,君臣三人起身,一起朝殿外走去。 只留下周贤武一人独自在殿内坐立难安。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金国这次突然到访楚国,怕是会给本就艰难的大宋局势推向更加无法预料的深渊。 …… “大楚女帝,下国使臣完颜君越,奉大王之命,特意拜访楚国,希望能与贵国交好,女帝万年。” 迎宾殿内,金国三王子完颜君越一行人,向坐在上首的姜梦璇行以最标准的国礼。 “金使一路舟车劳顿来我金陵,想来也是有事相商,不妨直说来意吧,来人,赐座。” “多谢女帝陛下。” 完颜君越态度十分恭顺,行完礼并没有第一时间落座。 “陛下,金国第一次与大楚会面,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大王特意命臣带来一些薄礼,还请陛下笑纳。” 说完,他手一拍。 很快,殿外进来一群早已等候多时的金国武士,每两人一组,各自抬着一口箱子放到殿中央。 细数之下,足有三十口箱子。 完颜君越打开其中一口箱子,里面竟是玉石翡翠,东珠以及人参等宝物。 “陛下,金国土地贫瘠,比不上大楚地大物博应有尽有, 这些玩意儿想来女帝陛下也未必瞧的上,却也是我金国一些心意, 还望女帝莫要嫌弃。” 人要对比才能分清好歹。 看着眼前装满财帛的箱子,再回想之前周贤武掏出的那叠宝钞,至少双方在态度上可谓有着天壤之别。 “金使说的哪里话,你送的礼朕很喜欢,请入座。” “多谢陛下。” 完颜君越入座后,立马端正姿态,低着头说道:“女帝陛下,这次大王派遣臣来出访楚国, 一来是想与贵国建交,二来便是想问贵国采购一批军火。” 又是军火? 姜梦璇玉眉一蹙,看了眼正和叶墨小声谈笑的沈浪。 “女帝陛下,我金国出身塞外蛮荒之地,很多礼仪与贵国格格不入, 相处途中若是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多多海涵。” “金使不必多言,只是能不能告诉朕,贵国要采购军火是用往何处?” “自然是对付宋国了。”完颜君越丝毫没有掩饰,“陛下应该也听说了,金国和宋国之间可以说是水火难溶, 宋国不灭,我金国则难以生存,素闻大楚与宋国之间乃是世交,我大金国初来乍到, 自然也不敢提出让楚国与宋国断交转而支持金国这种强人所难的话, 只是想请示陛下,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楚国考虑下与蔽国合作, 我金人其他不敢保证,但要说信用,比那些奸诈的宋人强百倍不止, 当然,金国也不会干涉楚宋之间的邦交关系,只是希望楚国能为金国提供军火方面的支持, 至于价格,无论楚国出价几许,金国都不会还价,还请陛下能仔细考虑考虑。” 姜梦璇:“那要是朕拒绝呢?金国又当如何?” 完颜君越一怔,似乎没料到姜梦璇会说的这么直接。 但他立马冷静回道:“即便陛下拒绝,金国上下还是本着与楚国交好的国策, 其实臣知道这次突然到访贵国,也是十分唐突,也不指望一次就能得到陛下信任, 所以陛下拒绝的话,金国上下依然不会改变向楚国交好的国策。” 姜梦璇心道:真是好家伙,金国这么沉得住气? 她看了眼沈浪,瞬间明白金国为什么会这种态度了。 要知道金国可从不讲究所谓的礼仪廉耻。 恰恰与之完全相反,这些异族人对于礼仪廉耻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屑一顾。 在他们眼中,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因素。 一旦发现你处于虚弱时候,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张开血盆大口,像凶猛的野兽一般将你瞬间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一点。 他们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更不会去考虑那些道德伦理方面的约束和规范。 因为对他们来说,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而弱者只能成为被淘汰的对象。 这样一群毫无底线、不择手段的敌人,保持警惕是必要的,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金国为什么对楚国如此唯唯诺诺,那是因为楚国现在的国力今非昔比。 这些年楚军南征北战早已打出了赫赫威名,这才让完颜君越态度如此卑微的原因。 如果楚国现在情况跟宋国差不多,那金国使团这次入京就不是什么进贡问好了,而是直接武力威胁,甚至怕是会当殿羞辱起自己这个女帝了。 实力,才是国家立足根本。 姜梦璇再一次体会到自己夫君当年所献的“势”到底有多重要。 “对于军火采购一事,关系重大,朕必须跟百官商议后才能给答复,请金使先去馆驿休息,等有了决议自会通知金使。” “多谢陛下体谅,那臣先告退,静候陛下佳音。” 完颜君越行完礼,弓着身子退出了迎宾殿。 等他一走,姜梦璇立即对沈浪道:“对于军火采购,你有什么想法?” 第342章 肃王求情 “陛下,兵工厂军火库内,尚有十二万支换装下来的98k,以及千挺加特林和几十门碳钢炮留着积灰,若是回炉重造只会增加成本, 臣的意思是,与其留着占地,不如索性卖出去换点实在的金银,也好加快设立新流水线的资金投入, 用来开发更多的军火利器。” 沈浪一脸笑吟吟地看着姜梦璇。 叶墨想了想也道:“陛下,外邦来我楚国采购军火一事,臣已仔细斟酌过,觉得利远大于弊。” “此话怎讲?”姜梦璇好奇道。 “陛下,如果楚国将军火卖给邻邦,邻邦军队在体验过军火带来的便利后,你猜会怎么样?” 姜梦璇想了想,不确定道:“自然是继续向楚国采购军火了。” 叶墨点点头:“是也,时间一久,邻国的军队就会开始依赖我朝军火供应,从而荒废本国原本武备, 届时,他国的武备命脉就能彻底掌握在我朝手中,即便他们将来对我朝心怀叵测,禁止提供军火后又会如何呢?” 这番话,让沈浪听的是目瞪口呆。 叶墨这老狐狸当真是有眼界有格局的,他把自己想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军火买卖一直都是有政治考量在内,其中最有成效的一点,就是摧毁对方的军事体系,让对方完全按照自己的体系走动,从而达到丧失自行研发的能力。 试问如果对方的军事体系都是以本国的军工为基础建造,还用担心他造反么? 所有军火的数据、改进、产量,军火供应方可谓一清二楚,还怕他们跳反? 姜梦璇觉得有些道理,却又抛出一个问题:“叶相所言不无道理,但若是他国仿造呢?” 叶墨笑了笑:“这点陛下大可不必担心,军工研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成的, 即便他们未来能仿造,那时我大楚的军备也早已日新月异,又有何惧之有?” 沈浪插口道:“叶相所言甚是,只要核心技术在我大楚手里,就算向邻国提供设备,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自行仿制, 在此期间,我相信大楚的军备会比现在更加先进,断然不是外人可以超越分毫。” 姜梦璇:“那按你俩的意思,这军火贸易,可以进行了?” 沈浪和叶墨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姜梦璇长吐一口气:“也罢,既然你们二人都没意见, 那朕又能反对什么,卖就卖吧,只是该卖给金国还是宋国?” “两国都卖。”沈浪不假思索道,“不过,以目前宋金局势, 宋弱金强,军火贸易数量还是得向宋国偏移,以此保持一些平衡才行。” 姜梦璇:“但宋国眼下没钱支付军费采购,又当如何呢?” 叶墨:“陛下,楚国可以援助一批军火给宋国也未尝不可。” 沈浪接过话:“臣也是这个意思,当然援助前提是有条件的,自然是不可能用免费的方式, 可以贷款的方式向宋国提供一笔军事援助款项,宋国用这笔钱只能购买我楚国的军火武备。” 叶墨:“镇国公此策本相以为可行,但为了稳固两边关系,本相以为还应该对宋国提出一些条件, 建议两国以联姻方式来稳固一下双边关系,闻听肃王殿下也到了婚配年纪,其与宋国赵福金公主关系甚密, 不如就以此为条件,让肃王殿下迎娶福金公主为王妃?” 沈浪:“我看可行。” 姜梦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玉臂本能环胸,双腿再次交叠靠在椅背上。 “你们这是不打算把朕放在眼里了么? 其他也就算了,肃王好歹也是朕的皇弟,他成婚与否是不是该问问朕的意见?” 二人闻言,齐齐起身向女帝躬身致歉。 “陛下恕罪。” “行了,别跟朕整这一套。” 姜梦璇甩手阻止了二人拙劣的戏码。 “这件事,还是得问问肃王的意见才行,毕竟婚姻大事又岂可儿戏。” 结果话音一落,晴雯急忙来报:“陛下,肃王殿下在殿外求见,言有要事相求。”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宣他入殿。” 姜梦璇说完,叶墨识相起身:“陛下,臣尚有要务回宣政殿处理,晚些再来禀报陛下,先告退了。” “嗯,叶相慢走。” 目送叶墨离开后,一名年约十六的少年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入会宾殿。 不等姜梦璇开口,他直接跪在地上哭着求道:“皇姐,求您救救福金公主吧。” “发生什么事了?慢慢和朕说。” 姜憬哭着说道:“皇姐,臣弟刚收到消息,宋国君主为了安抚金国进犯,有意让福金公主前去金国和亲了, 皇姐,臣弟自小就心仪福金公主,是她连夜派人送来求救信,还请皇姐救救福金吧。” 姜梦璇闻言,看了眼同样面露异色的沈浪。 沈浪说道:“肃王殿下,你先起来说话,这样跪着成何体统。” 姜憬立马面向沈浪:“姐夫,您是盖世大英雄,一定有办法帮我的是么?求您救救福金公主吧, 她如果被送到金国和亲,那这辈子可就全毁了啊。” 姜憬就是个典型的恋爱脑,自小就对赵福金情根深种。 如今听到心爱之人即将沦陷虎狼之手,可谓心急如焚,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跑姜梦璇面前嚎啕大哭。 沈浪眉头一蹙:“行了别哭了,看看你这成何体统,堂堂肃王就这点德行?别给你皇姐丢人。” 姜憬忙道:“姐夫,臣弟自知能力平平,眼下遇到福金公主遭难,只能向姐夫和皇姐求救, 还望皇姐和姐夫能帮我一回,助福金公主脱离苦海吧。” 姜梦璇叹口气,看向沈浪说道:“这赵佶也真是,福金公主怎么说也是他亲生女儿,居然如此无情要把她送入狼窝?” 沈浪摇摇头:“赵佶本就不是明主,保住皇位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贪图享乐而已,他能做出这种事,真的一点都不用觉得奇怪。” 姜憬还在痛哭流涕:“姐夫,皇姐,求你们了,救救福金公主吧。” 姜梦璇一甩凤袖:“行了,你起来说话吧,堂堂肃王,如此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 见姜梦璇有松口迹象,姜憬这才起身站在一旁,擦拭起眼角泪水。 “既然你对福金公主如此情深义重,她出事第一时间也向你求援, 不如索性向宋国求婚,让你迎娶福金公主为王妃,如何?” “真的么皇姐?”姜憬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皇姐你真的允许我娶福金公主?” 姜梦璇点点头:“明日我就让礼部列出婚书,正好宋国使臣也在,就一并让他带回去,早日将福金公主送来于你为妻。” “多谢皇姐成全!” 姜憬顿时破涕为笑,虔诚地跪在姜梦璇身前答谢。 “真是无语。” 看到这一幕的沈浪,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第343章 君昏臣庸 三月初一,回宫休整了半个月的沈浪,随周贤武一道来到了宋国帝都——汴州府。 汴州府,占地面积为150平方公里,也是大宋最繁华的城市。 汴州府定居人口约一百八十万,商贸发达,随处可见港口来往穿梭的船只,以及沿街挑担的货郎。 沈浪坐在前往汴梁宫的马车,挑开车帘,向两侧街道望去。 随处可见酒楼内人满为患的场景,掌柜热情招呼每一位进店的客人; 勾栏瓦舍内的小妓俯在窗台前,搔首弄姿招向过往行人抛媚眼; 街上的小贩卖力吆喝着自己的货品,另有一群称之为脚夫的人,帮着客人送货。 眼前的汴梁,比之金陵还要繁荣,颇有一丝清明上河图的节奏感。 入眼所见,到处都是繁华的市景,富足的百姓,一度让沈浪以为这到底是不是处在宋金全面战争时期。 带着这丝疑问,沈浪在周贤武的带领下,来到了汴梁宫附近的馆驿歇息。 看着富丽堂皇的官舍装饰,沈浪不由感慨这大宋果真是奢靡成风,就眼前这屋子,要放客栈卖,一日至少也得三两银子。 “国公爷请在此歇息,在下得回宫请示官家,就先失陪了。” “周大人辛苦,请自便。” 送走了周贤武,沈浪继续打量起这官舍的装饰,同时也对眼下宋金局势感到好奇。 “定远。” “镇国公有何吩咐?” “麻烦你去街上找个酒肆茶楼打听打听,眼下宋金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是。” 班定远如今已经是金陵陆军学校参谋部的学生,此回随沈浪出使宋国目的,也是为了解眼下宋金之间的局势做准备。 他领命离去后不久,负责馆驿的驿丞张业就端着一盘菜肴来到了沈浪面前。 “国公爷,这是您的菜肴,您看还满意么?” 张业送来的酒菜不可谓不丰盛,有鱼有肉,关键还比较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浪笑道:“张驿丞,我初来乍到,对贵国眼下情形不甚清楚, 听闻宋金之间正在交战,可为何这汴州府内却是如此的祥和?” 张业闻言,立马回复道:“镇国公有所不知,眼下宋金开始和谈,两国之间各自罢兵,这城里自然就安静祥和了。” 沈浪不解:“哦?可我听闻金兵这次虎视眈眈,十五万大军屯于汴河对岸,就这样罢兵了?” 张业回道:“金人不过一群蛮夷,所求不过金银之物,我们赵官家一向视钱财如身外物,也就送一些过去就行了呗。” “金国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一些身外物,这不合理吧?” “镇国公所言不错,但眼下宋金和谈,金国四王子完颜斡看上了福金公主, 言只要福金公主送去与四王子和亲,那两家就可以结秦晋之好,这仗自然也就不用继续打下去了。” 沈浪闭目思索了一番,轻笑一声:“如果我记得不差,福金公主似乎才十四岁吧? 皇家子女成婚年纪为十六,现在赵官家就迫不及待要送女儿去和亲?” 张业笑道:“镇国公有所不知,福金公主和金国四王子那是两情相悦,这桩婚事可是宋金两国的美谈。” “呵呵。”沈浪起身走到窗台前,“完颜斡的年纪也快四十了吧,家中也有胡姬十三房, 怎么看也不像是你口中的什么两情相悦。” 张业闻言,脸上浮现尴尬之色,但嘴里却依旧说道:“镇国公初来乍到,对大宋情况不了解也情有可原, 总之宋金和谈正在顺利进行,待福金公主出嫁当日,就是金军北返之时。” “哼。” 沈浪冷笑一声,没有再跟这家伙说话。 因为他已经从张业口中,得到了宋金眼下大概的局势了。 “镇国公,若无他事,卑职就先告退了。” 见无话可说,张业向沈浪背影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官舍。 从精卫司传递来的消息来分析,宋国高层对于金国风立场始终处于摇摆不定状态。 是战还是和,一直是朝堂争议的主要焦点。 赵佶此人胆小懦弱,又没有什么主见,遇到这样上升到国家层面的问题,只能将决策权一股脑都抛给丞相和六部来处理,自己则躲到后花园观石作画去了。 而这群文臣之间也是彼此之间党争不断,根本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法案来面对糜烂的局势。 就这样,每次金国来犯,宋国都是朝堂争执地方争,争到金兵南下汴州城下都没争出一个明确方案目标。 不过,这对沈浪而言根本无所谓,无论是宋是金,他都没打算放过。 “宋国也好,金国也罢,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老婆。” …… 汴梁宫演武场内,周贤武端着一杆98k,向满朝文武演示其用途。 赵佶也是兴致盎然地前来参观。 只见周贤武身边的一名军卒,熟练的解开保险,再拉开枪栓,将五发一组的子弹装填弹舱后合上枪栓,直接托在肩上瞄准前方射箭的木靶。 砰—— 随着枪响一瞬,枪口冒出一股淡淡硝烟,让赵佶、蔡元长等君臣不由惊了一下。 咔嚓—— 射击完后,军卒迅速拉开枪栓,将弹壳退掉后继续射击。 直到五发子弹射完,赵佶才整了整自己的头帽,向周贤武问道:“这就射完了?” 周贤武:“是的陛下,步枪一次可装填五发子弹,可连续射击五次。” 说话同时,一名侍卫拖着木耙来到了君臣面前请他们查验。 当看到靶上五个被射穿的口子,百官脸上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陛下,此乃军国利器,楚国愿意向我大宋出售这种步枪, 除此之外还有威力更大的火炮和机枪,只要组建起一支火器军队,我大宋就再也不用惧怕金人了。” 周贤武信誓旦旦的对赵佶诉说,本以为能迎来君主的喜笑颜开。 不想赵佶却把目光转向蔡元长:“蔡相,你觉得呢?” 蔡元长回道:“陛下,请恕老臣直言,此火器不过是奇技淫巧, 若是陛下喜欢,向楚国买个几件随手把玩便可, 至于大规模采购,臣以为只会劳民伤财。” 周贤武瞳孔一缩:“蔡相,如此犀利的火器若是装备到我大宋军中,还用担心金国来犯么?” 蔡元长回道:“我大宋已决定与金国和谈,此时再采买这些火器岂不是无用, 何况若是让金人知道了,难免会误会我大宋有叵测之心,还是算了吧。” 第344章 弱国无外交 “蔡相,这怎能算了?您也看到了,这步枪威力如此巨大,操作简便,一旦装备到大宋军队,金人的骑兵就不再有优势了。” “陛下,您好好想想啊,如此军国利器若是错过,定是后悔莫及,还请陛下仔细斟酌。” 周贤武一边向蔡元长苦劝,一边又跟赵佶晓明其中厉害,可以说是费尽了心神。 奈何君臣二人对于周贤武的话,根本没有理会。 倒是赵佶端着步枪来回看了眼,忽然问了句:“这样的步枪,要多少钱一支啊?” 周贤武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立马回道:“启禀陛下,楚国已经给出了价格,一支步枪十二两黄金,附送二十发子弹……” 话没说完,就被蔡元长打断:“十二两黄金的一支步枪?可以顶的上十几张弓弩的价格了, 既然同样的钱,能买十几张弓,又何必把钱花在那虚无缥缈的弓弩上面?” 赵佶也觉得有道理:“确实,蔡相所言甚是,贤武啊,朕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大宋好, 可我大宋眼下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去采购军火,依朕看就算了吧, 何况,朕去年向南洋岛屿采购的一批花石纲也快到了,需要用钱啊。” 周贤武闻言,嘴角不由抽搐了一阵,忙道:“陛下若是担心国库空虚无法采购军火,那大可不必担心, 楚国愿意向我大宋提供一笔低息贷款用于军火买卖……” “哦?贷款?” 蔡元长一听“贷款”两字,顿时两眼放光,这意味着自己又可以趁机贪墨了。 “周大人,你刚才说的贷款又是怎么回事?” “回蔡相,楚国愿意向大宋提供一笔钱来采购军火,但这笔钱只能用来采买军火,不可用于其他地方。” 蔡元长一听,心中不住冷笑:“钱到了我手里,再装模作样买上几件火器摆摆样子, 你楚国又能拿我怎么样?难道还打算十二个时辰看着这笔钱不成?” 想到这里,他立马对赵佶说道:“陛下,既然楚国如此有诚意向我大宋进行军火贸易,那我大宋也自当给予一定回应。” 赵佶:“那按蔡相意思呢?” 蔡元长:“不如就答应了吧,臣仔细想了想,我大宋这些年的军备也确实有所荒驰, 若是能武备一支火器部队,也能震慑住金人,好让他们知道我大宋军民并没有看上去那般懦弱。” 赵佶一脸为难:“话虽如此,可要是金人知道我大宋军中有此利器,会不会有其他想法? 何况眼下,大宋和金国之间正在进行和谈,若是这个时候向楚国采购军火,岂不是会让人以为我大宋言而无信?” 宋国对自己打不过的敌人,向来都是以德服人,十分讲信用。 生怕一个不小心的操作,就让人误会了自己的诚意。 大宋采购军火万一惹恼了金人怎么办? 这才是赵佶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至于大宋装备了楚氏军火后会不会实现质的飞跃,那不在赵佶的思考当中。 他要的,只是安逸奢靡的皇族生活,要的是歌舞升平的“省事景象”,不要受外部因素打扰就成。 蔡元长回道:“陛下不必担忧,即便金人发现我大宋向楚国采购了军火, 也只需向他们陈述这些军火纯粹为了剿灭宋境之内的叛党,保证不会针对金人, 想来金国也会理解的。” 赵佶想了想,便道:“好吧,那这采购军火一事就都交由蔡相你来办理,朕只有一个要求, 千万不要惹恼了金人,实在不行就推托说那是给他们准备的贡品。” 蔡元长拱手低头:“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妥善处理完毕的。” 正在这时,后花园外传来了一阵喧哗。 “你们的皇帝呢?本王要见你们的皇帝,都给我让开!” 众人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御花园门口,一名魁梧的金人粗暴的将拦路的太监、侍卫推开,目若无人的闯入御花园。 包括赵佶在内的官员在看到来人后,立马摆出毕恭毕敬的姿态。 “不得对四王子无礼,速速让开。” 赵佶一声吩咐,所有太监和侍卫立马分立两侧退到一旁,为来人让出一条路来。 这金人不是别人,就是这次前来和谈的完颜斡。 “哼!” 他扫视一圈四周,向那些太监跟侍卫轻蔑地冷哼一声,大步来到赵佶面前。 赵佶几人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刚要向他行礼,却见完颜斡直接坐到石凳上,抓起石桌上的水果,大口咬下。 行为举止异常粗鲁,看的在场一些文臣不住摇头,但又不敢明确表示出来。 周贤武刚想开口喝斥,却被身后一名文官按住了手,冲他比了个不要冲动的眼神。 赵佶向蔡元长看了一眼。 蔡元长立马会意,上前一步对完颜斡道:“四王子殿下,不知您找陛下有何事?是不是我大宋哪里招待不周?” 完颜斡丢掉吃剩的葡萄,狼眼瞪着蔡元长道:“我就是来问问,宋国的皇帝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的女儿给本王送来。” 说完这话,他恶狠狠盯着赵佶。 赵佶心神胆颤,根本不敢与完颜斡对视,立马避开那犀利的眼神。 “哼,宋国的皇帝居然这么软弱无能,有这样的国君,不怪宋国病成了这副鬼德行!” 完颜斡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赵佶留,一番话说的在场君臣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发作。 蔡元长忙打圆场:“四王子殿下,公主出嫁可是大事,更何况福金公主可是陛下掌上明珠,这婚事准备自然是不能寒碜的。” “你们宋人规矩可真多,但凡花点心思在军备上,又怎么会被我大金揍成这副模样?” 完颜斡又讥讽了宋国君臣一阵,然后手一摆。 “算了,本王也不跟你们这群绵羊讲什么大道理,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公主的嫁妆必须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两倍。” “什么?加两倍?” 蔡元长顿时面露难色。 “四王子,这……” 完颜斡直接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你大宋不是富甲天下么? 就加了这么点嫁妆便承受不起,还是说你们宋人只会说大话欺骗我金人老实?” “不,这点身外之物对我大宋而言,自然是不值一提,只要四王子跟公主婚姻和睦,两国能结秦晋之好的话, 这些嫁妆……” 蔡元长顿了顿,转头看向赵佶。 见赵佶闭目点了点头,这才笑着说下去:“自然是会办妥的。” “哈哈哈,不愧是大宋啊,果然富足繁庶,很好,很好啊。” 完颜斡听完便笑着起身。 “行了,既然有了你们君臣准话,那本王就不扫你们的雅兴了,哈哈哈……” 说完,完颜斡笑着离开了御花园。 周贤武看着完颜斡离去时嚣张的面容,拳头握的是死紧死紧。 第345章 截然不同的态度 午后,沈浪受召入宫,在南华殿见到了赵佶。 对于这位凶名赫赫的镇国公,赵佶对他的态度跟完颜斡时,起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镇国公,请上座。” 赵佶做了个请势,让沈浪入座后,便笑着问道:“镇国公此番造访我宋国,可为那军火贸易而来?” 沈浪微微一笑,接过太监递来的茶水,平静说道:“是,陛下让臣出访宋国目的,就是听闻近来宋国局势艰难, 陛下让臣向赵官家带句话,楚国与宋国是一衣带水的友邦邻国,如果宋国有难向楚国求援, 楚国定会响应,全力支持宋国的。” 赵佶闻言,脸上带过一丝不喜之色。 这个沈浪的态度实在是太稳健了,丝毫没有见到帝王时那种局促和不安,反而有种隐隐的不可一世包含在他的话语中,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跟完颜斡那种明目张胆表达轻蔑方式不同,赵佶最接受不了沈浪这种隐晦的暗示。 “有关军火贸易的商谈,朕已经全权交由蔡相来跟你交谈,不知贵使还有其他琐事么?” 赵佶不喜欢沈浪,不单是他的出身和态度,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把吴国给灭了,导致宋国失去了一个可以耀武耀威的泄气桶。 所以,他在了解沈浪来意后,便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纠缠,赶紧把他打发走为好。 “还真有一事请赵官家应允。”沈浪起身说道,“贵国福金公主与我大楚肃王自小相识,这些年也多有书信往来, 如今肃王已过弱冠之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陛下以为,既然肃王与福金公主自小两情相悦, 何不承认之美,就此结为亲家,也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赵佶一听,头也不抬道:“朕也知道福金与贵国肃王之间两小无猜,以书信相交多年,彼此定有儿女之情在里面, 朕本愿意成人之美,奈何福金已与金国四王子有了婚约,不日即将出嫁,只能让肃王失望了, 还望镇国公能回去替朕向女帝说明,是福金辜负了他,望他早日得到所要的良配。” 沈浪闻言,不由冷笑一声:“赵官家,你这是在戏弄我楚国不成?” 赵佶闻言不喜,刚要抬头摆出君王架子喝斥沈浪不懂规矩。 然而,抬眸刹那对上沈浪那冷漠如深渊的眼神时,赵佶心中不由一慌。 “贵使,你这是干什么?” “还请赵官家给我楚国一个合适交代!” 沈浪掏出楚国的婚书和彩礼清单。 “我楚国皇室下聘的婚书都已经备好了,只等赵官家点头,让我把福金公主带回去, 可现在看这情况,似乎跟本官出发前想的出入有些大,赵官家,你当真要打算放弃这次跟楚国的联姻?” 赵佶被这么一奚落,顿时也怒了:“真是放肆,我宋国公主要嫁给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楚国来指手画脚了! 朕念你为女帝夫婿,这才几次三番容忍你的无礼,可眼下你居然敢威胁朕, 真以为朕不敢对你动手么?” 话音一落,一群带刀侍卫立马鱼贯而入,把沈浪围了个水泄不通。 面对这样的小场面,沈浪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些侍卫一眼,只是盯着赵佶,一字一句道: “赵官家,看来是你铁了心要跟楚国决裂,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在随周贤武渡江来出访汴州府时,已有两个满编师随时准备渡江向宋国发起攻势。” “也许赵官家还不知道这两个师意味着什么,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两个师的火力配备,足以让大宋改朝换代三次都够了。” “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把杀了,前提是你能杀得了,就是不知道,赵官家你敢赌么?” 赵佶本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被沈浪这么一威胁,立马就萎了。 他又惊又惧,无力瘫坐在椅子上,然后挥挥手,示意那些带刀侍卫退出去。 等人离开后,赵佶才小声道:“抱歉镇国公,这些时日朕为国事可谓是心力交瘁,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不要往心里去啊。” 沈浪轻笑一声:“自然,宋国目前的处境,我也听周大人听说过一些,赵官家近日压力大,心情不好也是难免的, 刚才行为想来也不是出自赵官家本意,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毕竟楚宋两国之间可是友邦,彼此应该相互照应才对。” 赵佶闻言,心下才稍稍放松:“镇国公见谅,金人逼迫朕要交出福金公主才愿意撤兵,朕也没办法, 为了社稷安宁,为了天下百姓,只能牺牲福金公主,还请镇国公能体谅,向女帝多美言几句。” 沈浪心中不住冷笑。 但凡以苍生社稷当借口,那么一切逆天的行为,都能得到完美阐释了。 赵佶本人就是如此,明明就是被金人折磨怕了,却还要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态度来麻痹自己,感动自己。 “抱歉赵官家,如果福金公主这次不能随我回楚国,陛下那里也实在是不好交代,还望赵官家能见谅。” 赵佶一愣,似乎是没料到沈浪压根没打算在这件事上松口。 “那金人那边怎么交代?” “这就是赵官家自己的事了,如何交代与臣和楚国无关, 宋国若是不愿意与楚国联姻,那今后楚国与宋国的关系可能就要正式决裂了, 至于决裂之后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这点就全凭陛下的心情,我也拿不准主意, 还请赵官家仔细斟酌,我在官舍静候佳音,就先告辞了。” 说完,沈浪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南华宫。 “好啊,一个个都来欺负朕,都来欺负朕啊!” 看着沈浪离去背影,赵佶只能独自在殿内无能狂怒。 “朕的命苦,父皇将大宋交到朕手里,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啊?” “金人欺我,楚人也欺我,我赵佶真的还是这大宋的皇帝么?” 他只能像那无头苍蝇一般,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却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大宋落到这般田地,赵佶自己就有撇不开的关系。 一阵自怨自艾之后,赵佶总算是冷静下来。 “来人,传蔡相、童太尉入宫,朕有要事跟他们商议。” 最后,他只能找自己的亲信来商议对策。 到底是选楚国还是金国联姻,必须要仔细商议才能下决定。 (10更结束) 第346章 完颜斡拜访 砰—— 东演殿内,一名内侍直接被完颜斡高举过头顶,狠狠甩在桌上。 伴随一声剧烈轰鸣,桌子受不住如此暴戾的气息,直接被砸的四分五裂。 而那太监被这一摔,顿时口吐朱红,当场奄奄一息。 四周到处都是倒地哀嚎的太监和侍卫。 “可恶,你们宋国皇帝就这么不讲信用么?” 他一脚接着一脚踹在一名太监腹部,嘴里不住叫骂道。 “我大金见你们这群绵羊可怜,难得出了一丝怜悯之心,想要跟你们联姻和好,可你们倒好, 居然敢戏耍本王子,早知如此,我大金勇士就该一鼓作气,杀入汴梁,把你们这群不讲信用的君臣全部抓去北地!” 眼前一幕起因便是宋国忽然反悔,不愿意把赵福金送给完颜斡联姻。 这让完颜斡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倒不是说他很喜欢赵福金。 恰恰相反,他对赵福金根本没有感情可言,要的只是羞辱宋国皇室,并借此勒索一大笔钱财,消耗汴梁城的力量,然后等船只建造完工,就一鼓作气杀入汴梁。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完颜斡已经确定赵佶这个君王软弱可欺,他的臣子也都少有胆魄。 自己越是对他们紧逼,越是对自己感到恐惧。 只是没想到,赵佶这回居然拒敢绝把福金公主赏给自己,完全违反了当初的约定。 他越想越气,一把提起一名侍卫怒吼道:“带我去见你们的狗皇帝!” 那名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侍卫苦苦哀求道:“殿下请息怒,陛下他眼下正在与群臣议事,暂时没时间见您?” “本王要见他,他还敢推三阻四?给我带路!” 完颜斡一脚踹在他身后,逼迫着侍卫向赵佶所在的宫殿走去。 …… 此刻,会议殿内,蔡元长在周贤武陪同下,正与沈浪进行军火交易的协定。 “镇国公,贵国的火器,官家已经看过了,他十分满意,特意命本相来与您进行相关的磋商。” 面对这位杀伐果断的大楚帝君,蔡元长态度十分卑微,生怕一个不慎就惹恼了对方。 沈浪笑而不语,坐在边上的班定远立马代替沈浪说道:“蔡相,关于军火采购的协议, 在来前已经和周大人说的很明白了,不知你对此还有什么异议么?” 蔡元长拱手回道:“相关的贷款协议,本相也了解了一些,只是贵国所提供的贷款什么时候能送到?” 班定远闻言,却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蔡元长身后的周贤武。 周贤武对蔡元长说道:“蔡相,楚国所谓的军事贷款,是指楚国提供的军火来代替真金白银。” “什么意思?”蔡元长有些不明白,“什么叫军火代替真金白银?” 周贤武:“是这样的,楚国愿意向我们提供一千万两白银的军火,并列出了采购订单,上面明码标注了相关火器的价格, 我大宋要采购什么品种的火器,数量多少,弹药数量,都可以提前跟楚国交涉, 楚国会在指定时间内将军火生产出来,交付到我们手中, 然后会以采购单上的价格划去多少钱,直到一千万两白银尽数耗空为止。” “原来如此。” 这么说,蔡元长也算是明白了,楚国这所谓军事援助是跟当年自己炒作大宋宝钞一个原理。 只是区别是,自己炒作宝钞导致本就摇摇欲坠的宝钞信用彻底破产。 而楚国的先拿货后付款的方式,到了还款期限,还是要真金白银拿出去的。 虽然不能直接拿到真金白银,让蔡元长有些自觉可惜。 但转念一想,如果拿到这笔军火,再以高价卖出去呢? 那岂不是能从中收获更大的利润? 一千万两的军火在自己手里可能会卖出两千万甚至三千万的高价。 等还款期限一到,非但可以把欠的钱补上,还能从中大捞一笔。 如果真的可行,那自己以后或许可以走军火倒卖的生意。 想清楚其中蕴含的巨额利润后,蔡元长脸上笑容更炽盛了。 “多谢镇国公向大宋伸出援手,对于军火采购的议案,本相这里没有意见。” 沈浪看着蔡元长眼中那算计的神色,立马明白他打的什么算盘了。 不过无所谓,你要是能把军火提供到全大陆,反而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他也正愁如何刺激军工进一步大发展。 “既然没有异议,那军火采购协议就这么定下了,只是想要我楚国在协议上签字盖章, 必须让赵官家亲自下令把福金公主许配给肃王,这一点,断然无法改变。” 蔡元长忙道:“请镇国公放心,福金公主本就与肃王殿下两情相悦,官家他绝对不会干棒打鸳鸯这种事的。” “那我就在官舍静候赵官家的旨意了。” 沈浪说完,都懒得看蔡元长那副嘴脸,拉起班定远转身离开了会议厅。 二人出得宫门,刚坐上马车的时候,远处拐角处忽然跑过来一名小厮。 在马车轮子刚转动一瞬间,他就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丢进了窗帘内。 “镇国公小心!” 班定远看着落在脚下的木匣,还以为有诈,立马挺身护在沈浪跟前。 “不必。” 沈浪摆摆手,示意班定远不要慌。 “捡起来看看吧。” 见沈浪态度如此笃定,班定远这才松了口气,这才捡起那个木匣。 “好重。” 木匣入手,比想象的还要沉重。 班定远小心翼翼打开木匣盖子。 映入眼帘的,满是一锭锭十两重的黄金。 而在木匣盖子上,还贴着几张地契,那是蔡元长早年在楚国境内置办的产业。 “镇国公,这……” “不用管,既然他要送,那就客随主便,收下便是,记得造册拟票,免得回头被刘武那死人脸说咱贪污受贿。” 沈浪脸色丝毫不变,命班定远收起木匣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行驶,大约两刻钟后,终于回到了馆驿。 结果,二人刚下马车,就遇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完颜斡。 见到来人,完颜斡立马冲沈浪大声问道:“敢问,你可是大楚帝君,镇国公?” 沈浪漫步跳下马车,冷声问道:“我是沈浪,你来找我什么事?” 完颜斡立马左手贴胸,对沈浪恭敬道:“果然是大楚帝君,本王完颜斡,金国四王子,这厢有礼了。” 沈浪看了眼四周,旋即手一摆:“有什么事进去说吧。” 第347章 不同待遇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带完颜斡进入官舍后,沈浪直接坐到靠椅上,同时示意对方随便坐。 完颜斡坐下后直接问道:“镇国公威名,本王也有所耳闻,可谓是如雷贯耳啊。” 沈浪直接打断他:“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你我也不熟,开门见山,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相比宋国君臣对完颜斡的态度,沈浪则是完全两个极端,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意。 可即便如此,完颜斡还是堆着笑脸躬身作陪:“镇国公,听闻您这次出使宋国,是为了福金公主而来?” “怎么,莫非四王子要跟楚国上演一场为爱而战,然后血流成河的感人戏码?” “不不不,镇国公真是爱开玩笑,本王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 为了一个女人就和楚国这个庞然大物开战?除非金国上下脑子进水了。 “既然楚国要与福金公主联姻,那本王自然是十分支持的……” 面对沈浪,完颜斡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因为眼前这个年仅二十二岁的青年,手掌着生死大权,一旦触怒了他,金国以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四王子,你有什么话就只管说,这是在宋国地盘,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好,既然镇国公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也就直说了,敢问镇国公,楚国这次与宋国联姻,是打算与宋国改善关系么?” “四王子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楚、宋之间一直都是友邦关系,什么叫联姻改善关系?” “镇国公,你也知道眼下宋金之间有些摩擦,若是这个时候楚国在背后支持宋国的话,那我金国这边……” 他不敢再说下去,这次楚国上门联姻,完颜斡最担心的就是楚国在背后全力支持宋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金国眼下所占据的巨大优势将彻底丧失。 之前听闻楚国派人来谈联姻的事,完颜斡并不是很在意。 可一听到来使就是那个大楚帝君后,就觉得事情并不这么简单了。 完颜君越出使楚国刚回来,沈浪就出访宋国,这其中想微妙关系,只要稍加分析,就能判断出一二。 而且,完颜斡来找沈浪之前已经从赵佶这昏君口中得知,楚国大军已经屯兵于金陵港口,随时都能渡海而来。 楚军到来,是金国上下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这才是完颜斡来找沈浪的原因,试探楚军会不会介入宋金之间的战争。 “金与宋之间的问题,你们自行解决,楚国眼下不会出手, 这次我奉皇命出使宋国,首要目的就是能促成肃王与赵福金的联姻, 至于其他的,也与贵国无关。” 得到沈浪的答复,完颜斡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也就是说,楚国目前没有介入宋金之间的政案?” “没有。” 沈浪回答的十分干脆。 “宋金之间的矛盾还是自己解决的为好,楚国顶多只能督促双方停战,有事尽量用谈判的方式来解决 以和平手段解决纷争为上,毕竟战争受苦的永远只是无辜的黎民。” 完颜斡忙点头:“镇国公所言甚是,眼下本王就是代表大金在和宋国谈判的。” 沈浪:“好了四王子,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要没其他事就可以先回去了。” 完颜斡忙道:“镇国公,小王斗胆,想请您去北岸金营一叙。” 说这话时,他自我称谓都变了。 “哦?” 沈浪顿时起了兴致。 “你邀请我去你们的大营?” “是的!” 完颜斡用力点头:“还请镇国公能赏脸,我父王就在军中坐镇,得知镇国公到来的话,一定会热情款待的。” 沈浪阖眼陷入沉思。 完颜斡:“当然,镇国公要是不愿意,那小王也不勉强。” “哈。” 不想沈浪却是洒然一笑。 “既然四王子热情相邀,我又哪有推脱之理,就等联姻的事结束后,便去趟金营走动走动吧。” “太好了,能让镇国公亲临我金营,真是让小王受宠若惊,小王这就写封信送交北岸大营,好让他们早做准备。” 说完,他起身向沈浪躬身行礼,便兴冲冲离去了。 等他一走,班定远立马露出狐疑的眼神,对沈浪说道:“镇国公,你当真要去金营么?” “自然。” “可万一金人要害你可怎么办?” “他们不敢。” 沈浪翻开一本书册,笃定地回道。 “你没看到完颜斡对我的态度么?” 班定远想了想:“这金国王子对镇国公的态度跟对宋国君臣的态度果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啊。” 沈浪笑了:“他哪是对我恭敬啊,恭敬的是我身后的楚国, 因为金人清楚知道,宋国积贫积弱不堪一击,惹了他们也不用担心会怎么样, 但楚国不一样,因为现在的楚国,有足够的能力让金国彻底从这片大陆上消失, 这就是国势带来的影响力,你明白了么?” 班定远点点头:“卑职明白了,国强则势盛,想要得到他人尊重,就必须自身有实力, 金国对镇国公尊重,不单单只是您个人威名,更是因为身后有个强盛的楚国作为依仗。” 沈浪满意地点点头:“你能明白这些就好, 等着吧,用不了几天,宋国联姻的旨意就会送来了。” …… 翌日,汴梁宫内…… “你宋国真是言而无信,答应的金宋联姻现在却又反悔了,如此看来你们也没有诚意继续与我大金交涉, 既然如此,那之前签订的所有契约就此作罢,你我两国摆开阵势,好好打一场吧!” 完颜斡当殿大放狂言,满朝文武竟是一个都不敢吱声。 赵佶坐在龙椅上,此刻犹如针毡般坐立难安,耳朵里满是完颜斡的咆哮声。 其余大臣更是缩着脖子没人敢出声阻止。 直到完颜斡发泄完后,直接指着赵佶问道:“喂,宋国皇帝,这事你打算如何交代?” 赵佶颤声问道:“那依金使之见,该如何呢?” 只要金国愿意撤兵,他是压根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完颜斡大手一挥:“既然楚国看上赵福金,那这婚事也就算了,但你宋国必须补偿本王,加倍的补偿。” 赵佶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那是自然,朕自当加倍补偿贵国,请金使开口吧,想要什么?” 完颜斡一听,立马道:“既然你这皇帝都这么说了,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白银一千万,黄金一百万,绢五十万匹,茶叶一百万斤, 另外提供北岸大营一个月的粮饷!怎么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个条件一出,无论是赵佶还是蔡元长、童道夫等人,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 “怎么,不愿意?” 完颜斡眼神一冷,盯的几人心中直打鼓。 “自然,贵使要求不过分,大宋自然会尽力满足您的。” 赵佶哪敢说个不字,对完颜斡所有要求,是全盘答应下来。 第348章 出使金营 早会结束后,赵佶又与几名心腹来到御书房内商议对策。 完颜斡要的赔偿数额太大,眼下宋国国库又拿不出这么多的财物,各人急得可是团团转。 赵佶先问道:“原先给福金准备的嫁妆有多少?” 童道夫回道:“回禀陛下,原本准备的公主嫁妆合计白银三十万两,黄金五万两。” 赵佶又看向蔡元长:“眼下国库尚有多少存银?” 蔡元长唉声叹气:“回禀陛下,国库已经没钱了,目前也就压仓的一百八十万两银子。” 赵佶:“那可怎么办?这么点钱,和四王子索要的数额差距过大, 如若他要是感到不满意,一怒之下发兵攻打京师,又该如何是好?” 周贤武立马站了出来:“陛下,金人如此贪得无厌,我大宋不该如此满足他们,金军也是人,只要我大宋上下军民一致,定能击退金兵来犯!” “够了,你就别添乱了!” 不想,赵佶这次却是丝毫不留情面,把周贤武的话直接给驳了回去。 “金兵悍勇,过万不可敌,我大宋百万精锐尚且不可挡其锋芒,眼下就靠汴州府内数万守军,怎么可能挡的住?” 说完,又看向蔡元长:“蔡相,你就再想想办法吧,无论如何都要凑齐这些钱,早日让金人退兵,不然朕这心就安不下来。” 蔡元长叹了口气:“陛下,说实话,就算满城凑钱,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大一笔钱, 不如……” “不如什么?” 蔡元长看了眼四周关注的目光,最后心一横:“不如割让一些无用的土地,充做赔偿吧。” “什么?!” 周贤武顿时大惊失色。 “蔡相,你可知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大宋疆土岂能割让给金人!” 蔡元长:“眼下局势复杂不得不为之,如果周大人有更好的办法,不妨说出来给陛下听听?” 周贤武立马拱手向赵佶说道:“陛下,臣还真有一策,可退金兵。” 赵佶眼前一亮:“有何计策,贤武你速速说来。” 周贤武:“可向楚国求援,调遣一支军队来守卫汴梁, 以此震慑住北岸金军大营,等金军粮草耗尽,必然退兵 镇国公就在城中,如果陛下同意,臣这就去跟他商量。” 结果,他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没有搭腔。 就连赵佶此刻也阴沉起了脸。 周贤武不解:“陛下,臣此策有何不妥么?” 兵部尚书兼任太尉的高畏阴阳怪气地回道:“周大人这策怕不是有引狼入室之嫌吧?” “高太尉,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莫非周大人忘记吴国是怎么没的?让楚军进入汴州府? 你就不怕反手就把大宋江山给夺了?那镇国公可是真干的出来!” 周贤武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好了,你就别再说话了。” 赵佶阻止了周贤武的话,把目光转移到蔡元长身上。 “元长啊,割让土地的事你得看仔细了,朕的底线是以汴河为界的北地中, 任意挑选几座完整的城池算作对朕失信他人的补偿,如果金人还不满足,那就跟他们商议分期赔付, 只要金人愿意退兵,朕愿意满足他们提的一切要求,先把答应给金军大营一月的粮草给他们送去吧。” 蔡元长:“陛下英明,臣这就去办,一定会让金使满意。” 说完,又顿了顿:“陛下,那楚国的联姻请求是不是也早些安排起来?” 赵佶点点头:“楚国那边也是需要安抚的,那就通知沈浪,就说福金和肃王的婚事,朕允诺了, 至于聘礼什么的朕也不指望,只希望他带上福金后,赶紧离开吧,这个人在汴州府内,朕实在的瘆的慌。” 蔡元长:“是,回头臣就拟旨,只是那军火生意。” 赵佶手一摆:“军火采购一事还是先放一放吧,万一被金人知道又要多生事端, 就让朕过几天安生日子吧,这一天天的,朕这心都快承受不了。” 蔡元长闻言,肉眼可见的感到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了金人,等风头过去再提也不迟。 唯有周贤武,看着君臣如此窝囊的模样,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大宋,要完了。 …… 三天后,宋廷下诏福金公主出嫁楚国的旨意顺利送交到沈浪手里。 同时一道来的,还有一名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十四岁少女,正端坐在车驾内。 “你就是公主?” “臣女,见过大楚镇国公。” 赵福金见到沈浪,恭敬地向他行了一个皇家礼仪。 沈浪心中十分感慨,这位原先世界里同名同姓的宋朝公主,最后的命运可是万分凄惨: 靖康之难前夕,这位皇室第一美人被金人指名道姓要来服侍, 然后徽宗和钦宗这对父兄,把她灌醉送往了金营, 最后赵福金直接被折磨的谷道破裂而死,死的可以说极其羞耻。 回过神后,沈浪问了一句:“你可知,你这一走,可能此生再也见不到你父皇了?” 不想赵福金却道:“镇国公以为,以臣女如今的处境,若是未遇到镇国公插足,能好到哪里去? 父皇为了自己的皇位可以稳固,能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留在这里,臣女是命运才是最凄惨的, 而在楚国,有臣女喜欢的人在,想来以楚国眼下的运势,也不会出现被蛮夷兵临城下还要强颜欢笑的窘迫, 留在楚国,臣女这心才能安抚下来。” 沈浪侧目一笑:“公主倒是一个明白人,既然如此,也倒是免去了我一路准备的相劝说辞。” 赵福金:“这一路,就有劳大楚帝君护送了,臣女感激不尽。” “嗯,请公主先在此稍等几日,等我忙完手里琐事,便带你回金陵。” “镇国公要去往何处?” “金军大营!” …… 翌日清晨,在完颜斡的带领下,沈浪登船渡江来到了金军大营。 相比宋军大营见到的糜烂景象,金军大营内,到处都是操练喝武的声音。 沿途经过遇到的金兵各个都身穿铠甲,手持各种兵器,正用一种极其警惕的眼神观察着自己。 光看金军这外表气势,就完爆宋军几条街了。 完颜斡指着远处一支训练马术的骑兵队伍,笑着说道:“镇国公你看,这就是我大金的勇士,怎么样?” 沈浪若有所思点点头:“大金铁骑果然健壮,今日有缘见到,真是佩服啊。” 说着,自顾自拍起手来。 心中却在盘算,以金军骑兵这种推进速度,机枪阵地该在几步距离进行射击才能达到最佳的杀伤战果。 完颜斡不知道沈浪心中所想,热情邀请沈浪向主帐内走去。 “父王就在帐内,今日得知镇国公到来,特意为镇国公准备了一份大礼,可以一起见见。” “哦,那我可是期待的很啊。” 第349章 牵羊礼(上) 牛皮大帐掀开一瞬,顿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大帐内,一群五大三粗的金国将领正啃着羊腿喝着酒,不时发出戏谑的口哨声。 见到帐帘被掀开一瞬,所有人直接安静下来。 沈浪双手负背,面无表情扫视一圈后,把目光定格在正中位置上的人。 坐在首位上一名六十岁的老人神采奕奕,正手握一只金樽,似笑非笑看着跪在大帐正中一群瑟瑟发抖的宋国宗室。 完颜斡说道:“镇国公,那便是我父王完颜烈,请您稍候。” 然后大声喊道:“大楚镇国公到!” 帐内原本寂静的气氛变得呼吸声都断绝,所有人都把目光牢牢锁定在帐口那英武俊朗的年轻男人身上。 完颜烈也将注意力集中在沈浪身上,在看到沈浪神情一瞬,不由眉头一皱。 短暂沉寂过后,完颜烈放下酒樽,起身摊开双臂大喊:“欢迎大楚帝君镇国公,到访我金营!” 下一刻,所有金兵将领齐齐哈尔起身,朝沈浪方向行了一个躬身礼。 完颜斡笑着在沈浪耳边小声道:“镇国公,父王一直喜欢英雄,如你这般年少成名想英雄,更是做梦都想见您一面啊。” 沈浪:“你父王这样,倒是让我很不好意思。” 说着,露出一抹微笑,淡定向完颜烈方向走去。 “镇国公,请上座!” 完颜烈手一抬,指着自己侧面的席位对沈浪大声道。 “镇国公愿意来我金营到访,可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 “完颜大王神采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沈某对你也是久仰多时,今日一见,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沈浪一边说一边向桌案走去,丝毫没有身处客场的惶恐不安。 见到沈浪如此淡定的模样,完颜烈心中不由感叹:不愧是大楚帝君,如此不卑不亢,也不怪能屠夏灭吴,给楚国带来中兴之相。 沈浪淡定入座后,身旁一名金国侍女立马捧着一壶马奶酒往他碗里倒了大半碗。 完颜烈举起酒樽,冲沈浪笑道:“我金人地处苦寒,没有楚国那般地大物博, 只能以此粗酒招待贵客,还望镇国公不要嫌弃,能满饮此酒。” 沈浪二话不说,直接端起酒碗,直接一口喝干。 这动作雷厉风行,丝毫没有拖沓,倒是让帐中金将不由心下佩服其豪爽。 等沈浪一碗酒喝完,随后指了指空碗说道:“满上。” 边上的异族侍女一愣,抱着酒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把求助的目光望向完颜烈。 “哈哈哈!” 完颜烈立马笑着放下酒樽,冲沈浪竖起大拇指。 “镇国公果然豪爽,本以为这马奶酒辛辣有膻味,还怕镇国公喝不惯,不想镇国公竟然对此酒也是如此喜爱。” 沈浪手指轻点桌面,平静说道:“完颜大王说笑了,沈某出身军伍,哪有这么多讲究,这美酒喝得, 劣酒一样喝得,关键是这酒怎么喝得看心情才行,今日心情不错,自然是饮劣酒如甘露, 何况这马奶酒香醇可口,丝毫没有大王所说的膻味。” 说完,转头看向那抱酒的侍女:“怎么,你是怕我喝光你的酒么?如此舍不得给我满上?” “哈哈哈!” 完颜烈只觉沈浪这性格很合自己胃口,立马对侍女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客人要酒你就该倒上,这样怠慢就不怕被人说我们金人没有礼仪么?” “是!” 那侍女立刻给沈浪满上酒,随后投去一抹歉意的眼神。 完颜烈:“镇国公,我们金人没你们楚国礼仪之邦那么讲究,到了这里你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就行, 想干什么,做什么,都按自己心思来,不要有太多的顾忌。” 沈浪一笑:“有大王你这句话,那我可就不客气,其实我就觉得吃饭就要有吃饭的样子,扭扭捏捏的反而不痛快了。” 说完也不客气,直接抓起桌上盘子内的一块烤羊肉,狠狠啃了起来。 不想羊肉一入口,沈浪心中不由愣了下:“这金人的烹饪手法可以啊,这羊肉居然也是一点膻味都没有,不错。” 见沈浪如此放开手脚,完颜烈满意地点点头。 帐内其余金将也都暂时放了心。 一块羊肉入腹后,沈浪看着跪在帐内的那群宋国官僚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完颜烈这才反应过来,对沈浪解释道:“差点忘了跟镇国公说了,这些都是宋国赵家的宗亲,一群欺软怕硬又言而无信之徒, 如今落入我的手中,正在商量该给他们什么惩罚呢。” 他说这话时,一直都在关注沈浪脸上的表情变化。 完颜烈自然是知道宋国和楚国是友邦,对此也想从沈浪身上试探楚国眼下的态度。 “哦。” 不想沈浪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让侍女又满了一杯马奶酒后,抓起一块羊蹄,往放了姜蒜的碟子内蘸了蘸,直接一口塞入嘴中。 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你们继续,正好我也想看看大金对敌国俘虏是怎么惩罚的。” 说完,又夹起一块牛肉,放在酱碟内蘸了蘸就着马奶酒一口咽下。 完颜烈本来是不饿的,但看到沈浪吃的如此之香,不由舔了舔舌头,一股强烈的饥饿感袭上脑海。 “那好,既然镇国公肯赏脸,那就请您一起欣赏吧。” 完颜烈说完,立马变了脸看向跪在地上的一群男女。 “赵祯,你身为大宋王爷,为何屡次出尔反尔,既然答应了我大金的条件,为何又不履行?是以为我大金好欺辱么?” 赵祯吓的瑟瑟发抖,不断向完颜烈磕头:“大王,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大王愿意放我跟我的家人回去,我一定为大王送来足够的军辎来犒劳您。” 完颜烈冷哼一声:“你以为孤王还会再相信你们的鬼话? 你们宋国皇室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一直都是出尔反尔, 孤王给过你好几次机会了,只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这一次,孤王绝对不会再放过你了。” 说完,他手一拍,冲帐外大声喊道:“来人!将赵祯以及他的家眷身上的衣服都扒了。” 很快,一群金国武士直接冲入大帐,在帐内武将的哄笑声中,粗暴是将赵祯一家人的外衣都扯碎。 唯有那些女眷,因为照顾沈浪存在,所以没有脱光,倒是留了一件肚兜和底裤遮羞。 可即便如此,这些女眷还是羞的面红耳赤。 听着周围金人的嘲笑口哨声,不少女人落着泪,羞愤的想直接去死。 “来人,行牵羊礼!” 完颜烈一声大喊,帐外立马就有一群武士,每人手里拿着张血淋淋的羊皮,一看就是新鲜刚剥下来的。 下一刻,这些羊皮直接就盖在了赵祯等人的背上。 “哈哈哈哈……” 瞬间,帐内发出阵阵嘲笑声。 而赵祯等人脸上,则挂满了屈辱的泪水。 第350章 牵羊礼(下) “哈哈哈哈……” 完颜烈看到这一幕,也是笑的十分惬意。 他随意瞥了眼沈浪,想看看这位无所不能的镇国公脸上表情会有怎么样的变化。 不想,却只看到沈浪手里握着一根羊骨头,对眼前的牵羊礼看的是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半点的不适模样。 这不由让完颜烈神情有些不自然:为什么他能如此淡定,即便是燕国慕容霸这等宿将见识过牵羊礼也难免会动容。 这时,金国武士将一根又一根牵绳套在了赵祯一家人的脖子上。 “嗷嗷嗷——” 这一刻,帐内气氛抵达到了顶点,所有人都止不住呐喊起来。 也就在这热烈的氛围中,金国武士牵着绳子让赵祯他们在大帐内爬行,并带到每一张桌子前,让大家欣赏他们此刻屈辱的模样。 赵祯泪流满面,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任由这群野蛮人羞辱取乐。 而她的女儿赵婉,实在是羞于见人,只能把头埋入羊皮。 奈何很快就被野蛮的武士拽了出来,活生生面对这些异国胡人的耻笑。 赵婉见自己那比黄金还贵的娇躯,就这样被这群野蛮人肆意打量流连,一时间,心理防线被击的粉碎。 如今赵祯一行人看上去,就仿佛是真的羊群一样。 他们看上去像是羊,又像狗,又或者是其他动物。 唯独不似是人。 凌迟这种刑罚,可谓是针对肉体所能施加的最为残酷、最为严厉的惩处方式了。 那一刀刀割下的不仅是犯人的血肉,更是将其生命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然而,相比之下,牵羊礼所带来的伤害,则更多地集中在了精神层面,它以一种极其残忍且独特的方式,给予受刑者心灵上的重创,是对一个人精神世界的毁灭性打击。 当一个极重尊严的人被施加牵羊礼时,他会被剥去全身衣物,一丝不挂地像牲畜一样被驱赶着前行。 周围众人冷漠而鄙夷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剑,无情地刺穿他的灵魂; 嘲笑声和辱骂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他的尊严彻底碾碎。 此时,受刑者不再是人,而是一只毫无尊严可言的动物,任人摆布与羞辱。 这种从人类跌落至牲畜般的待遇,使得他们内心深处原本坚守的信念、道德和自我价值瞬间崩塌。 曾经的骄傲、自尊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屈辱和绝望。 总结而言,凌迟虽能让肉体承受巨大痛苦。 但牵羊礼却能够直击一个人的精神核心,给其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印记,使其在余生中都难以摆脱这段黑暗恐怖的记忆。 尤其对女人而言,牵羊礼造成的打击更是超越对生命的重视。 看着赵婉等女眷眼中的神采逐渐黯然退去,转而变得空洞麻木时,沈浪明白,这些人已经彻底废了,即便活着也永远走不出这精神层面的阴影。 直到赵婉麻木的被牵到沈浪桌前,女人麻木的脸上满是清泪,却看不出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夹杂其中了。 只是意识本能让她不断向沈浪摇头,示意其不要看。 “哈哈哈。” 完颜烈笑着切下一块羊肉,看向沈浪问道:“镇国公,你觉得这牵羊礼怎么样啊? 可惜了,今日这牵羊礼还是简略了,等来日将赵佶一家绑来, 孤王要在上京城内举办一场饕餮盛宴,把宋国皇室所有皇子公主全都披上羊皮来找到贵宾, 镇国公,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啊。” 沈浪闻言,却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接完颜烈的话。 完颜烈神情一变:“镇国公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看向桌前那头“羊”,顿时恍然大悟。 “镇国公,我大金牵羊礼是针对敌国俘虏实施,男子一般行万牵羊礼就要发配为奴, 至于女人嘛,自然是洗泼干净招待贵客了,如果镇国公对这头羊有想法,孤王这就安排如何?” 沈浪轻笑一声:“我想大王可能误会了,今日贵国牵羊礼可是让人大开眼界,不过我心中有个问题,还请大王能如实告知。” 完颜烈:“镇国公有什么想问的只管说。” 沈浪瞬间收起脸上笑容,丢掉手中的羊骨,定神看向完颜烈: “我很想知道,在大王心中,是不是在幻想有一天把这羊皮披在本国公和陛下身上?” 这句话一出,整个喧闹的大帐瞬间寂静下来,只听到行牵羊礼的女眷细微的抽噎声回荡。 完颜烈完全没想到沈浪忽然会问出如此刁钻的问题。 对上那双犀利冰冷的眼神,完颜烈心中竟是产生一丝不可遏制的恐惧。 “哈哈哈,镇国公可真会开玩笑。” 良久,完颜烈笑着打破沉寂。 “金国与楚国之间素无仇怨,又孤王怎么敢这样想呢?镇国公实在是多虑了。” 沈浪闻言,也笑出声:“我当然知道大王不会这么想,其实刚才在看贵国的牵羊礼时, 本国公也在想,我楚国的一种刑法,叫木驴刑法,只是不知道两者相比,到底哪个更加残忍呢。” 这话是明晃晃的警告了,就是在告诉金人,你这种小儿科震慑手段都是我玩剩下的,敢打我楚国主意,就要做好灭国的准备。 完颜烈自然是听出沈浪语气中威胁之意明显。 但,他不敢对待宋国一样去对付沈浪。 先不说沈浪的实力如何,单是楚国若是开始对金国用兵,那金国就要同时面对宋金以及远东太极国三国的联合打压了。 这样的局面,是完颜烈和金国上下都不愿意看到,也绝对承受不起的。 “镇国公多虑了,今日请镇国公观摩这牵羊礼,绝对没有半点向贵国挑衅的意思, 而是想请镇国公看清这些赵宋皇室的嘴脸,这赵祯之前答应要为我金国修路方便粮草运输, 可不想他这一年时间非但没有修一里的路,还暗中与各地反贼勾结,阻碍我金国粮草运输, 孤王也并非无情之人,期间也提醒过他多次,只要按照孤王旨意把路修好,不要再勾结反贼盗寇, 就不再追究以前他所作所为,可是谁曾想,这赵祯竟是花钱收买了我军中将领, 意图趁我大军在外之际,去往上京发动叛乱, 如此行径换谁在孤王这位置上都无法被原谅吧? 所以,孤王才有意在今日等镇国公来时献上这牵羊礼, 目的就是想请镇国公看明白,宋国皇室都是群什么人。” 完颜烈认真又详细的向沈浪解释了举办这牵羊礼的原因,并再三保证根本没有半点向楚国挑衅的意思。 这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卑微了。 金国上层都不蠢,楚国不是宋国,他们十分好战。 一旦触怒楚国,谁也无法预料楚国会以什么样的手段展开疯狂报复。 但沈浪听完后,却是又冒出一句:“大王的意思我算是听明白了,是想让我楚国放弃与宋国联盟,转而与你金国结交,是这样么?” 第351章 国强而臣尊 xs7.com 完颜烈一愣,没想到这沈浪居然如此直接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如果放在五年前,完颜烈是压根看不上楚国的,充其量就认为楚国就是一个大号的宋国,同样的软弱可欺。 等以后吞掉宋国,再挥兵渡江杀入金陵,再把那娇滴滴的女帝关进鸟笼内把玩。 这一切,都是金国原本的战略规划。 可自从楚国收复关中,覆灭西夏,又挥兵吞并吴地后,完颜烈的想法就变了。 现在的楚国,似乎与之前想的出入很大,尤其又听闻楚国境内的宗门势力集体归附后,更是绝了与楚国为敌的想法。 当务之急,就是与楚国结交,尽力与他们打好关系。 于是,完颜烈派遣完颜君越带着厚礼出使楚国。 采购军火只是一个幌子,关键是要让楚国明白金国结交的诚意。 即便最后不能结交,最差也要保证宋金交战期间,楚国不会出手帮助宋国。 不过超乎预期的是,完颜君越从楚国回来后,带来了楚国有意向金国出售军火的消息,并且似乎没有意愿向宋国派兵。 而且从完颜君越口中得知如今的楚国,国力比自己想的还要强盛。 那十几万火器部队,可以轻而易举摧毁任何一个已知的国家,就算是几万武者联手,在那些可怕的火器面前,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完颜烈得知这个情报,更是笃定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楚国为敌,恰巧听闻沈浪出使宋国的消息,便命完颜斡不惜一切代价要请沈浪一会。 这次会面,完颜烈算是见识到为什么这个不过二十二岁的年轻帝君,为何能让楚国在短短几年之间翻天覆地。 光这份沉着的气势,就不是一般人能相提并论的。 “镇国公,金国在你眼中虽然是蛮夷之邦,却也知道好歹,若是大楚愿意支持金国,金国定会全力与贵国交好。” 完颜烈说的十分诚恳。 但可惜,沈浪这人最不信的就是口头承诺。 “大王说笑了,楚宋之间再如何说也相交了几百年,不是一句话说断就能断的。” “国与国之间,最看中的永远都是利益,金国能为我楚国带来什么样的利益,可以让楚国放弃与宋国的关系呢?” “何况,楚国与金国玄元五年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往来,彼此之间的沟通也少之又少,金国拿什么来要求楚国放弃宋国,转而支持金国呢?” 沈浪一番话,不光是完颜烈,就连完颜斡等金国将领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位镇国公,实在是太嚣张了。 这可是在金营,他都完全不把大王和帐内的将领放眼中? “镇国公,你太过无礼了!” 席间一名武将实在受不了沈浪如此高傲的态度,一时间忍无可忍起身反驳。 “大王对你如此礼遇,更有心要与贵国结交,你竟然如此不识时务,莫非真以为我金国怕了你楚国不成?” 沈浪闻言,却是看都不看那金将一眼,转而看向完颜烈:“这就是你金国想要与楚国结交的态度?” 瞬间,完颜烈脸色铁青,看向那武将怒喝道:“阿古力,你真是太放肆了,还不坐下!” “大王!你何必怕他?”阿古力梗着脖子大声道,“就算不跟楚国结交又如何? 我大金从来都不是靠依附强权起来的,我们想要的东西,可以凭自己双手去抢!” “呦呵,看来金国这是打算跟楚国决裂啊,还敢动手抢,完颜大王啊,这就是你想跟楚国结交的态度么?如果是,那我算是见识了。” 完颜烈大怒:“来人,阿古力目无王权,拖出去,打一百军杖!” 阿古力闻言瞳孔一震。 一百军杖,纵使自己修为有后天境,这一百杖下来怕也得丢半条命了。 “父王,阿古力只是无心之失,不是有意冲撞你的,还请父王念在他劳苦功高的的份上,饶过他一回吧。” 完颜斡第一个跪下求情。 “请大王饶过阿古力将军一回吧。” 其余各将也纷纷跪在地上向完颜烈求情。 一时间,场面异常的诡异。 一边是披着羊皮趴在地上的赵氏宗亲,一边是帐内金军将领推山倒柱为金将求情。 班定远一眼望去,竟是分不清眼前到底谁是人谁是羊。 完颜烈的脸颊不住抽搐,眼光余角不住瞥向沈浪。 这个时候,只要沈浪开口说句话,那他也就有台阶下了。 可惜沈浪只是细细品着马奶酒,根本没有半点插手的意思。 完颜烈已明白沈浪的态度,立马闭上眼睛大手一挥:“拖出去,行刑!” 很快,两名武士冲入帐内,作势就要架起阿古力。 “父王……” 完颜斡还想求情,却被完烈厉喝打断。 “谁都不要再劝,再敢求情者,便一起受刑!” 众将立马不再说话,帐内落针可闻。 两名武士刚架住阿古力的左膀右臂,就被他直接甩开。 “哼,我自己能走。” 说完,他凶狠地瞪了漫不经心的沈浪一眼,转身昂首挺胸走出了大帐。 很快,帐外传来沉重的杖刑声。 那足有海碗粗的军杖落在阿古力身上,痛的他面目扭曲。 前三十下,帐内就只听到军杖落在躯体上沉闷的响动。 但紧接着,凄厉的喊叫声随之传入帐内众人耳中。 听着那悲戚的声音,帐内众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完颜烈深吸一口气,看向沈浪道:“镇国公,如此处置你可还满意?” 沈浪却是一脸无所谓:“大王这话,倒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此乃金国内政,我身为外人又何来权力干涉贵国呢?” 这话仿佛就在告诉你们,阿古力受罚与自己没关系,是你们自愿的。 憋屈啊,真是好憋屈。 完颜烈皮笑肉不笑:“镇国公所言甚是,其实这阿古力一直都不懂礼数,今日借镇国公之面,也正好给他一些惩罚。” 沈浪摆摆手:“算了,本国公可没这么大的颜面,既然今日我出使贵国, 那正好当初跟贵国五王子签订的军火采购协议,也刚好履行一下。” “哦?莫非镇国公也带来了军火?” 完颜烈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火器,能让楚国军力变得如此强盛。 沈浪起身道:“请大王移步,让我来为你们示范一下火器的应用。” “好,请。” 完颜烈一拍大腿,立马决定去观看军火应用。 “顺便把赵祯这一家也带上。” 第352章 万万不可招惹楚国 金军大营的校场上,沈浪随行带来的五百近卫军,一身蔚蓝军装,立足原地等候下一步命令。 他们每人肩上背着一支步枪,身前摆放着二十挺手摇加特林机枪。 不远处还有十门50mm口径单兵迫击炮,以及两门75mm山炮。 近卫军四周,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金军士兵,不时指指点点。 直到完颜烈在高台上落座,喧哗的声音才逐渐黯淡下去。 赵祯等人被允许重新穿上囚衣,戴着手镣脚镣,麻木的看着校场中央站立不动的楚军官兵,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镇国公,麻烦您请为我们演示火器操作。” 完颜斡恭敬地站在沈浪面前,态度十分卑微。 “应该的。” 沈浪不咸不淡说了一句,然后喊来此次随行的吴阶,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阵。 “明白!” 吴阶立马敬过军礼,然后转身来到军阵前。 “奉军长之命,进行日常军械试射操练!” “各队以连、排为单位,立刻回到自己岗位。” 吴阶的军令下达片刻,楚军官兵立马各自分立成队。 军纪良好,动作迅捷干脆,反应灵敏。 这是近卫军给金兵的第一印象,不少金军将领对此不由心下赞叹这支军队的素质。 “第一步,步枪演练!” “一连出列,目标,正前方一百二十米,射击!” 砰砰砰砰—— 枪声响彻校场一刹那,连同完颜烈在内的众将,都忍不住狠狠颤抖了一下。 一片火光白烟过后,校场上满是硝烟弥漫。 “一连,收队!” “二连,出列!” 吴阶机械的下达着射击指令。 直到三个连一轮射击全部结束,校场上已经被硝烟所蒙住。 待烟雾散去,立马有金兵扛着作为靶子的草人到完颜烈面前请他观看。 等看着眼前的草人已经完全不成人形时,完颜烈忍不住擦了下自己额头留下的汗水。 “好犀利的火器。” 这个想法,在完颜烈跟其余将领心中升起。 不等君臣之间有更多的感慨,吴阶立马进行第二项测试。 “机枪组出列!” 话音一落,三人一组的机枪手立马站在加特林前。 装填手迅速把弹链装上,主枪手将手搭在摇把上。 “射击!” 哒哒哒哒—— 伴随一声令下,加特林的手柄不断转动。 密集的子弹顷刻间飞泄而出,尽数落在二百米外早已备好的岩石上。 看着岩石堆上不住溅起碎屑,所有金军将领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 他们万万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兵器。 如果之前的步枪带给他们新奇的话,眼下这加特林的演示直接给他们心灵上带来更为强烈的冲击。 “难怪啊,楚军几乎忽然之间脱胎换骨,难怪啊。” 完颜烈望着远处被加特林蹂躏的岩石,嘴里不住嘀咕起来。 等一链子弹射完,所有人起身看去。 却见远处的岩石靶体已经沦为了一片废砾,登时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炮兵演示!” 机枪演示结束后,便是单兵迫击炮和山炮的演示。 轰轰轰轰—— 当炮弹在远处山头炸开,引得一阵马鸣嘶啸,地动山摇之后,金营上下,包括完颜烈在内,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刻,他们才认识到,自己和楚国的差距到底有多夸张。 不是差一点,也不是差很多,而是…… 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所有金将都默不作声,包括之前那些对楚国有成见的人。 “大王,你对这些军火可还满意?” 结束演练后,沈浪笑着对完颜烈说道。 完颜烈立马挤出一丝笑容:“楚国的军火,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这一刻,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跟楚国翻脸了,并觉得之前打阿古力一百杖实在太少了,应该直接诛他个九族助助兴才对。 这货差点就要把金国推入灭亡边缘了! 沈浪嘴角一勾:“这次贵国向楚国采购是军火清单在此,步枪500支,弹药三十万发, 加特林机枪二十挺,弹药两万八千发,迫击炮十门,炮弹一百二十发, 75mm山炮两门,炮弹数量六十发,另外尚有望远镜三十二副,军用棉手套五百套, 如果查验无误,那就请大王签字画押,我也好早些将这批军火进行交接。” 完颜烈看着手中军火交易清单,沉思良久立马在协议上面签字画押。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贵。 他有心讲下价格,但摸不准沈浪的心思,怕一个闪失得罪了楚国那可就完蛋了。 等沈浪收回协议核查无误后笑道:“合作愉快,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继续跟贵国合作。” “镇国公。” 完颜烈忙叫住沈浪。 “大王还有什么事?” 完颜烈犹豫片刻后,又道:“往后这军火可否只卖与我金国一家?” “抱歉,这不可能的。”沈浪直接回绝道,“不过贵国只要不与我大楚为敌,这军火生意的门槛,自然会为你们永久敞开。” “好!” 完颜烈高呼一声,然后站起身。 “孤王为镇国公亲自准备了一桌豪宴,还请镇国公赏脸。”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浪会心一笑,“我有些乏了,还请大王给我找处地方歇息,等宴席开始再来喊我也不迟。” 完颜烈立马下令:“来人,速去为镇国公以及随行使臣准备最好的帐篷,不可有丝毫的怠慢。” “多谢大王。” 沈浪说完,就不再理会金国君臣,在完颜斡引领下去休息了。 这一幕,让赵祯看着心里无比复杂。 金人残暴野蛮,却对楚人态度如此恭顺,和自己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大宋,唉……” 一声叹息,他们也被金兵带走关押起来了。 等沈浪一走,金国君臣脸上表情再也绷不住,一个个都无力地瘫坐在地,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国一次军火演示,直接击碎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力自信。 完颜宗庆忍不住叹道:“本以为就算楚国强势,只要等他们虚弱的时候,总有机会击败他们的, 宋国不也是如此么?当年的庞然大物如今已经变得腐朽不堪一击,可是楚国居然……” 一时间,完颜宗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种面对楚军的感觉,跟以往任何时候遇到军队感觉都不一样。 他总觉得好像差了些什么,但差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只觉得金军在楚军面前,好像本能就比人家低了一截,似乎是天性使然一般。 可是,他十分确定,那些楚军就是普通的军卒,很多甚至没有修为。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其实不光完颜宗庆,就连完颜烈还有其余将领在参观过军火演示后,也有这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们十分沮丧,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比当初他们看到汴州城繁华时的震惊,还要感到不可言喻。 其实,这种摸不着看不透的感觉,叫做文明差距,这种给人心灵上的冲击足以让一个群体的信仰集体崩塌,本能自我矮化觉得低人一等。 不过不管怎么说,不要招惹楚国在金国君臣心中已经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识。 第353章 宋国的操作 沉默了许久,完颜烈率先开口:“好了,都别当哑巴了,说说看吧,对于楚国提供的军火,你们有什么看法?” 完颜宗庆:“回大王的话,楚国的火器果然犀利,若我大金勇士都能装备 这样的利器,莫说是他宋国,就算是北燕慕容氏,怕也不用再放眼里了。” 银术可:“不错,楚国的军火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我大金当多向楚国采购军火,以此来加强武备。” 二人在军中声望很高,听他们说起,也都觉得应该提高对楚国军火的采购量。 但完颜娄室却提出了不同意见:“大王,楚国火器犀利不假,但却未必适合我金人使用, 我金人能纵驰天下,靠的就是弓马娴熟,若是全军换装楚国军械,用不了多久, 军中定然涣散,失去马上作战的能力,还请大王三思啊。” 完颜娄室可是完颜烈的族亲,其勇武不下北燕慕容霸,可以算是金国的军神。 他这话一出,立马获得了大量传统守旧势力的支持。 “娄室将军说的对啊,我大金是靠马背打天下,而楚军所提供的军械,多是靠步兵推动使用,长此以往,我大金骑兵优势定会荡然无存。” “还请大王三思,况且楚国军火昂贵,大规模采购,势必会影响我大金铁骑的兵锋。” 一时间,采购军械与否摆在了完颜烈面前。 两派都是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眼看双方吵到后来就要刀兵相见,完颜烈立马喝止了这场闹剧。 “好了,都别吵了,楚军军火犀利,若是我们不采购,万一其他势力采购了用来对付我们该怎么办? 孤王以为,还是要跟楚国加大军火的贸易,以此来稳固我大金目前的地位。” 完颜娄室:“可是大王,我大金勇士已经习惯马背作战,一旦操作这些火器,怕是有些难以适应。” 完颜烈:“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孤王只采购部分军火武备一支新营, 其余的军制暂时不改动,如此一来,我大金将士马背作战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众将一听,倒也觉得是个折中方案。 “孤王决定了,今日晚宴上,再向镇国公商议扩大军火贸易,孤王打算再采购步枪三千支, 加特林三十挺,山炮五门,以及相应配备的弹药,如此以备不时之需。” 完颜宗庆:“大王英明,只是臣等担心,万一宋国也采购这样的军火,我们该怎么办?” 这句话,让众人再度陷入沉思。 是啊,宋国财富百倍于金国,一旦他们采购楚国军械来对付自己,那金国就算把裤衩子当了都比不过人家。 “要不和镇国公提一下,不要卖军火给宋国?”有人提议道。 但这话很快就遭到了反驳:“要不你去跟他说?镇国公在会上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无人可以约束楚国对外的军火贸易。” 完颜烈想了想,随即对完颜宗庆说道:“这样吧,你去通知完颜斡,明日镇国公回汴州时, 让他也一道再去堂宋国,顺便把赵祯这一家子也带过去,告诉那狗皇帝,不准购买楚国军火, 只要他答应了,那我大金就履行之前签订的协议契约,撤兵回上京。” 银术可闻言一惊:“大王,我们已经把宋国逼到这等地步了,就这样撤兵了?” 完颜烈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么?眼下局势不允许,毕竟楚国与宋国之间的态度不甚明朗, 万一这个时候刺激了楚国,他们发兵驰援宋国,我大金就有危险了,毕竟楚国的火器威力如何你们也已经有目共睹, 想来你们也不愿和这样满编的军队交手吧?” 众将顿时沉默,如果今天之前还对楚国国力不屑,那么在军火演示后,大家的心理就彻底发生了改变,自觉在楚人面前似乎矮了一截。 完颜烈继续说道:“第二,春天到了,我大金的儿郎也该回家去忙农事了,若是继续在这里耗下去,带来的军饷也不足继续支撑下去, 第三,宋国各路勤王的军队也陆续抵达了汴州附近,继续耗下去,对我们而言百弊无一利, 最后,慕容氏眼下到底什么情况也必须要关注,虽然眼下天狼国入侵,搞得燕国自顾不暇, 可我大金后方也是一片空虚,慕容恪此人又是多智近妖,同样不得不防。” 听完颜烈分析完眼下局势,众将都深觉有理。 “可恨,这回又便宜了宋国那狗皇帝。” 完颜宗庆心中很是不甘。 完颜烈却不以为意:“好了,宋国就是一群自称为狼的绵羊,今日不灭来日也可灭,又何必再争这一时呢? 等秋高气爽时节,我们必然马踏汴州,把宋国皇帝抓到上京行牵羊礼。” “哈哈哈……” 完颜烈不愧是金国雄主,几句话就让众将释怀大笑。 …… 翌日清早,完颜烈亲自送沈浪出营。 “镇国公,请您回去务必和女帝言明我大金要接受王道教化的决心,是真的想跟楚国交好。” “请大王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留步莫送。” 直到目睹沈浪上了船,完颜烈这才无奈摇了摇头。 昨晚沈浪睡觉时,他可是亲自挑选了三名姿色妖娆,还没破身的胡姬去服侍沈浪。 结果,那三名胡姬直接一丝不挂的被丢出了营帐。 经查,沈浪压根没有碰过这三个女人,得知她们半夜要爬自己床吃自助餐,顿时大怒,当即一人一脚就被踹了出来。 “不近女色,对财物的态度又十分平淡,这位大楚帝君,果然厉害啊。” 完颜烈由衷的感慨一声。 …… 回到汴州府时已经过了午时,沈浪立马带上赵福金往官舍安置,打算等天亮后就动身向金陵启程。 而完颜斡则在对沈浪一行人嘘寒问暖后,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押着赵祯等人大摇大摆入了宫去见赵佶了。 得知金军打算退兵的消息,赵佶众臣齐齐松了口气。 尤其是看到赵祯被放回后,更是夸赞金人守信用,浑然没察觉到自己弟弟脸上麻木的表情。 在听到金国索要的漫天要价后,赵佶立马拿出之前早已商议好的割地方案。 完颜斡这次倒是没有为难赵佶他们,很爽快就收下了割地的表册跟文书。 至于对金国提出禁止向楚国采购军火的条件,宋国居然没有任何异议,倒是让完颜斡大感意外,却也正中下怀。 自此,协议签订,宋金双方可谓是皆大欢喜。 三月十五当日,沈浪乘坐船只,离开了汴京,向金陵驶去。 宋金、燕狼之间的外患可以缓一缓,也刚好趁这段时间国内无大事,把蜀地那块毒瘤直接切除。 第354章 女帝想带球 楚国,金陵,未央宫。 在沈浪出使宋国这段时间,姜梦璇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首先,由于宗门势力的大规模归顺,江湖势力对朝廷威胁降至历来最低的同时,却也带来一些不可避免的烦恼。 大批江湖人士游手好闲,影响了地方治安,给各地官署带来了不少烦恼。 经姜梦璇和六部商议,紧急设立一个全新的衙署,由刑部、礼部联合统筹管理。 这个新设的官署便叫“缉案府”,专门悬赏追捕那些犯奸作科,却久未归案的凶犯。 江湖武者可以通过揭榜悬赏,来负责追捕凶犯,以此获得官府发布的赏金。 赏金数额不低,从十两到百两,甚至千两不等。 揭榜的武者可以得到一份刑部发布的文书,可以在抓捕凶犯过程中,与各地刑部衙门讨要相关线索同时,也能提供相应食宿。 直到追捕凶犯归案,领到赏钱,那文书才会被收回销毁。 自此,这些以赏金为目的的武者便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捉刀人。 成立捉刀人目的,便是给了江湖人一条生路同时,也能安抚住他们茫然的心态。 很多武者在“缉案府”设立之初,便走上了一条以赏金为目的的道路。 第二件事,北燕派人来和楚国商谈相关军火贸易得事宜。 协商特别顺利,楚国一次性向北燕出售了一千五百支步枪,二十四挺加特林,四门75mm山炮,以及相应的弹药,倒是让姜梦璇又额外赚了一笔。 同时,春季征兵再次开始,这一次新兵兵源不多,只有四万人。 倒不是姜梦璇和兵部不愿意多招,而是留下的兵员名额,要用来改编地方旧部。 由于年前沈浪和女帝之间联手导演的那出大戏,此刻改编旧军所部几乎没什么阻力,只等军校士官一毕业,就可以大规模改制了。 除此之外,王朝各种琐事化作奏疏如雪片般落在自己御案上。 比如吴地的近况指示,麓川地区的全新动作,各地水旱灾情的处理,以及铁路扩建相应的指示等等…… 每天她都忙的几乎要处理到深夜才能安歇。 这是权力集中带来的责任,手握重权同时,也要担起一个王朝的兴衰。 就这样姜梦璇忙忙碌碌到了三月底,沈浪终于回京了。 “什么,牵羊礼?” 在听到沈浪跟自己说起在金营见闻时,姜梦璇顿时来了兴致。 “就是把一整张刚剥下的羊皮,套在一丝不挂的人身上?” “是的,那日我去金营时亲眼所见,不过可能念及我的心情,故而给男女各人身上都留了件遮羞的衣物。” “就把人当羊一样,牵着爬动,还当着那么多的面?” 姜梦璇眼中闪烁着金光,很明显,她对金国这种充满极具羞辱的礼仪感到由衷的好奇。 沈浪眉毛一挑:“璇儿,你在想什么?” 姜梦璇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在想,要不要找两个人来实验一下。” “哈。” 沈浪闻言顿时笑了。 “算了吧璇儿,这种野蛮的方式不适合你来用,你可是大楚仁孝的楷模。” 姜梦璇笑着摇了摇头:“阿浪,你错了,处理敌人手段不分野蛮礼仪,金国用这种方式羞辱宋国皇室,想来那赵祯心理阴影很大吧。” 沈浪:“赵祯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回到汴州后,他的妻子以及郡主赵婉, 以及家中还有两名女眷,因为受不了这么大的精神打击,选择了自缢解脱。” 姜梦璇一愣,也不由叹了口气:“确实,这刑法对女子而言,可以说是地狱般的折磨,光想想都让人感到心塞。” 沈浪扭了扭脖子:“算了,这么煞风景的场面还是别想了,眼下趁宋金、北燕自顾不暇, 索性就把蜀地那事一并解决了,都拖了有段时间,也是时候去处理一下了。” 姜梦璇点点头:“确实该处理了,不过或许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好。” 沈浪奇道:“怎么了?” 姜梦璇坐到沈浪边上,笑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姜崇推出改稻为桑的方案后,可是出了不少麻烦。” “是农户不愿意种植桑苗?” “这个,等你亲自去看了就知道,总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姜梦璇神秘一笑,然后脸色微微一变:“阿浪,我这个月的葵水又来了。” “啊,没事。” 沈浪摸了摸鼻子安慰道。 姜梦璇神情有些失落:“可是我们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就怀不上呢? 为此我也找太医看过了,太医说我身体没问题,阿浪要不要你去检查一下?” “不用检查了。”沈浪别开脸去,“我想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嗯?” 姜梦璇一愣。 “什么原因?” “咳咳。” 沈浪十分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起这件事。 “说啊,我们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个璇儿啊,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行房的时候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 姜梦璇不解地问道。 沈浪张了张口,还是强忍下了冲动:“孩子的事不急的,以后一定会有的。” “我怎么能不急?”姜梦璇脸色有些苍白,“阿浪,再过三个月,我就二十一了,一般女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能启蒙了, 如果我要再无所出的话,皇族内部定会设法给我过继一个孩子并立为储君, 阿浪,我不想把皇位给其他人,只有我们的孩子才有资格享受父母为他们争取的一切, 所以阿浪,我现在真的很急,何况,有了孩子,我们这个家才完整啊。” 沈浪叹口气:“我明白了梦璇,等蜀地的事情解决后,我们两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真的么?你可别骗我。” 姜梦璇狐疑地望着沈浪。 “不会,就是怕到时你会受不住。”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别问了,到时你就知道了,既然这几天你身体抱恙,那就该好好休息,公务一天是办不完的。” 一说起事业,姜梦璇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 “唉,不忙不行啊,这么多事若是不第一时间处理,以后只会越来越忙。” “这样啊,那我想想办法分担下你的公务量吧。”沈浪若有所思,“这么多的公务,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 等解决了蜀郡问题后,我再来着手安排。” “嗯。” 姜梦璇轻柔应了一声,静静依偎在沈浪怀中,享受这难得的二人时光。 xs7.com 第355章 改稻为桑落实 时间倒回二月份,在沈浪和姜梦璇收拾掉天尊势力回宫时,蜀地的改稻为桑也开始执行了。 由于蜀王府在年前就未雨绸缪地通知了改稻为桑策略,并精心划分了种植桑苗的地区。 不想,此政令一出,立马遭到蜀地百姓的激烈反抗。 这些终日跟土地为伍的农户心里十分明白。 相比于那虚无缥缈的蜀锦生意,还是脚踏实地,让手里有粮食更实际。 毕竟,不穿蜀锦能活,但不吃饭,人是要饿死的。 带着这种觉悟,当改稻为桑的策令下达后,蜀地农户是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反对把自己的田地改种桑苗。 为此,官民在农田热情高涨打成一片的情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这可急坏了姜崇,他还想着赶紧把蜀锦织出来,然后交给女帝换钱扩充大军规模。 结果,本王的计划还没开始正式实施,就遇到了你们这群刁民阻拦? 看来,是本王平日形象太过仁慈,让刁民们以为本王是提不动刀了。 于是,姜崇果断下令:但凡反对改稻为桑者,一律视为叛徒。 当然,姜崇也不傻,他做了文武两手准备。 这文自然是以理服人,慢慢说服这群刁民去种桑苗。 他特意加了一句,愿意配合王府落实改稻为桑的,桑税按农税比例收取。 桑税属于经济作物,要收三成税,而农税只要一成。 姜崇这点也算是下了血本,誓要把改稻为桑的方针进行到底。 一般情况下,王令下达,刁民们就应该有自知之明,立马安心耕种就是了。 而且人家姜崇也是有理由的:种植桑苗比种植粮食收入高多了,你们这样闹腾是干什么?这是在跟本王过不去? 不,你们是在跟钱过不去! 我身为你们的王爷,如今自己发达了也没忘了你们这些刁民,想着拉你们一把,你们怎么能不领情呢? 刁民当真不可理喻,卑贱不可接触。 然而,对于姜崇的歪理,那些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直接回复了一个字。 屁! 民以食为天,任何时候吃饭都是第一要紧的事。 眼下大家都不种粮食改种桑苗了,那以后吃什么? 尽管亲王府的人再三表示,不是蜀地所有的耕地都改种桑苗,只是一部分而已,大家卖了桑叶,就有足够的钱买粮食,根本饿不着大家。 不想这话对于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一辈农户而言,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按他们的意思:敢情我一个种地的,最后还要问另一个种地的买粮才能吃饱饭? 于是,在蜀地农户的坚决反对下,改稻为桑的策令根本没办法有效实施下去。 前去宣传桑苗好处的官吏要么被一群刁民群殴,要么与一群刁民群殴。 主打的就是能动手别哔哔,反正你说啥人家也不惯着你。 更关键是,居住在城镇的蜀地居民也开大规模始反对改稻为桑的策令。 种植庄稼的耕田少了,也就意味着能买到粮食少了。 粮食少了,意味着粮价要涨了。 粮价涨了,买其他物品的开销也要跟着涨了。 然后,就没钱去逛楼子了。 楼子没人逛了,那些卖春的收入也少了。 卖春的收入少了,胭脂水粉生意也差了。 胭脂水粉的生意差了,那只能关门大吉了。 水粉铺子关了,楼子也就倒了。 楼子倒了,人流也就空了,最后整个城里一片人走茶凉的萧条…… 一番经济学逻辑角度分析下来,甚至连地方官吏都觉得改稻为桑祸国殃民,当痛下决心杜绝。 这可是严重影响了自身利益,谁也不愿意多掏辛苦积攒的血汗钱,都花在粮食上。 于是,城村联合,一致反对王令执行,一度搞得当地衙门都无法正常运作。 事情一直闹腾到玄元年一月都没个消停,改稻为桑实施的苗头一点都没看到。 终于,姜崇坐不住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难得做次人,要让蜀地百姓共同富裕做大做强的政令,怎么就搞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农户也就算了,可你们住在城里也算见过大世面的刁民居然也跟着起哄做什么? 看来压根就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是吧! 那就别怪我用强的了。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吧。 姜崇决定先拿这群刁民中闹腾的最凶残的严家村开刀,用来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效果是显着的。 当隔壁村的农户听闻官兵把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全部押送到了衙门后,瞬间老实了。 虽然仍有大部分人反对,但还是有小部分人悄悄找到各自村里的里正,在改稻为桑的文书上画了押。 有一就有二,任何事情一旦有人带了头,立刻就会如决堤的大坝,势不可挡。 时间进入到二月初的时候,本以为要等四月才能完全落实改稻为桑方案的,竟是提前两个月落实了。 看着地方送上来划分的蜀南区域百姓集体种植桑苗的消息,姜崇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他以为农户是在王府恩威并施之下,体会到了自己良苦用心,自觉开始种植桑苗了。 然而实际上,蜀地百姓99%都没见过你姜崇长啥挫样,又怎么会去体会你那良苦用心? 真正让蜀南百姓心甘情愿放弃种植粮食,改种桑苗的罪魁祸首是江南的粮商进驻了蜀地。 而且,这次进驻的粮商背后,都有官营的影子存在。 至于粮价,一两银子可购粮三石,比之蜀地市价还要便宜三成。 对于如此便宜的粮价,除开蜀地的粮商,所有人无论是农户还是城镇居民,都是十分欢迎的。 更重要的是,粮食十分充裕,根本不用担心缺粮。 有了稳定廉价的粮食供应,农户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趁着初春时节,赶紧翻地准备种植桑苗。 得知改稻为桑的策令终于起了效果,姜崇总算放心了,就等着丝锦织出来换成黄金白银。 殊不知,一场他始料不及的浩劫,正在悄悄蛰伏。 二月下旬,织造坊内,上万台织机日夜不停的运作,空气中满是木质机械翻动的声音。 杨松站在一台织机前,看着上面的布匹即将成型,不由点点头。 “多少匹了?” 杨松一问,身旁另一名小吏立马翻开账册查看了一遍。 “大人,到从十二月底开始至今,两个月时间,共成下品丝锦两万五千匹,上品丝锦一千六百二十匹。” 杨松对这效率感到很是满意:“其余的不急,朝廷要的十万匹下品锦缎和五千匹上品锦缎, 必须第一时间赶出来,争取七月之前就把货给送去,还有那些关中豪族订购的三十万匹丝帛也不能马虎了, 过几日就有人来验收了,都给我打起些精神。” “可是大人,目前库存的生丝已经不多了,最多在还能织造三千匹。” “不急,只管继续去做便是,蜀南的百姓已经开始种植桑苗了, 两个月后,第一批新鲜桑叶上市,很快就能得到新丝,不必着急。” 杨松说完,双手负背,慢悠悠在丝织坊内晃悠起来。 第356章 村民反应 三月初,蜀南,流花村。 聂老汉一家祖上三代都跟土地打着交道,他本人也一样,靠着家里的十亩薄田,养活着一大家子十几口人。 除了种地,他本人也没有什么谋生手段,也不知道该如何变通,一家人日子都过得紧巴巴。 但日子虽然过的苦,可还算勉强能让全家吃口饱饭。 农闲时,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会去附近的镇子上做些搬运的苦力活补贴家用。 而自己的婆娘和儿媳,也会在家里做点女红或者给人洗衣服换点钱粮。 总之,日子不算太差,跟同行中相比,聂老汉一家已经算不错了。 毕竟附近好几个村子的农户因为前些年蜀地闹了场蝗灾,把自家的田地卖给了当地大户,自己则成了人家的佃农。 这么一对比,聂老汉不觉得自己日子有多苦,反而还很有优越感,毕竟自己再不堪也没有沦落到卖地的地步。 仅这一点,聂老汉就可以挺起胸膛大步走在村里的羊肠小道上,可以说很有面子。 到了开春时节,天气转暖,聂老汉一家开始着手种植新一季的庄稼。 新的粮种已经买好,又问里正家租了两头耕牛,开始翻新土地准备播种。 “希望老天赏脸,今年再多收几斤谷子,这样日子也能宽裕一些。” 聂老汉一边忙着农田的事,一边祈祷今年来个丰收之年。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买头属于自己的耕牛,这样自己这身子骨也能轻松一些,不用推着沉重的木犁忙活了。 一家人忙了一上午,直到家里婆娘来送菜,这才停止了忙碌,找了处树荫坐下开始吃起了午饭。 “唉……” 看着其他地里忙碌的身影,聂老汉叹了口气,跟自己婆娘王氏说道:“回头你去村里的郑屠家看看, 听说前些个日子,他家的母猪产了崽,问问价钱,合适的话就买两头回来我们自己养着, 再割个半斤肉,要点猪骨一块儿炖了,儿媳有孕了,让她吃好一些。” “好的,等收拾完我就去。” 王氏是典型的封建小农社会女性,丈夫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从来没自己的主见。 如今她熬成了婆婆,能管着家里几房儿媳,已经让她对眼下生活感到十分满足了,从不敢奢求其他。 吃饭的时间过得飞快,聂老汉啃下最后一口杂粮饼,喝了口粗茶后,起身抄起农具打算继续去田里把剩下的活干完。 就在王氏收拾碗筷准备回去的时候,一阵骡马铃铛声在几人身后响起。 “老聂家的,还在忙活啊!” 骡车上的人看到聂老汉一家,顿时喜笑颜开,喝住骡车向他们打起招呼。 聂老汉抬头回道:“二赖子,你这是去哪了?大包小包的,这是发家了么?” 二赖子闻言,笑着拍拍车上的米袋子:“瞧老哥这话说的,发什么家,这些不过是刚买的米面,比市价低啊。” 二赖子与聂老汉平日关系还算不错,经常一起喝酒吹牛,也算是聂老汉为数不多的朋友。 听二赖子这么说,聂老汉立马停下手里的活,走到裸车边。 就见车上满满两包麻袋,边上还放着一罐子豆油、酱料、精盐,一匹粗布,以及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足有四五斤的量。 “二赖子,你真的发家了?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这要花多少钱啊?” 聂老汉看的眼睛都直了。 二赖子家就五亩地,家里也有十来口人,日子过的是极其艰难。 正因为这样,聂老汉跟二赖子在一起时,总有一种极其莫名的优越感,毕竟自己日子过的要比二赖子好。 可现在,看着满满一车物资,聂老汉心中不由泛起一丝酸味。 二赖子笑道:“老哥啊,咱俩也多久没一起吃顿饭了,以前总是吃你的,这次就让我做回东, 你看我都割了肉,晚上你来我家,让我家婆娘买些酒,咱俩好好说道说道?” “那成,晚上我来找你,正好许久没吃肉了,今日就借你的肉来解解馋。” “那就说定了,我先把骡子还给里正,不然那老东西又要唠叨了。” 说完,二赖子一甩皮鞭,骡车再度缓缓前进。 …… 当晚,聂老汉忙完地里的活,用井水冲了下满是泥土的腿,又将沾满黏土的鞋底放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来回摩挲数下,就去二赖子家赴约了。 “来,咱俩兄弟喝一口。” “好。” 二人在房间内,顶着幽暗的灯光,端着酒碗互相示意后,各自咪了一口。 在他们桌上,摆着一盘宛如玛瑙般诱人的红烧肉,外加几个自家种的小菜,比如豆角、白菜,以及一碟酱瓜。 虽然菜不多,也没什么品味,可对这些庄稼汉而言已经十分满足了。 更别说两人桌前还各自有一碗冒尖是白米饭。 放下酒碗后,聂老汉就迫不及待问道:“二赖子啊,你老实跟我说,可千万别瞒我,怎么一下就有钱了? 你看连这饭吃的都是干的了,我们庄家汉多久才吃一顿干的,还是白米饭,这得多少钱啊? 咱可说好了,违法的事可千万别干啊,要下大狱的。” “瞧你那出息。” 二赖子笑着打趣一声,抓起筷子往聂老汉碗里夹了一块肥肉。 “你知道这白米饭在街上卖多少钱么?” “还能多少钱,现在粮价不都一两银子二石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赖子笑着说道,“现在朝廷的粮商入了咱蜀地,卖的粮食是一两银子三石呐。” “啥?这么便宜么?”聂老汉大惊。 “不便宜我能买啊?”二赖子白了他一眼,“就这价刚出来,你是没见到,整个城里都卖疯了,哎呦……” 听二赖子说的有鼻子有眼,聂老汉下意识说道:“那,这么便宜的粮食,应该卖不了多久吧?” 二赖子笑了:“我的哥哥呦,你在想什么呢?那些粮商背后可是有朝廷撑着腰呐,他们手里的粮食比我们整个蜀地库存的还要多。” “啊,这……” 听到这话,聂老汉觉得碗里的肉也不香了。 粮价一旦下降,那不就意味着他今年到手的钱就少了? 二赖子似乎看出了聂老汉的难堪,不由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赖子,你怎么还有心思笑。” “我笑哥哥你呀,眼里就指着那一亩三分地活呢,哎哟可把我逗乐了。” 他笑完后说道:“哥哥你咋不想想看,我一个种地的,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去买粮?” 聂老汉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为什么你要去买粮,你不是自己有地么?” 二赖子:“因为啊,我今年压根就不打算种粮食。” 聂老汉不解:“不种粮食你能种啥?” 二赖子眼神一收:“自然是种值钱的东西,桑苗了。” 第357章 好胜的聂老汉 “种植桑苗?” 一辈子只知道种粮食的聂老汉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满脸懵逼。 “为嘛要种植桑苗,你是不打算种粮食了?” 二赖子一听顿时乐了:“我的好哥哥哟,你这人啊什么都好, 就是见得世面太少,最近王府出台的改稻为桑政令你没听说么?” 聂老汉摇摇头:“这和咱有啥子关系嘛?” “嘛关系可大嘞。” 二赖子喝上一口酒,凑到他面前说道起来。 “听说过金陵城不,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可是富得流油,就算是脚下走的路,也都是黄金铺的嘞。” “那还是和我们有啥子关系嘛?俺们都是种地吃饭,去不了那种贵人老爷待的地儿。” “哎呦聂老哥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呐,金陵城里的贵人老爷喜欢我们蜀地的丝锦, 就连宫里头的人都在大规模采购呢,眼下各地丝绸坊都火急火燎等着收生丝, 蚕农就等着新鲜桑叶上市收购呐,这么大的消息你居然不知道?哥哥你真该多出去走走才是,别啥子都不晓得嘛。” 聂老汉依旧一脸懵逼,蚕农收桑,跟自己这泥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赖子继续解释道:“咋子跟你说捏,就哥哥你这十几亩地,算给你种一年的粮,三四十石的谷子撑死了对吧? 就算你田里无灾无害,四十石谷子应该撑死了,交了四石的田税,还剩三十六石, 现在粮商收粮,价格在一两银子四石,你就算一粒粮食不留,全卖了手里也不过九两银子,是这样算不?” 聂老汉苦笑一声:“哪有四十石那么多,一年累死累活也就三十石左右的收成, 留下家里的口粮,手里能有个三四两银子的卖粮收益,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就对了。”二赖子立马说道,“哥哥你自个儿想想,这种粮食能挣几个钱,一年忙到头也就那么几个钱, 但种桑苗就不一样了,收益起码是现在的好几倍,为什么不种桑苗呢?” 聂老汉:“可是种了桑苗,我一大家子就没口粮了可咋整哦,。” “哎呦我的哥哥,咋就说不通呢,瓜娃子哦。”二赖子喝了口酒,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卖了桑叶,等赚了钱再去买粮食不就结了么, 到那时,你还会在乎手里口粮不够吃么?哥哥呀,这次机会可是难得的很,要是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这,可是我不会种桑苗啊。” 聂老汉还是犹豫不决,让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忽然放弃种植熟悉的粮食改种经济作物,这心里难免慌的紧。 “这你就别管了,我就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耍,这么好的发财机会,错过了可别把肠子给悔哭。” 二赖子直接往嘴里丢了一块酱瓜,然后饮了一小口酒,吐着酒气说道。 “总之啊,你不耍那就我自个儿耍了,眼下这泼天的富贵砸下来可不想错过, 这种植桑苗一年可是顶种植粮食三五年,今年我还打算把这房子重新翻修一下,全部换成砖瓦的捏。” 聂老汉一听,不由心动了。 他也想给自己院子重新翻修一下,加上今年家里又要添新丁,也是需要花钱的时候。 于是,他小心翼翼问道:“二赖子啊,你给老哥我一句实在话,这事真的靠谱么?” 二赖子忙道:“哥哥呦,你还信不过我么?咱俩什么关系就不说了,你要真的想改种桑苗的话,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趁现在天气暖和,赶紧种下桑苗,长个两三月后,等桑叶长出来就采摘了拿去卖给丝绸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保准比你这么累死累活忙活一年的强。” 聂老汉看着二赖子那一脸笃定的模样,又看了眼面前的米饭和肉,最终下定了决心。 “好,我跟你耍。” “这就对了,来,咱哥俩喝一口。” 二赖子端起酒碗与聂老汉碰了一下。 “哥哥你就等着发财吧,跟着我一起种桑保证能享福。” “那就借你吉言了。” 聂老汉喝了一大口酒,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种桑苗。 当晚,回到家里,聂老汉把想改种桑苗的事跟家里人一说。 王氏忍不住道:“当家的,这真的靠谱么?我们可从来没有种过桑苗啊,万一种不好可怎么办?” 他的儿子也一脸愁容:“爹,娘说的没错,我们从来没种过桑苗,万一出了乱子,咱这一大家子可就完了, 二赖子那怂根本不靠谱,你可别听他忽悠。” 聂老汉抽着旱烟,听娘俩说完,便吐出一口烟圈。 “人家二赖子都说了,现在蜀地上下到处都在种植桑苗,别家能种,咱家就不能种了? 这是改善家里的机会,要是错过,不知道下次要等到啥时候了,儿媳下半年就要生了,我还打算买些奶糕给孩子补补呢。” 王氏:“当家的,我们家都是泥腿子,世代种的都是粮食,对于桑苗这种东西如何种植可是一窍不通, 你想让家里改善的想法是好的,可万一要有个闪失,可就麻烦了,眼下日子是难,但好歹也有口饱饭不是么? 我想咱还是别瞎掺和了,老老实实种我们自己的地吧。” 聂老汉:“你个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今天二赖子跟我说什么?他说年前打算把自家屋子换成砖瓦的, 一直以来,我都压他二赖子一头,这要被他比了下去,以后在村里头怎么抬起头? 要知道咱家可是有十二亩地啊,他二赖子也就五亩地,这要让他先把日子过的比咱好,我这老脸往哪里搁啊。” 总之,在聂老汉的认知里,自己必须要压二赖子一头,绝对不能被比下去。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就把地重新翻一下, 我和二赖子去趟镇子买些桑苗回来,今年争取要让我老聂家都住上翻新的房子。” 聂老汉毕竟是一家之主,他这番话等同就是拍案决定了。 王氏见劝不动,也就不再追究种什么,只是不安地问了一句:“就算改种桑苗,那这买桑苗的钱从哪里来啊?” 聂老汉道:“家里还有多少积蓄。” 王氏闻言,立马起身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打满布丁的小包裹。 在桌上摊开,是一堆散碎的银子和铜钱,是聂老汉一家差不多三年的积蓄。 “这里一共有六两碎银子,还有两百多文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都给我吧,不够我来想办法。” 聂老汉收起包裹塞入怀中,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算钱不够,明日就问哪家放贷的借上一些,务必要在下个月月底前,把桑苗种下。 “当家的,你可想清楚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记得跟里正打声招呼,借他家的牛得晚几天再还了,好了,都回去歇着吧,我们老聂家也该转运喽。” 说完,聂老汉直接遣散了几人,然后和王氏舒服地躺在床上,借着酒劲冲击,很快就睡着了。 当晚他做了个梦。 梦里的聂老汉盖起了大屋子,自己穿着崭新没有布丁的麻布新衣,在村里摆上了流水席,乡里的乡绅、村长、里正等都来向自己道喜。 真是一个美梦啊。 第358章 叶凡的妄想 蜀王府邸…… “殿下,改稻为桑政令下达后,农户热情高涨,都鼎力支持殿下,目前最新开垦的桑田已有一百二十万亩, 预估到月底之前,就能顺利达成一百五十万亩的桑田。” 法孝直捧着一本吏册,恭敬地向姜崇禀报。 姜崇听完,冷着脸道:“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如此一来,今年的八十三万匹蜀锦应该能如期交付了。” 法孝直笑着回道:“是,以眼下的丝织速度估算,卑职以为在年底之前,就可以完成朝廷和关中豪族所需的四十万匹丝绸, 只是尚有四十三万匹民间订购的蜀锦还需要继续增加丝织坊的织机才行啊。” 姜崇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你说,皇妹她为何一口气要订购这么多的蜀锦?本王了解她,她不是一个喜欢铺张浪费的人。” 法孝直笑道:“殿下多虑了,卑职以为,眼下陛下声望如日中天,想采购那么多丝绸犒赏朝中大臣也是情有可原的, 何况,既然是朝廷采购,我蜀地只管埋头把他们要的丝绸产出来就是,其余的何必考虑那么多呢。” 姜崇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立马说道:“那就再增加两千台织机,并招募更多织女绣娘, 争取今年就把这八十万匹丝绸全部产出来,等拿到了钱后,本王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卑职这就去安排。” 法孝直恭敬地退出了王府。 等一出王府,他脸色瞬间一变。 回头看了眼王府,心道:“改稻为桑?殿下啊,从你被那眼前的利益诱惑那一刻开始, 你就已经入了陛下和镇国公设的圈套中万劫不复了,和陛下比,你真的是太显稚嫩了。” 想到这里,法孝直摇着头朝丝织坊走去。 “法先生。” 没走几步,法孝直便迎头撞上了前来王府拜访的叶凡。 他立马堆上笑脸迎了上去:“叶公子,又来找王爷么?” 叶凡点点头:“是啊,法先生也是刚从府内出来?” 法孝直:“王爷就在府内,你进去见了便是,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失陪了。” 叶凡:“法先生慢走。” 目送法孝直离去,叶凡不由对着他的背影点点头。 “这法孝直倒是有些真才实学,可惜在蜀王府不得重用,若是由我叶凡主掌蜀地,好歹也该给他一个郡守的身份,可惜了。” 叶凡收起心思,大步迈入蜀王府。 “你来找本王何事?” 见到叶凡来访,姜崇脸色并不友善。 显然当年对他献的吞狼驱虎计策失败至今都耿耿于怀,只是碍于叶墨的脸面,这才没有对他进行实质性惩罚。 叶凡拱手说道:“王爷,在下听闻蜀南各处百姓都种植桑树,不愿种粮?” 姜崇抬头说道:“其他人问这问题也就罢了,可你叶公子明知故问又是什么意思? 本王改稻为桑计划自去年就开始策划了,如今开始执行又有什么好意外的?” 叶凡也明显感到姜崇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心中不爽同时,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王爷,全民改稻为桑,无人种植粮食,就不怕有个万一么?” 姜崇轻笑一声:“叶公子多虑了,改稻为桑的政令只下达到蜀南地区,其余各地依旧种植粮食,你所担心的事并不存在。” 叶凡提醒道:“可是王爷,如果蜀地遭灾导致粮食欠收,就不怕引发更大的民乱么?” 不想这话,立马就刺激了姜崇:“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咒我蜀地不得安宁么?” 叶凡忙道:“王爷多虑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未雨绸缪,只是给王爷提个醒,毕竟丝绸不能当饭吃。” “叶凡!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姜崇狠狠一甩刚端起的茶盏在桌上,茶叶混合茶水一起,溅的满桌都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么?” “我……” “不要说了,改稻为桑是去年就定下的规划,你要有意见为何去年制定的时候不提,现在却有意见了?” 叶凡被姜崇骂的是目瞪口呆。 不由脸色冷清,眼中杀意顿起。 “叶凡,本王器重你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你父亲!” “若非你父亲,你以为你能跟本王走这么近?” “知道本王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么?因为本王知道你已经被你父亲放弃了。” “一个被家主放弃的弃子,真的还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么?” “说实话,要不是念在你这人本王还算看的顺眼份上,这王府大门你压根进不来。” 听着姜崇毫不犹豫贬低自己的话语,让叶凡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就在姜崇还在喋喋不休数落自己的时候,叶凡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咆哮一声。 “够了!你这废物!” 姜崇一愣,看着满脸杀意的叶凡,脖子不由一缩。 不等他反应,叶凡立马靠前一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顺势将他提了起来。 看着姜崇在自己面前痛苦挣扎的模样,叶凡终于笑了。 “你这个废物,哪来的勇气如此数落我!” “我叶凡才是君临天下的气运之主,而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凭什么敢这么对我大呼小叫!” “本来还想留你一命,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给我去死吧。” 话毕,叶凡体内元力猛地一催。 姜崇的身体顿时如同气球一样越来越鼓。 “啊~” 最后,姜崇惨叫一声,直接爆体而亡。 “哈哈哈。” 感受血肉溅在脸上后,那股温热滑过,叶凡只觉得快意无比,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本王在跟你说话,你都听清楚了没!这是什么表情!” 倏然,姜崇一句话,直接把叶凡神游太虚的意识拉了回来。 原来刚才一切,都是叶凡脑海里产生的幻想。 他低头拱手:“王爷教诲,在下时刻铭记于心。” 姜崇这才态度缓和一些:“好了,这些时日为了改稻为桑的事,本王可谓心力憔悴,刚才那些话不是针对你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这次你来的也正好,本王收到消息,不久那沈浪就会再度来到蜀地,要来察看蜀锦生产进度, 你给本王做份蜀锦账簿,暂时糊弄过去,这种时候,本王可不想让朝廷察觉本王动机。” “请王爷放心,这本就是在下份内之事。” “嗯,有你出手,本王也就放心了,回去忙吧。” “是。” 叶凡转身离去。 “蜀地是不能呆了,系统交代的任务也该实施了,当务之急就是先回金陵, 把叶墨除掉增加自身气运才是要紧的事,至于姜崇这个废物,自会有人收拾。” 想到这里,叶凡躁动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看着叶凡离去的背影,姜崇脸上却是挂满了冷笑。 “你和你爹差的可太远了,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果然一天到晚跟那群江湖人混一起的就是不靠谱。” 第359章 我要验货 时光如梭,眨眼就到了玄元五年四月。 沈浪帮姜梦璇拟定好军校规章、旧军编制,以及工业区相关新的流程操作后,便以“宫廷采办使”的身份,再度向蜀地进发了。 他这次出行,从金陵车站搭乘前往岭南运送物资的火车,一日后在永安车站下车转道马车向蜀地进发。 火车的便捷着实让随行的使臣尝到了甜头,原本要半个月的路程,短短一天时间就抵达了。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尝试过火车带来的便利冲击后,众人再坐马车走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这落差感就“噌”的窜上来了。 大家心里立马下了决定,等这件事处理完回朝后,一定要建议扩大铁路建设规模,争取让铁路贯通南北两地。 一行人又在崎岖难行的蜀道上走了十天时间,终于在四月十三日当天,赶到了蜀郡。 然而,等来接见的不是姜崇,而是掌管丝织坊的典吏杨松。 见到杨松,沈浪阴阳怪气来了一句:“你们王爷可真是大忙人啊,连来见一面的功夫都没有?” 杨松对此很是尴尬,姜崇这哪是没时间来见沈浪?而是压根不愿意过来啊。 不过好在他已经提前想好了说辞,恭敬说道:“镇国公见谅,王爷日理万机实在是脱不开身,特意命卑职准备了一桌酒宴为您接风洗尘。” 沈浪:“也罢,反正见不见他都无所谓,毕竟本国公可是来检查丝锦生产进度的, 以王爷的身份,想来也不会关注这丝锦的质量如何。” 这句话,摆明说给人群中王府幕僚听的,就是要他们把自己的话传到姜崇耳中。 果然,人群中几条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听到沈浪的话后,都露出凝重的神情。 更有人掏出一本册子,用碳笔在上面记着什么,想来也知道这是把沈浪说的话都记下,好去如实回禀姜崇了。 “好了杨典吏,带我去丝坊转转吧,让我看看眼下这丝锦进度如何。” “镇国公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吃完饭歇一晚,等明日卑职再带你去也不迟。” “吃饭的事不急,何况都还没到饭点,先去检查一遍也好安心,带路吧。” “是,镇国公,请。” 杨松没办法,只能在前面为沈浪引路,一起朝丝织坊走去。 一进丝织坊,一阵嘈杂的机械木轴翻动声立马传入沈浪等人的耳畔。 进入织机房间,到处都是织机运动的动静。 女工们木讷地操作织机,一个个神情憔悴哈欠连天,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疲惫不堪。 “镇国公,请。” 杨松热情地邀请沈浪参观。 沈浪走到一名女工面前,看着织机上即将完工的锦缎,随手摸了摸,开口问道:“你多久没休息了?” 女工似乎没听到沈浪的话,依旧麻木的重复着手上动作。 杨松见此,忙喝道:“跟你说话呢,镇国公在问你忙了多久,为什么不回答!” 女工这才反应过来四周站满了人,忙停下手上工作,起身跪在地上。 “大人恕罪,民女不是有意的。” 杨松还要继续喝骂,却被沈浪制止了。 “看你如此疲累,是多久没休息了?” 女工忙道:“回禀大人,民女已经两天两夜没阖眼了,管事的说,这个月完不成三匹锦的量,就要克扣民女工钱,民女真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沈浪回头看向杨松,意思很明显,就是等他给自己一个合理解释。 杨松忙赔笑道:“镇国公见谅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么多蜀锦订单需要赶工,只能委屈一下她们了。” 沈浪摆摆手:“我也知道这批货催得紧,但也没必要紧到这种地步,人要累垮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是,镇国公教训的是,卑职一定谨记于心。” 沈浪见他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也就没有继续追责,只是再看了一眼女工后,便向下个车间走去。 一万六千台织机,共分四个车间,每个车间四千台织机,空间是又小又挤,女工在这里工作的条件极其恶劣。 相比之下,姜梦璇名下的纺织工厂,虽然工作强度一样很大,但给女工提供的环境以及相应待遇绝对完爆这里。 心下一对比,甚至让沈浪产生一种姜梦璇的纺织厂和眼前的织造坊比,到底哪个才是血汗工厂的疑问。 “镇国公,前面就是织造上品锦缎的房间,请允许卑职带路。” “嗯。” 杨松带着沈浪一行人,进入了织绣间。 一入内,顿时让众人眼前一亮。 织绣间的环境相比织机车间,可谓是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环境清雅,远离木质滚动的嘈杂。 精致风地板上,十几名绣女各自立于一块挂有已经成品丝锦的屏风前,正一针一线绣着图案。 这些绣女各个都肤白貌美,纤细的手臂轻按在屏风上,稳重地将丝线在丝锦上前后穿梭。 看到这一幕,沈浪心中不由感慨:果然无论什么时候,有技术的就是这般吃香。 在秀色可餐的房间内呆了差不多两刻钟左右的时间,沈浪在一名额头点有玲珑的绣女面前停下脚步。 “这些绣女待遇如何?” 他小声问杨松,生怕打扰到绣女工作。 “回镇国公的话,这些绣女最少都是二两黄金月俸,您眼前这位燕娇娇,更是九岁便入了这行, 如今十九了,技术也是几人当中最精湛的,这月俸自然也比其他人高, 一月可得八两黄金,另外有专门提供的宅院供她和家人居住。” 沈浪点了点头,这些绣女确实是属于高收入群体,只是她们的收入都是牺牲了健康换来的。 然而,沈浪不知道的是,眼前包括刚才在车间那些女工,已经有两个月没发工钱了。 织造坊的钱都拿去采购织机,收购蜀商手里的丝绸了。 “出去吧。” 看完丝绣坊的状况后,沈浪不再继续参观,让杨松带自己去了前厅。 等一行人到了前厅后,沈浪直接开门见山:“眼下你织造坊里生产了几匹丝锦?” 杨松忙捧着盏茶到他跟前:“回镇国公,目前织造坊为陛下准备的库存有下品丝锦五万八千匹, 上品丝锦三千五百匹,预计月底下品丝绸能到六万匹以上, 等到了六月,新的桑叶上市后,会有更多生丝产出,我织造坊一定可以准时交付朝廷所需的丝锦。” 沈浪立马起身:“带我去库房查验一下。” 杨松一惊,忙道:“镇国公又何必急于一时,您若是想要验货,卑职喊人给您送来就成。” 沈浪态度却十分坚决:“不,我要亲自去验货,只有亲眼确认后才能安心,带路吧。” “啊,这……” “怎么,不方便?” “不不不,方便,方便。” 杨松额头布满了汗珠,怎么也没料到沈浪居然还要亲自去验货,这可把他难住了。 “那就走吧,快晌午了,查验完好吃饭,走吧。” “是……” 杨松无奈,只能心一横,带着沈浪向库房走去。 第360章 亲验货仓 杨松带着沈浪来到存放蜀锦的库房,等大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五彩斑斓。 “镇国公,这里便是库存之地了,您请检验。” 沈浪缓缓地将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动过去,当视线最终定格时,一座规模宏大的货仓出现在了眼前。 走进货仓内部分立的房间,可以直观看到一排排高大而整齐的货架矗立其中。 这些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丝锦,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仔细观察那些丝锦上的颜色和质地,有的呈现出鲜艳夺目的染色布,它们的色彩犹如天边的晚霞一般绚烂多彩; 有的则保留着原本的原色布,朴素而自然,散发着一种原始的美感。 不仅如此,每一块布料旁边还清晰地标示着其所属的交付对象信息,无论是哪家商号或是哪位达官贵人,都被划分得一目了然,丝毫没有混淆之处。 沈浪绕了一圈,来到一口写着“关中商号”字样的货架前,刚拿起一匹蓝绸轻抚一下。 “放下!谁让你碰的!” 一名五十左右的货仓管事急匆匆地上前阻止,张开双臂拦在货架前。 “你是什么人,这可是给关中大族准备的丝绸,你怎么可以擅动!” 杨松见沈浪脸色愈发阴沉,立马冲那管事喝道:“好你个邓生,又喝酒了是吧?你可知这位是什么人!” 邓生闻言,脖子瞬间一梗:“老子不管他是什么人,总之王爷吩咐了, 让老子对关中的货必须严加看管,不是关中的人来验货都不能靠近, 你要不爽,直接找王爷说道去便是。” “你……”杨松指着他鼻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对沈浪致歉,“国……” “不必!” 沈浪止住了杨松说辞,盯着满脸严肃的邓生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仓库管事严格些是好事,说明你这库存不会有鸡鸣狗盗的问题啊。” 他拍拍杨松肩膀:“能把地方豪族的货都看的如此严谨,想来对朝廷的货物也更该上心才对,是这样吧?” “那是自然要上心的。” 杨松后背满是冷汗,面对沈浪的发问,只是不断的点头称是。 “那就带我去见见朝廷的货吧。” “好。” 杨松立马带着沈浪去存放朝廷丝锦的地方。 而邓生见人已离开,这才回头将沈浪碰过的布匹重新摆正。 同时嘴里嘀咕道:“什么玩意儿,摆那么大谱?这可是王爷交代的,任何人都别想触碰这些锦缎。” 不去管邓生的想法,沈浪在杨松带领下,来到了摆放朝廷丝锦的货架上。 “镇国公,您请看,这些便是朝廷采购的丝锦。” 沈浪看着货架上密密麻麻的丝绸,估算了下数量,大约三万匹左右,似乎跟杨松所说的六万匹存量差距很大。 而且布料颜色也没有之前关中货架上看到的艳丽。 杨松见沈浪脸色有异,立马朝不远处正在摸鱼的管事喝道:“值守期间居然如此懈怠,还不赶紧过来,朝廷来人验货了。” 管事闻言,这才放下手中马牌,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杨松、沈浪面前。 “镇国公,这厮叫乔远,是这处货仓的管事。” 杨松介绍完,忙又踹了他一脚,沉声道:“镇国公想要验货,你还不把货取来,愣着做什么?” 说这话时,他不断在给乔远使眼色。 “是,是,我这就去。” 乔远忙答应着去取丝绸了。 在乔远忙碌期间,沈浪也顺势打量起库存仓库的环境。 相比之前看到的关中丝绸存放地,这边条件明显要差了不少,不少地方甚至堆积了灰尘。 仅仅这一细节,沈浪已经感受到姜崇对女帝的态度如何了。 哪怕到了现在,姜崇都不惜要先结好关中豪族,好为以后造反起势。 思索之际,乔远端着一盘精美的丝绸来到杨松跟前。 杨松接过递到沈浪面前:“镇国公,您请验收。” 不想沈浪没有接,而是退后两步,对身后一名随从说道:“你家三代前就开始涉足丝绸生意, 这次陛下特许你甄家随行,就是要你来把质量关的,所以这丝绸还是你来验吧。” “是。” 那甄姓随从立马上前仔细查验起丝绸。 看到这一幕的杨松,不由眉头一皱,不确定地看向沈浪:“镇国公,这位是?” “哦,忘了跟你介绍,这位便是江南第一丝绸大家,甄懿,此次奉命一道来验收蜀锦同时,也代表江南民间丝绸商行查看丝织进度。” “原来是这样啊。” 杨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愈发的慌了。 他有预感,这次沈浪来验货的过程可能没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这时,甄懿摸着丝绸开口了:“不错,这丝绸质量上佳,尤其这绣工,果然是天下一绝。” 听到甄懿的话,杨松这才松了口气,对沈浪道:“镇国公,这下你可安心了吧?这时候也不早了,随卑职一道前去用饭吧。” 他只想赶紧把沈浪带离,生怕多待一秒,事情就要起了变故。 “不急,我还不饿。” 结果,沈浪一句话,瞬间让杨松的心都悬在了嗓子口。 “既然来了,那就索性清点一下这里的库存,另外再让甄掌柜选几匹布检验下,看看是不是如同杨典吏手中一样,也好放心一些。” 杨松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就要晕过去。 而甄懿却又补了一刀:“好的,草民一定会仔细查验清楚。” 说着从随身储物戒内取出一把金丝楠木做的算盘,一副要清点的模样。 杨松赶忙说道:“镇国公何必如此麻烦?货物供应已经全部登记造册, 卑职这就取来让朕国公一观,倒时一边吃饭一边向镇国公禀明便是。” 话毕转身就要去取早已编造好的账簿。 没成想沈浪根本不按常理:“杨典吏不必再跑一趟,人都来了,还是亲自点一下为好,你就别忙活了。” 然后手一招,对身后随从说到:“你们几个,配合甄掌柜把蜀锦清点清楚。” 又对甄懿道:“甄掌柜,这可是给朝廷办差,你可得给我看仔细些,万不可有半点马虎, 要不然出了事陛下怪罪下来,就算我这国公爷也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甄懿闻言,潇洒的起了下算盘,自信满满:“镇国公只管安心,我甄家祖上都是经营丝绸生意的, 草民三岁开始在生丝堆里摸爬滚打,这其他本事不好吹,但这丝绸良莠还是能一眼分辨的清清楚楚, 国公爷只管在一旁歇着,我一会儿就把这里的货物全部清算出来。” “好!”沈浪冲他竖起大拇指,“那一切就有劳甄掌柜,时间不早了,那就赶紧开始吧。”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沈浪悠然坐到案桌上,惬意地开始品茶等着结果。 而杨松见到这一幕,已经是汗流浃背心急如焚,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压抑到快要让他发狂的地方。 第361章 这下麻烦大了 杨松和乔远等管仓库的小吏,此刻一个个都是抖若筛糠,一言不发站在沈浪身边。 仓库内,甄懿的算盘珠子拨的十分响亮,还时不时停一下,瞅一眼货架上的丝锦后,便拿出一本册子记着什么。 很快,一匹又一匹成型的丝绸被端到沈浪面前。 仅仅一刻钟功夫,摆在公案前的丝绸已经足足有四百多匹。 而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杨松亲眼看到,每当甄懿手一挥,便有人将锦缎从货柜取下,放到公案前。 偏偏甄懿也不说什么,只是继续拨着算盘珠子,随手又吩咐人记着账目。 杨松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小声开口对沈浪说道:“镇国公,要不卑职让人打个下手可好?” 沈浪端着一口没喝的茶盏,不停轻滑着茶盖。 听杨松提议帮忙,却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必了,让你的人该干嘛就干嘛去,甄掌柜会能处理好这些事的。” 这更让杨松感觉天都要塌了。 沈浪不让自己人帮忙,这意味着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库存问题? 一旁的乔远,自待在沈浪身边后,身上的汗水就一直没有止过。 此刻,已经浑身如同被河水浸泡过一般,全身湿漉漉的找不到一丝干的地方。 大约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匹丝绸被搬到公案前,甄懿才拿着册子皱着眉来到沈浪跟前。 “启禀镇国公,经小民两次统算,货架上丝绸数额,小品一共是两万二千八百匹,与杨大人所说的五万八千匹出入很大, 另外,共有四千六百二十二匹丝锦所用的丝料有问题,要么染色不均意掉色,要么生丝质量不佳,乃属于劣质品,断然无法入库。” 这话一出,杨松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只听甄懿继续说道:“另外,上品锦缎一千四百匹,有五百匹绣工粗糙,算不得珍品, 尤其那轻纱上的花案,以草民经验来判断,根本不似方才绣坊内的绣女所织,倒像是市井学徒练手的织作。” 沈浪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一笑,犹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杨松的心里。 杨松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仿佛看见了自己正跪在那阴森恐怖的断头台上,身旁满是身披囚衣、哭喊不绝的亲族。 他们的哭喊声如同潮水一般,将杨松紧紧地包围,让他无法呼吸。 台下则是围观百姓谩骂,烂叶子、臭鸡蛋、葵棉等秽物不断砸自己脸上。 杨松的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脑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按在了地上,怎么也抬不起来。 “镇国公……” 他无力的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乔远等小吏一个个犹如被寒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全都吓得跪在地上,各个面露惧色,身体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很好,真是好极了。” 沈浪缓缓起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看了眼杨松后,直接抬脚离开了库房,甄懿等人瞪了一眼杨松他们,也忙紧跟沈浪而去。 最后,只留下一大群跪在地上的人独自感受这突如其来的冷暴力。 “杨大人,这下可怎么办?” 乔远哆哆嗦嗦问道。 “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杨松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细细想来,沈浪没有明确表明态度,那就说明还有机会补救。 只要在沈浪发难前把问题解决,或许自己就没事了。 “杨大人,我就一个管事的,可不想被牵连,你一定要帮我啊。” 乔远第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 这位大楚帝君什么都没交代,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这种独特的气质,比自己看到蜀王姜崇时,还要感到紧张百倍。 “管好你自己的事,我去找孝直,问问他有什么办法没。” 杨松丢下一句话,决定立马去找法孝直来解决眼下问题。 …… 午时过后,行院官轩内,沈浪摇着蒲扇,与甄懿一道啃着瓜果说着闲话,躺在摇椅上一脸的惬意。 甄懿笑着对沈浪说道:“国公爷,草民是真的没想到,这丝织坊竟然会这么大胆子,敢拿那些劣品丝绸来糊弄你, 难道他们不知道国公爷代表的可是皇室么?真是不嫌自己命长? 还有,那关中商号的货我瞅了眼,无论色泽还是丝料,都是用了心的,劣品绝对不会超过十匹, 敢情在这些丝织坊小吏心中,宫廷御用还不如地方豪族啊?” 沈浪闻言笑了笑:“甄掌柜,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可千万别出去瞎嚷嚷。” “请国公爷放心,为陛下办事,这可是我甄家几百年修来的福分,自然是理会的。” 甄懿表完忠心,又一脸尴尬地试探道。 “只是,草民斗胆问一句,这次事情办完,陛下真的会给我甄家一个官位?” 沈浪将手中瓜皮准确无误丢到十步之外的一个竹楼内,抓起一块棉布擦擦嘴回道:“放心,户部刚好要扩充几个官署, 眼下南方各地厂房开始办起,各行各业都需要有人来负责跟朝廷接洽,回去后这商办厅主事的位置就交给你了, 论品阶的话,暂且就算个正七品,只接受地方户部管辖,是完全独立的机官职,跟地方县令平级。” “那就多谢陛下和国公爷。”甄懿顿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请陛下和国公爷放心,草民任官后,一定遵纪守法,好好办差。” 沈浪笑着摆摆手:“行了,别来这套,待会儿有人要上门,可别下了面子。” 话音刚落,随行的马国成来报:“启禀国公爷,杨松那孙子带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在官轩外求见,要不要我把他们轰出去?” “行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马国成离开后,甄懿也作势要告辞。 “不用回避,留下吧。” “是。” 甄懿心中十分激动,沈浪这态度表明是想让自己学着如何当官。 不多时,法孝直拱手走入院子,笑着对沈浪说道:“镇国公,数月不见,不想今日再次见到,真是风采依旧啊。” 沈浪起身笑着相迎:“法孝直也是精神抖擞啊,看来这段时日日子应该过得还算滋润。” “都是托镇国公的福而已。” 两人像是多年的故交好友一般,彼此十分热情。 这时,跟在法孝直身后的杨松低着头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为宫廷准备了五万八千匹丝绸的杨大人么?什么风劳您大驾光临啊?” 这番话,直接说的杨松面红耳赤,身体也因为恐惧不住开始发抖起来。 第362章 如何解决 “镇国公请息怒,杨松不过管织造坊的典吏,很多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 法孝直笑着替杨松打起圆场,并用眼神示意杨松赶紧说几句好话。 杨松立马上前拱手作揖:“镇国公,卑职也不过一个八品典吏而已,又怎么敢跟您作对? 还望镇国公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卑职一般见识了。” “我有说要和你一般见识么?”沈浪似笑非笑反问一句,“杨大人,你是不是太多疑了些? 从开始到现在,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你咋搞出好像是我在刁难你一般?这口锅我可不背。” 杨松脸颊疯狂抽搐:“镇国公不怒不罚,反而让卑职心中更加惶恐不安,丝织库存一事, 可是事关卑职性命,如若镇国公硬要追究,那卑职只有一死谢罪了。” 沈浪忙摆手:“别,你可千万别死在我面前,搞得好像是我逼死你一样,真要死回家找根绳子吊死。” 眼看沈浪软硬都不吃,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杨松彻底急了。 “镇国公,求你给卑职一条生路吧?卑职知道犯了大错,这回怕是很难撑过去了,还请镇国公高抬贵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本国公还真是奇怪了。”沈浪一甩袖子,看向法孝直道,“孝直啊,杨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法孝直微微一笑,回礼道:“镇国公今日检查库存发现了端倪,杨兄负责织造坊运作, 事后若是追究,定是首当其冲,即便镇国公仁慈不与其一般见识,蜀王府要是知道,怕也容不下他的, 镇国公,您大人有大量,又是菩萨心肠,就给他出个主意吧。” “菩萨心肠?哈哈哈” 沈浪乐了,指着法孝直忍不住笑道。 “恭维的话我听了不少,唯独只有你法孝直,敢如此明目张胆睁眼说瞎话, 这马屁拍的别说外人,就算是我本人都不相信,你呀,哈哈哈。” “哈哈,好话又不嫌多,只要能博镇国公一乐,又有何不可呢?” “进来说话吧。” 沈浪手一摆,示意众人进屋。 等进入正厅后,沈浪指了指甄懿,向法孝直说道:“这位是江南丝会会长,甄懿,祖上数代都是从商的,可谓是富甲一方,你们以后可以多走动。” 法孝直立马向甄懿拱手行礼:“甄掌柜,幸会幸会。” 甄懿也立马回道:“法令吏果然仪表堂堂,今日一见当真三生有幸。” “甄掌柜太客气了,等忙完事我尽下地主之谊,请一定赏脸品尝我蜀地麻婆羹。” “好啊,一定。” 两人迅速结识过后,沈浪已经坐在公案前,靠在椅背上开口道:“好了,回头你们再叙吧,既然你法孝直开口了, 那本国公就给个面子,好好商议该怎么解决这问题吧。” 杨松见沈浪松口,顿时重燃希望,忙谢道:“多谢镇国公肯给卑职机会。” “先别急着谢。”沈浪阻止了他,“眼下问题还没解决,你有想好应对措施了么?” 杨松回道:“镇国公,卑职是这么想的,劣质的布匹立马返工,那些染色不均易掉色的就让染坊重新过浆, 至于那些生丝原料有问题的,那就先从其它府库调来补上,争取月底先凑齐三万匹丝绸,剩余的等新丝产出, 在一并加工补上,您觉得这样可行?” 沈浪端起茶盏,看了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反应。 甄懿则立马说道:“那么杨大人打算从哪里调布呢,光不合格的布匹就有近四千匹,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还有,你跟镇国公说的五万八千匹蜀锦和实际出入差了一半不止,就算是月底三万匹的量,也跟预期的差了足足一半, 你这不是让镇国公为难么,他如何回宫跟陛下交代?” “这……” “杨大人,在下虽然出身商贾,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 莫说是镇国公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平头百姓来我商号做生意, 讲究的也是信字当先,若是有客给出的条件实在无法完成,也必须提前通知,好商议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而不是到了这节骨眼,还要搞一些小动作,杨大人啊,织造坊怎么说也是官营的丝绸坊, 你这样做,只会败坏蜀地商贾的名声啊。” 被一名商贾教训,杨松更是羞愧万分。 这样浅显的道理他又岂会不知,但毕竟这是给蜀王办事,很多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法孝直从旁也劝道:“杨兄,甄掌柜所言不无道理啊,商贾之道, 当以信为先,你这样搞旁门左道,让镇国公如何帮你呢?” “我……” “好了杨大人。”沈浪打断了杨松接下来要说的话,“刚才的鸡汤语录你要听也行,不听也罢, 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一件一件来处理,还是先说说那些无法修补的丝绸从哪里调来合适吧。” 杨松忙道:“卑职回头就从关中商会的库存去取一部分补上。” 沈浪一听,目光再次转向甄懿。 甄懿问道:“敢问杨大人,关中豪族的库存有多少匹?” “四万五千余匹。” “哦,也就是说给关中豪族备的丝绸比给朝廷的还多,质量也好?” 甄懿这番质问,等于是再次把杨松架在火上烤。 这回他才明白,织造坊这个差事是真的不好干,尤其遇到沈浪这种刨根问底的主儿。 偏偏沈浪又来了句:“拿关中商户的布来弥补这边的缺口,这要传出去, 会不会让人认为陛下太过独断专行?居然要跟地方豪族抢蜀锦?” 这句话,吓得杨松直接跪了下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出的主意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搞出更大的问题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起头皮了。 “镇国公,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杨松索性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织造坊虽然是卑职在主事,但整个织造坊所有人都听命于王府啊。” “其实,那些给关中商户备好的丝绸,原本是该先供给宫廷的, 可王爷一声令下,却是立马把新出的丝锦优先供给关中商户, 至于宫廷这边的有问题的蜀锦,不少都是从民间小作坊搜集出来凑数的,故而质量奇差。” 沈浪闻言,忍不住问道:“为何要优先向关中豪族供生丝?” “王爷还不是为了结交关中望族?”杨松叹息一声,“而且镇国公不知道的是, 王爷提供给关中的蜀锦非但质量上佳,价格还比向宫廷供应的低上足足一两黄金。” 这话一出,甄懿脸色顿时变了:“这王爷,未免也太过胡闹了,陛下好心为他送来那么大的生意, 他居然这么对待陛下?这不是故意要让陛下和镇国公难堪?” 沈浪笑了笑:“无所谓,协议既然签了,那该多少钱就该多少钱, 本国公可不是那么没气量的人,只是这契约的规定,必须要严格遵守的。” 第363章 谜语人 “那是自然,契书签订自然是要履行的,织坊愿意履行契书约定。” 不想杨松的话刚说完,沈浪直接拍拍手。 门外立马就有人送来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满满当当一叠钱票。 “这里一共有四十万两黄金的银票,本想这次来蜀地, 若是顺利索性就结了一部分货款,剩下的等把余货验收了再补上, 不过现在看来,你觉得这钱我是给还是不给?杨大人,你给个话吧。” 杨松看着那满满一叠钱票,不由滚动了一下喉结。 一旁的法孝直见此,忙笑着说道:“哎呀,这么多钱,我一辈子都没见过,杨大人, 镇国公可是诚心要跟蜀王做交易的,你这么干,可就不像话了啊。” 杨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了想,立马躬身拱手说道:“镇国公,卑职就实话实说了吧,其实这都是王爷安排的, 去年丝锦生意谈成后,织造坊就立刻开始利用库存的生丝开始为宫廷产锦,本来这些刚产出的丝锦就是为了供应宫廷所用, 但后来王爷下令,优质丝绸必须优先供应关中豪族,您也知道,我们就是一方小吏,王爷的命令又岂敢违背? 所以这才将库存的帐目给改动了下,从民间收集劣丝来蒙混过关,其实这些丝绸中不少成色还是三年前的压仓, 无论色泽还是质量,都不如一年新丝,都是给蜀地本州的大户备用的。” 沈浪:“也就是说,王府那边对宫廷所需丝绸并不上心,打算以次充好蒙混过关?” 杨松点点头:“镇国公明鉴,其实说句掉脑袋的话,王爷对当年未能继承大统一事,始终都是耿耿于怀, 多次曾在私下表达对陛下执政的不满,只是卑职人微言轻,家中也有老小需要照顾,根本不敢劝阻。” 沈浪看了眼法孝直,又看了甄懿一眼。 法孝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似乎早就知道了其中隐情。 至于甄懿,果断抓起一块香瓜,自顾自啃起来,摆的就是一个“我没听到”的态度。 “胡说,陛下与王爷乃是兄妹,彼此自小一起在太后膝下长大,怎么可能会你说的这般关系? 杨大人,你不要因为眼下的问题,就离间陛下与王爷的关系,这要传出去,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可要出大事的。” “镇国公,王爷篡逆之心,在蜀地早已是人尽皆知,就连街上孩童都知道了,卑职又岂敢瞒您啊。” 杨松这是豁出去了,反正丝绸问题要是解决不了,自己也肯定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既然横竖都得死,那索性咬个大的垫背,没准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说不定。 关键就看沈浪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然而,沈浪却是异常的平静,端着茶水慢悠悠说了句:“我只管丝绸这块的生意, 其余的问题不插手,眼下该考虑的是怎么解决丝绸数量不足的问题。” 甄懿忙道:“是啊,眼下临近五月,虽然距离正式交货时间还有半年, 照这个进度推算,十万五千匹丝绸想要按期交付怕是很难。” 杨松见沈浪根本不接蜀王谋反的茬,顿时面如死灰,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法孝直打起圆场:“镇国公,杨兄到底也只是一个办事的,既然是蜀王下达的命令,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照做不是,您就大人有大量,给他出个主意吧。” 沈浪一脸为难:“话虽如此,但你也知道,我沈浪,说好听点是镇国公,什么大楚帝君, 其实就是一个上门的女婿,穷头小子攀附权贵,这日子你能理解吧?” 法孝直忙道:“瞧镇国公这话说的,您哪是什么上门女婿?就是咱大楚的帝君!有大功的帝君。” “行了,少给我戴高帽了,说到底就是一个上门的,我心里门清的很。” 沈浪搓搓手,继续说道, “我一个上门的能被陛下如此看重,靠的是什么?不是自夸,靠的就是有那么点的办事能力而已, 其实这些年跟在陛下身边,可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脖子上这吃饭的家伙, 别搞得我好像有多大能耐似的,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 法孝直叹道:“听镇国公这么说,也的确有苦处,其实谁家不是没有本难念的经啊, 比如我家那位就是,天天就知道往娘家拿钱,自家地里的菜叶黄了都不去照看一眼,烦心哦, 不过话说回来,镇国公您再难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这些年在陛下面前也是说话有分量的人, 想来无论如何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毕竟杨兄就一个小吏而已, 要是真出了事,就他一个小吏来顶,陛下那里也说不过去吧?” “这……” 沈浪似乎被说动了,逐渐摆出沉思姿势。 “好了镇国公,在下相信你是有办法的,就帮帮杨兄吧,就算是孝直我求你了, 你也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对吧,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沈浪闻言,这才叹口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个脸要再不给你就实在说不过去,好吧,我想想。” 随后看向杨松:“起来吧,按我说的做,保你身家无恙。” “多谢镇国公。” 有了沈浪这句话,杨松知道自己必然能活了。 只见沈浪从盒子内抽出一张千两金额的银票递到杨松面前:“这张银票夹在你王府做的账本中,然后给王爷送去就行了。” 杨松不解其意:“镇国公,这是何意啊?” 沈浪笑而不语,倒是法孝直立马说道:“好了杨兄,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就按镇国公说的去做,赶紧去吧。” “是,多谢镇国公。” 杨松不敢怠慢,忙揣着银票离开了官轩。 等他一走,沈浪与法孝直相视一笑。 “镇国公,卑职这演技还可以吧?” “嗯,有点意思。” 二人相视一笑。 甄懿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有心想要开口询问,却还是要故作镇定看透一切,于是也陪着笑起来。 三人笑过之后,沈浪脸色顿时严肃起来:“改稻为桑实施后,蜀地境况如何?” 法孝直:“一切如同镇国公推断那般,改稻为桑一经发布, 起初民间都是一致反对,但后来百姓发觉有利可图,便纷纷愿意改种桑苗,眼下蜀南足足多出一百五十万亩桑田。” 沈浪:“王府那边没有起疑?” 法孝直:“起疑的自然有,但在巨利面前,那些质疑改稻为桑的声音早就被压了下去,镇国公,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沈浪想了想,说道:“再有两个月,就到了收粮的时节,你去打探下,大户收粮的价钱。” “放心,回头就去办。” 听着二人对话内容,甄懿敏锐感觉到这镇国公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莫非,是冲蜀王来的? 一个正确却又不寒而栗的念头猛地在甄懿脑海窜起。 “黑,真特码黑。” “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也挺特码刺激的。” 甄懿此时也不知道眼下自己心境如何,只觉为触及到核心关键门槛,感到热血沸腾。 这说明自己已经入了镇国公法眼,以后就是心腹了。 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遇,抱紧镇国公的腿毛,让甄家腾飞起来。 第364章 震怒 “喝~” “哈~” 蜀地兵府校场上,上万名身穿铁甲的兵卒,在教头的指挥下,操练着军阵。 “把头抬起来!胸膛挺起来!” “都给我听好了,王爷在点兵台前看着呢,都给我精神点,千万别丢了份!” “继续操练!” 在总教官喝斥声中,这些蜀地军官操练的更卖命了。 点兵台上,姜崇看着将士挥汗如雨操练的景象,心下很是满意。 像眼前这样的军队,他可是足足有七十万! 一旦这七十万大军全线出击,天下间又有谁能与自己争锋? 想到这里,姜崇的眼中充满了炽热火焰。 “王爷,这是蜀郡兵甲记册,请您过目。” “嗯。” 从一名军中书吏手里接过造册,他随手翻看了几页。 “怎么还差这么多?” 看着白纸黑字记载的兵甲数量,与自己心中所预想的甚远,姜崇神情不由一愣。 兵册记载的,和自己所设想出入似乎很大。 “回王爷,从外采购铁石回蜀地路途难行,光一次二十万斤铁的运载, 就要耗时两个月时间才能入兵匠坊,如此一来,这效率自然不会太高。” 姜崇闭目思索半晌:“那如果在蜀地内部开矿,不是能提高效率么?其实本王入蜀第一日, 就在思索这个问题了,既然蜀道难行,为什么就不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蜀地乃是天府之国啊。” “王爷,并非是蜀中不愿意开矿,而是浅层露天矿脉早在旧历三年时基本已经开采枯竭, 剩余的铁矿虽然储存丰富,可都需要进行开凿工业,开一座新矿的成本实在太大,而且耗时又耗力, 仔细算下来,还是向外采购划算一些,但是运载成本实在太高了。” 姜崇听完书吏的回禀,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再不满也得学着去接受。 除非把蜀道翻修,再开山通路把官道扩大…… 但这么做,虽然解决了运输问题,可 书吏又报:“王爷,还有一件事,军中粮草快耗尽了,还请您早些下拨。” “嗯,知道了。”姜崇丝毫没在意,“再过两个月,等上市新粮入了库,到时就给你们下拨。” “好的,王爷。” 书吏恭敬退下后,姜崇看着手中兵册不由皱起了眉头。 军械差的实在太多了,就这进度,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蜀地,向女帝发起帝位之争? “王爷,杨松在营房外求见。” 偏在这时,又有人来禀报。 “杨松?他跑这里来干什么?让他进来。” 不多时,杨松急匆匆赶到点兵台。 “卑职杨松,见过王爷。” “起来吧,你跑这里来见本王,有什么事么?” 杨松抬眼瞅了圈四周,见姜崇身后一群幕僚正如雕塑般站在那里,再看军中陪同的将领。 这才反应过来,不该选择这个时候跑军营来禀报织造坊的事。 但眼下既然来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禀报了。 他端出沈浪给的那张钱票,外加那本由叶凡杜撰的账簿,颤颤巍巍递到姜崇跟前。 “这是什么?” “镇国公说,让卑职将这账簿亲手交到王爷手中后,王爷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嗯?” 姜崇疑惑地接过账簿,随手翻开一看。 顿时那张做好标记,夹在书页中的钱票直接映入他眼帘。 他前后翻看了一阵,倏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回府!” 姜崇收起账簿,强忍着不让自己发作,一声沉喝便打道回府。 “你随本王一起。” “是,王爷。” 杨松立马跟在姜崇身后。 一般幕僚能被允许跟在王爷身边,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可对眼下的杨松而言,谁想待就让谁去待,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再管这闲事。 一行人一路无言,只有马车车轴转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两个时辰过去,等天已经暗到需要掌灯的时候,姜崇他们才回到王府。 他遣退所有人后,只留杨松一人随自己去往书房。 路过一条长廊时,姜崇终于打破了这低气压氛围,率先开口问道:“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沈浪了。 反正在姜崇心里,打死也不会承认沈浪是自己妹夫,这就是一个攀附了权贵,有点心机的庶民而已。 镇国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等自己登基后,第一个就拿沈浪的脑袋开刀,以此警示天下人:不要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做人还是要本本分分。 见姜崇问起,杨松自然是不敢有半点隐瞒,原原本本将今日沈浪突击检查织造坊,更是发现其中端倪的事全都告诉了姜崇。 “那你是怎么做的?” 听完杨松描述,姜崇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声。 此时,距离走到长廊尽头还有一半距离。 杨松回道:“王爷,镇国公态度坚决,他明确表示了,如果蜀地用这样的蜀锦来糊弄,他非但一分钱都不会给,甚至还要……还要……” “还要什么?你说,我听着呢。” 见姜崇情绪稳定,杨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要按照当初协议签署那般,五倍赔偿相应损失,共计是450万两黄金。” 原本正边走边擦大拇指上玉扳指的姜崇一听,顿时止住了脚步,猛地回头看向杨松。 对上那双犀利阴冷的眼神,杨松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呵,呵呵……呵呵呵呵……” 忽然,姜崇神经质一样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满是杀意蕴含。 “一个庶民,居然威胁起本王了?呵呵呵,你说,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这要背后没人授意,你觉得本王会信么?” “厉害啊,真是太厉害了,到了本王地盘还敢如此嚣张跋扈,实在是厉害啊。” 杨松低着头,听着眼前男人恶魔般的低语,吓得心脏都快骤停。 “那你就由着他查看货仓啊?” 忽然,姜崇话锋一转,直勾勾盯着杨松。 “王爷,卑职只是一介小吏,他可是镇国公啊,他要验货,卑职怎么敢阻拦……” “他让看货你就给他看,他要杀本王全家你是不是还要给他带路啊?你个蠢货!” “王爷,我……” “你可知事情都被你给搞砸了!本王就知道你靠不住,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跟本王提要入府办事?你觉得你配么?” 姜崇发泄一通后,直接走出了长廊。 杨松听到他这番话,从最初的震惊恐惧,逐渐转为了不满。 自己这些年为你王府家业劳心劳力,好处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结果呢,到头来居然还被你这般数落? 他捏了捏拳头,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第365章 掌嘴 “说吧,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进入书房,姜崇直接将手里的账簿往案上一甩,头也不回开口问道。 杨松:“王爷,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经不是卑职一介小吏可以左右的, 端看镇国公这架势,想必是铁了心要追究到底, 卑职以为,王爷还是您出面与镇国公交涉比较好。” “你让我堂堂王爷!去和一个庶民低声下气?杨松!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姜崇一听差点当场暴走。 自己姜氏皇族,当朝女帝兄长,去跟一个庶民求放过? 一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直接把杨松手撕八块。 杨松强忍着心中恐惧,平静地回道:“王爷,这事您若是不出面,那积存在货仓里的库存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难道宫廷不收,这些蜀锦就卖不出去了不成?” “回禀王爷,如果镇国公不收这些蜀锦,不单宫廷的订单会取消,怕是民间的订单,甚至关中商户的订单,也会一并取消。” “你说什么?” “除此之外,王爷还要赔偿大量违约金,您真的打算这么做么?” 杨松一句话,直接给姜崇干红温。 “我特码……” 气急败坏之下,他直接抄起那本账簿,劈头盖脸砸向杨松。 杨松本能闪过身子,没让账簿砸到脑袋。 “他这是打算威胁本王?” “王爷,请您冷静些,眼下这情况还是不要和镇国公发起冲突的为好, 毕竟,这件事,的确是我蜀地有错在先……” “你说什么,错?本王哪里做错了?” 姜崇满脸不可置信看着杨松。 “本王按协议要求产布,可有一丝一毫怠慢过?怎么还是本王的错了!” 杨松硬着头皮回答:“王爷错就错在不该拿本该供给陛下的丝锦,放入给关中豪族的库存, 更不该以劣充好,用来糊弄镇国公,卑职以为,镇国公见到这一幕发火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如果他什么表示都没有,那卑职才感到奇怪,所以王爷,趁现在镇国公还没有撕破脸,您还是出面去谈谈吧,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大楚的帝君,当今陛下的夫婿啊,您这样避而不见,打的一样是陛下的脸, 万一……万一要是有心之人在陛下面前搬弄些是非,吃亏的依然是王爷您啊。” 姜崇闻言,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好,本王就去见见这位好妹夫,你去告诉他,明日松鹤楼,本王设宴款待他。” “是,卑职这就去告之镇国公。” 杨松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压在头上的包袱甩出去了,接下来无论事态怎么发展,都是姜崇和沈浪之间的问题,自己可算是能置身事外了。 …… 翌日午时,松鹤楼三层包间内,沈浪站在窗台看着城中繁华的景象。 半个时辰他到这里后,就一直没有见到姜崇的身影。 显然,这是姜崇故意在刁难自己。 “就这种心性,也算是明白当年先帝为何选择老婆,而不是这货了,毫无格局,意气用事,楚国要到了他手里迟早要完。”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功夫,姜崇这才姗姗来迟。 沈浪听到身后动静,却迟迟没有转身。 既然你不给我面子,那我也不会给你面子。 有胆就互相伤害试试,看看到底谁怕谁。 “镇国公,王爷驾到,还不赶紧过来接驾?” 一名幕僚为了向姜崇表忠心,立马对沈浪呼喝起来。 而姜崇也是乐得一副看戏的架势,自顾自坐到主位上。 “你是何人?” 沈浪没有转身,只是问了一声。 “在下乃是王府幕僚,田广庆,镇国公,王爷到访不来接驾,是不是太不把王爷放眼里了?” 田广庆极其嚣张地甩了甩袖子,一副胜券在握,自信爆棚的姿态。 “也就是说你现在没有官品?” 下一句话,直接把田广庆给问住了。 “既然没有官品,是谁给你的胆子在当朝镇国公面前信口开河?按照大楚官律,无品言语冲撞有爵之士,该如何处罚?” “你,我……” 田广庆被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崇见幕僚吃亏,眉头一皱刚想开口辩解。 就见沈浪转身看向自己:“王爷,您身为亲王,又是陛下皇兄,对于属下违反大楚官律的行为,该如何处置?” 姜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是他第一次跟沈浪面对面正式相处,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沈浪的脾性。 “好了,谈正事要紧,坐下吧。” 姜崇想要含糊其词混过去,这件事可大可小,完全没必要揪着不放。 可显然,沈浪似乎是要把这件事贯彻到底。 “王爷,您的幕僚如此冲撞当朝公爵,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姜崇眉头一皱:“你何必这么耿耿于怀?” 沈浪:“并非我要追究,而是此事若是不追究,那往后其余人都有样学样, 那这大楚官律还有什么意义,这爵位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姜崇眉头一皱,看向田有为。 田广庆听刚才沈浪的话,早已慌了神,现在看到姜崇把目光投来,更是慌得一批。 “我,我只是代王爷请镇国公接驾而已,按照大楚官爵礼仪,镇国公难道不该向王爷行礼么?” “见到王爷行礼,本国公自然是清楚,但王爷都没开口,由你一个无品阶的开什么口? 何况,今日是王爷设宴接待本国公,一切安排自然有王爷吩咐,哪有你一幕僚什么事?” 沈浪藐视他一眼后,又看向姜崇:“王爷,您治下的幕僚可不行啊,太放纵了,这要传到陛下耳朵里,真就不好说什么了。” 姜崇牙都快气碎了,这个沈浪真的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你说的是,那该怎么处理呢?” “按大楚官律,无品白衣无故言语冲撞有官爵者,当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不单田广庆,就连姜崇都变了脸色。 “王爷,我……” 田广庆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姜崇。 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掌嘴三十,这脸可就丢大了,以后在同僚面前如何抬起头来? 姜崇握紧拳头,冷声问沈浪:“你当真要罚他?” 沈浪淡定回道:“王爷这是想护短么?” 一句话,直接把所有后路堵死。 “好,很好!” 姜崇深吸一口气,猛地对田广庆喝道:“看你干的好事,还不自己掌嘴!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 第366章 威胁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包间内回荡。 田广庆在姜崇授意下自扇巴掌,每一下都用足了力道,丝毫不敢怠慢。 听着如此悦耳的声音,沈浪自顾自端着酒杯,尽情享受着这舒心愉悦的时刻。 姜崇的脸却是随着耳光响起刹那,变得极其难看。 仿佛这巴掌是抽在自己脸上一般。 三十个巴掌下来,田广庆的脸已经彻底肿成了猪头。 跟在姜崇身后的幕僚看到这一幕,齐齐心中发出一个疑问: 跟着蜀王,真的有前途么? “好了,罚也罚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姜崇咬牙切齿冲沈浪发问一句。 沈浪却是淡淡一笑:“算了,就这样吧,希望王爷能管好自己的幕僚,别再让那些个规矩都不懂的九流货色来坏了自己威名。” 这话,不单让田广庆心里不服,就连姜崇和那些幕僚也是极度不爽。 “他这是在骂本王麾下都是九流货色?” “他这是在看不起我们么?” 不去管这群煞笔什么心思,沈浪直接对姜崇说道:“好了王爷,这些琐事就先放一边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商议?” 姜崇眼一眯:“什么事?哼,还需要本王挑明么?” “王爷这话可真是说笑了。”沈浪放下酒杯,“宴会你请的,居然反问我有什么事?我哪知道什么事啊。” 见沈浪一副装傻充愣的姿态,姜崇不由眼一眯:“别装了,你知道本王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你就直说吧,到底怎么才肯把货都收了?” 沈浪一个战术后仰:“王爷这话说的可就不地道,要是货都优良,我想不收都不行啊,你说是么?” 姜崇闻言拍拍手。 很快,就从门外进来两个怀抱木盒的侍女。 “嗯。” 姜崇一声沉吟,示意二女把东西放在沈浪面前。 打开后,就见两个木盒内放着足足十二颗色泽亮丽的玉珠。 “这十二枚玉颜珠,每一枚价值至少十万两,可随时拿到南洋去换,只要你别掺和织造坊的事,这些就都是你一个人的。” 沈浪闻言,看着那十二颗珠子,不由笑了笑:“王爷真是大手笔啊。” 然后他拿起一颗珠子看了一眼,喃喃自语道:“当年我在并州从军时,可是一分军饷都没有, 后来升任了军中督尉这才有了每月六两银子的饷银,这一颗珠子就算是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没想到在王爷这里却是随手拿出来笼络人心的礼物,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姜崇闻言,心下不由冷笑:乡巴佬就是没见过世面,换了身皮也难掩那股下贱的气息。 但下一刻,沈浪忽然问道:“唉王爷,你这算不算是行贿啊?” 此话一出,包间内所有人目瞪口呆。 只听沈浪继续说道:“按大楚官律,受贿数额超过五百两者可是要杀头的, 这十二颗珠子,怕是我长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的,所以……” 说着,他把珠子放回盒子内,摇摇头:“我还是更加喜欢自己脑袋长在脖子上。” “沈浪!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姜崇。 “本王已经给你台阶下了,最好别不知好歹。” 沈浪冷笑一声,静静看着面色通红的姜崇:“说吧王爷,你到底打算怎么样?整这些东西根本没意思。” 姜崇:“织造坊的事,只要你睁只眼闭只眼,本王就不会亏待你的。”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欺君喽?” “沈浪,本王的耐性有限,最好别蹬鼻子上脸。” “那王爷觉得我该怎么回去跟陛下交差?” “那得看你本事,你不是很有能耐么?把那心机女都收拾的服服帖帖,本王相信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样让我欺君,王爷这让我很难办啊。” 二人在桌前针锋相对,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意思。 最后,姜崇眼神一冷:“难办是吧,那本王给你提个醒,昨日你看的那些货,照样给宫里送去就行。” 沈浪乐了:“就那些劣货,别说宫廷御用,就算放民间有些小资的富户都看不上,王爷是怎么还意思说出这种奇妙深刻的建议?” 姜崇也笑了:“沈浪,今日本王就把话放在这里,那些丝锦,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王爷这是打算强买强卖?”沈浪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如果是这样想的,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那些货我一件都不会收,还要王爷履行协议签署,至少赔偿五倍的违约金。” “不可能!” 姜崇拍案而起,大声喊道。 “生意既然谈成了,那就必须做下去,这些货,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沈浪双臂抱胸,一脸冷漠看着他发疯。 “沈浪,你要识时务,本王这人向来大方,只要你按吩咐去做是绝对不会亏待你, 但要是跟本王作对,那你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这不是危言耸听, 我堂堂蜀亲王,要让一个人在世上消失的本事,还是有的!” 话音一落,立马有一群武者组成的侍卫冲入了包间,将酒桌前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浪故意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哼。”姜崇自以为胜券在握,“沈浪,本王今日亲自来见你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却还敢在那里给本王摆谱? 最后问你一遍,那些货你到底收还是不收?” 沈浪微微一笑:“王爷,这又何必呢?其实凡事都好商量嘛,赶紧让人都退下,这样怪吓人的。” 姜崇眼一眯:“你也知道怕啊?本王还以为你是什么都无所谓呢,看来这传言也不实啊。” “王爷也知道那是传言而已,我就这身份,哪有那么玄乎啊。” “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本王可见多了,少在那里装,这套在本王这里没用。” 以为沈浪服软认怂,姜崇顿时一脸得意。 “王爷,不如这样吧,这批货我就当不知道,姑且验收合格, 但剩余的丝绸可不能这样了,否则,陛下那边真的没办法交差啊。” 姜崇:“这是自然,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剩余的丝绸定会用上等生丝,这次的货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沈浪:“既然王爷把话说明白那就好商量了,请王爷安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哼。” 见目的达成,姜崇直接起身离去,是一刻都不愿意跟沈浪多待,生怕染上了低俗气息。 “王爷慢走啊。” 等姜崇离去,沈浪收起脸上笑容,轻笑一声端起桌上酒杯,大喊一声。 “店家!” 立马就有人跑入包间。 “客官有何吩咐?” 沈浪指了指桌上一口没动的菜肴:“把这桌子菜都打包送去行院官轩,浪费粮食,当真可耻。” 第367章 谁还种粮食啊? 回到王府,想起在松鹤楼沈浪那怂样,姜崇瞬间觉得自己已经主导了大局。 于是心情大好,对杨松说道:“就这么点小事还要本王出马,你看你你办的什么事!” 杨松听出姜崇这话没有丝毫怪罪之意,于是立马附和道:“那是,王爷出马,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 姜崇抓起紫砂壶喝了口水:“对了,你再跑一趟回去告诉他,让他赶紧把后面的货款都一次结清。” 杨松眉头一皱:“王爷,这怕是不妥吧……” “哪里不妥?”姜崇反问一声,“他都那怂样了,你还怕什么?就按我说的做,让罗武陪你一块去吧,本王不信他敢动手!” 话音一落,立马有一名侍卫站到姜崇身后。 杨松抬眸看了眼,这侍卫额头有个褐色胎记的武者,正是姜崇贴身侍卫罗武。 “你再告诉沈浪,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他在外是什么样子,哪怕把武昭国都平了,但在蜀地一切都是由本王说了算。” 杨松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低头说道:“那是自然,蜀地自然有王爷说了算,镇……沈浪自然又算的了什么呢?” 然后又看向一脸嚣张的姜崇:“可是王爷,卑职听闻,宫廷采办的货物流程,是必须要经过内务府入库查验的, 不是沈浪买了多少回去就能拿到多少钱,真要这么容易,金子拿不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王爷嘛, 卑职以为,这件事不宜做的太过,万一朝廷那边恼了,真要取消蜀锦生意,那整个蜀地可就难过了。” 姜崇思索片刻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那就再警告下沈浪,尽量把事情办的妥当些,这件事就……算了,就让罗武去办吧。” “是,王爷!” 罗武大声领命,一听可以教训下大楚帝君,不由满脸兴奋。 …… 行院官轩内,沈浪怎么也想不到,刚从松鹤楼回来,不过换了身衣服的功夫,王府的人居然去而复返,足足来了上百号人。 更没想到眼前这个叫罗武的王府侍卫,居然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还冲自己露出一副十分嚣张的笑容。 “镇国公见谅,这是王爷要求的,他知道镇国公战功赫赫,若是不给你点下马威,怕是镇不住您,海涵啊。” 说完,罗武笑着撤回了架在沈浪肩上的佩刀。 殊不知,就刚才但凡把刀锋往沈浪肌肤轻轻触碰一下,此刻就已经是具尸体了,只能说侥幸逃过一劫。 “镇国公,王爷让卑职只跟你交代一遍,这次蜀锦数量就按照王爷所说的说六万匹算, 一切都按这本账簿去办,至于你怎么安排,那不是王府该考虑的问题, 王府上下现在只想把契约上订下的货款都拿到手!一分都不能少,明白么?” 沈浪冷笑一声,故作为难:“王爷的心情,我自然十分理解,可他总该给我指条明路,三万匹的量硬要说六万匹, 要是少个千八百匹的,我还可以糊弄过去,但这可是足足三万匹,让我拿什么去搪塞啊?” “这还不简单,只要你买通内务府的人不就结了?” 罗武给沈浪出了一个馊的不能再馊的主意, “毕竟,陛下也不可能一件一件去细数丝绸的量,只要跟内务府的人通融一声,不也过去了?” 沈浪无奈摊摊手:“内务府的人要是这么好收买,此刻我怕是早已富可敌国了不是。” 罗武脸上笑容一收:“镇国公,王爷可是给足你脸了,最好别给脸不要脸, 你可是威震大江南北的豪杰英雄,这点小事怎么就难住你了?” 沈浪缓缓收起笑容:“虚名而已,何必挂齿。” 罗武直接命人又提来两个跟木盒,打开一看,还是跟在松鹤楼一样成色的珠子十二枚: “王爷说了,这是让你去打点的,告诉你,天底下就没有不能收买的人,买不动,是因为出的价不够, 王爷相信只要愿意花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你明白这意思么?” 沈浪心下冷笑,脸上却道:“王爷那一席话可谓拨云见日,让我茅塞顿开,行,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希望你真的明白该怎么办!不要再让王爷来催你了,王爷说了等拿到了货款,你的那份好处自然会给你的。” 说完,罗武直接起身一挥手,转身离开了官轩。 “有意思。” 目送罗武离开后,沈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把刀架脖子上,有种,我记住你了。” …… 傍晚时分,法孝直和甄懿得知白天发生的事,齐齐来到行院官轩。 “镇国公,我听闻王府之人找你麻烦,没事吧?” “放心,我这人不喜欢吃亏,先坐下说吧。” 沈浪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孝直,让你查的事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镇国公交代的事,法某又岂敢怠慢?自然是连夜给您查出来了。” 法孝直递过来一份田册。 “镇国公,这蜀地今年的耕田数量,桑苗主要集中在蜀南,至于巴州和益州等地,多还是粮产为先。” 沈浪看了眼,望向法孝直:“这田册准么?” “呵呵呵。” 法孝直坏笑道:“镇国公多虑了,这些都是蜀地官册记载,又怎么会不准呢?” 沈浪战术后仰:“官册?看来还有民册了?” 法孝直笑着又掏出一本田册:“镇国公果然侯远见,确实有官册就有民册,那官册只是裱糊的数据, 这民册记载的,才最真实的,从耕田数量,每季收成再到种植物种,远比官册记载要详细的多。” 沈浪问道:“那眼下,这种桑苗的田地到底有多少?” 法孝直微微一笑:“官册记载蜀南桑地为一百七十万一千二百二十四亩,而民册所记载为四百六十二万余亩。” 沈浪一愣:“相差居然如此之多?” 法孝直:“那是肯定的,改稻为桑政令一经发布,谁还愿意种植粮食?要知道成熟桑田一年可收两季, 所得的收益是种植庄稼的好几倍,农户自然不愿意耕种庄稼了。” “就不怕没粮食?” “镇国公以为农户就不知道其中风险么?农户其实比谁都清楚其中风险, 只是相比这些肉眼不可见的风险,他们更看重眼前的利益。” 沈浪点点头:“我懂,穷怕了。” 法孝直叹口气:“镇国公见解真是一针见血,世人都说蜀郡乃是天府之地,沃野千里,民殷国富, 然而谁又能知道这一切都是用百姓的汗血造就的,农户田里忙碌一整年,到了收获季节, 缴了粮后却还要受各地粮商盘剥,最后也就勉强有口饱饭而已, 真正富足的,只是那些高门大院里的权贵而已。” 甄懿也叹了口气:“孝直所言甚是,自古以来最苦的依然是百姓, 士农工商,农的地位如此崇高,却是历年来日子过得最艰辛的。” 法孝直:“是啊,这世道想想也真是荒唐,种田的一年到头吃不饱饭,盖楼的没有自己的屋子, 倒是那些什么都不干的人,只要张张手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唉……” 说这话时,他们二人目光同时看向沈浪,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沈浪没有接话,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他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放心灵鸡汤的唯心派。 相比探讨眼下这种太过复杂的问题,他更关心下是怎么解决让蜀地官方无粮可收的问题。 断绝蜀军的军粮,才是他改稻为桑真正的目的。 “对了孝直,蜀地粮商收粮是什么价?” “这几年谷物都是一两银子四石收,然后粮商再以一两银子两石米面的价格出售。” “这样啊……” 沈浪闻言,摸了摸自己下巴。 倏然,他看向甄懿:“甄掌柜,麻烦你去做件事……” 甄懿:“有何可以效劳,请镇国公吩咐。” 沈浪勾勾手指,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请镇国公放心,草民一定给您办妥。” 甄懿听完,起身就离开了官轩。 第368章 不狂了? “什么镇国公,今日我把刀架他脖子上时你猜怎么着?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整个人都吓傻了知道么?” 蜀郡一处花楼内,昨日把刀架沈浪脖子上的那名王府侍卫罗武,此刻正端着酒杯跟在座的同僚,以及花楼里的妖艳贱货吹嘘“吓绷”沈浪的经过。 然而,对于他的说辞,在场的众人都是深表怀疑。 “罗头领,你这是吹牛吧?沈浪好歹是大楚帝君,可是女帝亲封的镇国公,你是怎么敢的?” “就是,人家可是有爵位在身,堂堂国公爷,就被你这么用刀架着,你还能活着走出来,拜托下次能不能编的像一些?” “再说了,国公爷可是大名鼎鼎响当当的人物,打麓川、收关中、吞东吴、灭羌夏, 更是破获了江南盐案跟北地宗门谋逆案,镇服了各地南北两地宗门,每一件单一拿出来都能名留青史, 这样的大人物能让你用刀指着?罗统领啊,不是咱不信啊,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以后还是少喝几杯酒,。” 罗虎一听大家都怀疑自己,不由抖动了下额头上的刀疤,重重一拍桌案,大喝一声。 “老子说的都是真的,昨日一起去松鹤楼的兄弟可以为老子作证,不信老子就把他们带来让你们来盘问。” “哼,我罗虎什么时候说过大话?真的就是真的,干嘛骗你们!” 说着他起身掏出一把金子甩在桌上。 “看到没,这些都是王爷赏的,王爷夸我干的好!” “老子要是没让王爷满意,会有这么多赏钱么?” 看到满桌子的黄金,众人不由两眼放光。 对罗虎的话也不由信了几分。 毕竟罗虎一个月就二十两银子,而且平日里吃喝赌加玩蚌,毫无节制,也不可能省下这么多的钱。 一名舞姬拿起一两黄金,在指间掂了掂,不由叹道:“哎呦,是足重的金子,罗统领,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罗虎饮下一口酒,一把将舞姬的水腰揉住,“罗爷我什么时候吹过牛?” 对面一名同伴也拿起一颗金豆子,伸出舌头舔了下。 “甜的,是金子没错。” 然后又看向罗虎。 “罗爷,你是怎么把那国公爷制服的,这不合理啊。” “有什么好不合理的?”罗虎立马松开抓女人的手,甩着袖子说道,“那沈浪也就是个虚有图表的怂货, 什么心狠手辣,什么青史留名,我呸,那都是朝廷宣传的,昨日我就拿刀那么轻轻一架,他就立马怂的都快哭了, 要不是王爷拦着啊,我直接就让他跪在地上叫咱爷。” 众人闻言,立马哄笑来。 尽管对于罗虎刀逼沈浪这种逆天传闻还是无法相信,但看在这么多金子的份上,怎么也得来个将信将疑吧。 “来,今日都算我的,让楼里的姑娘都过来陪我喝酒,哈哈哈。” 为了彰显自己豪爽,罗虎一掷千金,王霸之气尽显,立马引来阵阵喝彩不绝。 酒过三巡,歌舞上场。 罗虎醉眼朦胧地看着身穿薄纱的舞姬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不由心猿意马,壮着胆子想要当场把正事办了。 就在这时,一条熟悉身影身后,跟着两名头黑衣锦装,头戴斗纱,手持佩剑的女子,一起来到了罗虎这桌。 为首的马国成二话不说,直接问道:“你们谁是罗虎?” 瞬间,歌舞停滞,整桌的莺莺燕燕都面露意外的看着三人。 “老子问你们话呢,谁是罗虎,踏娘的倒是吱一声!” 罗虎一听,顿时一拍桌案,指着几人骂道:“老子在这里,你们什么人,找我什么事!” “糙~~” 马国成打量了罗虎一眼,随即露出满脸嫌弃,却又略带狰狞凶狠的眼神,直接国粹上口。 “老子还以为你个姓罗的有三头六臂,没成想也是长着张人脸啊,我说你是哪来的胆子敢去开罪国公爷?” 罗虎一听,立马反应过来:“我当是谁,原来是沈浪那怂包的人啊,怎么,昨日个还没被吓傻,现在又来找不自在?” “糙腻码!” 马国成直接开骂。 “国公爷的名讳你都敢直呼?你真是踏马的活腻了。” 罗虎大怒:“敢在罗爷面前闹事?可知道罗爷我是谁么?蜀王门客,座下侍卫!” “我当踏马什么身份,居然敢如此耀武扬威,搞了半天就是蜀王一条狗, 你哪来的勇气喊出来的?好了,不跟你废话了,赶紧跟老子走一趟?” “去哪?” “得罪了国公爷,你还想跑?是不是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老子我再说一遍,我可是王府的人。” “去尼玛的,不办你是不成了。” 马国成直接撩起袖子,似乎是准备大干一场。 罗虎当即施展出后天圆满的气势:“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怎么办我!” 但下一刻,马国成却退后了两步,直接对身后二女说道:“动手,给我把他拿下!” 话音一落,左侧的女子直接一个侧身向罗虎袭去。 “臭娘们儿,敢动手,看罗爷我今晚怎么整治你。” 罗虎丝毫没有在意,抽刀直接砍向来人。 然而,对手速度实在太快,只是一个眨眼功夫,直接就一掌劈中罗虎后颈。 罗虎眼前瞬间一黑,当即栽倒在桌前。 “罗统领。” 眼看罗虎被制住,其余同僚当场就急了,纷纷抄刀就要动手。 铮~ 下一刻,一声剑吟长啸,当场震的众人心神不宁,无法动弹。 出手的是另一名女子,只是剑气轰鸣就直接镇住了几人。 “国公爷办案,不想死的退后,否则休怪剑下无情。” 女人说完话,罗虎已经被马国成扛着出了花楼。 而其余人知道不是二女对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罗虎消失在花楼。 …… 蜀郡一间赌坊密室内,罗虎慢悠悠醒转过来。 刚要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索死死固定住,自己的丹田气息也被锁死了。 “我这是在哪?放开我!” 他大声咆哮起来。 结果,话音刚落,沈浪从阴暗的角落忽然冲出,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当场将他掀翻在地。 “咳咳咳……” 罗虎狂咳几口血,刚想抬头,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死死拽住。 抬眼看去,对上的是沈浪玩世不恭风脸。 “是你,沈浪!” 砰—— 刚开口,一记重拳直接砸在门面,将他门牙敲断。 然后,罗虎感觉自己头皮一痛,身体不受控制整个人都快速向后倒退。 砰—— 一声巨响,罗虎的躯体狠狠撞在一堵石墙上,顷刻间在墙面上砸出一个蛛网裂缝。 “昨日白天不是很狂么?来,再给本国公狂个试试, 活了二十出头还是第一次被人拿着刀架脖子,你真是勇的让我刮目相看, 勇的我必须要活动活动筋骨,躺好别动,我要开始了。” 沈浪说完,直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紧接着开始拳打脚踢。 不多时,赌坊密室内发出罗虎凄厉的哭喊求饶声。 第369章 军粮线索 “狂啊,怎么不狂了?” “不是说镇国公不过如此么?不是说被你吓哭了么?” “来,再笑一个给我看看,不会?看着我,对就这样,茄子……” “我去,你还真笑啊?!” 密室外,赌坊吆喝声不绝于耳。 密室内,罗虎被沈浪一顿输出,蜷缩着身子缩在角落哀嚎不止。 沈浪已经很少亲自动手用刑,这次也是罕见的动了怒。 他一边踹一边骂道:“一个小小王府侍卫,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以为我这国公爷是靠和颜悦色得来的? 来,爬起来继续狂,我喜欢看你不可一世的狗样子,别装死,起来,起来啊。” 又是一顿输出后,罗虎被揍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这时,马国成忙冲过来拉住沈浪:“国公爷,您刚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注意点身体, 也犯不着跟这种人置气,不如把他交给我来处理,保准处理的干干净净。” 沈浪这才停下动作,转身抓来一把椅子坐下,擦了下脸颊。 刚落座,一只拿着手帕的玉手就伸了过来。 “镇国公,您擦擦手吧。” “多谢了。” 说话的女人就是当初在平原县外遇到的女侠吴思月。 当初被姜梦璇在黄府所救后可怜其遭遇,便留她在身边,并加入了沐清秋所在的南镇抚司成为一名校尉,成为了精卫司一员。 精卫司自从改制后,除开小旗、总旗、百户、副千户、千户、总指挥使外,又增设了左右指挥使,小旗之上又增设了力士,总旗之后多了个校尉。 现在,南镇府司主要人员组成为江湖人士,主要负责楚国境内情报搜集任务,并随行保护重要人士。 吴思月修为通窍巅峰,也是适合出行的人选,这次便被指派随沈浪调遣。 同时,协助蜀地内部安插的精卫司解决相应的麻烦。 这赌坊就是精卫司在蜀地的秘密据点。 “吴校尉,你先出去,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是。” 吴思月果断退回阴影之中。 沈浪深吸一口气,走到罗虎面前蹲下身子,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静静凝视着他。 罗虎大口喘着粗气,失去门牙的嘴里满是鲜血流淌。 “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么?” “国公爷……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呵呵呵……” 沈浪巴掌轻拍他的脸,笑着站起身向马国成走去。 噌—— 忽然一声金属摩擦声回荡,一把寒芒直接朝罗虎脑袋劈去。 “啊——” 罗虎顿时吓得鬼哭狼嚎。 就在刀锋距离罗虎额头一寸距离时,他直接给吓晕了过去。 “还以为他真是个汉子,没想这就晕过去了,国成,弄醒。” “是。” 沈浪一声吩咐,马国成直接上前,掰开他的手指就是这么一折。 “啊~” 杀猪一样的叫喊声在密室内回荡。 “国公爷~求您放我一马吧,昨日之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王爷唆使,说要给您一个下马威,我这才那样做的。” 沈浪拍拍衣摆,点头道:“你说的我可以理解,那就谈点其他能让你活命的东西吧。” “国公爷想谈什么?” “不急,咱慢慢来。” 沈浪搬了把凳子坐到他面前:“你叫罗虎对吧?” “是。” “跟了王爷有多久了?” “王爷入蜀之日起,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了。” “那你们主仆关系应该很亲密对吧?” “王爷脾气不好,其实很难伺候,但赏赐下人的时候倒也从不吝啬。” “这样啊,那我想问一下,你们王爷跟卫藏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啊?” 罗虎脸颊一抽,不再说话了。 沈浪一点不急,非常有耐性地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家王爷跟卫藏有勾结什么的, 我只是好奇王爷和卫藏之间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就没有彼此派人谈判什么的经历?” 罗虎根本不知道沈浪到底想问什么,只是随口说道:“倒是有些交往,不过具体怎么样,我真的不清楚。” 沈浪:“理解理解,毕竟你也是办事的,又怎么可能天天注意自家王爷干什么对吧, 那么再换个话题,外面有人说王爷似乎要谋反,这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罗虎不由打了个哆嗦,忙摇头:“绝对没有的事。” 沈浪胡继续问道:“那王爷手底下有多少兵,听说有足足七十万兵马?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罗虎沉默了,不是他不愿意开口,而是脑子似乎有点不够用了。 “不能说对么?那我再换个问题,你们每天在王府当差,吃的伙食怎么样?别告诉这个也不能说。” 罗虎下意识回复道:“吃的还行,普通侍卫隔三差五有顿肉,我们这些有品阶的武者几乎顿顿有肉。” 沈浪:“顿顿有肉好啊,我也喜欢吃肉,记得那时我还在并州军营时,十几二十天都看不到肉长啥样, 难得缴获一匹受伤的战马宰杀了混着带有麸皮的糙米粥一起吃,那滋味儿至今都难忘。” 他露出一脸回味的神情,似乎在回望那段特殊的岁月。 罗虎:“那国公爷以前的日子可没现在当兵的好,虽然做不到顿顿有肉,但吃的米饭都没发霉。” 沈浪:“真的假的,我可不信,当兵的哪有吃这么好? 大部分时间也就一大碗面糊糊就着几个杂粮馒头对付一顿而已, 哪见过什么白米饭长啥样,你没从过军别瞎说。” “国公爷,我真的没有瞎说!”罗虎交代道,“蜀王军中的粮食的粳米、小麦都是经过特意筛选的,绝对不会有石沙填充的可能, 不信,你可以去八十里外的东州大营的粮仓看看,那里可是足足囤积了两百万石饷米!” 沈浪一听,嘴角不由一勾。 自己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东州粮仓内居然有两百万石粮食,嗯,这批粮食定是用来操练士兵所用。” 稍作分析,沈浪也立马有了烧掉东州粮仓的计划。 “国成。” “国公爷有何吩咐?” 沈浪指了指罗虎:“放了吧。” 马国成一愣:“就这么放了?国公爷,他今天在花楼里可没少编排您啊。” “本国公气量有这么小么?”沈浪眼神一狠,冲马国成反问一句,“让你放人就放人,不要这么多废话,要知道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 “是,我这就去办,请国公爷息怒。” 说完,马国成便将已经处于昏迷的罗虎带了出去。 第370章 你怎么还不走? “好你个沈浪,哎呦……敢打我……嘶……我的牙没了……” 当夜,罗虎捂着脸一路骂骂咧咧回到王府。 刚进王府侧院,就撞上出来放水的管院。 看到罗虎产生,管院瞬间睡意消散,作势就要大喊。 “别喊,老钟,是我罗虎。” “罗虎?” 钟管院立马定睛看去。 “罗统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干的啊?” 见到罗虎如今他爹妈都认不出的模样,钟管院顿时激动不已,眼神里满是兴奋。 罗虎忙道:“黑灯瞎火的,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成现在这样了。” “你可是后天圆满武者,也能走夜路摔跤?可别唬我。” 很明显,钟管院这是摆明想要刨根问底。 罗虎一脸难堪道:“好了钟管院,我回去收拾下,就不跟你说了。” 说完,绕开他逃也似的向自己房间跑去。 偏在这时,钟管院又想起什么,直接冲罗虎背后大声喊道: “对了罗统领,听说你今天被国公爷的人带走了,眼下怎么样了,没事吧?” 罗虎一听,恨不得直接把他那张臭嘴给撕烂。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这么没有人情世故呢? 于是,他跑的更快了,只想赶紧离这家伙远远的。 结果,罗虎刚回厢房没多久,就有人来传话:“罗统领,王爷在偏厅等你,赶紧过去吧。” 罗虎闻言,只能放下刚取出来的跌打金疮药,跟着来人去了前厅。 路上,那传唤的小声问道:“罗爷,听说您昨日个把刀架在人国公爷脖子上,这事儿真的假的?” 罗虎带伤的脸抽了几下,没有作答。 “咱就知道罗爷是办大事的人,国公爷的脖子都敢抹,这份魄力,就是这个!” 只见那小厮边走,边朝罗虎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一幕,让罗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前还吹自己怎么样教训当朝国公爷,结果眨眼之间就被人揍了,这简直就是打脸打到大动脉的典范。 好在趁着夜色,小厮也没看清罗虎脸上的伤,要不然注定又要一番追问。 他加快了脚程,甩开小厮后,径直来到了王府偏厅。 “你去哪儿了?” 罗虎一进门,就听到姜崇质问的声音。 抬头看去,只见姜崇坐在正位,手捧一本账簿,说话时头也没抬。 “王爷,卑职出去办了点事,不知您唤我何事?” 姜崇放下账簿,抬头刚要说话。 不想看到罗虎这副爹娘都不认识的样子,顿时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你……这是怎么了?逛窑子没给钱么?” 罗虎忙道:“让王爷担心了,不过是些小事,无需王爷您操心。” 姜崇一听,火就上来了:“我王府的人在外被打了,你还让本王别操心?” “不是的王爷,我这是摔的……” “还敢狡辩!摔的?你再给我摔个看看!”姜崇一拍桌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给本王滚出王府,滚回你的乞丐窝讨饭去!” 罗虎一听,立马跪在地上哭诉起来:“王爷息怒,千万别把我赶回去当乞丐,好吧我说,是沈浪,他把我抓去的。” “沈浪?他抓你做什么?” 姜崇语气瞬间充满警惕。 “回王爷,他,他这是在报复卑职啊~”罗虎一脸委屈,“昨日就因为卑职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他就怀恨在心了, 今日在花楼时,他就派人来闹事,卑职本想和他们理论,结果这群人品性极其低下,上来就先问候卑职母亲, 卑职一时气不过,也就回骂了几句,不成想这群家伙不讲武德,直接就动武了, 卑职跟他们打了足足三百回合,眼看就要把他们都放倒的时候,这些人忽然使了阴招对我放毒, 我一时不查,这才被他们掳了去,然后,那沈浪就把我关在屋子里狠狠揍了一顿, 王爷,这件事是卑职让王府蒙了羞,故而才不敢告诉您,不是有意欺瞒的啊。” 本以为姜崇听到自己的解释后会暴跳如雷,甚至一怒之下也打自己一顿,在罗虎说完同时,立刻把脑袋埋在地上。 不想这回姜崇却是罕见地没有第一时间发作。 “你是说,那沈浪大费周章将你抓去,就是为了报昨日你辱他之仇?” “好像是的,他就狠狠打了我一顿,把我手指和门牙都打断了,也没干其他事。” “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真的只是把你抓去打了一顿?” “王爷,卑职愿意指天发誓,沈浪除了打我之外,真的没有做其他事。” 罗虎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倒是让姜崇放心了些。 但为了确保万一,还是问了声:“他就只是打你,没干其他事?比如问你些什么?” 经这么一提醒,罗虎这才想起,自己迷迷糊糊中好像是回答了沈浪提的几个问题。 但由于当时处于精神萎靡状态,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说没说什么。 不过想来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于是,他摇摇头:“没有,就是放了几句狠话,说什么卑职是王府的走狗上不了台面, 王爷啊,沈浪他打的哪是卑职,而是王爷您的脸啊。” 姜崇确认罗虎只是单纯被沈浪教训后,不由笑出声:“果然庶民成不了什么大事,手里有那么点屁大权力就开始滥用, 连一个小小侍卫都不放过,这种人是怎么成为我大楚帝婿的?皇妹的眼光真是差透了。” 说完,又指着罗虎道:“好了你起来吧。” “多谢王爷。” 罗虎起身致谢。 但下一刻,他傻了。 “自己去处罚堂领二十板子吧。” “啊?王爷,您这是……” 姜崇嘴角一勾:“你个蠢货害本王颜面扫地,难道不该罚你么?就跟你说的那样, 沈浪打的哪里是你,而是本王的脸,既然你让王府蒙羞,难道还不该罚你么?还不快去!” 罗虎顿时欲哭无泪,他感叹怎么就这么倒霉,沈浪那里被揍,回来还要继续挨揍。 见罗虎还不走,姜崇直接喝斥道:“赶紧去领罚,罚完给我去趟巴郡,把本王的白水神剑取来。” 罗虎一愣:“王爷,您要取神剑干什么?” “滚去受罚,你话太多了。” “是。” 罗虎满脸不甘的离开了,姜崇则是一脸阴沉看着手里账簿。 心中不断盘算:“等这些丝绸处理完,本王手里就有了夺取天下的资本,再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了。” 第371章 最后的威胁 三日后,官轩内。 吴思月前来禀报:“镇国公,卑职已经打探清楚了,东州的确是蜀地大军最大的粮仓所在, 只是粮仓把守极其严密,我等不好靠近查探,只能在百步之外监视一举一动, 这是三日来东州粮库出入单据,粗略估算,足有十万石粮食进出。” 吴思月自从加入精卫司后,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全身心投入到这份崭新的工作中去。 以往那悲惨的人生已成为过往,体内淫毒被姜梦璇的清心丸压制后,这才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 沈浪看着手中记载的粮仓出入数据,不由叹了一声:“三天时间,粮草进出超过二十万石,蜀地不愧是天府之国啊。” 吴思月:“镇国公,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沈浪忽然问道:“去过长安么?” 吴思月点点头:“三年前去过,镇国公有何吩咐。” 沈浪取出一份镶金的文书递到他手里:“你亲自去趟长安,将这份陛下亲笔拟的诏书送到郭怀之将军手中,越快越好。” 吴思月接过文书,感到不解:“镇国公,您这是……” “这是我跟陛下早就策划好的方案,你不要问,直接去就是了,记住,要快,务必要等在夏粮收获之前回蜀地回复。” “遵命!” 吴思月收起文书,立马转身离开。 她刚离开没多久,王府就派人过来了:“镇国公,王爷有请。” 沈浪笑道:“这可真是难得啊,王爷居然会请我?你该不会搞错了吧?” 来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镇国公,别让王爷久等了,车驾都在外面恭候多时,请吧。” 一个王府下人都如此目中无人,沈浪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好笑。 “行吧,那就有劳了。” …… 王府内,姜崇手持一柄寒光四溢的宝剑,静静站在庭院一块巨石前。 “王爷,镇国公到了。” 铮—— 一剑挥扫,顿时剑气纵横,眨眼之间就在巨石上留下一道深有半尺的剑痕。 “不愧是神剑啊,仅仅只是随手一道剑气就有开山破石的威力。” 姜崇轻抚剑身爱不释手。 “王爷,镇国公到了。” 身后的下人小心翼翼又提醒了一声。 姜崇这才缓缓收剑,走到一名侍女边接过毛巾擦了擦手。 “让他进来吧。” “是。” 下人离去不久,便引着沈浪来到了庭院。 “王爷,你找我何事?” 沈浪直接开门见山,同时目光落在那块被剑气肆虐过的巨石上。 姜崇看都没看沈浪,直接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沈浪笑了笑:“王爷这是打算急着赶我走?” “你离京也有段时间了,再不回去就不怕皇妹着急?” “我不急。”沈浪自顾自坐到一旁的位置上,“难得来趟天府之国,岂能不领略过蜀地的风景人情就离开,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姜崇闻言,丢下手里的毛巾,转身坐到沈浪对面:“早点回去吧,事情办妥了你再来,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说着,端起一杯水直接一口饮下。 沈浪却笑了:“王爷何必急着赶人走呢?” “你说呢?”姜崇侧头望着沈浪,“罗虎你打的?” 沈浪一脸无所谓:“打不得么?一个小小护卫就敢对有爵位的人拔刀相向, 这要换别人直接杀了都不为过,我不过替王爷管教下不听话的下属而已,你该不会介意吧?” 说完,端起紫砂茶壶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姜崇嘴角一抽,脸色逐渐阴沉:“本王养的狗,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沈浪放下紫砂壶:“难道王爷要给那条狗出头?” 姜崇侧目看了眼沈浪,而沈浪的眼神也刚好一动不动盯着他。 “哈哈哈。” 忽然,姜崇笑了。 “你这样,倒也有几分传闻中的样子。” “能得王爷这般认可,我是不是该表现的受宠若惊一些?” 姜崇笑着摇摇头,手指点着沈浪道:“本王对你是越来越觉得有兴趣了。” 沈浪:“哦?王爷指的兴趣是什么?” 姜崇缓缓抽出白水神剑,然后摆出一副检查剑身的模样,眯着一只眼睛看着剑尖处。 看到白水神剑刹那,即便沈浪也是脸色微微一变。 这把剑,仅仅是散发的剑气就十分犀利。 姜崇把目光和剑尖瞄准不远处一只卫藏国进贡的苍鹰。 “让本王感兴趣,对某些人而言,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话音一落,剑气瞬间绽放。 那头苍鹰感到危机袭来,本能想要飞走逃亡。 结果下一刻,它翅膀刚展开,就被扫荡的剑气撕裂的悄无声息。 只余一大片羽毛从半空飘落。 沈浪微微皱眉间,姜崇已经把剑尖对准了他。 “沈浪,你对这把剑的评价如何?” “王爷这是打算把剑送给我?” “白水神剑,乃是我大楚三件立国神器之一,你是怎么敢想的?” “抱歉,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从来不评价。” 姜崇瞳孔一缩,冷声道:“你也知道有些东西不属于你, 那就不要有太多的妄想,摆正自己的身份比什么都重要。”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这样真的很累。” 姜崇果断收起神剑,直接对沈浪说道:“本王急等着契约上的那笔钱,你要识相就赶紧动身回宫去帮本王把事办了。” “距离交付还有一段时日,王爷何必如此着急?” “钱一日不到手,本王心里一日不踏实,明白这个意思么?” “明白了。”沈浪起身道,“王爷还有其他什么事要交代么?” 姜崇饮过一口酒:“代我向母后问好。” “若无他事,那我就告辞了。” “嗯。” 目送沈浪离去背影,姜崇拍拍手,立马就有两名仙姿缥缈的白衣女子出现在身后。 “替本王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务必每日都要来汇报。” 二女闻言,其中一人立马就要行动。 却被另一女子给阻止了:“王爷,我蜀山剑宗是看在叶师弟的份上才愿意帮助王府,你不能拿我们当下人使唤。” “怎么,照你的意思,本王还得求你们不成?”姜崇反问一句,“如果本王的话让你们感到为难, 那就速速离府,说实话,本王压根不稀罕你蜀山剑宗的帮助,一群深居山林的野人,能指望什么。” “你……” “自己看着办吧,走还是留,一切随你们。” 姜崇说完,提起剑头也不回离开了庭院。 “师姐,这王爷太过分了……” 年幼的少女对姜崇态度极其不满。 “好了,看在叶凡的面子上,暂时就忍着一点吧, 毕竟也是王爷,不好把场面搞得无法收场,走吧,去看着点沈浪。” “也只能如此了。” 眨眼间,二女就消失在原地。 第372章 出征调令 接下来十天时间,沈浪全程只办两件事。 一件是在蜀郡各大粮铺询问粮食价格,另一件则是打听桑叶的产量。 经过这几天的走访,他对蜀地目前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现在,只等长安的计划完成,就可以实施蜀地收权的计划了。 王府内,姜崇得知沈浪这些天非但没有动身回京的打算,甚至还有长期居住的趋势,不由让他有些憋火了。 “这个沈浪,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回京?” 姜崇坐在书房处,手指按着自己太阳穴,愁容满面。 唐婉儿立在身侧:“王爷,你让我们监督沈浪一举一动,我们每天都按吩咐在暗中观察, 目前来看,这沈浪除了每天到闹市各地走动外,其余时间就待在官轩内不是饮茶就是独自下棋, 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敢问王爷,还有必要继续追踪监督么?” 姜崇睁开眼,冷声说道:“小心点的好,怎么说也是宫里头的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本王可担待不起。” 唐婉儿:“那我继续让雪雁监视了。” “算了……”姜崇摇摇头,“还是让她撤下来吧,也许你们早就被人发现了也说不定, 毕竟这位大楚帝婿可是在精卫司当过差的,警惕意识比我们想的要高,还是不要逼的太紧的好。” 唐婉儿:“那我这就让师妹撤下来吧。” 姜崇刚要点头,忽然门外一名下人来报:“王爷,长安有人求见。” “什么?长安的人?” 姜崇激动地直接起身。 “可是关中豪族来催丝绸的?” “不是。”下人摇摇头,“来人自称是郭将军部下,言有重要军情必须亲口告诉给王爷。” “郭将军?”姜崇自顾自念叨一阵,旋即眼前一亮,“镇西将军,武义侯郭怀之!快,速速有请,不可有丝毫的怠慢。” 郭怀之,与王忠嗣并称大楚铁壁,在军中威望极高。 是姜崇做梦都想结交的人。 当年七王夺嫡,郭怀之被先帝革职下野后,姜崇曾不止一次请他辅佐自己。 然而,郭怀之却连家门都没让姜崇进,态度极其的傲慢。 可即便如此,姜崇也不敢为难他,毕竟郭怀之背后的将门豪阀随便拉出一位都有名将之才。 得罪了郭怀之,等同跟半个大楚将阀为敌,姜崇再蠢也不敢对他表现出半点不满。 如今,郭怀之的人主动上门求见,这让姜崇受宠若惊,竟是亲自出门迎接。 王府大门外,一名身披具装铠甲,满头白发,脸上布满苍桑的老将,正轻抚着自己的坐骑。 守在门外的两名护卫,虽然不认识老将是何人,但他身上散发的那股子尸山血海的气息,还是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不到半盏茶时间,姜崇已经来到府门外。 身侧的罗虎见老将没有行拜见礼的意思,立马大声喝道:“那个老丘,王爷到了,为何不来拜见,莫非是不把我王府放在眼里不成。” 啪—— 话音刚落,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直接招呼到他还没痊愈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不等罗虎反应过来,就听姜崇大声喝斥:“没用的东西,这里有你说话份么?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本王撕烂你这张臭嘴!” 罗虎当即缩了缩脖子,捂着脸退到一旁不敢再做声。 但他心里却是十分不服:“王爷这是咋了,为了一个老丘居然打我?太过分了。” 姜崇狠狠瞪了一眼罗虎,然后脸上堆起笑容,拱手迎了上去:“老将军可是从长安而来, 小王这厢有礼,刚才是属下不知礼数,还请老将军莫要往心里去。” 老将闻言,回头打量一眼姜崇,放下轻抚马匹的手问道:“你便是蜀亲王?” “小王正是,敢问将军名讳?” “徐荣。” 漫不经心吐出短短两个字,干脆利落。 但姜崇却在听到“徐荣”二字后,顿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徐荣,郭怀之麾下四位下属之一,最强的战绩曾以五百步卒逼退安南三万叛军,一战砍下三千首级。 并“以尸素为羹,两军阵前置锅十口,亲烹之以丧敌胆,一日拔寨十九,蛮王臣服”。 可谓是威名赫赫。 如今,这位铁血名将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嚣张如姜崇这般,也不敢轻易造次了。 “徐将军威名,小王自幼便有耳闻,请将军入内一叙。” “嗯。” 对于姜崇展现的热情,徐荣的态度始终是不咸不淡,只是应了一声,便大步进入了王府大门。 姜崇如同孙子一样跟在徐荣身后,并不时给随行的侍从幕僚使眼色,劝他们不要得罪了这位沙场老将。 来到大厅后,徐荣只是随意打量一眼四周,便自顾自坐到王位一侧。 姜崇忙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小心翼翼放在徐荣面前。 “徐将军,您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吧?小王这就去给您备好酒宴为您接风洗尘?” “不必麻烦了。”徐荣沉稳的声音响起,“本将军习惯了风餐露宿,什么接风宴会的,不习惯。” 姜崇一愣:“那将军您现在……” 徐荣直接起身从怀里拿出一本长安兵部文书递到姜崇手里。 “羌夏虽灭,然仍有数万残存依然在凉州各地游弋,严重威胁到关中千万百姓生命, 所以郭将军上书朝堂,提议一劳永逸将这支残存的数万羌兵全部剿灭,陛下和兵部已经批准了郭将军提议, 准备对凉州发起最后收复战,但关中兵力有限,无法对残羌的势力形成合围之势, 郭将军的意思是,希望蜀王能出兵从旁接应,从岐道出兵,断绝残羌退路,王爷可否愿意配合?” 姜崇接过文册,看也不看直接应道:“剿灭残羌,本就是我大楚臣子本分, 郭将军如此器重小王,小王自当发兵从旁协助郭将军收复凉州之地!” “那就拜托了。” 徐荣向姜崇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开王府。 “徐将军,可否赏脸在府上吃顿便饭?” “王爷美意,末将心领了,但末将是个粗人,怕在席上惹恼了王爷,还是算了吧。” 说话的同时,徐荣已经走到了王府外,直接牵过战马一个翻身,流星赶月般离开了王府。 王府内,姜崇握着手中郭怀之求援的文册,立马说道:“通知东州大营,拨出二十万兵马,两日后开赴岐道,配合郭将军将残羌一网打尽!” 第373章 调虎离山 蜀郡街头一处小酒肆内,徐荣啃着一张卷了羊肉的大饼,喝着一碗小酒,十分的惬意。 坐在他边上的法孝直一脸堆笑,不时将目光瞥向另一边的沈浪。 沈浪也是同样,闷着头在干一碗麻婆羹,吃相一样十分不雅。 “哎呀,你俩啊,让我说啥好。” 法孝直摇着头道。 “一个是大楚帝君镇国公,一个是西北悍将鬼见愁, 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结果却跟饿鬼投胎一样, 好像一辈子都没吃过饭,这要传出去,谁信啊?” 说完,直接冲柜前喊道:“店家,水煮鱼好了没,快一些。” 沈浪和徐荣闻言,齐齐抬头跟法孝直互望一眼。 “哈哈哈……” 酒肆内,立马传出三人爽朗的笑声。 徐荣拍拍手上饼渣,看向法孝直说道:“你好歹也是东州士家勋贵之后,怎么就愿意跟我这大老粗混一起?” 法孝直摊了摊手:“大老粗怎么了?大楚太祖立国之初,自他以下获得爵位的哪个不是大老粗? 只不过时间过得久了,后人怕是都把祖辈吃的苦忘的一干二净了,唉呀,这人啊还是不能忘本。” 沈浪:“行了,少发表你的感慨言论,办好你自己的事,回头保你重振法家雄风。” 法孝直:“那可就拭目以待了,镇国公一言九鼎的大人物,法某跟着你就是舒心的很。” 沈浪笑着摇摇头,看向徐荣道:“徐将军,代我谢过郭将军。” 徐荣摆摆手道:“小沈你这话就见外了,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以郭将军跟陛下的关系,这忙他也会帮的,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小沈你给我解惑。” “徐将军但问无妨。” 徐荣:“你可以直接把文出兵文书交给姜崇,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由长安送达,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么?” 沈浪闻言,把目光转向法孝直。 法孝直立马为徐荣分析道:“很简单,如果镇国公把出兵文书直接交给姜崇, 以他对朝廷和陛下的态度会遵命么? 想也知道肯定不会,陛下和兵部的文书在他眼里就是一张废纸,没有任何作用, 但要是由关中送来可就不同了,姜崇本来就在大力拉拢关中豪族,尤其是郭将军的态度更是十分重要, 这次郭将军命徐将军送来出兵驰援文书,定会让姜崇以为这是郭将军的主动拉拢,出兵是必然的。” 徐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看来这朝廷和地方的事, 还真不是我一介武夫可以插手的,我还是本本分分带兵冲锋陷阵的好。” 法孝直:“比起将军戎马生涯,我等这些手段真就上不得台面啊,哈哈哈。” 沈浪也笑了笑:“徐将军,凉州目前的情况如何?” 徐荣闻言,冲沈浪竖起大拇指:“小沈啊,说起这个,不光是我们几个老骨头,就算是郭将军也是夸赞不已, 自你把羌夏覆灭后,凉州境内一下子多出几百股大小不一的势力,扬言什么要光复大夏荣光, 好在大部分也就是群马匪喊口号而已,基本一战可歼灭, 倒是有几个硬骨头势力却是占据了些山地,不时侵扰我凉州腹地, 起初对付这群家伙也是颇费周折,但自从你让兵部送来第一批军火后, 那些个残存势力就再也没办法兴风作浪了, 他们造的雕楼石堡坚固无比,但摆开炮阵一轰,剩下的就简单了, 如今的西凉残羌势力已经不足为患, 正好借这次机会一鼓作气将其歼灭,彻底让关中西北平息下来。” 沈浪:“如此甚好,郭将军还有什么需求,只管提便是。” 徐荣立马说道:“当然有了,郭将军听闻你就在蜀地,便再三叮嘱我一定要见你一面, 希望再提供几门火炮,还有炮弹,一次多运一些过来, 前段时间耗费量太大,基本打一发少一发,眼下弹药库存已经不多了。” 说到这里,他又道:“娘的,那群兔崽子,自从用了火炮步枪后,再看手里的刀剑还有弓弩,是怎么看怎么嫌弃。” 沈浪大手一挥:“行,回头我就跟陛下说说,优先给你们关中送去。” “那感情好,郭将军知道一定会开心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来来来喝酒。” 三分立马举杯一碰,共同饮下。 “水煮鱼来喽。” 就在这时,伙计端着一铁锅来到桌前放置桌前。 随后,一勺油汤浇下。 嗞—— 顿时,一声悦耳的声响回荡。 看着锅里油汪汪一片,混合着辣子还在沸腾的油汤,再看一片片的鱼肉,直接让人食欲大振。 “来来来,都尝尝,这可是我蜀地一绝啊,赶紧尝尝。” 法孝直热情招呼二人品了起来。 沈浪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顿时一股香辣交错的感觉袭满了味蕾,直接让他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三人胡吃海喝一顿后,法孝直看向沈浪小声问道:“镇国公,蜀军出征在即,这回二十万大军一起西进岐道, 怕是几个月都无法回来,正好这段时间蜀地无人管顾,你可得抓紧这机会啊。” 沈浪轻笑一声:“不管姜崇离不离开蜀地,我都不会放过他,只是如果姜崇不在,那蜀地有谁来管呢?” 法孝直道:“姜崇身边最信任的有这么几个人,一个是合州守备王坚, 另一个是永安太守李业,除此外还有一个人便是叶相三子叶凡。” “叶凡?” 沈浪不由眉头一皱。 法孝直笑道:“不过这叶凡身无兼职,乃是蜀山剑宗门下玄月仙子的亲传弟子, 姜崇看中他的,不过是叶凡的身份以及他背后的蜀山剑宗罢了。” “三人之中,王坚人在合州,极有可能是李业入王府掌管大局, 至于叶凡,已经与姜崇生了嫌疑,姜崇断然不会让他掌管大局, 况且叶凡也从未独掌过大局经验,加之人已不在蜀地,无论怎么看,王府主管最好的人选也只有李业最合适。” 沈浪点点头:“那东州大营会是何人看顾?” “定然是曹猛无疑了。”法孝直说道,“曹猛修为先天顶峰,又深通兵法, 自小就跟在姜崇身边,可谓忠心不二,东州大营的粮仓,肯定由他看顾,姜崇才会放心。” “好,我知道了。” 沈浪眼神阖了阖,心中已经有了毁粮的计划。 第374章 蜀道难 蜀军要西征的命令下达后,整个东州军营开始疯狂忙碌起来。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任何时候远征,粮草都是稳定军心的最大保障。 五月二十二日,姜崇命东州名将张兰、雷俊为先锋,领五千兵马先行岐山道扎营。 随军同行的,还有六万运送粮草的辅兵和民夫。 东州大营有兵马五十三万,其实真正算的上披甲的战兵只有六万人,其余都是负责辎重和维持治安的辅兵。 所谓一兵三户,平均下来十五人才养的起一名战兵。 古代行军打仗,粮食运输一般有两种方式,水路跟陆路。 相较而言,河道运粮的成本低,只是河道条件苛刻,要对涨潮的时节把握十分准确才行,不然很容易造成事故导致粮草无法顺利运抵。 可即便如此,河道依然是粮草辎重运输最优首选。 毕竟,相比较陆地运输而言,成本少的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河道运输一万斤粮食,途中消耗是一千斤,那陆地运输粮草起码得四千斤左右。 这还只是乐观的数字,而且路途平坦易走,要是在山地运粮,消耗七八成粮食,最后落在士兵手里不足一成都是常有的事。 尤其蜀地这种以山地为主的地区,运粮更是难上加难。 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五次北伐之所以无法成功,除开魏国国力对另外两国形成碾压之势外,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运输困难。 其实熟读三国相关史料的书友会发现,诸葛亮每一次北伐时长都很短。 五次北伐出征时间总和也不到两年时间,只有最后第五次北伐持续了半年时间。 为什么,就是因为粮草运输艰难,一百斤粮食运到前线士兵手里可能就只有两三斤而已,这种情况下的北伐注定无法长时间持续。 虽然最后一次北伐,蜀军在曹魏边境屯田解决了粮草不足问题,可也随着诸葛亮病逝最终失败。 如今,眼下的姜崇遇到的问题跟诸葛亮北伐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粮草运输艰难。 不过,姜崇的储备粮却有不少,仅东州一地军粮就有二百八十多万石,另外其他各地也同样有粮草储备。 相比之下,姜崇耗得起,除非蜀地内部发生了大的变故。 看着蜀郡大街上大军开拔的场面,沈浪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呦,你还不回京?” 姜崇一身金甲,坐在一匹战马上,一眼望去可谓是威风凛凛。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沈浪故意装作不知道,指着那来来往往的蜀军士兵问道。 “这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打听的。” 姜崇斜着眼望着沈浪,脸上满是不假掩饰的傲气。 “沈浪,希望本王凯旋回来的时候,你能把本王交代的事办成,不然……” 他用颇具威胁的眼神瞪了沈浪一眼,随后一甩马鞭,策马扬长而去。 “哼。”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浪只是轻蔑一笑。 “那就祝王爷旗开得胜了。” 既然姜崇离开了蜀地首府,那沈浪决定开始施行计划了。 偏在这时,吴思月出现在他身侧禀报:“镇国公,甄懿回来了,正在官轩内等您回去。” “走。” …… 官轩内,甄懿早已等候多时。 除他之外,还有三十多名来自江南各地的粮商。 “草民拜见镇国公。” 见沈浪到来,众人连忙起身就要行礼。 “诸位不用行此大礼,诸位肯卖沈某这面子不远千里来蜀地见我,该是沈某要感谢大家支持,都坐下说话吧,那个谁,赶紧看茶。” “多谢镇国公。” 沈浪丝毫没有摆国公爷的架子,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说话。 这让这些江南商户心中十分感动,对沈浪第一印象特别好。 等众人入了座,上了新茶后,沈浪这才缓缓道出自己的目的。 “请诸位到此的意思,想来甄掌柜已经跟你们交代了,多的我也就不累赘,既然你们愿意和陛下合作, 沈某也不会亏待你们,等事成之后,属于你们的利润都不会少一分,现在还有什么顾虑的可以提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沈浪在茶具上一口作气倒满了三十六盏茶,说话的语气十分洒脱轻松,没有展现一丝强迫的态度。 众人相互望了一眼,都不敢率先开口。 还是甄懿率先开口:“有什么想法就直说,镇国公可是很好说话的,只要说的话合理,他都会考虑,别有什么顾虑。” 几人相互交流一阵后,一名浑身发福的粮商站了起来,对沈浪拱手说道: “既然镇国公让我们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姓孙,是福记粮铺的东家, 其实甄掌柜喊我们来时,已经在路上交代过了, 只是我们现在初到蜀地,也不知道这里粮价几何,又该用什么价收, 还请镇国公给句明白话,这样我们也可以仔细合计合计。” 沈浪端起一杯茶,冲孙掌柜道:“孙掌柜,请喝茶。” “多谢镇国公赐茶。” 孙掌柜不敢有丝毫怠慢,小心翼翼接过茶往嘴里送了一口后,静静等着沈浪解释。 “这个我这几天已经打听清楚了,蜀地粮商收的谷价是一两银子四石,有些地区是一两银子五石, 市上售卖米价是一两银子两石,当然大灾之年米价可就没底,不过看这情况,今年蜀地也该是风调雨顺, 那些问题暂时就不用考虑了,孙掌柜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孙掌柜想了想,又问道:“那么镇国公,我们多少价收,又多少卖出合适?” 沈浪:“百姓种地也不容易,这样吧,保底收粮价为一两银子二石,米价出售一两三石保持不变, 如果遇到本地粮商提价收,那就一两一石,卖粮的价格为一两四石。” “啊这……” 全场一片哗然,各个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浪。 孙掌柜更是端着半杯茶水不知该怎么办。 “镇国公,我们亏个万把两的也没什么,可你这么个价,我们一趟下来可就血本无归了啊。” 孙掌柜满脸为难。 “放心,多余的钱不会让你们出的,你们只管去收粮,现在以一两二石的价去收, 再过一个多月就到了新米上市的时节,趁此之前赶紧把本地粮商的库存都收了, 越多越好,争取要在新米上市时,蜀地粮商手里没有多余的粮食,所有的缺额,回头会给你们补上,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几大粮商闻言,稍稍一合计,大概明白沈浪要干什么了。 孙掌柜:“镇国公,这事我们可以答应做,但是草民斗胆跟你要个东西当是报酬,您看可以么。” 沈浪奇道:“你们要什么?” “麓川开发许可,请镇国公将麓川的土地承包给在下一万亩河田,放心,在下一定会按时纳税, 保证不偷税漏税,如果镇国公答应,这次买粮的损失无需朝廷填补,我们自己解决。” 孙掌柜话音一落,立马引起其余粮商的共鸣。 显然这些人不蠢,南方铁路开通,让大家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商机,迫切想要分上一杯羹。 “孙掌柜!” 沈浪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随后一口饮下。 孙掌柜顿时一喜,忙也跟着一口饮下。 双方协议就此达成,等同把姜崇的后路完全封死。 第375章 收购粮食 城中苏记粮行内,账房坐在柜台前专心计算近日的账簿。 掌柜百无聊赖地趴在一旁打着瞌睡,几个伙计更是坐在门口,头枕门板给你表演一个躺尸。 临近六月,天气逐渐炎热,米铺没什么人光顾,从上到下透着一股慵懒的气味。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吆喝声:“东家,你们这儿卖米么?” 米铺掌柜头都没抬,甚至眼里泛起一副“你在说废话么”的表情。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喂喂喂,铺子里有活人吗?来个会喘气的行不行!” 米铺掌柜被吵的烦了,这才睁开眼极其不耐烦地说上一句:“客人就算不识字,也该看到这门口摆放的米吧?这里不卖米还能卖什么?” 说完,又闭上了眼。 “你这里的米咋卖啊?” “你要多少?” “你这里有多少,我就买多少。” 掌柜这才睁开眼看去。 只见一名手盘两颗老核桃,腰挂通灵宝玉,满脸络腮胡的商贾,打扮成一副员外郎的模样,正在一斗米前抓着白米顺掌心慢慢滑落。 “客人你刚才这话什么意思?” “没听清楚么?当然是收米了,有多少要多少。” 掌柜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客人,我们苏记粮铺的米可是有足足八百石,你确定都收么?” “八百石?哼。”员外郎闻言,把手里的米一甩,凑到掌柜面前说道,“别说八百石,八千石我都收,喊你们能管事的出来谈, 你这铺子的米,无论新米还是陈米,粗粮还是细粮,我都收定了。” 话毕,员外郎直接拍出一张面额千两的银票。 “客人,您请坐!” 掌柜见到银票后,可算激动坏了,热情招呼员外郎坐下后,又踹了门口几个打盹的伙计。 “都别睡了,赶紧起来干活了,快些,有大生意了。” “二蛋,你赶紧去找东家,越快越好。” “黑皮,你去烧茶,把柜子里上好的毛峰取来。” “白条,还不给客人擦下桌子,对了搬把新的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后,掌柜已经坐在来人面前套起了近乎:“客人是哪里来的啊,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我从明州来的,跟人合伙做倒卖粮食的买卖,听说蜀地沃野千里, 自古便有天府之国美名,特意来此收点粮食去海外倒卖,希望掌柜的给个合适的价。” “好说好说,客人一口气要这么多粮,我们东家知道一定会给您合适的价格的,请您在这里稍候。” “嗯。” 不多时,一名中年人在米铺伙计带领下,兴冲冲跑入了米铺。 一见到员外郎,不等掌柜介绍,直接作揖上前:“敢问贵客是否要收我家的米,鄙人苏浩然,是这米铺的东家,幸会幸会。” 员外郎起身回礼:“鄙人周琼,明州新开周氏商行的东家之一,听闻苏记米铺在郡府赫赫有名, 今日特意前来拜访,希望能结交一二。” “周东家请坐。” “好。” 二人入座后,掌柜送来新茶奉上,还命人送来一些茶点摆上。 苏浩然:“周东家能看上我苏记米铺,那可真是眼光独到,不瞒您说, 我苏记米铺不光是在郡府,就算放眼整个蜀郡,这米也是相当实惠且量足, 包你买了不吃亏,无论转手卖给谁都能获利。” 周琼:“我就是看中苏记米铺的名望,这才特意来找你,说实话,这几日我走访了多家米铺, 也就你苏记的米铺看的顺眼,跟你们做生意,我知道不会吃亏。” 苏浩然:“周东家过誉了,开门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信誉好了才能留住客人, 我苏记米铺算上鄙人已经营四代人,这声誉自然还是有一些的。” 周琼:“好了苏东家,多的闲话咱就打住,还是谈谈生意吧,你这铺子里有多少存米,我都要了。” 苏浩然闻言,心下大喜。 如今蜀军开拔凉州,最担心的就是他们这些米商。 要是前线战事顺畅还好说,一旦陷入困境,王府必然会让自己这些米商强行捐粮,那时自己必然血本无归。 虽然蜀郡兵营都有自己的粮仓不至于那么快缺粮,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现在有人愿意把自己米铺的米全收了,简直是雪中送炭,便打算直接把米都卖出去。 “周东家,我苏记的米仓可是有不少存米,你确定都要么?” “苏东家这是信不过我的实力了?” 周琼立马从袖子里取出一叠银票。 “这里有一万两,够收你家的米了么?不够我再给,就怕你拿不出这么多的米。” 看到那白花花的银票,苏浩然顿时喜笑颜开:“好,周东家果然有实力,既然如此,那鄙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我苏记米铺有去年的陈米六千石,两年、三年的陈米三千石, 除开这些,还有四千石粗粮和两千石的四年以上的霉米, 你若全都要,我就以一年米一两二石五斗,两三年陈米一两三石,粗粮一两四石,霉米一两五石的价,卖给您如何?” 周琼闻言,稍稍一合计,笑道:“这价格果然公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还价了,现在就立契约交割吧。” “好,周东家真是痛快人,来人,立据。” 很快,二人就敲定了这桩生意,彼此在写好的契约上按下了自己手印,签下了名字。 周琼检查了遍契约,确认无误后,对苏浩然道:“三日后,还请苏东家把货送到城西货栈,记得把票据拟来,我好结清尾款。” 苏浩然检查三千两定金的银票无误后,立马笑道:“这是份内之事,请周东家静待即日,三天内,粮食一定准时送到货栈。” “好,苏东家你先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周东家何必急着走?不如让我做个东,吃顿便饭如何?” “不吃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苏东家留步。” “那您慢走啊。” 目送周琼离开后,数着手里的银票,苏浩然脸上乐开了花。 类似的一幕幕在蜀郡各地上演,几乎在一夜之间,各州县就多了好几支收粮的队伍。 除开在城里米铺收粮外,孙敬尧(孙掌柜)等另一批粮商把目光盯到了尚未收割的耕田,打算在夏粮收获之际,一口气吃下这些谷物。 只是每个乡里的耕田都有专门的地主大户收购,由乡绅把控着粮食采购的途径。 外人想要来地里收粮,可不容易。 但是,有法孝直这位东州没落豪族子弟接应,那些乡绅自然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不过,法孝直的面子是一回事,能不能收到粮食又是另一回事。 这,就要看人情世故的本事了。 第376章 万事俱备 “不成,绝对不成,你们这样倒是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了,绝对不能答应你们,赶紧走吧。” “看在孝直的份上,我才勉为其难答应你们收粮,可你们这,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嘛,真是的早知道就……” 王家村内,乡绅兼里正的王生在得知孙敬尧是来收粮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 只是念在法孝直的面子上,也不好直接把人赶跑。 可不曾想,孙敬尧的胃口颇大,一来就要把王家村四十户,一千多亩地的收成一口气全包了。 本以为你也就收个百十石的量,谁曾想你居然打算全都收了去? 这就让王生感到为难了。 让你们收的话,那些乡绅地方该怎么交代?人家可是年年都来这儿认准收粮的。 不让你们收吧,就是不给法孝直面子,虽然法家当年因为“犯了事”被剥去当官的资格,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州豪门都要看他几分脸色。 何况法家只是族中无人当官而已,又不是已经没落了,要说起来法家自身在整个东州都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户,出手也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一边是法孝直的名头,一边是乡绅老财的嘴脸。 王生只觉自己好像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万分的尴尬和憋屈。 孙敬尧一眼就看出王生的尴尬,忙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声说道:“哎呀王里正,帮帮忙嘛, 我知道这十里八村的,就没有你做不了的主, 你看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天府之国,也不好空手而归对吧? 通融一下嘛,以后我们就也算是朋友了。” 说着,熟练地从身后小厮手里接过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默默放在桌子上。 王生见到银子,立马抓起就要往回塞:“孙掌柜的,你这是做什么?拿走,赶紧拿走啊,这样可不行。” “听我说,这银子不是给你的,而是孝敬伯母的。” “啊?” “今日第一次来,匆忙之下也没带什么见面礼,所以只能以此俗物聊表心意,难道王里正还不让人孝敬您母亲不成。” 王生一听,顿时不再推托。 他可是大孝子,既然孙敬尧是给自己母亲送礼,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唉,孙掌柜,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村里的粮食都由指定的粮商大户来收,你这样闯进来,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王里正不必多虑,这件事我自会安排好,绝对不会牵扯到您的。” “既然你能牵上法家这条线,想来也是有些门路,只是村民已经习惯了由指定乡绅来收米,未必肯愿意卖给你。” “这王里正也不用管了,村民那里,我自会去跟他们说,保证能谈妥。” 王生想了想,一拍大腿:“也罢,法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 距离稻谷收割还要个把月时间,这段时间,你就自己去和村民们说道吧,我就当没看见了。” 孙敬尧立马拱手堆笑:“多谢王里正成全,在下实在是感激不敬。” 说着,又从小厮手里接过第二锭白银,热情地放在桌子上:“这些钱就当是给王里正买杯茶水解解渴,还请不要嫌少。” 王里正看了眼桌上两锭银子,再次叹了口气。 “行吧,你就去村里走动走动,村民们其实也不容易,希望给他们一个好价钱吧。” 孙敬尧起身拱手:“多谢里正体谅,等事成后,我一定登门拜访。” 说完便带着一帮小厮出了门。 搞定了王里正,剩余的事就顺利多了。 起初,村民们一听孙敬尧是来收夏粮的,各个都摇头拒绝。 虽然那些乡绅土豪极尽所能压低粮价,让村民无利可图。 可相比之下,村民还是不愿意相信外人。 但当孙敬尧提出一两银子两石收谷的时候,大家的坚守也就动摇了。 再加上孙敬尧每到访一家便送点肉、糖之类的小礼品,对于他要收自家粮食的事,也就不反对了。 何况一两银子两石谷子啊,这可是比往年卖出的利益多出足足一倍。 加上眼前孙掌柜的为人和善,一脸的真诚,索性就决定跟他做一回生意。 就这样,孙敬尧迅速与他们签订好了采购契约,事情也算有了个着落。 此刻,蜀东各大产粮区内,都有江南的商人在来回走动奔波。 短短十几天时间,蜀东地区除开大地主的庄园外,其余种植庄稼的农户几乎都是秘密与来人签署了买卖合同。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也有人去向那些大户地主家买粮。 结果是可想而知,人是直接被赶了出去。 并且,几大地主和主经营粮食生意的世家达成一致 那就是无论江南粮商开多少价,自己都不能卖他们一粒米。 此刻的蜀地商人大族,在姜崇的有意引导下,对外来的商户极其排斥。 收粮的动作有序进行着,对蚕丝的收购也在悄然进行。 甄懿走访了各家丝锦缎庄,以每间铺子几十到几百匹的数量订购。 其实,此刻官家织造坊已经是高负荷运作,再也吃不下任何订单。 可是官方不愿意接新的订单,不代表地方不愿意。 说实话,织造坊火爆的生意,早已让这些多年经营丝绸的本地商户眼红。 如今好不容易有赚钱的机会,大家都不想错过。 于是,这些绸缎庄背着织造坊,悄悄跟甄懿他们签下了订单。 由于是民用丝锦,要求不用那么高,这价钱当然也便宜了不少。 等事后,甄懿掏出算盘算了算,才发现又订购了足足近十万匹丝绸。 绸缎庄的东家接了甄懿单子,自然是要设法去跟蚕农接洽。 说起养蚕这档子事儿啊,那蚕农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们纷纷表示,如果桑叶的数量能够充分满足需求,那么其他方面也就无需多言啦。 不管怎样,养蚕都是一件相当辛苦的差事,多一分少一分本就没什么区别。 现在这“改稻为桑”这道政令规定,所产出的桑树只能专为织造坊提供货源,民间禁止采购。 这简直就是打算肉汤骨头自己吃独食? 民间的绸缎庄对此是早就不满了。 于是利益驱使下,那些个精明的商户们便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他们悄悄地教唆着那些平日里老老实实耕田种地的农户们:等到粮食收割完毕之后,赶快抓住时机种下桑苗,然后转手卖掉就能轻轻松松地赚到一笔钱财。 而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一听,心里不禁乐开了花。心想:既能有钱可赚,而且还跟正常的种田时节一点儿也不冲突,何乐而不为呢? 几乎所有农户都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表示愿意种植桑苗以增加收入…… 六月初,当沈浪收到甄懿等人送来的近报后,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现在,就等收粮时节到来,蜀地的局则能顺利铺成。” 第377章 拜访曹猛 东州大营内,大将曹猛坐在一张矮桌前,大口啃着一块烤羊腿。 矮桌边,放着一条足重达八十六斤的冷艳锯。 就在曹猛狼吞虎咽,啃的津津有味时,他的亲卫快步来报: “启禀将军,镇国公在营外求见。” “不见,王爷有令,闲杂人等不准入军营,赶紧让他走。” 曹猛头也不抬,硬是啃下一块羊肉,直接拒绝沈浪入营。 亲卫露出为难之色:“将军,镇国公好歹也是大楚帝君,这么不见,怕是不好吧?” 曹猛啃羊腿的动作一滞,狠狠瞪了亲卫一眼。 感受到对面传来的凌厉杀气,亲卫立马吓得后退两步,压根不敢和他直视。 “王爷走前在单叮嘱我,务必看好这东州大营,尤其这粮仓更是重中之重, 不准让任何可疑之人进入大营,王爷这才出征几天,你就想让本将军破坏规矩么?” 亲卫忙跪下:“将军息怒,卑职这就去把镇国公打发走。” “哼,不管镇国公还是灭国公,我曹猛眼里只有王爷一人。” 曹猛重新抓起羊腿,往上面洒了些盐后,张口直接咬下一大块咀嚼起来。 亲卫刚走,又有一名士兵来报。 “将军,王爷送来密报。” “赶紧呈上来。” 曹猛一听,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擦了擦满是油腻的手,接过姜崇的亲笔信打开看去。 “粮草不济?” 看到上面所写内容后,曹猛眉头不由一皱。 他记得第一批二十万石粮草离开东州大营好像也不过半个月吧,这么快就耗尽了? 带着满心疑惑,他继续看去。 等看完后才明白,由于岐道山路崎岖难行,加之道路一侧是陡峭的悬崖,运粮的队伍在前行时寨道承受不住重量整段坍塌,不慎连人带粮跌入悬崖,损失了足足近三万石粮食。 所以,姜崇一面令人强修寨道,以免紧急命人送来急报,催促曹猛赶紧向岐道运粮。 对姜崇的命令,曹猛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果断下令:“来人,随本将军去粮库,再点拨十万石军粮,明日天亮前启程,给王爷送过去。” 话毕,也顾不上桌上的酒肉,急匆匆赶去了粮库。 这一忙,一直持续到深夜。 看着满满一车车的粮食重新装载完毕,曹猛这才松了口气。 “通知辎重的,明日三更造饭,四更起运不得半刻耽误,务必加快脚程,王爷千金之躯,可不能饿着肚子, 本将军有些乏了,先回去歇会儿,都把粮食看好了,一有风吹草动,记得来通知我。” 说完,曹猛让人卸下身上的重甲,撩起袖子向自己营帐走去。 殊不知,这一幕被暗中观察的精卫司全程看在眼里。 …… 行院官轩内,沈浪正和法孝直、甄懿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镇国公,李业已经在来往府都的路上了,最迟三日就可抵达, 这个人对姜崇同样是忠心耿耿,想要收买的可能是没有的。” 法孝直为沈浪倒了一杯茶,为他分析起眼下形势。 “当初诱导杨松向姜崇提出改稻为桑政令时,只有这李业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不止一次规劝姜崇不要施行这个政令,否则蜀地必生祸端, 好在姜崇被野心蒙蔽,只想通过蜀丝换取可以夺取皇位的财富,故而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沈浪一听,顿时有了兴趣:“这个李业倒是有点能力,他治理地方水平如何?” 法孝直:“其治下永安郡三十万百姓在他治下安居乐业,税赋准时上缴府库, 其二十年为官至今,但凡李业就职的地区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沈浪点点头:“朝廷倒是需要这样的人才,既然有这条件,为什么不投靠中央,反而在藩王治下当一区区郡守?” 法孝直:“镇国公有所不知,李业家族曾参与七王夺嫡支持姜崇,后姜崇夺嫡失败,被封为蜀王, 其父和两位堂叔也因为帝争受牵连被贬为了庶民,所以李业对朝廷一直怀恨在心,这才甘心愿意辅佐姜崇治理蜀地。” 沈浪:“原来如此,你说这李业能拉拢么?” 法孝直闻言,不由一笑:“那得看镇国公的能力了,反正在下是办不到。” “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沈浪举起茶盏,饮下一口,“关键得看这利益筹码能不能打动对方,帮我安排下,我想见见李业,如果能合作自然最好。” 法孝直:“那我回去就安排,对了,听闻那曹猛今日拒绝镇国公入营?” “呵。” 沈浪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顺手抓起一串佛珠盘在手腕上把玩起来。 “有勇无谋之辈,姜崇麾下是真的没人了么?居然派这么个莽夫来守军营。” “镇国公千万不要小看这曹猛,他出身江湖草莽,天生神力更是先天中期的修为, 手中一把冷艳锯,用灵矿所造,重八十六斤,一扫可引罡风袭面,万夫不得逼近啊。” “空有武勇却没有脑子的人,可以当猛将冲锋陷阵,但绝对不可以镇守军营重地,让他守营,是姜崇最大失策。” “镇国公为何这么说?” “今日我本想跟他结交一番,看看能不能拉拢,结果他人未见便直接驱赶,丝毫不留余地, 军营重地,闲人勿入是没错,但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不加掩饰的驱赶,等同在传递一个信号, 我沈浪就是他曹猛的敌人,不想跟我有任何往来。” 法孝直闻言,点点头。 沈浪继续说道:“另外,我不过花费二十两银子便从军中各人口中打探得知曹猛生平的各种喜好, 从那些士兵说话的语气,我可以判断,这曹猛仗着有姜崇信赖,与军中同僚关系相处并不融洽,这是军中大忌, 还有,精卫司来报,他得知前线催粮后第一时间就大张旗鼓的让人前去准备新的粮草, 搞得生怕别人不知道前线的粮草出了问题,难道不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 三万石粮草的损失,经过流言传播,最后可能会变成什么版本谁也无法预料, 我该说他是忠心天真,还是愚不可及?无论哪一种,让曹猛留守军营,就是最大的失策。” 法孝直听着沈浪一番分析,不由点头:“镇国公洞悉之力,在下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沈浪微微一笑:“姜崇不是缺粮么?那就继续饿着吧,全当是减肥了。” 说着,沈浪将茶盖往茶盏上轻轻一盖,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回响。 第378章 劫粮 岐道,蜀地通往凉州的唯一山路。 岐道与凉州直线距离仅仅只有三百里, 然而就是这区区三百里的山路,却彻底把关中和蜀地彻底给隔绝成两个世界。 岐道山路难行,最宽畅的地方并排能行三人,最窄的地方一次却只能行一人。 如果有骡马之类的牲口,道路则更加难行。 姜崇赶到岐道后,立刻下令就地砍伐树木安营扎寨。 同时望着荆棘丛生的狭小山路,不由心中烦闷。 “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岐道啊。” 他长长叹了口气。 偏在这时,副将赵灿来报:“王爷,军中可用粮草已不足半月。” 听到这个消息,姜崇眉头皱的更紧了。 二十万石粮草,短短一个月时间,在路上人吃马嚼,运抵岐道大营后,到手只有不到三万石。 军中六万战兵和两万匹牲口每日食用粮草都是天文数字,要走出这岐道,只能继续向东州大营调粮。 好在粮库充盈,倒也不用为缺粮烦恼。 “不是通知了曹猛,让他赶紧送粮来么?算日子,他也应该在路上了,半个月后就有新的粮草运到,让将士们安心就是。” “是。” 亲卫离开后,姜崇望着那山道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听李业的,把岐道修宽敞一些,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当年姜崇入蜀时,李业是第一个坚持随自己入蜀,并提出了许多可行的治蜀方案。 这其中,修缮蜀地山道更是重中之重,尤其岐道更是争霸天下,首要必修的目标。 但当时的姜崇刚入蜀,又经历了夺嫡之乱,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对李业的修路提议并没有采纳。 即便后来先帝去世,他悬着的心放下后,也没有答应修路方案。 当然姜崇拒绝修路也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当时凉州为羌夏所占据,修缮岐道可能会让羌夏借道举兵入蜀,这是其一。 其二,岐道修缮的成本实在太大,光是人力物力的消耗也不是当时的姜崇能承受的起。 第三,修路必然会加派徭役,从而导致田地歉收的现象,姜崇怕此举会引起民变。 最后,便是修缮岐道所需的时间也太长,最快也要五年时间,根本无法马上实现战略价值。 于是,修路的方案也就这么压下来了,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扩军上。 现在,再看眼前这条狭窄难行的道路,姜崇是肠子也悔青了。 经他计算,不算辅助辎重,单是六万战兵全部通过岐道,进入凉州境内,至少要花上一个月时间。 这还是乐观的数字,万一遇到山洪,或者下雨的天气,又得耽搁起来。 轰隆隆—— 结果,这个念头刚起,天空就隐隐传来一阵雷声。 姜崇抬头一看,只见一片乌云盖顶的趋势,不由叹口气摇摇头。 “可恶,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这个时候下雨……” 他知道,今天是行军只能到此为止了。 “传令全军,往地势平坦处安营,保存好粮草。” 说完,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了自己主帐。 …… 另一边,东州大营备好的十万石粮草,再度向岐道方向运载。 此时,运粮大军离开府都已经有三天了。 眼看天色已晚,运粮官黄源果断下令:“今日就先歇了吧,赶紧埋锅造饭,明日四更趁着天气凉爽再走。” 说完,他捶了捶自己酸痛的后腰,直接卸下甲盔,脱下被汗水浸透的短衣随便往脸上一擦,直接举起腰间悬挂的水囊,大口往嘴里灌。 “大人,这里不是可以休息的地方, 你看此处山壁陡峭,左侧山林密布,易藏歹人,请大人下令等离开此地再歇息也不迟。” 跟黄源说话的人叫梁志,是辎重队的督运。 不想黄源闻言却是不屑一笑:“这条路我来来回回走了没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哪来的什么歹人?梁志你休要危言耸听。” 梁志急了:“大人,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运粮之事事关重大,岂可这般儿戏?” “大胆!”黄源顿时怒了,“梁志,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起我来了? 什么一万万一的,你这话什么意思,王爷治下军民其乐融融,可以说是路不拾遗的盛世景象, 你这是在说王爷治下不善么?就凭你刚才说的这番话,我把你军法从事都是轻的!” 梁志被一通骂后,哭丧着一张脸:“大人,我也是为粮草安全着想啊,何来质疑王爷之说?一旦出了什么闪失,吃亏的可还不是您么?” 黄源瞪大眼睛,指着梁志骂道:“好啊,好你个梁志,我就知道你这是冲我来的,你怨我夺了你这运粮官的差事是吧?” “我没有。” “不管有还是没有,总之现在我才是你的上司,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别妄想那些有的没的,听清楚了没?” 梁志退到一旁不敢再吱声了。 “兄弟们,埋锅造饭,早些歇了吧!” “好!” 辎重队的兵卒闻言,立马开始卸甲脱衣,取出锅碗,架起篝火堆开始做饭。 不远处密林内,沈浪静静看着那支运粮的军队忙碌,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 深夜时分,官道上的粮车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啪—— 黄源躺在粮袋上,感觉脸上似乎有蚊虫叮咬,直接甩手一拍后,随意抓弄了几下,便翻了个身继续昏昏沉沉睡去。 远处几名负责守卫的官兵也都背靠背坐在地上打起盹来。 至于那些挑担的民夫,更是不必多说,每人肩扛着几百斤的粮食走了几十里路早已疲惫不堪,在吃晚饭躺下的时候,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就连一直保持警惕的梁志,在守到后半夜见一切无恙后,也受四周环境干扰,困意卷上心头,不多时也抓着手里朴刀打起了瞌睡。 整个官道上一片安宁祥和。 就在这安宁祥和的气氛中,躲在密林内的沈浪直接蒙上了脸。 “动手。” 一声令下,身后十几名精卫司武者齐齐掏出了燃烧瓶,点燃后纵身一跃出了密林。 “嗯?” 极其细微的响动还是惊动了没有睡熟想梁志。 等他睁开眼时,却见几团火光在黑夜下格外耀眼,正向着粮车位置而来。 “不好!有敌袭!” 梁志大喊一声,然而一切太迟。 轰—— 一个燃烧瓶直接砸在一辆粮车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第379章 暴怒的曹猛 “不好了,走水啦,快来人啊!” 几十个燃烧瓶丢在粮车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火势蔓延扩张,引动车轮辗动,立刻将附近装粮的麻袋也点燃了。 烟熏火燎之间,骡马牲口率先受惊,拉着燃烧的粮车四下乱窜,一下碾过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民夫和辅兵,顿时痛的他们惨叫不止。 一时间,官道之上乱做一团,到处都是惊呼不绝的声音。 “快,快救火啊!” 黄源此刻守着自己这边唯一一车没有着火的粮车,哭喊着指挥众人救火。 然而,混乱的局面延绵了数里,过万的运粮队伍如同无头的苍蝇四下乱跑。 更有不少人在试图救火时,身上的衣物也被飞溅的火星子点燃,顿时痛苦的满地打滚。 还有不少人肺部吸入不少浓烟,活活熏死在原地。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已然无法扑灭,黄源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淌落。 “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闯下这般滔天大祸,可想而知自己是难辞其咎,黄源直接拍着干硬发烫的地面,嚎啕大哭一场起来。 火势一直持续到三更时分,终于才止住了。 此刻,天已微微发亮。 看着眼前一个个被烟熏的浑身焦黑的兵卒和民夫,黄源的嗓子都哭哑了。 “完了,完了啊,这下可咋整啊。” 刚出城门才三天,粮草就被付之一炬,黄源已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为运粮官都不知所措,那些兵卒和民夫更是没有半点主意,只知道跪在地上在那里陪着落泪。 这场面像极了哭丧吊唁时的情景,可惜没有花圈和麻衣,少了些助兴的气氛。 不远处,梁志蹲在一袋烧成黑灰的粮食前,抓起一把又狠狠往地上一甩。 “猪,都是一群猪!” 忽然,他起身冲着黄源一行人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 “我怎么说来着!这地方不能歇,不能歇!可是你们呢,有听我说一句么?” “现在好了,粮食都被烧没了,我们拿什么去岐道交差?” “前线的将士还饿着肚子啊,你们这群猪,猪都比你们聪明……” 他还想骂的更难听,但看到眼前一副哭魂的模样,最后只能无奈长叹一声,然后抱着朴刀瘫坐在地。 一时间,气氛沉闷的令人窒息。 良久,黄源平复了心情,叹口气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眼下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当务之急该是想个办法把这事搪塞过去才行。” 梁志闻言,回头问道:“搪塞?发生这么大的事,大家都要跟着遭罪,你还想怎么搪塞?” 黄源没有理会他,对眼前几人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可以让上头从轻发落,只是需要你们一起帮忙才行。” “大人,你说吧,只要能活命,我们什么都听你的。” “是啊大人,你就说吧,要我们干什么?” 黄源伸出手指,指向那几个烧焦的兵卒尸体,说道:“就说是这些人暗中勾结贼寇, 合伙趁我们不备时,烧了粮草辎重,只要大家口径一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闻言,相互望了一眼。 虽然这事非常缺德,但眼下为了能保住自己一条命,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我们都听大人的,只求能留下一条命来。” 见众人都同意自己的方案,黄源点点头:“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就随我一起回府都去见曹将军吧。” 梁志却起身道:“抱歉,我可不会跟你们这群猪同流合污,粮草被焚毁的事,我必须如实跟上头禀报。” 黄源眉头一皱:“禀报,你打算怎么禀报,梁志, 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但眼下事关所有人的性命,你打算眼睁睁看着我们一起死不成?” 梁志:“出了这样的事,都是你这运粮官的责任, 但凡昨夜你能听我一句劝,早点离开这鬼地方,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够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让大家活命,其余的以后再说。” “呵呵,那是你的事,我可不会跟你们一起同流合污。” 梁志说完,扛起朴刀就向府都方向走去。 “站住,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营跟曹将军如实禀报粮草因为失职被烧毁之事, 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敢隐瞒,简直把人当傻子看,哼。” 说完,梁志头也不回,快步向府都走去。 众人顿时慌了神。 “大人,梁督运不愿意跟我们合作,这可怎么办啊?” “大人,你快想个法子啊,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和三个孩子要养,要是就这么死了,他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大人……” 黄源被吵的心烦意乱,看着梁志远去的背影,忽然一条毒计刻入脑海。 “都别吵了!” 他喝止住如同苍蝇一样的乱叫的兵卒。 “眼下我还有条更好的计策,你们俯耳过来听我说。” 黄源将心中计划跟他们一说。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为难。 黄源见大家犹豫不决,立马威胁道:“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愿意配合么? 我这可是在保大家的命,这是大家唯一能活命的机会了!” 一名光着膀子的兵卒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要怪也只能怪是梁督运的命不好。” 黄源眼光一扫,又看向其他人。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目下……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唉~” 见众人都同意了自己的意见,黄源这才舒展了眉头。 “好,那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大家随我一起回府都去见曹将军吧。” …… 两日后,东州大营内…… “你个混蛋,还有脸来见我,我问你,粮食呢?你都运去了哪里!” 曹猛见到黄源,直接将他提过头顶大声喝斥道。 “让你运个粮,才三天时间就让人烧了个干干净净,你可知道王爷还在前线饿着肚子呢!你这头猪,我要杀了你!” 曹猛一把将黄源甩倒在地,然后抄起那把冷艳锯就要劈头盖脑砸下。 黄源吓得屎尿失禁,闭上双眼连忙大声喊道:“将军!饶命!粮草被毁实属无奈,是军中有人勾结匪类啊!” 话音一落,他脸上立刻刮起一阵罡风。 那沉重冒着寒芒的刀锋在距离他鼻尖一寸距离硬生生停了下来。 “给我把话说清楚!” 第380章 李业到任 “将军,粮饷被焚,是因为军中有人串通贼寇所致,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黄源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向曹猛哭诉起来。 曹猛此刻心情极差,十万石粮草,结果现在只剩了一车粮。 前线姜崇正急等着军粮,后方却出现了这样的事,这让他感觉十分焦躁。 “你如何知道军中有内奸?” “曹将军,我和随军押运的将士亲眼看到军中有人擅自离开,去了密林偷偷和人接头。” “那个人是谁可看清了?” “回曹将军的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督运梁志!” “你放屁!” 曹猛直接一脚踹翻黄源。 “狗东西,死到临头还敢编排这些是非,梁志第一时间就赶回了军营跟本将军禀报粮草出事, 怎么可能他是细作,分明是你为了逃避罪责转而嫁祸他人,真是好卑鄙的手段。” 黄源重新起身,连滚带爬到曹猛脚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曹将军,卑职所言句句属实, 随行的辎重营都可以作证的,如果有半句虚言,卑职甘愿受军法处置。” 见黄源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曹猛也就信了几分。 “你说的可是真的?” “运粮的兄弟们都看到了,难道大家都会说谎么?曹将军,卑职自知死罪难脱,没必要死前还要拉个垫背的啊。” 曹猛想了想,旋即冲帐外喊道:“来人,速去把梁志喊来。” 不一会儿,梁志大步踏入主帐。 不等他行礼,曹猛直接问道:“梁志,黄源说你私通贼寇,里应外合烧毁军粮,你承不承认?” 梁志立马单膝跪地,拱手回道:“曹将军明察,卑职绝无此等行径,是黄源自知失职死罪难逃,打算将脏水泼到卑职身上。” 黄源立马回道:“梁督运,你就承认了吧,你刚出城就私下与外人接触的事,运粮的兄弟们可都亲眼所见。” “你胡说!” “我胡说?” 黄源压根不给梁志开口机会,抢过话对曹猛道:“那日辎重军饷运至事发地,我见四周山势陡峭,又有密林深不见底, 故而催促赶紧加快脚程,可梁督运却以运粮劳苦为借口,硬是把我们留在事发地歇息,也就是那晚粮队便遭遇了贼寇袭击, 请曹将军明察,卑职所言每句每字都是事实,辎重队的兄弟都可以作证。” “黄源!你敢颠倒黑白!” 梁志没料到黄源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顿时气的脸都绿了。 黄源:“梁督运,事到如今你就承认吧,你撇下大家,独自一人赶回来,定是要将罪责撇清? 但是犯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洗脱罪名么?” “将军,黄源他血口喷人!他在污蔑我啊!” 梁志急的是面红耳赤,想要辩解却不知道问题重点在哪。 “够了,都别吵了,是真是假,一问便知,来人!” 曹猛大吼一声阻止了这无意义的争执。 很快,帐外进来两名侍卫。 “你们去抓几个运粮队的过来,本将军要查清楚,那晚粮草被烧到底怎么回事。” “遵命。” 侍卫立马退了出去。 两刻钟后,侍卫领着一群兵卒来到帐内。 “说,那晚到底怎么回事?” 这群位于军中最底层的兵卒被曹猛一喝,不由齐齐一怔,不敢开口。 黄源立马转头说道:“都别怕,把那晚的情况如实跟曹将军说就是了,不要有任何隐瞒。” 看到黄源向自己使了眼色,几人壮着胆子向曹猛说起了经过。 他们的话基本都和黄源说的一致,都是看到梁志暗中与人勾结,又强迫粮队在事发地休息。 曹猛听完,狠狠一拍桌案,登时桌案四分五裂。 “梁志,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将军,我是冤枉的啊!” “冤枉?黄源或许是在冤枉你,那其余人也都在冤枉你?亏本将军对你还信任有加,没成想你会是这么个东西!” “将军啊!” 梁志满脸委屈跪在曹猛面前。 “属下为什么要烧毁粮草?这对属下有什么好处啊?” 话音一落,黄源立马回道:“梁志,定是你对当年我抢了你的运粮官身份耿耿于怀,所以借此机会要报复我, 但是,你有什么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害粮草被毁,害得王爷他们为粮食发愁呢?” 梁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曹猛身上。 但曹猛显然已经不相信梁志,直接喊来刀斧手。 “来啊,将这个败类立刻推出营门外斩首示众。” “将军!” “带走!” 曹猛根本不给梁志任何辩解机会,直接让人把梁志拉出去准备斩首。 黄源看到这一幕,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 “慢着!” 就在这时,帐帘被挑开,一道中年身影和一个光头的武者一起走了进来。 “李业,你不是在永安么,怎么在这儿?” 看到来人一刹那,曹猛不免有些意外。 李业看了地上二人一眼,随口说道:“王爷出征前便调本官入府都暂管王府政事, 今日方才抵达,便听闻粮草被焚一案,特意前来看看。” 曹猛:“原来是这样,不过本将军已经调查清楚一切是梁志所为,是他勾结贼寇烧了粮草。” 李业:“曹将军,适才你们在帐内的对话,本官都已经听到了,觉得其中有可疑之处,请容我问他们几句。” 曹猛点点头:“那你问吧。” 李业立马转头直接对黄源说道:“刚才你说你看到梁志私下与贼寇接触,那么本官问你,可有看清贼寇长何样貌?” 黄源一时语塞,小心翼翼回道:“卑职没看清,但……” “那有几个人你可看清?” “一个人。” “一个人?你如何断定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贼寇?” “那人一脸横肉,浑身都是刀疤,一眼望去就知道不是好人。” “刚才不是说没看清么?怎么现在又说他一脸横肉了?” “我……” 黄源顿时哑口无言。 李业转头又看向其他兵卒:“你们呢,可看清梁志与谁私下交涉了?” 几人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来。 “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看到了梁志与贼寇私通焚烧粮草么?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那人长什么样?” “对方有多少人?” “彼此都说了些什么?” 酷吏出身得李业一番连环追审,直接把人问的彻底慌了神。 “那么多人都亲眼说看到了梁志私通贼寇,却没有一个人看清对方长相,没听到谈话内容, 也不知道对面有几人,更在笃定梁志有问题的情况下,还听他的话把粮草辎重安置在盗匪出没的官道, 你们不觉得这逻辑说的通么?” 帐内黄源等人鸦雀无声,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神态。 “事到如今,还是不愿意交代?非要上了刑场才知道后悔?” 伴随最后一句话落下,这些兵卒的精神终于崩溃了。 “大人,是黄源让我们这么说。” “其实是黄源执意要在官道上歇息,梁督运几次警示他都不听。” “出事后,黄源怕被军法处罚,这才让我们一起陷害梁督运的。” 真相大白后,曹猛顿时大吼一声:“好啊,敢欺瞒到我头上来了,麻了个巴子的,老子一刀砸烂你狗头!” 黄源闻言自知死劫难逃,顿时眼前一黑当场晕死了过去。 第381章 来的迟了 “李大人,多谢你帮忙,不然本将军就差点被这厮骗了。” “行了曹将军,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赶紧谈正事吧。” “抱歉李大人,本将军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谈正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去办。” 处理完黄源的事,曹猛丝毫没有对李业出手帮忙给予足够的尊重,只是随口敷衍着便想把他打发走。 曹猛刚起身准备出营,李业直接喊住了他:“曹将军这是打算去哪?” “自然是筹备军粮,给王爷送过去。” 粮草被焚,曹猛心情非常不好,生怕让姜崇失望,只想赶紧准备新的军粮运过去,并祈祷不会延期。 李业闻言,却道:“本官也正是为此事而来,军粮无需再送了。” “你说什么?”曹猛一愣,“不运粮,那前线粮草短缺该怎么办,王爷怪罪如何交代?” 李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留影玉牒:“这里有我说的话, 你再命人写封信,火速派人送去岐道交给王爷,一起劝王爷退兵。” “你说什么!” 曹猛顿时瞪大双眼。 “李业,眼下正是王爷领兵征讨残羌,蜀中军民都该鼎力支持, 你居然要劝王爷退兵,还要把我也牵扯进去,你到底有何居心!” 李业眉头一皱:“曹将军,你就没考虑过这次的事为什么有那么多巧合么?” “什么意思!” 曹猛额头青筋暴起,看李业的脸色充满煞气。 李业平静分析道:“郭怀之是什么人?十二岁便戎马从军,一生征战沙场六十年所向披靡, 对付一群残羌需要让蜀地出兵驰援么?蜀道难行就连几岁学童都有所耳闻,更别提这位沙场宿将, 尤其岐道难行,难如登天,三百里山道崎岖蜿蜒,如今入夏又是暴雨频繁, 二十万大军没有两三个月想要走出岐道根本就是难上加难! 所谓兵贵神速,以王爷这种行军进度,等出了岐道岂不是错过了合围最佳时机?” 曹猛闻言却不以为然:“本将军没你考虑的这么多,我只按王爷交代的事办就行了, 王爷要粮我便给他运去,王令不可违,其余的不考虑。” 李业摇摇头:“曹将军,你身为王爷爱将,怎么能不替王爷分忧?向岐道运粮,将是一个无底洞啊, 二十万人马出征,一个月消耗的粮食最少都要二十万石,以东州粮库的存粮能坚持多久?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布局,目的就是为了让蜀军徒耗存粮啊。” 曹猛:“东州粮仓存粮充足,除开东州大营官兵食用,至少还有上百万石可以驰援前线, 李业,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如若执意如此坏王爷大事,我一定要在王爷面前参你一本不可。” 李业叹了口气,跟这匹夫说道理真的感到心累。 “将军啊,你再想想吧,蜀地军马粮草不足,对谁最有利,肯定是当朝女帝, 女帝这些年所做所为每一件每一桩都无不是冲名留青史去的,他要把权势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如今,朝堂、北地、世家各处都已经被她平定了,她会容王爷在蜀地么? 岂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女帝这次,就是冲王爷来的啊,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曹猛闻言,却是满不在乎:“你真是太多虑了,王爷麾下雄兵百万,女帝又岂敢动手? 你看去年朝廷颁布的蜀锦令,不就是女帝为了安抚我家王爷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女帝真的要对王爷下手,我等凭借蜀道天险,又有何可惧他女帝! 待他日朝中有变,王爷大军齐楚夷道,顺汉水而下直取金陵,大事则可成!” 听着曹猛振振有词的指点江山,李业不再开口,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劝不动这个居功自傲的家伙。 “好了,你还有其他事没,若是没有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了,军中事务繁忙,改日再和你商议,我先去备粮了。” 看着这条魁梧身影步出营房,李业最终叹了口气。 身旁的武者问道:“李大人,看来曹将军并不信任你啊。” 李业摇摇头:“曹猛对王爷的忠心毋庸置疑,就是脾气太过孤傲,仗着跟随王爷时间最长,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回王府再做计较。” …… 官轩内,沈浪与甄懿对弈。 “镇国公,如今蜀地三州六郡,七成的民田愿意跟我们交易米粮, 另外东州地区的农户也愿意收粮过后就改种桑苗,如今一切都安顿好了。” “做的很好,让大家继续去收,最好也能让那些庄园场主也把粮食让出来,只要价钱合适,那就只管收取。” “放心,草民已经吩咐下去了。” 二人说完,继续执棋对弈。 “镇国公好雅兴啊。” 法孝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甄懿起身立马向法孝直行礼。 法孝直笑着回礼后,直接在二人中间席坐,看着棋盘说道:“二位,不介意让在下当个仲裁吧?” 沈浪:“来找我何事?” 法孝直:“我来告诉镇国公一声,李业到任了,昨天就已经全面接管了王府政令运作。” 沈浪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直接一子落下。 “总算是来了,不过比预想的晚了两天。” “镇国公可要小心,李业可不是曹猛那种目中无人的莽夫, 他已经猜到蜀军出征就是一场阴谋,怀疑一切都是镇国公您在幕后策划的。” 沈浪闻言,却是笑了:“这个李业,倒是有些本事,这么快就猜到了是我的手笔, 可惜,他知道的太迟了,我的布局已经完成,纵使他机智如妖,也难力挽狂澜。” 法孝直:“还是小心点好,李业已经在调查粮草焚烧的案件,也把矛头对准了镇国公你。” “无妨。”沈浪一脸平静,“有什么本事只管使来就是,阴谋阳谋,我又何惧, 毕竟,我沈浪敢独自入蜀,最大依仗从来不是靠阴谋诡计,而是碾压一切的实力。” “实力?” 沈浪看向不解的法孝直,一字一句道。 “我身后的中央军就是最大的实力,万炮齐发,枪林弹雨,谁可匹敌!” “若非陛下不想见到山河有失,百姓流离失所的那一幕,此刻的天府之国已经是一片残垣断壁。” “改稻为桑之计,不过是我能想到把乱局降低到最低的方案,并不是唯一的方案。” 听完沈浪的话,法孝直的脸不由抽搐了几下。 刚要说些什么,就听门外有人来报:“镇国公,李主事前来求见。” 第382章 李业的倾诉 “下官永安郡守,代王府主事,李业,拜见镇国公。” 官轩内,李业见到沈浪,立刻推山倒柱般跪了下去。 沈浪眼神一阖,立马上前虚抬双臂。 “李郡守,你这是做什么?” “镇国公千金之躯,又是当朝帝君,大楚礼数应该如此。” “免礼,起来吧。” “多谢镇国公。” 李业起身后,直接开门见山:“镇国公,府都城外的军粮是您毁的吧?” 沈浪神色一凝,刚要开口,却被李业阻止。 “镇国公不用急着解释,下官心里十分明白,毕竟蜀王拥兵自重,早有不臣之心,镇国公身为女帝亲信,助女帝扫除这个隐患,也在情理之中。” “下官虽然身在蜀地为官,但毕竟也是大楚朝廷的官吏,受吏部所节制。” “眼下由镇国公出手惩戒,让蜀王知晓其中利害,下官心里是一万个支持的。” 沈浪看着李业那张“纯善”又显“真诚”的脸,差点被他的表演给打动了,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穿越者身上的主角光环打动而幡然醒悟,只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但他通过精卫司以及叶墨的提醒,很快就把这种“王八登高一呼,英雄豪杰尽收麾下”的古早想法抛诸脑后。 毕竟自己亲手训练的尖刀营最后都集体叛变,还指望一个初次见面,不下叶墨的老狐狸立马投诚? 算了吧,这又是一种试探而已。 于是,他阴沉着脸反问:“李郡守,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焚烧了军粮?说话可得有依据才行。” 李业拱手回道:“镇国公,这里没有外人,您做的那些事瞒不过下官,你……” 沈浪直接打断他:“那你倒是说说,我做了哪些事没瞒过你了?李业,劝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我沈浪在朝野名声虽然不怎么样,但从不背莫名其妙的黑锅,既然你说那粮草是我焚烧的,可拿的出真凭实据?” 李业怔怔地望着沈浪,见他满脸沉色,不由心下感叹:这个沈浪,果然不能看他年纪。 “镇国公,那火当真不是你放的?” “你只管去查,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东州大营运往前线的军粮被歹人所烧,正在为前线将士的衣食感到担忧, 不想李郡守一来就诬陷我焚毁军粮,这是打算栽赃陷害么?王爷是奉皇命出征剿灭残羌党羽, 我身为镇国公,又是女帝夫婿,会干出这种掉脑袋的事来?李郡守,就凭你刚才诬陷本官这点, 本官就要去朝上参你一本,告你个颠倒是非之罪!” 他说这话时是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半点干了坏事的负罪感,有的只是一个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在声嘶力竭的控诉。 李业忙鞠躬作揖:“抱歉镇国公,下官只是对蜀王所作所为实在看不惯,故而才怀疑是您做的, 还望镇国公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下官一般见识可,下官在这里先给您赔个不是。” 沈浪冷哼一声:“算了,此事暂且记下,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些事?” 李业:“镇国公,下官想问下,朝中可否有意准为李家回京述职?” 沈浪疑惑道:“回京,莫非李郡守家犯了什么大罪?” 李业叹息一声:“不瞒镇国公,当年七王夺嫡,家父也曾参与其中, 最后结果一家被贬地方,终身不得入京为官,但实际上,家父参与夺嫡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当年先帝病危,朝局震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我李家即便想置身事外又谈何容易, 最后却被定了个党争之名,流放边关,若非蜀王求情,我李家怕是要被剥夺士籍,终身不得为官, 哪能如现在这般当一地方郡守,家父十分后悔当初参与党争行径,临终都希望下官能得陛下原谅, 重回朝堂继续为国效力,镇国公是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不知可有听闻陛下要赦免当年夺嫡被贬的族人?” 沈浪闻言,双眼微微一眯。 好家伙,到了现在还在试探,这个李业手段当真厉害。 可惜…… “当年的事,陛下心中自有决断,我也没有细问,眼下多事之秋,即便陛下有心要赦免流放的官员, 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除非,流放之人对社稷有巨大贡献,不知李郡守可符合这赦免条件? 若有,我回京必会禀明陛下,废掉蜀郡李家不得入朝的规定。” 李业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说了这么多,竟是丝毫没有让沈浪松口。 看来,沈浪比传闻中的更加不好对付。 “镇国公真是说笑了,相比镇国公对社稷的帮助,下官那些功绩就根本不值一提。” 李业笑了笑,果断转换了话题。 “镇国公,您这次入蜀是为丝锦一事而来吧?” 沈浪一听,故意叹了口气,露出一脸为难地表情。 “一说这个,我就后悔啊,本以为这是一份轻松的差事,不想比我想的还有些困难。” “哦?镇国公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不妨跟下官说说,或许下官能帮着解决一二?” “前段时日我去货仓验货,发现提供给宫廷的丝锦不如展示的样品,眼下交货日期临近, 若是不能按时带回这十万五千匹蜀锦,陛下那里会怎么看我?烦啊!” 说着,沈浪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一个战术后仰靠在椅背上,满脸的愁容。 李业闻言回道:“镇国公不必为此事烦恼,既然是朝廷的订单,蜀王肯定会优先选用最好的丝绸织造, 如今新丝即将入市,绝对不会再出现质量不济的情况。” “希望如此吧。”沈浪摇摇头,“早知这么麻烦,当初就不该答应陛下来蜀地接这差事,住在皇宫享福不好么? 你看这大热天的,真是给自己找罪受,难啊。” 李业笑道:“镇国公是大楚擎天一柱,辛苦些在所难免,能伴随陛下左右为其分忧,实是荣幸啊。” 沈浪点点头:“你说的对,李郡守,你还有其他事么?若是没有,本官就不留你吃饭了。” “镇国公,下官还有一事请教。” “何事?” 李业脸上笑容瞬间一收。 “敢问镇国公,蜀地各处为何忽然冒出如此多收粮的队伍?” 第383章 收粮风波 “李郡守,你这话什么意思?民间收粮是农户和粮商之间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蜀地三州各郡到处都是收粮队,镇国公真的不知道?” “笑话,你以为我是神仙?什么事都知道?李业,劝你端正好自己的态度,你这是用什么语气在跟我说话!” 见沈浪发怒,李业的神情这才缓和一些。 “抱歉,刚才是下官无礼了,还请镇国公见谅。” “哼。” 沈浪盘起手腕串珠,只是眯上眼冷哼了一声,不愿再去理会他。 李业自觉再待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便起身告辞:“镇国公,今日之事是下官的不是,改日再向您来赔罪,就此别过。” “不送。” 沈浪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就这样放任李业离去。 离开官轩,李业脸色一沉,直接走到马车前。 净空和尚立马上前问道:“李大人,您和镇国公谈的如何了?” 李业闭目摇头:“这个沈浪,果然是难对付的紧,在他地方根本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净空:“那李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业睁开眼:“现在没有时间想其他事,当务之急就是必须搞好夏粮催收, 如今蜀地各州到处都是外来的粮商,这件事定是沈浪安排的。”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冲王爷来的。”李业十分笃定地说道,“眼下女帝已经扫清外患,整顿了朝堂,唯一的威胁便是地方藩王势力, 王爷是眼下女帝最迫切要清除的人,一旦蜀王府失势,大楚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掣肘女帝的力量了。” 净空:“既然如此,李大人为何不去投奔朝廷,相信以李大人的才能,定能获朝廷重用。” 李业摇摇头:“王爷对我李家有再造之恩,我岂能弃他不顾?何况,当今女帝表面仁孝治国,实则暴虐无道, 你看他吞并吴国时,是怎么对待吴国皇室的?大吴帝王在道观活活饿死,其子女齐齐贬为贱籍, 丝毫没有给予皇室礼仪该有的尊重,这样的帝王,我怎么敢去效忠? 唯有蜀王得了天下,才能拨乱反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李业此生就只愿效忠王爷一人。” 说完,傲然跨上马车,绝尘而去。 另一边官轩内,李业前脚一走,法孝直就闪身到沈浪边上。 “镇国公,这李业心思缜密,看来对姜崇是死心塌地啊。” 沈浪看向他:“孝直啊,我就问你一句,这李业留还是不留?” 法孝直沉默片刻,低声回道:“李业确实有才,却也是极重情义之人,若是能用在治国之道上,定能造福一方百姓,只是……” “我只问你,留还是不留?”沈浪又追问了一遍,“不留,李业活不过今晚,若是留下,你能帮我说服他为朝廷效力么?” 法孝直摇摇头:“镇国公,李业是不会轻易改变心意的……好吧,以我的想法自然是留下罢了。” “那就是留下了?” 沈浪掏出一块留影石。 “那就设法把这东西交给曹猛,由他代交给姜崇便是。” 法孝直一愣,接过留影石不解:“镇国公,这上面是什么?” 沈浪神秘一笑:“他不是信任姜崇么?那就试试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彼此互相信任, 只要姜崇看了这块留影石的内容依旧选择相信李业,无论李业愿不愿意效忠朝廷,我都会留他一命。” 法孝直看着手中留影玉牒,再回味沈浪说的话,顿时明白了。 “镇国公,你这是否太残忍了,杀人还要诛心?” “慎言,本国公可是慈悲心肠,怎么会如此恶毒?” 二人互视一眼,齐齐忍不住笑了起来。 …… 六月底,到了庄稼收获的季节。 农民各个热情高涨,因为今年的谷价,可是比往年翻了一番,大家的收入也提高了,怎么不热情。 他们卖力收割着自家地里的农作物,盼着外来的粮商早些到来。 就在这时,当地乡绅带着一干人来到了地里。 为首一个留着八字须的管家直接敲着锣喊道:“唉,赵家收谷子了,今年行情不行谷子降价,一两银子五石了,都把谷子拿出来吧,有多少收多少了。” 结果,地里忙碌的村民压根没理会他,继续埋头苦干。 赵家管家见这个架势,不由眉头一皱:“你们这帮泥腿子,和你们说话听不到是么?收粮了!” 为首一名壮汉直起身看了赵管家一眼,随后说道:“不好意思了赵管家的,今年的谷子不卖你们了,你们去其他村子看看吧。” “不卖了?” 赵管家一愣,显然是来的时候没有打听过附近的情况。 “你不卖粮食,欠我家老爷的钱什么时候才还的清?别忘了,你李铁蛋还连本带利欠着五两银子呢!” 不想李铁蛋丝毫不怂:“放心吧,五两银子回头我卖了粮就还回去,保证不会少一分的。” “你打算把粮卖谁?除了我赵家,你还能卖谁?” “当然是外来的粮商?人家说了,谷价最低都是一两银子两石的收,你们一两银子收五石,简直是黑心的很。” “啥?” 赵管家再次愣住了,然后看向其余农户:“你们呢,卖不卖?” 结果,得到的答案几乎一致。 不卖。 赵管家顿时红温:“你们都被那些江南米商给骗了知道么?一两银子两石谷子, 算上运费什么的,他们得亏死知道么,怎么可能会出这么高的价格?” “那我们可不管,人家都跟我们签了契约,里正都按了手印,今年的粮只卖给人家,你们就不要瞎掺和了。” 赵管家闻言,顿时怒了:“你们一个个都得失心疯了是么?赵老爷体谅你们的苦处,早早就让我们来到这边收粮, 可你们呢,就因为那三瓜两枣的,便打算把粮食卖给外人?缺德么你们?” “瞧你这话说的,管这叫三瓜两枣?”李铁蛋索性停下手中农活,擦了把脸上的汗,“人家一两银子收两石,你赵家是五石, 中间足足差了三石的价,那可是一两半的银子! 今年我这二十亩地怎么着也能收个六十石谷子,全买能赚三十两,卖你少赚足足十八两,你当我们傻啊。” “哈哈哈——” 话音一落,立马引起田里哄堂大笑。 (算了,就找个机会全书完结吧) 第384章 收粮风波续 被一群泥腿子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赵二驴顿时觉得自己颜面尽失。 虽然自己是奴籍,赵老爷家的奴才,可不就凭这狗仗人势的身份,让他觉得该高人一等。 至少比这些泥腿子要高吧? 以往每次来收粮的时节,哪次这群家伙不是恭恭敬敬喊自己一声驴爷,哪次不是好吃好喝招待着? 可现在,这群泥腿子居然敢嘲笑自己? 所以,赵二驴很生气,立马跳上桌子扯着公鸭似的嗓子大声喊道。 “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的粮只能由我们赵家收!谁敢把粮食卖给别人,就是跟赵老爷作对!这后果承担不起,都听清楚了没有!” 然而,他自觉颇有气势的威胁,却在这些庄稼汉眼里显得十分可笑。 赵二驴身材短小,换算现在身高也就一米四左右。 看他站在桌上大呼小叫,只让人感觉有些滑稽。 “好了驴爷,你就别瞎叫安稳地坐着吧,咱可是跟人签了协议的, 今年的粮就不卖你赵家了,有什么事来年再说吧,啊……” 李铁蛋斜着眼瞪了赵二驴一眼,然后继续忙田里的活了。 其余农户也懒得跟这家伙掰扯,各自投去一抹同情怜悯的目光,便忙自己的活了。 赵二驴被庄稼汉这态度惹的火冒三丈,颤着手指说道:“好啊,看来你们这是连赵老爷都不放眼里了是吧!很好,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说完,他给身边的几个赵家家丁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这群泥腿子敢对赵老爷不敬,不该给点教训么?打啊!” “好!” 家丁们立马撩起袖子,抄起家伙准备对这些庄稼汉动手。 “不好啦,赵家打人啦~” “快来人啊,赵家要杀人啦~” 结果,家丁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不远处送水的妇孺们见到这一幕,立马哭天喊地的嚎啕起来。 这一嗓子,立马把其他田里的农户也惊动了,一个个扛着农具,光着沾满泥土的脚冲了过来。 只一会儿功夫,这群家丁已经被农户团团围住。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告诉你们,不要乱来啊!” 看着眼前一双双充满怒火的面孔,无论是赵二驴还是那些家丁,集体慌了神。 他们一共就六个人,可四周男女老少那是有七八十人。 在没有武者加入的情况下,真要打起来,怕是会被围殴致死。 “你个瓜娃子,不要命了,什么赵家,我呸,你也配姓赵!” “麻了个巴子的,姓驴的,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敢开染坊了是吧?” “不是要动手么?来,给爷动个试试,看看今天到底谁先躺下。” 此刻赵二驴已经怂了,蜷缩在桌子上抱住头,摆出一副挨揍要护脸的姿势瑟瑟发抖,再也没有之前那狗仗人势想架势。 “张东家的人来收粮啦——” 就在这时,村头一名孩童蹦蹦跳跳大喊着吸引了众人注意。 “张东家来了,快去迎接。” 李铁蛋一听,也没工夫收拾赵二驴,立马招呼大家向村头走去。 只见村子口,一辆装满大包小包的骡车上,一名身材滚圆的米商,正笑着跟周围围着车子边跑动的孩童扮鬼脸,一脸的和蔼可亲。 车后跟着几十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各个身穿短衫,手持镰刀。 光看这架势,就知道是练家子出身。 “张东家您可算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李铁蛋第一个冲到骡车边,和张胖子热情打起招呼。 “李老弟,几日不见可是愈发精神了,看这身板,是越来越结实了。” “张东家说笑了,咱就地里吃饭的,哪比的了东家您这一身的贵气啊。” “好好好,会说话,哈哈哈。” 张胖子笑着打趣几句,然后让骡车在人群前停了下来。 “乡亲们,咱这是第一次做生意,彼此也都不熟悉,也都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 所以来前特意备了些薄礼,你们也不要嫌弃就随便分了吧。” 说完,抓起一包油纸,从里面抓出一把糖分给面前的孩童后,又把整包剩下的糖塞到一名年龄稍大的孩童手里。 “谢谢张叔。” 孩子们谢过后便乐呵着跑远了。 同时,那几名跟随的练家子已经开始分车上的东西给村民了。 东西也都不怎么值钱,就是些茶叶、盐巴、酥饼和豆油什么的。 但这些东西落在农民手里却心中暖洋洋的。 收粮的还给自己送东西,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再对比一下赵家,哪次收粮的时候送过村民东西! 李铁蛋抱着怀里一罐子足有五斤重的豆油,心中大受感动,立马说道:“张东家,你是好人, 我们庄稼人不懂什么大道理,既然你心里记挂着我们这些泥腿子,我们也必须回报你, 别家我管不着,你要收我李铁蛋家的粮,一两银子三石就成了……” “哈哈哈,李老弟,你可真是个实诚人。” 张胖子拍拍李铁蛋的肩膀,笑的跟闽南的布袋和尚一样憨态可掬。 “不过咱是签了契约的,说多少收那就多少收,少不了你那些的, 何况你这话要让别人听到,心里不知道怎么骂我呢,哈哈哈。” 李铁蛋也只能跟着赔笑。 其余村民闻言,看张胖子那张肥脸是更加顺眼了,纷纷请他去自己家里做客。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的!” 忽然一声公鸭似的驴叫,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 只见赵二驴双手叉腰,站在路中间,满脸狰狞地瞪着张东家一行人。 “嗯,那是哪位?” 张胖子不解地问道。 李铁蛋:“他呀,赵家的狗腿子,赵二驴,东家你不用管他,就是个烂人。” “等等,赵家?” 张胖子立马来了精神,直接跳下骡车,缓步向赵二驴走去。 张胖子体重二百二,身高一米八一,对比一米四瘦的跟猴似的赵二驴,有着一种剧烈的反差感。 直到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时,赵二驴仰面看着被阳光遮住阴影的脸,不由滚动了下喉结。 “赵家的?我记得之前跟你们东家打过招呼,他也同意附近这八个村子今年的粮我永昌货号,怎么,这才几天就要反悔了?嗯?” 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袭来,震的赵二驴的身躯不住发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带我去见你东家,收了我永昌货号的好处还敢违约?看来他是不知道我张胖子的手段。” 话毕,他直接提起赵二驴随手一丢到了车上。 “好~”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立马爆发阵阵欢呼喝彩。 第385章 魔消道涨 亲王府内,李业正专心处理着蜀郡各处送来的公务。 “大人,不好了,各地税官来报,夏粮征收出了很大问题!” 一声急促的呼唤,将他集中的注意力瞬间拍散。 李业头也没抬,直接问道:“怎么了,是粮税收不上了?” “不,大人,税是收上来了,但收的不是实物,八成都是银钱。” 执笔的手不由一顿,李业脸色顷刻阴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收的都是银子?” “是的大人。” 李业立马起身,转身看向蜀郡全境地图。 “各地税官所收的都是银钱?” “是的。” “中计!” 李业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立刻召集府都所有官吏,速去速回。”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那些粮商的用意,这是要把蜀地往死里逼啊。 …… 行院官轩内,沈浪惬意地泡着茶,盘弄手腕上的串珠。 一旁的甄懿说道:“镇国公,蜀郡各地的新粮收取已经开始了,虽然遇到了类似赵家那些士绅的阻扰,但总体而言,收粮的进度还是十分顺利的。” 沈浪:“继续保持下去,务必在八月中旬之前,把自耕农手里所有的粮食都收了,只要蜀地断了粮,改稻为桑的目的也就成功了。” 甄懿点点头:“李业不会坐视不理的,我想接下来,他必然会展开反击。” 沈浪端起茶盏,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忽然冒出一句:你说他会怎么反击? 甄懿:“联合士族,进行全面阻碍收粮进度。” …… 王府会议厅内,府都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吏和当地门阀大族全部就位。 李业坐在首位,沉哼一声说道:“诸位,最近有关蜀地的变化,想来大家也都感受到了, 蜀地外的粮商,目前正在大肆收购我蜀中新粮,若是在往年,以蜀地的储粮根本无需在意他们的收购, 但现在不行了,自去年实施改稻为桑的政令以来,蜀中耕地数量大幅减少,若是任由他们继续收粮运出蜀地 怕是下半年这所谓的天府之国,马上就要沦为民饥土荒的局面了,眼下事态紧急, 本官希望诸位蜀地望族,助我一臂之力,帮王爷稳住蜀中局势。” 众人一听,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良久,蜀地首富易万城起身说道:“大人,你就直说吧,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李业:“好,既然易大户开口了,那本官就不客气了,李某请大家一起,与那些粮商抢收粮食。” …… 行院官轩内。 “联合?呵呵……” 沈浪听到甄懿的话,不由笑出了声。 甄懿:“镇国公,你笑什么?” 沈浪拿起茶钳,将一小杯功夫茶递到甄懿桌前。 等他接过茶后,沈浪才解释道:“如果只是联合的话,那就不必担心了。” “何意?” 甄懿端着茶水不解。 “甄掌柜,亏你几代行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士农工商,各行各业, 能让彼此交好的关键,便是利益驱使,若是利益不再一致,他们会走到一起么?” 甄懿闻言,稍稍思索后恍然大悟。 但又为难道:“可万一达成了某种可代替的利益呢?” 沈浪闻言一怔,面无表情端起茶杯。 …… 王府会议厅内,李业提出的条件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易万城说道:“李大人,并非我等不愿意配合,但那些粮商收的价格实在太高, 我等如果也是按此价收取,家境不殷实的大户怕是会血本无归, 生意人讲究的是利益,眼下这样无利可图的事,大家又怎么会照做呢?” 易万城的话,立马引起在座其余世家官吏的认同。 李业闻言,脸色十分难看。 这群家伙到了这时候还只看眼前的利益,真是一点都不顾大局。 “除非,李大人能替王爷做主,愿意补贴我们部分收粮的费用。” 易万城也不想跟李业把关系搞僵,故而又补充了一句。 李业回道:“王府的账目上也没有多少银子了,你们也知道, 去年改稻为桑所增设的织机,招收女工,都花费了海量钱财,眼下也没多少可用的钱。” 易万城:“那不如这样如何,收粮的钱,我们自行筹集也并非不可,就当是借给王府的,只是需要王府的东西来抵押才行。” “你们要什么东西抵押?” “织造坊。” 易万城话一出口,李业立马反对:“不可能,织造坊是王爷的心血,断然不可能抵押给你。” “那,就难办了。” 易万城摊开手一脸无奈。 “李大人,这已经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我就是个商人, 明知这是亏本的买卖,却还要赔着血本去做,就是看王府和您的面子, 如果李大人不答应,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李业面色铁青:“易万城,你这是在威胁本官?” “不敢,在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易万城态度十分谦卑,“做生意谋利, 其中风险也是有预料的,但凡有三成把握盈利,在下也不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 可眼下这是血本无归的买卖,若是没有保障,易某根本不相信会有人愿意去做, 大人总不会想着要强逼我们把钱拿出来吧?” 李业默不作声,开始细细思索里面的风险。 这时,有人说了一句:“李大人纠结什么,只要丝织坊今年把蜀锦订单交出来,随便一点不就可以抵这赊款了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业这才想到织造坊的丝绸可以折算现钱。 既然这样又何必担心赊款还不了? 于是,李业果断下令:“好,我可以代王府拟票据给你。” 易万城立马说道:“那就以三月为期,三月之内……” “五个月!” 李业直接打断他的话,伸出五根手指。 “赊款费用五个月后才能一并交付!” 见他的态度坚决,易万城也就不再坚持,犹如那被风吹倒的墙头草一般:“行,就看在李大人和王爷的面子上,那就五个月吧!” “来人,取王印、笔墨纸砚过来。” 很快,双方签订了相关契约,拟好票据。 最后在王印盖上后,双方合作就此达成。 …… “当彼此的利益出现分歧的时候,代表这份合作已经出现了无法挽回的裂缝。” 行院官轩内,沈浪十分平静地回答了甄懿的疑问。 “蜀中世家与王府之所以相处融洽,是因为彼此利益捆绑一致,若是有一方失信, 那这个裂开的口子就会成为埋葬整个蜀地的蚁穴,而我只需将蚁穴稍稍扩大那么一点。” 手中的茶盏往茶具上这么一倒,瞬间一片狼藉。 甄懿终于反应过来:“镇国公,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做蜀锦贸易?” 沈浪闻言,却是笑而不语。 但沉默恰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386章 失控的米价 七月上旬,蜀郡各地的米商,在易万城的号召下,也开始从自耕农手里收粮。 “乡亲们啊,我是黄老爷家的管家,最近有一群外乡人坑蒙拐骗大家手里的粮食,想要高买高卖,大家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我也知道,大家心里肯定对眼下我们出的米价感到不满,不过没事,今日起我们黄老爷也以一两银子二石谷收。” “大家都是蜀人,就应该优先考虑蜀人自己,这生意岂能让那群外乡人做了去是吧?” “你们还等什么啊?赶紧把粮食搬来吧,钱都带来了,大家赶紧把谷子交来过下秤吧!” 府都治下一处乡野内,黄家米商的家丁,热情洋溢的对那些农户进行游说,希望他们把粮食卖给自己,价格跟外乡人收的一个样。 而这些农户在听到以同样的价格收谷子时,心里不由起了别样心思。 一样的价格,那自然是要先照顾同乡人了。 毕竟都是蜀人,相对而言有亲切感。 不过也有人提出了心中疑虑:“话虽如此,可我们已经跟他们签了契约,要是不履行的话,万一去告我们了怎么办?” “不必担心,我们黄老爷问过县令老爷了,那契约没有当地县衙的官印,那就不做数的,大家完全不必理会。” 这下,大家都放心了。 “这样的话,那就卖给黄老爷吧,毕竟黄老爷可是我们这里的地主,得罪不起啊。” “是啊,既然价都一样,我们蜀人就应该相互帮助,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去。” “我这就回去背粮食,现在就卖给黄员外。” 不少村民很快就动摇了,纷纷回家去搬运粮食打算卖给黄家。 不过,也有部分村民却是坚决不愿意违约。 他们认为既然白纸黑字都签押了,哪有失信于人的道理。 更别说人家来收粮时,还带了见面礼。 眼前这黄家的人,除了同是蜀人这个共同点外,对自己这些泥腿子哪里半点好了? 黄家家丁见他们不愿意卖粮,心中默默记下了几人面孔,打算将来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们。 当大家一袋一袋把粮食背来的时候,远处响起一声大喝:“慢着,不是让你们把粮食留着么?怎么又卖给别人了?” 一名青衫员外郎,带着一队收粮队伍,大步来到村民中间。 看到来人后,不少正准备把粮食过秤的村民不由尴尬的别开脸。 这人就是之前说好要收粮的孙掌柜。 黄家家丁看到孙掌柜,立马挥挥手:“抱歉了,这里的粮食我都收了,你去其他地方吧。” 孙掌柜看了他一眼,不由笑道:“你收了?真是笑话,半个月前我就跟这里的村民签好了契约,今日特意赶来收粮的。” “那我可不管,反正乡亲们愿意把粮食卖给黄家,不信你问问他们。” 孙掌柜看向几人直接问道:“他们多少钱收你们的粮?” 其中一个村民不好意思地伸出两根手指:“跟你们一样,都是一两银子二石谷子,孙掌柜,实在对不住啊,一样的价钱,我们只能先卖给同乡了。” “谁告诉你们相同价钱收的?”孙掌柜提高了音量,“我一两银子一石谷子收。”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寂静,就连那些黄家家丁也都傻了眼。 一两银子一石谷子,这是在开玩笑么? “现在,你们还愿意把粮食卖给他们么?” 孙掌柜扫视一圈后,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些家丁身上。 “别开玩笑了!” 那为首的家丁立马甩手大声道。 “一两银子收谷子,你孙家有这实力么?当我蜀人这么好欺负的?” 孙掌柜也没有继续跟他纠缠,只是中指弯曲放在嘴边用力一吹,一声尖锐的啸声在空气中回荡。 下一刻,远处立马行来一辆装了十口箱子的马车。 等马车到后,孙掌柜二话不说,直接打开箱盖。 只一瞬间,白花花的银子立马呈现在村民眼前。 现场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里面的银子都是市银(二两面额最大,大多数都是碎银子),方便他们使用。 “怎么样,钱我都带来了,你说我有没有实力?” 黄家的家丁傻眼了,看着那一箱子碎银子硬是憋不出一个屁来。 最后,忍无可忍的家丁头子指着孙掌柜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外乡人,是诚心打算跟我们蜀中乡绅对着干不成?” “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听不明白?”孙掌柜反问。 “你和他们定的契约是一两银子两石谷子,现在你居然翻倍收,这不是摆明要跟我们蜀中大户对着干么? 不行,这不合规矩,绝对不能这价钱来收粮,这等于是在破坏行规!” 孙掌柜闻言,当即取来其中一份契约,对那家丁说道:“黄家派你来收粮,想来也是认识几个字, 你不妨看看上面签的内容吧,明明白白写着一两银子两石米为底价收取谷米,知道底价什么意思么?” “你,你……” 黄家家丁气的瑟瑟发抖,作势就要招呼下人动手。 “劝你最好收敛些,真要动手吃亏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明白。” 孙掌柜话音一落,身后顿时多出二十名虎背熊腰的壮汉,清一色的淬体境武者。 这下,黄家的人不敢再吱声。 “乡亲们,一两银子一石谷子,愿意卖的过来啊!” 经这一吆喝,原本跑向黄家家丁的村民立刻就拥挤着跑到孙掌柜那边卖粮。 孙掌柜招呼账房收粮后,又特别留意了之前那几家坚决履行契约的庄户,叫来下人在耳边嘱咐几句。 那下人会意,立马从另一口箱子里取出几十两散碎银子,悄悄送到那几人的家中去了。 …… “什么?一两银子收谷子!” 汇豪楼内,正在享受按摩洗脚的易万城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裤衩都忘记穿穿,直接赤条条从床上弹跳而起。 “给我查清楚,那些人敢以这个价收?” “东翁,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些外乡商号都是这个价收。” 哗啦啦—— 易万城直接打翻了一桌子精致茶具,眼神变得极其阴冷。 沉寂片刻后,他笑了:“好好好,这么玩是吧,告诉各地乡绅,不要再争了。” “不收了?那李大人那里如何交代?” “李大人那里我自会去说。”易万城冷笑一声,“通知各庄园之主,他们的新粮不要上市, 我倒想看看一两银子的谷子,他们打算出多少钱卖出去,哼!” 第387章 粮仓起火 蜀地米市即将产生巨大动乱的时候,一直在幕后运筹帷幄的沈浪,再次有了新的行动。 法孝直送来消息,曹猛在收到留影玉牒后,果然如沈浪所预料那般,亲自押运一批新的粮草,火急火燎向岐道赶去。 现在看守东州大营的,是曹猛副将——林玄安。 林玄安跟曹猛一样,都是出身江湖的草莽,早年就跟在姜崇身边效力,一身修为也有先天初期。 不过,林玄安有个致命弱点。 嗜酒如命。 他一天不喝酒就浑身难受,顿顿都必须有酒下肚。 曹猛虽然也是匹夫,但好歹也知道顾全大局,对于公务可谓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林玄安不同,只要接触了酒后,就完全换了个人。 按通俗话说,林玄安的一天有三张公脸:早上是包公,中午是关公,晚上就是他喵的济公。 别问,问就是酒闹得。 让这么个家伙看守军营,尤其是粮仓重地,其实曹猛是很不放心的。 但没办法,曹猛平日为人太傲,导致得罪了太多同僚,身边值得信任可用的人只有林玄安一人了。 于是临走前是千叮咛万嘱咐,当职期间绝对不能饮一滴酒,否则等他回来必然军法从事。 为了确保东州营地不出意外,他又派了冷鲍、关靖二将督促其起居,这才运送粮草上了路。 沈浪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差点拍手称快。 “真是天助我也,这个曹猛竟是派遣这么个废物来守东州军营,是生怕大营不出事么?” 于是他立马对守在门外的马国成喊道:“国成,去把陛下命我带来的御酒,取个二十坛来,今晚给林将军送去解解馋。” …… 当晚,天气闷热无比,刚用过堂食的林玄安正坐在大帐灯下看着兵书。 这是他当值的第四天,罕见的一连几天都没有喝一口酒,也算是把控有度,十分难得了。 只是由于天气闷热干燥,让他的心情也极度烦躁,不时抱起水瓮大口饮用。 “哎,这没滋没味的,喝下去肚子一片冰凉,要是能有口酒就好了。” 放下水瓮,他敞开衣襟扇了几下继续看兵书。 然而,烦闷燥热的天气实在难以让他专心看书。 于是索性起身在帐内来回走动一阵,不时挑起帘子看了眼漆黑的夜色,只听到一阵阵蝉鸣不绝,帐外的大旗却耷拉着没有半点起风的意思。 “太热了,难受啊。” 他转身回到帐内,端起一盆洗脸用的水直接当头浇下。 一瞬的冰凉,暂时驱逐了炎夏的燥热。 但之后,他又陷入燥热之中难以自拔。 现在,林玄安只希望曹猛赶紧回来,然后自己能回营房内痛饮了。 “报~” 帐外传来一声禀报。 “启禀将军,镇国公命人送来一车御酒,言天气炎热,特意黑将军送来解解渴。” “酒?” 一听有人送酒,还是沈浪送的御酒,林玄安的眼神瞬间就有了光泽。 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我与镇国公素无往来,他为何要送我酒啊?” “这个属下不知,只听来人说镇国公体恤林将军守夜辛苦,特赐几坛御酒,让将军散职的时候回去解解馋。” “镇国公,真是体恤我等啊。” 林玄安忍不住感慨一声。 “既然是国公爷的酒,那也不好不收,就先收下吧。” “是。” 下人立马应声离去。 不多时,二十名兵卒各自捧着一坛没开封的酒,大步走入营帐内。 等酒都放下后,林玄安一数,果然刚好二十坛酒,每坛酒重十斤。 “将军,东西已经送到,还有何吩咐?” “不必了,都出去吧。” “是。” 兵卒离开后,林玄安再也忍不住,跑到一坛御酒前,二话不说就拍开了封口。 瞬间,一股浓郁的清香气息扑鼻而来。 “好酒啊,闻着就香。” “我且试试这酒里是不是下毒,若是无毒,明日便将酒分给将士们饮用。” 此刻,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把曹猛临行前交代的一切全都抛诸了脑后,立马伸手舀起一巴掌的酒水往嘴里一送。 “啊哈,果然好酒啊,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这酒里放的什么毒,再饮一口尝尝,确保无毒才放心。” 酒入口后,林玄安只觉浑身汗毛都疏通,便彻底不管不顾,立马抱起一坛酒到案前大口痛饮起来。 宫廷御酒度数不高,也就25°左右,却胜在一个清香扑鼻。 沈浪曾酿造过54°的烈酒。 但那烈酒却在京师并没有想象的受欢迎,反而他改良的葡萄酒、果酒,甚至蔗酒和麦酒这些低度酒却深受各阶层喜爱。 而这御酒便是以果子混合一些灵药酿造而成,最适合夏季解暑之用。 但任何酒再好,也不能多饮,一旦过了就是酗酒了。 眨眼功夫,半坛子酒已经下了林玄安的肚子。 放下坛子一瞬间,他的脸就已经红了。 “好酒,真是好酒啊,来人!” 他打着酒嗝喊来守卫。 “去,给我切三斤羊肉来,我要好好喝个痛快。” 守卫见此眉头一蹙,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立马领命去做了…… “好酒……真是好酒……喝……喝啊……嗝……” 当晚,林玄安足足喝了三坛御酒,整个人都醉醺醺,走路都是飘的。 他似乎想起自己还在当值,便拎着还没喝完的半坛子酒,跌跌撞撞向粮仓走去。 “见过将军。” 门口守卫老远路就闻到了酒气,立马向林玄安打了个招呼。 “嗯……好……你们……都回去歇着……来,喝酒……这可是……好酒……” 他说的话都已经打结了,含糊半天也说不清一句话。 两名守卫粮仓的兵卒见他这副模样,好心地劝道:“将军,你醉了,要不回营房先歇着,今晚就让冷鲍、关靖将军来顶替你吧。” “不用,我没醉,小小一个粮仓,难道还怕自己长腿跑了?还要这么多人看着? 嗝……省省吧……我能行,不要麻烦那两人,不然……嗝,又要对我一通说教,烦的很。” 说完他就歪着身子进了粮仓主厅,直接倒在桌案前便不省人事了…… “不好了,粮仓走水啦~” “快救火啊~~” 迷迷糊糊中,林玄安好像听到营地有人在大喊,还有脚步跑动的声响。 “都……吵什么……扰我清梦……” 林玄安起身走到帐外,见眼前漫天的火焰,不由笑了起来。 “好,烧的好,烧的再旺些,干!” 他仰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后,对着粮仓燃起的熊熊烈火喜笑颜开,不断催促火势再猛烈些,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烧的可是姜崇的梦想! 第388章 封锁消息 “唉~” 王府大厅内,得知东州大营出事,李业气的直接哀叹一口气。 指着瘫坐在地上,尚在醉酒状态的林玄安,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酒,李……嗝……李大人,喝一杯……喝……呕……” 林玄安说着醉话,忽然狂吐起来。 “喝,我让你喝,我让你喝!” 李业气的面色通红,直接命人把他脑袋按到昨天还没喝完的酒坛里。 良久,他扯起林玄安的头发,满脸狰狞地吼道。 “林玄安,你坏了主公的大事你知道么?” “两百六十万石军粮啊,就因为这一坛子酒全没了!” “你对的起王爷么?对的起东州大营几十万将士么?” 他狠狠一巴掌扇在林玄安那醉醺醺的脸上。 结果,林玄安却是吧唧下嘴,大口吐着酒气:“粮没?呵呵,好事,没了可以拿去酿好酒,真是好酒啊,哈哈哈……” “来人,将他拉下去,关在地牢等王爷回来再发落。” 李业一声令下,立马有人进来把林玄安拖了出去。 等他一走,李业又把矛头对准跪在一侧的冷鲍跟关靖:“曹将军临走前不是让你们看着那酒鬼么,这才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该如何担责啊?” 冷鲍:“大人,末将人微言轻,根本就不敢向林玄安提建议。” 李业:“那至少这酒总该拦下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林玄安嗜酒如命,一旦沾了那么一口,人就废了!” 关靖:“大人,镇国公送的酒,我们这些下人敢阻拦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业瞳孔一缩:“你说什么?镇国公送的酒?” “正是。” 二将异口同声道。 “镇国公送来酒水给林玄安解乏,还特意嘱咐他回营房再饮用,你说我们敢拒绝么?” “完了。” 李业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抚着头叹息一声。 “沈浪这是要把王爷往死里逼。” “高价收蜀中民粮,又不断引导百姓种植桑苗,再一把火烧了军粮库。”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低估了沈浪的算计,唉。” 一股强烈的疲惫和绝望感瞬间席卷了李业全身。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沈浪的手段有多狠毒。 不用猜也知道,接下来沈浪一定会借机抬高蜀中粮价,让军民陷入水深火热。 “不,还有的补救。” 李业眸子一亮。 “那些地主家乡绅,以及蜀中世家手里还存有大量粮食,让他们捐出来投入米市压低粮价。” 就在他准备向意万城等蜀中富户写信时,一直跪着的冷鲍问了一句。 “大人,眼下东州粮仓被毁,东州大营几十万人的口粮该怎么办?” 李业脸色一沉,立马对二人说道:“你们速速回营,先去稳住军心,就告诉他们, 粮仓虽然失火,但库存大部分粮食早已转移到益州境内了, 如今府都正在紧急调粮,不会有断粮危险。” “可是,益州那边哪里有粮食可调?”武植不解,“最近的粮草也都安置在阆中一带。” “阆中还有多少粮食?” “不多,不到二十万石。” “那我们现在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最多三日,三日后,可就无粮可用。” 李业闻言,立刻开始部署:“都不要慌,先从阆中把粮草调十万石过来应急,其余不足想部分,我会尽快补上。” 冷鲍:“那需要多久?大人,粮仓被烧毁,军中兵卒各个人心惶惶,一旦断粮,末将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关靖也道:“是啊大人,几十万兵卒要是闹起来,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李业叹口气:“你们只管去安抚军心,粮食的亏空本官会尽快为你们补上的。” 听他这么说,冷鲍和武植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齐齐按他吩咐转身回往军营了。 结果,二人刚离开,王府有人来报。 “大人,镇国公到访。” 李业一怔,立马丢下笔:“速速有请。” 尽管知道粮仓这事定和沈浪脱不开关系,李业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他交涉。 眼下的情况,已经让他失去了可以张狂的资本,只能选择妥协来应对。 不多时,沈浪一脸愁容进入大厅。 李业刚准备上前行礼,就听沈浪急促关切的声音响起:“李大人,我听说东州大营出事了,怎么样,严重么?” 李业嘴角抽了抽,看着沈浪那一脸逼真的表情,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镇国公,明人不说暗话,东州大营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您难道还不清楚?” “李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我是听闻东州大营走了水, 特意前来询问情况如何,怎么听你意思好像是因为我才出的事,这口锅我可不背。” “镇国公,这里没外人,咱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李业不想再跟沈浪演戏,直接请他坐下。 “昨晚东州大营的粮仓着了火,二百六十万石粮草都烧没了,如今军中可用粮草只够维系三天之用, 三天过后,军中断炊,几十万兵卒必然要闹事,怕是会把整个府都嚯嚯一遍,你知道这场面有多凄惨?” 最后一句话,李业是几乎咬着牙跟沈浪说的。 你事情干的太绝了,一点后路都不给么? 沈浪听完,却是面露震惊之色:“这么严重?那李大人现在一定为粮草之事焦头烂额, 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改日再来拜访吧,告辞。” 说完,直接起身就走。 “镇国公!” 李业大声喊住沈浪,语气里透着一丝尴尬和无奈。 “李大人还有什么事么?” 沈浪反问一声。 李业深吸一口气:“镇国公,我已经命人去阆中调粮来稳住军心,还望镇国公不要从中阻扰。” 沈浪转过身:“李大人说的哪里话,我为什么要阻扰?” 李业:“镇国公啊,下官知道你对王爷有很深成见,但蜀地名义上就是大楚的国土,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也都是大楚军民,你和陛下想来也不愿意看到蜀地沦为饿殍遍野,兵匪过境的凄凉惨景,对吧?” 沈浪静静看着李业,从他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甘和无奈。 “蜀地军民当然是大楚国民,蜀地也是大楚疆土,谁又会看到生活在自己国土上的人过得凄惨呢?李大人,你多虑了。” 说完,沈浪转身摆摆手离去。 到了府门前,沈浪又道:“还有,我是替陛下来收丝绸的,其余的事一概不管,早些把丝绸交付, 我也好早日回京交差,等你处理好眼下琐事,我们再来谈这丝绸的事。” 李业抬眼看去,却只看到沈浪远去的背影。 第389章 完全意料不到 易家大宅内,家主易万城面色铁青坐在首位上。 边上十二个伺候侍女各个胆颤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这位蜀地首富。 大厅内,还坐着几十名本地颇有名望的大户,此时相互低声交流着什么。 他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良久,易万城将茶盏重重往茶几上一摆。 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诸位,王府的令策想必大家都收到了吧?” “李业让我们筹集至少二百万石粮食,来弥补东州粮仓的缺失!” “足足二百万石,还打算白拿!” “除开这二百万石粮食,还提出必须稳住蜀地各州粮价暴涨的风险!” “各位,找你们来此,就是商议对策的,看看如何处理这么件事!” 易万城的话,瞬间把气氛炒作起来。 一名脑袋上有个瘤子的大户当即站了起来:“李大人这也太不像话了,这时候提出这种政令,不是明摆着要把我们架在火上烤么?” 他的话,立马引起其他大户共鸣。 “李大人确实太过分了,这么做跟明抢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二百万石粮食,他说要就要?这是当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王府一点补偿的表示都没有,看来就是要把我们的家底掏空才甘心,我们做点小本买卖容易么!” “总之,要粮没有,要命只管来取!” 一时间,众人非常愤慨,拿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势,要与王府抗争到底。 易万城道:“好了,牢骚也发了,现在该想想怎么解决眼下难题, 我特意计算了下,这次要稳定蜀地可能暴涨的粮价,至少得耗费两千万白银, 平摊到诸位手上,每人最少都得承担几十万,就算有钱,眼下也没地方买粮, 粮食都在那些外边来的商号手里,只能从自家仓库里搬运放入市场, 稳定粮价,四五百万石的投入是必须的。” 一听这个数字,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破事,东州粮仓又不是我们烧的,凭什么要我们来承担这责任, 这笔钱粮要是出了,我钱家怕是十年都没法恢复元气了,说句实话,这李大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老钱说的对啊,王府那边什么表示都没有,就让我们出钱出力,真的把我们当傻子宰了么?” 易万城饮了口边上侍女递来的灵花茶,手指轻点着茶几说道:“我都说了,你们这么发牢骚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 如果这么嚎两句有用,那我天天跑王府门口去嚎,能行么?” 易万城这话一出,众人立马就不再嚷嚷了。 见场面安静下来,易万城才说道:“李业不是要我们把粮价稳住么?那就照他说的做。” 钱大户一听可就急:“啥?易家主,你就打算这么屈服了?你家大业大,损失点算不了什么,可我们……”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吵?” 易万城瞪了钱大户一眼。 “李业只说要稳住粮价,可没说稳到什么价位,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众人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放粮稳价,但稳到什么程度可没说。 钱大户拱手赔笑:“易家主说的是,那你说压到什么价位合适呢?” 易万城笑道:“什么价位可不是由我说了算。” “那谁说了算?” 众人不解他话中意思。 易万城:“自然是那些收粮的外乡人说了算,他们收了这么多粮食,不可能全部运出蜀地,定会拿出部分在蜀地零售, 到时,他们的粮食肯定比收的贵,我们只要跟他们价格一致,那李业就算知道了也说不了什么,你们觉得呢?” “妙啊!” 众人立马兴奋起来。 “易家主此策真是高瞻远瞩,只要把粮价压到跟外地商号相同的地步,那等于是完成李业交代的事了, 到时就算他问起来,也可以此为理由,随便搪塞过去。” “他们按照一两一石的谷价收,抛去麸壳损耗,怎么也得一两五钱才能盈利, 如此一来,我们也按一两五钱的价卖,就算把二百万石粮草交上去弥补军粮,也还能从中获取不小利润, 易家主,我们可是服了你了,佩服佩服啊。” 被人这么恭维,易万城却是面不改色肉不跳。 到了他这地位,收到彩虹屁比大多数百姓吃的饭还多,心中根本毫无波澜可言。 在他的世界观里,屎可以吃,唯独亏不能吃。 让他干亏本的买卖,那简直比灭了他全族还难受。 “好,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办,你们回去立刻去找那些粮商打探打探风声,问问到底卖多少粮价,到时我们就……”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易家的管事急匆匆跑入大厅。 “东家,不好了,放粮了,那些粮商放粮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那管家身上,同时心里佩服易万城能成为蜀中首富是有大本事的,果然料到了那些粮商会在蜀地内卖粮。 易万城摆出一副料事如神的态度,慢悠悠抓起茶盏,滑了下茶盖问道:“他们的米价卖多少?” 管家哆哆嗦嗦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 钱大户立马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易万城也是这么认为,微笑着把茶盏递到自己嘴边。 但下一刻,管家说的话直接震惊了所有人。 “不是二两,是一斗(15斤)二十文钱!” “你说什么,多少?” “二十文一斗啊!”管家哭丧着脸道,“城里多处临时租的商铺都以这个价格出售,东家,这可怎么办啊!” 饶是易万城见惯了大场面,也被管家的话震的当场石化。 “二十文?!” 他不确信地问了一声。 “一两银子五石米!” 管家怯生生回了句:“是的。” “是一家这么卖,还是每家都这么卖?” “所有外地粮商的米,都是这价钱,本地的米商已经被他们挤兑的没法活了。” 一阵瓷器落地成渣的声响在大厅内回荡。 易万城直接砸碎了手中价值十二两银子的三彩茶盏,脸上布满了寒霜。 其余大户也都目瞪口呆,更有不少人激动的嚎啕大哭,感叹末日来临了。 良久,易万城怒极反笑:“好啊,想这么玩是吧!走,带我去看看,他这二十文的米是怎么样的!” 第390章 绝望 当日,在集市上打探到米价准确消息后,易万城等本地大户顿时面如死灰。 几大外来粮商的米价果然都是二十文一斗,最贵的永盛商号的米价也才25文。 这还是今年刚上市的新米,却卖的比陈米还便宜! 如此大规模挤兑举动,可把这群蜀中大户给震慑的不轻。 看着自家商铺门可罗雀,再看人家门庭若市,两相对比之下,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挫败感在他们心头产生。 为什么会这样? 就算要挤占市场,也不可能亏本亏到这地步吧? 他们图的到底是什么! 易万城也不是没想过反制措施,比如趁此机会一口气把他们米铺的粮食全都吃下。 然而,那些米铺好像早已料到自己会有这一手,但凡购买特价米的客人,必须出示本地户籍凭证才行,并且按照户籍上的人丁,一人最多只能买两斗。 而且,每日这特价米有限额,有的一千石,有的几百石,卖完就关门,完全杜绝了想要大规模倒卖的可能性。 所以易大城大量收粮的想法还没开始实施就已经破产。 如今局面到了这地步,摆在自己眼前的难题就更大了。 假如按照之前商定,放粮跟进一起压低粮价,那在座不少米商怕是要赔的棺材本都没了。 当然,粮食都这个价格了,也没必要出仓放粮了。 不如不跟进,那积存在仓库中的粮食怕是根本卖不出去一升,最后只能被李业强行收走大部,一样落得一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对此,易万城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外来的商号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会下这样的血本来搞这一出? 难道那些商人都是大善人?为蜀地百姓行善事? 深谙商人本性的易万城是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圣人存在,就算存在,也不可能在以利益为本的商户身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管家送上一封请柬。 “东家,江南永丰商号东家兼掌柜,甄懿邀请您明日午时正点,前去松鹤楼赴宴。” 易万城眉头一皱,接过请柬看了一眼,闭目深吸一口气。 “东家,去还是不去?外头甄家的伙计正等着回话。” “去吧。”易万城睁开眼,“正好我也想问问,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 松鹤楼顶层最豪华的包间,甄懿早早就站在窗台前等候贵客到来。 桌前已经摆满了十二个凉盘,荤素各六个,都是蜀地特产的菜肴,另外还有两壶产自关中地区冰镇的极品葡萄酿,一瓶价值便要十两黄金; 两名蜀地,出场价三百两的一品女乐师,正在内室珠帘后轻抚古筝,优美的旋律回荡在整个包间角落,让人回味无穷。 距离约定的时辰还有一刻钟,易万城终于赴约而来。 “易家主,久仰久仰,甄某可算是见到您了。” 甄懿满脸堆笑,主动作揖迎了上去。 “甄掌柜,在下对你的大名也是如雷贯日,幸会幸会。” 易万城早已收起心中的焦躁和不安,客套的跟甄懿联络起来。 甄懿立马拉来椅子,做了个请势:“易家主,今日我这外乡人就借鸡生蛋,反客为主邀您赏个脸,您不会怪罪吧?” 易万城笑着回道:“甄掌柜如此为人,倒是让我有些诚惶诚恐了,其实该是我来请您才对。” 说完便坐了下来。 “店家,客人到了,可以上菜了!” 跟守在门外的小厮吆喝后,甄懿落座到易万城对面,拎起一壶茶水,亲自为他倒了杯。 “易家主,这是今年刚上市的新茶,听闻您也是懂茶之人,我让江南的伙计连夜送来蜀中,为的就是邀您一品,请。” “好。” 易万城也不客套,直接端起茶盏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顿时他眼前一亮,浅饮了一口。 “好茶,果然是好茶,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极品龙井中的帝凤髓,整个江南茶庄一年也只产十余斤, 一两茶叶便值价白银三千两,在下也曾多次求购,花费十倍价钱都未能如愿,不想今日竟是托了甄掌柜的福。” “易家主果然会品茶,这正是极品龙井中的帝凤髓,既然易家主喜欢,回头我便让人备个半斤给您带回去。” “这,实在太贵重了吧?” “易家主,你这就谦虚了,以您现在这样的身家,还有什么好东西买不到?要的无非就是一个特别,就不要再推脱了。” “那好,甄掌柜如此客气,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二人相谈甚欢,好像完全不似商场的竞争对手一般。 很快,一道道本地特色菜肴,就在他们的闲聊中摆上了桌。 两人都是一方巨富,什么吃食没见过,只是稍微品了一下便直接放下了筷子。 几杯酒下肚后,甄懿主动谈起了正事:“易家主,这段时日,想你你和蜀地各大商贾,日子都不好过吧?” 易万城轻叹一声:“甄掌柜,你给个准话,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收手?莫非真要逼的我蜀地商贾活不下去么?” 甄懿给他倒了杯酒,慢条斯理地说道:“易家主,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这次针对的不是你们蜀地商贾和世家,而是蜀王府。” 易万城眉头一紧:“你们,是镇国公的人?” “嗯。”甄懿大方的承认了,“镇国公又是谁的人,我想就不必言明了,总之易家主,我今日邀请您只是代镇国公和你说句话, 覆巢之下无完卵,具体什么意思,我想你也清楚的,是站镇国公这边,还是王府那边, 哪边对自己最有利,怎么选已经很明显了。” 易万城低头沉思片刻,开口问道:“镇国公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只要易家主能号召粮商把积存的粮食卖给我们,那你就是镇国公的人了。” “这,怕是很难……” 易万城皱紧了眉头,把粮食卖给沈浪,对他而言风险太大,关键是无利可图。 甄懿一眼就看出易万城心中所想,笑着说道:“易家主,你只知道镇国公能征善战, 却不知最早一批效忠镇国公的人,目前各个都已经富得流油了,说句掉脑袋的话, 当今陛下的内帑,也是认识镇国公后都满的塞不下了,现在若是愿意投效镇国公, 我保你易当家的家财在三年内再翻上一番!” 易万城眼前一亮,但还是有些犹豫。 “甄掌柜,请容我几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行,我也不强迫你,不过你可得考虑的快些,就怕镇国公到时没了耐性。” 第391章 难题 沈浪开始着手收拢蜀地商贾的时候,李业下令从阆中调粮的车队也缓缓驶入东州军营。 此刻,东州大营兵卒的余粮刚好耗空,新粮的运抵刚好让兵卒的军心得到有效的安抚。 东州大营外,李业看着一车车粮食驶入军营大门,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样,东州大营的军心暂时稳住了。” 一旁的净空叹道:“李大人,这样终究也不是一个办法,这回不过只有八万石军粮,三十多万人吃喝,能过多久?” 李业十分疲惫地摇摇头:“眼下这情况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净空犹豫片刻,鼓起勇气说道:“李大人,贫僧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业不做声。 净空:“李大人,眼下大楚的局势连贫僧这个江湖人都看明白了,您又怎么会不知道, 继续投靠王爷是没结果的,不如索性跟镇国公言和,让李家重回朝堂,不是你毕生最大的心愿么?” 李业瞪了他一眼:“不可胡说!王爷待我恩重如山,如今王爷根基动荡,我又岂能弃他而去?” 净空:“可是,这天下已经是女帝的天下了,即便你耗尽心力,妄想凭借一片蜀地也无法改变的, 贫僧听说了,女帝在直属地内颁布了从军免劳役,废除丁役政策, 仅仅这一项,天下民心就都归附到女帝那边,楚国中央收钱的趋势已然势不可挡, 李大人又何必为了一个蜀王,妄图阻止这不可逆的洪流?” 李业苦笑一声:“女帝真的已经掌控一切?我看未必,蜀地地处西南,山道崎岖, 纵使王爷无法出兵争夺天下,也能在此地割据一方为政,即便眼下女帝势盛不可争, 那就等将来,将来楚国再次衰微了,我等定能卷土重来,到时兵出秦岭取关中,一举夺得天下。” “怕是很难啊。”净空对李业的话并不认可,“李大人,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就不要讲了,你扪心自问,刚才说的那些,你自己信么?” 李业不语。 “李大人,还是听贫僧一句劝,就算是为了蜀地千万百姓的身家,跟镇国公好好谈一次吧。” 净空和李业相处多年,对这位李大人的个性可谓了如指掌。 以他的能力,若是想重新回到朝堂,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李业也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姜崇有恩于他,又怎么忍心在这种时候弃他而去。 这要换以前,净空也不会劝,毕竟女帝登基之初,割让三郡,纳送岁币给北燕是洗不清的黑点,朝堂局势也十分不稳,女帝随时都有被逼宫退位的风险。 那时的姜崇是最有可能夺得神器,成为楚国的主宰,而李业也能顺利回到朝堂。 但现在,局势早已变了,变的如此突然,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继续跟着姜崇,注定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甚至还会带来杀身之祸。 这个前景连净空都预见到了,李业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但是…… 李业摆摆手:“好了净空,我的事自有分寸,你就不要再劝了,先顾好眼前的大局, 其余的事,暂时不去考虑,对了,易万城他们放粮了没有?” “没有。”净空摇摇头,“自大人你给他们下令放粮后,易万城他们一直都没有动静。” 李业脸色一黑:“这群唯利是图的东西,一点为王府分忧的念头都没有,难道他们不知道, 一旦王府失势,他们的生意也会受到波及,蜀中大族也会受到牵连么? 怕是忘了这些年,他们都是在王府庇佑下,才能在蜀地胡作非为!” 李业发泄了一通,随即陷入沉默之中。 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眼下还需要依靠这群大户的支持才能稳住蜀郡军民,不然一个月后,等东州大营的粮草耗尽,调不到新粮的话,问题就大了。 “回府,本官要跟易万城再谈一谈。” “大人,这易万城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你要让他放粮,怕是会狮子大开口啊。” “易家就是个没落的世家而已,如今门面全靠经商所撑,看似庞大,但根基浅薄,经不起任何挫折, 他提什么条件,本官都会答应,只是我倒想看看,等度过了这道坎,易万城有没有胆子来要这些条件。” 李业眼眸里凶光毕现。 念在王府的面子上,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但真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会毫不犹豫亮出屠刀,把这群商贾当成肥羊宰杀。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无论是哪一个朝代、哪一代帝王统治时期,商人们始终扮演着一种特殊而微妙的角色。 表面上看,他们在太平盛世里与官府之间维持着一种看似和谐共处的关系。 但实际上,这种关系却犹如建立在薄冰之上,随时可能破裂。 平日里,商人们在自己的领域内辛勤经营,通过贸易和商业活动积累财富。 然而,当王朝内部面临重大变故或需要大规模行动之时,例如战争爆发、天灾降临或者朝廷推行某项耗费巨大财力的政策等情况,这些原本看似风光无限的商人便立刻成为了官府眼中的“肥羊”。 每当此时,官府首先想到的便是向商人伸手要钱要粮。 对于那些财大气粗且懂得审时度势之人来说,如果能够及时满足官府的需求,或许还能暂时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产业。 但若是有人胆敢拒绝或是无力承担这沉重的财政负担,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官府狰狞的背刺。 各地会毫不犹豫地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将这些不听话的商人抓捕入狱,并迅速将其家产全部没收充入官库。 不仅如此,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商人及其家人也会被贬为最低贱的奴籍,从此失去自由和尊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李业心中已经对易万城为首的那群商贾起了杀心,就看这次见面他们的回复如何了。 另一边,得知李业从阆中调粮而来后,沈浪却是十分平静。 倒是前来禀报的法孝直有些着急。 “我的镇国公,你现在还坐的住啊?东州大营好不容易调起来的情绪,就这样被李业解决了。” “这不是很好么?”沈浪手摇折扇,“孝直你该不会想看到东州大营因为缺粮酿成兵灾,祸害蜀中百姓的局面? 我沈浪自问心狠手黑,却不愿意看到蜀地落到吴地那样靠庄园政策来渡过危机, 真要这么做了,我都没办法跟陛下交代,此次改稻为桑的布局也就没什么意义, 陛下要的是一个稳定的蜀郡,而不是一个饿殍遍野,战乱不休的西南。” 第392章 官商决裂 听沈浪这么一说,法孝直内心难得升起一丝惭愧:“镇国公以大局为重,真是让我有些汗颜。” 沈浪摆摆手:“先不要急着拍马屁,此次陛下收权若是顺利,那自然是极好,也省的我再费心费神, 就怕非要给你来个鱼死网破,逼的我不得不走极端。” 法孝直点点头:“镇国公所虑没错,任何计划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意外和风险是在所难免。” “所以,本国公入蜀之前,已经调了吴阶部在荆州待命,只等一声令下,整个师部便可开拔入蜀。” “镇国公深谋远虑,孝直只能说佩服,但凡我能料到的情况, 都被镇国公所提前掌握,真是有备战无防,如此对比,姜崇焉能不败。” “又开始拍马屁,行了孝直。” 沈浪指着法孝直是哭笑不得,后者也是笑脸相迎。 “现在,就看看李业到底是何种选择了。” …… 易家府上,李业与易万城主客落座,在茶水送来后,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大约一盏茶时间过去,李业终于忍不住问道:“易家主,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易万城:“我听不懂大人你在说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前些时日,本官和你们说的那些话可还记得?” “李大人的话,在下又岂敢忘记半句?” “那为何至今为止,本官都没有看到一粒米运到东州大营?” 易万城闻言,眼底深处闪烁一道不易察觉的利芒。 李业还好意思提这个? 王府一点对商户的补偿都没有,却让商户白白把自己的米捐出来去给东州大营补那损失。 遇到这种事情,换谁心里都不痛快。 如今李业居然还敢理直气壮的上门质问? 当即易万城也没给什么好脸色,直接回复道:“大人的交代,易某一刻也不敢忘, 只是各位商户觉得军中有错,却让各大家出粮填补,其中又没什么好处,实在是不愿意当着冤大头。” 李业:“那易家主的意思是,不愿意捐粮稳定军心了?” 易万城冷笑:“大人,我易家的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白白拿出几百万石粮,你觉得我会愿意么? 说实话,就以李大人这般强迫的态度,怕是以后蜀中商人再跟王府合作时,也要考虑清楚才行了。” 李业额头青筋微微一跳,努力压抑住要暴走的情绪,平静地说道:“那你说吧,怎么样才肯出粮。” 易万城:“很简单,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府出多少钱,我就放多少粮,公平公正。” 李业问道:“那你打算出多少钱买粮?” “不多要,五两银子一石谷!” “易万城!” 听到如此嚣张的话,李业直接拍案而起。 “如此粮价,你是打算敲诈王府不成么?” 易万城笑道:“李大人,你也别激动,我们商人图利,眼下蜀中新粮都为外乡商号所收, 市面上蜀地的粮行都没有新米上市, 加上那些外商放粮的价格如此之低,已经挤兑着我们本地粮行活不下去, 只能从大人您地方把这损失弥补回来。” 李业怒道:“易万城,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不要脸,王爷待你可不薄啊,你却这么对他?” “王爷待我不薄,我待王爷难道就薄了?去年东州修新路,是我易万城第一个捐银三十万,响应王府号召。” “前年水利筹款,又是我易万城拿出了二十万两。” “王府翻新扩大,也是我易万城一手操办的!” “敢问李大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薄么?” 李业冷哼一声:“易万城,你做的那些哪一样没有从中谋利, 修路你的确出资三十万两,但你却以此为基,向民间筹集了足足五十万两修路款项,你从中获利至少二十万, 还有出资修建水利,你却要求所有农户每年缴纳水费来回本获利, 还有王府翻修扩大所用的料都由你易家提供,从中获利多少就不必我来揭开, 自己想想吧,你是怎么对待王爷的,扪心自问一下吧!” 易万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能赚钱是因为看到了其中商机,只要能替王爷把事情办妥, 得到他的认可就够了,其余的,王爷都不在意,你李大人操的什么心? 一石粮食五两银子,你若是愿意收,三日内就把银子备齐跟我交易,不然就不用谈了!” 他态度十分强硬,根本不给李业任何转圜的余地。 李业:“王府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五两银子一石的价格,断然无法接受。” 易万城冷笑:“那你可以去买那些外商的粮啊,他们的米价便宜,二十文一斗,比我们收的谷价还要便宜,你去啊!” 李业气的瑟瑟发抖,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拍死他。 那些粮商卖的米价他又如何不知?他也不是没想过趁机收那些米来补充军粮。 但那些粮食都是限量供应,而且只给售粮地的军民才有优惠,一切以户籍地为主的。 想要低价买入的念头,一开始就不现实。 易万城就是知道外面粮商的具体情况,才敢有恃无恐敢跟自己开高价粮。 因为,除了易万城他们,李业根本没法从其他地方买到粮食。 “第二个方案呢?” 李业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跟他说第二个方案。 “我要织造坊内,今年蜀锦额度七成的利润。” 易万城这话一出,即便李业心里早有准备,也不由愣住了。 “果然,你是冲着织造坊来的,今年蜀锦的交易订单让你红了眼,你从知道朝廷收购丝绸那一刻起,就盯着了?” “没办法,蜀锦那块的利润实在太大,我是商人,说不眼红那是自欺欺人,所以大人,你能替王爷做主么?” 易万城斜着眼看向李业,一副吃定他的架势。 “七成的额度,那织造坊这一年等同给你易家在忙碌,你觉得可能么?” “既然谈不拢,那李大人就请回吧,毕竟东州粮仓被烧这么大的事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你猜会发生什么?” 李业握紧了拳头,易万城这种丝毫不加掩饰的嘴脸让他感到万分的恶心。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好,我答应你,晚些时候本官就拟票据送来账簿。” 易万城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李大人,请喝茶。” 第393章 公费爬山 蜀郡府都内各方风起云涌之际,三百里岐道上,姜崇的蜀军依旧被困在此处寸步难行。 岐道上空的暴雨,足足下了半个月,导致本就狭窄的道路跟更加泥泞不堪,每日行军十里都是一个奢望。 加上期间由于恶劣的引发了两次山洪,直接把大军前进的道路冲垮,许多行军辎重根本无法运输。 至此,姜崇所部大军只能被困在岐道,一边修路一边寻找新的道路赶赴凉州与郭怀之的大军汇合。 就这样,十几万大军被困在岐道足足一个月。 长期的攀爬行军,加之恶劣天气,以及雨后蚊虫叮咬等各种烦恼加成,大军从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到如今士气低迷,厌战情绪在军中不断蔓延。 姜崇看着前方坑洼的断崖,一面命令军队就地砍伐树木修路,一面等候探路的人来回报。 “王爷,道途如此难行,不如就此撤兵吧,这些天将士们冒雨修路搭桥,已经病倒了三成, 再如此下去,怕是等走出这岐道还未与敌交手,自身的士气便先崩溃了。” 副将雷簿好声劝慰姜崇,希望他放弃这次西进。 但姜崇却坚持道:“不行,好不容易跟关中和郭怀之搭上一丝关系,如果就此错过,本王将彻底失去与关中联合的可能, 这次郭怀之主动邀请本王剿灭残羌,就算前路再难,我们也必须要走下去。” 雷簿:“可是,六月初出兵至今七月二十七,一个多月时间了, 我们还未走出这三百里岐道,西凉战事如何也不知情, 但末将预估,已经是贻误战机,去与不去都重要了,何必继续坚持, 眼下就怕蜀中有变,不如让大军原路返回,暂时与附近军镇休养, 王爷带轻骑简从,先赶回府都主持大局如何?” “府都文有李业,武有曹猛,此二人对本王忠心耿耿,有他们代本王坐镇府都,绝对无恙。” 姜崇自信回道。 “本王也知道,此时就算是走出这岐道,也定是贻误了战机,但即便如此, 本王更要带着大军出现在西凉战场上,最差也要让关中豪族看到蜀军的旗帜出现在凉州堡垒上, 只有这样,才能让郭怀之看到本王的决心,也许会选择支持本王,你知道么? 本王能找的盟友已经不多了,若是可以得到郭怀之青睐,那等于得到了半个楚国将阀的支持, 到那时,本王这条咸鱼,未必就不能与皇妹争夺那九五之位。” 雷簿:“王爷心思,末将自叹不如,末将只是以形势实话实说而已,如今距离凉州尚有一半路程, 前方多段山道已被山洪冲垮,人马皆难行,如果王爷一意孤行,怕是会在这岐道上折损不少将士, 如此损失,王爷就不心痛么?” 姜崇一听沉了脸:“慈不掌兵!将士就该听从号令征战四方不惧任何艰险才对, 为将者当以胜利为根本,多余的情绪,无需考虑! 眼下不过区区挫折就要退却,又如何能与敌决战千里之外?” 雷簿不再劝说,他知道这位王爷一旦决定的事,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明知死路也要走上一遭的。 “报~~” 一声急报,探马疾驰而来。 “王爷,曹猛将军亲运粮草,已在岐道大寨等候王爷清点。” 姜崇一愣:“曹猛?他怎么亲自来押运粮草了?” 想到这里,他立马对雷簿说道:“本王先回大寨一观,这里暂且交由你来指挥,务必在天黑之前,恢复缺道通行。” “末将领命。” 雷簿接令后,姜崇立刻回往岐道大寨去见曹猛了。 …… “末将曹猛,拜见王爷!” 岐道大寨内,姜崇一进大帐,曹猛立刻纳头便拜 “曹猛,怎么是你亲自押运粮草?本王不是让你守住东洲大营么?” 姜崇急切地拉起曹猛问道。 曹猛抬头回道:“王爷,末将有紧急军情要亲自与王爷细说。” “什么军情?” 曹猛脸色一沉:“王爷,李业勾结沈浪,欲要图谋蜀地,还望王爷早做打算。” “不可能!” 姜崇想都没想,直接否认了曹猛的话。 “李业对本王忠心不二,本王入蜀时,替本王出谋划策,迅速稳定本王在蜀地根基, 且其人极重情义,断不会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举,曹猛,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对他有成见而污蔑他。” 曹猛与李业素来不和,因为当年姜崇入蜀之初,李业是变卖在江南所有家资跟随姜崇同往。 对此,姜崇对李业也是非常器重,可谓是食同碗、寝同塌,时常一起交流天下局势。 这让更早跟随姜崇的曹猛十分不喜,经常在私下里说李业坏话,更是屡次在公开场合羞辱李业是文弱书生。 姜崇好几次劝过曹猛,不要再为难李业奈何收效甚微,最后也只能尽量避免二人同时相处。 只是这次自己亲自领兵,加上沈浪这个不确定因素在身侧,这才让李业和曹猛同时出现在府都,分别掌管军政。 “王爷,并非曹某恶意造谣李业,而是有证据在手。” 说罢,曹猛取出那留影玉牒,上面记载的内容正是李业见沈浪时,表示要效忠朝廷的画面。 这一看,姜崇脸都绿了。 曹猛见此,更是添油加醋道。 “王爷,您看到了吧,这李业对沈浪如此这般阿谀奉承,更是暗中要助沈浪谋图蜀地加害与您, 分明已经背叛了王爷,若非怕王爷事后怪罪,末将真想直接一刀劈了他!” 姜崇深吸一口气:“本王还是不信李业会干出这种背主之事。” “王爷!罪证确凿,您还信不过么?”曹猛急道,“您和李业私交甚好,这点末将清楚, 但他投靠王爷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背叛王爷,好为李家重回朝堂做投名状啊。” 曹猛这番话,让姜崇不由动摇了。 信任的建立是相互的,一旦有一方对另一方产生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那裂缝就已经产生。 “曹猛,你速回东州大营稳住军心,莫要让任何人进入大营半步。” “是!那王爷您呢?” “本王安排好这里的事,就即刻回府都亲自问问他,到底有没有背叛本王!” 姜崇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xs7.com 第394章 投诚 “快看,李大人又来送粮了!” 东州大营内,一车接着一车粮食运往新建的粮仓。 易万城和李业一道,指挥着粮车有序驶入粮库内。 “李大人,这三万石粮草是我易家眼下在府都能抽出的最多存粮,不过你放心,我已修书一封蜀郡各地米行, 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把粮库缺失的二百余万石军粮全都填满。” “希望易家主信守承诺,军粮事关军心,断然马虎不得分毫啊。” “李大人请放心,既然您愿意把织造坊的利润让给在下,在下自然也会尽心竭力为您办事,最迟一个月,二百万石军粮会如期献上。” 李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送易万城的背影消失离去后,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弧度。 “织造坊是王爷的立世基业,也是你这种烂人可以染指的?易万城,你这蜀中首富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李业自然是不可能把织造坊的利润让给易万城,只等他把所有粮食补齐后,便打算对易家动手了。 扶植一个蜀中富户或许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但毁掉一个人,往往就在这一念之间。 另一边,易万城在返回府邸途中时,忽然对车夫说道:“转道,前往行院官轩,我要面见甄懿。” 车夫是易家忠心奴仆,闻言插了一句嘴:“东家,官轩现在是镇国公的行院,我们过去要是被李业的人知晓,难保不会起祸端。” “你是不是觉得我易万城的话不顶用?还是觉得我易家对你太客气了?” 车厢内,传来易万城冰冷至极的话语。 “你要是觉得自己有才,觉得当个车夫是屈才了,那就自行另谋高就,我易万城府里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车夫一听,立马就慌了:“东家息怒,我再也不敢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着,赶紧转道向行院官轩行去。 …… 官轩内客厅内,沈浪一身寻常锦衣打扮,侧躺在席榻上,一个人对着棋盘深锁浓眉。 另一边矮桌上,席座的甄懿和易万城相互交流着什么。 “甄掌柜,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易家这次怕是惹了大事,也只有镇国公能帮我了,还请您能否帮我引荐镇国公。” “易家主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 甄懿一脸风淡云轻,笑着安抚易万城。 易万城给甄懿倒了杯茶,这才开口说道:“东州粮仓起火被烧,损失粮食二百余万石,李业要我等商贾自取存粮补足二百万石的亏空, 今日我已送了三万石粮先去稳住了他,并承诺一个月内从蜀郡各处你行内凑齐剩余的粮食, 但实际上,我易万城手里已经没有更多的余粮,绞尽脑汁也只能凑出三十万石,那些大户联合答应交出一百万, 而我必须独自承担一半的配额,近七十万石的缺口,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补齐。” 甄懿:“粮仓起火,本是军部责任,这样把损失摊到你们身上,确实不妥,李大人就没想过向你们购粮?” 易万城冷笑一声:“不瞒你说,我愿以五两银子一石的价格,为他凑齐东州粮仓损失, 可李业以王府账上没钱为由,不愿意做这笔生意,夏粮虽然未收上实物, 但那银钱却是实打实的收上来了,二百万石一千万两虽然有点多,可李业哪怕写张赊票,我也硬着头皮卖了, 只可惜,李业是摆明不想出这笔钱,倒是我狮子大开口要走织造坊七成利润,他竟然只是稍稍犹豫就答应了, 不觉得其中有诈么?” 甄懿一听,顿时惊道:“易家主,容我说句公道话,五两银子一石米,即便是在荒年也是天价了,李业不买也是情理之中, 还有,你要织造坊七成利润,更是有些张扬了,织造坊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允诺给王府的私产,你居然想要染指?” 易万城回道:“甄家主,你们这么大肆高买低卖,已经让蜀地粮价彻底打乱了, 如今蜀中九成的新米落在你们手里,蜀郡米行的米是被挤兑的一粒都卖不出去, 米价一乱,其他各行各业也都受到波折,尤其吃食业更为严重,怕是几年都无法恢复元气, 要五两银子补偿摊到其余各行各业其实一点都不算多, 至于要织造坊七成红利,那只是试探而已,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可能拿到织造坊一文钱, 那可是王府的命脉,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亲王产业的念头,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看李业的态度,结果他竟然同意了, 甚至拟好了分利的票据协议,能代替王府于我达成协议! 你说李业这是想干什么?” “自然是给你罗织个侵吞王府产业的罪名,把你易家在蜀郡的所有产业全部查抄一空,再把你的户籍转为奴籍发配流放而已。” 沈浪的话轻飘飘响起,瞬间引起易万城的注意。 其实从一进官轩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面色平静的青年。 只是一时间没猜到他的身份就是要见的镇国公。 “敢问这位是……” “哦,他是……” “我是甄掌柜的朋友,做开矿和炼铁生意的,易东家可以喊我一声刘掌柜。” 沈浪及时打断甄懿介绍,现场自编了个身份。 本质便是他对易万城这人没有半点好感。 精卫司暗中搜集过蜀郡大户的情报,尤其这易万城,简直不是个东西,身上更是背着几十条命案,这些年一直都是受王府庇护。 易万城拱手回道:“看来刘掌柜也清楚其中风险?” 沈浪头也没抬:“与虎谋皮,若连这点风险都不知道,不是自投虎口么?易东家, 恕我直言,你这回着实过分了,军粮的钱你都敢赚,不就是在嫌自己命长?” “商人逐利乃是天性,难道一定要做亏本买卖才行?” “你现在不就在做亏本买卖?” 沈浪漫不经心回了句,单手枕着侧首肘弯撑地,依旧静静看着棋盘。 “你做生意不愿吃亏,只是如果把命搭进去,不知道是赚了还是亏了?” 易万城两眼一阖,仔细打量了眼沈浪。 那种从容不迫,似乎把所有东西都在掌握中的气势,绝对不是一个商人身上才有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刻,他似乎猜到了“刘掌柜”的身份。 “我说了,你可以喊我一声刘掌柜。” 沈浪却是始终平静如常。 就算你猜到身份又如何,跟你说话的,不是大楚帝君镇国公,就是一介富商“刘掌柜”。 第395章 废粮 易万城失魂落魄走出行院官轩,脑海里却在不断回味着“刘掌柜”跟自己说的那番话。 “易东家想见镇国公?你打算怎么见,见到又要说什么?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还有你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镇国公这样的身份,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该不会以为镇国公出身微末,就可以擅自结交了? 劝你最好不要有这样天真的想法,镇国公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上去就能结交一番。” “易东家,做人还是要认清些现实,能跟在镇国公身边的人,都是有用的人,敢问你有什么用?有什么资格可以让他对你高看一眼?” “别总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自觉身份高贵,靠着家中钱财能吸引镇国公青睐,实际上你的这些优势在镇国公眼里屁都不是。” “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么?想要收获就要有付出,你做生意不愿意吃亏,那只有别人吃亏,可你有没有想过,跟你有同样想法的人也很多。” “甄掌柜平价收你的粮食你不卖,转头就给李业送去三万石应急粮,你这是在打镇国公的脸对么?” “想要与镇国公跟朝廷扯上关系,就必须拿出诚意来,看你今日两手空空,只凭一张嘴就想妄图说动甄掌柜为你引荐镇国公?” “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不说甄掌柜不会答应,就算他答应,镇国公一样不会见你。” “还是一句话,想要得到赏识,就必须做出让镇国公觉得你有用的事情来,你已经失去一次机会了,剩下的自己把握吧。” “回去好好想想,等想明白了再来。” 一想起那青年满脸不在乎的表情,用最平静的语气,阴阳着自己,易万城只觉心里堵的慌。 回头看了眼官轩大门,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那我就拿出功绩来让你刮目相看!” 易万城加快了回家的步伐,那刘掌柜的话着实把自己心里想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为了抱上镇国公这条大腿,他脑子一转,即刻想出一条毒计…… 行院官轩内,易万城离开后不久,法孝直便来见了沈浪。 “镇国公,好消息啊,您吩咐我去做的事,都已经办妥了。” 他满脸激动对沈浪说道。 “蜀中那些粮商私下知道了东州粮仓被烧的消息,怕王府强迫捐粮,已经愿意把粮食都卖给我们, 如今孙掌柜他们几个,正派人与他们交涉,过几天粮食便都可以送来了。” 沈浪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事情已经算是办妥了?” 法孝直点点头:“是的,今年整个蜀地的粮食可都落到镇国公您手里了。” “很好。” 沈浪一子落下。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准备就绪,姜崇所有正规途径都被困住,眼下就等易万城那边有什么动作再做决定。” “镇国公以为,那易万城会有什么动作?” “这种贱人,总能给你整出不同寻常的烂活,就静静看着吧。” …… 三日后,时间进入八月初。 “李大人又送来粮食了!” 随着守军士兵一声吆喝,又是足足上千车粮食,缓缓驶入营地内。 看着那么多粮食入了粮仓,原本心里不踏实的兵卒,此刻彻底安心了。 “还是咱李大人有本事啊,一下子搞来这么多粮食,这一车车的,怕是又有好几千石了吧?” “你傻了吧,几千石?这里光眼睛看看都不止一万石了好不好?” “管它多少粮食,只要饿不着我们便行了。” 围观粮队的兵卒有说有笑,对着车上的米袋指指点点。 此刻他们脸上原本的不安和惊慌,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微笑。 车队缓缓驶过士兵眼前,运粮的队伍中,一名小厮跟在一辆粮车后,贼眉鼠眼地望着四周。 一直等到粮车经过人流最多的地方时,这才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趁人不备在米袋上快速戳了几下。 然后,米袋内顿时滚出黄澄澄一片。 “喂,袋子破了,看看这跟撒尿的一样,赶紧补一补吧,别到时候越来越大不好收拾啊。” “哈哈哈。” 人群中有士兵看到这一幕,起初以为这是米袋破裂,导致粮食外流,不由打趣引来哄堂大笑。 毕竟,米袋子破裂这种事也是常见的,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但很快,几个眼尖的士兵发觉了不对劲。 本以为米袋里落下的是小米,这才都是黄色的,可等粮车远去靠近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不是粮食,就是特娘的沙土啊!” 一名大嗓门的士兵立马大声喊叫道。 这一下,原本看热闹的士兵瞬间就不淡定了,纷纷来到粮车经过的地上检查。 果然,都是沙土! “站住!给我停下!” 一名光着膀子的壮汉直接怒吼一声,冲到运粮队面前,强迫他们停下。 “你做什么?” 为首的领队厉声质问道。 壮汉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是抽出刀来到他的粮车边,随意用手拍拍米袋。 然后又把脸贴在粮袋上嗅了嗅。 忽然,他收起刀落,一下把刀尖刺入米袋,顺势一划。 下一刻,黄沙如流水般滑落,看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唉!” 壮汉又划了几口米袋,结果流下的依然都是黄沙。 “兄弟们!没有粮食!狗日的里面装的都是黄沙!” 壮汉的声音响起刹那,现场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但仅仅片刻之后…… “麻嘞个瓜娃子,这是打算给我们吃土?” “粮食呢,我们的粮食去哪里了?” “一定是李业那狗日滴把粮食卖喽!” “这些人也都是李业的走狗,兄弟们,揍死他们!” 场面瞬间失控,那些运粮的小吏和小厮成为了这些心怀不满士兵发泄对象。 一时间,军营内哀嚎、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黄沙充做军粮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业耳中。 他狠狠一拍桌案,双目圆睁,满脸通红。 “易万城!你敢戏弄本官?拿黄土充军粮,光这一条,本官就要将你抄家问斩!” 净空却是说道:“李大人,眼下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那些闹事的士兵已经把府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是这事不尽快解决,他们极有可能要攻城了, 那后果,根本就不敢想象啊!” 李业闻言,深吸一口气:“带我去城外,我能安抚住他们。” 第396章 兵变危机 “李业!滚出来!” “今日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是不是你贪墨了军粮中饱私囊,却拿黄土来糊弄我们!” “李业,你赶紧出来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们可就要攻城了!” 府都东城楼外,数万东州士兵齐聚。 最显眼位置,一幅由帆布制作的横幅迎立三丈高空。 上书曰:为国镇守边疆,常年任劳任怨,奈何遭受上官压迫,饥寒交迫无以为继,今此行径实乃无奈之举。 另有两名士兵双手举着长布,写着八个大字:要饷吃粮,天经地义。 一时间,那场面人山人海,异常壮观。 兵卒的叫骂声,威胁声,口哨声交织一片,真是乌烟瘴气。 城头守卫此刻各个瑟瑟发抖,这样的场面他们也是生平仅见,一个个缩在垛口后连个屁都不敢放。 “呔!” 忽然一声大吼,军中猛然站出一个黑脸大汉。 “哇呀呀——” 只见他调到一口战鼓上,一边搓手一边嘴里发出极其激昂的怪叫声。 “要饷吃粮,要饷吃粮啊,哇呀呀——” 壮汉肌肤黝黑,宛若张飞临世,在鼓面上是又叫又跳。 他的举动引来周围兵卒阵阵欢声雀跃。 “好样的邓大脚!” “邓大脚,吓死那帮龟孙,让他们知道我东州大营的士兵不是好惹的孬种。” “继续喊啊邓大脚,东州大营就指望你了。” 一片起哄声中,邓大脚表演的更加卖力了。 “都给我安静!” 忽然,城头响起一阵雄浑音浪,竟是盖过了兵卒的呐喊。 抬头望去,却见城墙上站着一名身穿劲装的和尚,正双手合十,目光炯炯有神。 之前吵闹声音,在净空出现那一刻,立马安静下来。 “李大人到!” 净空话音一落,李业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 “唉。” 看到城外这样混乱的场面,李业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他强打起精神冲他们招招手:“众将士,本官知道你们今日到此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你们受了委屈, 其实本官也一样,东州粮仓起火,你们心急,本官却比你们更急,只是现在急又有什么用呢? 问题还是要解决才行啊……”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无情打断了。 “够了,你说这么多屁话有什么用,拿黄土当粮食给我们吃,你把我们当人看么?” “李业!我本以为你是好官,平日里那些风言风语我也没当真, 若非亲眼所见你运来的米袋里都是黄土,我现在都还相信你的为人! 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狗官,你老实告诉我们,是不是拿我们的军粮去换钱了!今天我们来这里就是要讨个公道的, 我们平日操练已经很苦了,从军不就为了有顿饱饭?现在你知道蜀地没粮食,是打算囤积粮草中饱私囊么?” 兵卒们你一言我一语,原本沉寂下去的气氛,再次被调动起来。 一时间,山呼海啸的谩骂声传入李业耳朵。 对这些不堪入目的骂声,李业只是选择默默承受,努力不让自己发作。 这时候,兵卒们的理智已经彻底失去,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关键,只有一样。 那就是让这些失智的兵卒亲眼见到军粮摆在面前。 “兄弟们,砸!” 军中不知道谁蛊惑了一声,下一刻,兵卒们齐齐抓起自己脚下的石块,用力向城头砸去。 “大人小心!” 净空眼疾手快,一甩袖子,立刻把丢向李业的石头扫落,拉着他快速后撤几步。 李业的侍卫则顶着盾牌,挡下石块洗礼,不断后退。 场面已经完全失控,情绪激动的士兵犹如一口口敞开的火药桶,只差一点火星,就会天翻地覆。 “大人,先撤吧,等他们冷静些再谈。” “罢了,走吧。” 李业在净空劝说下,只能暂时退回下了城楼。 城外东州大营兵卒闹饷的消息迅速传到沈浪耳中。 听到这个消息后,沈浪只是微微一笑。 “预料之中的事,烧毁粮仓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东州兵不战自乱么?” “眼下东州兵只闹不乱,关键是易万城的三万石粮草和阆中运来的粮还能让士兵吃饱饭, 一旦这些粮食都吃完了,挨饿的士兵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法孝直在一旁听着沈浪说起,点点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去年改稻为桑的计划算是彻底成功了, 眼下民间因为有镇国公便宜的粮食可以采购,各大米行又被挤兑的无利可图,只能转而种植桑苗来弥补损失, 说实话,现在的蜀地,是灾荒还是丰收,就全在镇国公的一念之间了。” 法孝直说这话时,背后冷汗直冒。 眼前这位年轻的帝君心思缜密,深不可测,所布之局环环相扣,一旦入局便再难脱身。 先是抬高蜀地丝锦地位,出台政令鼓励民间贵族富户使用蜀锦,再以巨额利润诱使王府入套,把所有财力和精力都集中在蜀锦织造上。 而后派人买通民间人士,宣传蜀锦优势,诱导眼界不高的农户改种桑苗谋取利益,导致民间耕地所产于往年大幅下降。 同时,各地粮商进驻蜀中,也是改稻为桑的一部分,高价从农户手中收走新粮,又把米行陈米全部收空,直接导致下半年蜀中粮食大幅短缺。 只是这件事姜崇在的时候根本无法执行,沈浪又提早布局向女帝求了一份出征调令。 他抓准姜崇迫切想跟关中豪族结交的心理,上演了一出出征戏码,料定姜崇一定会接受调令出兵凉州,走的必然是岐道一途,顺利把他调离了府都。 最后,失去姜崇坐镇的东州大营成为一盘散沙,再烧毁东州粮仓后,沈浪已经彻底掌控了主动权。 如今整个蜀地的生杀大权,完完全全掌握在了沈浪手里。 只要以粮为饵,就能控制住东州兵马。 想到这些,法孝直不由觉得可笑。 为姜崇的筹谋感到可笑。 他费尽心思扩编的几十万人马,就这样被沈浪不费一兵一卒玩弄在鼓掌。 “好了,局也差不多了,再闹两天就该我来收尾。” 沈浪放下茶盏,平静地说了一句。 “李业是个聪明人,知道眼下局势只有我能平息,就等他上门吧。” 法孝直:“镇国公,要不快一些吧,姜崇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沈浪却不屑一顾:“有兵的姜崇,我可能还要顾忌他两分,现在没了牙齿和利爪的病猫,我还用在乎他能施展什么手段么?” 法孝直一听,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现在的姜崇回不回来,的确已经改变不了大局了。 第397章 李业相求 讨饷风波发生当日晚上,李业就坐不住来到官轩找沈浪求援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完全脱离了李业的控制。 若是继续任由东州大营的兵卒闹下去,万一有人从中一挑拨,大军开始冲击城门,那府都甚至整个蜀郡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眼下,整个府都内,也只有沈浪有能力可以平息这场叛乱。 因为,李业闭着眼睛也知道,只有沈浪手里有足够稳定军心的粮草。 “镇国公,东州大营的事你也知道了,下官别无他法, 只能厚着这张老脸来求您一求,希望能从你地方调拨部分粮食,先把东州军心安抚下去。” 李业的姿态放的十分低,不似初见时那般充满试探性。 沈浪打量了他一眼,短短一个月时间,李业的精神比第一次见面时,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显然是这段时间发生的情况,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甚至超越了自身的能力极限。 见此情形,沈浪是压根不再掩藏心思:“李大人,跟你说句实在话吧,粮食,我有,要多少有多少! 莫说一个东州大营,就算整个蜀地的军民我都能让他们吃饱饭。” 李业拱手:“那就多谢镇国公慷慨,下官代全军上下谢过镇国公……” “且慢!” 沈浪阻止了李业的感谢。 “我话还没说完,放粮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李大人。” “镇国公想问什么,只管说吧。” 沈浪眼神一冷:“朝廷准许蜀王拥兵的极限是五万人,为何只东州大营一处便有兵卒五十三万, 敢问李大人一句,王爷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业心头一紧,沈浪这是打算直接明牌么? “镇国公,下官只是管理地方政务,对军中之事不甚了解。” “哈。” 沈浪干笑一声,直接摆了下袖口。 “五万和五十三万,差了足足十倍,这蜀地天府之国,也没听说有什么反贼出没, 边关也是无战事发生,蜀王要养这么多兵做什么?” 李业眼皮猛跳,刚想解释一番,却听沈浪继续说道:“外部谣言满天飞,说蜀王姜崇拥兵自重,七十万兵马随时准备杀入京师夺得帝位, 本来我以为这不过是有人故意挑拨王爷和陛下的关系,蜀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兵? 现在看来,这七十万人是一点都不夸张啊,整个蜀郡在册人丁按口算也就七百二十余万, 兵丁居然就占据了足足一成,如此繁重的负担加在蜀郡百姓身上,这目的除了要造反之外, 我真的想不出有其他理由,李业,你给我句实在话,姜崇,是不是要反?” 对上沈浪那双透彻一切的眼神,李业心中顿时冰凉一片。 这句话看似是在询问姜崇是否会反,实际是在给自己一个选择。 是跟随朝廷还是继续拥护蜀王的选择。 短暂的沉寂后,李业直接承认了:“没错,蜀王的确有不臣之心,这些年招兵买马,不惜耗费蜀地财力, 其目的就是有朝一日想要回到京师继承大业, 蜀王曾言,皇位本该是他的,是女帝从中作梗,导致神器错失。” “陛下登基之年也不过十六岁,身边没有任何可用之人,他拿什么去跟蜀王争?” 李业却摇摇头:“镇国公,京师夺嫡发生时,您并未入宫,宫中情况你不了解也正常, 当年家父曾说过,七王夺嫡,当今陛下才是真正的得利者,就是陛下骗过了先帝,酿成了帝宫手足相残的惨剧!” “哈……” 沈浪闻言,却是哑然失笑。 当年七王夺嫡爆发时,姜梦璇刚从紫霞宗回来,也才十一岁。 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哪来的本事主导七王夺嫡走向? 看来这李业,是真的不能留了。 居然开始离间自己和老婆的关系! 李业摇摇头,看沈浪这架势就知道他自然不信,也就识趣岔开话题。 “镇国公勿怪,刚才所言下官也是听他人说起,权当没听到。” “王爷虽有不臣之心,但那是早几年的光景,下官承认,王爷召集这么多兵马起初的确是为了夺得神器所备, 但这几年楚国国力蒸蒸日上,陛下又是中兴之主,蜀王自知已无法与陛下抗争, 这些多出来的兵马,也只是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家而已, 毕竟,陛下要是容不下蜀王,蜀王也只能想法自保而已,却断然不会起兵造反的。” 沈浪把玩着手里的串珠,对李业的话压根就不信。 “不管怎么说,按照大楚律令,地方藩王未经朝廷许可,私自募兵该定何罪?” “当革除爵位,贬为贱籍,重则斩首抄家!” “那你说,姜崇该定什么罪?” 沈浪一副咄咄逼人的姿势。 “只要你能说出来,城外东州大营的麻烦,我亲自去解决。” 李业沉默了,这是沈浪再一次逼他做出选择。 “镇国公,王爷的事说到底也是皇家的事,下官无权干涉。” 听到这番话,沈浪面无表情地闭上双眼,背靠椅背。 半晌后,他抬抬手:“你回去吧。” 李业:“那城外的……” “我会解决的,你只管放心。”沈浪双眸半睁,“李业,劝你好自为之,去吧。” “下官告退。” 李业行完礼,便有序退出了官轩。 人一走,沈浪大声喊道:“马国成!” 马国成立马出现在沈浪跟前:“镇国公,有何吩咐?” 沈浪丢给他一本兵册。 “按上面的名字,把兵册里记载的人明日都喊来官轩堂一聚,我要亲自和他们说说。” “遵命!” 马国成领命后,迅速退了出去。 同一时间,在山林里体验了把人猿泰山的姜崇,与曹猛一道,终于走回了岐山入口。 回头望着这条让他挣扎了近五十天的山路,姜崇不由叹了一句:“早知道就该把岐道修一修的。” 曹猛闻言却来了一句:“王爷,要我说何必这么麻烦,直接从秦岭子午口进兵挺近关中, 那里道路平坦,大军十天就可以通过,抵达长安与关中军队汇合,然后再向凉州进军不就行了?” “蠢货!” 姜崇一听,立马骂道。 “谁不知道子午口路好走?但我们大军冒然出现在长安,让关中豪族见到怎么想?以为我蜀军是来夺其关中土地的?” 曹猛却不以为意:“就算是又如何?王爷本就是九五之尊,关中豪族见你应该行天子之礼。” “曹猛,你可真是一个匹夫!” 姜崇懒得再跟这武夫计较,策马疾驰向府都行去。 第398章 收拢军心 上 翌日午时,行院官轩内,沈浪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宴。 酒宴上,坐满了来自东州大营的基层军官,最高职位也不过是参将级别,最低也就管百人的军尉长。 这些将领生平第一次受到皇亲国戚邀请,心中早已慌的不成样子。 此时看着满满一桌子见都没见过的山珍野味,却是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不多时,沈浪换上一身便衣,独自缓步从屏风后走出。 众人忙起身相迎,却被沈浪笑着压手阻止:“诸位不必多礼,都坐下说话吧,不要拘谨,这里没那么多规矩的。” 说完,径直走到主位上,见他们依旧傻站着,连开口的都没有,便再次压了压手:“都坐下吧,不要让我再说了, 其实我和你们都一样,也是军伍出身的,说起来也算是同僚了,快坐吧,再不坐就是不给面子了。” “多谢镇国公。” 众人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入座后,沈浪笑着打量众人一圈,然后看向坐在身边一个神色紧张的参将,不由手拍他的肩膀,问道:“别怕,找你们来就是想了解下情况,没有恶意的,你叫啥名字?” 参将低头道:“回镇国公的话,我叫李三。” “李三,多大了?” “二十……二十七了……” 李三额头冷汗直冒,感受沈浪手掌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量,只觉心跳都要蹦出来了。 “哎哟,二十七啊?我还比你小五六岁,那就喊你一声李老哥了。” 沈浪一句打趣,吓得李三忙想跪下来。 “国公爷,小人不敢啊。” “什么敢不敢的?按岁数你就是比我大啊,喊你声老哥哪里不对了?还是说,李老哥是不愿我这么喊你?” 李三完全被沈浪的手段震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 沈浪又看向其余人,他们也一个个都和李三表现差不多。 “大家这是做什么,干嘛这么紧张?放松些,就当到了自个儿家一样就成了。” 他说着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来来来,喝下这杯酒我们再谈事,你们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都把酒杯举起来。” 见沈浪这么说,大家也只好顺从地举起酒杯。 “我先干了,你们随意。” 沈浪一口喝下腹,顺道吧唧了下嘴。 见沈浪这副没有架子的模样,大家悬着的心也稍稍放宽了些,这才跟着把杯里是酒一饮而尽。 等放下酒杯后,见他们还是放不开,沈浪笑着摇摇头,把刚拿起的筷子放了下来。 “看来今天不把事情跟你们说明白,这顿饭是没办法吃了,行,既然大家都不吃,那就先谈事吧。” “都说说吧,为什么要来府都城外闹事?” 听沈浪这么一说,原本紧张又沉闷的气氛这才终于被他们自己打破了。 李三鼓起勇气开口:“国公爷,我们也不想这么做,这次的事真的没有针对您,而是,李业他,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有了李三张口,其他的人也立马有了反应。 “国公爷,我们给王爷当兵卖命,干的也都是卖命的活计,也没求什么大富大贵,但求每天能吃顿饱饭而已。” “是啊国公爷,当兵吃粮,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可是,就这么点基本要求,他们也都想剥夺干净。” 话匣子一打开,那接下来问题就好办了。 等他们一个个把话说完,沈浪这才把目光又转向李三:“李老哥,这里你官职最大,你能给我仔细简便的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么?” 李三哭着张脸说道:“回国公爷,前段时间东州粮仓起了大火,把囤积的粮食都烧没了, 李大人他知道后,便说军粮的事让我们不必操心,到时会准时运到, 可不曾想,前日运到军中的粮车上装的根本不是军粮,而是黄土啊, 后来一问才知道,李大人找了易万城借粮,易万城一口气给了他三十万石粮食, 可他却私自吞没了我们吃饭的粮食,想用黄土来滥竽充数啊。” 说到这里,他和在座的兵卒都委屈的落下泪来。 “真是岂有此理!” 沈浪听后,装出一副忿忿不平地架势要为这些苦命的将士讨要一个公道。 “当兵吃粮,就是天经地义,但凡有贪墨军中一粒粮的,按大楚军律,就该满门抄斩!” 这话一出,李三他们顿时心情大好。 说明这位国公爷是个好人,向着自己这些穷苦人家的好人。 “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袖手旁观,定要彻查到底。” 说完这句话,沈浪话锋又一转。 “只是,你们也不能这样闹事啊,闹饷这事影响很大,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可要掉包袋啊。” 李三几人闻言,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当时就是脑袋一热,这才想出了这么一出。 “国公爷!” 忽然,坐在对面的邓大脚扯开了嗓门。 “我们只是想为自己讨要一个说法和公道,真的没打算祸害城里的百姓,还请国公爷明鉴。” 沈浪:“我当然知道你们还没酿成大错,这才请你们商议过来解决问题的, 但凡你们要做出半点入城的举动,那么现在等待你们的可就是大楚中央军的枪口了。” 最平静的语气,却道出了残酷的死亡威胁。 在座无论是谁,都听出了沈浪话中的冷意。 他们本就见识短浅,对于沈浪生平也都一知半解。 可他此时身上散发的那股杀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见众人脸色变化,沈浪知道自己的心理攻势已经起效,便迅速转变了态度。 “好了,开玩笑的,你们又没酿成什么大祸,只是合理追求自己的利益,虽然方式有些极端, 却也情有可原,但以后遇事切记不要这样鲁莽了,知道么?” “多谢国公爷体谅。” 众人闻言,顿时如蒙大赦,齐齐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问题解决了,可以吃饭了吧?来来来,赶紧动筷子,不然这菜都要凉了。” 沈浪热情招呼众人用餐,然后亲自夹起一块肥肉放到李三碗中。 当朝国公爷给自己夹菜,顿时感动的李三稀里哗啦,心中对他好感是直线上升。 其余人心中郁气一松,也都开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在沈浪热情又随和的招待下,大家也逐渐放开了,席间甚至还会跟沈浪讲些自己生平的趣闻,让气氛宽松了不少。 等酒过三旬后,沈浪忽然问道:“对了,你们东州大营官兵每月军饷是多少?” 第399章 收拢军心 下 xs7.com 从郑泌生口中得知姜崇暗中招兵买马多达七十万,沈浪一直都很好奇他给军中的待遇到底有多高。 毕竟,朝廷每年拨给姜崇的军费是以五万常驻军的定额给的,招募更多的兵卒,只能由姜崇自己解决如此庞大的开支。 大楚军在沈浪军革改制前,兵役主要分民役和兵募两种。 民役是有战事,民间响应朝廷号召,开赴战场,或者修筑军事工事,等任务完成便解散。 这种军制优点朝廷财政耗资少,缺点是兵卒质量参差不齐,多是辅兵为主,主要负责军中运输、伙夫、养马等工作,真要上了战场也就充个数而已。 第二种兵募就不同了,这些都是真正处在第一线的披甲战兵,都是拿饷银的脱产军人,常年驻守大楚边疆。 比如沈浪出身的并州军,便是兵募筹集的军队,十三万并州军耗费了全年军饷的1\/3。 那姜崇给军中怎么样的待遇,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卖命呢? 不想,李三、邓大脚听到这个消息,却是面色尴尬,一时间都没有回沈浪的问题。 “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说么?” 从几人的眼神神态变化,沈浪大概已经猜到每月待遇给的不高,不由催问了一句,随后又说起了中央军待遇。 “我就和你们说说现在外面的兵士待遇吧,也不说那些有军衔的,就中央军一名普通士兵为例, 一旦合格入选,全家便能终身免除徭役,并免除一半相关税赋,士兵入伍待满两年后,还可获得白银四十两, 并在服役期满退伍后,由朝廷安排相关工作,每月的钱也足够养活一家子人, 还有,中央军士兵的训练时的伙食一日至少一顿肉,确保油水充足,一年四套军衣,冬天还有棉袄保暖 另外军中还教识字,逢六休一,每个月有三吊钱(三百文)的活动补贴, 别看钱少,但凭入伍发放的凭证,在指定地方可以用极其优惠的价格买到很多相应日用物资,让人带回家中, 这还只是一名普通士兵的待遇,要是在军中有立功表现,还有机会进入军校实习进修, 出来后就是士官级别,那待遇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就是不知道你们的待遇如何?” 沈浪这番话,听的这些士兵眼中泛光,充满了向往?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从军的日子也能过得如此美好? 李三不好意思地回道:“国公爷,你说的这样待遇,我们是做梦都不敢想, 别说普通兵士,就算是军中有职位的都没有,就比如我,虽然是参将职位, 但每个月也就三两银子,还不一定能发齐全,至于普通士兵,都是没银子的。” “没银子?”沈浪一愣,随后恍然大悟,“那一定是给你们耕种的良田了吧?” 邓大脚闻言,立刻哭丧着脸回道:“国公爷息怒,您就别打趣咱了,还良田? 哪怕有几亩薄田,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落魄, 没有的,什么都没有的,我们在军中就是为了混口饱饭,也能为家里的妻儿老小一家人节省些口粮。” 沈浪“大吃一惊”:“这么点待遇,你们是怎么愿意待在军营的?说句实话,现在就算不从军也不至于找不到活干吧?哪个不比这样强?” 几人闻言,相互望了一眼,齐齐缩了缩脖子。 李三小声道:“国公爷,跟您说实话吧,我们之所以愿意跟着王爷,是因为王爷答应我们, 等将来他打下帝都,隆登九五之后,同意让我们在金陵城内劫掠三天,到时看到什么就抢什么,没人会管我们。” 邓大脚:“是啊国公爷,要不是王爷有这样的承诺,我们早就不干了。” 沈浪一愣,心中感叹这姜崇真是够特码的狠,为了皇位居然能给出这样的承诺。 这场面着实让他回想起前世大唐高层为平息安史之乱,为了让回纥出兵,给出纵掠神都的条件。 这要真让姜崇带兵入了京,金陵百姓可就要遭遇灭顶之灾。 现在,他再一次体会到妻子初登基,坐在那皇位上有多艰难,也知道为什么会使各种手段要联合自己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等同造反么?”沈浪看着李三问道,“藩属兵马入京,没有大楚皇帝御令,就等同谋逆,是要诛九族的。” 李三:“国公爷,说句心里话,其实我们也都知道这样做后果,可王爷的命令我们也不能违抗, 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但凡有选择的机会,谁愿意当反贼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啊?” 这话触动了在场不少人的神经,不由齐齐落下泪来。 沈浪拍拍他们的肩膀:“好了,没事的,这不还没发生么?你们都无罪,看来你们的日子也都不容易。” “多谢国公爷体谅,今日一见国公爷,卑职只觉很有亲切感,我等愿意跟您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这次围城也只是怕我们军中兄弟都吃不饱饭,故而才出此下策的,还望国公爷能理解, 既然国公爷没有看不起我们这些兵卒,那回去后我们就说服自己身边的兄弟回营,不闹了。” 李三话音一落,沈浪摇摇头:“这哪能行?你们就这样回去了,军粮吃完了怎么办?难道打算再来闹一次?” 众人默不作声了,对于这样深层的问题,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就在这时,马国成来到沈浪身边,递来一封信,并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沈浪听后,立马从他手中接过信打开看去。 在座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沈浪脸上,一眨不眨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 良久,沈浪微微一笑,对几人说道:“诸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把粮食换土蒙骗你们的罪魁祸首找到了,就是易家的易万城!” “什么?易东家!” 这个消息一出,席上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啊?” 李三忍不住问道。 沈浪解释道:“因为王府不愿意出钱买他的粮食,他就出此下策逼你们闹事, 等把事情闹大后,王府那边也就没工夫管他干的那些勾当了。” 李三等人一听,直接破口大骂:“这龟儿子哟,简直不是人!” 邓大脚却更关心下一步该怎么办:“国公爷,那我们该怎么做?” 沈浪起身笑道:“你们随我一起去一趟易府,将这个奸商抓起来怎么样!” 第400章 易家被抄 “救命啊~~” 易府内,易万城大喊一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来人,掌灯!”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一声娇媚入骨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却见一名肤白细润,身穿一件肚兜的年轻女子,睁着睡眼惺忪的桃花眼,起身边穿衣服,边关切地询问易万城状况。 这是易万城花三万两银子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头牌,名唤如烟,如今成了自己第十二房小妾。 侍女赶忙把灯点亮,如烟忙将身子贴在易万城后背上,好声宽慰着:“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几日总感觉你心神不宁,是奴家伺候的不好么?” “滚!” 易万城现在根本没心思跟如烟打情骂俏,直接把她吼下了床。 如烟努努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易万城那张阴沉的脸,立马把要说的话硬生生憋回到肚子里,起身裹紧衣服就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她还不忘把昨夜承诺给自己的那一匣子朱宇首饰揣走。 易万城双手摊在脸上来回摩挲了一阵,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可刚才梦里发生的一切竟然如此真实:自己站在海边,望着蔚蓝海潮澎,忽然一个巨浪打来,直接将自己吞噬淹没,最后化作一摊肉泥落在礁石上。 那梦实在是太真实,那种窒息的绝望感现在哪怕已经苏醒过来,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东家,不好了!” 易万城惊魂未定,门外却响起下人的唤声。 “出什么事,让你如此慌慌张张?” “老爷,门外来了好多官兵敲门啊,您快去看看吧。” 易万城一愣:“官兵,莫非是李业?” 想到这里,他果断下床,披了件外套就朝府门方向走去。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诡异。 “什么人!” 站在门闩后,易万城壮着胆子问了一声。 回应的,依旧是沉重暴躁的敲门声。 “老爷……” 家丁瞅了眼大门,又看向易万城。 意思是,要不要开门。 易万城冲管家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府内上百个家丁护院,手中端着长短不一的兵器,以及弓弩等军制兵器,站在门后对准了大门方向。 看着面前全副武装的“私兵”,易万城仿佛有了莫大的勇气,立马让人去把门打开。 开门刹那,映入易万城眼帘的,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洋。 “你们干什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敲……” 啪—— 开门家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名军官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翻在地。 随后他上前一步,看着眼前手持兵器的家丁,不由笑了一声。 “很好,现在罪名加了一条,擅养私兵!” “易万城,你拿黄土充作军粮都敢往军营运,是不是觉得自己脑袋太硬了?嗯?” 易万城被这名年轻的蓝装将领威胁了一番,不由滚动了下喉结。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中央军第十一师,代理师长,吴阶,奉军座之命特来查抄易府, 你们若是识相的话,就都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若是冥顽不灵, 休怪我杀意难收。” 易万城闻言,冷声道:“哈!真是好大的口气,我什么师长军座的,我听都没听过, 我只知道,敢动我易万城的钱,那得拿人命来换!” “小的们!” 一声喝令,摆开阵势的上百家丁护院,齐齐打起了精神。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现在回答我一句,老爷我平日待你们如何!” “恩重如山!” “很好,现在有人要夺你老爷基业,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上百家丁有问有答,嗷嗷直叫,颇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 吴阶见笑,直接转身向府门外走去。 出门同时,嘴里嘀咕了句:“蠢货。” 然后走到墙角处,掏出一盒纸烟,划亮一根火柴,深吸了一口。 也就这个功夫,一队端着军工厂全新研制汤姆森冲锋枪的士兵,直接带头冲进了院门。 “呼~” 哒哒哒哒—— 烟圈吐出刹那,府内立刻响起了冲锋枪快速射击的悦耳动静。 同时响起的,还有阵阵不绝于耳的哀嚎声。 等吴阶一根烟抽完,把烟屁股丢地上踩灭火星的时候,府内枪声停止,已经没有动静了。 “报告师座,易府抵抗势力已经全部肃清,等候下一步指示。” “走。” 吴阶直接转身,重新步入易府大院。 这一次,他看到遍地躺着的,都是那些家丁的尸体。 至于易万城等其余人,此刻早已被刚才那一幕吓的瘫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把他们抓起来!” “给我搬,一样东西都不能落下!” 吴阶一声令下,门外更多的士兵立马行动起来。 易万城眼神迷茫,只看到一片蔚蓝色巨浪无情的向自己拍来,跟之前梦里的场景高度重叠。 而易府外不远处的三层酒楼窗台前,全程目睹这一幕的李三等人满脸的震惊和兴奋。 坐在桌前的沈浪,通过通讯玉牒已经已经知道易府搞定,便笑着对几人说道。 “诸位兄弟,还满意么?易府被查抄,你们的气也该消了吧?” 李三几人闻言,立马跪在沈浪面前。 “国公爷,您真是活菩萨啊!” “从来没有人为我们这样做主过。” “国公爷,我们以后就跟你了。” 看着他们热泪盈眶的模样,沈浪有些于心不忍。 他真的很想告诉这些啥都不知道的士兵,对付易万城是因为他知道李业也要对他动手了。 与其让易家产业落入姜崇手里,还不如落在自己手里。 这次收粮行动耗费巨大,虽然粮行纷纷表示自己不用掏钱,他们能搞定,但真的可能一分不掏么? 这部分的损失,必须用易万城的家业来弥补。 “好了,现在事情解决了,大家都可以回去了吧?” 沈浪把他们一个个扶起来,热情地和他们说道。 “你们放心,粮食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过几天军粮就会运到东州大营。” “多谢国公爷。” “不用谢我,你们是我大楚的将士,没人可以伤害你们,对了,我看你们日子也过的清苦, 特意备了些军饷,回去的时候拉走,没多少,就是一点茶酒钱而已。” 众人一听,顿时心中暖流淌过。 跟着镇国公,才觉得自己像个人啊! 第401章 王爷回来了 翌日一大早,李业正在王府召集人手,准备去抄易家的时候,沈浪却把易家人老的少的,整整齐齐送到了王府门前。 看着眼前神情颓废的易家众人,李业只觉脑子要炸开一样,硬是没说出半个字。 “李大人,事情已经给你办妥了,你还觉得满意么?” 沈浪的发问,把李业从失神当中拉回现实。 “镇国公,昨晚的动静是你闹出来的?” “不然呢?” 沈浪反问一句,然后又冷嘲热讽道:“另外,城外闹事的东州兵马也都退了回去,府都已经没事了, 你大可以高枕无忧,也不用担心蜀王回来开罪你,你继续可以当他的狗继续摇尾乞怜, 我先在这里祝李大人你仕途坦荡了。” 说完,沈浪沉着脸转身欲走。 “镇国公请留步。” 李业赶忙上前拦住沈浪。 “你还有何事?” “镇国公,下官多谢镇国公出手相助,帮府都平息了一场动乱,我代王爷和府都百姓谢过镇国公。” 说完,李业朝沈浪躬身一拜。 沈浪全程冷着脸看他表演,根本没有上前搀扶,说客套话的意思。 等李业起身后,沈浪的嘲讽声再次传来:“李大人的脸可真大,居然可以代表王府,代表整个府都百姓了? 你以为我惩治易家,安抚东州兵马是在帮你么?” 李业低头回道:“下官不敢这么想。” “那什么是你敢想的?” 沈浪靠前一步,在他耳边冷声道。 “易家,我帮你办了,兵卒闹饷,我也替你摆平了,蜀中粮价,我一样也给你稳住了, 但凡你要有点心,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也该明白我这位大楚帝君如此出手帮忙的目的是什么, 就算养条狗给几口饭,也该摇摇尾巴,可你李大人呢?打算如何报答我?” 李业低头不语,沈浪的话犹如一把尖刀,直戳他的内心。 “告诉你,蜀郡不是他姜崇说了算,朝廷给姜崇封地,是让他报效朝廷用的,不是让他在这里起兵谋反的!” “你李业曾经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居然到现在还看不透么?” 李业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行了,府都的事你管不了就别管了!东州军营的人马我会妥善处理完毕, 易府查抄的钱粮你就别指望从我地方拿走一厘一毫,替你家的王爷管好这座王府就行。” 说完,沈浪直接绕开他大步流星离开。 望着沈浪远去的背影,李业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 “来人,将易万城一家全部收监看押!”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给易万城定罪。 两日后,姜崇带着上千亲卫,在曹猛的率领下,终于风尘仆仆赶回了府都城外。 “两个月行军,本王终于回来了,真不知道眼下府都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望向远处府都城的轮廓,姜崇心中很是感慨。 曹猛说道:“王爷当速速入城为上,就怕李业和沈浪勾结一道,霸占府都那可就麻烦了。” “只要那几十万东州兵马还在,李业若真敢有异心,现在怕是早已人头落地。” 姜崇十分自信地说道。 “希望他不要背叛本王,毕竟本王对他那么好,他不该做那狼心狗肺的事。” 说完,快马加鞭,直接朝城里疾驰而去。 午时时分,得知姜崇回府的李业,立马前来恭迎。 “下官李业,拜见王爷!” 这几天,姜崇消瘦了不少,显然是被城里和东州军营的事整的疲惫不已。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依旧一脸恭顺的李业,姜崇强压心头怒火,抬抬手道:“先起来吧。” “多谢王爷。” 等李业起身后,姜崇直接问道:“本王不在这两个多月,城里可以什么事情发生?” 李业回道:“回禀王爷,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哦?都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督军林玄安,于军中酗酒玩忽职守,导致东州大营粮仓失火,二百六十万石粮草,尽数被大火付之一炬。” “你说什么?” 姜崇和曹猛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曹猛追问了一句,神情浮现一丝慌乱。 因为林玄安是他安排的人,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怕是难辞其咎。 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眼姜崇。 还好,姜崇暂时没有关注自己的意思,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李业没有分离半毫。 “就在曹将军向前线运粮第二天夜里,林玄安不顾众将再三劝阻,饮酒过度导致粮仓起火。” “林玄安人呢?!”姜崇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本王要把他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李业:“人就关在王府内。” “把他带上来!” 姜崇吼完直接坐在公案上,气的胸膛不断起伏。 曹猛一言不发,守在他身边。 心中则在默默盘算如何让自己置身事外。 王府衙署去地牢抓林玄安的时候,姜崇急促问道:“粮仓起火,你是怎么处理的?” 李业回道:“这就是下官要说的第二件事,得知粮仓被毁,下官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奈何还是走漏了风声, 为了稳住军心,下官就和易万城商议,求他捐出一笔粮食运往粮库以解燃眉, 不曾想易万城竟是将装满黄土的米袋充做军粮,导致军心浮动险些酿成了大祸, 如今已将其全家查抄,人也关押在王府大狱中等候发落。” “易万城!他也敢背叛本王,可恶!” 姜崇狠狠拍了下桌案。 “本王一手将他扶植心很烦蜀中首富,他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对么?” “本王要将他凌迟!” 发泄之际,遍体鳞伤的林玄安已经被带到了姜崇面前。 “王爷!王爷啊!” 见到姜崇瞬间,林玄安立马哭诉起来。 “是末将对不起您,求您饶了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闭嘴!你这个畜生!” 姜崇冲上前,直接给了林玄安两记清脆的耳光。 “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喝酒,不要喝酒,你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是吧?” “不是喜欢喝酒么?好,那我就让你喝个够!” 姜崇对侍卫招招手:“你们,把这目无军法的畜生,给我带去后院酒缸里,让他进去喝个够!” “王爷饶命,饶命啊王爷,念在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您了王爷~” 不管林玄安如何大声求饶,姜崇这次还是决定不放过他了。 第402章 窘迫 眼看林玄安就要被拖走,曹猛忙向姜崇求情:“王爷,林玄安犯下大错固然不可饶恕, 但就如他所说,这么多年跟着王爷,可以说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念在他对王爷忠心耿耿,又是半步先天武者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他之所以要向姜崇求情保住林玄安,主要原因是他这位东州大营副帅得罪了太多人,自己在军中能用可靠之人少之又少。 首先是与合州兵备王坚不和,并在公开场合骂王坚是个缩头乌龟,起因就是王坚布置的山城防御体系固若金汤,让曹猛心中嫉妒。 王坚可是蜀中名将,在得知此事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这个王爷身边的亲信,曾亲自写信去询问,并谦虚认错。 不想曹猛却是直接连他的信都不看就烧了。 自此,王坚便再不跟曹猛有任何往来,直接请命去了合州修筑防御工事。 与王坚关系恶化,等同跟合州士族之间关系决裂,对此,曹猛却丝毫不自知。 得罪完王坚,又得罪了曾是军中书吏兼任军师的法孝直。 他几次三番当面对着法孝直辱骂,说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笑面虎,直接让法孝直全族拒绝跟这匹夫有任何除开公务外的所有交流。 另外,曹猛还曾大骂原本从荆州来投靠的名士潘濬。 结果潘濬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文生,对于曹猛的挑衅,直接了当骂了回去,字都不带一个脏的骂。 等骂的曹猛面红耳赤后,一个不爽打算提刀要跟他单挑后,潘濬直接回了荆州,并向叶墨自荐荆州治中的位置。 曹猛因为自诩是跟随王爷身边最久的亲信,态度归于高傲,根本不把蜀中各人放在眼中,久而久之,其实他早已被蜀地豪族世家甚至军中有意无意的完全孤立。 毕竟粮仓起火这么大的事发生后,军中竟是无一人前去向他禀报这一噩耗,曹猛也是刚从李业口中得知可见一斑。 而林玄安是少有几个能和他相处玩到一起的武将了,若是他死了,身边可用之人就更少了。 “放过他?曹猛,你脑子是进水了么?” “王爷,末将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眼下东州大营真的不能再少人了,毕竟再怎么说,林玄安也是修为不低的武者啊。” 听到这话,姜崇更是火大,直接抬手一巴掌拍在曹猛后脑勺。 “说你脑子进水,你还不信?” “二百六十万石粮草因为他烧没了,你还有脸跟我求情?要不你也跟着他一起死算了!” 曹猛默默低着头不再做声,任姜崇殴打自己。 不想姜崇是越打火气越大,好像想到了什么,直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留谁不好,为什么要留个酒鬼看营地?是嫌本王的粮食太多,看着让你惹眼么?” 曹猛闻言,吓得赶忙跪下:“王爷息怒,是末将失职,还请王爷网开一面。” “回头再跟你算账!” 姜崇瞪了他一眼,再次看向李业:“李业,本王问你件事,你最好老实回答本王。” 李业:“王爷请问?” “曹猛说你已经投靠了朝廷,有没有这回事?” 李业闻言一惊,忙摇头回道:“没有,绝对没有的事,王爷,是曹猛在诬陷我啊!” 曹猛:“够了李业,你的事王爷早就知道了,你就大大方方承认吧。” “你要本官承认什么啊!”李业气的满脸通红,“曹猛,本以为你就是看不上我,却未曾想到,你也会在王爷面前干诬陷忠良的勾当。” 这话一出,姜崇立马追问:“忠良?你是谁的忠良?” “王爷,下官当然是忠于您啊,为什么你要听信曹猛的话,如此质疑下官?” 刚说完,姜崇直接掏出那块留影玉牒:“你自己看吧,看看曹猛到底有没有冤枉你。” 李业将信将疑打开留影玉牒。 结果这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你能给本王解释一下么?” 对上姜崇那双阴鸷到极点的瞳孔,李业的脸都在止不住颤抖。 “王爷!本官对天发誓,我李业对您绝无二心!” “这投影玉牒的内容,我可以解释的。” 于是,他把当日跟沈浪相见的目的和盘托出。 等他说完,姜崇依旧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王爷明鉴。” 曹猛却忽然开口:“谁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别又编造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欺骗王爷。” 李业看向这匹夫,真的是快被活活气死。 刚要开口自证清白,却听姜崇说道:“先不说真假,你不是说抄了易万城的家么?那他家的财富呢?有没有收上来重入府库?” 李业叹息一声:“回禀王爷,目前易家大宅已经全封了,至于里面的钱粮,却都被震镇国公收走了。” “你说什么,易万城的家资居然在沈浪手里?”李业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为什么会落在他手里,易家不是你抄的么?” 李业尴尬回道:“不,易家不是下官抄的,是镇国公干的……” “难怪啊……”曹猛笑着打断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沈浪来抄家?是我王府人手不够用么?” 这下,对于李业是否已经投靠沈浪的怀疑,在姜崇心中更是加深了几分。 李业刚要继续解释,忽然门外有人哭着来报。 “王爷!李大人,东州大营出事了。” 来人正是冷鲍,此刻他身上满是血迹,身上铠甲也残破不堪。 “东州大营怎么了?” 东州大营可是他立足根基,断不可有任何闪失。 如今听到“有变”二字,姜崇不由慌了神。 “王爷,反了,军营各部都反了!” “他们一个个不听号令,不少人吵着要离开军营回家种地打猎了。” 李业闻言忙道:“怎么?镇国公没有按照约定,给军中运去粮食么?” 尽管这话在姜崇和曹猛耳中歧义很大,很容易加深他们进一步的误会。 但他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不,镇国公运来了粮食,但士兵们直接拿起粮食就离开了军营,说军中待遇不如猪狗,还不如回家种地实在啊。” “走了多少人?” “留守的三十四万人,今早镇国公送来粮食后,直接就走了二十多万人。” “什么?二十多万?” 一听这个数字,姜崇顿时眼前一黑,直接仰面栽倒。 第403章 军营易主 “王爷——” 曹猛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搀扶住晕倒的姜崇。 姜崇幽幽醒转过来,咬牙切齿道:“本王的兵马居然……快,速带本王去东州大营……” 李业:“王爷,您冷静,现在东州大营到底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不如先让下官去探察下再做定夺?” 姜崇看着李业,冷笑一声:“你去?是想跟沈浪通风报信吧?” “王爷!” 李业红着眼说道。 “下官自旧历十五年便跟随王爷,至今也有十年光景,从王爷夺嫡到跟随入蜀,可曾有半点背叛王爷? 为何王爷却要听信流言蜚语?若下官真有此心,早在王爷出征时就跟随镇国公了,何必又要留在这里与王爷共进退?” 李业的话,倒是让姜崇心里有了一丝触动,再看他的眼神也缓和了一些。 但一旁的曹猛却道:“王爷,莫要听信这人的鬼话,他定是觉得王爷眼下势颓,故而才卖惨蒙骗王爷, 实际这定是他与沈浪商议的对策,要置王爷于死地。” “曹猛!你个匹夫!” 李业几乎是咬碎了牙齿,冲曹猛吼道。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挑拨关系,还嫌不够乱么?” “如今局势,还不是你造成的?现在说这些演给谁看?”曹猛冷眼瞅着李业,“我甚至怀疑,东州大营那场火,也是你和沈浪放的,不然也不会让局势如此被动。” 李业大怒:“匹夫!无凭无据为何要这般诬陷我。” “无凭无据?那通讯玉牒的事你还没解释清楚!” “要我说几遍你才信,那是断章取义!” “够了!都别吵了!本王被你们吵的头都大了!” 姜崇黑着脸制止了二人争执。 “现在本王没时间管你二人谁对谁错,本王现在只想去东州大营,稳住剩余的军心!” 李业再次劝道:“可是王爷,眼下东州大营的情况到底演变到何种地步,谁也说不清啊。”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姜崇沉喝一声,笃定说道。 “本王可是蜀地主宰,东州大营是本王耗费六年心血才组建的,里面一兵一卒就是本王的争霸天下的踏脚石! 不管发生何事,只要本王的身影出现在东州大营内,他们就该匍匐迎接,因为我,姜崇,才是大楚真正的帝王!” 说完,一耸肩膀,直接顶开曹猛的手,大步出了王府大门向东州大营赶去…… 此时的东州大营内。 “你们吃谁的粮?” “陛下!” “拿谁的饷?” “朝廷的饷!” “听命于谁啊?” “陛下!” 大堆兵卒围在吴阶四周,在一问一答中高声呐喊回复。 “好,说的好!” 吴阶很满意他们的表现,然后手一指边上的桌案:“既然都是朝廷的兵,那就该领上一份饷才是, 愿意留下的,每月二两银子,不愿意留下的,给五斗米,五两银子的盘缠放你们回家,都去登记造册吧!” “陛下万岁!” 在士兵们山呼海啸声中,大家齐齐跑向了后方桌案前排好队,开始领取从军生涯中的第一份军饷。 就在这个时候,东州大营外忽然响起成片马蹄声。 姜崇和李业、曹猛等亲信,终于赶到了东州大营。 “王爷驾到!你们还不列阵迎接!” 曹猛看着营中喧闹的景象,立马出声暴喝。 不少士兵起初一怔,看着曹猛那张恶脸,本能想要前去迎接。 但很快,就有同伴提醒一句:“你干什么?跟着他又没军饷可拿,吴将军说了, 现在我们都是朝廷改编的地方卫戍部队,不归王爷管了,只听镇国公和陛下的话。” 那些士兵一听,也就不再理会曹猛,继续排在队伍中领取军饷或者退伍的盘缠。 见到这一幕,曹猛顿时气的不行,立马亮出上等灵矿打造的冷艳锯:“让你们列阵,都聋了么?” “你们是什么人?” 忽然,一群荷枪实弹的中央军拦住了几人。 看着这群无论军装还是气势,完全与东州大营不同的军队,曹猛和姜崇不由愣了愣神。 “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等乃是中央军11师的将士,奉师座之命,在此接手东州大营。” 这话一出,姜崇瞬间暴走。 “谁让你们进来的?敢把手伸到我姜崇想地盘?沈浪人呢?在哪!让他给我滚出来!” “放肆!你又是什么东西?军座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一名留着胡子,手端冲锋枪的油头军官立马反问一声。 “我是姜崇,朝廷册封的蜀亲王!是蜀地的王爷,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 姜崇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一个不起眼的兵卒给如此看轻,不由大吼一声。 结果…… “什么狗屁的蜀亲王,咱军座早就说了,就是一个反贼而已,我说你一个反贼还敢堂而皇之跑这里耀武扬威?是以为我中央军的枪是纸糊的么?” “你刚才说本王是什么?” 姜崇彻底惊呆了,自己居然被人骂什么? 反贼?! “反贼!你姜崇就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反贼!” 油头军官肆无忌惮嘲讽着。 “给我杀了他!” 姜崇一声令下,曹猛直接聚气抬起冷艳锯就要砍下去。 砰砰砰砰砰—— 结果一阵枪响过后,曹猛的坐骑受惊,直接连人带马被掀翻在地。 姜崇也是没想到传闻中楚军的火器竟是这么犀利,忙下了马抱着头躲在马身一侧。 “哈哈哈……” 射击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四周等着领饷的士兵,也是跟着笑起来。 他们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都住手,军座到!” 就在这时,马国成的嗓门响起。 沈浪踱步从人群中走来,所有人自主分道两旁,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王爷,您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提早备好酒宴迎接你啊,怎么样,前方战事进展如何了?” 沈浪的发问犹如一记记耳环,无情地扇在他脸上。 “沈浪!这是不是你搞得鬼!” 见到沈浪,姜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大声质问道。 “没错,就是我干的。” 沈浪笑着回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知道蜀亲王居然能养的起如此庞大的军队,着实让我开了眼界。” 第404章 丝绸不合格 “此乃军营重地,没本王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沈浪,你擅闯军营,还敢蛊惑军中将士,按大楚律法可是得判死刑,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将你绳之以法。” “噗哧——” 跟在身后的吴阶闻言,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但看到沈浪的脸色后,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沈浪面无表情摇摇头,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方向,冷声道:“还是请王爷先解释下东州大营哪来的这么多兵马? 朝廷给你蜀王府的兵额是五万,可经我调查,光大营的兵册就有五十四万,敢问王爷你养这么多兵是想干什么?” 姜崇怒道:“沈浪,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是本王在质问你,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反问本王了,你配么?” 沈浪轻笑一声,然后掏出一本小册子,边念边写道:“蜀王姜崇,豢养私兵五十四万, 意图谋反罪证确凿,经精卫司百户沈浪验查无误,奏请陛下隔去其王位贬为庶民,交由帝都刑部审理发落。” 姜崇眉头一挑:“你在胡写什么?” 沈浪合上册子举在胸前向姜崇晃了晃:“忘记告诉王爷了,我还有个身份,便是精卫司南北两府的百户, 专门为陛下监察百官,查抄罪证,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王爷你了。” 看着沈浪将册子默默塞入怀中,姜崇眼神不由一冷。 “你想冤枉本王?” “冤枉么?” 沈浪手一摊,随后脸色一冷:“姜崇,你大势已去,若是识相, 当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回帝都面圣,趁现在大错尚未酿成,争取从轻发落。” “哈哈哈!” 姜崇闻言大笑出声。 “所谓成王败寇,让本王向那歹毒的女人俯首认罪?想都别想!” 沈浪:“看来你是打算顽抗到底了,真是不知死活!” 李业头皮一麻,立马站出来拦在二人中间。 “二位,你们一位是大楚皇族宗亲,一位是女帝夫婿,都是自家人又何必这样剑拔弩张?” “镇国公,东州大营五十四万人没错,但真正战兵只有五万,其余皆是服兵役的百姓,按大楚军律,王爷没有违反朝廷法令啊。” 沈浪:“将近五十万的兵役?那么敢问他们兵役时效多久? 按楚国兵役旧律规定,兵役者一年时长不得超过两个月,以免影响耕作, 可经我询问,军中兵卒最短的服役期限都超过了一年,你打算如何解释?” 李业立马回道:“镇国公所言甚是,军中大部分士兵的确已经超越了服役期限,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蜀道难行,行军物资运输要比寻常他州艰难数倍,故而服役时长也是异于他处。” “哼……” 沈浪轻笑一声:“李业,你可真是能说会道啊。” 话毕,直接下令:“收队。” 吴阶立刻指挥步兵将枪全部撤回。 “王爷,这东州大营暂时由我接管,等我查清其中真相后,自然会再交还于你。” 姜崇还要去争,却被李业劝住:“王爷,大局为重啊。” “哼!” 姜崇冷哼一声,收回刚要拔白水神剑的手,瞪了眼沈浪直接离开了军营。 等姜崇一走,吴阶不解道:“军座,为什么这样放他走了?此时正是拿下姜崇的好时候啊。” 沈浪摇摇头:“姜崇还不能动,虽然东州大营已经控制, 但姜崇仍然有十几万军队分散在蜀郡各州, 万一姜崇出事,这些军中姜崇死党闹事,蜀郡内部便有兵变危机, 楚国眼下国势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不能因为蜀地损耗大量财力人力。” 吴阶点头:“多谢军座解惑,可现在放姜崇离开,他一定会遣人通知其余各地人马来府都的。” “哈。” 沈浪闻言忍不住笑了。 “我当然知道姜崇一定不会甘心东州大营为我所占,肯定会想法扭转颓势,不过已经太晚了。” “军座,这又是何意啊?” “我为何要遣散东州大营大部兵马,并给予他们钱粮盘缠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避免蜀地收归中央后,杜绝了冗兵之患?” “不,还有一点,这些离开的兵卒,一定会把这几日在东州大营的遭遇传出去, 而收到消息的蜀郡其余军营,还会响应姜崇号召么?” 吴阶稍稍一思索,顿时恍然大悟:“军座,你当真是一环扣一环啊。” 沈浪:“好了,你负责留守此地,记住东州大营兵马不要超过四万人,其余的都给我裁撤了。” “遵命!” …… 从军营回道行院官轩,法孝直和甄懿早已等候多时。 “镇国公,东州大营的事解决了?” “嗯。” 沈浪应了法孝直一声,回到座位上摊开一本书册。 法孝直:“闻听姜崇也去了东州大营,那他……” “已经回府了。” “那就还。” 法孝直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我还真怕在这个时候镇国公对姜崇直接发难。” “哦,你清楚其中危害?” “自然,为防蜀中其余王府势力狗急跳墙发动兵变,眼下姜崇还真动不得。”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坐下说话。” “多谢镇国公夸奖。” 二人入座后,甄懿来报:“镇国公,商号内传来消息,那些响应改稻为桑的桑农, 已经收获了第一批桑叶,正在向蚕农兜售自己产的桑叶。” “哦?那反馈如何?” “只能说是欢喜各自参半吧,有些桑农却是赚的盆满钵满,也有的亏的血本无归。” 沈浪闻言,丝毫不觉的意外。 不是所有耕田都适合改稻为桑,不合格的土地,所种植的桑叶叶子太老不够嫩,蚕吃了吐出的丝也都是带色的生丝。 很多今年跟风改稻为桑的农户都是亏得裤子都没了。 比如聂老汉一家,就因为听了二赖子蛊惑,借了高利采购了桑苗种下。 结果,因为缺乏种植经验,十亩地的桑苗最后收成只有预料的三分之一。 关键是它种的桑叶成色不行,根本卖不出去,直接导致聂老汉全家背负了高额债务,全家就算把地卖了都不够还债的。 当然,沈炼是不会让聂老汉这样受改稻为桑影响的农户卖地,早已暗中帮他们偿还了债务,还以平价将那些桑叶都收了。 今年聂老汉家的房子是翻新不了,可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 “好,那织造坊的布产的怎么样了?” “听杨松说,朝廷的十万匹丝绸已经赶制出来了,随时等候镇国公验收。” 沈浪闻言,笑了笑。 “你回去告诉杨松,就说他产的丝锦不合格,这种货断不能收。” 第405章 王府决裂 “立刻传令蜀郡各地,将前线出征的军队全部调回府都, 另外通知巴州和益州二地, 把镇守当地的官兵也一并调来府都,本王要跟那沈浪决一死战!” 现在的姜崇可以用气急败坏四个字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曹猛立马领命:“王爷,末将这就去安排,待大军一到,就索性跟沈浪分个雌雄。” 李业则立马开始反对:“王爷三思,如果此时调动大军,蜀郡各州必然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啊。” 曹猛闻言大怒:“这都是沈浪那厮干的,就算是血流成河,也是女帝逼的,她要是把皇位还给王爷,蜀地百姓又何会遭此劫难?” 李业被曹猛那逆天的逻辑给震慑的无以复加。 女帝怎么说也是先帝下诏继承的化大统,何来“还”皇位一说? “本王的基业都要没了,还在乎这些么?”姜崇沉声喝道,“曹猛说的没错,都是我那宝贝皇妹给逼的,都是她的错,是他的错!” 他神情有些癫狂,开始语无伦次了。 “那皇位本来就该是本王的,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如今就算蜀地天翻地覆,也都是她造成的!” 所有人此时都不敢再靠近姜崇。 那张扭曲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懊恼。 “曹猛!立刻派人去往益州和巴州,把所有能调动的军队全都调过来。” “姜崇还没输,还没输!” 正在他撕心裂肺大声喊叫着要跟沈浪决一雌雄时,沈浪却手里提着匹丝绸踏入了王府大厅。 “什么还没输?” 不顾姜崇那双能吃人的眼神,沈浪直接朝他挥挥手里的蜀锦,随后坐在了客椅上。 “王爷,这就是你准备交给宫廷的丝锦么?这样丝绸,好意思交出来么?!” 说着,沈浪把手里的丝绸狠狠往几人跟前一丢。 姜崇看着落在脚下摊开的蓝色锦缎,脸颊不住的抽搐。 “沈浪!你敢这么对本王!” “那你还想我怎么对你?姜崇,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陛下是铁了心要收回蜀地的直辖权, 就算真的会让蜀地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你若是识相现在收手,还能回京当个闲散王爷,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可要是继续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了,毕竟陛下是我妻子,我替陛下料理了你也是天经地义。” 姜崇捂住胸口,只觉一股郁气充斥整个胸腔,难受的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沈浪!本王告诉你,本王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向她摇尾乞怜, 早知会有今日这般下场,当初就该让母后直接掐死这个祸害!” 沈浪闻言,眼中杀意一过,左手本能伸到腰后悬挂匕首的地方。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除掉姜崇的最佳时机。 而且,就这么杀了他,礼部和刑部那边也会说话,到时影响自己事小,让姜梦璇烦恼就罪过大了。 强忍住要在姜崇脖子上放血的冲动后,沈浪立刻转移话题。 “行吧,那就不聊其他事,但负责给宫里采购丝绸的事,断然马虎不得。” “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但检查下来的丝绸足足有三万匹不合格,这样的质量我怎么好意思回去交差? 王爷,你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剩下交货的时间也不多了,逾期的话,这违约金额可是很大的。” 姜崇闻言干笑一声:“沈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就这么被你耍的团团转?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脸提蜀锦丝绸的事?其实你和她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蜀锦! 而是我姜崇的命,以及蜀地的统辖权,不要再演戏了!” “王爷,你还是考虑下逾期不交货,戏弄朝廷是什么样的下场吧。” 沈浪瞥了姜崇一眼,再看四周那群所谓的爪牙亲信,是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起身淡定离开了王府。 “本王还没输,你别得意!” 姜崇冲沈浪背影大吼一声。 “立刻前往蜀郡各地,召集所有人马!” 李业一听,再次劝道:“王爷!三思啊!如今军中缺粮,即便把人召集到一起,军粮从何而来?” 曹猛一听,大怒:“李业,你三番五次阻扰王爷,究竟包藏何等祸心?那沈浪如此折辱王爷,难道还要忍让退缩,任由他们耀武扬威不成?” 李业:“匹夫能闭嘴么?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王爷现在受了委屈,有人要让王爷无家可归, 既然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那就只能打,打的他们不敢造次为止!” 然后又对姜崇拱手请命:“王爷,末将愿为先锋,等大军一到亲自领兵冲阵,去那沈浪首级于你跟前!” 李业:“王爷,万万不可啊,就算不考虑其他,今日那朝廷官兵手里的兵器也都亲眼所见,如此犀利如何抵挡啊?” “不过奇技淫巧而已,待我的刀气纵横之际,这群土鸡瓦狗定会心胆俱裂!” 曹猛说的十分自信,先天中期的修为已经让他自觉可以目空一切。 李业还要再劝,姜崇却厉声喝止了他。 “你不要再劝了,我意已决!” “我姜崇断然不会向沈浪摇尾乞怜!要打,那就打!” 曹猛满脸兴奋,冲姜崇用力点头。 “这就对了,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当干出一番大事业方不虚此生, 末将愿意为王爷开路,扫清前进路上一切牛鬼蛇神!” 李业还想说什么,却被姜崇再次阻止。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我王府幕僚,更不是蜀郡太守了。” “王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由了,从今往后,你想去投靠朝廷也好,振兴家业也罢,都跟本王无关了, 你爱去哪就去哪,现在给本王离开王府,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李业顿时老泪纵横,想要求劝,但一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四十几岁的年纪,现在看起来仿佛已经七老八十一般。 他没想到自己变卖祖业,追随蜀王最后竟是落得这么个结果。 “王爷,保重!” 自知姜崇决定的事不会更改,李业最后向他重重行了一个礼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王府。 等李业离开后,姜崇立马下令:“曹猛,你立刻去收拢岐道兵马火速赶赴府都集结, 虽然本王手中兵马不多,但那岐道二十万人马还是归本王掌控!” 曹猛:“末将领命!” “林玄安!” “末将在!” “通知其余军营兵马速来府都集合,等两路大军汇合,就是跟沈浪决一雌雄的时候!” 林玄安抱拳:“领命!” 第406章 众叛亲离 “王爷,织造坊的女工来问,到底何时才能把欠她们的工钱结算,已经四个月没发工钱了。” 杨松满脸疲惫站在姜崇面前禀报。 这段时日,沈浪在布局同时,也没少给织造坊找麻烦。 身为主事的杨松一方面要应付沈浪的货验查收,一方面就要确保织造坊正常运转,早已是心疲力尽。 如今,坊内因为拖欠女工四个月工钱没发,已经造成了大规模的罢工,严重影响了丝锦产量。 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不得不来找姜崇商议。 姜崇闻言却顶着黑眼圈说道:“还要工钱?丝锦一匹都没卖出去,本王哪来的钱发工钱?” 杨松满脸为难:“那眼下如何是好,如果不发工钱,那些女工就要把织机搬走抵工钱了啊!” “谁敢!”姜崇大吼一声,“织造坊的所有东西,都是本王的私产,谁都别想带走一丝一毫!” “可是……” “没什么可是,告诉她们,再等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后,本王会加倍发给他们要的工钱!” 杨松努努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姜崇一个凌厉的眼神硬生生堵回了到嘴边的话。 “报~~” 王府外忽然有人来报。 “启禀王爷,林将军来报。” 姜崇一听,神情立马亢奋起来:“怎么样?本王的大军可赶来了?” “王爷,林将军来言说,这半个月来他走访了三州各营,他们都不愿意出兵,言府都路途遥远,长途行军需要开拔银,以及三个月军粮准备才行。” “什么!” 姜崇闻言,一把夺过信使手里的信报,忙打开看去。 见上面内容和信使所言完全相同,气的直接将信撕扯成碎片。 “这群墙头草,定是知道本王眼下势微,故而拖沓不愿意响应,当真是目光短浅,愚不可及也!” 他刚发泄完,又有人来报。 “王爷,岐道急报!” “速速拿来我一观。” 现在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岐道那块的兵马,这可是自己的主力精锐,只要他们没有逃跑,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然而,等拆开信件看完上面所写内容后,姜崇人直接麻了。 原来那些兵马从岐道撤下来,在附近村落休养时,刚好遇到了从东州大营退伍的老兵们。 在听到他们讲述中央军和自己的待遇后,彻底破防了。 那些辅兵辎重立马分分钟跑路回了家。 至于那些战兵,由于兵籍在不能随意跑路,决定直接去投靠沈浪请罪,再不济也能换上几斗米几两银子的盘缠。 最后,等曹猛赶到时,威逼利诱,好说歹说,也只说动几千人愿意跟着自己回府都。 只是途中听说要跟东州大营的兵马开战,又跑了不少人。 最后愿意跟在曹猛身边的,也只有区区二十几个人。 “可恶!他们一个个,都背叛了本王!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狠狠发泄了一通。 但等发泄后,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孤独。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甄懿托人写来一封信。 信上表示织造坊答应给民间的丝绸,至今一匹未产,今年注定是要逾期了,要求王府赔偿三十万匹丝锦的所有损失。 这更是气的姜崇面目全非,真的很想把甄懿这商贾抓来直接就地正法,以解心头之恨。 很快,新的噩耗传来。 “王爷,关中商户来信,言他们暂时不需要蜀锦了,还望王爷海涵。” 这一次,姜崇没有再发疯。 只是平静地对所有人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本王好好静一静。” 杨松等人满脸忧容的退出了王府。 “哈哈哈。” 等人都一走,姜崇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无奈和自嘲。 “姜梦璇,本王输了,输的一塌糊涂,啊哈哈哈……” 随后他眼神一冷。 “不过,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既然你如此看重沈浪,那本王临死前,也要把他一起拉入地狱!” “本王要让你体会下失去挚爱,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说话间,他从指间纳戒内取出白水神剑。 “就让这把剑,斩下沈浪的脑袋,为本王这可悲的一生画下终点!” 提起神剑,他毅然踏出了王府大门,向行院官轩,要去和沈浪做最后的了断。 此刻行院官轩内,沈浪收到了姜梦璇的亲笔书信: “阿浪,蜀地的情况怎么样了?君涉虎穴妻担忧,经历黑水城的事后,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虽然精卫司随时都有情报传递你在蜀地的近况,但不见君在身侧,妻心深感不安, 朝中局势一切安好,我也顺势将其余八地藩属兵权收回中央, 眼下只等君之捷报,蜀地不同他处,牵扯面甚广,望君万勿冲动,如遇意外,君可先抽身改日再图,莫让妻心如焚。” 字迹娟秀宽整,一笔一划尽诉思念之情。 沈浪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入蜀已经快四个月了。 临近九月,蜀地一切即将平复,也是时候收尾了。 小心翼翼收好这份家书,沈浪抬头看向坐在堂内的众多将领。 他们都是姜崇培植的势力,在得知东州大营变故后,立马在第一时间就向沈浪表忠心。 毕竟,现在王府手里没粮食,今年蜀地新粮基本都掌握在沈浪手里,这时候跟着姜崇造反,根本连半毛钱胜算可能都没有。 与其等着朝廷发难,还不如趁现在局势还没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大家主动来向沈浪投诚,再差也能混个富家翁当当。 “诸位,既然你们愿意交出兵权归朝廷,那我也就在这里替陛下向你们保证,你们的身家都会无恙, 朝廷还会因为你们识大体,顾大局的行径给予大力嘉奖。” 众将闻言,不约而同道:“一切听凭陛下,听凭镇国公做主。” 沈浪轻轻点头:“好,各位将军既然愿意为朝廷效力,那么也应该清楚姜崇多年谋划, 如今姜崇拥兵自重罪证确凿,仅此一条便是大逆不道,众将士,随我一道将姜崇押伏,送交京师交由陛下定罪!” “是!” 众将起身大声领命! 轰—— 就在这时,一道剑气划过,紧闭的官轩客堂大门直接四分五裂。 森冷的剑气发出阵阵铮吟,站在门前的人目光冰冷,极其阴毒地盯着坐在首位的沈浪。 “王爷?” 看到来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忙退开席位几步。 而姜崇则一字一句沉吟一声:“沈、浪!” “哼。” 回应他的,是沈浪不屑地冷哼。 第407章 蜀地平复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沈浪,你和姜梦璇设了这么大一个局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要把本王赶尽杀绝么? 现在你成功了,本王着了你们的道,要不是贪图丝绸利益,在蜀地施行改稻为桑政令,也不可能落到今日的局面, 你真是够狠的,比姜梦璇还狠,本王认栽,不过就算是本王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既然这些年她能坐稳这帝位都是你这帝婿在从旁出谋划策,那本王今日就杀了你,只要你一死, 现下楚国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哈哈哈,单凭姜梦璇,她撑不起这社稷重担!” 话落,姜崇手中白水神剑赫然出手,剑气所过,木石皆裂,直刺沈浪眉心所去。 “天真!” 沈浪脸色一冷,一个纵身跃起。 剑气刚好划开他刚入座的椅子,顿时四分五裂。 “白水斩!” 姜崇双手握住剑柄,一记横扫,卷起狂暴的剑气四溢覆盖。 “太虚·月殒。” 然而,沈浪的身法更加迅捷。 只一个呼吸过后,便已近身姜崇跟前三尺距离,巧妙从剑气绽放的空隙寻找到破绽跃入。 “嗯?你……” 噌—— 姜崇大惊失色,没想到沈浪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刚发出一声疑问,沈浪的匕首已经从腰后拔出。 伴随一阵流光寒芒闪耀,冰冷的刀锋已经挑断了姜崇持剑的手筋。 咣当…… 白水神剑应声落地刹那,沈浪脚后跟轻轻一踹,剑身已如流星赶月,插入了身后墙壁中。 “太虚·风裂。” 沈浪手中的匕首直接在姜崇的胸口一阵疯狂输出比划。 仅仅片刻之后,沈浪已退至六步之外,只有一道残影仍然在姜崇面前晃悠。 姜崇咬牙切齿,艰难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捂住胸膛。 然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胸膛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 “嗯……” “噗……” 忽然,他吐出一口鲜血,整副身体无力地垂倒在地。 沈浪收回匕首,冷冷地走到他面前。 “放心,刚才我施展的是逆刃攻势,只不过将你体内肋骨和经脉全部震断而已,不会对你造成任何性命之忧。” “你!敢羞辱本王!” 姜崇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比死还难受。 这意味着他就算能活下来,终身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对于如此残忍的处罚手段,姜崇他是宁愿去死也不会接受。 “沈浪,杀了我,我谋反欲夺皇位天理难容,你该杀了我的,拿着我的人头回去,姜梦璇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赶紧杀了我啊!” “放心,我不会杀你,毕竟你怎么说也是皇家宗室,你的死活只有陛下可以定夺。” 说到这里,他蹲下身子,冷眼看着满脸怨恨的姜崇。 “你也已经二十七岁了,却至今没有后人,想来是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如何争夺皇位上,这又何必呢?” 姜崇闻言,瞪大双眼:“你懂什么?生在帝王家,如果不去争,那明天死的就是自己!” “那你以为你坐上那张龙椅就能高枕无忧了?”沈浪反问一声,“多少人为了那份权力死于非命,你没看清么? 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要去奢想,如果你能本本分分, 为朝廷守好边疆,心中没有异心,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可惜啊,这个道理你却始终不明白,罢了,也懒得跟你浪费口舌。” 沈浪叹息一声,缓缓直起身。 “沈浪!” 姜崇喊住沈浪。 “你也不要得意,不要以为眼下得宠就能为所欲为,本王承认你是有能力, 但在皇室之中,越有能力的人最后的下场往往都十分凄惨, 现在姜梦璇如此依赖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一旦利用价值没了, 你就会跟条狗一样,被毫不留情的踢开, 你现在不过是被她的美貌和虚伪假象给迷惑罢了,本王告诉你, 姜梦璇的心机远比你想的要深沉可怕,当年七王夺嫡她才是幕后真正策划者, 你以后的下场会比本王更凄惨,哈哈哈。” “聒噪!” 沈浪回头直接把姜崇拍晕,总算让堂内安静下来。 再看四周,死寂一片。 那些来投效的将领,此时已经全部被白水神剑的剑气震断全身心脉而亡。 “哼,倒是省了我后续不少心神。” 沈浪却是丝毫没有顾及,反而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欣慰”。 就算没有姜崇搞这一出,他也会找机会把这些怀有异心的蜀地将领除去。 现在好了,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接下来,该收拾王府残存势力了。” …… “快,众将士速速随本将军赶回府都!” 曹猛快马加鞭,不断催促身后士兵加紧赶路。 岐道收兵这样的结果,让曹猛很是不满,但心系姜崇安危,却也不得不先带这些残兵回府都驰援。 就在他们来到府都郊外三十里路时,两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吁——” 曹猛忙喝住战马,手中冷艳锯向前一扬:“何人敢挡本将军去路!” 其中一人直接亮出一块金牌:“我等乃是南镇抚司的人,蜀王谋逆已被伏诛,劝尔等莫要执迷不悟,速速下马投降。” “你说什么!” 曹猛闻言大惊。 “王爷他怎么了?” “曹猛,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啊!!!” 曹猛仰天长啸一声,眼神中满是杀意密布。 “王爷!末将替你报仇!” 咆哮过后,曹猛扬起大刀,策马向前方二人疾驰而来。 “执迷不悟,死不足惜!” 两名精卫司立马施展身法向后退去。 曹猛此刻早已被怒火烧的失去理智,根本没有意识到前方有陷阱。 就在他策马追击时,忽然胯下战马一个踉跄,紧接着发出一声凄厉嘶啸后,直接倒了下去。 “嘿——” 曹猛纵身一跃,踩着马背避开陷阱。 砰砰砰砰—— 忽然一阵枪响,几十颗子弹直接穿透了他的躯体,绽放一团团血雾弥漫。 “呃~” 一声沉吟,曹猛狂吐一口鲜血,轰然落到地面上。 “王爷……” 生命最后一刻,他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抓住,就被黑暗迅速吞噬了意识。 曹猛一死,四周立马出现数百持枪的士兵,将枪口对准了残兵。 “罪将曹猛已死,你等降还是不降?” “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这些残兵本就被曹猛胁迫前来驰援,如今曹猛一死,更是没有半分斗志,在中央军士兵威胁下,果断丢掉兵器选择投降。 第408章 姬玉曦求情 当沈浪把蜀地搅的风生水起之际,身在帝都的姜梦璇在这段时间也同样没有半点空闲。 她先是以雷霆手段,逼迫八位藩王交出兵权。 虽然兵马数量不多,每位藩王手中也只有几千兵马,最多的岭南王手里也不过四千人而已。 但这些藩王手里有兵始终都是一个隐患,故而姜梦璇丝毫没有因为兵少而忽视,一个不差全部将兵权收归自己手中。 收归藩王兵权后,姜梦璇便把所有精力专注到一件事上。 活字印刷术。 其实几年前,从沈浪给她提示印刷术开始,姜梦璇就起了让天下所有人都有书读的念头,这几年也没在印刷术上下功夫。 只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麻烦。 因为楚国字体跟汉字一个样。 由于汉字体系过于庞大,光是雕刻就需要耗费巨大人力物力。 起先,姜梦璇采用的是木刻印刷,但木质容易受潮,且刻在纸张上但凡有一点偏差,十分影响阅读感。 然后,姜梦璇又采用沈浪说的铜字印刷。 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经实验发现,楚国传统油墨无法给铜字上色,漆色无论刷几遍都很容易滑落,严重影响印刷质量和效率。 这个问题一直到去年四月,终于被金陵化工厂两位油漆工解决。 他们成功调制出了可以长时间依附在铜字上的油墨,倒是解决了油墨太稀的问题。 但很快,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铜字方块之间的高低尺寸总有细微的误差,无论如何调试,印刷出来的字体总是有深有浅,同样影响了美观。 好在上个月,姜梦璇在巡视金陵工业区时,看到了弹簧工艺测试,立刻就想到在印刷盘底部装上多根弹簧,然后把要印刷的内容分列后,用盖板压平后,就能得到一副完整的印刷册。 经过十几天的实验后,活字印刷术技术终于得到了突破,也标志着世家掌握书籍的时代即将落幕进入倒计时。 可还没等姜梦璇高兴多久,姬玉曦却跑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来求情了。 “皇儿啊,姜崇那可是你的皇兄啊,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求您念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放他一马吧。” 姬玉曦哭的是伤心欲绝。 自从沈浪前往蜀地后,她是无时无刻都在关注蜀郡局势。 直到昨日收到姜崇被逮捕的消息后,立马就觉得天也要塌了。 姜崇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也是拿捏姜梦璇,保持自身地位的最佳筹码。 可是现在,当姜崇谋逆被捕的消息传来,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立马第一时间去向姜梦璇求情。 对此,姜梦璇却是平静地回道:“母后,你可知皇兄在蜀地拥兵自重,并在王府密室内暗藏龙袍的消息么?” “皇儿,那一定是有人诬陷的。”姬玉曦极力为姜崇辩解,“你皇兄再怎么样, 也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这其中一定有其他原因。” “诬陷?”姜梦璇露出一脸不可思议地神情,“母后的意思是,朕的夫君有意陷害皇兄, 提前准备好龙袍龙椅,还提前招募了几十万人马囤兵在蜀地各州? 母后,你该不会以为朕的夫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布局的如此精细吧?” 姬玉曦慌了神:“不是的,皇儿你听哀家说,哀家没有怀疑沈浪,只是皇儿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姜梦璇:“皇兄是不是真的谋反,自有刑部和大理寺来调查, 如果皇兄确实是清白的,那他依旧还是大楚的蜀亲王, 朕也相信皇兄是无辜的,母后就不要再担心了。” 姬玉曦闻言,只觉心头堵的慌。 姜梦璇这话里意思再明白不过。 让刑部和大理寺一起介入,等同是公事公办,任何人都不能私下牵扯其中。 等于说,姜梦璇是不打算放过姜崇的。 越想她越觉得害怕,看着姜梦璇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姬玉曦忽然跪在了她面前。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皇儿啊,就当哀家求你了,他是哀家的骨肉,求你看在哀家当年也曾抚养过你的份上,就饶恕你皇兄这一回吧。” “母后,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 “皇儿,你要是不答应,哀家就长跪不起,哀家知道这次崇儿犯的是死罪, 若是经由刑部和大理寺审查,他是断然没有活路了,哀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女儿不到六岁就拜入了凤苑庭,今生怕是不复相见, 求你看在哀家孤苦无依的份上,就可怜可怜哀家吧。” 姬玉曦几乎要给姜梦璇磕一个的时候,姜梦璇的玉手已经扶住了她的臂膀。 只听姜梦璇在她耳边说道:“母后,你在胡说什么啊? 什么叫你孤苦无依?你是不把朕当女儿看待了?还是说压根没把朕当成是一家人?” 姬玉曦一时愣住,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番话。 姜梦璇轻轻把她扶起,领着姬玉曦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抓住她的手掌。 “母后,朕也很想救皇兄,但皇兄这次所犯之罪牵扯面实在太大,朕即便有心要保他也不行, 整个朝堂都知道蜀王姜崇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事,蜀地所抓捕的那些幕僚也都承认了, 你让朕怎么办?强行包庇皇兄么?” 姬玉曦脸色瞬间黯淡无光。 姜梦璇这番话等同告诉自己,姜崇死定了,根本没办法搭救,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母后怕是不知道,这几天朕心里也烦躁,朝中官员甚至上疏,要让朕整顿后果, 言母后德不配位,吵着要把你拉下太后之位,然后一并交由刑部定罪。” 这话刚说完,姜梦璇明显感受到掌心处,姬玉曦的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皇儿,这,这可如何是好,哀家,根本不知道蜀地的事啊。” 姬玉曦明白,既然这个儿子已经保不住了,那就必须确保自己无恙。 若是自己因此而被废黜太后之位,那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如今,自己的地位和生死,完全掌控在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身上。 “母后,你放心,皇兄最后即便被定罪,你依旧是朕的母后, 这点永远不会变,朕会为你养老送终,让你永享荣华富贵的。” 姜梦璇安慰的话语,让姬玉曦悬着的心总算慢慢落下。 事已至此,唯有先保住自己的身家最重要。 至于儿子什么的,就听天由命吧。 第409章 兄妹之间 九月十二日,沈浪押送姜崇、李业以及一干幕僚从犯通过火车直接被押解入京,一起运来的还有满满一火车的蜀锦。 姜崇被抓,王府势力在蜀地彻底崩盘后,沈浪立马下令废除改稻为桑的指令,大量抛售粮食稳住蜀地蠢蠢欲动的局势,并鼓励南方丝绸商将那些桑农手里的生丝和桑叶全部收走,以减轻农户的损失。 同时命中央军进驻蜀郡,由吴阶担任地方军区指挥使,并收编两万名合格的兵卒维护地方治安。 这次针对姜崇的蜀地动乱,在沈浪的多方调度之下,将天府之国的损失降到了最低,很多百姓甚至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损失。 唯独合州城一地,得知姜崇一干幕僚被押解入京,太守王坚生怕朝廷对自己治下军民采取高压行动,立马迁徙三万军民至山城要塞之上拒绝沈浪的招抚。 沈浪收到消息后本打算亲自游说,但押解姜崇为当务之急,故而将决策权交给了吴阶处理。 然而,谁也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合州方面,中央军和王坚的地方军谈判破裂,双方直接开打。 更没想到的是,拥有重火力配备的上万中央军,却被王坚运作了足足十三年的山城防御体系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情况是蜀地收归中央管控,一切恢复正常运转。 也就在这天,沈浪押解着姜崇回到了京师被软禁了起来。 当夜,行宫大院内,全身上下只有脖子和左手能动的姜崇,生无可恋地躺在床榻上。 望着敞开的窗户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姜崇内心十分复杂。 六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了心心念念的京师。 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的。 没有鲜花拥簇,没有百姓夹道欢迎,更没有百官高呼万岁恭迎王者归来。 有的,只是以反贼的身份回到了宫里,注定在青史上留下一片骂名。 正在他想的出神之际,房门被打开了。 姜崇努力扭动头颅望去。 姜梦璇一身鲜红流仙裙,飘然出现在他面前。 姜崇不由嘴角一抽,相比当年自己离开的时候,这位皇妹更加光彩照人,也更加有帝王的气势。 “你们都退下吧。” 姜梦璇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姜崇,面色清冷地遣退服侍他的内侍。 等人都走后,姜崇立马说道:“皇妹,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变的比以前更加有心机了,如今的你,一定十分得意对吧? 本王伏诛,从此大楚朝野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你皇位分毫,你肯定十分满意的!” 姜梦璇回身坐到桌前圆凳上,抓起一个苹果,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开始削起来。 “皇兄,多年未见,朕也没想到最后你我两兄妹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回想当年,朕的八位皇兄亲密无间,不想最后竟是都落得这般结果,当真是造化弄人。” 姜崇瞪大双眼:“姜梦璇,你少在那里演苦情戏,本王都已经成这样了,对你根本造不成威胁, 你为何不卸下你的伪装,让我们兄妹彼此坦诚一次呢?” 姜梦璇放下手中的苹果,玉指轻捏果皮。 顿时,苹果外皮一圈一圈直接被整个提起。 然后她拿起苹果,咬了一小口。 “皇兄,朕有什么可装的,朕一直都是这样子。” “行了姜梦璇,都到这时候了,你就别再给我装了。” 姜崇努力直起半边身子,咬牙切齿看着姜梦璇。 “当年七王夺嫡,起因皆是太子之死,而太子是怎么被废的,你比谁都清楚,就是你,害死了太子。” 姜梦璇放下手中苹果,淡淡地问了句:“皇兄又是从哪里道听途说,太子死被废是其品行不端与后宫妃嫔有染, 更是串通御林军意图逼宫,好在父皇发现及时,这才发现端倪,与朕又有何干?” “太子皇兄人品如何,本王比你更清楚,本来都是好好的,可自从你紫霞宗归来后不到半年, 就发生了与后宫有染的劣迹,更是要准备逼宫篡位, 试问一句,他可是太子,天下间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去跟父皇抢嫔妃? 还有他可是大楚第一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干出逼宫这样的事?本王是绝对不相信的。” “所以,你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朕在幕后搞鬼?”姜梦璇轻飘飘问了一声,“皇兄莫要忘了,朕从紫霞宗归来时,年仅十一岁,太子出事时,也才十二岁。” “阴谋算计和年龄有关系么?”姜崇笑着反问,“不说其他人,就说你的好夫君沈浪,五岁就从军, 十一岁就在战场上立了许多将领至今都未曾获得的战功,他这样的人是年龄可以限制? 承认吧姜梦璇,如今天下都是你的,七王夺嫡的悲剧,就是因你而起, 你什么样的性子,本王自小就十分清楚,美色外表不过是掩藏你蛇蝎心肠的伪装, 你能骗得了沈浪,可骗不了我姜崇,十二岁的你已经主导了这场宫廷大戏, 那时的你就利用父皇猜忌的心理,害我们几兄弟为皇位反目成仇,最后落得四死二贬的结果, 然而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愿意放过那两个已经沦为庶民的皇兄,你刚登基,他们就在同一天离奇死亡, 对外宣称是染了时疫,可你登基当年,金陵城中根本没有爆发时疫,就连城中那些寻常百姓都没事, 怎么偏偏就两位皇兄有了事?姜梦璇,你敢对着父皇灵位起誓,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么?” 姜梦璇全程保持清冷的姿态,直到姜崇发泄完,才摇摇头道:“今日朕来看你,只想见你是否有悔悟之心,如今看来,朕还是对你期望过高了。”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姜梦璇!” 忽然,姜崇用尽全身力气喊住了她。 “你以为你赢了对么?” “你以为你做的那一切没人会知道?” “你是不是以为如今的你已经手握大权,再也无人可以左右你的人生?” “哈哈哈,我的好皇妹,你太天真了!你的所作所为本王早已悄悄记录了一份,用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 姜梦璇缓缓转身:“皇兄,你以为靠这样的手段就能诬陷朕的名声,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朕会在乎一个死囚的诋毁?” “呵呵呵。” 姜崇苦笑着摇摇头。 “我就知道,这种手段已经威胁不了你,百姓也不会分辨真假为何,但你过往经历若是落在沈浪手里又会如何?” 姜梦璇脸色瞬间一变。 “哈哈,皇妹,很久没有看到你这样紧张的模样了,看的出你真的十分在乎沈浪,你猜沈浪了解你背后有如此阴毒的一面,又会怎么看你呢?” “呵呵呵,你做的那些脏事,这辈子都洗不清!” “你就是踩着自己同宗的鲜血,坐上的皇位!” 姜崇话音一落,窗台外立刻响起一声惊雷,映照出姜梦璇略带惨白面容以及…… 第410章 我早知道了 从姜崇屋内离开,姜梦璇心事重重的向水璇居走去。 等看到水璇居的大门时,她又有些犹豫了。 之前姜崇的话犹如一根毒刺,扎入了她的内心。 她怕,怕沈浪如果知道当年的真相,又会用何种眼光看待自己? 夫妻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信任,他要是知道了,能理解当时自己的处境么? 深吸一口气,姜梦璇心情复杂,转身向附近的琉璃亭走去。 月光照耀下,琉璃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姜梦璇坐在亭内,静静看着面倒映的月光。 十六岁登基,到如今二十一岁,短短五年时间,自己在沈浪的帮助下,扫清六合平定八荒,成为手握实权的女帝,坐稳了这把龙椅。 没有沈浪,就没有今日的大楚女帝。 这是姜梦璇心中坚守的认知,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改变过。 自二人成婚三年来也都是相敬如宾,彼此恩爱,虽然聚多离少,却从来都没有因为分离而减少一分爱意。 可现在…… 如果沈浪知道自己的妻子曾经对自己的宗亲干过过分的事,会怎么看待自己? 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又要筹谋着离开自己! 其实,以姜梦璇现在的身份,根本无需跟外人解释那么多。 但面对沈浪时,她真的很慌。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吓跑了。 感情这种事,女人永远都比男人要敏感一些。 思绪越想越乱,姜梦璇只觉困意席卷,起身向水璇居走去。 此时,正在水璇居内研究无烟火药的沈浪,一名黄门内侍前来求见。 “镇国公,蜀王说,有要事得见你?” 沈浪头也没抬:“不见,姜崇所犯之罪乃是谋逆,岂是随意能见的?” “蜀王说,他身上有陛下的秘密,必须亲口告诉你,还说,要是你不听,就会后悔一辈子。” 沈浪这才停下手中工作,转头盯着那名内侍。 “带路。” …… 软禁姜崇的行宫内,沈浪面无表情、冷着眼看着瘫在床铺上的姜崇。 良久,他才问道:“你要见我,想说什么?” 姜崇轻笑一声:“沈浪,你觉得我皇妹这人怎么样?” 沈浪闻言,直接坐到之前姜梦璇坐过的桌子上。 桌上那只咬了一口的苹果尚在,沈浪直接拿起,在另一面咬下一大口。 “有话赶紧说,我没工夫在这里陪你废话。” 姜崇:“沈浪,我如果告诉你,我皇妹是个阴狠毒辣,对自己兄长都该下死手的女人,你会怎么看待她?” “嗯?” 沈浪眼神一冷,眸中隐隐闪出一抹沉思…… 此时,回到水璇居得知沈浪被人喊到姜崇房间的姜梦璇,立马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刚走到外门方向,她就听到了隔着几十步外姜崇的问话,不由心中一紧,脚步也停下了。 屋内,面对姜崇的询问,沉思片刻是沈浪却笑道:“陛下兄长都你这种德性, 天天想着不是造反就是添乱,下死手不是很正常?说的你们好像多单纯似的。” 姜崇顿时瞪大眼睛,有些跟不上沈浪的脑回路。 沈浪放下苹果,直接问道:“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事?那就不必说了,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 姜崇大惊。 殿外听到这消息的姜梦璇也震惊了。 难道他都知道了么? 沈浪:“让我猜一猜你到底想说什么,一定是想说我妻子曾经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先是栽赃太子,让先帝废掉太子, 然后又策划了七王夺嫡的戏码,让手足兄弟自相残杀,是这样么?” 姜崇一言不发,死死盯着沈浪。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外面的姜梦璇也是握紧了玉手,神情前所未有的紧张。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没必要说的那么详细, 我只知道当年要是太子不死,那么我妻子就会被远嫁卫藏高原换取太子所需的五千匹战马, 换你,你会愿意这么做么?毕竟你皇妹当年还不到十二岁。” 姜崇登大双眼:“你在胡说什么?她怎么可能会被远嫁到卫藏国?” 沈浪轻哼一声:“当年你们七王……哦不对,算上太子那就是八王夺嫡,可谓是各显神通, 其中有关和北燕的交战成为了夺嫡成功最大的筹码, 边军缺啥,自然是缺马匹,尤其是战马。 要是有人能把战马的问题解决,一定会被先帝大加赞赏,在朝野增加自己的名望, 按理来说皇家夺嫡戏码历朝历代也屡见不鲜,然而引外入瓮的行径却是实实在在的犯了忌。” 姜崇瞳孔一缩:“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浪白了他一眼:“还没听明白?卫藏有马,你的太子好皇兄, 和卫藏人私下达成交易,只要把你妹妹嫁过去,他们就送来五千匹马的交易订单!” “你胡说!太子不是那样的人!” 姜崇疯狂摇头。 “太子对我们几个兄弟一向都是温文儒雅,又怎么会干出这等事来?” 沈浪起身说道:“行了,别搞的你皇家有多情深义重似的,太子要把自己皇妹送去高原换马, 你皇妹为了自保便暗中搜集太子勾结番邦的证据,结果顺带查出了他与后宫有染, 太子得知自己的丑事暴露,恐东宫之位不保,这才买通御林军欲要逼先帝退位, 然而先帝何等精明?这场夺门闹剧一开始就已被他老人家完全玩弄掌心,太子失败被擒,不久便被废黜, 与其说太子是因我妻子而死,不如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要是不逼自己皇妹,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至于剩下的七王夺嫡,我只能说,这完全就是你们这群人见东宫架空,一个个都想住进去,为此而反目罢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妻子如何如何阴狠歹毒,然而事实上,是她的亲人要害她在先,你还不准她反击么? 要说狠毒,你们七个兄弟才是真的狠,为了皇权彼此相互攻伐,搞得朝野鸡犬不宁,好一场兄友弟恭的场面, 就这还有脸说你皇妹心狠手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嚼人舌根前,你最好先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听了沈浪一番话,姜崇只觉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堵住,难受的快要窒息一般。 而在门外的姜梦璇,眼眶不知不觉间湿润了。 没想到,沈浪早就知道了当年废太子的过程,也只有他体会到自己当年是多么绝望和无助。 她一直都不认为当年向先帝举报太子有什么不对,只是悠悠众口如何去堵? 也只有沈浪,能理解自己,这般肆无忌惮维护自己。 有夫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可害怕,可不满足的? “你,你……” 反观姜崇这边,完全被沈浪怼的说不出话来。 他自知这回入京必死,只想在死之前让沈浪对姜梦璇心存芥蒂,为二人以后君臣决裂埋下伏笔。 可万万没想到,沈浪是坚定的唯物论主义者,这套唯心的说辞对他而言就跟看心灵鸡汤文一样,毫无波澜可言。 “那她登基后两位皇弟的死,又该怎么解释?” “六皇弟和八皇弟都已经贬为庶民了,她还不愿意放过他们?” 姜崇不死心,还想继续尝试把沈浪拉下水。 然而,沈浪在听到这话后,立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王爷,你想知道你那两位皇弟为何而死?这个问题你问我妻子是永远问不出答案的,倒是有个人可以告诉你答案。” “什么意思?” “王爷为什么不去问问你母后,当年姜睿和姜珏怎么会好端端染时疫死了呢?” “你说什么!” 姜崇被沈浪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 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门外的姜梦璇。 第411章 你和女帝的差距,太大 “王爷这么聪明,难道还不知道我话里的意思么?再好好想想。” “不,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沈浪,你这是诬陷,有证据么?” 姜崇立马反应过来沈浪这话到底是何意,情绪激动不已。 沈浪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啊,你母后姬玉曦不满当年先帝没把皇位传给你, 在璇儿登基不久,便暗中杀了两位沦为庶民的皇子,为的就是让我夫人名誉受损,也好为将来你篡位成功造势, 但其实只要站在璇儿角度想一想,她登基后想要稳住帝位,最好的方式就是借新君登基之际, 大赦天下,同时赦免两位皇子的罪,给他们一个有名无实的虚爵,不是比杀了他们更能获得人心? 退一万步,即便要斩草除根,也不该选在那么敏感的时候,至少也该等皇位稳固之际再行动, 结果,你母后急功好利,过早的把两位流落民间的皇子除去,恰恰引起了我的怀疑, 连我这个当时刚入精卫司的百户都想的通这点,我就不信朝中其他人没想到, 光叶墨,怕是早已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心照不宣,故而有意冷落你们母子,始终保持着距离, 就是因为你们母子一个个都太过贪婪,能力和野心又不成正比。” 姜崇彻底被震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门外的姜梦璇又何尝不是呢? 当年她初登皇位,就曾拟诏赦免两位皇兄的罪责,恢复他们皇族宗室身份,迎回京师看顾。 但她才登基第三天,就收到两位皇兄身染时疫身亡的消息。 由于当年姜梦璇初登九五,朝野内外都是觊觎自己的势力,她虽心中对两位皇兄的死有怀疑,却也没有过多精力去调查此事。 如今多年过去,她都早已淡忘了这件事。 不想今日听到沈浪分析出当年两位皇兄死因皆是姬玉曦安排,不由握紧了玉手。 同时,更是感激沈浪的体谅和理解。 再一次,她为当年自己无意间一个举止邂逅沈浪,最终走到一起感到由衷的庆幸。 屋内,姜崇已经完全失去了初见沈浪时的自信。 如今反客为主,屋内的气氛完全被沈浪所把控的死死。 “王爷,你还有什么事么?没有的话我该回去了,璇儿见不到我又要着急了,就此别过吧。” 见姜崇无话可说,沈浪起身就要离开。 “沈浪,你站住!” 姜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住沈浪。 “沈浪,楚国因你而有改变,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你现在什么处境么?” “大楚历代帝婿,都是文采奕奕,却能力平平,为的就是防止功高盖主的事情发生。” “而你,实在太强了,光芒早已盖过了以往任何一位帝婿,这是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的。” “说到底,你就是一位臣子,臣子本分尽过头了,那你的命也就到头了,姜梦璇现在器重你是因为你还有用, 可等哪一天,你的利用价值没了,还能有活路么?” 沈浪止住出行的步伐,闭上双眼没有回话。 姜崇轻笑一声:“其实,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你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担心我说的事会变成现实, 你如此聪慧之人,又怎么可能不会想到这一层?既然如此就听我一句劝, 想要活的久,你这样的人就该离皇宫这种肮脏之地越远越好, 现在跑,还来得及!” 门外的姜梦璇听到这话,立马准备冲进去告诉沈浪,这一天永远不会发生,让他千万不要相信姜崇的鬼话。 而屋内想沈浪,始终不发一言,等姜崇把话说完,才问了一句:“你说完了么?” “所以说你和璇儿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就算皇位到了你手里,你也超越不了璇儿眼下的功绩。” “在你们眼里,楚国有今日全是因为我个人的功劳,是这样么?” “如果是,那你的眼界可以说是低的令人发指,单凭你这句功高盖主,我就敢肯定你根本容不下比你更有能力的人。” “帝王是什么,抛开身份,本质就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有血有肉,也有七情六欲。” “一个人是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会,什么东西都能懂,总有自己不足的地方需要另外的人来弥补。” “而帝王也同样,身而为人虽然君临天下,但同样不是所有东西都必须精通,总需要有人来从旁辅佐弥补那些不足之处。” “而臣子,就是为了弥补帝王不足之处才存在,照你的意思是说,臣子将军在外立了功,但帝王没有,就都是功高盖主除之后快了?” 姜崇听的一愣一愣,完全被沈浪电话给牵着鼻子走。 “错了,臣子的能力强弱,关键核心还是在于帝王给予的施展的环境。” “帝王心胸狭隘,必然无法容忍臣子半点势盛,巴不得除之后快。” “若帝王心性开阔,则不会在意臣子的任何所作所为,行事法理之内即自有。” “同样一件事完成,昏君会在过程细节之中反复寻找臣子的过错,从而放大百倍千倍找机会来批判打压。” “而明君,则只看结果,不管过程手段卑劣还是磊落,只要目的达成对自身有利,就该对实施者加以重赏。” “可惜,如此简单的道理,到了你们这群自诩皇室宗亲的眼里,却是变得如此复杂。” 沈浪回头轻蔑地看了姜崇一眼。 “以你这种性子,即便我不布局改稻为桑,你这辈子也进不了皇极殿大门,毕竟你的能力和野心根本不相符。” 说完,沈浪直接打开门扬长而去。 “回来,沈浪!你给我回来!回……噗……” 姜崇气血攻心,直接一口血吐出,情急之下栽倒在床下。 “沈浪!呃……” 一声惊呼,他已昏死过去。 沈浪背负双手,漫步向水璇居方向走去。 姜崇的事已经了解,如今楚国内患也彻底清除。 接下来,该向外扩张,实施殖民政策,让楚国的经济彻底腾飞起来。 “阿浪……” 正在思考未来规划的沈浪,直接被迎面一条鲜红的身影打断。 “璇儿,这么晚你怎么还没歇息?” 望着沈浪那英武俊朗的面孔,回想刚才他在姜崇屋内所说的一切。 泪水再也克制不住从她眼眶落下。 不等沈浪反应询问缘由,香艳入骨的娇躯已经扑了怀中。 “阿浪,有你在,真好……” 姜梦璇静静依偎在怀中,脸上虽然挂着泪痕,但心里满是幸福和甜蜜。 第412章 夫妻夜话 回到水璇居,夫妻二人相互搀扶坐到床榻边。 “阿浪,刚才你在姜崇房间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沈浪一愣,随即笑着回道:“我也不知道他喊我做什么,所以没有提前通知你。” 姜梦璇摇摇头:“阿浪,真的很谢谢你,也只有你能理解我当年的处境,对了, 你是如何知道太子要逼我远嫁卫藏换取战马邀功的事?” 沈浪闻言,从储物戒内取出一本《宫廷内史》。 “这本书,是从李业祖宅内搜出来的,我从上面记载先帝日常起居的蛛丝马迹中,分析出其中关键, 尤其记载先帝为并州边关王忠嗣所奏调拨良马烦恼,太子自请解决难题,从获先帝赞誉入手, 然而不久之后,太子居然被查出与后宫有染并和卫藏细作有密切往来后,恼羞成怒欲要逼宫最终被废得出里面有很多蹊跷, 而当时璇儿刚从紫霞宗回宫不过半年时间,期间太子与你走的过于密切,我就猜想到太子被废是与你有关, 但究竟是何原因,上面也不曾记载详细,只写了当时宫中似乎有人要出嫁,礼仪完全按照公主规格来办理, 而当年在宫中,只有璇儿一位公主,想来这件事跟你也是难免会扯上关系, 因此,我更深入调查,命法孝直找来当年有关卫藏往来的文书,也查证当年的雪域高原上, 卫藏五皇子赞宗大修宫廷,为迎娶妃子所备,礼仪规格之高,刚好跟书中记载的大楚公主出嫁遥相呼应, 从中便分析出当年你所处环境有多恶劣,想来十有八九是你被迫要出嫁至雪域,以此换来卫藏与大楚的马市交易,是这样么?” 姜梦璇闻言,点点头:“真没想到,你居然能从这么隐晦的暗示中找到当年真相, 没错,当年卫藏王子赞宗为了谋夺王位,想要联合楚国势力,便派使臣入朝请求联姻,找到了太子皇兄, 当时恰逢并州战事紧张,军中严重缺马,父皇也有意通过与雪域马市交易来解决军中战马稀少的问题, 而太子当时就私下主张让我去雪域联姻,毕竟父皇在时,最疼的公主就是我, 在他几番软磨硬泡之下,父皇也有了这个意思,只是顾虑我的感受故而没有明确答复, 由于父皇当时身体抱恙,已有了退位之心,太子为了早日登上皇位,便不断唆使我去卫藏联姻, 可我不愿去,更不想在十二岁不到的年纪就嫁去异国他乡,便婉言拒绝了太子的请求, 不想太子却疯了一样,竟想将我迷晕后送往卫藏国,当时我真的怕极了,好在师尊郭怀之让我冷静, 仔细想想反击的办法,我这才开始搜集有关太子的罪证,最后还真找出了当年太子与后宫有染, 并不断越线跟卫藏五王子赞宗私下接触的密信,我将这消息告诉父皇后,父皇立刻打消了让我联姻换马的想法, 还把太子狠狠怒斥了一顿,不曾想,太子因此怀恨在心,居然买通御林军要逼父皇退位, 好在父皇早有准备,提早布置好了陷阱,故而让太子计划落空, 太子被废不久,卫藏国便传来五王子赞宗因为暴虐成性,巡视庄园时被一群农奴勒死在粪坑内的消息, 而太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好像受了什么巨大打击,整日意志消沉,不久便离世了, 我本以为太子是因为自知东宫之位被夺,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后来才知道, 那宗赞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实在太龌龊。” 说到这里,姜梦璇脸上浮现一丝嫌弃、恶心的神情。 沈浪秒懂这话里的意思,太子和宗赞之间怕是有什么龙阳之好,二人凑到了一起。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宗赞实际好男色,而太子也有龙阳癖好,二人曾一起有过床笫欢愉,并产生了不可描述的感情。 宗赞死后,太子自觉心中所爱消失,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贵圈太乱,实在太乱。 想到这里,沈浪是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顿了顿,姜梦璇继续说道:“太子死后,东宫之位空悬,七位皇兄都觉自己有能力进驻东宫为储君,彼此开始相互猜忌,争功邀宠, 父皇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几次劝阻无效后,也就随他们去了,可不曾想事情到后来竟是发展到几乎不可逆的趋势, 眼看夺嫡闹剧已经逐渐要演变到兵乱的趋势,父皇不得不带病出面干涉,这才阻止了一场更大的祸患, 但平息夺嫡之乱后,父皇的病情也越来越加重了,就在满朝文武都在揣测谁才是下一任储君时, 父皇居然把我喊到了床边,直接把皇位传给了我。” 说到这里,姜梦璇拉住沈浪的手道:“阿浪,我自小就梦想能成为大楚女帝,带着楚国走向一条不同的道路, 要说我不想当这帝王,是被逼上位,莫说是你,就连朕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但我可以发誓,整个七王夺嫡进行时,我除了为自保对太子使过手段外,真的没有再出手参与过他们七人任何事。” “我信!” 沈浪回答的十分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其实,你大可以往深处想,或许从一开始先帝在没有立马答应将你送去联姻时,就已经在考验你是不是能担起帝王的重担了。” 姜梦璇一愣:“你是说,父皇从我回宫开始,就已经有另选储君的打算,而且一眼就认定我了?” 沈浪:“有没有一眼认定你,我不清楚,但如果站在先帝角度,整件事来龙去脉就更加清晰, 总之先帝其实早就对太子不满了,你搜集的那些太子罪证,他老人家怕是早已知晓了, 只是需要有人主动提出来而已,而你,却是主动戳破了太子温文尔雅的人设,成功让先帝有了废太子的理由, 其实再仔细想想,如果先帝真的要保太子,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说到底那只是家事,完全可以自己妥善处理。” 姜梦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当时父皇竟是这般的不念旧情,现在想来就是在逼太子逼宫,好有理由将其废黜。” 沈浪点点头:“至于后来的七王夺嫡,其实也在先帝掌握之中,看似规模浩大,实则都在可控范围,不会影响楚国根基, 直到有兵变迹象发生,先帝立马以雷霆手腕迅速把事态控制住,这其中其实也是在为楚国筛选合适的帝位继承人, 而你璇儿,没有参与任何党争,没有站到任何一边的做法,恰恰是最得先帝心思的。” 姜梦璇顿时愣住了:“阿浪,这我就不懂了,为什么父皇会选我呢?” 第413章 虚脱 “这还想不明白?为帝者最忌讳什么?自然是臣子结党营私,当年七王夺嫡, 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拉拢朝野各方来为自己造势,这已经是严重触犯了帝王大忌。” 姜梦璇听的是一愣一愣:“就因为这样,我才被父皇选中?” 沈浪点点头:“自然啊,正因为你什么都没做,所以才是最适合的帝位人选。”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姜梦璇有些不理解,“当年我身边什么势力都没有,父皇就不怕帝位被架空么?” 沈浪叹口气:“不会的,正因为你身边没有任何势力依附,皇位才能坐的安稳, 反过来想,正因为你不属于任何一派,手中的筹码反而是最多的,满朝文武在面对你这位新君时,心中难免会揣摩你的意思, 也会在想你背后所依仗的是哪位,是不是自己可以得罪的,这种猜忌会让他们不敢对你轻易下手, 世家之间的关系你现在也认清了,没想的那么铁板一块,只要给出足够的利益,随时都能拉拢和抛弃, 仅凭这一点,当时怕是再也没有比你更适合当帝王的人选了。” 姜梦璇听着沈浪解释,总算明白了其中的政治考量,也明白了父皇当时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另外,璇儿你不会以为在自己身后真的没有人支持吧?” 沈浪继续说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你身边最少有三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在从旁协助你稳固自身位置, 先帝也不可能一点安排都没有,就敢让你坐上这帝位。” “第一股势力就是叶相势力,说实话,没有他稳住当初那些朝中对你不满的文武,你的处境并不乐观。” “第二股势力,便是靖王,靖王身为你的王叔,虽然手中没有兵权,却是皇室宗亲代表,即便事情发展到了不可调和那一步, 靖王的态度至关重要,只要他愿意站在你身边,那朝堂逼宫就会名不正言不顺,也无法和天下人交代。” “另外第三股势力,并州王忠嗣镇守边关不表态,就是对陛下最好的支持,世家可以不顾及京师各方势力,但对边军的势力,是绝对不敢半分轻视。” “由此三股势力或明或暗,站在你身边,所以璇儿你初登基时,局势看上去如履薄冰, 实则先帝早已为你铺好道路,只等你主掌朝堂后,便可施展自己的抱负了。” 听完沈浪的讲述,姜梦璇彻底明白过来,当初先帝临终传诏看似迫不得已,实则早已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阿浪,你与父皇素未谋面,可为何你比朕更了解父皇当时的心思?” “哈,我是以果为因,倒推一下,抓住其中关键分析,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姜梦璇握住沈浪的手掌,看他的眼神柔情似水。 “不过,父皇怕是没有料到,最后真正能让我稳住帝位,让大楚实现中兴的人,会是我的夫君。” “你错了,不是我,楚国有今日,都是璇儿你敢于打破旧规,我不过是顺手替你解决一些烦恼而已,大楚真正的决策者,还是你。” “不,阿浪,你不要自谦了,就算按你所说,朕登基皇位稳固, 可若是没有你在身边出谋划策,没有你屡次以身涉险, 今日大楚的局面,我是做梦都不敢想。” 沈浪闻言,伸出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尖。 “什么叫做梦都不敢想?你可是大楚帝王,注定要君临天下,应该把梦想放的大一些。” 姜梦璇摸摸自己有些发痒的鼻尖,皓齿轻咬下唇,轻轻在沈浪肚子上捏了一把。 “我现在最大的梦想,是想为你生个孩子,这次你从蜀地回来,该给我一个孩子了。” 沈浪脸色略带一丝尴尬:“那个……” “放心,我承受的住。” 姜梦璇直接把他要说的话给堵死。 “上次你说的话,等你离开后我仔细想了想,才明白你要表达什么意思,是指我们房事时你没尽心怕伤到我是么?” 沈浪闻言,老脸微微一红,别过脸去不回答。 算是默认了。 “你呀……” 姜梦璇脸露笑意,贴在他耳边小声吹气。 “以前我可能会害怕,但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变强了,你不用担心的,我堂堂大楚女帝,还会怕这些事不成?” 这么一撩拨,沈浪也开始心猿意马。 “你确定?你夫君要是使出全力怕你会求饶哦。” “哼哼,你就吹吧,今晚我就想试试你全力以赴是怎么样的架势。” “那你到时别哭。” “谁哭还不一定。” 夫妻二人调戏一阵,立马去沐浴更衣了。 …… 深夜时分,水璇居卧榻上…… “璇儿,你别吓我,不会真出事了吧?说句话行不行?” 沈浪紧张的抱着几乎不省人事的姜梦璇,神情满是紧张。 “我都说了,你不行的,还要逞强,我这就去叫女医为你诊治。” 他也没想到,第一次在妻子身上全力以赴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简单给她把过脉,确认是只是暂时虚脱后,忙准备去找大夫来为她医治。 结果他身体刚动,就被姜梦璇抓住了一宿。 只听她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说道:“别叫太医,让晴雯进来,服侍我沐浴就行……” “好。” 很快,晴雯以及两名贴身侍女左右搀扶着女帝去了内堂浴室。 沈浪一脸懵逼的坐在桌前,看着姜梦璇弓腰的样子,不由叹息一声。 “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现在看来这句话也不准啊,唉……” 今晚,他算是体会到“女人是水做的”真正意思了。 浴池内,温热的水流淌过姜梦璇的娇躯后,她才缓缓从失神之中恢复过来。 “不应该啊,我明明已经变强了,为什么竟是一点都招架不住?” 回想之前和沈浪的房事,自己完全失去主动被他摆布时,姜梦璇是又羞又恼。 “我家夫君这么凶猛的么?我堂堂不朽境中期武者竟然也招架不住?” “不过,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挺不错的。” 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微微一笑:“这下,我们的孩子有希望了。” 第414章 叶墨病了 翌日,沈浪依旧按时起床在庭院内练功。 昨夜姜梦璇沐浴回榻上歇息后,沈浪自然是不敢再碰她一下,生怕真的会整出人命出来。 清晨醒来的时候,姜梦璇还在熟睡,沈浪也没有吵醒她,自顾自穿戴好衣物,便继续开始练功。 半个时辰后,初阳当空,天已大亮的时候,姜梦璇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窗台边含情脉脉看着庭院内的沈浪。 身后的琥珀,已经等候多时,吩咐侍女备好了洗漱用具,只等女帝一声令下,就立马为其梳妆打扮。 许久,姜梦璇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轻声道:“琥珀,给朕梳妆更衣。” 琥珀应了一声:“是。” 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此时,沈浪每日早课完成,收功深吸一口气,也步入了屋内。 “璇儿你醒了?” “嗯。” 梳妆镜内倒映出沈浪的身影,姜梦璇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玉颊不由自主浮上一抹红霞。 沈浪擦了把脸,看了眼天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对了,从昨日回京到现在,怎么没见叶墨那老狐狸?” 姜梦璇:“叶相最近身体抱恙,已经有十来日没上朝了。” “嗯,病了?什么病?” 一听叶墨生病,沈浪十分好奇。 叶墨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病了? 不过一想到叶墨这年纪,也就没有细想。 毕竟人老了,难免会有些病痛什么的。 “我也不清楚,我让太医曾去为他诊脉,却始终瞧不出得了什么病,估摸是太过操劳公务,病倒了吧。” 沈浪没有在意,随口说道:“嗯,那今日没事,我不如去看看他。” “也好。”不想姜梦璇直接同意了,“最近叶墨的三子叶凡从蜀地剑宗回来,他有意想要步入朝堂为官, 我这些时日忙着收拾其余各地藩王兵权问题,也没仔细对他为人进行考核,你就顺道替我查查他的品性, 若是可用,倒是可以给他一个合适的职务。” “我知道了。” 沈浪应了一声,换了套锦装,折了下自己袖口。 “那我现在就去相国府瞧一眼,顺便看看叶凡是不是适合入官场。” “这么急做什么?我让御膳房备些早膳,一起吃完再去也不迟。” 沈浪闻言,点点头:“也对,现在时辰还早,用完早膳再去也不迟。” 于是,夫妻二人用过一顿温馨的早膳后,沈浪这才出了皇宫大门,坐上四轮马车,直奔相国府方向去了。 此时,帝都的主道全部从黄土青石改用水泥铺成,再也不用担心大风一吹,满城黄沙弥漫的场景。 眼前路面平坦整齐,光看一眼就让人感到舒心。 坐在自己设计的四轮马车内,从车窗口望着城内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情景,心下对目前的生活环境很是满意。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相国府门外。 “参见镇国公。” 管家胡安见到沈浪,立马迎了上去。 “胡管家,听闻叶相病了,我昨日刚回京也没时间来探望,今日正好趁有闲暇,特意来瞧瞧。” “镇国公不必多言,请随小人前来。” 胡安似乎早就料到沈浪会来,什么也没有多说,甚至没有去通报,便领着沈浪进了大门。 二人绕过前堂,来到后院别庭,向着叶墨住的房屋走去。 “胡管家,叶相他无恙么?” 见胡安脸色忧心忡忡,沈浪下意识又问了一句。 胡安回头看了他一眼,这眼神里颇有一丝深意。 “老爷就在那屋里,他吩咐了,如果镇国公到来,就不要阻拦,不必禀报,直接请到这里便是。” 说完,胡安向沈浪欠身笑了笑,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沈浪从胡安脸上明显看出一丝异样的神色,不由心中也是一怔。 莫非相国府是出什么大事了? 带着这层疑虑,沈浪大步向长廊尽头的叶墨主卧走去。 不想途经半路,刚好与迎面走来的叶凡撞上。 “敢问这位可是大楚帝君镇国公?” 叶凡见到沈浪,直接拱手迎了上来。 “正是,你莫非就是叶相三子,叶凡?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镇国公过奖了,相比镇国公,在下这身份可就有些自惭形秽,不知镇国公今日到此是为了什么事?” “听闻叶相病了,我特意来看看。” 沈浪上下仔细打量叶凡一眼。 “对了,叶公子可否曾经担任过王府幕僚?” 叶凡闻言,淡淡一笑:“镇国公误会了,在下虽在蜀地多年,但却从未当过蜀王幕僚,当然以我叶家嫡子的身份,跟蜀王有交际是难免的。” “嗯,我知道了。” 沈浪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镇国公,既然你是来看望家父,就有我为你引路吧。” 叶凡说完,直接做了个请势,不给沈浪拒绝的机会,就走在前方为他引路。 看到叶凡这个举动,沈浪敏锐感受到一丝不寻常。 二人走了约小半盏茶,便来到了主卧前。 叶凡敲敲紧闭的房门说道:“父亲,镇国公来看你了。” 说完,不等里面有反应,直接推开了房门。 这个举动不由让沈浪提高了几分警觉。 叶家家风是出了名的严,尤其在大宅内的礼仪规矩更是丝毫不比宫中的少。 叶凡这样直接推门而入,最好结果也会被叶墨一顿责骂,可如今内室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带着满心疑惑,沈浪也步入了客房。 一股浓浓的中药气味在房内弥漫。 不远处床榻上,叶墨静静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叶凡略带歉意看向沈浪:“抱歉,家父刚用了药已经睡下了,镇国公改日再来吧?” “无妨,他睡他的,我看我的。” 沈浪根本没有要离去的意思,直接大步向内室走去想看个清楚。 “镇国公。” 叶凡伸手拦住了沈浪去路。 “家父需要静养,还请您不要打扰他,请回吧。” “呵呵。” 沈浪轻笑一声,双眼微微一阖。 再睁开时,犀利的锋芒直刺叶凡瞳孔。 叶凡也被沈浪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变化怔的一丝失神。 但马上恢复笑脸说道:“镇国公,还请您不要打扰家父休息。” “放心,我不会打扰他的,就静静看他一眼,三公子不必紧张。” 沈浪说着,直接把他抬起的左臂按了回去,大步踏入了内室。 “镇国公,你不能进去,家父真的需要休息。” 叶凡还要再去阻拦。 就在这时,叶墨的声音在内室响起。 “是镇国公么?” 第415章 叶凡要当官 叶墨的声音在里屋响起刹那,原本满脸堆笑的叶凡神色微微一变。 但他很快就巧妙掩饰过去,大声回道:“是啊父亲,镇国公来看你了。” 叶墨:“那你还拦着干什么?还不快请镇国公进来。” 叶凡一脸为难:“可父亲你的病……” “我的病无碍,镇国公难得过来一趟,不可失了待客之道。” “是。” 叶凡只能应声,不再阻拦沈浪入内。 沈浪玩味地打量一眼叶凡,笑着进入内室。 叶凡立马跟了上去。 “叶相,听陛下说你病了,你说你这身子一直都挺硬朗的,怎么就说病就病了呢?” 卧榻前,沈浪热情地向叶墨嘘寒问暖。 而叶墨一直面露微笑,看着沈浪也不说话。 但沈浪还是从他瞳孔余光中,看到了身后叶凡的身影。 于是他转身对叶凡说道:“叶公子,我和叶相有些私话要谈,还请你回避下吧。” 叶凡笑着回道:“镇国公,父亲的病况很不好,需要有人在身旁服侍着,我实在不敢走开啊。” 话音一落,沈浪的手已经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放心吧,叶相这里有我在呢,我们要谈的话不方便被外人听到,还请叶公子先回避一下吧。” 叶凡本能想要挣脱沈浪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但他稍稍运劲,才发觉根本震不脱,不由脸色微变。 而沈浪始终保持着亲切的微笑,静静注视着叶凡等他开口。 “那请镇国公说快些,父亲的身体需要静养才行。” “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沈浪这才松开了手,目送叶凡退出了门外。 等叶凡一走,沈浪直接回头看向叶墨:“叶相,看来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府上有了不小变化啊。” 叶墨淡淡一笑:“是有些变故,你刚才也见到了。” “你儿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他要当叶家家主,而我不同意,所以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你儿子可真够孝顺啊。” 说着,沈浪将两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脉络上。 “嗯?” 结果这一搭脉,沈浪脸上露出一抹狐疑之色。 “怎么样,本相这病不好治吧?” 叶墨似笑非笑问了一声。 “确实比较复杂啊。”沈浪心领神会收回手,“看来还是叶相平日太过操劳了,当好好休息才是。” “咳咳……” 叶墨看了眼门外方向,然后点点头道:“年纪大了是这样的。” 随后他无声地张口,用唇语对沈浪说道:“逆子想要下毒害我,我假装中毒骗过了他。” 沈浪也用唇语回道:“需要我做点什么?” “我已经让林宇、曹仙芝等人向朝廷举荐,由你暂时担任吏部尚书。” “我明白了,叶凡想要入仕,等你死后可以凭借叶家的财力和影响力,继承你的相位?” 叶墨欣慰地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这么快能从自己的话语中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只有沈浪了。 “你安心继续装,你这逆子那边我会处理好。” “我现在就担心他狗急跳墙,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放心,我会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渺小,打击你儿子自尊心,你应该不会埋怨我吧?” “呵呵,这逆子我早已打算将他除去族谱外,你要能把他整死,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 “你俩可真是父慈子孝,不过为了你安全起见,明日我会让陛下下旨,带你去太医院养病。” “也好,继续留下去,我真怕出事,若非叶空和叶飞二人有事外出,我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你是故意支开他们给你儿子提供表演机会?老狐狸可够损的,那可是你的亲儿子。” “有些事看透就行,你也不用这么折我这老狐狸的脸。” 二人无声交流完,沈浪笑着起身,然后大声说道:“叶相你安心养病,朝廷的事自然有六部其余官员处理,你就不要多想了。” 叶墨配合道:“那一切就拜托镇国公了,代本相跟陛下说声抱歉。” “那我先回去了。” “镇国公慢走,老夫身体抱恙,就不送了。” 沈浪起身向叶墨摆摆手,然后走出外室打开了房门。 刚一抬脚,就与端着汤药的叶凡迎面撞上。 “镇国公,你和父亲谈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些朝上的事,对了叶公子,你又给你父亲送药啊?” “是啊,到喝药时辰了,镇国公,您这是要回去了么?” 沈浪“嗯”了一声:“照顾好你父亲。”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相国府。 “镇国公慢走。” 叶凡目送沈浪离开后,眼神顿时阴沉无比,旋即端着药进了屋。 “父亲,该喝药了。” 叶凡将药放在床前,然后坐在卧榻边。 “父亲,刚才你和镇国公都聊了些什么?” 叶墨冷笑一声:“都是些朝廷琐事,你又听不懂。” 叶凡叹口气:“父亲,我说了,我已经决定入朝为官,还请父亲能利用手里的职务,给我谋个合适的差事。” 叶墨直起身眼一眯:“你以为当官这么容易,跟你在蜀山剑宗那样全靠实力说话就行了?” 叶凡自信满满:“其实江湖也好,官场也罢,本质没什么不同。” 叶墨忽然问道:“吴地各州遭受旱灾,你打算如何安置那些灾民?” 叶凡不假思索:“自然是从官府放粮赈济,这还用问么?” “哼,那若是官府灾粮不够,你怎么解决?” “自然上报朝廷,求户部拨粮。” “那户部若是缺粮又当如何?” 叶凡愣了半晌,随后说道:“可以工代赈,解决难题。” “哈!好一个以工代赈!” 叶墨笑着摇摇头,眼里满是失望。 以工代赈? 无工无钱,你拿什么去赈?用爱发电么? 叶凡脸色一变:“父亲,你这是看不起我么?” 叶墨没有直接回他的话,只是说道:“你不是要当官么?刚才我和镇国公商议了,他同意给你个官职,明早你就进宫去尚书殿找他要吧。” 叶凡一怔:“父亲身为吏部尚书,可以任命天下所有人入仕,为何还要找镇国公?” “因为我病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只能由陛下任命他人另做,而镇国公在我养病这段时间,他会接替我管理整个吏部。” 叶凡闻言,急道:“父亲,我才是你儿子,为何你不举荐我当这吏部尚书?” 叶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资历,当六部尚书谁会服你么?光吏部那群老顽固你镇的住谁? 何况这是陛下的意思,难道我还要违抗皇命不成?总之你想当官,明天就去找镇国公, 不想当就老老实实离开叶家,过你的浪子生涯去吧。” 说完,直接背过身躺了下去。 叶凡看着叶墨背影,更是死死捏紧了拳头。 第416章 从八品 翌日清晨一大早,叶凡一身白色儒袍,出门便向未央宫行去。 由于沈浪提前打了招呼,得知是叶墨之子叶凡后,皇城卫队也就没有为难,只是向大内通报过后,便指引他向尚书府行去。 这是叶凡生平第一次进入皇宫,看到如此雄伟壮阔的宫殿,幻想到文武百官匍匐脚下顶礼膜拜的画面,叶凡只觉心中一阵热血沸腾。 “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叶凡注定要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站在皇殿最高处俯视众生。” 看着远处皇极殿的轮廓,叶凡的野心彻底被激发。 “今日不上早朝么?” 他忍不住问道。 “如无要事,早朝一直都是三日一回,今日无早朝。” 听到侍卫回道,叶凡默默将这规矩记在心里。 同一时间,水璇居内,沈浪与姜梦璇一边用早膳,一边对于叶家目前的处境交流着意见。 “你的意思是说,叶府眼下被叶凡控制了?这实在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姜梦璇闻听这个消息,是一脸的不信。 老狐狸叶墨生平何其谨慎,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儿子给控制? “叶凡是蜀山剑宗的弟子,他若是带剑宗弟子强行用武力制服叶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沈浪舀着碗银耳羹,漫不经心地回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叶凡?”姜梦璇问道,“如你所说,这叶凡是不能入朝了?” 沈浪稍稍思索,旋即笑道:“就先看看他办事能力如何, 也好让那些心中还是不服的宗门质子看看, 堂堂蜀山剑宗出来的弟子,会不会给他们长眼。” 姜梦璇浅浅一笑:“你呀,肯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了。” 夫妻二人饭间嬉闹时,晴雯来报:“陛下,镇国公,叶凡叶三公子已经在尚书府等候了。”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沈浪说完准备起身,姜梦璇却又夹了块酥仁给他。 “阿浪,办完事陪我去上林苑走走,我很久没有和你一起散步了。” “嗯,我很快就回来。” 给了姜梦璇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沈浪起身擦拭了下手和脸,便直接出门了。 而姜梦璇在沈浪离开后,也立马下令:“传朕旨意,叶相乃国朝栋梁,闻听其病重,朕当将其接回宫中休养,直至其病愈。” …… 尚书府大厅内,看着六部各级官员来回穿梭忙碌的身影,坐在客椅上等候沈浪的叶凡,心中很是不安。 每个人似乎都很忙,根本没有功夫理会自己。 这种氛围,是他在蜀地王府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给人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正在他等的有些焦急的时候,沈浪踏步进入了尚书府。 叶凡刚要上前打招呼,却被沈浪抢了先:“叶公子来了?” “镇国公,在下这番有礼了。” “行了,就别搞这套了,跟我进来说话吧。” “是。” 进入吏部尚书的办公的房间后,沈浪让人送来茶水,然后直接开门见山。 “叶公子,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镇国公,在下想入仕途,好为朝廷做点贡献,家父言现在你才是吏部尚书,所以还请镇国公能给我一个历练的机会。” 沈浪点点头,端着茶盏说道:“既然是叶相开口,那这脸还是得给的,只是不知道叶公子想要在哪一部就职?” “兵部!” 叶凡不假思索回道。 “在下是蜀山剑宗出身,能入兵部未来效命疆场乃毕生所愿,还望镇国公成全。” 这当然只是一句屁话。 他认为,只要控制兵部,就能控制楚国的军队,为自己将来成就霸业奠定基础。 理想的确很丰满。 沈浪闻言,笑道:“叶公子,你若是真有要效命疆场的心,那我建议你不如等来年开春新兵征召时去报名, 对了,你大哥叶辉,如今也从一个小小的大头兵,如今已经混到了旅座级别,手底下掌管着五六千号军队呢。” 叶凡尴尬一笑:“抱歉镇国公,我对京师的情况不怎么了解,让你见笑了。” “无妨,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去兵部是吧?等着。” 沈浪立马摇了下身侧的铃铛。 下一刻,吏部侍郎秦暮端着一本名册步入办公厅。 “大人有何事吩咐?” “秦侍郎,麻烦你查查兵部最近有什么空缺的位置?” “回大人,兵部调任官册下官刚都看了,眼下兵部官职满员,没有缺额。” “这样啊。” 沈浪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兵部在地方的衙署可有缺额?” 叶凡一听,顿时脸都黑了。 自己回到金陵的目的就是要杀死叶墨,继承家主之位的,你把我调出京师,那我以后还如何行动? 也不知道那配置的毒药有没有效果,叶墨怎么现在还没毒发,如果有意外那还得自己动手。 好在秦暮摇头回道:“抱歉,三天前长安的确有份兵部的调令送达,请求吏部批准两位营长的任职文书, 如今这两个缺额已经补上,没有其他的缺额递交。” 沈浪冲叶凡摊摊手:“叶公子,看来你的心愿只能暂时往后挪挪了,眼下兵部不缺人,你要不换个试试?” 叶凡松口气同时,又暗道一声庆幸,笑着说道:“还是请镇国公随意给我一个合适的官职,只要能留在金陵就行, 在下初来乍到,对官场一窍不通,往后还需要镇国公能多多扶持。” 沈浪嘴角一撇,没有第一时间回他的话,把目光看向秦暮:“秦侍郎,听闻你在六部之中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任何书籍文册你看一眼都能烂熟于心,说说吧,眼下六部有哪个空缺,暂时先让叶公子担着。” 秦暮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一遍,然后回道:“眼下刑部倒是还有一个实缺的官职,就是怕委屈了叶公子。” 沈浪刚要开口,叶凡忙道:“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官职低点没关系的。” 见他这么说,秦暮也就放宽心了:“回镇国公,刑部还有一个郎中的位置空着, 如果叶公子不怕委屈,那就暂时先任着,等以后有了新的实缺,再给补上,不知是否可行?” 沈浪点点头,跟叶凡笑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叶公子你如果没意见的话, 现在就去领就任郎中的文书和官身,明日就可以来尚书府工作, 从八品是低了点,但好歹也是帝都的官儿,就算地方县令见了你,也会给你面子的。” 叶凡一愣:“郎中?从八品的官职?” 他想过最低怎么也该给个四五品的官职,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最低的从八品。 一时间,他真的有些百感交集。 看着叶凡那一脸委屈又不甘的模样,沈浪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 因为叶凡,就是预言系统中展示的那个灭了自己老婆,夺了她江山的反贼。 第417章 满心不甘 最终,叶凡还是忍了下来,领着吏部任命文书,又去刑部领了官身和告印。 “叶郎中,这是你出入皇宫和尚书府刑部的告牌,千万要保存好。” “郎中待遇,一年俸银45两,车马银和饭津、差旅费、笔墨费一律由本部报销,但必须出具票据,且每月耗费不得超过20两。” “你平常的工作就是整理刑部案宗,没有事不可以擅自离开本部大堂,有事不理解可以向员外郎(八品)询问。” “刑部主管天下法度,当以自律为先,任何徇私枉法的事,在我们刑部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尤其收受贿赂,一经发现,绝对不容半刻姑息。” “叶郎中身为叶相之子,想来也是理解这其中的道理,就不用我多说了。” “今日先到这里,明日卯时三刻前,记得准时到刑部大堂点卯,不得延误。” 接过一身官服和身份告牌,听着刑部掌固(从六品)的说教,叶凡脸上依旧温和,内心却是充满了委屈和恼怒。 自己居然只得了一个六部最低级从八品的官阶?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多谢丁掌固,卑职,记下了。” 他强忍甩袖而去的冲动,努力挤出一副受教的表情,抱着官身转身谢过离去。 …… 出了宫门,叶凡心烦意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相府,而是用密信唤来随同自己一道入京的同门,一起到城内最大酒楼包了间酒坊饮酒消愁。 “叶师弟,你总算当官了,可喜可贺啊,来,苏师兄今日就借你的酒来为你庆贺,干了。” “叶师弟,恭喜你完成了第一步,往后蜀山剑宗也要靠你在朝堂上多多照顾了。” 包间内,坐在叶面前的两个师兄,丝毫没有注意到叶凡脸上表情变化,听闻他当官了,直接举杯庆贺。 他左边那位师兄叫云山河,一脸的痞子模样,敞着衣领,端着酒碗大口喝酒,丝毫没有传闻中“蜀山剑仙”的飘逸,反而有种梁山豪杰的气魄。 右边那个面色红润,没有头发的少年郎名为柳若松,一眼看去倒是有几分邪剑仙的风骨。 一杯酒下肚,云山河直接把一条腿搭在坐着的椅子上,随后抓起一把茴香豆,一粒一粒往嘴里丢。 同时,忍不住问道:“叶师弟,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在六部当什么差啊?” 叶凡一听,唇角有些微微发白。 不等他回答,柳若松立马打断云山河:“这还用问么?叶师弟修为如此之高,家世又不同凡响, 就算当不上尚书大人,怎么也有个三品或者四品的官职不是?” 叶凡一听,脸色更黑了。 云山河一听,笑着说道:“那倒也是啊,瞧我这张嘴,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咱叶师弟一直都是人中龙凤, 不管是在江湖还是庙堂,都能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刚才就当我没问啊,哈哈哈。” 他笑着又喝了半碗酒,然后目光向窗外打量。 当他看到几个在街头买花的妙龄少女时,不由手摸下巴来回摩擦,露出一副淫邪的笑意。 柳若松见此,不由摇摇头对叶凡道:“云师兄的色心又复发了,唉,真是丢人啊……” 云山河闻言回过头不屑道:“好色怎么了?哪个男人不好色了?再说了,我只是看看,不是啥都没干么?” 叶凡也道:“云师兄,你就听柳师兄的话,金陵这地方不是巴蜀剑宗范畴,容不得你胡来,你若实在忍不了,就去秦淮楼消消火。” “行了,我懂。” 云山河摆手收回目光。 “放心吧师弟,如今你正是处在仕途上升期,我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难做的,你就安心好了。” 柳若松又问道:“对了叶师弟,你到底当了什么官啊?” “唉——” 叶凡长叹一声,然后将自己告身牌位拍在桌案上。 “自己看吧。” 柳若松拿起告身看了一眼,不由眉头一蹙,缓缓念出四个字。 “刑部郎中?” “这是多大的官职?” 听到二人问起,叶凡苦笑着收回那块告身,饮下一口酒说道:“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 我,大楚丞相叶墨的嫡子,叶凡,今日第一天入宫求官,居然只得了一个从八品的官职!” 这话一出,云山河跟柳若松齐齐怔住了。 “从八品?” “最低的官职?” 两人互望一眼,露出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错,千真万确。” 叶凡舒展一下双臂。 “就这,还是六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其他人可是想求也求不来。” 云山河一拍桌案,大声吼道:“叶师弟!你告诉我,是不是那群狗官刁难你了,你别怕,师兄这就进宫把他们宰了给你出气!” “云师兄,何必这么激动,坐下!”叶凡忙将云山河拉回座位上,“我什么官职无所谓, 关键是能让我蜀山剑宗有个可依靠的背景才是最重要的,眼下我能顺利入宫当差已经是成功的第一步, 等以后我控制了六部,掌控了满朝文武后,就可以把我蜀山剑宗打造成天下第一宗了。” 这话说的十分慷慨激昂,听的人也是热血沸腾。 但很快,柳若松却提出了一个最关键问题。 “叶师弟,你现在才从八品,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 “柳师兄你还不放心我么?等着吧,就算是从八品,我也能很快升到尚书的位置。” 听叶凡这么说,再联想到他在蜀山剑宗的优异表现,云山和跟柳若松丝毫没有对他的能力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不好了,三公子!” 忽然,一阵急促呼喊声在包间门外响起。 一名叶家家丁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来福,你这是怎么了?” 叶凡见来福出现,不由愣了下。 来福抱拳说道:“三公子,出大事了,刚才宫里头来了一大群人到相府,把老爷接入宫去了。” “你说什么!” 叶凡闻言,瞬间慌了神。 他上前一把抓住来福衣领,厉声喝道:“我走之前跟你怎么说的?无论任何人都不准靠近我爹,你这就给忘了?” 来福瑟瑟发抖:“三公子,那可是宫里的人,陛下亲自派来的,小的就算有一百个胆也不敢这么干啊。” “废物!” 叶凡推开来福,不停在包间内来回踱步。 云山河跟柳若松也是大感诧异。 这是他们印象中,叶凡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第418章 姜崇自尽 得知叶墨被接入宫中消息,叶凡也没了借酒浇愁的心思,火急火燎的赶回相国府了解情况。 结果是,早上他刚入宫不久,宫里就派了大批全副武装的御林军,甚至沐清秋都一道前来,以极其强硬的态度接走了叶墨。 一起入宫的,还有叶凡的二嫂,齐幽若。 “看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好一个镇国公,居然着了你的道。”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叶凡,第一时间就把目标锁定在沈浪身上。 昨天只有他见过叶墨,结果今天宫里就派人来接叶墨养病。 看来,沈浪已经得知叶墨目前的状况了。 分析清楚缘由,叶凡是心急如焚。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系统给他杀死叶墨的任务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无法在指定时间内完成任务,系统给的惩罚会十分严重。 一旦气运反噬,不单要加倍扣除气运值,还会减去阳寿五十年。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还有时间,我必须要入宫。” 想到这里,他刚要去闯皇宫找到叶墨将他出去。 但在摸到腰间悬挂的身份告牌后,立马冷静下来。 “对啊,我现在是刑部郎中,可以名正言顺出入未央宫,何必要冒险去闯呢? 等明日点卯时分,我再找寻那老东西踪迹也来的及,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两天时间。” 于是,叶凡独自回了房间,开始盘腿修炼,稳固当前境界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叶凡才收功从入定状态醒来。 “唉,不如跟师尊双修提升来的快啊。” 一想到自己当了冲师逆徒,叶凡不由苦笑一声。 他自问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但出众飘逸的外貌,不免会引起各方美女青睐。 蜀山剑宗内,几乎所有女弟子都会对叶凡产生莫名的好感,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师尊琅月。 说是冲师,实则是琅月引诱,让血气方刚的叶凡一时间没有把持住,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开始双修之路。 这其中固然是叶凡相貌出众,也有系统气运带来的效果。 只是这气运在江湖宗门还行,但一旦入了庙堂掌控的区域,就无法有效施展了。 因为现在叶凡的气运值,不足以改变庙堂各级官员对他的印象。 所以在蜀地时,姜崇以及其门下幕僚就丝毫没被他身上散发的气运影响。 入了金陵更是如此,这个外挂现在有跟没一样,除非他的气运值能膨胀到打破王朝气运。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养足精神,等明日进宫再说。” 收起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叶凡索性平静地睡去了。 …… 未央宫御书房内,一向刚毅铁面的刘武,此时满脸尴尬的站在女帝面前,微微躬身一言不发。 身为大理寺卿的魏东海此刻也是满头大汗,站在刘武身边静静等候发落。 良久,闭目凝眉的姜梦璇开口了:“皇兄,就这样去了?” 刘武拱手回道:“陛下息怒,此事是臣失职,未曾料想他竟然会在半夜咬断自己手腕自尽,所以……” 说到这里,他不再开口。 姜崇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他是万万料不到的。 “罢了,既然姜崇畏罪自尽,朕也不想继续追究剩余的事,他的那些幕僚仔细审问下,若是无大过,那就都放了吧。” “臣,领旨!” 刘武和魏东海退下后,姜梦璇坐在御案前久久没有回神。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亲人,非要整得你死我活? 就因为自己坐的这张龙椅么? 一时间,姜梦璇感觉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孤独。 如今,留在自己身边同辈的同父兄弟,就只有肃王姜憬了。 他日后会不会也造自己的反? 第一次,姜梦璇竟是对自己手中的权势产生一丝恐惧感。 “权力越大,所需承担的风险也越大,朕能平稳的走到权势尽头么?” “帝王拥有了无上权力,定会遭遇更多人的觊觎,朕,能得到它,可是,守得住么?” 也是第一次,姜梦璇发觉,握在手里的权力,好像已经大到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这种压抑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不行,我得找阿浪去商量下,这种感觉压的我好难受,他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想到沈浪,她仿佛在一瞬间就找到了自信,立马起身向水璇居走去。 此刻,水璇居内,沈浪将手枪子弹一颗一颗装入弹匣。 直到最后一发子弹塞入,他直接将弹匣塞入勃朗宁弹仓,迅速上膛瞄准前方一块红心木耙。 砰砰砰砰—— 一连七声枪响过后,印象中那硝烟弥漫的画面没有出现,只是在枪口上冒着几丝白烟而已。 “成了,无烟火药。” 历时四年研究,耗费了无数精力财力,沈浪总算把无烟火药研究出来。 自此,弹药库将迎来又一次大规模的升级。 正当他还在为军功突破感到高兴时,姜梦璇忧心忡忡找了过来。 “阿浪,姜崇死了,咬断手腕自尽的。” 听到这个消息,沈浪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姜崇是个极其重颜面的人,让他接受审讯而死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在抓捕到姜崇时,他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璇儿,节哀。” 他小声安慰道。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皇兄,这层血缘是不可能改变的,这样也好,他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和皇室都留了体面。” 姜梦璇闻言,长叹一口气:“我也知道皇兄的性格是绝对不愿意接受公审的, 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也许是最大的解脱,可阿浪,皇兄的死让我感到一阵后怕。” “怕?怕什么?” 姜梦璇深吸一口气,忽然说道:“阿浪,我这段时间仔细想过了,我手里的权力已经够大了, 再大我怕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带来的反噬, 大楚立国至今,哪怕是太祖,都没有握过这么大的权力,我真的有些怕了。” “哈哈哈~那太祖他老人家一定很欣慰有后辈超越自己吧~” 沈浪被她那无助的模样逗笑了。 姜梦璇立马捏了下他的小腹:“你还有心思笑话我,你夫人我都不知所措了,还不赶紧给我出个主意。” 沈浪一笑,她心情就莫名放轻松了。 这代表事情很容易解决。 “放心吧璇儿,等你手里有更多的权势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现在你什么都不要考虑,这才哪到哪?” “真的?” “老规矩,不要在意过程,你只管看结果就成了。” 第419章 当官第一天 翌日,叶凡准时到了刑部大堂点卯,正式开启了他的仕途生涯。 在小吏的引导下,坐到属于自己的公案时,昨日与自己有一面之交的掌固丁野直接甩来一堆宗案。 “这是最近两个月金陵城内逮捕的宵小口供,你整理一下全部抄录在册,散班前必须要统审,切勿懈怠, 今日是你入职第一日,记得打起精神来,莫要丢叶相和镇国公的脸。” 说完,丁野头也不回直接向自己的主案前走去,根本不给叶凡询问的机会。 叶凡心都在叶墨行踪上,本想趁今日第一天入职,想着让丁野在宫里转转,以熟悉地形环境的理由查找叶墨所住宫殿在何处。 可如今看丁野那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只能强压下这股冲动,取来笔墨纸砚,拆开宗卷口供,开始仔细看了起来。 几份案宗看下来,都是一群偷鸡摸狗的勾当,最大的案件是北城区的两家赌坊因为利益纠纷火拼,打死了一个人,伤了十三人。 看完几份案宗,他觉得没什么对自己有价值的消息后,便开始专注抄录起来。 这一抄,直接忙到了午时时分。 叮铃—— 伴随一阵清脆的摇铃响起,叶凡耳边传来一阵内侍的呼喊声。 “堂食已备好,请诸位大人准备用午食。” 叶凡这才放下笔,看着桌前摆列整整齐齐的一堆抄录笔案,不由舒展了下双臂。 接着,传来丁野的声音:“诸位辛苦,先去堂部用食,这几日事情有些忙,大家多辛苦些。” “是!” 其余同僚齐齐起身朝丁野行了一礼,叶凡也赶忙有样学样。 行完礼后,众人有序前往堂部用午食。 借着这个空档,叶凡立马凑到走在前头的丁野身边,小声道:“丁大人,卑职初来乍到,对尚书府和皇宫的环境不熟悉,可否有劳您带我走动走动?” 不想丁野直接脸一黑,沉声喝斥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由你随便走动么?如今你不过从八品官职,有什么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 莫名奇妙被喝斥一通,叶凡心里自然不舒服,但还是堆着微笑说道:“抱歉,是卑职逾越不懂规矩,大人勿怪。” 丁野依旧沉着脸,定住脚步对叶凡说道:“今日你第一天入职,很多规矩不懂我也不为难你, 但你给我记住了,你的工作范围就在尚书府大堂,没吩咐就不要乱走动, 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好赶快抛去,在这里,没有你走捷径的机会。” 叶凡微微一笑,解释道:“实不相瞒,家父昨日入宫养病,我十分想念,这才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叶郎中。”丁野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叶相的嫡子,身份端是不俗,可在这刑部内,从来不讲背景依仗, 想要高升就先办好眼下手头的事,叶相既然入宫,自然有宫中操心,你就不用担心了,赶紧用堂食,用完堂食回去把手里的事干完, 下午我还有其他安排,别耽搁了。” 说完,丁野转身就走,只留下叶凡一人站在原地干瞪眼。 “可恶,我在王府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却被一个小小掌固这般刁难!” 就在他想着以后得势如何报复丁野的时候,一只手掌按在了他臂膀上。 转过身,却见一个身穿正八品员外郎的中年男人,正挺着肥硕的肚子看着他。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叶家三公子?那感情好啊,年轻人就该多出来历练历练。” 叶凡刚要开口,却被男人抢断。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叫袁代茂,正八品员外郎,也是你的上司,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 咱丁掌固脾气不好,少去招惹他,你今天直接绕过我去找他,他自然对你没什么好脾气了,懂了么?” 叶凡立马挣脱袁代茂按在自己肩膀的手掌,向他恭敬行了一礼:“多谢袁大人为卑职解惑, 卑职初入仕途,还有很多地方不甚了解,往后还请袁大人多多提携。” “好说好说,只要你守好刑部大堂的规矩,我自然会照料着你, 走吧,和我一起去用堂食,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午歇,要抓紧啊。” “是。” 叶凡跟着袁代茂走入堂部。 取来餐食后,叶凡又问道:“大人,为何不见尚书大人他们?” “今日朝会,六部四品以上官员都会去皇极殿向陛下提交这几日各地奏疏,没这么快回来。” 说到这里,袁代茂又看向叶凡:“叶郎中,你该不会是想巴结刘尚书吧? 劝你赶紧死了这条心,我们刘尚书压根不吃这一套, 你若贸然出现在他面前,轻则一顿板子,重则丢官仕途尽毁。” 叶凡的确想要巴结下刘武,但听了袁代茂的话,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此刻,他才明白,皇宫和王府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亏自己还以为见过王府就算是了解官场门道,现在想想真的太天真了。 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用过饭后,叶凡跟着袁代茂回到刑部大堂,继续埋头抄录案宗记载的口供。 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抄下了最后一个字,又仔细核实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将案宗本卷连同抄录成册的笔录全部上缴给袁代茂查验。 袁代茂仔细核对两遍,确认只字不差后,不由赞赏道:“叶郎中不愧出身名门望族,这字就是写的如此工整,看的人赏心悦目,不错不错。” 说完,直接起身去向丁野交差了。 手头工作完成,叶凡疏了口气同时,这才有心思考虑找寻叶墨踪迹。 可就在这时,跟他同级的一名郎中却把又一叠案宗放在了他的公案前。 “叶郎中,麻烦你把我的这份也一并抄录吧,多谢了。” 叶凡见此,顿时不悦道:“这位同僚,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事该自己做么?莫非你是见我初来乍到,故意刁难我?” 那人闻言,忙道:“叶郎中不要误会,这是丁掌固的意思, 今日我要随王计吏(正六品)去趟市署衙门办个案子, 这手头的事就只能交给你了,拜托拜托。” 说完,他向叶凡拱手过后,回到自己公案前提起装有笔墨的文包,迅速出门了。 看着自己桌案上又多出一堆要抄录的案宗,叶凡的脸颊止不住开始抽搐起来。 一直忙碌到掌灯时分,伴随散班的摇铃响起,叶凡总算完成了手头所有抄录工作。 走在回府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憋屈。 “不行,如果每天都这样,我还如何完成系统给的任务!必须另外想个办法才行。” xs7.com “宿主,距离任务完成时间仅剩二十七天,请宿主抓紧时间。” “至尊气运系统,带你走上人生巅峰,成就主宰天下的霸业。” “目前宿主气运值,只要再获得八千气运值,便可对大楚皇朝的气运产生一定影响。” 子夜刚过,系统提示音就在叶凡脑海里响起。 他起身坐在床边,感受窗外吹来的冷风,不由长叹一口气。 自他五岁那年,跟家人去北地游玩,忽然遇到一群匪徒追击。 情急之下他把比自己大两个月的庶出兄长踹下马车后,脑海里就莫名其妙多了这个叫“至尊气运系统”的东西。 系统告诉他,只要按它说的做,就能成为整片大陆的主宰。 于是,年幼的叶凡,便在系统的引导下开启了别样的人生。 每次系统都会给他布置一些任务,然后奖励一种叫气运点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系统告诉他,当他把气运点积攒到一定程度后,便能成就无上人生,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以他为中心。 事实也的确如系统所说那样,叶凡按照它所说的去做后,的确一步一步走向了巅峰。 而且,每到一处地方,他总能遇到对自己充满友善的人,这些都是气运点带给他的收益。 只是,对于朝廷直属的范围,他的气运值就无法影响周遭了。 而要打破这层屏障,就必须把气运值提升到点。 杀死父亲叶墨,刚好能得到缺少的8000点气运。 “可恶,早知如此,就该直接动手,而不是用慢性毒药磨了!” 一想到如今叶墨不知所踪,叶凡是心烦又意乱。 “看来,明日必须找沈浪,无论如何都要他带我去见父亲一面。” …… 翌日点卯后,叶凡直接对袁代茂说道:“袁大人,卑职有要事想见一面镇国公,不知你可有什么办法?” “什么,你要见镇国公?”袁代茂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你见镇国公做什么?” 叶凡:“自然是有要事了,不知袁大人可否帮帮忙。” “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袁代茂直接拒绝,“镇国公岂是随便想见就能见的?叶郎中啊,你就别想其他的了, 先把自己手上的公务处理好要紧,等将来你要升到了三品侍郎的位置,自然就有申请步入后宫面君的资格了。” 叶凡一听,肺都快气炸了。 当初他在蜀王府见姜崇一面,哪次不是想见就见? 现在不过想见一面国公居然如此艰难? 但袁代茂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绝望:“莫说是镇国公了,就算你在这刑部大堂内,想要见一面尚书大人也有很多步骤的, 劝你最好不要再妄想了,老老实实把手里的工作完成,等年末审核,你或许就有机会遇到镇国公了。” 年末? 等到年末的话,系统任务早就失败了,那时还有什么用! “袁大人,卑职是真的有要事啊,您帮帮忙。” 说着,叶墨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悄悄塞到袁代茂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 袁代茂看到怀里那张面值千两的银票,不由面色为难。 “帮帮忙吧,袁大人。” 叶凡满脸难色,向袁代茂是又拱手又作揖。 见他如此诚恳的模样,袁代茂心一软,叹了口气:“唉,罢了,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说完,起身向堂外走去。 “袁大人,拜托了!” 叶凡朝袁代茂消失的方向作揖行了一礼。 等确认人已消失在自己眼前,叶凡收起来脸上笑容。 “什么铁面无私,不过沽名钓誉而已。” “天底下哪有官不爱财的?切……” 叶凡气定神闲地回到公案上,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岳,静静地等着沈浪的召见。 然而,一刻钟后,堂外却传来了一片犹如惊涛拍岸般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叶凡刚要起身,就听丁野的声音响起:“叶郎中,你站起来!” 叶凡一愣,对上丁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再看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袁代茂,他眼皮不由一跳,乖乖站起身。 丁野直接举着那张行贿的银票问道:“本官问你,这张银票是你给袁代茂的?” 叶凡点点头:“是的。” “很好,本以为你是个本分的人,没想到才入职第二天,就学会贿赂上司了。” “不,卑职没有!”叶凡忙狡辩道,“卑职只是孝敬袁大人,希望他多多帮衬而已。” 袁代茂一听,立马说道:“丁掌固莫要听他胡说,他刚才急切想见镇国公,这才给卑职送了一千两银票, 卑职不敢有丝毫怠慢,便立刻来通报了丁掌固。” “哼,你还有何话可说。” 对上丁野那张漆黑的脸,再看袁代茂那与昨日完全不同的态度。 叶凡再次感受到了官场险恶。 见叶凡不说话,丁野直接说道:“看来你是无话不说可说了是么?念你这次初犯,又看在叶相面子上, 我就代刘尚书做主,不送你下大狱了,就且打五十大板,然后革去身上官职出宫去吧。” “什么?!” 叶凡瞪大双眼。 “大人,你又何必这么绝情!” “我记得第一天交给你官身时就说的明明白白,刑部规矩森严,任何违法的事都不可以犯, 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还是仗着叶相的名义自以为能胡作非为? 不管你处于何种目的,既然犯了事,就必须得惩罚, 来人!拖出去,给我打!” 很快,刑部侍卫一左一右架住叶凡的胳膊。 但下一秒,叶凡体内真气爆发,直接震退了侍卫。 “叶凡,你想做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丁野和袁代茂不由心下一慌。 叶凡脸颊疯狂抽搐:“你们这是有意让我难堪是么?打我叶凡!你大可以来试试!” 下一刻,先天巅峰的气势顿时展开。 “我本想跟你们和和气气共事,看来是你们自己不愿意让我安身,既然敬酒不喝,那就喝罚酒吧。” 话音一落,他周身气势绽放,直接把整个刑部大堂给震塌…… “拖下去,行刑!” 然而下一秒,丁野一声沉喝,把叶凡从幻想当中拉了回来。 叶凡咬牙切齿的被拖走了。 好在他刚才忍住了,因为堂外还有十几支足以让武者粉身碎骨的冲锋枪瞄准着自己。 一旦做了,他断然无法全身而退。 “今日之耻,我且记下,来日定当加倍奉还给你们!” 感受着板子落在自己身上的舒爽,叶凡的心中可谓怒火滔天。 也在这个时候,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颜面尽失,损失气运点200……” 第421章 守信的金国人 叶凡入职第二天,就因为行贿被革职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六部各个角落。 “这叶凡真的是相爷儿子么?为什么会蠢到这种地步?” “想相爷一生谨小慎微,从没有干过这种辱没门风的事,没想到啊,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这儿子手里了。” “就是,而且向谁行贿不好?偏偏在刑部大堂行贿!刑部现在被刘尚书整顿后,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贪墨受贿?这叶凡就不打听一下么?” “唉,还是太年轻了,这个叶三公子也很少听相爷提起过,现在这一看,算是明白了,就是坨烂泥扶不上墙。”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短短半天时间,有关叶凡的风言风语很快就从皇宫传到了城内。 一时间,叶凡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盖过了其他新闻轶事。 毕竟大人物家出事,都能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 这就好比国际新闻播报阿美莉卡的稀宗摔了一跤,以及非洲某国爆发战争导致几十万人水深火热。 两条新闻前者的关注度99%完爆后者。 后者甚至连上头条都难,顶多只在边缘角落播报一遍,前者这个镜头会被全球几番转播供亿万人观看一个道理。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沈浪和姜梦璇的耳朵里。 姜梦璇听后,很是感慨:“本以为这叶凡也是叶墨嫡子,总归有点能力,我也好卖相国府一个面子, 不曾想,这才入职第二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朝立国八百余年,还从未见过入职到革职这么快的官吏。” 沈浪轻笑一声:“放心,叶凡不会这么甘心就放弃入仕途的。” 姜梦璇一脸茫然:“他这是求什么呢?我有些看不明白了,他这性子摆明就是不适合入仕啊。” “因为这叶凡也有自己的野心。”沈浪笑道,“他这是想继承叶家家业,然后登堂入室,接替相位,把宗门带入庙堂,废除眼下所有新政。” “什么!” 姜梦璇闻言,满脸不可置信。 “大楚好不容易压制住宗门势力,这叶凡居然还想走老路?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见姜梦璇情绪激动,沈浪安抚道:“好了,你不必如此激动,叶凡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眼下宋金之间的局势才是真的我们需要密切关注的。” 姜梦璇一听,这才说道:“七月夏粮收完后,金国大军就又开始陆续向宋国边境逼近了。” 她将精卫司从宋国搜集来的信息整理后,仔细跟沈浪诉说起来。 自三月宋金二国议和条件达成后,金国大军满载回归上京,宋国总算逃过一次被灭风险,迎来了一次难得喘息的时机。 只是,完颜烈在挥师北返后,曾和宋国使臣说过一句话。 “秋高马肥日,再会汴河畔。” 宋使将这句话传达到赵佶耳中后,这一次赵佶难得没有昏庸,是罕见的英明了一次。 他命韩仲的军队火速在沿江口岸设防,并在距离相州二百里外的郾城建立一片军事要堡,以此来阻碍金军骑兵南下。 同时又急调杨延的五千敢战营进驻韶关,协助名将种师道的左路军一起抵御金军在太阆关的布置。 似乎老天也被赵佶的幡然醒悟打动了,便又给了宋国一次绝佳机会。 同年四月,金国内部发生了一场军事叛乱乱。 金军麾下原宋军降将张觉忽然发动兵变,三日时间杀死清澜府金国官吏,迅速占据了清澜府,并向汴州宋廷发出归附请求。 此举立马得到宋国北地遭受金人残暴统治的宋国军民响应,纷纷组成义军向张觉所在的清澜府逼近。 按照宋金双方三月签订的协议,宋国境内不得收留从金国境内逃往宋境的任何人,包括已经投降金国的宋国官员和百姓在内。 但张觉军队麾下有足足六千骑兵,这对于极度缺少骑兵的宋国而言,十分吸引人。 于是,赵佶于五月初秘密派遣宋使与张觉接触,策划趁金兵北返人困马乏之际,与郾城要塞的韩仲所部联合,准备联兵夺取相州府,顺势北上夺取三镇,一鼓作气收复宋室山河。 此时,收到张觉兵变消息的完颜烈,心中十分不安。 大军刚回上京,尚在休整,同时北面的燕国又一口气调走了建州两万族人开赴远东战场抵御狼族,召集平叛的兵马需要时间。 于是完颜烈便亲笔修书一封,送交张觉之处,对他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许诺他高官厚禄,劝他回心转意。 张觉对完颜烈的请求压根就没有放心上,依旧与宋廷保持密切联系,并随时摆出联兵攻克相州府态度,彻底切断金人南下的必经之路。 这可以说是老天给了宋国一次绝佳扭转颓势的机会,一旦这个计划成功实施,金国能否被赶回山里继续打猎不敢保证,至少宋国丢失的土地可以重新收回来了。 此时,无论宋军还是北地百姓,甚至富豪乡绅,都强烈支持宋国收复失地,气氛前所未有的高涨。 然而,偏在这个紧要关头,赵佶的明君体验卡已然到期,也没钱续费。 朝堂上以蔡、童、高、梁等亲和派得知北地大军要主动与金国作战时,吓得坐立难安。 他们立马找到赵佶,以“契约精神”为切入点,言此举会让大宋失信于天下。 同时,更是夸大金人战斗力,称金人一旦反应过来,宋军那羸弱的战斗力,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最后,又说如果宋军这次击败了金国,那武人的地位必然会得到提升,到时各地拥兵自重的情况就会大幅出现。 于是,在这群投机派的蛊惑下,赵佶也担心金军再次围城数月导致人心惶惶,便急令前线将士不得对金人展开任何行动。 就这样,宋国白白错失了恢复故土的最好时机,也顺带把张觉以及北地宋国军民都给卖了。 五月底,孤立无援的张觉军,在清澜府野外遭遇完颜娄室所部的突袭,双方鏖战一下午,张觉军大败死亡无数,张觉本人逃往郾城。 后完颜娄室收复清澜府后,从张觉府中收到了来自宋廷的册封诏书和密信。 得到消息的完颜烈大怒,骂宋廷不讲信用,立刻要求宋廷必须将张觉以及其余部下的脑袋送到上京,不然即便玉石俱焚,金人也要踏平汴梁城。 赵佶收到完颜烈的信后,吓得连书九封歉信命人送往上京,并立马按照金国指示让人勒死了张觉,杀光他的部下后,再将尸首送往了上京,这才让这场风波暂时得到平息。 然而,宋廷这个举动却彻底寒了北地宋国军民的心。 原本还对宋廷有期待感的降将,此刻也对赵官家的做法失望透顶。 七月中旬,天气转凉时,金人立马按照当初的约定,举兵再度南下。 金军将领花不台领三千精甲试探性进攻种师道所部前沿哨站,妄图先打通左路行军路线。 然而,任金军上下谁也没想到,花不台此战竟然损兵折将多达千余,本人也在战争中被宋军一员刚满二十岁的哨将刺死。 金军高层震怒,立马又派遣完颜悦带五千兵马前去攻哨。 结果,完颜悦也是大败而归,本人身上也被那名镇守的哨将连刺三枪。 后经金人探马调查,这支仅有五百人的哨营兵马,只是操练不足三个月的新兵。 那名武艺超群,指挥有度,却名不经传的年轻哨将名叫——岳鹏举。 第422章 赵佶要退位 “那岳鹏举,今年方才二十岁,十四岁入大宋敢战营,如此年纪就能以绝对劣势兵力,数次击退金人铁骑,当真是年少有为。” 姜梦璇说起岳鹏举,丝毫不掩饰欣赏之意。 “阿浪,岳鹏举这样的人,能不能招入我大楚麾下效力,眼下宋廷昏聩,朝堂又大力打压武人, 他这样的将才在宋国注定会被埋没,可否想法将其招揽过来?” 沈浪闻言,叹息一声:“怕是有点难,能在短短数月间为宋国训练出一支精锐,他这样的将才是不会轻易放弃宋廷的。” “也是啊。”姜梦璇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越是年轻有为的将领,越是拥有家国情怀, 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国家,哪怕这个国家已经无药可救。” 沈浪:“正因为青史上有这样的人存在,历史才会如此精彩,不是么?” 姜梦璇笑了笑,并不答话。 “那后来呢?” 沈浪继续追问宋金之间接下来的情况。 姜梦璇闻言,苦笑着摇摇头。 “我本以为赵佶一朝的做法已经够让人无法理解了,但万万没想到,可能还是我阅历太浅了,他们……” 说到这里,姜梦璇也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索性就直接讲起精卫司送来的消息。 金国左路大军虽然在韶关受到了阻力,但对宋金全局影响关键并不大。 右路大军由完颜娄室领兵五万,出相州府,一路急行至郾城,不及停歇便强攻郾城。 韩仲率城中军民依托城墙便利殊死抵抗,完颜娄室屡攻不下,战事顿时陷入僵局。 上京城内的完颜烈得知左右两路大军都遭遇宋军猛烈抵抗后,立马亲自领兵八万至郾城,与完颜娄室大军汇合后,再次进行强攻。 只是郾城军民在韩仲率领下,抵抗的前所未有激烈,一连三天,金兵甚至损失了四名入化境将领依旧无法撼动韩仲分毫。 此时,金兵两路大军都受到挫折,快速挺进汴河的行动遭受前所未有波折,士气也跌至谷底。 于是,完颜烈便采取了其他手段,再次亲笔书信送到汴州府交由赵佶亲启。 信中诬陷是宋军主动挑衅导致金国上下群情激奋,必须撤掉威胁金国边境的韩仲和种师道所部,否则宋金战争将再度全面爆发。 对于如此荒谬又自毁长城的请求…… 赵佶居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在收到完颜烈的信后,立马命高畏跟童道夫分别前往韶关和郾城,命令守军将领放弃抵抗,将军队全数撤往汴河大营。 种师道接到如此逆天抽象的命令后,急火攻心之下,气的当场吐血,当夜便猝死在军中。 种师道一死,宋国北境的军队彻底失去主心骨,只能在杨延的率领下,向汴河北大营撤返。 另一边的韩仲则是接到命令后,拒不执行,最终却被高畏派人暗杀在军营之中,首级送去金营以平息金人怒火。 韶关、郾城,赵佶亲自下令督造的两道铁壁防线,在短短几个月后却又被他亲手毁去。 不得不说这种神奇到抽象的操作,不光姜梦璇看不懂,负责情报搜集的精卫司也看不懂,就算身为穿越者的沈浪也一样难以理解。 这到底喝了多少酒,才会干出这种拍案叫绝的事? 宋军南撤后,金兵立马杀入郾城和韶关,将内中宋国军民尽数屠戮泄愤。 前进的屏障扫除后,金兵一路畅通无阻,在八月初的时候,顺利抵达宋军在汴河以北大营。 此时的赵佶终于反应过来,宋金战争原来早在收到郾城的兵报时就已经再度展开了。 不过此时后悔也晚了,一面下令督促汴河北大营的宋军全力抵抗金兵,一面又命蔡元长前往金营进行新的谈判。 赵佶是想趁宋军主力尚存之际,能在谈判桌上获得更多的筹码。 但蔡元长还没赶到金营,却收到了汴河大营被金兵捣毁,五万残兵渡江南返的噩耗。 通过精卫司的情报,是完颜娄室、完颜斡和完颜述趁宋军未及防备之际,主动发起突袭。 鏖战中,宋军大营一片混乱,各级将领之间的沟通被切断,加之宋廷没钱给军中三品以下武职配备通讯玉牒,导致三十五万宋军被金兵切割包围各个击破。 此战中,唯有岳鹏举所部五百精甲军列整齐,几次击退金兵攻势,杀死杀伤不少敌人。 但小规模的胜利无法扭转大局的溃败,岳鹏举人微言轻,面对注定无望的战局,只能含泪率残存三百精甲随军渡江至汴河以南。 蔡元长得知这个消息,吓得立马返京去向赵佶禀报。 赵佶顿时六神无主,整日在后花园跟他结拜的“石头兄弟”诉苦寻求安慰,祈祷金兵赶紧退去。 至于跟金兵和谈的事,全部交由蔡元长去负责。 但蔡元长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去金营了。 他在汴河南岸亲眼看到金兵野蛮地将宋军尸体丢入河道后,至今都是心有余悸。 不过,宋使不敢去金营,金营倒是派遣使者过来了。 来人还是那完颜斡。 这次更是趾高气昂,在大殿上便将宋国君臣狠狠羞辱了一番,更是把这次宋金战争的过错全部推给了宋国一方。 对此,宋廷满朝文武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番折辱过后,完颜斡才提出了和谈条件: 宋国必须每年向金国缴纳岁币白银一百万两,绢十万匹,粮种四万石。 宋国必须一次性赔偿金国黄金一千万两,白银一亿两,并解决军中粮草问题。 宋国必须向金国俯首称臣。 以上这些无礼的要求,任何一条都是宋国君臣无法接受的,但为了安抚住完颜斡,也只能好言相劝,避免金人发难。 “最近宋廷传来的消息是,好像赵佶有意打算把皇位让给不到十五岁的赵桓,诏书都已经拟好,就在十月前颁布, 看来是这昏君已经明白自己无法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便打算把烂摊子丢给赵桓了。” 姜梦璇轻叹一声。 “赵桓也是可怜,我当年继承大统也都十六岁了,他继承大统比我还要小一两岁, 所要面临的问题比我也难上几十倍,可惜啊,赵佶实在太过无能昏庸,怎么会给后辈留下这么大的外患。” 沈浪想了想说道:“宋廷如何的事我不想管,不过把宋廷有志向的少年将领带到我楚国境内还是有希望的。” 姜梦璇顿时明白过来:“阿浪,你要将宋国的将军招入军校?” 沈浪点头回道:“宋国基本凉透了,就算是撑也撑不过几年, 这段时间不妨把如今赋闲的宋军年轻将领都招过来培养,这样将来……” 沈浪摸了下鼻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姜梦璇立马明白了他的用意。 自己的夫君这是打算培养他们的灭国仇恨,未来帮楚国去吞并宋国! 第423章 叶凡求官 “那北燕局势又如何了?” “北燕,眼下怕是比宋国更加艰难。” 说起北燕局势,姜梦璇紧紧身上的披肩。 “天狼蛮族在北燕境内烧杀劫掠,遭屠戮的北燕黎民多达四十余万, 望州兵备几次上疏朝廷,边关前围满了想要入楚境避难的北燕流民, 就连并州大营瀚河对岸,也出现了北燕牧民拖家带口聚居的现象, 并州、冀州境内地方衙署已经捉住大量北燕流民,本欲直接遣返, 但那些流民言宁可在楚国境内当奴隶,也不愿意回北燕去。” 沈浪倒是有些意外:“也就是说天狼族的掳掠至今还没结束?” 姜梦璇点点头:“是的,六月初,北燕来使,高价向我大楚采购了百万石军粮, 通过海运方式已经押运至北燕境内,可以预见,北燕和狼蛮之间的战争短期内怕是不会结束。” “不应该啊。” 沈浪陷入沉思。 “北燕战力不该这么弱,即便战斗力不如狼蛮,也不至于十个月还没击退狼蛮吧?” “具体情况不清楚,这段时间,北燕和大楚之间又进行了三次贸易,一次就是六月的粮食贸易, 第二次和第三次分别是七月和八月,向金陵兵工厂采购了两批军火, 尤其一口气采购了四千支步枪和四十挺迅雷枪(加特林), 可能战事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可惜精卫司在北燕安排的细作迟迟无法传递有用消息, 满朝文武都不知道燕国具体情况如何,但从眼下北燕流民的动向可以判断,北燕眼下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罢了,眼下情况,还是以关注为上,没必要的事就不需要插手,我打算过几天再出使一趟宋国,把军官培训的要求跟宋国商量下。” “嗯,你和我想一块去了,这几年我楚国的风头已经出够了,我也想清静些日子。” 说完,姜梦璇舒服地展了下双臂。 沈浪摸摸鼻子:“那我也得清闲几天,听说鱼龙池的鱼养肥了?” “你想钓鱼?” “是啊,很久没钓了,你看要不要把鱼竿还给我?” 姜梦璇抿嘴轻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这种喜好的,这一钓就是一天不动,也不知道乐在哪里, 就算修身养性也该干点其他的事才对,不把鱼竿给你收了,准又找不到你身影, 行吧,正好我也乏了,想回屋歇会儿,鱼竿自己去取,你知道放在哪里的。” “那可就不客气了。” 沈浪笑着搓搓手,刚准备去小屋拿鱼竿,就看到远处江朝云一路小跑过来。 “陛下,叶凡说有要事求见镇国公?” 沈浪和姜梦璇互视一眼。 “既然是找镇国公的,那镇国公自己看着处理便好,朕乏了,先回屋歇会儿,琐事就不要来打扰朕。” 沈浪立马拱手回道:“恭送陛下。” 等姜梦璇进入房间后,沈浪这才回过头对江朝云道:“叶凡是不是找你多次了?” 江朝云:“镇国公明鉴,这个叶凡不甘就这样被革职,从前日开始就找上了我,前后给了我六千两银子,希望能带他见上你一面。” “呵呵,这叶凡可真舍得花银子啊。”沈浪玩味一笑,“行,既然他如此有诚意,那就见一面吧,带他来鱼龙池见我。” 江朝云领命后,又问道:“需不需要安排一下?” “那是自然,你看着安排吧。” 说完,沈浪直接进了小屋,抓起鱼竿鱼篓就直接往鱼龙池方向去了。 …… 这几天,叶凡过的十分痛苦,因为创下了大楚官场最快的革职记录,成为了帝都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这行为直接导致他的气运点又降了几十点。 期间,他的同门师兄都劝他索性放弃官场,一起快意江湖算了。 但叶凡又岂会甘心? 何况这时候走了,系统交代的任务完不成,那惩罚可实在太严重了。 于是他安抚了几位师兄后,便开始在城里达官贵人处走动。 到底是叶家子孙,京城上下叶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很快就有人告诉他,要见镇国公,最好的方式就是找曾经与镇国公共事过的江朝云。 经过两天的软磨硬泡,外加钞能力攻势,叶凡总算是让江朝云松了口,同意为他走动走动。 如今,他就站在鱼龙池内,自己要见的沈浪,就坐在河岸边手持鱼竿,靠在一张躺椅上眯着眼睛钓鱼。 沈浪身边,晴雯奉女帝之命,在旁服侍待命,身后五步距离,是李靖所领的御林卫和精卫司南北两镇的指挥使陪同。 五步之外,更是有上百精卫司和御林军混合保护。 “江指挥使,那家伙谁啊?” 看到站在沈浪身后的叶凡,沐清秋忍不住问道。 江朝云把脸往沐清秋方向凑了凑,但面却依旧向着沈浪方向,小声说道。 “这位就是叶相家三公子,叶凡。” “就是那个入职两天就敢在刑部大堂行贿的叶凡?” 江朝云眯上眼,一脸嫌弃地点点头。 沐清秋摇摇头,轻叹一声:“这叶三公子真的这么勇么,没打听过现在刑部是刘铁面当家?这都敢行贿?” “年轻人都这样,血气方刚想法简单,当年我们不也这么过来的?” “老娘当年可没你俩那么蠢,不要总把奇葩的行为归结到年轻两个字上,对了,他今天来做什么?” “这货想在帝君身边作陪,特意塞了我六千两银子外加一尊金佛,让我安排一下。” “那还真便宜他了,你是不知道,外面世家子弟为求得小子一面,别说六千两,六万两黄金都愿意花。” 二人说闲话同时,沈浪的鱼线忽然动了一下。 但沈浪似乎在想什么事,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晴雯见此,忙小声提醒:“帝君,鱼……” “嗯?” 沈浪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收竿提鱼。 但试了几次,竟是没有拉起来。 一旁的叶凡见此,立马撩起袖子衣摆,脱下鞋子竟是直接钻入水中,游到鱼线下一阵摸索。 闹腾一阵后,一条足有七八斤重的大鱼被扑腾的捞出水面。 沈浪全程面无表情。 而江朝云和沐清秋都看呆了。 “我滴乖乖,这么拼的么。” “年轻人就是有气魄啊……” 第424章 你能干什么? “镇国公,鱼!” 叶凡抱着这条肥鱼,不顾身上儒袍浸透的尴尬,兴冲冲跪在沈浪面前,满脸的殷勤。 这一幕,让在边上伺候的晴雯也不由微微蹙眉。 “叶相是何等稳重持诚,可这位叶三公子,竟然这般的让人另眼相看……” 持相同看法的还有江朝云跟沐清秋。 “小江啊,你对京城比我熟,这叶凡真的是叶家子孙?” “但凡要是有半点假的,我喊你亲娘成不?” “那一脸谄媚相,怎么就看的人毛骨悚然呢?就算要求官,也不至于这般作贱吧?” “谁知道呢?他能行贿行到精卫司头上,看来这脑子也不好使,现在想想在刑部大堂干出那等事,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行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叶凡的刻板印象,就这样落在了脑海里,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沈浪面无表情,静静看着叶凡良久,这才抬手从他手里接过鱼,却是直接丢在了地上。 看着在木板上摇摆翻腾的白鱼,叶凡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听沈浪的声音传入耳畔。 “说吧,你花了这么大代价要见我,是想要些什么?” 叶凡忙拱手行礼:“镇国公,在下斗胆,请镇国公再给在下一次入仕的机会!” 沈浪直接问道:“入职刑部不到两天就被革职,你这样让我怎么给你机会? 是嫌弃郎中这个官职太低,有意在给我摆脸色,还是觉得楚国朝堂这个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叶凡脸颊一抽,低头回道:“在下绝对没有这心思,是在下太想上进,这才犯了规矩,还请镇国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沈浪闭目轻吸口气,缓缓问道:“那你说你能干什么?” 叶凡:“只要能让在下留在镇国公身边,在下什么都能做。” 沈浪眼神一阖:“什么都能做?” 叶凡肯定的回道:“什么都能做!” “那好。”沈浪直接回道,“宫里头缺三条腿的金蟾,你能给我寻来么?” 叶凡闻言脸色一变,却是低着头不敢发作。 沈浪接着说道:“怎么,不愿意去找,嫌丢人是吧,那就来点人该做的事, 北燕遭蛮族入侵,大楚边境前挤满了逃难的异国流民,你能把他们安置妥善,解决朝廷一大隐患么?” 叶凡闻言,还是默不作声。 以他的认知,既然是异国流民,直接设法灭杀就是了,还用妥善安置? 当然他不蠢,这个答案要是说出来,必然会被耻笑,没准气运点又要掉了。 见他不做声,沈浪继续问道: “宋金烽火再起,金军囤兵汴河北岸,你能说服金军退兵,让宋国化险为夷么?” 叶凡还是不做声。 “三页岛屿以及南洋各岛屿被以黎国为首的番邦霸占,你能把它收回来么?” 叶凡头埋的更低了,依旧是一言不发。 南洋海域上的岛屿没了也就没了,反正朝廷从来没上过心,至于拿出来说么? 沈浪瞥了他一眼,又道:“看来,对外是指望不上你了,那给你安排点轻松的政务, 西凉全境刚收复,关中急需扩建一条铁路衍生,让你设计出详细的铁路图确保关中各城交通通畅,你做的到么?” 叶凡沉默。 “吴地庄园需要升级产能,淘汰原有的传统生产农具,你多久能把庄民说服?” 叶凡还是沉默。 “麓川殖民区内土着爆发大规模叛乱,保护当地大楚商人利益,调和跟土着矛盾,你行么你?” 叶凡依旧沉默,但已经汗流浃背看。 沈浪安排的差事,他是一个都没能力完成。 这和他想的似乎不一样,以前在王府时,只要能出谋划策,随意指点几番江山,就能得到很大认同。 本以为到了京城,也是如此,靠自己的足智多谋一步步走到王朝巅峰。 然而,万万没想到,沈浪却是个唯物主义战士,只看结果不看画饼,你要主张你去办,办不到就滚蛋,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现在的楚国是要能干实事的人,以前靠那套慷慨激昂的说辞,再有一些文才就能混个一官半职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靠叶凡脑子里那些阴谋诡计就想混居高位,至少在沈浪这里是行不通的。 见叶凡不说话,沈浪不由轻哼一声:“主外你不行,主内还是不行,让你去底层历练你又不服,你说你能干什么?我能放心对你委以重任么?” 叶凡抬头拱手回道:“镇国公所言,在下字字句句都铭记于心,只是还请镇国公能看在家父面上,教在下如何为官吧!” 沈浪闻言,沉默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 “行了,过几日我要出使宋国谈事,你就随我同行,就挂个副都使职位,看你表现再说。” 叶凡闻言,立马大声谢道:“多谢镇国公!” 说完,直接将头磕在了沈浪脚下木板。 看着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沈浪心中有的只是莫名的嫌弃。 “扫兴,走了。” 他将鱼竿一抛,起身准备离去。 临走前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又对叶凡说道:“哦对了,那条鱼你喜欢,就赏给你了。” 叶凡:“多谢镇国公赐鱼!” 沈浪接过晴雯递来的披风,一甩系好后,又补了一句:“别人碰过的鱼,我不要。” 留下这句话,沈浪身影已经走远。 一起走的,还有李靖、沐清秋和江朝云一干人。 直到四周脚步声离远,叶凡这才满脸苍白抬起头。 “呵。” 看着尚在岸板上垂死挣扎的大鱼,叶凡嘴里发出一声冷哼,眼中挂满了怨恨的目光。 不是他甘心要讨好沈浪,如果可能,他甚至打算直接把沈浪灭杀,然后把女帝也一并杀了,直接夺取大楚基业自立为帝。 但在他被革职当晚,耗费一百气运点,在看到楚国如今的气运后,他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楚国的气运足有90多万,自己只有两万出头。 当初看到这个数据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几次以为是系统出错了。 但系统明确告诉他,数据没有出错,而且这楚国气运点还在上升。 这让叶凡第一次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按照眼下自己获取气运的进度,最快也要五十年后才有机会达到这个高度。 所以,这时候若是出手,他根本毫无胜算可言,只能选择用这种方式隐忍屈服,等取得朝中各人信任后,再徐徐图之。 当务之急就是先杀掉叶墨,从楚国夺取气运才行。 而跟着沈浪,是找到叶墨最好的选择。 第425章 话不投机 九月下旬,沈浪再度踏上前往宋国的船。 随行的人中,班定远依旧跟随。 经过这段时间在军校是深造,班定远与数月前相比,见识更为广阔,气质也更胜从前。 班定远身边,叶凡一脸平静地望着海面卷起的碧波海涛。 “官场形势大于实用,如果是有修为的武者,可催动内力加速航程,哪用如今这么费劲。” 这半个月时间,他基本也是无事可走,只在尚书府礼部内随意走动,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处理。 毕竟,叶凡的壮举让诸位同僚主动对他敬而远之。 试问一个敢在刑部贿赂上司被革职,又恬不知耻下水为镇国公抓鱼求官的有为青年,哪个还敢跟他走太近? 叶凡自然也知道自己在这群官员心中的印象十分刻板,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眼下这些屈辱只是暂时的,等自己手握大权后,必然会把这些昔日嘲讽自己的蛀虫赶出庙堂,再将自己的师兄师弟招入朝堂,决心复古已经消失十数万年的仙家王朝。 好在在场包括沈浪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听到他人心声的能力,不然知道这货打算开历史倒车,怕是直接要把他丢海里喂鱼了。 官船行过金陵造船时,两艘建造近三年的战列舰映入眼帘。 看到如此庞然大物,沈浪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这是大楚向海外开拓新天地的底气。 “镇国公,再有半个月,战列舰就可以下海试航了,如此一来,我大楚海军便拥有了远洋作战的能力, 届时黎国的优势便荡然无存,大楚扬波海外,必然震动天下。” 班定远对大楚有一支世上最强悍的海上力量感到由衷的自豪,语气中不乏对未来的憧憬和赞美。 唯有一旁的叶凡却是紧皱眉头。 在看到两艘庞然大物刹那,他内心的确是震撼无比。 但更多的还是对这些奇技淫巧的不屑。 听班定远这么说,他下意识说道:“班参谋之言,请恕在下不敢苟同,这两艘铁甲船虽然看上去十分壮观, 然不过虚有其表,在与敌国海战时容易暴露自身目标,到时敌国只需几艘小而快的小船困住铁甲船, 岂不是丧失了主动?依在下之见,这铁甲船建造实在是浪费国力财力,没什么大作用。” “呵呵……” 不想他这番话一出,不光班定远,身后的警卫也是忍俊不禁,差点笑出来。 就连沈浪都是轻哼了两声。 无知者不发言,就没人知道他无知。 但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见识短浅的事实。 叶凡就是这样的人,崇尚的一直都是修为至上。 对于其他事务,都是持消极态度,认为都不值一提。 班定远忍不住问道:“叶公子,敢问你可否踏足过我大楚海域上的国土?” 叶凡摇摇头:“未曾。” “也就是说叶公子至今都不知道大楚海域上的疆域是怎样一番景象了?” “大楚地大物博,在下今生怕是也走不完每一寸角落。” “既然叶公子对我大楚海域一事一窍不通,那又怎么能信口开河,说这战舰无用呢?” 叶凡沉默不语,自知刚才的话已经失言。 但班定远继续追问:“叶公子可知黎国以及海域番邦侵占了我大楚多少海域疆土,杀害了我多少孤悬海外的国民?” 叶凡依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班定远道:“既然叶公子什么都不知道,又哪来的脸嘲笑我大楚海域的利器?” 叶凡眉头一皱,立马回道:“班参谋,在下虽然对大楚海域情况不甚清楚,却也知道海外岛屿黎民不足我大楚陆地万一, 为了这些不必要的东西,就耗费如此大的财力物力去和黎国开战,如此劳师远征实乃不智之举!” 这话一出,四周的警卫再看叶凡的眼神集体起了变化。 班定远眼一阖:“那按叶公子的意思,我大楚海域疆土就只能任那些番邦异国霸占,甚至主动割让?” “在下知道这话或许有些丧气,但还是要说,这是眼下最优选择。”叶凡故作叹气道,“劳师远征,跟黎国开战,只为那些无足轻重的岛屿,实在是得不偿失, 索性就将这些无用疆土全都送给番邦,如此也能彰显我大楚上国的气象。” “哈哈哈。” 班定远忍不住笑出声。 再看向叶凡是直摇头。 “叶公子,容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单凭你刚才那番话,说你是卖国贼都不在话下。” 叶凡瞳孔一缩,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得到一个如此恶毒的评价? 他刚要狡辩,就见班定远面露肃色道:“大楚的每一寸土地,都不容他国侵占, 更没有主动献土向下邦求好的道理,这是我大楚新订律法明文规定,叶公子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么? 我不曾想到,叶相如此谨慎,如此为国分忧分劳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识时务的儿子, 好在眼下你不曾管理六部,若不然,大楚多少国土都不够给你一个人割让的!” 叶凡一听,顿时辩解道:“班参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劳师远征实为不智之举, 并非说要卖国,唉,你又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班定远一挥手:“叶公子不必多言了,你我话不投机,还是不要再往来为好,我怕被人误会。” 叶凡一听,气的热血沸腾。 跟我往来让你丢面子? 什么时候,我叶凡如此遭人嫌了? 他还想再说几句,沈浪却开口了:“够了,叶公子,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一句话,直接怔的叶凡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浪看了他一眼,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对班定远说道:“海军训练规划你安排的如何了?” 班定远:“一切按照镇国公指示,按部就班的在进行。” “那就好,现在船有了,但海军官兵的训练进度也不能落下,操纵战列舰需要大量的海军士兵才行。” “请镇国公安心,保证能在指定期限内完成第一批海军官兵的训练任务。” “嗯,我拭目以待。” 看官船已经驶离了金陵港口,沈浪直接转身进了船舱。 全程看都没看叶凡一眼,轻蔑之意简直就差写在脸上。 这让叶凡实在无法忍受,立马在脑海唤出系统。 “系统,给我布置刺杀沈浪的任务吧。” “抱歉宿主,你现在尚未完成刺杀叶墨的主线任务,暂时不能安排其他任务。” “可否通融一下,我现在特别想把沈浪干掉。” “经系统分析,以宿主目前的状态,暂时无法向您发布难度为地狱深渊的支线任务。” “什么?地狱深渊?” 一听系统的提示,叶凡瞬间傻眼了。 “这个沈浪,真的那么可怕么?” “经系统分析,宿主眼下的能力无法胜任这个任务。” 叶凡不由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不甘。 第426章 赵桓登基 宋国,汴州府,汴梁宫后庭。 “不,儿臣不当皇帝,父皇正值壮年,儿臣岂能觊觎神器,请父皇收回成命。” 年仅十五岁的赵桓,跪在赵佶面前,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父皇啊,儿臣真的不想坐这皇位,也不想当这太子了!” 他再三恳求赵佶改变心意,一把抱住他的脚嚎啕大哭。 看的出,赵桓是真的不想当这皇帝,而且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你给我起来!” 赵佶沉喝一声,强行让太监把赵桓从地上扶起。 “你看看你现在,可有半点我皇家储君的样子?赶紧把眼泪擦一下,准备接旨。” 赵桓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脸上表情如同便秘似的难看。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请父皇继续执掌大宋江山,这大宋,不可以没有父皇!” 赵佶闻言,起身走到赵桓跟前,仔细帮他整理下有些凌乱的发丝,语重心长道。 “皇儿啊,朕知道这个时候让你撑起大宋这片摇摇欲坠的天, 是难为你了,但你可是我赵家的子孙,更是大宋的储君,此刻绝对不能退缩, 何况这江山,早晚也会交到你手里,只不过这一天早到了而已,父皇没用, 没能给你留下一片完好的江山,反而让你在如此危难时刻委以重任,说实话,朕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说着,赵佶眼角落下两行泪来。 “父皇!” 他一哭,赵桓也跟着继续哭起来。 父子二人在后庭注视中,上演了一出年度亲情大戏,当真是感动了所有在场观众。 赵桓是真的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登基。 眼下宋国局势岌岌可危,汴河北岸的十五万金兵虎视眈眈,随时就要破城而入。 而汴州府内军民人心惶惶,对金兵到来深感恐惧。 朝堂之上也全是一片凄凉的景象,就差把畏敌如虎四个字贴在脸上。 选择这种时候登基扭转局势,赵桓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那就是办不到,绝对办不到。 赵佶这边,之所以退位也是抱着几乎相同的想法。 金兵军势强盛,自己又无力改变宋国羸弱局面,继续呆在皇位上,除了每天担惊受怕外,再也没有其他作用。 此时还不如赶紧禅位给太子赵桓,索性抛开一切包袱,趁金兵尚未渡河,以太上皇的身份,赶紧离开汴州府赶往泾阳城避难。 父子二人心思各异,一个坚决不受,一个坚持要禅位。 几番僵持过后,见赵桓迟迟不愿接旨,索性就强硬让内侍太监宣读了禅位诏书,强行把赵桓扶上了皇位。 赵桓是哭着坐到了这张无数人梦寐以求,此刻自己却唯恐避之不及的龙椅上。 直到他精神恍惚的接过帝玺,才确认自己现在已经是大宋新的君主。 只是这君主眼下处境,真的一点都不乐观。 “父皇,你教教儿臣,眼下局面儿臣该怎么做?” 赵佶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皇儿,现在开始你要自称为朕,父皇没什么好教你的, 大宋的一切都由你来决断,望皇儿当为大宋子民着想,莫要有懈怠之意,做一位比父皇更好的好皇帝。” 说完,赵佶向赵桓用力头点点头,给予了一丝坚定的信念。 接着,头也不回,潇洒拂袖离开了后庭。 “父皇,父皇,你别走啊,父皇——” 登基第一盏茶时间,赵桓是在极度惶恐状态下度过的。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没有任何退路,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来收拾这烂摊子。 大宋历四百二十一年,九月二十六日辰时整,赵桓于汴梁宫正殿接受百官膜拜,正式成为宋国新君。 就在赵桓登基第二日,沈浪的楚国使团来到了汴州城。 赵桓听过沈浪的名号,得知是他到来后,立马请他入宫觐见。 他现在迫切需要找到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而宋国朝臣全都靠不住,只能问问沈浪的意见。 一入汴梁宫,赵桓便亲自前来迎接。 “是镇国公来了,朕仰慕镇国公久矣,今日一见也算是得偿所愿,请镇国公坐朕的车驾。” 对于赵桓的热情,沈浪只是淡淡拒绝:“陛下,在下不过是楚国使臣, 岂能有赵官家亲自相迎,这御驾车辇,臣实在是不敢坐,还望海涵。” 但赵桓坚持要沈浪与自己同车,并露出满脸为难的表情:“镇国公,朕眼下心乱如麻, 唯有镇国公在身边陪伴,朕的心才会平复下来,还请镇国公莫要推辞,请上车吧。” 赵桓一副愁眉苦脸模样甚是可怜,加上态度诚恳不似做作,沈浪也不好再推托。 “既然陛下这般相邀,那恭敬不如从命。” 见沈浪答应,赵桓喜出望外,忙做了个请势:“镇国公,请。” “陛下,请。” 客套回礼后,两人一前一后便上了车辇。 看到沈浪被一国之君如此礼遇,心中涌现出一丝浓浓的嫉妒,却也只能随驾跟在御辇下行走。 车辇内,赵桓主动跟沈浪拱手道:“镇国公,求您一定要救救朕,朕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着,竟是要当面给沈浪跪下。 沈浪忙阻止他:“陛下万万不可如此,你乃万金之躯当注意仪态,有何难处不妨说来一听。” 赵桓道:“镇国公,我大宋如今的局势想来你也是知道的,金军囤与汴河北岸虎视眈眈,汴州府内人心惶惶, 朕从父皇手里接过的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江山,跟您说句实话吧,朕真的不想当这皇帝,真的不想……” 沈浪:“陛下何必如此,既然太上皇把皇位交给了你,那一定是相信陛下能把事情处理好的。” 赵桓一听,面露不忿之色:“父皇那是知道局势如危卵,自己不想担这骂名,所以才把皇位传给了朕, 说句不孝的话,父皇这是在甩包袱,要让朕来担这骂名呐。” 沈浪瞪大双眼:“陛下千万不要这么想,太上皇一定不是你所想的那般。”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子亦明父心啊。”赵桓擦了下眼泪,“父皇沉迷诗词歌赋,喜爱收藏古玩珍画,更是常与宫外美娇娘花前月下尽显风流, 这些年更是为了采购奇花异石来妆点御花园,都快把国库的银子都掏空了,眼下外敌来犯,我大宋却是拿不出足够的军饷来激励守城的军民。” 话到一半,他又冲沈浪拱手求道:“镇国公,就当朕求您了,能不能给朕出个主意解了眼下困境, 既然您能辅佐女帝陛下让大楚展现中兴之相,一定也可以帮大宋渡过眼下难关。” 第427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镇国公,请上座。” 赵桓一路哭哭啼啼,硬是拉着沈浪的手,进入自己的侧殿,并强行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待楚国使臣都落座后,赵桓才继续说道:“镇国公,念在宋楚两国多年邦交的份上, 还请您务必给朕出个主意吧,朕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下局面啊。” 沈浪:“陛下,这是贵国内务,我身为邦交使臣奉命出使贵国,怎么能干涉这种事呢,” “镇国公,就当朕求您了行么?” 赵桓起身作势又要下跪。 沈浪忙将他扶住:“陛下,你何故如此啊,身为一国之君,不要这般懦弱,当勇于把精力用来解决眼下局势才对啊。” “可朕,都不知道该如何着手啊。”赵桓哽咽道,“朕就这样稀里糊涂登了基,父皇把皇位传给朕后,就不再过问任何事, 目前正在收拾细软古玩,打算搬往泾阳定居,不再过问京师的事了, 朕身边无人可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素闻镇国公足智多谋, 只希望您能给朕出个方案,这样朕也能安心啊。” “唉,陛下这不是为难我么?” 沈浪故作无奈叹息一声,看了眼手足无措的赵桓,刚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不想一直关注赵桓的叶凡,忽然开口了:“陛下勿忧,臣有方案,可助陛下稳住局势。” 沈浪闻言,立马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赵桓立马被叶凡的话吸引,定神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问向沈浪:“敢问镇国公,这位是何人?” 沈浪笑道:“忘了跟陛下介绍,这位乃是此行出使贵国的副都使,我大楚丞相的三子,叶凡叶公子。” “啊,原来是叶家嫡子!” 赵桓闻言,立马起身笑脸相迎。 “朕方才忽略了叶公子,还望多多海涵,请叶公子上前入座。” “谢陛下!” 叶凡谢过赵桓,甩了下衣摆,直接上前坐到赵桓侧首位置。 “哼。” 沈浪看到这架势,知道叶凡是想迫切想在赵桓面前刷点存在感,索性也就乐的清闲,便由他俩去闹腾。 叶凡方才入座,赵桓就迫不及待问道:“叶公子,方才听你说有办法帮朕渡过眼下困局?还请速速道来,且让朕安心。” 叶凡拱手行了一礼:“陛下,眼下敌国兵临城下,时局紧张,大宋要想渡过此劫,唯有朝堂君臣一心,方可解局。” 赵桓闻言,不断点头,继续问道:“那如何能让朝堂君臣一心,请叶公子教朕怎么做。” 叶凡开始指点江山:“陛下临危之际登基为帝,已占据大义之名,然仅此还是不够,尚需要立威,方可震慑群臣。” 赵桓急切问道:“朕该如何立威?” 叶凡索性起身,开始在殿内来回踱步,尽显文坛宗师风采。 “大宋有如今局面,最大弊端乃是朝堂君臣离心,陛下第一步,便是下旨问罪太上皇时期的罪臣, 蔡元长、童道夫之流祸国殃民,欺君瞒上,搞得朝堂上下怨声载道,这才导致大宋局势危如累卵, 陛下当治此等祸国殃民的奸臣重罪,方可稳定朝野民心,再扶植支持陛下的有为官员当政, 如此一来,既可树威亦可收容朝臣之心,陛下便可在朝堂立足根基。” “原来如此啊……”赵桓闪烁着智慧(智障)的眼睛,不断点着头。 另一边的沈浪全程端着茶碗滑着茶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表情。 “但蔡相和童太尉他们,可是太上皇旧臣,与父皇关系亲密,党羽又遍布朝野上下, 朕若是动了他们,父皇那边若是怪罪,又该如何是好啊?” 叶凡回过身,义正言辞说道:“陛下,你才是大宋的皇帝,在你坐上龙椅这一刻起,天下一切就都是你的, 蔡元长、童道夫等一干奸臣害得大宋到这般田地,除之,只会让全天下子民拍手称快, 即便太上皇会误会陛下,但等明白陛下用心后,一定会理解你的!” “真的要这样么?” 赵桓显然被叶凡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说的颇为心动。 只是,他内心还没下定决心,犹豫道:“那要是蔡相的党羽向朕发难,又该如何是好?” “陛下,蔡相依仗,不过太上皇宠臣尔,如今大宋是陛下的大宋,陛下要是处置奸相, 并将其罪状公布于众,那些党羽又怎敢站出来威胁陛下?臣敢断言,奸相党羽在得知陛下有心要处置蔡元长, 定会忙着与他撇清关系以求自保,不会对陛下有任何威胁,眼下局势紧张,还请陛下早做决断,迟,则生变啊。” “这……” 赵桓起身也开始在殿内来回踱步,显然是还在纠结处置蔡元长等人后,赵佶那边该怎么交代。 不过,如今他到底也是帝王,权衡利弊后,立马有了一个折中方案:“好,朕明日就下诏, 将蔡元长、童道夫、高畏等人的罪状公布朝野,罢黜他们的官位,放他们回归乡里。” 只是把你们革职,没有定罪,这样赵佶地方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不至于父子气氛搞得太过紧张。 “陛下英明!” 叶凡向赵桓恭敬行了一礼。 见到这一幕的班定远,已经不由握紧了拳头。 现在的叶凡,看上去倒更像是大宋的臣子。 唯有沈浪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态度,任这对活宝彼此“患难见真情”。 “叶公子大才,一番高论让朕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请受朕一拜!” 赵桓说着,要给叶凡跪下。 叶凡忙上前阻止:“陛下万不可如此,你乃一国之君万金之躯,臣真受不起。” 赵桓双眼泛红:“叶公子,请允许朕唤您一声先生,先生之才犹如皓月当空,让朕心中郁结尽散,但眼下金兵压境,又当如何退敌?” “多谢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 叶凡受宠若惊,然后对赵桓说道。 “陛下,金兵虽然骄纵,但其匪性难脱,不改欺软怕硬本性,只要陛下整顿朝堂, 君臣一心主战,号召天下勤王之师入京摆出决战姿态,金兵得知,必然不敢冒进,如此一来,汴州之围可解。” 赵桓见叶凡说的十分笃定,顿时也有了底气,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道: “大楚当真人杰地灵,可恨我大宋境内,竟无一人可与先生相提并论,若是朕得先生辅佐,大宋定然中兴有望……” 第428章 无用之功 千金易得,知己难寻。 在赵桓自认为是最黑暗的岁月里,遇到了叶凡这个知己。 叶凡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彻底得让赵桓茅塞顿开,只觉前途一阵光明。 于是,赵桓在如此气氛烘托下,向叶凡提出了一个要求。 或者说是殊荣也不为过。 “叶先生,朕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叶先生能能否答应?” “陛下请讲。” “朕愿奉叶先生为义兄,不知叶先生可否愿意?” 叶凡闻言顿时一怔,就连沈浪都没料到,赵桓居然会提出给出如此离谱的待遇。 赵桓紧紧抓住叶凡的手:“叶先生,你可愿意当朕义兄?” “陛下,在下岂能……” “先生若是不允,朕心难安矣。” 说着,赵桓作势又要跪下来。 “陛下不可!” 叶凡忙将他搀扶住不让跪下。 “唉,陛下如此厚爱臣,臣心惶恐万分,奈何臣乃是大楚官吏,若是贸然与陛下义结金兰,就怕……” 说着,他向沈浪所在方向瞥了一眼。 赵桓会意,立马转身向沈浪躬身子那个了一礼:“镇国公勿怪,朕没有其他心思,就是与叶先生相见恨晚, 不知镇国公可否同意朕与叶先生结义为金兰?若是不允,朕也不会为难。” “怎么会呢?”沈浪笑着回道,“这是陛下与叶副都使之间的私交,本国公无权干涉。” “那真是太好了。” 赵桓乐的手舞足蹈,忙转身对叶凡说道:“义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话毕,真的朝叶凡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 叶凡见此,也不再推辞,也退后两步马上回了一礼。 看着如此一幕兄友弟恭的画面,沈浪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看瓜的笑意。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俩这样,也挺好的,自己何不成全他们呢?建议直接锁死。 何况他正愁用什么方式除掉叶凡这个祸患。 直接动手? 叶凡是叶家三子,如今的楚国虽然得到改变,但综合而言还是士族的天下,贸然杀了叶凡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善后的事还不是得老婆出面,影响面甚广。 何况谁知道叶墨心里盘算着什么,叶凡若是直接死在自己手里,等同白留了个把柄给他。 所以,杀叶凡不能自己动手,必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过现在,办法有了。 就在赵桓和叶凡二人快要行结拜大礼时,沈浪及时阻止了他们:“陛下,这次臣奉大楚女帝之命,想与大宋进行军事方面合作跟交流。” 赵桓眉头一蹙,有些茫然地问道:“军事合作交流,怎么个合作法?” 沈浪笑道:“是这样的,女帝在金陵近郊设立了一所专为培养将帅之才的学院, 特邀贵国军中二十名武职前去进修,等学成归来后, 也可以将学到的知识用到战争当中,以此弥补了军中将帅缺少的尴尬,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好事啊!”赵桓不假思索就应了下来,“我大军眼下正是急缺将才之际, 若是军中有善于行军布阵的将才,我大宋又岂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既然友邦有意向大宋伸出援手,朕自然是答应的, 不知道那学院可有什么录取资格么?” 沈浪直接回道:“有这么几个条件,必须会识字,看的懂行军地图,经历过实战考验, 人品端正无前科,以及二十五岁以下年纪,在军中担任职务不高,最好底层军官为主。” 赵桓追问一句:“不知要进修多久?” “快则三五月,慢则三年两载,待学成归来,定然可以脱胎换骨。” 赵桓点点头:“只是二十个名额太少了,我大宋军中将领不少都识字看的懂地图,且也有不少人品高贵之处, 一时间朕也很难抉择啊,不如让朕回头和兵部商议出一个结果后,再向镇国公恢复,你看如何?” “那是自然。”沈浪应道,“还请陛下仔细挑选合适人选,对了,敢问陛下,大宋军中可有一位名叫岳鹏举的校尉?” “岳鹏举?”赵桓仔细回忆了下,茫然摇摇头,“朕刚登基,很多人事一时间也记不清楚,不知镇国公找他何事?” 沈浪:“岳鹏举是女帝陛下亲自特招的学生,还请陛下您下令召见,务必带来见我。” 赵桓本以为这岳鹏举是个什么出名武将,被楚国看中挖墙角。 但一听只是一名小小校尉,于是也就放下心来。 “请镇国公放心,朕会很快将这岳鹏举找来。” “如此,那我等就先回馆驿了,告辞。” 说完,沈浪起身向赵桓告辞离去。 班定远意味深长看了眼叶凡后,也忙跟沈浪费身后一起离开了大殿。 见沈浪已经离开,叶凡这才对赵桓说道:“陛下,臣也先离开了。” 赵桓依依不舍:“义兄啊,你若是有意,不如来朕身边吧,朕定会赐你高官厚禄,让你成为一国之相。” 叶凡一听,不由也心动了。 前些时日他看到楚国国运竟然如此高,顿时让他绝望了。 相比之下,宋国目前局势危急,但只要帮赵桓解决眼下这次危机,让金军撤兵北返的话,自己或许就可以在宋国站住脚跟。 然后一步步将赵桓掌控,最后时机成熟,一举篡位改朝换代。 只是,眼下自己系统任务还未完成,等除掉叶墨后看看楚国风向如何再考虑是否到宋国为官。 “多谢陛下厚爱,然臣现在依然是大楚官员,暂时无法为陛下效力。” “朕也就这么一说,义兄不要有心理负担,镇国公快走远了,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是,臣告退。” 叶凡告别赵桓后,立马向沈浪消失方向追了过去。 …… 回馆驿的路上,班定远忍不住说道:“镇国公,那叶凡嘴脸当真令人作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宋宠臣呐。” “哈哈。”沈浪笑了几声,“定远无需为这种人浪费时间,他要是真要留在宋国,那就由他去,本国公可不会阻拦。” 班定远:“大楚使臣去当宋国的官,传出去真是颜面扫地。” “无妨,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顺其自然吧。” “既然镇国公都不愿追究什么,那卑职自然也无话可说。” 班定远想了想,忽然又问道:“对了镇国公,方才叶凡向赵官家提的那些观点,究竟是否可行?” “你觉得呢?”沈浪反问一声,“本国公可不会这样说些毫无用处的废话,抛开其他不说,叶凡此举是理论超脱实践了。” “什么意思?”班定远追问,“镇国公以为大宋主战不妥,应该跟金军主和么?” 沈浪摇摇头:“主和也罢,主战也好,都不是主要原因,因为无论选择哪个都可以有机会周旋到金军退兵, 只是问题关键在于宋国君臣之间的意见,到底能不能统一,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定远可知大楚有今日,究竟是何缘由?” 班定远不假思索:“自然是陛下高瞻远瞩,镇国公调度得当了。” 沈浪摇摇头:“不,你错了,大楚有今日新气象,在于君臣是否齐心,彼此是否真心信任, 就如同陛下无条件信任我,愿意放手让我去做一切决定,她替我在背后顶住所有压力, 这才换来了今日的楚国气象,但你认为,宋国的君臣之间有真正的信任么?” 一席话,顿时让班定远陷入沉思。 第429章 宋金局势推演 “镇国公的意思,下官明白了,对于外交策略采用何种方式能得到收益从来都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采纳方式的持续时长,才是关系到大局走向的真正原因,是这样么?” 班定远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立马将心中想法如实告知给沈浪。 沈浪摇摇头:“也不完全对,方才我说的一切,是建立在两国之间国力差距并不明显的情况下才成立, 主和也罢,主战也好,其实对眼下的宋国而言,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因为宋金之间的主动权,根本就不在宋国手里,而是在金国手里, 叶凡提出为赵桓立威,罢免奸相的行为,确实能起到振奋人心的效果, 这点不用否认,一旦蔡元长、童道夫之流被革职罢官, 那些奸臣党羽自然会夹起尾巴做人,赵桓也确实能得到想要的立威效果, 从而让满朝文武以他的意志开始行事,但这种凝聚力却并不能改变金强宋弱的现实局面, 定远你说,按照叶凡所言,假设满朝上下主战的话,该有什么样的准备,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你且推演一下。” 班定远知道这是沈浪在考验,立马低眸沉思。 片刻后回道:“镇国公教导我等行事以理性角度思考,不要被军政环境所干扰, 所以,下官以为,宋国君臣如果坚持主战策略,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调动宋国所有能调用到战场的资源, 只有这样,才能有与金国有一战之力,可现实情况是, 以眼下宋国的局势,怕是根本没有调动全国资源用于战场的魄力和执行力, 退一万步,就算宋国真的能调动全国资源毕其功于一役, 缺少骑兵和火器的宋军战斗力,真的能对金国造成多大威胁? 最好的结果是金军被暂时击退,可来年秋高气爽之际,还是会卷土重来, 宋国可得一时喘息,但两国之间的差距依然不会变。” 沈浪点点头:“你说的跟我所料差不多,宋国会得胜,但付出的代价不低,不把金人彻底打疼,压根就改变不了两国攻守局势, 且其中变数很多,你方才所说的喘息一时便是最大变数,假设金军来年再犯,你能保证宋国君臣还能一致保持主战么?” 班定远摇摇头:“人性难测,任何决策都不可能从一而终, 毕竟,天下君臣间没有几个人做的到陛下与镇国公这般彼此无条件信任对方, 说句不中听的话,以镇国公所立之功要换其他帝王身边,怕是早已要起杀心了。” 沈浪微微一笑:“既然想明白,那就足够了,定远你只要记住,两国外交的主动权, 永远都是掌握在强势一方手中,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强者可以让出部分利益给弱者,也可以直接让弱者万劫不复, 一切都是取决外交使臣背后的势力强弱与否。” 班定远重重点头:“镇国公所说的话,定远当永远铭记于心。”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叶凡的声音。 “镇国公,班副使,为何走这么快不等等我?” 见到叶凡这张嘴脸,班定远立马把脸别开。 叶凡也没有在意班定远写在脸上的情绪变化,直接来到沈浪身边,刚要行礼炫耀,不想…… “跪下。” 坚定沉稳的两个字响起,直接把叶凡怔了半晌。 “镇国公,下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 “跪下。” 沈浪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只是重复了遍刚才的话。 叶凡咬紧牙关,尽管还是满心不甘,但还是乖乖照做,跪在了沈浪面前。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么?” “回禀镇国公,下官,实在不知。” “不知?你公然干涉他国朝政事务,该定什么罪?” 叶凡一听,满脸不服:“镇国公,下官只是为友邦解决眼下面临的困境,又何错之有?” 沈浪冷哼一声:“解决眼下困境?军国大事岂容你这般儿戏, 干涉他国朝政先不提,即便如此所说献策解决眼下宋国困境, 你可否确定你所献之策一定有用?若是有用尚可,若是无用,岂不是酿成大错? 宋国又会如何看待我楚国,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抛开对叶凡的刻板印象先不谈,沈浪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无脑装逼刷存在感的蠢货。 这种人往往自视甚高,迫切想要找人被认同。 可很多时候,这种蠢货却是最容易坏事的。 叶凡当即回道:“镇国公,在下所献之策定能保宋国安然无恙, 如果真有意外,一切后果由下官独自承担,绝对不会连累楚国上下。” “一国百姓兴亡,你居然说你能承担?叶凡,本国公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居然比你父亲还要骄傲。” 叶凡:“镇国公,请相信下官,下官绝对不会丢大楚颜面的。” “大楚的颜面,什么时候靠你来撑了!” 沈浪一声沉吟,直接震的叶凡低眉不敢直视。 “干涉他国朝政,与他国君臣义结金兰,未经请示擅自献策。” “叶凡,仅凭此几点,你这副都使的位置也就到头了, 等回京后,直接脱了这官身,爱干嘛干嘛去吧, 看在你父亲的的份上,就且免了你这些罪。” 叶凡一听气的是牙痒痒。 明明自己帮宋国献策稳定局势,可到头来却是被人这般诬陷误会! 好像自从离开蜀王府后,自己的仕途几乎一片黯淡。 不,其实从策划羌夏取河洛的计划被沈浪破坏开始,自己的仕途便一再开始受阻。 如今,又是这个沈浪,几次三番打压自己,羞辱自己。 不就是仗着是女帝夫婿么? 如果当初自己入宫当选婿的话,哪还有你沈浪什么事? 一时间,不甘、委屈、茫然、愤怒各种情绪叠加,让叶凡的情绪产生了剧烈波动。 偏在这时,班定远又补了一刀:“镇国公又何必跟他多说什么?毕竟叶公子可是赵官家的义兄,身份可尊贵了。” 叶凡脸颊抽搐,回头看向班定远:“我与陛下义结金兰时,班副都使应该也都看到了, 那种情况下,我能拒绝赵官家的请求么?我这是安慰他而已。” 班定远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可我看你感觉好像十分受用,一点也没有为难的样子啊, 毕竟皇帝的义兄,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福分可以消受的,我等福浅,免得污了御兄的福分。” 第430章 再见完颜斡 “班定远,你几次三番捉弄我,到底意欲何为?” 班定远阴阳怪气的话,彻底把叶凡激怒。 “从这趟出使宋国开始,你就一直对我没好脸色,更是不顾同僚情谊羞辱于我, 叶某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您,就因为我刚入官场,不懂官场门道才被取笑么? 告诉你,不是这样的,我叶凡对楚国,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看他一副慷慨激昂,满脸愤慨的表情,班定远却是不屑一笑。 “行了,你也不用在那里大吼大叫,好像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似的, 哪个臣子出访他国就会跟一国之君兄弟相称?也就你叶家三公子, 所做每一件事,都能出乎常人意料,今日与赵官家一会, 本是赵官家与镇国公之间交流,彼此可以说谈的好好的, 可你怎么做的?迫不及待跳出来一通指点江山, 这是要做什么?是为了显摆你博览古今的才华,还是喧宾夺主,抢镇国公风头? 这次出使宋国,谁才是安抚使,你都忘了!” 叶凡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班定远说道:“我明白了,你这是在嫉妒我对么?” 这下轮到班定远愣住了:“嫉妒你?” 他都不知道叶凡这是什么鸟回路? 嫉妒他什么?嫉妒他有个好背景,还是嫉妒他比自己不要脸? “对,你就是嫉妒我!”叶凡红着眼道,“你定是嫉妒赵官家这般器重我, 嫉妒我与赵官家以兄弟相称,嫉妒我能为宋国出谋划策引退金兵,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也是在为我大楚长脸啊, 同僚之间何必这般水火不容!” 叶凡说这话时,眼角余光时不时都落在沈浪身上。 这话既是说给班定远听,也是给沈浪听的。 意思就是告诉大家,我叶凡才华横溢,若不是你沈浪仗着身份刻意打压,我现在就已经是大楚栋梁了。 班定远被气笑了,他实在不知道叶凡说出这番不要脸的话,究竟是谁给的勇气。 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浪开口了:“行了,既然你觉得你能让金国退兵,不如就留在宋国, 帮着你义兄把事情解决了,陛下那边我回去自会去细说,如何?” 叶凡闻言,本能下意识想说一个“好”字。 但一想到系统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立马回道:“镇国公,卑职清楚自己的身份, 乃是大楚的官吏,无论在何时何地,都铭记楚国朝野颜面, 今日与赵官家的关系,也是卑职未曾料到的,纵使卑职有错,也还请镇国公网开一面,能等回朝再行处置?” 沈浪看着他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心中一阵冷笑。 厉害啊,能屈能伸,虽然这手段能力不怎么样,但这份心性实在不是什么人都能保持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沈浪反问一声,“打算如何帮着赵官家让金国退兵? 你之前在侧殿说的那番话,有没有想过该怎么执行?” 叶凡回道:“请镇国公放心,卑职心中已有腹案,定能妥善处理。” 他才不会把实行方案说出来,别说自己现在脑海里没有具体细节方案,就算有,也不会告诉你。 “那你就自己掂量着吧,反正你事儿也犯了,现在罚你也改不了什么, 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让楚国在外蒙羞,那我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叶凡拱手作揖:“是,卑职铭记于心。” “定远,跟我出去一趟。” “是!” 丢下叶凡,沈浪叫上班定远,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出了馆驿。 看着沈浪和班定远离去的背影,叶凡的身体不断在颤抖。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是他最难接受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 正在叶凡在脑海里想着自己成为九五至尊后,用什么手段让沈浪屈服时,一名太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御弟,赵官家请您一起用膳,随咱家入宫吧。” 看着太监那副唯唯诺诺的嘴脸,叶凡心中的郁气顿时消散于无。 “公公劳累。”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颗金豆子,塞到了太监手里。 “多谢御弟赏赐,咱家为御弟当马凳。” 拿到赏赐的太监兴奋无比,主动跪在马车下当起了踩凳,供叶凡踩踏。 “嗯。” 叶凡没有推辞,心安理得踩在太监背上,一下进了车厢。 马车缓缓开动,向汴梁宫方向驶去。 …… 另一边,金国馆驿内。 “完颜斡,见过镇国公!” 沈浪带着班定远来到了金人馆驿,完颜斡在得知沈浪到来后,是丝毫不敢怠慢。 他一边让人整理房间,一边让人去街市酒楼送一桌菜,自己则换上了崭新的衣装,特意修饰了下妆容后,这才笑着迎了出来。 “完颜王子,数月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 “镇国公说笑了,和镇国公一比,小王也就只有陪衬的份。” 二人一番客套过后,已经进入了内室入座。 两名异族侍女分别给沈浪和班定远倒了杯热茶。 沈浪打趣道:“你们金人可真是讲信用啊,说入秋来就入秋来,如今临近十月,是打算趁冬季来临再大举进攻汴州府么?” 不想完颜斡闻言,却是对馆驿内的侍女说道:“你们,都先退下。” 等侍女离开后,完颜斡才一脸为难道:“不瞒镇国公,最迟十月上旬一过,我大军就要北返了。” 沈浪一怔:“十五万大军到汴河岸就扎个营对峙一个多月,就这么回去了?” 完颜斡满脸无奈:“本来这回,我金兵是打算踏平汴州府,然后和楚国商议如何瓜分宋国,现在看来,今年是不成了。” 沈浪明显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异样。 “是发生什么事了?” 完颜斡:“镇国公想来知道眼下燕国和狼蛮之间的战争?” 沈浪:“自然,难道战事起了变化?” 完颜斡道:“八月下旬,燕国边郡都城义州为狼蛮所破,城内八万军民全为狼蛮所屠,可谓残忍至极。” 沈浪不语,这种事早已屡见不鲜,只有继续听完颜斡说下去。 下一刻,完颜斡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恐惧。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义州城破,都是慕容恪在幕后一手策划,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为了能赢,不惜将人命当作筹码,还是北燕国的子民。” 第431章 不灭火 完颜斡的眼神犹如见到魔鬼般,逐渐变得不安,尤其那双瞳孔深邃处,仿佛是置身在无尽的恐惧深渊。 沈浪眉头微微一皱,仅从完颜斡的眼神,就能感觉义州的事情不一般。 金人本就凶残成性,一个屠城、尤其屠的还是别国的城池,怎么会让他们眼神产生这样的变化? “后来呢?狼蛮攻破义州,屠戮军民后,又发生了什么?” 沈浪试探性追问一句。 不想这一问,完颜斡竟是不由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裘袄。 “镇国公,你相信这世上有死而复生的人么?”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沈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完颜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下自己情绪,才把接下来的情况缓缓说来。 “义州城破,八万军民惨遭两万狼蛮屠戮,足足四天三夜,整座义州城在狼蛮屠刀下,沦为了一座死城。”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一个局。” 完颜斡给沈浪倒了杯茶,叹口气道:“父王得知义州城破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王燕京,询问是否需要我金人出兵帮助, 毕竟,义州城完好与否,也关系到我金人部落在远东的生存,谁也不想那群比狼还凶残的野人杀进来, 但是,就在父王派往燕京的人离开上京城还没两天,燕国方面就有新的消息传来, 慕容霸已经收复了义州,一战砍下狼族两万首级,顿时威震远东。” 沈浪:“这不是很好么?想来狼族经此一战,元气大损,也不会再犯边。” 完颜斡摇摇头:“镇国公,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也是军中宿将,仔细想一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问题?” 沈浪闻言闭目陷入沉思。 的确,听完颜斡描述义州之战过程,他就总觉得哪里不对。 义州城破,四日三夜屠城导致义州沦为死城,但义州城破不到数日时间,慕容霸就又全歼了狼蛮大军,顺利收复了义州。 这就是大致顺序。 可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为何慕容霸会凭空出现,难道是突袭? 但沈浪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义州城内,狼蛮足有两万人,突袭一座坚城兵力至少需要五倍,也就是十万人。 但十万人突袭,那就不算突袭了。 而且天狼一族,常年于恶劣环境中生存,对危机的嗅觉十分灵敏。 另外十万大军行动的动静,狼族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且,按分析来看时间也对不上,义州城才破慕容霸就率军杀来了,还顺利收复义州? 说明慕容霸一直就在附近,可为何天狼国士兵对此是一点警觉都没有,这根本不合逻辑。 想到这里,沈浪摇摇头:“的确有太多不合理,完全不符合军事常理,除非义州城内还埋伏了一支军队, 不然即便是楚军火器部队压境,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收复义州。” 然而,他话音刚落,完颜斡就十分肯定回道:“镇国公,你说对了!义州城就是从内部收复的!” 沈浪眉头一皱:“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如果我告诉你,那城内被屠戮的八万军民就是伏兵内应,你有什么感想?” 沈浪瞳孔一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完颜斡:“父王得知义州城失而复得消息后,也是觉得很多事不符合常理,于是就暗中派遣宫中影卫调查, 经过十几天的调查终于从一名已经精神失常的燕国士兵嘴里得知,义州城那些死去的军民忽然一夜之间全部活了过来, 而且变成了怪物,无惧伤痛,无惧死亡,又力大无穷,直接将那些狼族士兵残忍杀害殆尽。” 沈浪捏紧拳头:“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知道这方世界有玄幻奇妙的东西存在,比如延年益寿的功法,可以以一当千的修士。 但总体而言,这更像是一种武侠庙堂共存的世界。 可如今,听到这种奇闻,不由让他内心感到自己对这方世界了解的好像还有些少。 “千真万确!”完颜斡唇角微微发白,“两万狼骑,就在义州城内,被死而复生的八万军民虐杀殆尽, 据说,死去的狼骑,就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更有不少尸体体内的器官被啃噬一空。”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下去:“父王也是得知这消息后,继续暗中派人多方调查,才知道了内幕, 原来这一切,都是燕国二皇子,慕容恪在暗中策划的,以义州八万人为代价,诛杀狼骑两万, 让狼骑不敢再轻易进犯,而他操控死尸的手段,便是那不灭火。” “不灭火?” 再次听到这个消息,沈浪也是陷入沉思。 完颜斡立马取出一枚储物戒,递到沈浪跟前:“镇国公,不灭火在这世间有七枚,据说集齐便可成为天下共主, 如今慕容恪手中已有五枚,而我金国手中也有一枚,如今我把它交给你保管。” 沈浪刚要开口,完颜斡却抬手道:“我金人本来也相信这个传说,因此族人世代都秘密守护着不灭火, 一直未曾让外人知晓,本以为它能为我族人带来辉煌璀璨生活,但在得知义州的变化后, 我才明白,这不灭火就是一个祸害,一个足以毁天灭地的祸害, 如果要让人变成怪物才能取得天下,那这得到的天下是属于人的,还是怪物的? 父王让我将它交给你,也只有镇国公可以守护住它。” “为什么选择我?”沈浪反问一句。 完颜斡:“因为慕容恪已经知道我金国有不灭火的消息,他是不会放弃集齐七枚不灭火,让燕国问鼎天下的念头, 所以,只有把这不灭火交到镇国公手里,金国族民才能安心,且收下吧。” 沈浪没有任何推托,直接取过装有不灭火的储物戒。 “好,我知道了。” 收好不灭火,沈浪又问道。 “那义州城收复后,那些变成怪物的军民……” “都死了……” 完颜斡苦笑一声。 “可能七枚不灭火未曾凑齐的缘故,那些变成怪物后的军民,只有三天的活动期限, 三天过后,集体化作脓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想到这个画面,完颜斡的身体都开始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沈浪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这真是不灭火导致的活死人,那岂不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产生。 “这不灭火,该不会就是我在系统空间内听闻的……” “南明离火?” 第432章 宋国大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不灭火暂时交由我来保管,完颜王子请放心。” 沈浪收起不灭火后,立马岔开话题。 “既然贵国有意北返,不如卖我一个面子如何?” 完颜斡回过神道:“镇国公请讲,能给镇国公面子,是我大金上下的颜面啊。” 沈浪笑着跟完颜斡把心中想法说了一遍。 完颜斡听完后,有些不解:“镇国公,道理小王都懂,只是为什么要把这功劳送给那姓叶的?” 沈浪摇摇头:“你就别问了,明日去面见新君,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完颜斡笑道:“请镇国公放心,小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翌日早朝,汴梁宫大殿内。 “喂,你就是宋国新的皇帝对么?你爹在位时答应我们大金的条件一样都没履约,你这新皇帝是怎么想的?赶紧给句话啊!” 完颜斡在大殿上蛮横无礼的态度,早已吓得赵桓不敢半点吱声。 其余大臣也是敢怒不敢言。 唯有坐在外使席上的沈浪几人,却是面色平静,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见无人敢说话,完颜斡态度更加嚣张。 “哼,看看你们一个个,君昏臣庸,没一个人像样的。” “一群自称病狼的羊,装狼装的久了,是不是把自己本性都给装没了?” “赶紧把答应给我们金国的土地、赔款,还有女人和奴隶,都一并送来。” “不然,等我大金铁骑踏破你这汴州府后,要的可不就是契约上说的那些了,听清楚了没。” 完颜斡一人在殿内对着满朝君臣大呼小叫。 人群中的周贤武忍无可忍,立马出列,冷着脸回道:“完颜王子,此乃我大宋朝堂,你如此目中无人的态度,未免太过了!” 完颜斡打量了周贤武一眼,冷哼一声:“总算出来个会吱声的了,喂,你叫什么名字,本王好像知道你, 你就是那个,那个……对了,周贤武是么?哈哈哈……” 认出眼前的人后,完颜斡忍不住嘲笑起来。 周贤武被笑的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完颜王子何故发笑?” 完颜斡:“都说你们大宋成日把礼仪王道放在嘴边,但干的又是什么事? 周贤武,本王听说过你,你趁你兄长暴毙,然后勾引你兄嫂,是这样么?” 这话一出,满殿都是瓜味。 就连沈浪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周贤武浓眉大眼的家伙,怎么也不该是那种人啊。 不过一想到叶墨这样的人,都曾和她二儿媳有一腿后,他倒也见怪不怪了。 周贤武一听,顿时怒了:“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来,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本王胡搅蛮缠?哼哼。” 完颜斡笑着上下打量一眼周贤武。 “我都亲眼所见,好几次都看你进你兄嫂的院子,一呆就是大半夜,你说你们孤男寡女待一起这么久在做什么?” 殿内顿时窃窃私语。 “经完颜斡这么一说,我好像也看到过周大人是时不时会去他兄嫂的家中。” “周大人最注重礼仪教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想来也应该只是去探望吧。” “探望到深夜?探望需要偷偷摸摸,依我看这金人说的未必不对,有些人就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殿内你一言我一语,关注点都集中到了周贤武与他亡兄的嫂子身上。 周贤武气的瑟瑟发抖,指着完颜斡喝道:“你这金人是好生的无礼,在下受亡兄所托,要给予嫂嫂在生活上多照顾,岂能是你想的这般龌龊不堪!” “哼,是不是龌龊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完颜斡一挥手,再度看向赵桓。 “皇帝,赶紧给本王一个痛快话,对于你们背信弃义之事,到底要给一个什么样的交代才行?” 赵桓努力不让自己颤抖的身躯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来,滚动下喉结,鼓起勇气说道。 “贵使,一切都是朝中几位奸臣心生歹念破坏宋金和睦, 今日贵使在此,朕便当殿将这些乱臣贼子处罚革职,不知道如此可安金国的心?” “哼!” 完颜斡冷哼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水自顾自喝了起来。 赵桓立马喊了一声:“都带上来。” 话音一落,蔡元长、童道夫、高畏等十几名赵佶时期的宠臣都面如死灰的被侍卫带到了殿上。 “陛下,饶命啊陛下!” 蔡元长此刻披头散发,见到赵桓后,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起来。 “请您念在老臣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臣一命吧!” 他这一喊,其余几人也跟着哭喊起来。 赵桓一拍御案:“你们这群奸臣,暗中破坏宋金之间的契约关系,导致大宋生灵涂炭, 朕若继续留你们,朝野上下也会骂朕识人不明,不处罚你们难以平民愤,难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来人,革去他们身上所有官职,即日起便贬为庶民驱逐出京,终身不得入京。” 听到这个处罚后,蔡元长几人心中不由一喜,至少命是保住了。 但还是要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大声嚎哭求饶。 对此,完颜斡是冷眼旁观,眼中充满不屑。 沈浪也是面无表情,对于如此轻的处罚力度只觉得荒谬无比。 不过,大宋对士族文官可是极其优待,只要没犯谋逆之罪,犯任何事基本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在一片哀嚎中,蔡元长几人被赶出了宫门。 处理完这些,赵桓又看向完颜斡,露出讨好的面色问道:“贵使,如此处置你可还满意?” 完颜斡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叶凡终于站了起来,指着完颜斡说道:“金使未免也太目中无人,大宋官家已经当面处置了罪臣, 也算是给了你金国一个满意交代,为何还要这样无视?” 完颜斡看了眼叶凡,知道这家伙应该就是沈浪说的叶凡了。 不过,还别说,这叶凡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确是有几分妖娆姿色。 “若是七弟完颜光在这里,定是会和这叶凡唱一曲后庭花吧?” 一想起自己那好男色的七弟完颜光,完颜斡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要不找个机会把这叶凡带到金国去?嗯,那七弟一定会乐开花吧……” 第433章 南明离火 “你是何人?” “在下大楚副都使,叶凡,奉女帝皇命,与镇国公一道出使大宋。” 叶凡的声音不卑不亢,在大殿内响彻回荡,跟宋国官员那种懦弱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赵桓看到叶凡站出来说话,不由向他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还是自己的义兄靠谱,知道为自己分忧。 完颜斡起身回道:“原来是大楚使臣啊,怎么,大楚莫非也要干涉宋金之间的交涉不成?” 叶凡平静回道:“完颜王子,陛下已经给了贵国一个满意交代,您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完颜斡笑了,“叶都使,你该不会以为我大金这是在无理取闹吧? 何况这是宋国和金国之间的矛盾,你身为楚国使臣如此这般高调介入,是把宋国百官当空气么?” 叶凡微微一笑:“王子不必这般挑拨,楚国与大宋之间乃是世交关系,如今宋国受辱,楚国身为大宋友邦,又岂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完颜斡:“哼,叶都使可真是急人所急啊,镇国公都没说话,你一个副都使却急着站出来,是不把镇国公放眼里?” 沈浪闻言,对叶凡说道:“坐下,还嫌不够丢人么?” 然而,叶凡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对完颜斡说道:“完颜王子,贵国如此兴师动众陈兵汴河北岸,是欲要强动干戈,打下汴州府么?” 完颜斡轻笑一声:“是又如何?宋国胆敢背信弃义,我大金自然要给予一点教训才行,本王来此谈判已经是父王大开王恩了。” 叶凡回道:“完颜王子,大宋虽然眼下势弱不假,但还请完颜王子考虑清楚, 大宋拥兵百万,人丁更是你金国十倍,更有能人异士隐居,若是真要决战,贵国当真准备好要与大宋长期作战么?” 完颜斡眉头一紧,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 叶凡继续说道:“大宋各路勤王之师眼下正陆续赶往汴州府,不日便到,到时即便贵国已然摆出攻势占优, 但在面对数倍于己的大宋死士,真的下定决心死磕到底么?” 完颜斡不说话了。 周贤武看向叶凡也露出了激赏之色,到底是大楚叶家子孙,这种气魄就是不一样。 “完颜王子,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宋与贵国之间的问题,可以坐下来靠谈判解决, 善动兵戈只会让两国百姓都陷入无妄兵灾,最后没有任何赢家,又何必呢。” 完颜斡:“你说的倒也是有那么点道理,但我大军千里迢迢赶来,就这样两手空空撤兵?” 赵桓立马说道:“若是贵国愿意退兵,朕愿意承担贵国这段时日所消耗的所有粮草, 并加派一个月军粮,还请贵使念在莫让两国百姓生灵涂炭的份上,答应退兵吧。” 完颜斡眼神和沈浪对视一眼。 只见沈浪眼神微不可察阖了一下后,完颜斡立马有了决断。 “罢了,既然楚国使臣愿意为你宋国说话,那本王也不为难你们了, 再加两个月粮草,本王立马回去说服父王撤兵!” 一听金国愿意撤兵,原本死气沉沉的朝堂瞬间一片哗然。 赵桓脸上顿时浮现喜色:“好,朕答应加拨两个月粮草,愿宋金永远和平相处,再也不起兵戈!” 完颜斡起身,向赵桓行了一礼。 “传令御膳坊,朕要设宴,款待金使。” 赵桓兴奋无比,又看了眼叶凡,向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唯有沈浪却是始终一言不发,但脸上讥讽的表情似乎在嘲讽眼前蛇鼠一窝其乐融融的诡异场面。 …… 当晚,沈浪回到馆驿时,叶凡还在宴会上和宋国君臣把酒。 他也没去管这货色,直接回了屋内把门锁好。 然后取出那枚装有不灭火的储物戒。 只是就在他要取出来一探究竟时,一股强烈的共鸣和不安在脑海里袭来。 “这种感觉……” 一阵耳鸣隐隐回荡。 沈浪强行镇定过后,将手掌按在储物戒上。 下一刻,一团约巴掌大小的蔚蓝色莲花形状的火焰出现在沈浪掌心。 “嗯?这是……” 看着这团奇异火焰,忽然他眼前景象一变,好像看到了它的来历。 数万年前,另一个时空中,一股名叫邪染的极恶气息诞生在那片大陆,差点毁灭了整个世界。 关键时刻,一名英雄从天而降,将一团名为“南明离火”的玄火投向邪染,死死将他包裹在其中,随后被放逐到虚无之中。 但不知经历多少岁月,飘在虚无中的邪染忽然被一只巨手吞噬…… 下一刻,场景再次转变,南明离火虽然阻止了邪染扩散诸天的风险,但在岁月洗礼之中,却也逐渐被邪染污染。 南明离火原先的主人得知这场豪杰,不顾几位爱妻阻拦,重新将其吸纳体内,欲要阻止邪染再度复散。 然而,他在邪染影响下,也逐渐开始沉沦,眼看就要污染本源,酿成无可挽回悲剧时。 一名极道狂徒,用无可匹敌的实力把南明离火从原主体内拍出。 然后一击震荡,消除了邪染九成九的邪力,又在邪染即将脱逃之际,将南明离火拍成八份,流散在虚无之中。 “原来,这就是不灭火的来历。” 得知来龙去脉后,沈浪确定了了眼前这所谓的不灭火,就是南明离火的碎片。 对于南明离火的传闻,沈浪在系统空间封锁的岁月里听那群系统说起过。 除此之外,他的拥有者沈昭缔造了反抗系统奴役的传奇,最终成就一代道尊。 然而,沈昭反抗系统(道统)奴役用的是谋略,而并非武力。 真正敢跟道统武力上刚正面的是那个打穿半数虚空,让混沌闻风丧胆,有人皇(狂)凶名的沈炼。 沈炼的线索沈浪知道的不多。 只知道他为人亦正亦邪,性格偏执疯狂,行事喜好完全随性,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他杀的人多到山都压不住,却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这方末武世界的存在。 “不对,完颜斡说不灭火有七份,但我看到的画面却被分成了八份,那么还有一份不灭火在哪里?” 沈浪来回打量着不灭火,看着这奇异的火焰在手心虚浮。 只是逐渐的,沈浪耳边好像有什么声音在窸窸窣窣的传递消息。 那是自己完全听不懂是语言,却好像又明白在说什么。 再看不灭火的火焰,沈浪好像被什么吸引一般,竟是有种要把他吞噬入体内的强烈冲动。 “镇国公!你睡了么?” 就在这时,班定远的一阵敲门声让沈浪回过神,要吞噬的举动也及时制止。 他忙收起不灭火,深吸一口气挥去刚才发生的一切,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听班定远说道:“镇国公,宋国挑选到军校进修的人选已经送来了,其中就有那位岳鹏举。” 第434章 妄想症又犯了 沈浪一行在汴州府待了五日后,便启程回转金陵了。 这次同行的人之中,还有第一批来自宋国的武官。 二十岁的岳鹏举站在船头,望着逐渐远去的汴州港口可谓是五味杂陈。 “啊——” 忽然,他长啸一声,面色悲愤跪在甲板上。 “家国破碎,我等军中将士,理该驰骋沙场抵御外敌,可如今,却是只能保全自身出走异国他乡!” 岳鹏举脸上挂满泪水,心中满是不甘和怨愤。 就在这时,一只铁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回头一看,是岳鹏举上司,韩明。 “鹏举,起来吧,不必如此。” 岳鹏举咬紧牙关,眼中流露的满是不甘的情绪。 韩明劝道:“敌强我弱,如今我等随往楚国进修,也是为了习得最优的杀敌之法,怎么能算是逃避呢? 等我们学成归来,一定可以为大宋扫清寰宇,保社稷无忧矣!” 岳鹏举闻言,沉默良久才默默点了点头。 韩明松了口气,亲自将他从甲板上扶起。 岳鹏举闭目深吸一口气:“待我学成归来,一定要将金人尽数赶出我大宋国境,还大宋子民一片安稳的生活环境!” 韩明用力点点头:“那是一定的,到时我随你一道!” 二名少年将领,望着碧波连天的海面,再看已经渐行渐远的汴州口岸,各自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二楼船舱内,沈浪看着岳鹏举的背影出神许久。 一旁的班定远立马明白沈浪心思,小声在旁说道:“镇国公如此看重这位岳鹏举,不如让下官前去游说,劝他为我大楚效命如何?” 沈浪摇摇头:“不必了,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背弃自己的国家和君主,还是不要白费这力气了。” 班定远:“镇国公莫非是不信任下官?” 沈浪笑了笑:“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妄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留住人,是对人性最大的不公平,一切还是要循序渐进。” 班定远:“那要是岳鹏举最后还是不愿选择效忠大楚呢?” 沈浪沉思良久,最后才缓缓吐出一句:“那就只能尊重他的选择吧。” 班定远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叶凡踏步进入船舱。 一见到沈浪立马行礼:“下官见过镇国公。” “免礼。” 沈浪抬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找你过来是想问你一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叶凡眉头一蹙:“镇国公,下官不明白你的意思。” 沈浪回身坐到桌前,手指轻点着桌面,冷眸如霜,静静凝视着叶凡。 叶凡倒也沉得住气,依旧保持行礼姿态,等候沈浪回答。 “我的意思是,等回到大楚朝堂后,你打算怎么办?” 叶凡:“一切听凭镇国公安排便是。” “那好,回到金陵后,你就不用跟我回宫了。” 叶凡一愣:“镇国公这话是何意?” 沈炼轻笑一声:“根据你这次在宋国的表现,我发现你在我地方当个小小的副使,着实是有些屈才了, 怕是整个大楚朝廷都容不下叶公子这尊大佛,这么说的意思,叶公子你能明白吧?” 叶凡:“镇国公,你这是打算要把我革职了么?” 沈浪没有回答他,而是投去一个“你真聪明”的嫌弃眼神。 叶凡急道:“镇国公,我知道在宋国时,我与赵官家走的近了些让你心里不舒服,但我也是在为楚宋之间的邦交关系着想啊!” 沈浪闻言,立马将他的话打断:“叶公子,本国公得提醒你一句,你与赵官家的关系好坏与否,本国公从来不会管你, 本国公要革除你的官位,完全是因为你屡次三番违反外使规矩,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难道都不知道么?更别提你是当着那么多宋国文武的面,你让人家怎么想我们楚国,是喧宾夺主,还是别有用心?” 叶凡闻言,心中话很是不服:“镇国公,你这话在下以为是在优势偏颇,楚宋之间可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在下与赵官家走的亲近,也完全是为生怕宋国出事,殃及楚国社稷,绝无半点其他心思! 如果镇国公是因为在下抢了您这正使的风头,那在下愿意在这里向您道歉,还请镇国公莫要以公报私。” 沈浪笑着摇摇头:“原来在你心里,你一直以为我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那也成,我就心胸狭隘一回了, 现在开始,你叶凡一切职务都被免除,回你的船舱待着,船只在抵达金陵港口前,都不准给我出来!”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沈浪如此明目张胆给自己甩脸色,让他心中极度不爽。 他越想越气,忽然情绪难以控制,直接运起全身功力。 登时,叶凡三千发丝在罡风之中凌乱飘洒。 再看沈浪和班定远,齐齐被叶凡身上爆发的汹涌气势给震的目瞪口呆。 “沈浪,你几次三番羞辱我,是当我叶凡那么好欺负的么?” “喊你几声镇国公,你就真把自己当号人物了?” “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那就去死吧!” 说罢,一掌拍碎班定远,一手提住沈浪脖颈。 “放开……我……饶命……” 看着沈浪在自己铁手紧箍下,脸色逐渐铁青,满眼都是求饶之意,叶凡顿时感到爽的一塌糊涂。 “现在知道求饶?迟了!” “沈浪,等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女帝妻子也一并送去地府陪你。” “而我,则是楚国新君,问鼎天下的存在!” “敢忤逆我叶凡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脱!” “哈哈哈!” 叶凡笑声过后,直接用力一捏,船舱内顿时传来一片躯体爆开的轻响…… “让你回去,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下一刻,沈浪一声冰冷的沉吟,无情的把叶凡从自我幻想的空间中,重新拉回了现实。 叶凡这才从刚才幻想中清醒过来,向沈浪行了一礼:“在下,告退。” 几乎是咬牙切齿离开了指挥舱。 “哼!” 等人一走,班定远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本以为这位叶三公子是个人物,不成想竟是如此这样的两面三刀,当真是没有半点叶相的风范。” 沈浪:“行了,这样的人你不必管,还是多想想该怎么把金陵学院的课程安排妥善吧, 如今多事之秋,却也是楚国最好的发展契机,我们必须抓住这难得机会,把海内外所有敌对势力都给清除干净。” 第435章 这是时代的潮流 “呜——” 一声嘹亮刺耳的汽笛声,在金陵军港的海面上响起。 岸边围满了无数闻讯而来的居民,目睹两艘庞然大物行驶在碧蓝色的海面上。 沈浪的船队,也刚好驶入金陵港口。 在目睹战列舰下水试航时,甲板上站满了楚宋两国的水手武官。 “这是,船?” 看到巨大的战列舰从自己眼前驶过,感受钢铁时代带来的巨大心灵冲击,岳鹏举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班定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是我大楚的军舰,历时三年零二个月时间方才建造完成,岳将军感觉如何啊?” 岳鹏举摇摇头,感叹道:“这是岳某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威武的战舰,大楚当真是与众不同。” 再回想起宋国引以为傲的水师部队,岳鹏举只觉得跟眼前的战列舰一比,真的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班定远叹道:“这可是镇国公力排众议,不惜耗费几年军费预算,方才建成的战列舰。” “几年军费?” 岳鹏举听到这些,心中不由一酸。 回想起宋军要换新的装备都会被百般阻挠的场景,再对比眼下楚国不惜耗费几年军费预算,当真是高下立判。 宋国的国库和皇帝的府库没有什么区别,多被皇室和朝廷官员拿去骄奢淫逸,留给军队的是少之又少。 即便是遭遇外敌两度入侵,宋国朝堂的财政预算,也一样没有继续向军队倾斜。 甚至,欠饷、拖饷的事是时有发生,已成军中普遍现象。 如今岳鹏举看着眼前钢铁巨舰行驶过海面的壮观景象,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当然,班定远不知道的是,这两艘战列舰根本不是楚国官方所有。 真正的船主是坐在龙椅上的女帝,以及站在指挥室里的沈浪。 这时,韩明问道:“对了,这么大的船,又没有风帆,它是如何开动的,莫非是用人力滑桨? 可是,我没有看到有人划桨啊,莫非是舱底有夹层不成?但那要有多少的人力才划的动。” 班定远双手负背,骄傲地回道:“我大楚新舰,不需要人力划桨,看到那几副冒烟的烟囱么? 我大楚的战列舰是靠蒸汽推动,不受风力影响,可驰骋几万海里!” 韩明顿时瞪大眼睛。 虽然他听不懂班定远这话里什么意思,但感觉似乎…… 十分的牛逼。 正在这时,沈浪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十分幸运,用不了多久,就能亲身体验到战列舰可怕的战斗力。” “见过镇国公。” 三人看到沈浪,立马欠身向他们行礼。 沈浪点点头,双手扶在船栏上,凝望着逐渐远去的战列巨舰。 “我金陵军事学院,是以实战和理论相结合实行的教育方针,意在培养可以临阵指挥的合格将领。” 说到这儿,他回过头看向几人:“你们只有半个月时间学习理论和军械基础操作,因为……” 沈浪顿了顿,再次把目光转向那两艘战列舰。 “半个月后,你们都要站在那两艘战列舰上,体验一次远洋任务。” “什么任务?” 韩明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浪微微一笑:“自然是对我楚国在海外邻邦的友好访问了,增进彼此关系,与他国核平共处,一直以来就是我楚国国策。” 一旁的班定远眼神一眯,他可不相信这位大楚帝君是什么善男信女圣母心泛滥的救世主。 他说的话必须要深思熟虑才行,光听表面话是挑不出半点毛病的。 “敢问镇国公,是如何的友好访问?”岳鹏举忽然出声问道。 沈浪看了他一眼:“岳校尉太过紧张了,说了是友好访问,那自然是十分友好的访问了。” 这是一句废话,但岳鹏举却已经听明白了。 半个月后,这两艘战列舰,马上就要开赴远洋执行军事任务。 想明白这些,他心里也有一种迫切想看到战列舰真实战力场景,不由感到一丝兴奋。 桀—— 一头苍鹰从高空飞驰,飞过波澜壮阔的金陵海港,飞过繁华的街市,最后定格在未央宫内。 “陛下,下臣奉黎国国王阮夏莱之命,请您立即下令凿毁那两艘铁甲舰。” “您这样,只会让黎国与贵国的关系跌至冰点,还请陛下考虑清楚!” 皇极殿上,黎国使臣毕滑朵不断向女帝提出抗议。 早在两年前,黎国在楚国的常驻使臣就听闻了金陵港口正在开造两艘巨无霸的消息。 起初,使臣们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在私下给黎国王廷写信说此举不过劳民伤财而已。 毕竟,除了黎国特产金楠橡木造的船可以承受海浪冲击,世上还没有其他船队可以一次穿过几千海里不损失的。 区区两艘船,就算造出来也不会对黎国在南洋的统治动摇半分。 然而,直到一年前,黎国使臣看到战列舰船体,以及上面的武备后,立马不淡定了。 将消息传送回国,黎国国王在看到战列舰外观图后,国王阮夏莱立马派遣毕滑朵出使大楚进行交涉,强烈要求让这两艘战列舰不能出现在南洋海域。 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等毕滑朵说完,姜梦瑶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什么时候,我大楚的一草一木,轮到你一个小小的黎国来指手画脚?” 毕滑朵一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梦璇:“陛下,您这是何意,莫非是要与我黎国决裂不成?” 姜梦璇轻笑不答,另一边的王玄策却起身直接对毕滑朵说道:“决裂?你黎国番邦,撮尔小国,有什么脸面与我大楚提决裂两个字?” 毕滑朵顿时瞪大眼睛:“你……” 但却只说了一个字,就被王玄策打断:“你黎国欺压我大楚在海外百姓数百年将他们当奴隶对待,更是占据我大楚岛屿多处, 这些事,一桩一件,我大楚都记在心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你们来清算清楚!” 毕滑朵:“你这话,代表的就是大楚朝廷态度?” “没错!” 姜梦璇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这就是朕的态度,这些年,我大楚对你黎国可谓百般忍让妥协,但换来的却是你黎国的变本加厉, 如今更是跑来要朕凿沉军国利器,真以为你黎国在朕眼中有多么强悍? 朕今日就告诉你,这些年我大楚受的屈辱,也是时候该连本带利好好算一算! 你若是识趣,就回去告诉你们国王,将本该属于大楚的三页岛礁全部还来, 若不然,那朕就只能亲自去取了!” 第436章 风起云涌 这注定是姜梦璇目前二十一年人生中,最扬眉吐气的一天。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第一次以质问的口吻对外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丝毫没有遮掩隐藏。 毕滑朵一愣:“陛下,您这是打算要跟我黎国决裂么?” 王玄策立马出声:“你黎国于我大楚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尔,根本无足轻重,既然你黎国执迷不悟,那我大楚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毕滑朵眼一眯:“如此,贵国是打算不在意置身海外岛屿的几十万大楚子民?” 楚国在海外的国民大约七十万左右,多是因为战乱出走,又或者出海捕鱼遇到海上风暴迷失航道,从而定居在海外。 而多年来黎国正是抓准楚国内部矛盾,外加对南洋海域的绝对控制,故而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楚国的威信。 事实上,越是小国小邦,就越有一种可以挑战大国,并完全取胜的幻觉。 例如一分为二的棒子国,无论北边还是南边都不是啥玩意儿,一堆子废物窝在那么块巴掌破地上地图开疆。 结果地图开疆,还给开出了颅内睾潮,觉得五常都不过如此,只要一抖手宇宙都能破灭的幻想。 北边的棒子觉得自己全银河最幸福,南边的棒子觉得全银河没自己强大。 都特么现实抽象派无疑。 再比如徐福东渡时岛国那帮孙子,自几千年起就在做着春梦,从隋唐时期开始,这群孙子一直在岛上幻想着称霸东亚的春秋大梦。 倒不是本子谦虚只要东亚,而是当时这群孙子的印象中东亚就是全球了。 不过,最后本子这孙子很幸运,在融合了明代汉学精魄外加西方兰学的结合下,总算打赢了被马妖嚯嚯的体无完肤的天朝。 只是,二战结束后直接把这孙子打回原型了,做了千百年美梦,最后结果还是窝在那破岛上。 相比而言,大国之间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准确嗅出其中潜藏的危机。 比如北燕和大楚之间,慕容氏第一时间就感觉楚国不同以往,这个时候应该主动跟楚国交好是上策。 金国也同样如此,只一眼就嗅到大楚表面下潜藏的恐惧实力,自然也是选择当狗而不是敌对了。 这就是强国、大国和弱国之间的战略格局。 用最通俗的话形容,就是小国只会撒泼打滚,大国针锋相对,强国人情世故。 而眼下,黎国自以为拿捏了大楚在海外的侨民,可以让楚国投鼠忌器,不断在海域疆界问题上妥协让步。 可是,现在的楚国早已不是以前的楚国。 楚国对外扩张殖民,打造独一无二海洋霸权的规划就差写进国策中。 女帝更是野心勃勃,如今有机会怎么可能继续放任这群跳梁小丑继续上蹿下跳? 如果近百万侨民和上亿国民之间,非要做出一个选择,姜梦璇毫不犹豫会选择后者。 “你在威胁朕?” 姜梦璇缓缓起身,一甩凤袖,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上悠悠响起。 毕滑朵一时有些失神,不敢抬头与姜梦璇对视,忙低下头道:“下臣不敢,只是贵国建造的两艘巨舰, 严重威胁到本国海域,本国只是为了自身安危才建议贵国将这两艘巨舰摧毁,当然贵国若是觉得此要求太过分, 那本国愿意改换条件,只要陛下发誓,贵国的舰船不会出现在南洋海域,那本国也就不要求贵国凿沉这两艘巨舰了。” “你是用什么态度在跟朕说话!” 一声沉吟,犹如龙吟凤哕,震得毕滑朵脑海一片轰鸣。 “朕的舰队,想去哪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蕞尔小邦来指手画脚?” “南洋什么时候是你黎国的海域了?” “想用海外的侨民来威胁朕,那朕今日就在这里和你把话挑明!” 毕滑朵滚动一下喉结,眼珠子开始疯狂转动。 “朕明确告诉你,黎国这些年独霸南洋,联合各岛屿土着欺压我大楚海外侨民的账,是该算算了!” “你们奴役朕治下一位子民,朕就要让你黎国一百人为奴为婢,杀我子民一人,就要你黎国一千人的性命来偿还!” “你只管把朕的话带给你们的国王,也只管把这股怒火发泄到海外子民的身上。” “不过你们做的一切,朕都会仔细记着,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群刽子手!”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文武都挺直了腰板。 女帝这话真是说的大快人心。 毕滑朵哆哆嗦嗦回道:“陛下,您这意思是,打算要跟我黎国以及南洋各海域开战了?” 姜梦璇美眸一亮,重新坐回龙椅上。 “朕改军制,废徭役,强兵役,听从帝君建议办理工厂发展实业,以此强兵富国,让楚国有了全新气象。” “朕以帝君所提给民尊严,收拢民心,给民富贵,以改其貌,目的便是为了让民心归附在我大楚身上。” “如今你却问我,是不是要与你黎国开战,真是一个可笑的话题。” “增强军备,武装体魄,是为了摆设给人看的?” “与民尊严,是为了他们继续遭受羞辱?” “兵强马壮,军民一心斗志高昂,不就是为了战争做准备!” 毕滑朵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女帝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 楚国与黎国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 此刻,毕滑朵脑海里迅速开始计算起楚国与黎国之间的差距。 陆军对比,黎国由于是南洋岛国,对陆地相对不重视,纸面约十万人,现实多少人国王自己都没眼看,满打满算带甲的也就一两万人。 而楚国目前给出的改制数据是三十万陆军。 毕滑朵就算再托大,也知道这些年楚国陆军的战绩,一个中央师大概率可以全歼黎国陆军十遍不在话下,自然是没法比。 但好在水师方面,黎国却重视了许多。 黎国拥有各类战舰三千余艘,其中可以搭乘二百人以上,能进行海面大规模作战的三桅舰船足有五百艘。 人数方面,黎国拥有接近二十万人的水师部队,都是熟悉南洋海域的合格水兵。 至于楚国水师数据,毕滑朵不清楚,但他坚信就算那两艘铁甲巨舰真的比黎国水师舰队强悍,黎国也能凭借绝对的数量优势取胜。 想到这里,他不由松了口气。 显然他并不明白在绝对的科技差面前,数量只是纸面上的一个数据。 “既然陛下这么说,那在下也只能将陛下的话,如实回传给我们国王了,很遗憾, 两国之间为此交锋实为不智,还请陛下再仔细斟酌,下臣,先告退了。” 毕滑朵缓缓退出皇极殿。 他得赶紧把楚国要对黎国开战的消息传递回黎国,好早做准备。 姜梦璇没有阻拦,目送他离去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可遏制的笑意。 这一次,她打算亲自和沈浪一起远征南洋。 第437章 叶辉对叶凡 沈浪的出使船,准时在金陵官港靠了岸。 码头上,早已有各级官员等候,迎接沈浪归来。 “哎呀,镇国公,你可算是回来了。” “得知镇国公今日回京,陛下特意命我们在此恭候多时。” 看着眼前文武的阿谀奉承,沈浪只是平静地作揖挥挥手:“多谢诸位大人抬爱,本国公真是惭愧,这样吧,明日几位大人的早餐,本国公都包了, 但本国公俸禄有限,贵的可请不起,就油饼配豆浆,都别嫌差啊!” “哈哈哈。” 沈浪的话引起百官一阵大笑。 这不过一句场面话,自然不会有人当真。 沈浪就这样被簇拥着向未央宫走去,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出海的船员和随行人员。 直到最后叶凡才下了船就要跟过去。 但刚走一步,就被班定远拦了下来。 “叶公子,你现在已经被革职不在宫里当差,按礼仪来说是没资格面圣的,您还是请吧?” 叶凡闻言大怒:“就算被革职,也必须要有吏部的文书,不是镇国公说免职就能免职!” 班定远也提高了音量,瞪圆了双眼:“够了,你别闹了行不行,堂堂叶家三公子,当朝丞相之子,竟是这般的不明事理! 镇国公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还非上赶着丢人现眼?就你在宋国的表现,一旦你回了宫,就算你不要脸,叶相的脸也会因你而丢!” 叶凡不可置信,指着自己反问:“你的意思,一切都是我的问题?那么敢问班副使, 你倒是摸着良心告诉我,此次出行宋国,我到底有什么问题,至于让你们几次三番羞辱于我! 宋金交战风雨飘摇,在下劝退金国退兵,一为大宋解了围,二为大楚扬了威,怎么看都是利国利君大事, 怎么就成了什么罪魁祸首?这个骂名,恕我无法背负承担!” 班定远冷笑一声:“没想到,到了现在你还没想清楚其中缘由,如此看来你被镇国公免职也真的是无需半点同情。” 叶凡还要再说,但班定远却是抢先道:“既然你想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最大的错是错在哪里! 你最大的错就是不经镇国公同意,擅自喧宾夺主与他国帝王走的密切,此举在官场任何时候都是属于大忌, 别人遇到这种情况唯恐避之不及,唯独你叶公子,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居然主动跟人这般亲近,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宋国臣子呢!” 叶凡一惊:“没有,我发誓,我得心一直都在楚国这里,绝无二心。” “你有没有二心不重要,而是你的行事作风已然犯下大忌,陛下若是知道定不会轻饶你, 如今朕国公不过看在叶相面子上,这才放你一马,革职就是为了给你留个体面, 可如今,面对镇国公的好意,你却是丝毫不领情,我该说你蠢,还是天生就傻?” 叶凡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次出使宋国的行径,居然会得到这样的结果,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门道在…… 他刚要开口解释,就被班定远打断:“好了叶公子,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现在该清楚自己处境了? 赶紧回相府吧,说实话,你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在朝为官,还是现实点,该干嘛干嘛去吧。” 丢下一句话,班定远追着朝沈浪背影而去,只留叶凡一人孤零零站在干岸上。 叶凡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望着远离的人流,心中愤恨道:“今日所受之辱,他日我定十倍百倍奉还!” “眼下,先回叶家,系统给的任务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赶紧行动起来。” 于是,叶凡转道向叶府走去。 …… 当叶凡回到叶府门前,看到大门外站着一群荷枪实弹的中央军士兵时,心中不由一紧。 他加快脚步刚要入府,却被一名警卫拦下。 “站住,做什么的?” 被这么一问,叶凡一路所受的委屈尽数化为怒火,大声咆哮起来:“放肆!知道我是谁么? 我是叶凡,叶家三子,这是我的家!我回自己家还不行么!” 不想他刚吼完,一片枪栓拉动的声响回荡。 等他反应过来时,几十把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脑袋。 “敢在中央军警卫营面前大呼小叫,你胆子不小啊!” 那警卫直接从腰间枪套里抽出一把勃朗宁,瞄准了叶凡脑袋。 “我倒想看看,你有几个脑袋敢大呼小叫!” 看着四周瞄准自己的枪口,叶凡这才冷静下来,对眼前警卫说道:“抱歉, 刚才是在下因为心情不好冲撞了这位小将,还请见谅,但在下真的是叶凡叶公子,这里也是我叶家的府邸啊。” 警卫上下打量一眼,不确定问道:“你真的是叶凡?” “真是叶凡,叶府内的人都可以作证。” 警卫这才收起枪,然后挥手遣退了四周的枪口。 “既然是叶家人,那你早说不就成了?先在这里等着,我得回去请示下我们师座再给回复。” 叶凡一愣:“师座?什么师座?” 警卫笑道:“说起来,我们师座与您还是兄弟关系,目前中央军第六师师座,名叫叶辉,也是你叶家人啊。” 叶凡闻言,顿时眼皮一跳。 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不等他做出回应,警卫已经转身进了府门去禀报了。 看着四周荷枪实弹的士兵,一个个精神抖擞,正以一种警惕的眼神打量自己。 叶凡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混的着实有些狼狈。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叶辉踱步来到了府门外。 然而,兄弟相逢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热情。 叶辉只是叼着纸烟,上下打量一阵叶凡后,轻飘飘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叶凡:“这里是我家,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 “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啊?” 叶辉弹飞手里烟蒂,冷笑一声。 “堂堂叶府,居然被一群江湖草莽占据,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这叶家牌匾是不是要换成蜀山剑宗分舵了?嗯!” 叶凡闻言,瞳孔顿时一缩:“你把我的同门都怎么样了?” “同门?”叶辉冷笑一声,“我回府居然拦着不让进,你觉得我这脾气会放过他们? 不过你放心,你大哥我出手有分寸的,只不过一枪结果了他们,走的没有痛苦, 你带来的那十几个蜀山弟子,已经全部为我中央军所杀。” “叶辉!” 听到这个消息,叶凡忍不住怒吼一声。 “你敢伤我同门!” 第438章 叶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叶辉,那可是我同门,他替我看顾叶家,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叶凡目眦欲裂,双眼通红恶狠狠盯着叶辉。 叶辉却是冷眼一笑:“我叶家,什么时候需要这群乌合之众来守护了, 看看你都请来一群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及时回府,还真不知道这叶家名声差点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叶凡:“叶辉!我知道你自小就看不起我,一直不愿看我过得好, 父亲也一样,疼你和二哥,唯独不在意我,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朋友和同门, 可你为什么,连这点东西也要无情的摧毁!” 叶辉轻哼一声:“我看你是真的病的不轻,我欺负你什么了?少年时期不过彼此的玩闹也叫欺负? 你是不是要说当初我砸了你的木剑,可为此我不也被父亲罚跪祠堂,事后不也赔了你一把新的? 就这点破事你居然能记恨到现在,叶凡,你都二十二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看看人家镇国公,现在二十二岁都已经名满天下,就连你大哥我,也是在镇国公的庇佑下,靠自己本事混到了师座位置, 再看看你现在,除了跟个娘们儿一样大吼大叫,还能干些什么?清醒点吧,不要再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有些东西不属于你的,那他就永远都不属于你的,听明白了没有?” 叶凡顿时听出他话里有话:“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需要我明说么?”叶辉语气一冷,“三弟,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叶凡心中“咯噔”一声:“我干什么了?” 话音一落,一包药粉直接甩在叶凡脚下。 “这是巴蜀特产银灰粉,可让服用者逐渐迷失心智最后发狂而亡,你可真够狠的,居然敢动用这种东西来毒害父亲,从而谋夺家业?” “你胡说,我没有!”叶凡矢口否认,“叶辉,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来?” 叶辉脸色一沉:“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么?叶凡你真是让我看不起,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父亲真的被你所害,凭什么你就觉得这叶家家主的位置就该会属于你?” 叶凡摇头:“我怎么会害父亲!叶辉,你不要在那里胡搅蛮缠了!” “是么?” 就在这时,叶辉身后响起一阵沉稳的声音。 叶凡听到这阵声音,本能身体抖了一下。 只见叶墨缓缓从叶辉身后走出,身侧分别跟着胡安,以及叶飞、叶空两名护卫。 看到叶墨刹那,叶凡心中瞬间一凉。 “哼。” 叶墨看着叶凡,只是轻哼一声。 “叶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凡低头不语,整个人精神都处于萎靡当中。 叶墨道:“你忽然回府,我本以为你是想通了,心下还是很欣慰,打算在陛下面前举荐你入朝为官, 但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在我吃的饭菜里下毒,也没想到你的心思居然会歹毒到这种地步啊。” 叶凡:“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下毒下的十分隐秘啊。” 叶墨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夫一生都在研究如何将宗门影响力消弭下去,又怎么会没有防备? 你回来固然让我欣慰,但却也让我留了个心眼,还记得你带来的那个叫云山河的剑宗弟子么? 那是个好色的饿鬼,我只是给她提供几位青楼女子,便忍不住将你的计划向我和盘托出, 于是我索性将计就计支开叶飞叶空,再根据银灰草毒性,故意制造中毒假象迷惑你, 并顺势与沈浪联合,将你支开好重新掌控叶府,说到底,你的心机实在太过肤浅了。” 叶凡抿紧牙关:“所以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胜算?” 叶墨叹了口气:“有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会生下你这么个歹毒的儿子。” 叶辉忙道:“父亲,跟他那么多废话做什么?速速将其拿下!” 叶墨摇摇头,对叶凡继续说道:“你我毕竟父子一场,这次我就不追究你,但从此以后你叶凡也不再是我叶家的子孙,你的名字会在族谱上除名, 你不是一直觉得叶府是困锁你腾飞的牢笼么?那我现在成全你,彻底放归你自由,你想起飞那就飞吧,我再也不会拦你了。” 说罢,又是自嘲一声:“麻雀展翅,妄图学苍鹰翱翔天际?真是不自量力。” 叶凡的身体不住瑟瑟发抖。 他真的很想立马出手就灭杀叶墨。 但看到四周的军队,知道若是动手就算成功,怕也无命脱身。 “好,既然你叶家要与我恩断义绝,那我叶凡也不会舔着脸留在这里,我只希望你们有朝一日,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话毕,他愤恨地瞪了叶墨、叶辉父子一眼,转身向港口方向走去。 叶辉:“父亲,为什么不直接除掉他?” 叶墨摇摇头:“由他去吧,从今以后此人与我叶家再无干系。” …… 叶凡行至半道,确认四周无人,立马召唤出系统。 “系统,这个任务我无法完成,取消吧。” “宿主,你确定任务无法完成?如果现在取消任务,你的气运会开始反噬自身,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我愿意接受惩罚。” “叮,检测到宿主任务失败,特意扣除气运点点,目前余额,820点。” 气运扣除一刹那,叶凡只觉得自己身体仿佛被雷击一样,差点跌倒在地。 紧随而来的,是无尽的虚脱感。 他明显感到自己的修为从先天圆满快速倒退,最后跌至通窍境七品才停了下来。 适应身体变化后,叶凡心中充满了恨意。 他恨叶家所有人,恨沈浪,恨女帝,恨楚国的一切,束缚了他的才华。 “现在,我要去宋国效命,只有大宋才是我叶凡施展才华的良土, 以我叶凡之能,将宋国由弱变强实在是轻而易举,等解决了大宋的内忧外患后, 我再带百万宋兵杀入楚国,让楚国所有人都匍匐我脚下忏悔认错,那时,谁还敢轻视我。” 带着疯狂的念想,叶凡一步一踉跄,继续向金陵港口方向走去。 第439章 爱的深沉 从未央宫离开后,毕滑朵直接回到馆驿,提笔向黎国国王——阮夏莱写了一封信。 “王上,臣此回出使楚国交涉有关新型战舰的事失败了,楚国女帝粗暴拒绝了黎国的请求,不惜以战争为威胁也要干涉南洋事务, 今日,楚国的军舰终于下水了,说实话,当臣看到那可怕的战舰驶过海面时,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 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最壮观的战舰,比我们黎国海域所有军舰加起来还要壮观, 您若是有幸见到舰体,一定也会为楚国能造出这样的战舰感到震惊。” “但凭心而论,我是不希望您见到这样的舰船,因为一旦它出现在黎国海域,那就意味着战争的爆发。 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您也不用担心,因为是这样的巨舰目前只有两艘, 纵使它十分庞大十分威武,但在我黎国几千艘战舰的吞噬下,必然尸骨无存。” “好了王上,现在我要郑重告诉您眼下黎国面临的局势,女帝和满朝文武已经不愿意继续跟黎国结交, 断交的国书已经送交至馆驿内,局势正向着我们不愿意见到的场面前进,当然您也不用为此感到担心, 即便楚国要和黎国开战,战争至少也得等一年以后才会爆发,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好一切应对手段来打赢这场战争。” “首先,那些楚国在海外的侨民不建议继续留着了,应该肃清的肃清,屠戮的屠戮, 把他们的财富都收归王室,然后用于武装军备,另外那些已经效忠黎国的侨民同样不能轻信, 他们既然可以背叛楚国,又怎么会对黎国忠心耿耿? 但凡和黎国不和的楚国侨民必须予以镇压,最好是全部杀光, 以免到时在南洋海域战争打响后,成为楚国是内应。” “另外,请王上一定要采购全新的兵器,争取最短的时间内将陆军部队扩张至二十万人, 真的,请王上无论如何一定要相信臣,楚国的火器十分犀利,一百人就可以挡住我黎国几千人的攻势, 那种火力编织是线网威力,是臣亲耳所见,就算是先天强者也不可能完全抵御的住。” “除此之外,还请王上联系南洋各国务必联合一起对抗楚国大军,我相信只要南洋各国同仇敌忾,一定会打赢这场战争的。” “当然,我黎国无论人数还是资源,都无法跟楚国相提并论,如果楚国一定要和黎国纠缠到底,那就只能请另一个大国来介入调停。” “以臣对天下局势来看,也只有武昭国有这能力来给楚国施压,幸好老国王眼光毒辣, 早早就向武昭国进贡,想来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楚国在南洋做大变强,然后威胁武昭国的地位, 请王上收到臣的信件,务必第一时间就去拜访在暹罗的外使馆,会见武昭天官, 告诉他们眼下我黎国即将面临的情况,务必请武昭国站在我黎国这边。” “以上,便是臣根据眼下实际情况为黎国制定针对楚国的战略方案,请王上务必不要掉以轻心, 摆正态度,放弃幻想,集结所有黎国子民,与楚国死缠到底……” 毕滑朵洋洋洒洒书写了一大篇线索后,立马命人送往金陵港口,向远在南洋海域的黎国送去。 “天佑我黎国,永掌南龙海域!” 毕滑朵望着远去的使臣背影,眼神里全都是对自己的“祖国”爱的深沉。 当然,以上这些对黎国的爱,是在三天前。 眼下…… “啊~啊~别打了~啊~” 毕滑朵被精卫司北镇抚司的人关押在小黑屋内,不断用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 姜尚贤坐在主刑台前,眯着眼睛翘着腿,看着那份洋洋洒洒的信件,听着耳边传来的哀嚎声,开始大声朗诵稿起来: “……王上,我黎国注定是南洋海域霸主,以南洋为根基,缓缓发展,待时机一成熟,便一举占据大楚山河……” 读到一半,由于内容实在太过逆天,姜尚贤忍无可忍,一把将信拍到桌上。 “我呸,你个番邦土着小国是怎么敢做这样的大梦?黎国是吧,本王也听说过,那里的女佣不错, 当下人比谁都听话,本王府上正好缺几个女佣,索性就抓几个来亲自验证下,是不是真的很听话。” 另一边的毕滑朵被鞭子抽的鲜血淋漓,不断发出痛苦哀嚎声。 “嗞——” “啊——” 当烙红的铁块扎在他身上时,毕滑朵顿时翻了白眼,直接晕死过去。 “冷水浇醒,继续打。” 姜尚贤脸都没抬,继续吩咐道。 下一刻,一桶冰水浇在毕滑朵脸上,顷刻间把他意识从昏迷中拉了回来。 “继续打!” “不,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毕滑朵实在熬不过,终于屈服了。 姜尚贤这才扭动肥硕的身躯,扶着腰来到他面前,眯起本就看不清是否睁着的眼睛,对他说道:“你不是挺忠君爱国么?继续扛啊,才几下就受不住了?” 毕滑朵低下头:“不爱了,真的不爱了,请几位不要打了。” 姜尚贤闻言,冷哼一声,转头对江朝云说道:“这里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下,本王这就进宫禀明陛下。” “王爷您慢走。” 等江朝云送走姜尚贤后,冲毕滑朵露出一抹狞笑。 “来人,给毕使臣上点我精卫司的特色,让人开开眼。” 话毕,一张木驴被推了过来。 毕滑朵看到这件刑具,顿时脸色惨白菊花一紧。 “嘿嘿嘿嘿嘿——” 四周响起了精卫司戏谑玩弄的笑声…… 水璇居内,姜梦璇趴在沈浪胸口,轻啃着他的唇角。 沈浪被撩的神魂颠倒,二人在床榻上一阵耳鬓厮磨,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舒服么?” 姜梦璇在沈浪耳边轻轻吹着幽兰,惹的沈浪酥酥麻麻,心痒难耐。 “你现在在想什么啊?” 沈浪长吐一口气,才悠悠回道:“我在想,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啊。” 姜梦璇狡黠一笑,朱唇轻擦沈浪的耳瓣:“只要有你在,还怕天下没有太平的那一天?嗯……” “璇儿,你要再这样,我可就要彻底失控了。” “失控?就跟上回那样把人家整晕么?告诉你,我不会再跟上回那样丢人了,这一次,你休想再这样欺负我。” 沈浪闻言,一个转身把女帝压在身下。 “是么,那为夫就要好好见识一下夫人到底变的有多强。” “咯咯咯,好啊,来吧……” 就在二人即将失控时,晴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陛下,帝君,王爷求见。” 第440章 理发 夫妻二人好事被打断,自然是十分不爽。 偏偏姜尚贤这胖子却浑然不自知一般,捧着毕滑朵给的那封写给南洋的信,对二人张嘴傻笑。 “陛下,帝君,你俩看看吧,这就是那毕滑朵写给黎国国主的信,这是摆明图谋我大楚江山,当予以重拳出击啊。” 姜梦璇和沈浪两夫妻之事粗略扫了一眼,便笑着将他丢到一旁。 “阿浪,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既然船都下海试航了,也该展现下我大楚海上力量,别让这群土着真以为楚人都是不会水的旱鸭子。” 姜梦璇浅浅一笑:“你和朕想一块去了,不过这次,我要御驾亲征,与你一起开赴南洋战场。” 沈浪和姜尚贤闻言齐齐一惊。 “陛下,万万不可啊。” “璇儿,你还是别去了,交给我就行。” 姜梦璇摇摇头:“你俩都不用劝了,我意已决,南洋之战我非要亲往不可,顺便也想领略下我大楚海域风景,岂能一直留在这宫里看你们立功?” 这话一出,沈浪和姜尚贤齐齐闭嘴不提了。 很快,姜尚贤就改口说道:“也对,大楚女帝威泽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去看一眼自己的社稷有什么不妥的。” 沈浪则冷静的多:“璇儿,你可想清楚了?” 姜梦璇微微一笑:“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我身为大楚女帝,总不能坐在这宫里头看着自己夫君长年累月在外奔波, 也想跟你一道体验下事情的经过,放心,怎么指挥都听你的,我就在一旁看着就行。” 见她这么说,沈浪自然也不会再拒绝:“好,还有十几天时间,到时我们夫妻一起扬波南洋,把大楚天威宣扬到四海之内。” “嗯。” 见沈浪答应,姜梦璇眼中难掩兴奋。 她早就想要跟沈浪一起并肩了,上回黑水城案件,二人配合一举扫清内患,但却还没有公开一起出现在战场上。 这次,总算是有机会实现这个梦想了。 …… 金陵军事学院内的校场上,从各地考核前来进修的军官,经过这三天的熟悉,基本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但眼下,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那就是剃发。 新军士兵的头发,必须留着寸头或者平头,但绝对不可以蓄发。 一来是头发太长清洗麻烦,二来军帽不好戴,影响行军作战部署。 楚国儒家影响不大,主要是以法学治国,因此虽然军官对剃发心中有抵触,但并非不可接受。 所以,楚国这边的军官很快就剃了发留了平头。 由于上千人一起理发,看到对方的脑袋时,倒也乐的开始相互打趣,也减少了心中的不快。 但从宋国来的学生却异常抵触。 尤其韩明更是红着眼表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损害,请恕我等不能从命!” 这话一出,军校教官当即回怼:“这是我金陵军校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违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按你的意思是当兵的不用上战场打仗了么?” 韩明喝道:“教官!我们宋国与楚国国情不同,还请不要为难我等!” 他说这话时,双眼一片通红,仿佛受了什么天大委屈。 教官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本就对为什么会从宋国学习的军官十分不满,如今见他们还敢违抗校规,更是对他们产生了诸多厌恶。 其实,不光是教官,就连那些新来的学员也对宋国的学生颇有微词,实在不明白为何会招这么群学生进校。 “我就问你一句,剃不剃发!” 教官厉声问了一遍。 “恕难从命!” 以韩明为首,二十名宋国学生,除开岳鹏举陷入沉思,其余人几乎异口同声回绝,摆出一副甘愿受罚的架势。 教官气的直点头:“好,你们有种,既然你们不愿意剃发,那就别剃了, 通知后勤部,他们的军服暂且不发,什么时候愿意剃发,什么时候再发给他们!” “是!” 负责后勤工作的军官立马应了一声。 韩明几人脸颊抽搐一阵,心中却不由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教官转身刹那,却是轻声说了句:“怪不得宋军如此不堪一击,这不是现成说法么?” “你说什么!” 韩明一听,顿时暴走,作势就要冲上去拉住教官。 “干什么!住手!” 但很快,左右警卫直接拦住了他。 可韩明依旧冲教官大声喝道:“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教官止步,深吸口气,立马回身指着韩明道:“你宋国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一百五十万大军,被人十万金兵一路从北撵到南,两度京师被围险些亡国, 你说说看,这是不是你们这些宋军的责任,一群孬种而已,活该亡国灭种!” 韩明大怒:“姓孙的,我糙你祖宗,你骂谁是孬种,谁要亡国灭种?” “说的就是你!” 孙教官直接冲到韩明面前,指着他的胸口。 “你们要是有用,怎么会被金人打成那鸟样?又怎么会被金人一年两度围城?” “别给自己找理由,说到底就是你们没用,压根不会打仗!” 韩明等人被刺激的面红耳赤,当即就要和教官几人拼了。 “够了!” 就在这时,岳鹏举暴喝一声,瞬间让场面安静下来。 他静静走到孙教官面前,用极其平静的眼神看着对方。 良久,岳鹏举才缓缓开口:“孙教官,我们是违反校规有错在先,但我想告诉你,我们宋军不是孬种,更不会亡国灭种!” 然后,他又看向韩明等人,苦笑一声:“兄弟们,大家也不用生气,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自我大宋与金人开战以来,从来就没有打过一次真正的胜仗,身为军士,我等的确有过!” 韩明等人闻言,不由羞愧的低下头,不少人甚至开始哽咽起来。 岳鹏举深吸口气,仰天叹息一声:“兄弟们,不要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人家愿意教我们, 愿意带我们去亲眼见证实战效果,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就是一些头发么?” 说着他摘下头上发簪,顿时一头黑发散乱披在肩上。 “只要能不让大宋子民受辱,区区头发不要又何妨!” “要想赢得战争,就必须要学会改变!” “鹏举!” 莫要劝我!” 岳鹏举直接坐到剃发的后勤兵前。 “孙教官有句话说的对,不知道变通的军队,注定会被淘汰,改变就从这一头散发开始吧!” 所有人都震住了,孙教官看岳鹏举的眼神,也不由有了光,用力点点头。 “唉!” 韩明几人叹息一声,也一个个坐到了理发师身后…… 远处的校长沈浪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长舒一口气,对身侧的林飞道:“林师座,你觉得这岳鹏举如何?” 林飞从碗里抓起一小把炒黄豆,面色平静地说道:“不卑不亢,有帅将之才。” “嗯!呵呵呵。” 沈浪对林飞的话似乎十分满意,放下望远镜,欣慰的笑了起来。 第441章 大楚海军 十日后,金陵军港码头。 “呜——” 战列舰汽笛的长鸣在海波上空扬起。 “敬礼!” 随着指挥官一声大喝,港湾前三千七百名身穿白蓝交替军服的楚军士兵,昂首挺胸,齐齐向战列舰上升起的楚军军旗行礼。 当军旗迎着海风招展那一刻,所有士兵心中都涌动着不一样的情绪。 这些士兵,都是沈浪从水师旧部精心挑选的。 早在战列舰开建计划还停留在图纸上的时候,沈浪就已经开始着手组建海军部队。 三年时间,这些海军将士每日在沈浪布置高强度的训练项目中,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眼下,缺少的就是实战的洗礼。 而三日后,就是海军得到真正考验的时候。 “全军听令,登舰!” 又是一声响亮锐哨声响起。 三千二百名官兵各自有序登上自己主舰,开始了新一轮的操练。 “怎么样,这就是我大楚第一支海军的雏形,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提出来,畅所欲言嘛。” 当海军官兵开始忙碌的时候,沈浪带着那二十名来自宋国的实习官兵踏入了金陵军港。 此刻,这二十名宋国官兵一个个身着蔚蓝色军服,头戴军帽,各个看上去精神抖擞。 经过十天的磨合,这些宋国官兵的心理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当崭新轻便的军装穿在身上,对着落地琉璃镜看到精神抖擞的自己后,韩明就再也没提过“毛发受之父母”的言论。 甚至,他还时常一个人偷偷在琉璃镜前显摆,显然是已经喜欢上这种崭新的自己。 当然,让这些宋国官兵心理真正产生变化的,可不单单只是这么一套军服。 更重要的是军校内学到的知识以及相应的军械实操。 岳鹏举发誓,即便那种叫步枪的利器落到宋军手中,军中将领也绝对舍不得加强射击训练的。 据他了解,军事学院所有士官,每月的指定的射击弹药量为450发,空包弹为320发,必须能独立组装拆卸50-60mm单兵迫击炮,并在三十息内,连续发射4-7枚榴弹炮。 仅仅这个弹药成本,岳鹏举基本就可以断定宋军几乎没有哪支军队能够效仿,朝廷也绝对不会拿出这么多军饷来支持军队射击训练。 即便是常规军中士兵,楚军每月基础训练量也是平均200发实弹\/人,更别提马克沁等重型武器的弹药消耗量了。 除开这些,更重要的就思想上的教育了。 当兵为的什么,对于九年义务教育没毕业的人而言都知道“保家卫国”。 可在这个时代,保家卫国只是一句振奋人心的口号而已,兵和痞在这个世道几乎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合法痞子而已。 但在军校内,负责思想教育的教官每天都会灌输给学生,身为军人的职责是什么,又为什么要保家卫国。 这是前来进修的年轻宋国官兵,以前从来未曾想过的问题,如今在军校思想导师的教育下,已经明白了军人的意义。 另外,军人在楚国的地位很高,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平民的尊重。 甚至,在某些地方只要士兵掏出自己的军籍本,便能获得最优的待遇,即便地方官吏看到,也必须得给军人让路。 对于这一幕,让生活在大宋这个以文抑武的国度宋国官兵,无比的羡慕和眼红。 后来,他们才了解到,楚国军人为什么能得到尊敬,其中固然有朝廷推波助澜的结果。 但更多是因为他们纪律严明,从不骚扰平民百姓,如果发现一定会被军法严惩。 仅仅是这一条,就足以让这些宋军官兵瞠目结舌,直呼难以置信了。 让一支军队纪律严明不难,难的是所有军队都是如此,楚国又是怎么做到的? 一想到这里,岳鹏举心中不由一阵酸涩。 对比下楚国如今的朝气蓬勃,大宋真的是糜烂的让人有些窒息。 至于眼前的战列舰,岳鹏举等宋国官兵更是连做梦都不敢想。 沈浪带着他们上了“破军”号战列舰,熟悉了舰体整体结构后,走到指挥舱内再次说道: “好了,有什么疑问你们只管问吧,今日带你们熟悉下船体结构,具体操作流程等前往南洋途中你们再学也来得及。” 韩明举立马出列:“校长,敢问这样破军号造价几许,耗时多久。” 沈浪闻言,笑了笑:“韩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还是劝你问点有用的吧, 这破军号眼下没有出售打算,何况大宋也买不起。” 这话说的十分明白了,让韩明内心不由一阵失落。 沈浪这已经给自己这些宋国官兵留足了面子,何况这问题也确实对实际没有意义。 韩明尴尬的笑了笑,退到了一旁。 岳鹏举忽然站了出来:“校长,学生斗胆询问,请您告诉我,大宋还能坚持多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齐齐一愣。 韩明更是拉住岳鹏举的衣袖,小声道:“鹏举,你问的这都什么话?” 岳鹏举却是甩开了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大宋局势糜烂,你我都看在眼里,校长又岂会不知情, 与其这般遮遮掩掩,不如直接问出来,也好及时找到补救的机会!” 沈浪静静注视着岳鹏举,而岳鹏举也这样看着沈浪。 许久,沈浪摇摇头道:“大宋能不能撑多久,得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岳鹏举:“君昏臣庸,朝政荒废,骄奢淫逸,大宋是不是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校长,学生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宋立国之初如此强盛,如今却会出现亡国之兆。” “鹏举!” 韩明再次开口阻止。 岳鹏举这话足够犯大逆不道之罪,若是传回汴州为朝堂之人知晓,轻则牢狱之灾,重则性命不保。 但岳鹏举却是眼神极其坚定,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只等沈浪回答心中疑惑。 沈浪闻言,摇摇头道:“骄奢淫逸也好,贪官横行也罢,甚至君昏臣庸,其实都不是宋国有眼下处境的真正原因, 因为这些东西,所有国家都会存在, 真正让宋国有这般结果的主因,其实就是固化的思想,不愿意去尝试改变而已。” 第442章 开赴南洋 纵观华夏历史,自始皇统一六国,开创郡县制以来,历朝历代似乎都逃不过三百年轮回,改朝换代的命运。 究其原因,可算是众说纷纭。 大致主要是以朝纲败坏、贪污腐化为结论,又或者用历史进程四个大字来解释这个历史周期。 事实上,这些都不是主因。 抛开这些唯心史观,用唯物世界史观来看待问题,就会发现中原王朝更替的原因十分复杂。 简单总结主要涉及两个方面,地理气候变化跟思想固化导致的结果。 秦为何会灭亡,就是因为思想固化难以做出改变。 商君变法强国,其法助秦一统六国使命便完成了,而后国法不做出合理调整,灭国是可以预见的。 汉灭亡被魏晋取代,也是相同的道理,不思变则乱。 当然魏晋覆灭完全是自己做的,这个纯粹奇葩存在,之后的南北朝彼此之间也是如此,犹如战国春秋一样,不在考虑范围。 大唐灭亡,则是气候跟思想体制固化双重原因。 一个高原上的吐蕃王朝耗费了大唐太多太多的精力,致使后期藩镇割据局面形成,无力承担更多的结果。 而宋朝的灭亡,一样是因为思想固化和气候地理变化导致的结果,重文抑武的风气从开国一直持续到南宋覆灭前夕。 至于地理气候变化,最大的关键便是西夏的建立。 问:为什么宋朝会放弃河西走廊? 答:因为丝绸之路自晚唐时期就荒废了,宋军即便取下也没经济利益,只会大幅增加经济负担,故而扶持党项人镇守河西,只是没想到操作失误,养出一条恶犬。 任何时代提出的政策,都是因为客观环境导致。 看着岳鹏举眼中闪烁着不解的情绪,沈浪平静解释道:“任何一个国家的政策,哪怕再如何完美,也不会超过百年, 必须在它固化之前,迅速做出有效的调整才能让王朝继续运转,你说的那些王朝弊端, 不单是你宋国,即便是我楚国内部同样都有,但都不是主要原因, 真正会让宋国万劫不复的主因就是当权者不愿改变现状,底层劳苦大众同样没有思变的想法, 等时间一长,旧法固化再想撼动,那就是难如登天了,鹏举,今日我跟你说这些, 就是想让你明白,很多事情必须从长远目光来看,才能看得更加透彻,宋军为何不如金兵, 说到底还是你们君臣的思想出了偏差,本能认为金人不可战胜只能和谈, 又或者如同主战派那样不顾客观缘由,白白送将士去和金人硬刚, 这些都是极其不明智的,想要改变这个现状,就必须把自己脑海里固有的观念改变过来, 士兵的想法和主将之间注定不同,相同一件事各人看法都各不相同,这不能说谁对谁错, 而是自身所处环境造成的,只有打破这层枷锁,才能真正看清局势走向,你听明白了么?” 岳鹏举本身就极其聪明,沈浪这话里意思一听就明白了。 这话不单是告诉自己宋国目前处境的主因是什么,更是让自己跳出固有的圈子去看待问题。 可谓一语双杀。 他立马向沈浪拱手致意:“多谢校长解惑,学生明白了。” 沈浪欣慰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正在擦洗甲板的海军将士,深吸一口气。 “好好准备吧,三日后,起航向南洋进发,你们,十分有幸能见到一场超越自身认知的海战!” “是!” 岳鹏举等二十名宋国官兵,齐齐站正姿势,用力回应了一声。 沈浪目光炯炯,神识早已飘到那未曾见过的南洋海域了…… 三日后,金陵港湾。 沈浪牵着姜梦璇的手,站在破军号最顶层的位置,一起向港口集结的百官挥手告别。 “呜——” 轰鸣的汽笛声响起刹那,破军号和开阳号两艘战列舰,各自搭载着一千两百名官兵,缓缓驶离了港口。 “阿浪,这还是我此生第一次离开大楚国境,心里有些紧张。” “不急,很快南洋各国就是你的后花园,就当回家一样。” 听到沈浪的话,姜梦璇脸上浅浅一笑。 但她还是有些担忧:“阿浪,真的靠谱么?虽说我对这战列舰十分有信心,但黎国可是有好几千艘军舰啊。” 沈浪轻笑一声:“璇儿你就安心吧,就那些破木板,一炮下去怕是就得掀翻一片,这次南洋之行,定能给黎国上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嗯。” 见沈浪如此笃定自信,姜梦璇的心也彻底安了下来,开始饶有兴致欣赏起海上的景色。 …… 南洋,黎国王宫。 “大王,这是今年从楚国那些商户身上缴纳的税收,共计黄金期万两,白银一百五十万两,香料六万斤,布匹五千,请大王过目。” 王椅上,黎国国王阮夏莱只穿着条开裆裤,正左右一个,各自抱着衣衫不整的女郎玩的不亦乐乎。 看着殿下跪着的收税官,不耐烦地回道:“好了,不看了,你都入库吧,告诉那些楚国侨民, 想要在南洋过的舒坦,就必须把本王当成神明对待,只要多交税,本王就允许他们安心活着。” 说着,这位神明伸出咸猪手,在左侧女郎的丰韵大腿上狠狠抓了一把。 “讨厌啦,王上~” 女郎娇嗔一笑,顿时引得阮夏莱大笑不止。 就在这时,一名大臣来报:“大王,武昭国使臣的船已经登陆我大黎国金角港湾。” 阮夏莱闻言,立马甩开挂在自己身上的两名妖艳贱货,起身穿上裤子吩咐道:“立马通知沿途各地馆驿,务必要招待好天朝来使, 吃的用的,以王宫规格来置办,多送些女奴过去,一定要让天朝使臣尽兴。” 武昭国可是世上最大,最强的王朝。 虽然阮夏莱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这个大国的具体地理位置,却不影响他对大国的敬畏。 下个月就是自己母妃的寿宴,他费了好大功夫才让人从暹罗将武昭使臣请到黎国赴宴,那可是备有面子的事。 要是到时能从武昭国手中讨个官职在身,然后成为进贡国,那说出去也是备有面子的事。 “是,我等这就下去置办。” 侍从顺从的退下后,阮夏莱兴奋的不断来回搓手。 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大声对殿门外喊道:“来人啊,赶紧去把毕多罗喊过来,本王有要事跟他商议!” 第443章 武昭使臣 黎国王都,望角城,东岸港口前, 早已围满了当地贵族,连黎国唯一宗门势力的神水宗弟子都围在人群中。 码头四周低矮的土房前,都是肌肤黝黑、身材矮壮的本土居民,如今一个个探着脑袋向码头方向眺望。 周围的黎国士兵分立两侧,早已划分好了警戒力量。 正中间,黄土铺路,鲜花簇拥,一直延伸到望角城下。 站在码头正中的黎国王子阮焦夏和阮焦胁带着当地官员,目不转睛的盯着海平面。 不多时,阮焦夏忍不住惊呼一声:“来了,天朝的使臣来了!” 伴随他的惊呼声,所有人都把目光齐齐望向前方海德尽头。 只见一艘双桅帆船,正迎风缓缓向港口方向驶来。 “快,快,准备迎接天朝使臣!” 阮焦胁立马吩咐早已备好身穿草裙的女郎,让她们手握鲜花随时翩翩起舞。 其余本地土着官员也都一个个整理身上官服,努力站直身姿,迎接天朝使臣到来。 帆船缓缓靠近码头,大约小半个时辰的等待过后,来自暹罗国的大船总算靠了岸。 “开始!” 当踏板与船体连接时,阮焦夏果断一声令下。 然后,那些土着女郎立刻开始扭动腰肢,挥动手中鲜花,跳起妖娆的舞姿。 在一片热烈的期盼中,一名身穿紫灰朝服,头戴红色顶戴花翎的中年男子,神气的出现在踏板前。 身侧是两名留着金钱鼠尾,满脸阴鸷的侍卫,正警惕的凝视着四周环境。 “天使到访!蔽国下臣在此迎接!” 阮焦夏和阮焦胁立马带头向来武昭使臣行礼作揖。 使臣双手负背,看了一码头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抬脚踩上踏板,一步一步向南岸走去。 身后两名侍卫紧紧跟随,时刻都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等武昭使臣双脚落地后,脸上这才露出微笑,向阮焦夏和阮焦胁拱手回礼: “两位想必便是黎国王子吧,本官史明珠受贵国国王之邀,特来参加盛宴,还望多多关照。” 阮焦夏和阮焦胁闻言,心中不由赞许。 看到没,这才叫天朝上国,大国气象,人家这气度果然不是咱们可以模仿比拟的。 阮焦夏立马闪身到一旁,做了个人请势:“天使一路劳累,我等已在城中略备薄宴为天使接风洗尘, 我黎国是粗鄙之国,比不得天朝上国,礼数未到之处还请天使莫要嫌弃。” “客随主便,两位王子不必多礼,本官不在乎那么多的。” 史明珠笑着回了声,随后目光绕过那些衣着暴露的女郎,视线定格在不远处海面上两艘大船上。 “真是好大的船啊。” 史明珠心中感慨一声。 李弘登基后不久,武昭国便与西凰国在海面上发生一次激烈冲突。 冲突结果,武昭国二百多艘水师战船被西凰国的六艘艨艟巨舰撞的支离破碎。 西凰水师顺势攻破武昭国海防线,数千西凰官兵配合三十余名武者,连续突破武昭军多道防线,杀掠沿海边民千余人后,扬长而去。 这一战,武昭国名望大损,让刚登基的李弘自觉颜面扫地,立马命工部研发全新艨艟巨舰对抗西凰海军。 李弘登基第三年,西凰海军与武昭水师再度在海上交手。 五十二艘武昭艨艟巨舰对上十六艘西凰艨艟,在北洋海域进行了一场激烈角逐。 结果,由于武昭水师战舰的船体设计和用料全面落后西凰海军,导致武昭国水师再度大败,五十二艘艨艟回港仅九艘,其中有三艘受损严重在进入军港后不久便侧翻沉没了。 而西凰海军则趁武昭水师大败之际,再度登陆洗掠沿海各地。 但这一次,他们遇到了武昭名将,骁右卫将军娄师德和龙虎卫将军兆启年的精锐铁骑围剿。 西凰军大败而归。 这一战,武昭军一万三千余人,歼灭西凰军七百余人,但武昭水师却损失惨重,伤亡两千余人,这一战算是打成平手。 李弘得知战果,顿时龙颜大怒,第一时间便革职了工部尚书拜尔钦,随后将水师提督押赴京师定罪。 同时,李弘立马进行军制改革,经过七年强有力的铁血练兵后,武昭国的陆地部队终于有比之前更强的战斗力。 但武昭水师实力却没有什么实际提升。 面对西凰海军不断频繁袭扰沿海的局面,李弘的政策是从他国大量采购并进行仿造。 终于在李弘十四年,武昭水师总算在近海全歼了来犯的十二艘西凰艨艟巨舰,获得了辉煌胜利。 自此,知道武昭国强硬态度的西凰国,逐渐退出了北洋海域争夺。 本以为武昭国水师即将因为击败海上强国西凰而迎来一个黄金时期。 不想在李弘登基二十五年,李弘忽然宣布封锁各个沿海口岸,禁止民间私自下海。 同时下令各个船厂禁止建造大船,原本的水师部队也从艨艟巨舰改用只够搭乘三十余人的米船。 这种开历史倒车的行为,史明珠一直都不理解,直到他有幸成为海外驻地大使,才明白李弘此举何意。 原因无他,各国之间海洋贸易越来越频繁,船体也越来越大。 为了防止贸易可能带来的民变在李弘治下上演,才下达了这样一个“自毁长城”的旨意。 至此,本就不善海战的武昭国,在海上力量建设中,逐渐被他国远远甩在身后。 相反,武昭国的骑兵部队却是越发的强大了。 只是,史明珠明白,一旦敌人从海上大规模袭来,仅凭浮在沿海海面上的十几条铁索,怕是很难应付的。 不过,这些又与史明珠什么关系呢? 毕竟,武昭国依然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国家。 须臾之间,史明珠便如飞鸟般降临在望角城内,在一群如妖似魅的女子的簇拥下,开启了一场纸醉金迷的宴会。 殊不知,黎国也好,史明珠也罢,甚至整个南洋都不知道,两艘来自大楚的战列舰,已经在岭南港口获得补给,向着南洋海域缓缓驶来。 一场改变太武大陆海洋格局的战争,即将爆发打响。 第444章 开门,自由贸易 “呦呵呦呵——” 南洋三页岛海面上,一艘艘单桅渔船正在进行捕鱼作业。 船上的黎国渔民一边扯嗓子唱起歌谣,一边向海里撒网。 远远望去,近海海面上足有几十艘这样的渔船。 除开黎国渔民,还有其余南洋各国的渔民在这片海域附近游弋捕鱼。 唯独生活在海外的楚国侨民,却看不到半点身影。 一艘渔船绕过一片海礁,扬帆来到另一处海域。 渔船上年迈的渔夫,教育两个儿子向海里抛洒渔网。 年幼的儿子立马学着父亲的样子,开始笨拙的模仿。 “呜——”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在耳畔回荡。 渔夫三人捂着耳朵抬起头向声音来源向海平线尽头望去。 然而,这一望,渔民一家顿时瞳孔一缩。 “阿爹,那……那是什么怪物!” 儿子指着远处那艘冒着黑烟,体积庞大的战列舰,完全不知所措。 土着父亲见此,也是一脸的茫然。 良久,才滚动了下喉结,开口说道:“莫非是海神显灵不成么?” “呜~呜~呜~呜——” 话音刚落,战列舰上就响起了三短一长的汽笛轰鸣,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但就是这汽笛的声音,却让渔夫一家认定,这就是海神的化身。 “啊,海神祈福,海神祈福啊~” 于是,他们一家立马丢下手里工具,齐齐跪在甲板上向战列舰方向虔诚顶礼膜拜。 此刻,战列舰指挥舱内。 沈浪和姜梦璇静静凝视前方,身后是一名年轻的海军军官前来汇报。 “启禀军座,我旗舰已经向前方示警请求让开航道,但那些渔船却是依旧拦在航道上,临时舰长周子瑜前来请示,是否要减速绕道。” 沈浪和姜梦璇互望一眼,随后直接下令:“继续按指定航线前行,既然我大楚海军已经给了警示,他们不听,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是!” 周子瑜领命,立马回转舵舱。 “你就是这样带兵的?” 姜梦璇还是第一次见沈浪指挥下属的流程,不由露出一抹疑惑的表情。 沈浪淡淡一笑:“我的女帝陛下,如今是野蛮跟文明的碰撞,我们就是来征服这片海域的,自然无需跟他们客气。” 姜梦璇轻笑一声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很意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待这群两面三刀的土着,武力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沈浪说着掏出一份南洋各国的海图。 “这是你夫君我花费了足足十三两银子,从一个南洋驻使手里买来的, 你看上面标记的红圈,那里有丰富的铜铁矿场, 还有那些蓝圈,是适合大规模种植橡胶的产业, 正好为我大楚的研发装甲部队提供足量的资源……” 听着沈浪详细诉说南洋各地的情况,再结合海域图上所示的区域,姜梦璇这才明白,原来广袤的海域各地,不光只有海鲜,还蕴含着其余丰富的资源。 这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想到这里,她忽然打断沈浪:“阿浪!要不别搞什么殖民计划了,索性把整个南洋全都划归我大楚疆域如何?” 沈浪闻言,嘴角一勾:“璇儿啊,我们只要南洋各国的廉价劳动力,以及丰富的矿产资源, 如果要在南洋设立郡县制进行直辖统治,那等见到收益可就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把南洋划分为大楚势力范围,远比统治一片区域的成本要低,等我们武力征服这片海域后, 要不惜一切代价掠夺这里的财富,以此来增强本土的国力,改善百姓的生计, 国土不是越大越好,殖民的本质就是血腥的掠夺,而不是传递王道精神。” 姜梦璇静静思索了片刻,抬眸回道:“你说的对,我差点又犯浑了。” 沈浪握住她的手:“你不怪我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怎么会呢,” 姜梦璇回道。 “你的无情冷血能换来本国子民的长久安康,换来楚国的崛起强盛,我又怎么可能会不支持你?” 沈浪笑笑不再说话。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既然你话都说这样了,沈浪自然没理由不信。 也就在这时,破军在前,开阳在后。 两艘战列舰继续向着南洋渔民所在位置匀速前行,丝毫没有改变航道的意思。 那家子跪的最虔诚的渔民见到这一幕,看到靠近的庞然大物,顿时头皮发麻。 “这,不是海神,是,是船!” “铁做的船,父亲快看船上挂的旗帜。” “那是,那好像是楚国的旗帜。” 就在一家子震惊不已之际,战列舰几乎是擦着渔船船身驶过。 仰望着巨型舰体,还来不及感受到钢铁怪兽的压迫,一个巨浪打来,直接让渺小的渔船开始剧烈摇晃。 “啊~” 一声惨叫,渔船顿时侧翻。 一家三口齐齐落入海中…… “报告舰长,海上有人落水,是否准备营救?” 周子瑜放下望远镜,眼神无波无澜,平静地问了一句:“船体受损程度如何?” “船体未曾破损,是破军航行途中产生的海浪将它们掀翻。” 周子瑜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既然舰体未曾损坏,就不要节外生枝,继续前行。” “可是……” “可是什么?” “那落水的……” “不必管他们,继续保持匀速前行。” “是!” 周子瑜冷笑一声,举起望远镜,看向远处更多正在捕鱼的渔船…… 此时,远处的渔船集群也终于看到了两艘来自楚国的钢铁堡垒。 短暂的震惊过后,直到他们看到为首渔民一家落了海,终于反应过来齐齐炸了锅! “不好,那怪兽朝我们驶来了!” “赶紧把渔网收了,调转船身,速速撤离!” 顿时,海面上一阵鸡飞狗跳,所有渔民开始疯狂操作自己简陋的渔船,想要赶紧远离逐渐靠近的“海上巨兽”。 然而,风帆原始动力,又怎么可能跟机械科技相提并论? 就在海面上的渔船一阵鸡飞狗跳之际。 破军号战列舰第一个驶入渔船集群。 “啊~~” 一名身上满是刺青的渔老大看到在瞳孔中越来越放大的巨舰,忍不住大声嘶吼起来。 砰—— 咔嚓—— 下一刻,破军舰狠狠撞上了渔船。 伴随一声木质断裂的折响,渔船直接被撞成了两段…… 第445章 三页岛 三页岛,大楚孤悬海外的疆土,是太祖开国十六年,与南洋扩张的领土之一。 高祖七年,大楚迁徙数千百姓到此定居,正式向南洋各国宣示此地乃是大楚疆域。 南洋各国畏惧楚国国力,故而承认了三页岛归属。 到目前为止,三页岛上已有八万楚国侨民在此定居。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岛上各项设施完善,楚国侨民的生活富庶,放眼南洋都是独一无二风存在。 然而,三页岛上那繁荣的经济,也给定居在此的楚国百姓带来了风险。 南洋各邦好吃懒做,穷的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本来彼此相安无事,说好的一起摆烂不再内卷。 结果却忽然多出一个开奔驰宝马的定居在这贫民窟。 看到三页岛上的财富,南洋各地土着那叫一个眼红,只是当初迫于楚国强大才一直没有动作。 直到后来楚国内部发生大乱,加之南洋跟楚国陆地之间距离相差甚远无暇顾及,这就让以黎国为首的南洋各邦开始了针对大楚海域的吞并计划。 从百年前开始,黎国已经陆续将楚国在南洋的岛屿几乎吞并干净。 楚国为了针对北方几大强敌,实在无暇分心处理你那样事务,因此对于黎国在南洋是举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让黎国野心更加膨胀,在打探清楚楚国底线后,直接开始抢占三页岛。 时至今日,三页岛名义上虽然还是楚国的,但岛上的实际统治者,早就换成了黎国人。 黎国人到来后,对生活在这里的楚国百姓制定了一系列的规矩,苛捐杂税更是多如牛毛。 楚国侨民为了生存,只能默默忍受了这群畜生足足百年之久。 可就是侨民的忍受,没有反抗,倒是更加助涨了黎国气焰。 他们开始侵占侨民的财富,强行夺走岛上的资源。 四十年前,为了震慑南洋楚国侨民,黎国对三页岛进行过惨无人道的屠杀,直接导致近万人在这场屠杀中遇难。 此刻,三页岛上,一名头戴草圈,身穿丝衣,光足的黎国贵族,正站在一群楚国侨民面前,面无表情地宣读黎国王室颁布的征税令。 “伟大的南洋皇帝,黎国国王阮夏莱表示,为了更好治理三页岛屿,即日起, 生活在三页岛屿上的外来人口侨民,每年所需缴纳的税,将在原有基础上,再增加三成。” 此话一出,聆听的楚国侨民侨民顿时哗然一片。 他们的税本就是黎国治下最重的,是本地土着的三倍以上。 如今却再次加税,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有人忍不住说道:“加楠大人,您能不能回去禀明国王,税赋实在太重了,我们真的承担不起了。” 他的话很快引起其余人共鸣,大家纷纷表示税赋太重,实在是负担不起。 加楠看了那说话的中年人一眼,不由笑道:“这是你们应该缴纳的,你们生活在我黎国的国土上, 足足有数百年时间,就算是缴纳地租也不该只有这些吧? 当年你们的先祖流落海外,是我们黎国人,让出了自己的土地,给了你们生存的空间,难道就不知道感恩么? 如今让你们缴纳些税就如此拖拖拉拉,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说完,加楠收起脸上笑容,阴沉的扫视一圈满脸愤怒的楚国侨民。 “谁要敢抗税,就不要怪我不给情面!” 话毕,身后的黎国武士,齐齐抽出细长的弧刀。 面对武力威胁,侨民们只能选择将怒火按在心底。 缺少依靠的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为了生存只能任由这群流氓土匪欺凌压榨。 而不远处围观的黎国土着们,却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 黎国苛待楚国侨民,并没有给他们穷困的生活带来什么实质变化。 但人性就是如此,他们就是看不惯别人过得舒坦,如今看他们遭罪,只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大人~~” 加楠还准备言语上侮辱侨民一番时,一名黎国军官一路连滚带爬,扯着乌鸦似的嗓门来到他身边。 “什么事!” 加楠的兴致被打断,语气中满是不爽。 “大大大人,您去码头看看吧,出大事了……” “说啊,什么鸟事!瞧你这德性,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海上,出现,出现两艘楚国的舰船,已经,已经撞翻了几十条渔船,如今正朝三页岛方向驶来了。” “什么!” 加楠闻言顿时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楚国的船是如何开到这里的,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那黎国军官哭丧着一张司马脸:“大人,别说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加楠见他眼神如此恐惧,也不再耽搁,立马转身带着武士去了码头。 而他们刚才的话,都被楚国侨民听在耳中,等加楠人一走,立马相互议论起来。 “刚才那土着说的都听到了?楚国的船来了?” “好像是的,盼了这么多年,楚国终于想起我们了。” “太好了,我们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不少侨民喜极而泣,对于楚国到来激动的难以言表。 当然,也有一些年长的侨民却劝道:“大家还是不要高兴太早,就算是楚国的船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救我们的,说不定,楚国这次就是来和黎国签约,要放弃我们啊, 没听说么,就两条船而已。” 这话一出,立马给那些心中淌起热血的侨民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的确,这些年的期盼太多,年年盼王师,可王师何曾来过。 如今楚国的船只来了两条,面对黎国数千艘战舰,能有什么作为? 不过还是有位年轻的少年提出了异议:“刚才你们没听说么,大楚的船只撞翻了几十艘黎国渔船,看样子也不像是装装门面的样子啊?” 他的话,又让那些心向楚国的侨民燃起了希望。 很快,少壮派和老资历派系为楚国此番前来到底是做什么吵的不可开交。 “好了,别吵了!” 就在双方快要内讧打起来时,另一名年少的青年大声阻止了吵闹。 “楚国的船到底来南洋什么目的,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都是尴尬一笑。 楚国来三页岛到底做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干嘛自己人这样吵个没完?还差点打起来。 轰—— 就在他们决定去码头看一眼情况的时候,海上一声剧烈轰鸣响起,震的各人一阵头晕目眩。 “怎么回事?” 轰—— 海上又是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的疑惑。 那些土着居民以为打雷了,此刻齐齐躲进了自己的草帐内避雨。 而侨民们敏锐发现这轰鸣声来自海上,立马商议一下,由那调停的少年为首,带上几个人去了码头方向。 第446章 我来这里是为了公平 加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来到码头还没看清楚海上什么情况,耳边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炸裂声。 等回过神时,停靠在码头左侧的战舰直接被一炮轰成了残骸。 船上的黎国士兵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就被一炮物理层面带上了天际。 “这什么情况?” 加楠以及随行的武士本能的趴在一片掩体后,壮着胆子向外望了一眼。 “我的天,那是什么东西!” 当看到海面上两艘庞然大物刹那,加楠也好,随行的武士也罢,齐齐瞳孔地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轰—— 就在这时,第二声炮响回荡。 150mm口径的穿甲弹,直接将另一艘黎国军舰的船体凿穿。 甲板上的黎国官兵只觉脚下一阵剧烈波动过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啊——” 加楠亲眼看到一名黎国官兵惨叫着在空中转体720°,最后背着海面直接撞在一块礁石上,当场摔的是血肉模糊。 看到这一幕,加楠整个人都在不停发抖。 再看海上的巨舰,这一刻他终于反应过来。 这两艘楚国的军舰,不是来谈判的。 “快!竖白旗!” 自知实力差距巨大,加楠当机立断,果断命人竖起白旗表示停战商议。 而在破军号上的沈浪,从望远镜中看到这一幕,直接对周子瑜说道:“打旗语,停止攻击,向三页码头靠近。” “是!” 收到信号指示的开阳号,也撤销了攻击预备,跟在破军号一侧,缓缓驶入三页岛码头。 当巨大的舰体如同山岳一般近距离出现在加楠等黎国官员的眼帘时,那种震撼如潮水般从他们的骨子里汹涌而出。 他本以为黎国的舰船在整个南洋已经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现在看来,黎国的船只在这巨无霸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不堪一击。 更为关键是,这两艘巨舰,居然是用铁造的? 老天爷啊,楚国的造船技术什么时候这么强悍了? 就在加楠思绪万千,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沈浪携着姜梦璇的玉手,缓缓走下战列舰。 “这就是我大楚孤悬海外的国土么?” 亲眼看到三页岛的景象,姜梦璇也是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沈浪用力点点头:“是的,从今天起,整个南洋都是我大楚国土,以后在这里,只有一个共主,那就是大楚女帝。” 姜梦璇莞尔一笑,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加楠,轻声对沈浪说道:“这大概就是占据我大楚国土的黎国人吧?” 沈浪轻柔地拍了拍她的玉手:“交给我来处置便行。” “嗯。” 姜梦璇没有任何反对,松开手坐在琥珀搬来的貂皮椅子上,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很快,荷枪实弹的楚军官兵迅速将这些跪在码头的黎国土着包围。 加楠抬起头,刚要说些什么体面话来打探楚国此行目的。 结果,边上一名海军士兵一记沉重的枪托直接砸在他左脸上。 “老实点,谁让你抬头?都不许动!” 加楠当即被砸翻在地,左边脸颊被枪托一砸,瞬间崩裂满是鲜血。 而沈浪等其余楚国官兵却冷冷的看着他们。 对于敌人,沈浪对军队的要求只有一个模棱两可的宗旨:别太过分就行。 至于眼下这么做算不算过分? 既然沈浪没发话,那就不算过分。 加楠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捂着半边脸颊,低着头颅再也不敢抬眼,只是沉声道:“贵国乃是礼仪之邦,如此羞辱友邦官员,未免太过分了。” 沈浪闻言,看向那个刚才砸了加楠一托的士兵。 士兵一愣,以为自己犯错,刚要行礼准备领受军法。 却听沈浪慢悠悠说道:“你刚才怎么没把他砸死呢?” 加楠闻言,心下大惊。 忙抬头想要说什么。 砰—— 结果下一刻,士兵的枪托再次砸在他脸上。 这一次,是直接正面砸的。 士兵为了体现自己价值,这一次没有丝毫手软,当场砸的加楠鼻梁骨断裂,上下门牙都碎了。 “啊~” 加楠捂着满是鲜血的脸颊,痛的在地上来回打滚,发出凄厉的哀嚎。 其余黎国官吏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这群黎国土着,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如今楚国态度一强硬,立马就恢复了本性,面对楚军暴行,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不远处的姜梦璇,手捧一块暖玉,静静看着沈浪处事,始终保持着清冷高贵的形象。 她明白沈浪这么做的目的是给这群黎国人立威,同时也在安抚暗中观察的侨民,告诉他们楚国有能力为他们讨回公道。 见威慑效果达到,沈浪这才慢悠悠走到这群黎国官吏面前。 “我乃大楚女帝陛下亲封的镇国公,奉皇命特来巡视我大楚海域。” “听说你黎国占据我大楚疆域多年,今日特来此给你们提个忠告。” 沈浪踱步走到还在打滚的加楠身边,然后皮靴直接踩在他脑袋上。 “我大楚海军不远万里来此目的,只有一个,那就为了公平。” “你们黎国趁我大楚无暇顾及海外这段时间,如此苛待我楚国侨民的事,我们都知道。” “所以,女帝陛下特意下诏,要为我大楚在南洋定居的侨民讨要一个公道。” “你们以前怎么欺压他们的,那我们也要怎样还回来。” “这就是公平,从今以后南洋只有一个共主,那就是大楚。” “所有定居在南洋各岛屿的人,都必须严格遵守我大楚的律法律规。” “如果有人不遵守,那就别怪本国公不讲情面。” 说着,他的皮靴有意在加楠脑袋上转了两下。 瞬间痛的他把半边脸颊埋进了沙土里。 “废物。” 看了一眼加楠狼狈的模样,沈浪不屑丢下两个字,然后松开腿对四周官兵说道。 “把他们都抓起来,另外,让定居在此地的侨民派几位有声望的人来此面圣,陛下亲临,自当福泽赐下。” 话音一落,码头沙滩上立马响起成片的哭爹喊娘声。 楚国海军官兵粗暴地对他们一阵拳打脚踢后,拖着他们向孤海城方向走去。 远处目睹这一幕的侨民顿时热泪盈眶。 “王师来了,王师终于来了,朝廷没有忘记我们,我可算是熬到今日了。” 几人情绪激动之下,彼此抱头痛哭。 那为首的青年则是身体不断颤抖,目光一直停留在码头那两艘雄武非凡的战列舰上。 第447章 贬为贱籍 翌日清晨,三页岛,孤海城黎国贵族庄园大门,被一群楚国官军粗暴的砸开。 “什么人,敢来这里闹事,知道这里……” “滚你马的。” 不等庄园管家把话说完,为首的一名海军校官直接抄起枪托,当场往他脸上狠狠一记招呼。 下一瞬,无数荷枪实弹的楚国官兵涌入庄园内,将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我的庄园闹事!” 刚和两名黎国女郎做完早操的庄园老爷,阮成图一边甩着蚯蚓,一边拿了件外衣一边骂骂咧咧走出屋子。 但在看到遍地楚国官军,加之蹲在地上抱头的庄丁后,他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可惜下一刻,他的头发就被一名士兵扯住。 “过来跪好!” 然后整个人都被狠狠甩在了地上,一起加入了蹲坐抱头的队伍。 等做完这一切,那名校官这才解下戴在手上的白色棉布手套,抖擞了下肩膀,走到他们面前。 “奉陛下、镇国公旨意,特来彻查强占他人土地财产案件,经查,阮成图眼下所住庄园, 本是大楚国民耿英华的产业,十年前阮成图以强硬手段硬是霸占了此地, 此举违反了最新大楚海外疆土保护律法中的他族强占楚人产业罪,主犯阮成图即日起沦为苦力, 其余庄内黎族园丁,一律视为从犯,全部发配劳作,贬为贱籍,现在立刻开始劳作,全部带走!” 话说的干脆利落,没有任何陈词滥调。 顷刻间庄园内哀嚎遍野。 有的人不服判决想要反抗,结果刚抬手,直接被四周虎视眈眈的士兵砸翻在地。 很快,包括阮成图在内的黎族人,全部都被带往了临时工地修筑城防。 等做完这一切,校官面向跟随而来的耿英华说道:“现在起,这座庄园就重新回到你的手里,你心里记得谁的好?” 耿英华激动的热泪盈眶,嘴里不停说道:“大楚万年,陛下万年呐。” 整整十年的委屈,这一朝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这一天,孤海城内各处庄园都发生类似的事情。 这群强占了侨民几代人辛苦积攒的产业的黎国贵族,终于遭到了正义制裁。 除开这些黎国贵族,那些定居在三页岛上的黎国平民同样没有幸免。 所有黎国人都被强行集中到城内广场上,齐齐看向站在高台上,戴着墨镜的沈浪。 沈浪扫视一圈现场,然后面无表情的宣布:“即日起,大楚朝廷正式介入南洋海域事务, 你们身为黎国人,未经许可非法占据我大楚国土,伤我大楚侨民罪无可恕, 现在,我,大楚帝君镇国公,沈浪在此正式宣布,将你们所有人都打入贱籍, 没收你们在三页岛上所有财产,用劳动来清恕你们曾经犯下的罪孽, 现在,我大楚海军要在岛上修建一座军事要塞,所有年满十五岁以上的男人必须参与建设, 直到赎清你们犯下罪状为止!” 话音一落,楚国官兵立马拿枪顶着那些男丁的脑袋,强行逼他们出列。 一时间,哭声、叫喊声、求饶声交织一片,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 很快,一副副镣铐将贬为贱籍的黎族人手脚束缚住,分批次被拉出城外采集石料。 对于眼前一幕,岳鹏举皱着眉头向沈浪问道:“校长,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你同情他们?”沈浪反问一声。 岳鹏举却摇摇头:“校长不要误会,黎国与楚国之间的恩怨,学生并不清楚,也无法说出劝人向善的话来, 只是觉得,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还是有些恃强凌弱了。” 沈浪轻笑一声:“鹏举,你要记住,当一个王朝家国强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口中的恃强凌弱是必然会发生的, 想想你宋国和金人之间的关系,金人就是仗着拥有出众的武力,就是可以不履行约定,几度杀到你汴州城下,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如果国强示弱求安稳,那这个强还有什么意义呢?” 岳鹏举:“校长,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毫无遮掩的言论,按你的意思,楚国强大,就可以任意欺凌弱小,可以随意发动战争?” 沈浪摇摇头:“你错了,任何一个强大的国家,都不会无缘无故去发动一场战争, 如果发动了战争,那就说明这场战争可以为自己的国家带来无尽的利益。” 岳鹏举更是不解:“可是,不义战争势必会让天下所不耻?” 沈浪再次纠正了他的话:“你又错了鹏举,战争就是战争,没有义与不义之说,那只是弱国寡民为掩盖自身无能的遮羞布而已, 战争带来的永远都只有灾难和毁灭,无论发动的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唯一能考量的永远只有利益,强国发动战争的目的都是为了自身利益,比如金国发动战争是为了获得宋国的土地, 天狼国发动战争一样是为了北燕的草场城池,而我楚国也一样,所有的战争都是为了获得丰厚的战争红利。” 说完,沈浪指着那些正在欢呼雀跃的侨民:“说实话,如果南洋没有大楚急缺的丰富资源, 仅仅只是为了解救这些孤悬海外的侨民,那这场战争永远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岳鹏举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浪。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我之间身份地位不同,要考虑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为将者只需考虑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而我这样的人,却要同时确保社稷的稳定, 等这场战争结束,看到获得的成果后,我想你会明白我今日说的话。” 沈浪拍拍岳鹏举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后,转身离开了高台。 他只负责解决问题,只要达成目的,当个遗臭万年的恶人也无妨。 至于邀买人心,那就留给自己妻子去做,毕竟一国之君出面与民亲近,这份恩宠必定会让那些侨民更容易归心。 岳鹏举看着沈浪的背影,逐渐陷入了沉思。 孤海城城主府,已经成为女帝临时御用行宫。 姜梦璇坐在正厅,正在接受几位当地有名望的家主拜见。 “参见女帝陛下,大楚万年,陛下万年。” “无需多礼,都坐下说话,朕不需要你们行如此大礼。” “多谢陛下。” 家主们小心翼翼坐在自己位置上,各人手心都死死捏着把汗。 现在坐在首位的,可是大楚国君,怎么能让他们精神不紧绷? 第448章 驻军 “陛下,王师可算是来了,我等孤悬海外的楚民,盼这一天,足足盼了上百年啊!” 大厅内,一名年迈的老者声泪俱下,向女帝诉说着侨民在海外百年屈辱史。 “陛下,您的子民生活在这片海域,真的不容易啊,不单是黎国,就连那些未曾开化的野人土着也跟着一道欺压我们啊。” “然而此刻,苦等多年,王师总算是来,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是陛下亲自接见, 这让我等草民如坠云雾,心中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般感慨万千!” 姜梦璇轻叹一口气,对老者说道:“这位老丈,你们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朕心里都明白, 正因为有你们守在这里,大楚在南洋的国土才有合法性,朕在这里向你们说声抱歉, 各位,请受朕一礼。” 说完,姜梦璇起身就要向厅内几人作揖。 “陛下万万不可啊!” 堂堂大楚女帝要向自己行礼赔罪,吓的厅内所有人直接都提前一步跪在地上。 “陛下,草民何德何能,岂能让您行此大礼?” “部下,我等庶民,岂能受此大礼,还请收回礼数!” “君为天,臣为地,民为人,天若是向人屈膝,那岂不是天要塌了?我等凡人如何承受,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姜梦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想安抚下这些楚民而已,居然会是遭到如此大的“抵触”。 只见厅内跪地一片都是恳求的声音,更有个老头解开腰带打了个结,一副你敢行礼我就上吊的架势。 看的出,皇权思想在他们内心根深蒂固,根本不敢让一国之君向他们赔不是。 这让姜梦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重新坐回位置上,缓缓说道:“罢了,既然如此,那对你们的歉意,朕就记在心上了, 你们有什么想法,什么要求,就跟朕提,只要朕能办到的,就一定满足你们。” 话音一落,另一个郑姓老者拱手问道:“陛下,草民斗胆问一句,王师要在三页岛待多久?” 这是他们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大楚军队到来,固然帮助他们镇压住了黎国欺压,但要是离开了怎么办? 黎国对待他们这些大楚侨民有多凶残,在场的每一个老者几乎都经历过。 那就是一群敲骨吸髓的畜生,恨不得把所有侨民的财富都抢空才甘心。 眼下局面虽然反转,但谁也不确定等楚军离开后,那些黎国人的报复又有多残暴。 姜梦璇一眼就看出他们心中所虑,平静回道:“朕知道你们心里的担忧,不过你们放心, 从今天开始,三页岛就是大楚海军在南洋的军政中心, 以此为据点,进而掌控整片南洋海域,你们再也不用担心南洋各国的打压欺凌, 那种屈辱恐惧的日子,从此以后再不复回,这是朕给你们的承诺。” “真的么陛下?” 听到姜梦璇的承诺,所有人都是面露喜色。 姜梦璇点点头,看了一眼门外,见沈浪的身影浮现,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朕为大楚女帝,自然是一言九鼎,你们都是朕的子民,大楚的国民,朕有责任要保护你们不受欺辱。” 说完这话,沈浪已大步踏入大厅。 看到沈浪刹那,那些家主立马闭嘴不再说话。 其实,他们本来是要去找这位镇国公商议三页岛今后局势何去何从。 但在看到沈浪果断不做作的行事风格后,都心有余悸不敢靠近,转而携礼前来觐见女帝碰碰运气。 不想女帝也正愁如何在三页岛上树恩,如今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这才让他们有机会见到了姜梦璇。 相比女帝的从容大度,沈浪给他们的只有一股难以靠近的压抑。 “陛下,三页岛上所有黎族全部按年龄性别分为了三拨,共计四万两千余人, 其中男丁一万一千人,我已安排他们去修建要塞打地基。” 一听要在岛上修建要塞,那些家主顿时心安了。 这说明楚军将会在岛上长期驻军,有了军队保护,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南洋各国的侵扰。 姜梦璇:“修建要塞耗时会否过长,会不会耽误航程?” 沈浪摇摇头:“请陛下放心,不用半个月时间,要塞便能建成。” “半个月,这可能么?”姜梦璇玉眉轻锁,“镇国公,工期会不会太紧?” 沈浪满不在乎:“陛下,半个月已经算是宽裕了,所需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妥当, 今日所有年满十五岁的黎国男人全部分配去砍树凿石, 而女人负责清理选址的垃圾,老人和小孩负责做饭, 明日三更开始,正式动工。 其余相应的事项,待会儿臣会列出一份详细的报表。” 姜梦璇:“可就算如此,半个月时间是不是太紧了?” 沈浪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笑意:“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会在半个月内,在三页岛上建立第一座军事要塞。” 看沈浪说的如此笃定,姜梦璇自然是对他十万个信任。 可那些本地侨民却不理解:“敢问镇国公,您是打算如何在半个月时间就在岛上建立一处要塞?” 不想,沈浪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问道:“这事轮的到你来考虑?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们是大楚子民,只要尽好自己的责任就行,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被沈浪这么一通说教,那些侨民更是笃定自己心中判断没错。 沈浪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人,还好没有跟他打什么交道。 姜梦璇:“既然你心中有计较,那负责要塞建造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 “是!”沈浪大声领命,“另外还有一事需要陛下批准。” “何事?” “臣提议从本地侨民中挑选数百上千精壮,进行短暂军事训练后,成立一支协防军,协助我大楚军队管理地方治安。” 厅内众人闻言眼神顿时一亮。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以前他们虽然也耗费巨资,尝试操练民兵对抗南洋各国入侵。 但由于缺乏相关经验,几次都失败了。 可如今有大楚正规军教导操练,又有军事要塞为依托,即便楚军远去想来短时间内抵御南洋各国入侵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朕准了。” 姜梦璇回答的十分干脆,不带一丝的犹豫。 “这件事也一样交给你来办。” “臣遵旨。” 沈浪行完礼,立马看向几位家主:“此事还要麻烦几位配合了。”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尽力配合镇国公。” 第449章 牛马1 黎国人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命运竟是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他们好不容易从楚国侨民手里抢来的财富、房舍,一日之间就化为了虚无。 而他们自己则成了最低等的贱籍,被统一安排到孤海城外临时搭建的劳营内。 第一天,包括加楠在内的所有三页岛上的黎国贵族和黎国平民一道,被凶神恶煞的楚国士兵用枪顶着脑袋去石场开采石矿。 石场内,到处都是黎国苦工忙碌的身影,他们手脚都被镣铐锁住,每三十人一组,卖力的敲击着规定的石材。 “快点,别偷懒!” 阮成图养尊处优惯了,一辈子都没吃过这种苦,刚卸下一块石头,浑身就如同散架一样。 结果他刚靠在石块边喘了口气,耳边就响起一声炸雷喝骂。 啪—— “啊~” 刚一转身,他肩膀上就狠狠挨了一鞭子,痛的他惨叫起来。 临时充作监工的楚军士兵,正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 “才搬一块石头就给我偷懒?不给你几鞭子你还真以为来这里是享福的?” 说完,监工折起鞭子指向其余望过来的劳工,瞪大眼睛吼道。 “看什么看,你们这群猪猡,告诉你们,今天要是没完成上头要的材料,就别想吃饭,赶紧回去干活!” 劳工畏惧地别过头,各忙各的去了。 监工回头看着正龇牙咧嘴的阮成图,二话不说又是一鞭子甩在他身上。 “啊~” 阮成图痛的哀嚎一声,下一刻被人直接拉起,直接一脚踹在他肥大的臀部。 “赶紧干活,再偷懒就把你脱光吊起来!” 在楚军官兵暴虐的威胁下,阮成图以及石场内其他劳工,都不敢再有一丝一毫懈怠。 然而,这群沦为阶下囚的黎国劳工却早已懒散惯了。 这些年他们靠着吸食侨民的血,几乎没有怎么干过重活,如今让他们安分守己的完成指标,这怎么可能? 就在阮成图吃力的搬起一块刚凿下的石板,向几十步外的马车走去时,另一名劳工却叫住了他。 “阮老爷,活不是这么干的,你这样非把自己累死不说,还会被那些官兵打骂。” 阮成图看着这个尖嘴猴腮模样的同族平民,立马小声问道:“那该怎么干才行?” “你看我的。” 只见那劳工搬起一块成人石头大小的矿石,然后弯曲双腿,身子下弓双手垂落,脸上一副打了开塞露的表情,一步一蹒跚,十分吃力的走到马车前,再用力的将石头放在了车上。 等做完一切后,又装作很吃力的模样往回走。 路过阮成图面前时,冲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 “原来还能这样啊?” 这一瞬间,阮成图悟了。 这不就偷懒摸鱼嘛?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可就在他刚准备模仿那劳工开始挑选小石矿的时候,一名监工满脸凶狠的冲了过来。 阮成图一惊,忙下意识侧身避开。 却见那监工直接从自己眼前路过,随即对着之前那传授偷懒之道的劳工飞身就是一脚,当场把他踹翻在一块岩石上。 “当老子眼瞎看不清是么?你以为你是不是很聪明?我抽死你个懒货!” 鞭子呼呼作响,一鞭快过一鞭狠狠甩在青年劳工身上,直抽的他哭爹喊娘,满地的打滚。 直到抽的劳工满身鞭痕后,监工才停下了鞭子,然后看向众人吼道:“告诉你们,把心里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别想在外面面前糊弄过去, 今日要是不完成任务,谁都别想休息,没有饭吃!都听清楚了没有” 不少有这心思的劳工看到这一幕齐齐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有半分偷懒的迹象…… 夜幕降临,阮成团图他们才回到了劳营内休息。 看着满是水泡的双手,再看四周擦伤的手腕,一时没忍住竟是落下泪来。 可就在他准备好好哭一场的时候,对面的劳工率先大喊大叫起来。 “不,我不要待在这里,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动静立即引来其他人侧目,不少人甚至打起了戏谑的口哨。 那劳工却是不管不顾,趴在紧闭的牢门前哭着喊道:“放我回去,我没罪,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不就是祸害了侨民家两个女儿么?不就是抢了他们几块田么?我们黎国上下都是这么过来的,凭什么要定我的罪啊!” 哭喊声很快引起了楚军士兵的注意。 一名正准备散班的军官见此,立马抽出腰间婴儿手臂粗细的警示棍,面目凶残的走到他面前。 “闭嘴,你个猪猡。” “我要回家,放我出去!” “没听懂我的话么?给我闭嘴!” “啊——” 那劳工对军官的话充耳不闻,如同疯了一样抓着牢门疯狂来回摇摆。 “妈的,糙!” 军官见此,直接摘下头上军帽往身边赶来的下属手里一甩,然后命人打开了牢门。 牢门打开一瞬,劳工的头发立马被军官死死扯住,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砰—— 一声清脆的闷响,军官的警示棍直接砸在他后脑勺。 瞬间,鲜血迸溅,那喊叫的劳工顿时偃旗息鼓,本能把身体缩成一团,抱紧了头。 “我让你喊,妈的,猪猡,继续喊啊,怎么不喊了?” 军官脾气十分暴躁,沉重的皮靴一下接着一下狠狠踹在劳工身上。 那劳工嘴里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整个劳营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到军官殴打劳工的声响回荡。 “去你马的!” 最后一脚,军官脚上的皮靴尖端狠狠命中劳工的脸颊。 只见劳工身体猛地翻正,随后四足张开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军官用脚尖探了他的死活,知道自己用力过猛,这货怕是活不成了。 却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接过递来的帽子吩咐道:“把他吊起来,让劳营的人好好看看,这就是闹事的下场。” 然后冲围在牢房前目瞪口呆的人大声吼道:“看什么看!滚回去睡觉,今晚没你们的饭!” 说完,紧了紧军帽转身向劳营外走去。 阮成图看着那劳工如死尸一样被拖走,只觉心底一阵寒意。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 第450章 牛马2 同族劳工惨死,让牢营内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生怕下一个被打死的就是自己。 阮成图躺在破木板临时搭建的草床上,回想起刚才那劳工被活生生打死的一幕,不由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 不知不觉间,天已黑了。 纵使再害怕,由于干了一天的苦力,身体十分乏力,渐渐地也就沉睡过去。 只是他刚眯上眼,仿佛只过了片刻功夫,耳边立马传来一阵严厉的喝骂声。 “都起来了,还睡?睡什么睡!” 阮成图猛地睁开双眼,就见一名凶神恶煞的楚军军官,正手持皮鞭落在劳工身上。 营房内,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喊声在回荡。 阮成图看了眼门外,却见天已微微放亮。 算算时辰,此刻也就刚过卯时的样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上工了? 为了避免被皮鞭抽打,阮成图赶紧拖着酸痛的身体,快速穿好衣服。 然后在军官和监工的督促下,出了营房。 营房外,早已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一个个睡眼惺忪,神情木讷的站在原地。 这时,一名面色冷峻的军官来到他们面前。 他只是随意扫视一眼,便直接说道:“今日你们当中有一部分要随我去修建海港要塞,镇国公给的期限是十五天, 十五天内若是完不成,你们包括你们的家人,都会被丢到海里喂鱼,都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 “大点声!” “听明白了!” 劳工们立马大声给予了回应。 毕竟,正中的栏杆上,还吊着昨天被打死劳工的尸体…… 要塞工程正式启动,阮成图他们今日的目标就是把地基打好。 不得不说,这些黎人是天生懒散的性子,刚开始还给你干的很卖力,但仅仅只是过去一个时辰后,就又开始给你动偷懒的歪脑筋。 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凿着地基,趁着监工不注意时,就停下手头工作相互聊天解闷。 结果,监工巡视一圈回来,看到工程进度如此缓慢,顿时火冒三丈。 当场直接抓过两个偷懒的劳工,当着所有人的面请他们吃了两颗花生米。 这效果是绝对杠杠的,劳工见到如此精彩的一幕,再也没人敢偷懒,几乎使出浑身的力气干了起来。 当夜,回到劳营后,阮成图是累的连鞋子都没脱,直接一头栽倒在船上。 “都起来!” 就在他打算闭眼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军官的喝斥声。 “都起来穿好衣服,现在跟我去林场伐木,好准备明早的用料,都快些听到没有,别让我催了!” 众人一听,顿时闹腾起来。 “我们干了一天活了,实在没力气干了!” “就是,你们这是打算把我们活活累死么?” “不去,打死也不去!” 眼看这些劳工如此团结,军官顿时咧嘴一笑。 下一刻,一群手持步枪的士兵进入牢房,当场抓走两个闹腾最凶的家伙,直接把他们的脑袋开了瓢。 事实证明,相同的手段虽然老套,但效果就是出奇的好。 看着那两个脑花迸溅的同伴,这群劳累一天的苦力是脚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人都精神起来。 一个个不用再让军官重复,就各自去营地集结,然后有序向林场走去…… 当阮成图再次回到牢房时,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感觉走路都是飘着的。 此刻他听身边人说话,都感觉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 这滋味儿,让他回忆起当年一夜做了八次硬件软化处理的高光时刻…… 只是,那种美好的日子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的阮成图,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想。 就在他眯上眼睛准备休息的时候,尖锐的铜哨声再次响起。 “都起来,都起来,不准睡!” 阮成图人彻底麻了,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见一名监工趾高气扬下达今日任务。 “镇国公对目前要塞进度十分不满,吩咐我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完成要塞建设, 镇国公说了,他把这艰巨又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们,那是对你们的信任,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辜负镇国公的期待, 一定可以按时完成要塞建设,所以你们好意思这样躺下么?为了报答镇国公的恩情,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完成这份工作! 好了,话说完了,都赶紧给我起来,上工了!” 阮成图只觉得实在是太荒谬了。 把自己变成苦力折磨的凶手,居然还要大家感恩戴德? 这到底什么逻辑! 然而,他现在脑袋混乱一片,只能迷迷糊糊的跟着大家出了劳营。 不过这一回,倒是没什么人反对了。 毕竟胆敢反抗的,人家可是真的会让你丢掉性命。 所谓好死不如赖活,黎国没有那么多儒家的仁义道德,信奉的只有强者为尊,弱者活该被剥削压榨…… 一直到了傍晚,阮成图总算回到了牢营房间。 此刻的他是又累又饿又困,足足两天一夜没合眼的他,现在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吃饭了!” 一声大喊,几名本地侨民组成的协防军成员,两人一组抬着一个木桶到牢房前。 打开后,是满满一桶的杂粮米饭。 原本都已经打算睡去的阮成图,以及其余苦力,在听到“吃饭”二字时,不知为何忽然齐齐从床上爬起,蜂拥似至门房口。 看到这一幕,军官掐灭了手里的香烟,然后对那两名协防军成员吩咐道:“把门打开,让他们自己取饭。” 门开一刹那,已经饿的两眼发绿的苦力,立马开始争抢本就不多的口粮。 “我的,这是我的!” “滚开!别和我抢!” “那是我的饭菜!” 很快,这些人为了能多吃一口饭瞬失打成一团。 米桶不知被谁掀翻,杂粮米顿时撒了一地。 却引得无数人趴在地上一顿哄抢。 这种场面,着实让那两个侨民震惊不已。 眼前这些黎人,真是平日里欺压自己的那些土着么?怎么如今变成了这种德行。 楚军军官倒是神色平静,抽出一根香烟,划亮火柴后,对二人说道:“记住了, 以后到了饭点就这样送饭,出了事不要怕,我大楚海军就是你们的靠山,要是他们敢闹事就直接灭了, 不用来汇报,别把他们当人看就是了,想想你们同胞曾经的遭遇。” 说完,他吐出一个烟圈,转身潇洒离去。 第451章 牛马3 在楚军不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鞭笞下,要塞堡体终于在第十三天的时候竣工,比计划的十五天足足提前了两天。 这种工作效率,着实让早已看惯大风大浪的女帝都感到不可思议。 而代价,不过是区区累死了两千多个苦力,怎么算都是笔不亏本的买卖。 完工那天,阮成图累的跟狗一样,回到劳营内倒头就睡。 此刻,他所在劳营房号内的床铺足足空了一半,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废了。 对于尸体如何处理,楚军上下本着勤俭节约、保护生态环境的原则,直接丢到海里喂了鲨鱼。 “这下,总该太平了吧?” 闭眼前,阮成图心里想着完成了要塞工程,接下来怎么算都该能歇上几天回回神了吧? 然而,对牛马这两个字含金量一无所知的阮成图根本不知道,一天是牛马,终身是牛马的至理名言。 就在他感觉好像刚睡着的时候,一声刺耳的鞭笞声在他耳边响起。 惊醒一瞬,还没看清眼前是怎么回事,他就被人粗暴的从床上拉了起来。 然后,又被人按着脑袋踹出了牢门,整个过程他都是懵逼的。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时分,一名侨民监工,扯了扯嗓子,拿出一本册子打开开始朗诵起来。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付出,现在工期提前完成,镇国公对你们的工作效率很是满意, 因此,为了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付出,镇国公特意决定赦免你们的罪过,现在开始你们就都是自由人了! “嗷嗷嗷……” 劳工们一听,原本萎靡的神态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一个个扯着嗓门嚎叫起来。 阮成图更是红着双眼,就差倒头就拜。 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么? 虽然在三页岛上失去了所有,但只要回到黎国国土上,以阮家的背景,很快就能再度拥有富贵。 看着眼前这些满脸亢奋的如同猴叫的苦力,那朗诵册子的侨民则是发出一声不屑冷哼。 “肃静!镇国公的指示还没完,都听我把内容读完!”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那监工翻到下一页,再次念了起来。 “我大楚向来公平公正,不会无辜苛待友邦比邻的子民,你们劳作了十三天时间,自然要支付你们一笔工钱。” 一听说还有钱拿,这些苦力再度露出了喜笑颜开的表情。 本以为这些日子如此劳累只是楚军对他们的惩罚,不想双方居然只是雇佣关系。 “大楚万岁,万岁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一声,推山玉柱般的跪了下去。 “大楚万岁,陛下万岁!” 紧接着,连同阮成图在内所有苦力,也一并跪地开始磕头。 浑然忘了这些日子,为了赶工程进度,被楚军活活折磨死的几千同伴。 那监工白了他们一眼,继续翻到下一页。 “工钱,每人一天为二十文,十三天时间一共是二百六十文一人。” “但在你们劳作这段时间所产生的住宿费、饮食费、卫生费,以及治安管理费,必须从你们的工钱中扣除。” “劳营一日伙食费用为六百四十两白银,折算成铜为六十四万文一天,治安管理费,一日八十两,折算为八万文, 另外住宿费一人一铺三十文一天,共计是五千铺,一共是十五万文一天,还有……” 监工还在一字一句朗读,但阮成图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已经听不进去半个字,人已完全傻了。 其余苦力也是目瞪口呆。 “好了,折算下来,你们每人倒欠镇国公七十六两白银,现在开始结账吧。”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几只乌鸦在半空发出嘲讽想鬼叫。 阮成图现在十分想骂娘。 缺德,真的是太缺德了。 先不说这些费用哪里来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给人当苦力,不但自己一分没挣,居然还要倒欠钱的。 这实在是太缺德了,佛听了都要火冒三丈,更别说是人了。 终于,一名苦力忍不住提出抗议:“我不服,哪有干活还要交钱的,这不是拿我们当傻子对待?” 还有一人也壮着胆子发出声音:“七十六两银子?我十年都挣不到这么多,这不是要逼死我们?” 他们的话,瞬间得到了其余苦力认同。 一时间,劳营内怨声载道,叽里咕噜的吵闹起来。 而协防营的士兵见到这一幕,立马端起步枪,瞄准了现场,一旦他们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砰—— 忽然,楚军军官朝天开了一枪,瞬间就让劳营安静下来。 “都吵什么?再吵直接拉出去枪决,有本事就接着闹!” 军官扫视一眼全场,最后对监工继续道:“不要理会他们,你只管做你的事。” “是。” 监工应了一声,然后对所有人说道:“这里每一笔账都是记录在册,将来是要造册送给陛下过目的, 所以不管你们怎么闹,先把这钱缴了再说。” 可苦力的家早就被楚军拆毁,如今他们这群像样的住所都没有,又如何还的起如此庞大的债务。 而且,这债务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让他们措手不及。 这时,阮成图终于开口了:“可我们现在身为分文,实在交不起怎么办?” 监工若有所思看向军官。 见军官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回道:“交不起也不用着急,你们可以换个方式还债。” 然后,监工命人取来一口木箱。 打开一看,全都是清一色的卖身契。 监工随手拿起一张:“看到了没有,这是卖身契!只要你们签了这卖身契,答应当三页岛侨民的奴隶家仆, 只要十年时间,你们就可以还清所欠的债务,怎么样,这算仁慈吧,赶紧都过来了签了吧。” 一听到要给人当奴仆,还是当年欺压自己的楚人? 不少人心理是十分抵触的。 可如果不签卖身契,那可就永远都无法摆脱这债务纠缠。 “怎么办?” 一时间,苦力们用眼神彼此相互交流,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但以这群人均文化水平胎教肄业的土着,要是能想出解决办法,那就不会当苦力了。 “你们到底签还是不签!” 见苦力久久没有回应,军官率先发了火,直接掏出手枪指着他们。 “不签的话全部枪毙!” “我签!” 在死亡威胁下,终于有人顶不住,直接出列在自己的卖身契上按下手印。 其余人无奈,也只能照着做了。 这一刻起,这群牛马是断然无法翻身了。 而另一边,随着要塞竣工,补足海上航行资源的沈炼和姜梦璇,再度踏上了破军号,向着黎国港口驶去。 南洋海域上,风起云涌。 第452章 南洋战云 黎国望角城内,武昭使臣史明珠自从登上这片岛屿开始,就过上了太上皇的日子。 国王阮夏莱为了体现对天朝上国的尊重,特意将史明珠请入宫中居住。 为了迎接武昭使臣,抱上武昭国这条大腿,阮夏莱可谓是下了血本。 首先,为了让天朝使臣住的开心,他早在史明珠到访前,就在王宫中新起了一座宫殿。 史明珠到来后,更是以国王规格接待,每日早中晚都有盛宴伺候,生怕来使吃不惯黎国的饭菜,特意耗费巨资从暹罗请来会做武昭国宴的大厨,以此来哄史明珠开心。 除此之外,史明珠的宫殿里每日都有新的侍女侍寝,从来不换重样,史明珠出行都是四匹价值连城白玉良驹接送,可算是把这位大爷伺候的舒舒服服。 只是这短短一个月时间,连同之前建造宫殿,修缮城池和道路以及其余跟接待来使有关所花费的钱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 压地银山。 眼看国库金银一日一日减少,最后都快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终于有大臣实在看不下去,劝阮夏莱该节制些,眼下规格已经够给武昭国面子了。 可阮夏天却是丝毫不觉得心疼。 反正这些钱都是从南洋侨民身上横征暴敛得来的,花没了大不了再从他们身上搜刮就是了。 到了阮夏莱母妃七十大寿这天,更是全城白蜡红绸铺路,鲜花簇景,如烈火烹油般,搞得轰轰烈烈。 这场面,就算是史明珠这个来自天朝上国的使臣,都叹为观止,不断抖动着他脑后勺那根鼠尾巴,连连夸赞阮夏莱的诚心实意。 国王母亲的寿辰,自然要风光热闹。 这一日望角全城戒严,从王宫内院到大街小巷,一共摆满了足足八千张流水席,主打的就是铺张浪费,不差钱。 史明珠被奉为上宾,与阮夏莱同在一桌。 席间二人一番推杯问盏后,阮夏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天使,黎国一直向往天朝上国,如今您看,我黎国可有资格向天朝上贡?” 史明珠闻言,笑着放下筷子,对阮夏莱说道:“国主,贵国的诚意,本官已经感受到了,只是光这样就想跟天朝结交,光有诚意是不行的……” 阮夏莱忙问道:“还请天使明示,蔽国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天朝上国高看一眼?” 他为了能巴结上武昭国,可是真下足了血本,如果还不能得到认可,那真是要血本无归了。 这可是孤注一掷的政治投资。 史明珠却是没有明言,而是旁敲侧击的对阮夏莱说道:“国主,武昭乃是天朝上国、人丁六亿, 天下各国见武昭无不以上贡为荣,奈何总有一些异国番邦,却拒绝我武昭王道教化,执意要一意孤行。” 阮夏莱连忙点头应是:“天使所言不错,武昭乃是天下中心,所谓烈日昭昭,普照万世, 能得武昭庇佑必能国运昌隆,自我黎国立国那日起,就以能得武昭王道教化为荣,如今历时十三世, 还不容易盼来天使到访,真的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还请天使指条明路。” 史明珠闻言,立马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明言了, 近些年楚国的风头一时无两,上回武昭遣使去往楚国,请其国君前往武昭帝都学习何为王道, 不想两年之约过去,却未曾见其女帝亲往,只是派遣两位四品官职的文官前来访问, 我们圣上以为,这是楚国故意怠慢之兆,龙颜不悦,有意要给楚国一些教训, 奈何楚国与武昭路途太过遥远,圣上也不愿为此等小事煽动干戈, 然而楚国此举,就是对我武昭君臣最大的羞辱, 我等身为武昭臣子,理应要为圣上分忧,代天子给楚国一些小小的教训。” 其实,史明珠此行,也并不是单为贪图享乐而来,也为了解决皇帝的忧虑。 李弘从被沈浪灭掉,逃亡至武昭苟延残喘的西夏残党口中得知了楚国崛起,又听闻统领楚国的皇帝是个女人,而且生的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誉,不由起了好奇之心,想见一见这么个奇人。 倒不是李弘看见美女下半身就管不住的人。 他身为武昭皇帝,身边艳丽妃嫔足有几百位,与他一夜风流的更是数不胜数,自然也不会对姜梦璇这位人妻有什么特殊癖好。 只是单纯好奇,一个女人是如何把楚国治理的如此蒸蒸日上。 在给武昭上贡的国度中,也有不乏女人当政的国邦,但都没有跟楚国那样朝气蓬勃的。 于是在两年前,李弘遣使前往楚国让女帝前去武昭帝都盛京参加“万国习教”,好借此机会了解下姜梦璇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楚国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国家。 可不曾想,万国习教开幕当日,姜梦璇压根就没来,这让李弘感觉自己折了面子。 哪怕楚国来使解释这几年楚国内部多事,实在无暇抽身,都没能平息他心中不快。 其实,李弘要见姜梦璇还有个没有明言的目的,那就是让楚国也成为武昭附属国,成为万国来朝的一份子。 如今,女帝人未至,这份殊荣也就无法赏赐给楚国了。 在李弘心目中,能成为武昭的上贡国,那可是天大的殊荣,但姜梦璇居然不要?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李弘一个心坎,不断派遣武者去调查有关楚国的消息。 然而至今为止,对于楚国的具体国情,李弘依然是一知半解。 于是又暗中让史明珠在南洋寻找对楚国情况熟悉的黎国,打探下有关楚国的情况。 当然,这个“打探”可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打探。 皇帝的心思,必须细细揣摩。 史明珠作为李弘心腹,很快就明白必须要给楚国使点绊子,这样才能让李弘龙颜大悦。 恰好,就在他筹谋如何接近黎国时,黎国主动上门邀请自己参加寿宴,这才化被动为主动来到了黎国。 不想,史明珠这话一出,也正中阮夏莱下怀:“天使请放心,这几年楚国是越发的跋扈了,本王也正打算给他们一些教训。” 史明珠一听来了兴致:“哦,楚国到底有多跋扈?” 阮夏莱正要细说时,王子阮焦夏慌不择路的跑到他跟前。 不等开口,阮夏莱直接沉了脸:“你这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看到天使在么?” 阮焦夏:“父王,不好了,望角海面上出现了两艘巨无霸,根据来报的水兵说, 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大是船,现在这两艘巨舰正朝着我望角港口驶来了!” “什么!” 阮夏莱闻言怒喝一声。 “谁敢来叨扰母妃和天使的宴席,真是不耐烦了,命令大黎水师,立即开拔,将这两艘船给本王逮回来!” “好的。” 阮焦夏应声离开后,阮夏莱继续和史明珠推杯问盏,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453章 打个招呼 “这是黎国海域,前面的船,立刻停下……接受检查!” 由两艘三桅帆和四艘双桅帆组成的黎国海上巡逻队,在破军、开阳两艘战列舰驶入黎国望角海面时,船上的水兵立刻通过扩音石向对方发出警示。 两相对比之下,黎国的舰队在这两艘钢铁巨兽面前,显得十分渺小。 船上的黎国水兵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庞然大物,发出警告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希望能逼停这两艘巨无霸。 此刻破军号专属女帝和沈浪的房间内,姜梦璇站在玻璃窗前,娇躯被沈浪轻柔的揉在怀里。 看到对面的黎国船缓缓驶来,姜梦璇忍不住对身后的沈浪说道:“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这里可是人家海域,怎么也该打个招呼吧?” 沈浪亲了姜梦璇粉嫩的玉颈一下,将头贴在她肩上,看着对面孤零零的“落叶”,眼中也满是同情。 “璇儿你说的对,是该跟人打个招呼才是,别让人以为我们楚国很不礼貌。” “那你打算怎么跟人打招呼?” “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 “嗯,好的。” 姜梦璇十分享受这样的温存,感受自己丈夫身上传来的阳刚气息,不由闭上美目轻轻应了一声。 “好,璇儿你在这里看着,我亲自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沈浪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姜梦璇俏脸,然后转身出了舱门。 等他径直来到指挥使,周子瑜立马向沈浪敬礼:“军座,黎国士兵看不懂我们发出的旗语和警示, 非但没有让开航道趋示,更是向我们发起挑衅,请军座指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沈浪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子瑜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我们这样不打招呼就到人家里头,传出去会让人以为我们楚国海军没礼貌的。” 周子瑜听完一愣:“军座的意思是,我们该和他们打声招呼?” 沈浪摇摇头:“你还是太年轻,罢了,就让我这位镇国公来教教你吧。” 说完,他立马对身后传令官下达指示:“通知主炮位,立刻调整炮口,装填穿甲弹!” “是!” 传令兵立马想按沈浪指示去做了。 不多时,甲板上的主炮炮塔开始缓缓转动。 155mm的炮管很快就将炮口瞄准了几海里外的黎国舰队。 炮塔内,四名海军士兵,两人一组,一人手持一条勾链,交叉固定住穿甲弹首尾两端,一起用力放在炮舱带前。 等松开勾链后,又一名海军官兵用一根捣棍用力将炮弹塞入炮膛。 然后一名士兵将一包椭圆形的引药包塞入炮膛后,另一名士兵迅速关上了弹舱。 而主炮手则通过炮镜观察黎国舰队具体位置。 “各炮手注意,炮口仰角降低3点,炮身左移两寸!” “好,停,就这样!” 在主炮手的指挥下,所有准备工作已然就绪完毕。 此刻,炮塔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等新的命令下达。 而在总指挥室内,沈浪得到炮塔工作准备就绪,摸着下巴看了对面黎国舰队一阵。 “下令,主炮射击!” 尖锐的铜哨声响起,舰上所有官兵都进入战备状态。 主炮手在听到三声铜哨传入耳畔后,猛地深吸一口气。 “开炮!” 一声呐喊,炮塔内除开两名操作手,其余官兵齐齐捂住了耳朵。 咔嚓—— 随着操作手奋力拉动牵线,装针波动的声音在炮塔内清脆的响起。 轰—— 一声巨响,穿甲弹呼啸着从炮口穿梭而出。 炮口一阵白烟闪过,炽热的穿甲弹向着八百米外的黎国战舰疾驰不止。 另一边,黎国的水兵刚要二度向楚国战舰发出警告,就听到一声雷鸣般的炸响,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就在他定神之际,瞳孔不由一缩,好像看到了一漆黑的物体在船身一闪而过。 轰—— 下一刻,水兵指挥官只觉脚下一阵剧烈摇晃,整个人都不受控制踉跄着倒退。 “啊!” 伴随重心失稳刹那,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然后整个人都跌入了海中,拍起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这一炮直接击穿了战舰舰体,给两侧船身砸出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窟窿。 正在船舱里等候交手的黎国水兵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就被倒灌的海浪拍的无影无踪。 海水迅速灌入船舱,直接导致战舰开始向一侧倾斜。 甲板上站立不稳的水兵用尽一切办法抓取身边所有坚固的物体,防止失控跌入海面。 一时间,哭喊叫骂声混合成一片猴叫在海上叽叽喳喳响个不停。 但任凭他们如何挣扎,这艘三桅战舰沉没都已成定局。 “这就是打招呼,这就是我大楚的礼仪?” 看到战列舰一炮轰毁一艘敌舰,姜梦璇感到无语的同时,心中满是兴奋。 “等回去后,朕要大肆扩招海军,我大楚至少要有三十艘战列舰,才能确保自己得地位,造,一定要造,砸锅卖铁也要造!” 战列舰展现的威力,让姜梦璇彻底认同了沈浪的海军构建,同时更是下定决心要大力发展海军。 总指挥室内,从望远镜内看到对面一艘战舰侧翻,海里到处都是黎国水兵扑腾的画面后,沈浪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命令主炮台,把另一艘三桅舰也给我干沉!” “是!” 传令兵立刻转身就去下令。 轰—— 又是一声炮响,呼啸的穿甲弹朝着另一艘三桅战舰疾驰而去。 而那艘船上的黎国官兵早已被之前的场面震的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眼睁睁看着友舰沉没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很快,他们也一起飞了起来。 第二枚穿甲弹同样狠狠凿穿了舰体,当场被轰成了两段。 船上一百七十多名官兵齐齐落入了海面。 “打的还不错。” 对这两炮的战果,沈浪还是很满意的。 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那四艘想要逃跑的两桅风帆舰上。 “通知开阳号,给我击沉其中三艘,放一艘回去让他们报信。” “通知主炮位官兵,戒备解除,清理炮膛。” “是!” 破军号上的传令兵立马站在通讯台上,用旗语向对面不远处的开阳号发号施令。 不多时,开阳号接到命令,果断调准了炮口,齐齐瞄准了那四艘海上孤舟…… 第454章 南洋海战1 “什么!没了?这才多久!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是怎么搞得!” 阮夏莱父子带着一众百官和史明珠刚赶到望角港湾,就听到黎国舰队兵败,五艘战舰被击沉的消息。 气的他直接将仅存一艘战舰上的主官一把拉到跟前,直接抬手就是两巴掌。 挨了两巴掌的主官不敢有丝毫不满,直接跪在地上低着头颤声说道:“王上息怒,卑职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战舰, 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恐怖的武器,那武器比武者的灵气外放还要可怕,直接一击就能轻易把我们的船体凿穿, 还有,那两艘巨舰也是快的惊人,不用风帆,不用桨杆,也能自行前进,但凡大船所过之处, 都能掀起惊涛骇浪,稍微小点的船只,都会被余浪掀翻,王上啊,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啊。” 阮夏莱顿时大怒:“事到如今,你还敢为自己兵败推脱!来人!将他拖下去,施以盐刑!” 军官吓的手舞足蹈:“王上饶命,饶命啊!” 一旁的史明珠看着那被挨打的黎国主官,眼睛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他对阮夏莱拱手说道:“国主,可否听本官一言?” 阮夏莱立马换上一副脸色,回礼道:“天使有话但说无妨。” 史明珠道:“国主,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务之急必须了解海上具体情况, 既然这位将军说亲眼见过那大船是何模样是重要线索, 那当下就应该亲口询问下有关军情,也好为接下来的事做好打算, 何况,今日乃是国母大寿,见血不吉啊。” 阮夏莱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立马对那主官说道:“既然天朝上使替你求情,姑且让你脑袋多留一会儿,还不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是是是!” 主官见自己脑袋保住,立马将见到的情况一一说来。 他又添油加醋将遭遇战列舰过程具体描述了一遍,什么一声龙啸毁天灭地,抬手间灰飞烟灭,总之怎么夸张怎么来,直听的人是目瞪口呆。 直到他说到这两艘战列舰是来自楚国的战舰后,无论是阮夏莱还是史明珠都罕见的沉默了。 许久,阮夏莱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声:“你真的确定,那是楚国的战舰?” 军官脸不红心不跳地应声回道:“卑职十分确定,那就是楚国的战舰,卑职以及全船上下属都被不幸俘虏过, 后他们的主将见末将长的英俊,又因为末将誓死不屈让他们感触良多,所以又放了卑职回来, 临走前还问末将有没有兴趣当楚国的女婿,但被末将严词拒绝了。” 说到这里,主官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双手呈到阮夏莱面前。 “王上,这是大楚镇国公沈浪,让小人转交的信件,请您过目。” 阮夏莱一把夺过信件,也来不及管他说的这些有多不符合逻辑。 等拆开看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信上内容很简单,就短短一行字: 南洋,是大楚固有领土。 “好啊,好啊!” 阮夏莱气的瑟瑟发抖,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真是没想到,楚国居然真的敢对我黎国下手了。” 史明珠奇道:“国主,这是何意?” 阮夏莱:“天使,本王派去楚国的使者曾给本王传递过消息,说楚国的船厂正在建造两艘巨舰, 本王得知后,立马让人去往楚国进行交涉,让大楚朝堂赶紧将其凿沉,以免影响南洋格局, 如此看来,楚国这是根本没将我黎国的警告放在眼里啊。” 史明珠眼一眯,心道:这话听着,怎么感觉你黎国才是楚国的宗主国?一个小小附属国竟是敢对宗主国提如此过分条件,看来这黎国真的是不知死这个字怎么写,如此首鼠两端货色,岂能为我武昭附属? “那国主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南洋,又名南龙海域,一直都是以我黎国为霸主,楚国想要涉猎,那就如同杀本王父母, 本王定要给楚国一个深刻教训,告诉他们,谁才是海上的王!” 话毕,他又对主官问道:“那两艘巨舰去了何处,可曾知晓?” “回王上的话,楚国的战舰向四方岛方向去了。” “可恶!” 阮夏莱大怒,立马转身对所有官员说道: “王的臣子们!楚国人违反约定,公然入侵我们赖以生存的海洋, 现在就让我们黎国的海军出击,给这群外来的入侵者一个深刻的记忆吧!” “嗷嗷嗷——” 话音一落,百官齐齐呐喊出声。 轰—— 可就在这时,一声炮响,震的港口一阵地动山摇。 砰—— 倏然间,一枚榴弹直接在港口围墙上炸开。 只一瞬间,就有十几名守军被这一炮而产生的气浪和破片掀飞了墙面。 “这是怎么回事?” 阮夏莱和史明珠以及一众百官早已吓得趴在了地上。 还是那主官趴在身前解释道:“王上,这就是巨舰的武器啊。” 阮夏莱伸了伸脖子向海面看了眼,随后迅速缩回头:“巨舰在哪儿?为什么我看不见?” “王上,巨舰一炮可打十几里,现在我们看不到也正常。” “胡说,立刻命令水师,全军出击,务必要把楚国的战舰给本王凿沉!” “是!” …… 黎国水师的行动还是很迅速的,阮夏莱下令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停靠在望角南岸的二百八十艘三桅战舰已经齐齐扬起风帆。 三万两千名黎国水师官兵(水手杂役在内)一脸坚定的站在船头,目光锁定在岸边的…… 一名跳大神的巫师身上。 巫师只穿着条兜裆,光着膀子在原地手舞足蹈一阵,然后将一团粉末投入篝火中。 伴随篝火腾起一串长长的烟雾,主将郑海潮忽然抽出长剑,向着海面一声令下:“英勇无畏的水师将士们! 让我们用生命,来守护这片属于我们的大海, 也许,我们都会死,也许,我们都将永远沉眠在这片海域, 但现在,我们依然是世上最强的水师,无人能把我们击败, 让我们齐心协力,共同面对海浪的咆哮, 拿出你们的勇气,跟随本将军一起出发,迎战强敌!” “嗷嗷嗷嗷——” 船上的官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随即在舵手的操控下,缓缓将主舰驶离了港口。 呜—— 几百支号角齐齐吹响,声浪激的海面荡起了片片波纹。 黄昏的晚霞下,足足二百八十条三桅战舰有序驶离南岸港口,齐齐开赴战场。 史明珠看着海面上的战舰,不由皱紧眉头轻声嘀咕道:“拥有如此雄伟的舰队,也会受到威胁么?” 站在他身边的阮夏莱并没有听到史明珠说的什么,只是自豪地跟他说道:“天使大人, 这样的战舰我黎国还有数百艘,如今这些不过半数,它们从来没有让本王失望过,也一定能战胜楚国的战舰。” 史明珠点点头:“是啊,如此雄壮的战舰,天下无出其右,定能旗开得胜。” 阮夏莱:“今日让天使大人扫兴了,请天使大人先回宫廷休息,本王重新为您准备酒宴。” “嗯。” 史明珠应了一声,便朝王宫走去了。 阮夏莱一直盯着那出港的战舰,拍着墙面,眼中满是激动。 第455章 南洋海战2 风起浪涌,海波起狼烟。 足足二百八十艘黎国战舰,连组成军,浩浩荡荡开赴四方岛海域。 水师主将郑海潮威风凛凛站在旗舰甲板上,静静望着前方黑暗的方向。 身后,水手们正死命拉着纤绳,防止风帆被海风吹翻。 船舱内,精神处于极度亢奋中的黎国水兵,一个个都手持弓弩,背负一把弯刀,大口喘着粗气,等候着战争到来。 他们眼中一望无畏,有着一股无知的纯真,天真的以为这次行动不过跟从前一样,驱赶一群不开眼的海盗而已。 “将军,左侧发现有战舰靠近。” “向对面发令!” 很快,桅杆顶端挂上了三盏灯笼。 不多时,左侧海面上也亮起了灯笼。 “将军,是昂比的舰队,奉王命一道来驰援将军的。” 郑海潮闻言,脸色不由一沉:“王上未免也太小心谨慎了,区区两艘敌舰而已,至于用这么大阵仗? 就这样的舰队,我们可以把整个南洋横推十几次了!” 这话倒也不是吹牛,黎国在南洋如此强大,靠的就是从阮夏莱太爷爷辈就开始积攒下来的一支舰队 如今到了阮夏莱这一代,黎国的舰队规模放眼整片海洋都是名列前茅。 可等阮夏莱掌权后,他只知道贪图享乐,对于政务不算上心,给水师的投入也大幅减少,登基三十年,只添了十三艘新三桅舰。 但即便如此,黎国水师的底蕴依然冠绝南洋各国。 庞大的舰队缓缓向四方岛驶去,郑海潮打着哈欠回了船舱。 而此刻,四方岛上的楚军将士正用枪顶在黎国官兵脑袋上,逼着他们为军舰运送淡水、酒水等物资。 姜梦璇看着甲板上忙碌的景象,忍不住对沈浪说道:“阿浪,黎国水师怕是已经在开赴的航线上,你当真不做准备?” 沈浪反问:“还需要准备什么?敌舰的攻击方式主要是以弓弩、弩炮、作为远程进攻手段, 其在茫茫海面上先不说准头问题,就算是射程也是有限,我们就在这里养精蓄锐,等三更天后再行出发也不迟。” 姜梦璇有想心要反驳,但仔细一思索,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战列舰拥有绝对远距离打击手段,敌舰根本就没有机会近身,那些弓弩、弩炮什么的,能造成什么威胁。 “好了璇儿,你先歇会儿,这里就交给我吧,明日会有一场大战,你可要休息好了。” “嗯,那你也别太累了。” 姜梦璇顺从地应了一声,然后回寝舱休息去了。 毕竟海上临战方面,她确实缺少足够临战经验,还是交给沈浪为好,不要给他添乱。 …… 翌日,初阳在海平面上缓缓升起。 黎国的舰队经过一夜的航行,终于抵达了四方岛海域。 日光普照下,一支整列肃然的庞大舰队,正静静行驶在海面上。 相比昨日傍晚时分出航,现在黎国舰队的规模,比之前更加浩大了。 在舰队航行途中,陆续又有接到王令的其他黎国舰船缓缓汇入。 现在,黎国舰队已有三百二十艘三桅战舰,随时都能投入战斗。 郑海潮睡眼惺忪出了舱门,站在甲板上望向海面。 “呵呵,王上的手笔就是大啊,三百多艘战舰去打两艘?就算是海神来了,怕也要退避三舍吧?” 他舒展下懒腰,刚准备去就食早餐。 可就在这时—— “呜——” 一声汽笛长鸣从远处海平面传来。 郑海潮眉毛一挑,立马扶在舱板上向声音来源方向看去。 第一映入眼帘的,是一圈漆黑的烟幕。 紧接着,两艘战列舰缓缓出现在水平面上。 “鸣号,发现敌舰!准备开战!” 郑海潮第一时间立马下达作战指令,即便他没见过楚国战舰什么模样,也知道对面出现的,就是自己要交手的敌人。 呜—— 号角声立马在舰队各角落此起彼伏。 所有官兵第一时间,立马忙碌不停,迅速从舱门出来,站在甲板上进入戒备状态。 “传我军令,左翼和右翼两偏师扬全帆,包抄靠近敌舰后,弓弩攒射迫停敌舰,寻找接舷作战契机。” “其余军舰继续保持匀速前进,随时听我命令!” 郑海潮在南洋海面上纵横三十多年,对水师战法自然是烂熟于心,从容下达作战指令。 很快,命令传递后,舰队左右两翼足有六十艘战舰逐渐驶离本队,扬起全帆向着破军和开阳号疾驰而去。 破军号上,岳鹏举望着对面豪华的舰队,却是失望的摇摇头。 身侧沈浪放下望远镜,问道:“怎么了鹏举,有什么意见么?” 岳鹏举摇摇头:“校长,鹏举只是为这支黎国舰队指挥官感到悲哀,他显然不清楚自己遭遇的是怎么样的舰队。” 沈浪轻哼一声:“当你拥有绝对的力量,敌人任何谋略都无法撼动你了,这就是势,明白了么?” 岳鹏举握紧了拳头,虎目死死盯着远处靠近的黎国水师。 “唉……” 最终,他无力的叹息一声。 似乎在为黎国水师的结局感到惋惜,又好像在叹息宋国目前的处境。 此刻,破军号和开阳号上的主炮也分别到位,只等沈浪一声令下,就可以展开疯狂反击。 而黎国水师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点,船上指挥官见楚国水师迟迟没有其他动静,不由趾高气昂起来。 “大家加把劲,再靠近点,只有不到一海里了!” “别怕,那玩意儿也就个头大一点,但十分笨重,等我们靠近后万箭齐发,弩炮一轰,所有武者接舷登船,不世之功立马拿下。” “船上一切东西,我们都拿走后再开始凿船,放心,大家都有份,都打起精神来啊!” 瞬间,黎国水师官兵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各个摩拳擦掌,眼神充满了期待。 轰—— 忽然一声巨响。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枚炽热的破甲弹直接将一艘黎国水师的桅杆凿裂。 “啊——” 正在桅杆上做白日梦的观测手,伴随桅杆落下,整个人也清醒过来,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最后直接落入海中。 而那枚穿甲弹去势不减,又是擦着另一艘战舰甲板飞速穿梭。 顿时,甲板上裂开一条长长缝隙,四散的碎屑直接扎的甲板上水手凄惨不绝,有的更是被掀起的气浪直接带到天空,用生命的余温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自由飞翔。 轰—— 最后,那枚疾驰的穿甲弹直接砸在第三艘战舰的船体上。 只听一声巨响,船体立马出现一个屋半人高的窟窿。 站在甲板上的水师官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即被一阵剧烈震晃荡的七倒八歪,更有人天灵盖直接撞在船舷内侧当场去世。 “不好了,进水啦!” 随着大量海水从破开的窟窿灌入船舱,舱内的水手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南洋海战,正式打响。 第456章 南洋海战3 轰—— 又一发炮弹准确击中一艘三桅船体。 哗啦啦—— 船体一侧瞬间被凿穿,汹涌的海水无情灌入船舱。 “快,拿掩体来,别让海水灌进来!” 军官立马指挥下属开始堵海水。 然而,窟窿实在太大,海水一拍,直接把刚靠近的水兵掀翻在地上。 咯吱吱—— “什么声音!” 偏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木裂的绞响在众人耳畔响起。 军官大吼一声,抹了把被海水浸湿的脸颊,红着眼愣在原地。 咯吱吱—— 木裂声更加明显了,此刻所有在船舱的黎国官兵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静静听着这阵声音来源。 咔嚓—— 忽然一声龙骨断裂声响起,所有人脚下一个不稳,齐齐侧翻过去。 “不好,船要裂了,快逃命去吧!” 澎湃的海浪拍在船身上,战舰顿时从中间分成两段。 船上所有官兵嘶吼着一个个如同下水饺一样掉到了海面上。 另一艘船上,甲板被穿甲弹肆虐过后,无数官兵发出凄厉的哭喊。 “妈呀,我的蛋儿被扎了,这下完蛋了啊——” 一名水手捂着兜裆上鲜血一片,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万分。 “我的膝盖,我的膝盖啊!” 另一边的水兵,抱着血肉模糊的左腿,同样发出悲鸣之声。 还有一些眼睛被木屑扎瞎,脸被毁容的,一个个都在甲板上来回打滚。 整艘船上都充斥着凄厉悲凉的气氛。 而最初那艘桅杆被打断的指挥舰,更是凄惨。 沉重的桅杆落下,当场砸死了两名来不及避开的水手。 但最可怕的还不止于此,桅杆大半落在船翼左侧船体外,直接导致整艘军舰失控,缓缓向左侧的友舰拉扯过去去。 “别过来,别过来啊!” “转舵,赶紧转舵,快啊!” 看到友舰向自己撞来,另一艘战舰上的官兵发出绝望的呼喊,不断有水手在甲板上来回跑动。 但…… 轰—— 一声巨响,趴在船舷上的一队官兵当场倒飞着掀了出去。 其中一人直接脑袋撞在船舱大门一角,在惯性力驱使下,当场一个托马斯回旋,以菲佣式背着地摔入海面。 其余官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被这么一撞后,也立马跟风筝一样不知道落在何处。 而在桅杆顶端的了望台,观测手被这么一撞,只觉脚下一个失衡,侧翻着跌落,重重落在甲板上当场摔死。 更可怕的是,经这一撞,那桅杆竟是直接插入了船体,在风力运动下,当场就把战舰侧翼划出一条三四米的口子,顺道将藏在其中的水师官兵全部掀飞出去。 一炮毁三舰,从望远镜内看到这一幕的沈浪很是满意,随即再度下令。 “传我军令,换装爆破弹!” 很快,破军号的主、副炮台内的官兵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不多时,穿甲弹已经全部换成了爆破弹。 “发射!” 轰轰轰轰—— 三十息后,十二门正副大口径炮齐齐发射。 炽热的炮弹犹如流星赶月一发接着一发落在敌舰身上。 轰—— 一声巨响,一枚火炮直接落在一艘敌舰甲板上。 甲板上的官兵直接被破片产生的气浪给震的当场起飞,连呻吟都没机会发出。 一名士兵只是探了下脑袋,瞬间他脖子以上的零件便不翼而飞,只有一滩温热的液体四溅,证明他曾来到这个世上的痕迹。 副炮口径不如主炮,但采用的是速射原理,平均一分钟十二发的频率,直接对敌舰展开了火力覆盖。 同时,另一侧的开阳号也开始对另一侧的敌舰展开攻势。 凶猛的火力压的黎国战舰根本抬不起头来。 交战短短一刻钟功夫,黎国就有三十艘战舰被击沉凿裂,又有二十多艘桅杆被打断失去航行动力。 海面上到处都是游弋的水兵身影,不断朝临近的伙伴发起求救。 郑海潮看到这一幕,脸颊都开始扭曲了。 “这到底是什么武器,竟是这般的强悍?”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 对面的楚国战舰,是怎么做到隔着近一海里的距离就能对黎国水师起到压制的效果。 一名副将大声来报:“将军,赶紧让他们撤下来吧,再打下去,左右两翼的军舰可就都要全军覆没了!” 郑海潮摇摇头:“现在让他们撤退,怕是已经太迟了,敌人的战舰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眼下唯一扭转战局的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孤注一掷,命令所有水师向敌舰靠拢, 只要进入接舷战,敌舰的优势就再也发挥不出来了,下令,全军起满帆,全速向敌舰逼近。” 呜—— 很快,进攻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剩余的260艘战舰,齐齐起满帆向沈浪所在的破军号杀奔而去。 “愚蠢。” 星望远镜内看到这一幕的沈浪,嘴角不由浮起一抹不屑。 “通知各炮台,以及开阳号指挥所,对黎国水师进行自由射击。” …… 郑海潮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敌人。 直接一股脑梭哈打算用数量去弥补彼此之间的差距。 双方在进入不到一海里的时候,沉寂了片刻的战列舰,再次发出疯狂的咆哮怒吼。 轰轰轰—— 一发接着一发高爆弹落在海面上,扬起滔天水柱,惊的船上水手惊诧不已。 “放箭!” 或许是太过恐惧让某一艘军舰上的指挥官失去了理智。 他直接下令隔着上千米距离让官兵放箭。 飕飕飕—— 一阵箭雨过后,如同意料一般,别说射到船体上,连战列舰舰体三分之一距离都没能射到。 轰—— 而回应他们的,是开阳号上一枚88mm高爆弹在甲板上炸开。 一声巨响过后,指挥舱连同甲板上的官兵齐齐被掀飞。 更有官兵的躯体被炸成了两段,一段在海里,一段在船上…… 还有几名士兵侥幸没死,但他们的脸皮已经被高爆炸开的废片齐齐削去,露出一整排森白恐怖的牙龈…… 呼啸的炮火交织成一片火力网,轻而易举就撕开了敌舰的防护。 短短几刻钟时间,黎国水师已经损失了足足近百艘战舰。 仗打到这种地步,郑海潮已经明白败局已定,双方的差距完全不可能用数量来弥补。 就在这时,他又收到一个噩耗。 跟在郑海潮主力身后的昂比舰队,在看到眼前战况如此凄惨后,立马下令调转船身,带着自己带来的八条战舰,齐齐脱离队伍逃命去了。 “这个畏敌如虎的家伙,等过了今日,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这真气的郑海潮是胸口跌宕起伏。 昂比舰队的离开,会让舰队士气更加低迷。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一艘战舰当场炸开侧翻。 看到这一幕,郑海潮忽然有了决断。 “通知各船水师,召集死士,坐快艇凿沉它们!” 第457章 南洋海战4 “兄弟们!” 郑海潮一声令下,足有二十艘战舰用铁索连并在一起,所有选出的死士齐聚一道。 他站在高台上,高举手中酒碗,向站在面前的六百死士大声喊道。 “我大黎今日遇到了千年未有之变故,遇到的敌人,实力远在我们之上, 为今之计,也只有靠你们这群无畏的勇士来扭转战局, 记住一点,南洋是我们大黎国的南洋,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所以郑某在此,拜托你们了!” 话毕,他一口喝干碗里的酒水,然后狠狠将碗砸在甲板上。 那些死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喝下酒水,同样把碗砸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 此时,也颇有这样的应景之色。 “出击!” 一声令下,六百死士立马收拾好凿船和攀爬的工具,跳上早已为他们备好的小型快舰,向着楚军两艘战列舰玩命划去。 轰轰轰—— 炮击仍然在继续,一枚又一枚炮弹穿梭在海平线上,不断带起成片的呼啸。 大海上,漂浮着到处都是落难的尸体,还有不少黎国水兵发出求饶的呼喊声。 在他们看到快舰驶过时,一个个玩命的呐喊请求船上的同伴可以救救他们。 然而,这些小型快舰上的水兵却是视若无睹。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黎国水师异样的举动,很快就被姜梦璇注意到了。 “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对于黎国水师的安排,她有些看不懂了,只看到海面上忽然多出几十艘小型战舰,正快速向自己的旗舰靠近。 指挥室内,沈浪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是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想的,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彻底体会下,什么才叫绝望吧。” …… “嘿、嘿、嘿——” “快点划啊——” “嘿呦,嘿呦——” “三两金啊~” “嘿呦,嘿呦——” “吃大餐啊~” “嘿呦,嘿呦——” 海面上,足有三十艘快船,正在水师官兵口号连环,齐声呐喊下,奋力划动摇桨,向破军号缓缓靠近。 他们的目的只有两个:是借助船体狭小的优势,逼近舰体,然后攀上战列舰,进行短兵交接,从而扭转局势,为后面的主力战舰争取前进的时间; 另一组潜入战列舰船底,用凿子将船底凿穿。 轰、轰、轰—— 一阵火炮袭来,落在这些快船的四周,卷起滔天水柱。 这些死士虽然心中惊惧,却依然无谓的划向破军号。 轰—— 忽然一枚炮弹落在其中一艘快船上。 炸响一瞬,船上二十名官兵连人带船顷刻间四分五裂,一条大腿不偏不倚落在一艘友军快艇上。 “别回头,继续前进!” 领头的军官大喊一声,抓着那条残腿继续指挥剩余的快舰向破军号逼近。 然后看了眼还在冒烟的腿,目光落在那只还算完整的鞋子上。 “真是可怜。” 把鞋子抓下揣入怀里后,他顺手把腿一丢,继续开始指挥。 炮声连环,在损失了五条战舰后,这群死士终于穿越了敌舰火线,进入了舰体百米范围。 只是当他们近距离看到如此庞大的战舰时,心中又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凄凉。 “射击!” 忽然,周子瑜一声令下。 甲板上两挺近战重机枪忽然齐齐冒出火舌。 哒哒哒哒—— 噗噗噗噗—— 子弹无情的倾泻而出,在海平面上扬起一片涟漪之际,最终扫射到了快船上的黎国士兵。 当即血液与浪花并溅,这些黎国官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就已在重机枪扫射下演绎了一幕“血与躯体翩翩起舞”。 只一瞬间功夫,整船官兵全部成为了一具具尸体,连带船体也被重机枪射穿,开始逐渐沉入海底。 “不,我们这是来送死啊!” 一艘侥幸逃过机枪肆虐的快船上,一名死士目睹前方同伴连人带船被射成筛子后,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了。 他大吼一声,然后起身直接跳入海中。 恐惧如同毒草,受他感染后,其余死士也齐齐停下划桨的动作,挣扎着起身想要逃离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晚了一步,重机枪的子弹无情倾泻到他们身上,片刻功夫,海面上就多了艘侧翻的舰艇,以及殷红的血纹。 就这样,这群黎国死士,甚至连战列舰都没有靠近,全数死在了自己熟悉的海域上。 “唉——” 姜梦璇全程目睹了这场战斗经过,只能是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以前,楚国的将军在面临绝境时,也曾做出过相同的决断,那是何其的悲壮。 只是现在,自己成了强势压迫的一方,悲壮者却换成了他人…… 一时间,她可谓是感慨万千。 另一边,郑海潮在看到六百死士全军覆没,却连敌军的舰体都未曾触碰到,不由两眼呆滞。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为什么海上会出现如此可怕的战舰?” 疑惑之际,破军和开阳号的火炮再次发出汹涌怒啸。 一发炮弹落在连片的舰体上,顿时炸开,气浪将未及闪避的黎国官兵齐齐掀飞半空。 郑海潮的身体也不受控制摇晃了一阵,好在被副将给扶住了。 “郑将军,怎么办啊!” 副将满脸愁容询问。 可面对这样未知的东西,郑海潮又能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又有人来报:“不好了将军,左翼副舰降帆竖起了白旗,他们向敌舰投降了。” “不好了,右翼战舰也亮了白旗。” “前侧八艘战舰齐齐落帆,挂上了白旗。” 显然,这些水师官兵是被战列舰可怕的战力给整怕了,自知不可战胜索性投降以求自保。 反正打不过就投,黎国官兵可没有以死卫道的思想。 “唉!” 郑海潮气的瞳孔流血。 “我郑海潮,楚人后裔都未曾投降,他们身为黎国本土子民,却一遇挫折便无斗志,当真是让人心寒啊!” 他猛地抽出长剑,摇指远方破军号:“全军听令,全速前进,就算是撞也要把他们撞沉!” 轰—— 忽然,一发高爆弹落在他身前炸开。 顿时,整个船体直接被掀的四分五裂。 “呃——” 等郑海潮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血肉模糊。 他看着天空,瞳孔中的生机正在迅速消散。 逐渐的,意识回到了当初投诚黎国的时候。 当年,为了家族安危,他举族向黎国投诚,并祸害了数千同胞,用他们子女的性命和家产换来了如今的富贵,也换来了黎国高层的信任。 无数侨民在背后戳他脊梁骨,骂他狗贼,但郑海潮却丝毫不在意。 因为从投诚黎国那一刻开始,他就没再把自己当成楚国侨民一员,自己的身份是南洋水师提督。 可现在,他却被来自楚国的战舰一炮轰毙,也葬送了黎国水师,只能说天理循环啊。 “老天……这就是报应么……” 留下最后一句话,郑海潮便彻底咽了气,整个意识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破军舰内,炮火已经停歇。 “军座,战斗结束,此战击沉击伤敌舰共计一百六十八艘, 还有八十九艘敌舰愿意投诚,其余敌舰不知所踪,请问是否进行追击。” “通知下去,停止追击,打扫战场,收编敌舰,继续向望角城进发。” “遵命。” 这场耗时一个半时辰的南洋海战,以楚国海军完胜,彻底落下了帷幕。 第458章 宴会比武 望角城,王宫内。 阮夏莱、史明珠和群臣一道,依然在为国母庆寿。 宫廷内外一片其乐融融的欢庆景象,仿佛南洋海域上的战争,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天使,请。” “王上,请。” 阮夏莱主动向史明珠敬酒,史明珠也适时进行回礼。 二人一饮而尽,各自对着空酒杯笑了起来。 放下酒杯后,阮夏莱忽然说道:“天使,素闻武昭国尚武成风,恰好本王也是好武之人, 麾下王廷护卫皆是武者组成,不如让他们表演一段为天使助助兴?” 史明珠一笑:“如此,也正好一睹贵国武者风范。” 阮夏莱立刻拍拍手,招来一名亲卫:“让他们进来,请天使指点一二。” “是。” 亲卫不敢怠慢,奉命应声而去。 不多时,一队精神抖擞的武士,手持弧刀陈列在宴会之上。 “参见王爷!” 为首的武士首领率先跪下,向阮夏莱行礼。 身后其余武士也齐齐跪地拱手行礼。 阮夏莱笑着对史明珠道:“天使,这便是本王身边的宫廷卫队,这十二人是本王亲自筛选的武者,个个都能以一当百,悍勇无可匹敌。” 史明珠不动声色打量他们一眼,旋即看向身边站立的护卫:“铁机,你觉得呢?” “哼。” 铁机只是轻哼一声,轻甩一下脑袋后的金钱鼠尾,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但眼神里的那股子不屑,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史明珠摇摇头,对阮夏莱道:“王爷您可别见外,这奴才历来都是这性子, 见到武者都会露出一副不如自己的模样,本官也想让他吃次亏,好长些记性。” 阮夏莱摆摆手:“天使这话就不对了,自古以来强者尊严岂容冒犯,铁机勇士如此骄傲, 自然是有骄傲本钱,何况黎国穷乡僻壤,岂能跟武昭上国相提并论,有此脾性,也是理所应当。” 话毕,他手一挥:“还不施展你们的本领,请天使大人指点一番。” “是。” 国王下令,武士们不敢不从,一声大喝各自分开。 他们的动静立马引来四周宾客侧目,齐齐放下手中碗筷,向宫廷中央望去。 第一位上场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武者。 “呀——” 只见他一声长喝,随即健步如飞,竟是可以凌空踏叶直冲天际,看的人啧啧称奇。 “天使,阮四的轻功是宫廷中最好的,飞檐走壁,踏雪无痕于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 砰—— 又在这时,阮四一脚踹在一块青石上,青石应声而裂。 随后又是附身施展扫膛腿,带起的劲风吹的人面颊发痛。 阮夏莱又道:“当然,阮四最厉害的还是腿法,苍劲有力,但凡中他一脚,那是非死即伤。” “果然厉害。” 史明珠举杯饮了口酒,眼中满是激赏。 阮四表演结束后,又跳出来一个青年。 他上来就施展一套变幻莫测的拳掌,一拳挥出似有千钧之力,让空气发出隐隐暴响。 “阮二的绝技空凝手,拳掌并用,可在三十步之内,一拳震退一头牛。” 阮夏莱继续解释,史明珠则饶有兴致看着软二。 “看我的!” 就在这时,来了兴致的阮三忽然加入战圈,起手就是摘叶飞花。 只是一刹那功夫,一阵狂风扫荡,远处十七面木靶靶心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树叶,每一枚都入木三分。 “阮三善使暗器,谁也不知道他的暗器会从什么地方袭来,可谓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黎国果然是人才济济,今日史某也算是开了眼界。” 史明珠恭维一声,向阮夏莱敬了杯酒水。 “轮到我了。” 总算是轮到阮一这个统领表演了。 只见他一下跳到王廷中央,立开马步,深吸一口气。 一瞬间,他额头青筋暴起,身子也开始逐渐紧缩。 嘶啦—— 一声衣帛扯裂声起,阮一直接爆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躯体,看的人是瞠目结舌。 下一刻,几名武士齐齐拔刀奋力砍向阮一身体各处。 “叮、叮——” 不想,锋利的刀剑砍在阮一身上,非但没有伤他分毫,反而如同砍在一块精钢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这是我麾下十二武者中,修为最为深厚,实力最强悍的阮一,他一身不毁金身刀枪不入,更是可以开山裂石,让人不可撼动。” 史明珠笑道:“好,今日可算是让本官大开眼界,黎国的武者果然不同凡响,本官记下了。” 就在这时,铁机忽然开口了:“大人,请允许奴才跟他们几个切磋几招。” 史明珠闻言,露出一脸尴尬之色,随即怒斥:“胡闹,今日是王廷国宴,岂是你逞能的时机?还不赶紧闭嘴。” 阮夏莱闻言,却忙道:“天使,就让铁勇士指点他们几招也好,正好本王也想见识一下武昭武者的实力。” 史明珠:“这,不大好吧?” 阮夏莱笑道:“天使多虑了,其实自天使第一天到,他们也想见识一下武昭国武者的水平,你就成全他们吧。” 史明珠轻叹一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后又对铁机说道:“今日只是切磋,记得点到即止。” “请大人放心,我不会打死他们的!” 铁机说完,甩了甩脑后金钱鼠尾,就迫不及待加入战圈。 “你们独乐乐没意思,不如就让我也陪你们玩玩,都一起上吧。” 看到如此嚣张的人,阮四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 “狂妄,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毕,直接就是抬腿一脚向铁机。 结果,铁机只是连续闪身躲开阮攻势后,一把抓住对方飞身踹来的腿。 “你……” “喝!” 不等阮四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重重被摔在地上,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你敢伤我四弟,真是不要命了!” 阮三直接飞来一把暗器,奈何却被铁机全数徒手挡下。 “退下!” 随后铁机一声沉喝,直接一掌震退了阮三。 “下一个!” 铁机没有任何喘息间隙,连续解决两个后,目光落在了阮一和阮二身上。 “你找死!” 阮二一个纵身向铁机扑去,空凝拳虎虎生风。 然而,铁机却是嘴角微微一笑,见招拆招,双方持续了数十招后,铁机又是一掌,直接打飞了阮二。 第459章 炮轰望角 “该你了!” 一口气解决三个后,铁机立马把目光放在阮一身上。 看着自己下属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再看阮夏莱的脸色阴沉无比,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找回颜面。 “阁下好身手,就让阮一来会一会你!” 阮一怒吼一声,施展鹰爪手向铁机冲了过去。 铁机冷声一笑,当即也迎了上去。 双方一接触,就是拳拳到肉。 仗着不毁金身优势,阮一出手大开大合,完全放弃防守,倒是逼的铁机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砰—— 就在双方交缠片刻过后,铁机俯身一拳轰在阮一小腹。 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砸在对手身上,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人被震飞,反而手臂传来一阵酸麻脱臼感。 “喝~” 阮一沉声一喝,奋力催动内元震开铁机,然后鹰爪探出欲要直接扎入对手头颅。 只是不曾想铁机一个侧身闪过,翻身一脚直接踹在阮一咽喉。 奈何阮一浑身上下坚硬如铁,本能踹死一头熊的功力施展,竟只是让阮一退了两步而已,自己反倒被震退了数步。 “很好!” 顿时,铁机杀意沸腾,周身散发一股黑色气焰。 “这是……” 看到这一幕,阮夏莱忍不住一惊。 史明珠笑道:“这是铁机苦修百年才练成的摩诃天劫,也是我武昭国镇国神功之一, 也只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他才会运用这门功法。” “摩诃天劫?” 阮夏莱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这门功法有什么不同。 但既然是武昭镇国神功,想来也是一流的。 另一边,阮一不知对手此刻变化,只想乘胜追击找回宫廷亲卫的颜面。 就在双方即将开始新一轮的碰撞时……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震的整个宫廷都剧烈摇晃。 “怎么回事?” 轰—— 阮夏莱刚问出口,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这一回,宫宴上的酒席都被震散了一地。 “报——” 倏然间,一名武士前来禀报。 “王上不好了!楚国的战舰开到了我南岸军港,正不知道用什么火器,对停靠在港口的船只狂轰滥炸!”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阮夏莱震在当场硬是小脑短路。 楚军舰队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黎国水师,战败了。 轰轰轰—— 轰声四起,原本喜庆的氛围瞬间被焦躁不安和恐惧替代。 “速速召集大军,赶赴军港,抵御楚军,万万不可让他们登岸! 另外通知望角全城,所有军民一起,抵御外敌!” 阮夏莱不蠢,黎国强的是水师,如今水师一败,黎国本部那群穿着铠甲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是楚军对手。 唯一期望的,就是要阻止楚军登岸。 只是,黎国水师是怎么会败的? 这个问题阮夏莱和王宫大臣们想不明白。 就连史明珠也是十分不解。 他可是亲眼见过黎国水师规模,比之西凰国或许略有不足,但也不会弱太多。 可如今,黎国水师就这样败了? 看样子还是败的十分凄惨,不然也不会让楚军舰队直接杀入军港。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是静观其变吧。 …… 望角军港,炮火连天。 远处楚国两艘战列舰交替开火,肆无忌惮的将停靠在军港内最后的黎国主力尽数摧毁。 数轮炮击后,军港内停靠的的黎国战舰已经一片狼藉不堪。 海面上到处都是船体残骸,无数水军官兵在海里不断扑腾呻吟,只求有人能解救他们脱离苦海。 指挥室内,姜梦璇通过望远镜看着这一切,脸上清冷的表情始终没有起一丝一毫波澜。 亲身经历过南洋海战后,她对眼前这样的小场面已经麻木了。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两艘耗费几百万两白银堆出来的海上怪兽,实在是太值了。 一旁的沈浪则是淡定地下达军令:“迅速肃清一切拦阻之敌,不要动任何恻隐之心。” “是!” 短暂的停顿后,炮击再度开始。 而在军港内,到处都是惊叫不已的身影。 这些黎国水兵可能怎么也不会料到,有一天自家的门口会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打进来。 看上去无比豪华的提督府内,水师提督正在手忙脚乱的收集细软金银。 眼下这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军港是不可能守住的,唯有赶紧卷款跑路才是上策。 可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撞开,跑进几个满脸漆黑的水兵。 “大人,敌舰又开始了,怎么办啊!” 但在看到满地的金银细软后,这些水兵的眼中不由浮现出贪婪的神色,更有人滚动了下喉结。 水师提督闻言,却是直接回头怒吼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赶紧回港口镇守,去把敌人打退!” 那群水兵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都是面面相觑。 打退? 怎么打? 妈的,人在几海里外对我们输出,只挨打还不了手,你让我们怎么打! 水师提督见他们没反应,立马起身喝道:“我说的话你们都没听到么?赶紧回去抵抗,再不听话,军法从事!” 这时,一名水兵忍不住问道:“大人,您不在我们不知道怎么抵御,要不你给我们说说吧,该怎么打?” “放肆!” 水师提督挺着滚圆的肚子怒吼道。 “怎么打还需要我来教你们么?一群蠢货猪猡!赶紧回去听到没有!” “大人,你这是打算跑路对么?” “屁,我这是战略性后撤,然后再指挥你们反败为胜。” 黎国水兵虽然人均胎教肄业,是不折不扣的文盲,但又不是傻子。 这种屁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大家再次用眼神交流一阵,彼此了然。 当官的都跑了,自己还留着干什么? 不如索性抢一笔也跑路吧。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炮响,震的屋子都摇摇欲坠,落下许多灰尘。 “动手!” 一名水兵撩起袖子大喊一声,其余士兵立马开始搬运屋子里值钱东西。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水师提督顿时双眼通红,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群昔日逆来顺受的士兵,居然胆大到抢夺自己的财产? “放下,都给我放下,听到没有!你们这群猪猡。” 他冲过去要夺下士兵手里抱着的花瓶。 “滚开吧你。” 结果,水兵直接把他撞开,顺势夺下他手里的玛瑙戒指,立马扬长而去。 第460章 乌合之众 人性,经不起任何考验。 尤其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炮火轰天的军港各处,都有水兵来回穿梭忙碌的身影。 当然,这些水兵并不是为了去抵御楚军舰队,而是趁着港内混乱,疯狂抢夺一切值钱的东西。 “还给我,那是我的,你们这群猪猡,都给我放下!” 水师提督府内,水兵成群结队搬运着属于胖军官的财产。 任凭胖军官如何威胁哭喊,都没有人在理会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将领。 水师提督身上的衣服也被扒了个精光,此时趴在门框边哭的撕心裂肺,眼睁睁看着自己贪污几十年的财富,就这样落在这群土着手中,心里痛的简直难以跳动。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抬头看去,却是一群水兵正不怀好意打量着自己。 “你们,要干什么?” 一瞬间,军官右眼皮跳动不止,立马预感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些水兵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笑的军官头皮一阵发麻。 终于,他从这些水兵灼热的瞳孔中,发现了其中缘由。 那就是自己身上仅存的一条汗巾,那可是花费巨款从楚国带来蜀锦制作的的。 “抢!” 没有多余废话,这些水兵直接一拥而上,把军官按在地上。 然后开始粗暴的抢夺他身上绚丽的汗巾。 “不,住手,你们,找死,不能这样,住手啊~” 没人理会他那杀猪一样的嘶吼,最后身上的底裤也被撕扯成了布条,彻底抢光了他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物品。 “不,还给我,你们不能拿走啊!” 看着彻底赤条条的自己,军官顿时万念俱灰,也不顾自己现在的形象,爬起身一把拉住一名水兵的胳膊。 “放手,听到没有!我让你放手!” 水兵疯狂挣扎一阵,眼看甩不掉,索性转身抬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与军官一道落地的,还有水兵怀中刚抢来的珠宝。 “我的,都是我的!” 军官看着遍地珠宝,立马不顾一切张臂去揽,和水兵一起抢了起来。 轰—— 忽然,一枚炮弹在他们身前落下,水兵吓得原地一个蛤蟆弹跳。 等落地后,只觉脸上一阵湿润的感觉。 随手一摸,掌心处竟是一片猩红的血肉。 再抬眼一看,哪还有军官的身影。 刚才那一炮,直接把他炸成了肉泥。 “总算死了,没人跟我抢了,哈哈哈。” 经过最初的震惊恐惧后,水兵也不在乎这些,立马开始搜集血泊中的珠宝,直接往怀里塞了一大把后,这才起身逃离了现场…… 破军号内,看到黎国军港已经彻底失去了威胁,沈浪果断下达指令:“全军听令,停止炮击,通知校队官兵,准备强占登陆!” 呜、呜、呜—— 三声急促的汽笛声响起,早已准备就绪的海军官兵立刻跳上悬挂在船舷两侧的小艇。 伴随小艇落入海面刹那,所有士兵快速划桨,朝着黎国军港码头奋力划去。 这其中就有岳鹏举的队伍。 “兄弟们,跟我冲!我们宋人断不可落人之后,争取第一个抢占港口!” “好!” 队伍中爆发一阵咆哮怒吼,划桨的速度更快了,眨眼就把其他小艇甩在身后两个船位。 指挥室内,姜梦璇看到岳鹏举的小艇如此快捷,即将第一个登岸,立马对沈浪说道: “阿浪,岳鹏举这样的人才断然不可放回宋国,宋国给不了他施展才华的空间, 但楚国可以,留下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留下他!” 沈浪点点头:“安心,一切由我,我会让岳鹏举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嗯,我相信你。” …… “登岸~” 岳鹏举所在的小艇第一时间抵进了港口。 随着岳鹏举一声大吼,小艇上十名官兵齐齐甩下划桨,立马给挂在胸前的汤姆森冲锋枪松开了保险,跳下了小艇向岸边进军。 落地刹那,就有一群黎国水兵手持砍刀张牙舞爪向自己冲来。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枪声扫过,对面黎国水兵顿时全部倒地,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兵器解决的。 “分阵列队,跟我上!” 岳鹏举迅速换下一个弹匣,有序指挥身后同伴,结成三四三阵列,缓缓向前进军。 此阵型适合狭隘距离内的小型突袭战,也是抢占据点最佳阵型,可以从多面应付来自暗处敌人的突袭。 这是军校开设后,所有入学官兵必学的一课。 哒哒哒…… 又是一阵枪响过后,岳鹏举的队伍已经挺进了上百米,脚下到处都是阻挡的黎国官兵。 此时港口边,又陆陆续续停靠了十一艘小艇。 小艇上由金陵军校学生组成的抢战小队,纷纷聚集列阵前进。 而此时,岳鹏举的小队已经连续清除七个危险据点。 伴随一颗手雷在远处木箱后炸开,两名黎国弓箭手的惨叫声传来,这场有惊无险的抢占行动,已然落下帷幕。 不过,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火速布置火力防线,以防敌军反击。” 肃清敌人后,抢占队伍必须最快时间利用港口一切可用资源,修筑起一道防线,用来抵御来自敌人的反攻,给后续大部队到来争取足够时间。 …… 此时,港口外到处都是受惊四散的黎国官兵。 一个个如同见了鬼一样疯狂乱跑。 直到他们跑入城内,大喊着:“不好了,楚人打进来了,港口失陷了,大家快逃命去吧!” 不安的气氛瞬间在城内蔓延。 原本还在为国母庆生的城内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也炸开了锅。 所有黎国百姓惶恐难安,纷纷四下乱窜。 只一会儿功夫,望角城门前就已经围满了要逃难的黎国百姓。 自从黎国占据南洋霸权以来,黎国上下都可以肆意欺辱楚国侨民。 他们从祖辈开始就被灌输楚国侨民软弱可欺,他们的财富都可以由黎国百姓自己掌控,打骂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之所以会如此,黎国人自然是认为楚国国土距离南洋遥远,侨民受辱只能忍气吞声,楚国不可能劳师远征为他们出头,侨民就是群无依无靠的弃民而已。 可现在,当楚国王师真的到来,所有人都慌了,生怕遭遇楚军报复,故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面对这群要逃离王都的百姓,站在城头的黎国守将,黎卫却是大声喝斥起来:“都给我退回去,所有人都不准跑!” “王上有令,国难当头,当抛头颅洒热血,所有望角百姓世代深受王恩,现在是你们回报王上恩情的时候了! 让我们拿起武器,用自己的性命来扞卫这片土地,把那些卑鄙的入侵者赶出去!” 第461章 楚奸惹人嫌 “去你的吧,你说的倒是好听,让我们去送死?你们怎么不去啊?” “姓黎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不是想仗着攀附上国王,要好好表现一下么?” “别做梦了,你就是侨民出身,再怎么努力也不是黎族人,劝你赶紧放我们出去,不然我可就要发飙了!” 黎卫下达的王令,非但没有震慑城内百姓,反而激起了更大的风波。 忽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别管他了,冲出去,出了事我担着, 我就不信一个背叛自己族民的贱籍,还真敢把我怎么样!” 话音一落,场面瞬息失控。 人如骇浪,一波接着一波,硬冲紧闭的城门。 黎卫目眦欲裂,大声下令:“奉王令,胆敢擅自离城冲阵者,斩无赦。” 城门前的守卫闻言,立马端平手中长矛,隔着一道拒墙,将冰冷的矛刃对准了正前方失控的百姓。 另有一队刀盾手迅速从两翼合围,将厚重的橹盾树在长矛手身前。 看到这个守城队这个架势,原本群情激愤的人群瞬间被浇灭了心中热血。 黎卫总算松了口气,刚打算用爱感化这群百姓,劝他们拿起武器保卫自己家园的时候。 却见一名光着脚丫的妇人,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在另外几名妇人的簇拥下,挤到拒墙前,哭着对严阵以待的士兵哭诉起来。 “大兄弟,我们可是同族人啊,你们手里的兵器真的忍心对准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孤儿寡母么?” “你看,这是我们黎族人的孩子,你忍心看他才两岁半就没了母亲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也有父母孩子,你们也有妻子亲属,真的要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么?” 妇人一番言辞恳切的劝说下,这些守城士兵也被触动了,各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妇人见此,故意掐了下怀里的孩子。 “哇——” 孩子吃痛之下,顿时大哭起来。 凄厉的哭声,立马唤醒了这群守黎国兵心中为数不多的良知,持长矛的手也微微上扬,将矛刃对准了45°天空。 偏四周的妇女也都抓住时机哭了起来。 她们什么也没说,只是单纯的干嚎,和孩子的哭声混合一起,硬是惹出一片凄凉的氛围。 黎卫见此,怒吼一声:“你们在干什么!休要被那些妇人之举迷惑,没我命令,谁都休想离开这里!” 抱孩子的母亲闻言,立马喊道:“大兄弟,那个人是楚人!是不会在乎你们死活的,眼下楚人已经杀入城内, 他是巴不得要用我们的命去邀功投诚,你们甘心被他当枪使么?” 这句话,就如同一枚炸弹,直接在这群士兵心中炸响。 是啊,黎卫是楚人,靠出卖同族同胞混到了现在的地位。 如今楚人打进来了,他就不会反过来拿黎人的命去邀功? 毕竟一个为了权势连同族都能出卖的人,又怎么指望他的道德水准有多高? 想到这里,所有士兵竟是齐齐放下了手中兵器,更有人直接搬开了拒墙,要放这些百姓出城逃难。 “你们在做什么!” 黎卫见到这一幕,气的面红耳赤。 “王上的命令你们也敢不遵?我命令你们,立刻给我把拒墙重新补上,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望角城,敢违抗命令,杀无赦!” 可是,不管城上还是城下的守军,此刻已经没人再听他的废话。 黎卫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蜂拥而入城洞。 “为什么不拦住他们,你们这群猪猡干什么吃的!拦住他们啊!” “我命令你,给我拦住他们,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听到没有!” “不听命令者,全部拉出去砍头!” 他气的在城墙上大喊大叫,顺势拉住副将衣领,瞪圆眼睛开始出声威胁。 “你给我放手!” 黎族副将忽然一把甩开黎卫的手,退后几步,冲他露出鄙夷的笑容。 “黎卫,你不过是我黎人的一条狗而已,靠自己同胞的鲜血才混了个守城卫的官职,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啊?呸,真是下贱。” 黎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这个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副将,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副将继续说道:“现在楚人进城了,望角城是绝对守不住了, 你却要把我们黎人都困在这里让楚人来杀,好重新效忠楚人?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老子对你卑躬屈膝十几年,现在老子不伺候了, 老子要当个堂堂正正的黎族爷们儿!” 话毕,副将直接摘下头上三角铁盔,狠狠往地上一砸。 接着在黎卫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振臂一呼。 “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城!” 一声令下,城前所有官兵立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去拉动城门绞盘。 “不能开,城门不能开!” 黎卫反应过来,还想要去阻止。 但却直接被这些黎族兵推翻在地。 “真的不能开啊!” 黎卫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顿觉天都要塌了。 城墙下的百姓在看到城门逐渐打开后,齐齐爆发一阵欢呼,然后前拥后挤的涌了过去,满脑子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王上驾到!” “闲散人等退至两侧,莫要挡路!”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声激昂喧哗传来。 紧接着,大队全副武装的卫队一路小跑向城门方向涌来。 阮夏莱坐在十六人高抬大轿上,摆出一副王者的姿态。 看到王族军队,原本喧闹失控的局面,立马平复下来。 所有人都低下头颅,自觉退至两侧跪在道路旁,迅速从中间给阮夏莱以及他的军队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说到底,黎国的底层对王权有着天生的逆来顺受个性。 黎卫在看到阮夏莱的辇驾后,顿时感觉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撇下所有人,三步并作两步,连滚带爬来到他身前。 “卑职,参见王上!” “你辛苦了,起来吧。” 阮夏莱没有多余的心情表演,只是随意安抚一句,就下了车辇,对黎卫说道:“这里事,本王都听说了,你是楚人,本王想问问你,如今可还有什么办法保住王城?” 第462章 以楚制楚 黎卫闻言,立马抬起头,看到的是阮夏莱满是沧桑的脸庞,以及眼神中不停闪烁着的期盼之情。 这一瞬间,黎卫心中很是感动,完全忘了之前所遭受的委屈,拱手回道:“王上,眼下只有全城百姓团结一心,才能把敌人赶出去!” 阮夏莱一听,心中不由一沉,叹息一声说道:“本王来时,都已经看到王都是何模样了, 团结?呵,谈何容易啊,你看看他们这些人……” 他指向四周跪着的平民,无不痛心疾首道:“这些都是本王的子民,如今一遇危险却不思报效王恩, 只顾自己逃命,竟是一点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你说本王能指望他们么?” 黎卫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沉思半晌,忽然有了主意。 “王上莫慌,卑职有一计,可以阻止楚军进犯。” 阮夏莱眼前一亮,一把握住黎卫的手道:“你说,有何良策,速速说来。” 黎卫:“王上,既然是楚人来犯我疆土,那就该让楚人去阻止他们。” 阮夏莱脸色一沉:“这话什么意思?” 黎卫分析道:“王上,楚军来势汹汹,此刻召集城内军民抗敌,怕是还未来的及将人召集,楚军就要杀进王宫, 若是以楚人为人墙来威胁楚军,你说楚军还敢贸然进攻么?大楚是以仁孝为国本, 若是他们敢杀害侨民,那就是不忠不孝之辈,就算他们得胜回到楚国后,他们的国君也不会轻易饶恕他们的。” 阮夏莱思索片刻,觉得黎卫的计策很有道理。 但他还是不无担忧道:“本王这些年对侨民十分苛待,他们真的愿意为本王而战? 万一他们战前倒戈,与楚军一起向本王发起攻势,又该如何抵挡?” 黎卫露出一脸残忍的表情:“王上放心,楚人最重要家嗣,只要把他们的亲人控制住,便由不得他们不从王命。” “好,黎将军不愧是本王亲选的守将,此策甚妙!” 阮夏莱非常满意,紧紧握住黎卫的手,然后高声宣布。 “黎卫对本王,对黎国忠心耿耿,本王决定,即日起奉黎卫为护国大将军,由他统领三军,击退强敌。” 黎卫闻言大喜,立马跪下谢恩:“多谢王上厚恩!多谢王上厚恩啊!” 阮夏莱将他扶起,拍着他的手背说道:“那召集侨民对付楚兵的事,本王就全权交你负责了,本王的军队授意你来指挥, 还请护国大将军,尽快驱逐外敌,还我黎国太平!” 黎卫感动的泪流满面,紧紧抱拳回道:“卫,定肝脑涂地,以报王恩。” “嗯。” 阮夏莱满意点点头,看向那些准备出逃的平民时,又是脸色一黑。 “本王下令,不准任何人离开王都半步,再有敢违令者,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恶狠狠瞪了土着们一眼,他转身就上了辇轿,悠哉悠哉回宫去了。 …… 当天中午,侨民聚集区内,随着黎卫一声令下,顿时鸡飞狗跳。 “那是我娘,把我的娘还给我!” “你们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的妻儿,放开我的妻儿啊!” “娘子,娘子啊!” 所有侨民宅院内外,不断传出绝望凄厉的哭喊声。 但黎族士兵却是无情的带走了所有侨民的亲人,集中关押到一处露天牢营内看管起来。 而那些侨民中,最小十二岁,最长已经六十的男人,被集体带到广场前喊话。 黎卫面无表情扫视一眼全场,然后冷声说道:“尔等侨民,世代深受黎国厚恩在此繁衍聚集,是黎国给了你们栖息的空间,免于流落海上, 如今,国难当头,尔等也是到了报恩的时候了,只要你们愿意打头阵,把楚军赶出望角后,我自然会放了你们的家人!” 说完,一群抓着麻袋的黎族士兵,直接将麻袋内的兵器倒在这些侨民脚下。 黎卫继续喊道:“这是王上给你们分发,准备上阵杀敌用的兵器,拿起它们, 跟楚人拼个你死我活,誓死也要保卫我们自己的家园,谁要敢后退半步,这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然而黎卫的话没有引起侨民丝毫的共鸣,一个个都用一种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终于,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一脚踹飞脚下的兵器,然后气势汹汹出列,二话不说指着黎卫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狗贼,奸人,你愧对黎家列祖列宗,不配成为我们楚人一员, 当初就是你,贪生怕死向黎人求饶,并出卖了一直对你有帮衬的陈家一族给自己混的个一官半职, 去年更是强占了王家的田地,去讨好阮夏莱,如今,王师到了,你非但没有半点悔悟之情,更是要让我们去和楚人自相残杀, 黎卫,你简直就是个畜牲,不,是畜牲不如的东西!” 老人话音一落,四周立马响起成片的共鸣声。 “黎卫,你就是个畜牲,不折不扣的畜牲啊!”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王师来了,你的命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看到现场侨民情绪愈发开始失控,黎卫脸颊不由抽搐一阵。 但很快就风淡云轻地回道:“忘了告诉你们,我现在是黎国的护国大将军,王上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封的, 现在的我,也早就不是楚人了,而是黎国的大将军,我以大将军的身份告诉你们, 若是你们还想见到自己家人,就立马按我吩咐去做,捡起地上兵器,前去南岸港口挡住楚军攻势, 否则,你们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们了。” 一听这话,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所有人看向黎卫的眼神,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杀了这狗娘养的。 可惜,为了亲人安危,他们却又别无选择,只能选择默默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兵刃。 “这就对了。”黎卫满意的笑了“现在,你们是报效王恩的时候了,随我一道,把港口夺回来!” 而与此同时,沈炼和姜梦璇也已经顺利登岸。 “没想到这小小黎国内,竟然还有如此奢华的办公所。” 打量着提督府内布局装饰,姜梦璇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黎国百姓一年收入不到一两银子,而这水师提督府随便一件,都是他们几辈子都赚不来的。 第463章 手持兵仗者,皆为敌人 “璇儿,这里暂时就是你坐镇的地方,剩下来的事,都交给我去办。” 沈浪让人收拾好提督府,然后把姜梦璇带到一把软皮棉椅上坐下。 对上沈浪那双温柔又刚毅的眼神,姜梦璇是怎么看都看不厌。 “阿浪,还要多久?” “明日,王宫就能拿下,三日之内,阮夏莱必定投降,一切由我。” 听到熟悉又坚定的语气,姜梦璇忍不住牵住他的手,柔声道:“阿浪,你也不要太累了,这几天你忙碌的模样,我都看在心里。” 沈浪摇摇头,笑着回道:“现在累一些,就是为了将来享福的,毕竟是先苦后甜嘛。” 姜梦璇浅浅一笑:“等这趟南洋之行结束,我答应你,让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嗯。” 沈浪应了一声,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 目送沈浪离开后,姜梦璇走到窗台前,看向港口外一望无际的海面,顿时心旷神怡…… 一个时辰后,沈浪点起一千五百军士,果断向望角城方向进发。 只是途经一半,就见远处一群手持五花八门兵器的人,嘶吼着向自己冲来。 沈浪立马挥手止住行军脚程,随后冷声下令:“准备战斗!” 很快四挺马克沁重机枪已经迅速驾起,两门75mm管退式火炮也迅速调整了炮口。 沈浪面无表情举起望远镜,却看到这群嘶吼的人,并不是黎国士兵。 反而像是楚国的侨民。 放下望远镜,沈浪眼神一转,再次举起看去。 这才发现这些侨民身后,是大量全副武装的黎国人,正鞭笞着那些侨民部队当先锋冲阵。 “原来如此。” 很快沈浪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直接对炮手下令:“将炮口调高两个仰度。” “是!” 很快,炮口调整完毕,只等一声令下,便可以对敌人进行狂轰滥炸。 就在这时,前方侨民中一名老人举刀冲到阵前十步范围,大声喊道:“王师! 我们是楚国的侨民,被逼无奈才来冲阵,还请将军手下留情,留情啊!” 此话一出,阵前所有官兵的目光齐齐落在沈浪身上。 但沈浪却是面色阴沉,丝毫没有被老者的话触动任何心理变化。 “射击。” 只一个呼吸过后,沈浪嘴里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哒哒哒哒—— 军令如山,所有楚军官兵无论新旧,一旦上了战场,都是无情的杀人机器。 纵使眼前是自己的同胞,纵使他们逼不得已。 但只要在战场之上,站在自己对立的阵营,那就全都是敌人。 四挺马克沁重机枪吐出炽热的火舌,直接将老人和身后赶来百余名侨民射成了筛子,眨眼就倒在了血泊中。 “杀人啦!” 如此血腥的一幕,让本就没经过专业军事训练的侨民顿时四散而逃。 机枪的弹雨还在倾泻,密如飞蝗的子弹不断穿梭在湿润的空气中,射入侨民的体内,带走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不少目睹如此惨状想楚军官兵不忍直视,纷纷别开脸去。 唯有沈浪,全程面色如铁,丝毫没有因为对手是楚人一员而有所色变。 终于,在死亡风暴的席卷下,数千侨民在付出三百多人的伤亡代价后,纷纷四散运去。 任凭黎卫如何责骂威胁,却再也无法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 “怎么会这样?楚军居然真的敢对自己的侨民下手?” 一时间,黎卫眼神都开始恍惚。 本以为自己拿捏了楚国的七寸,不想自己引以为傲的策略,就以这样可笑的方式破灭了? 此刻,他四周的黎国官兵在看到楚军拥有如此犀利可怕的火器后,一个个早已心惊胆寒,手握兵器瑟瑟发抖,不敢再向前半步。 沈浪看到侨民队伍散开后,这才冷笑一声,放下望远镜,对身侧观战的岳鹏举说道: “鹏举你要记住,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战场上任何一个细小的因素,都会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 只有坚定原先正确计划执行,不受影响才能获得最后胜利。” 岳鹏举凝眉道:“校长,这道理我都懂,但那些都是楚国同胞,此举会否太过无情?” 沈浪轻笑一声:“至少,他们当中更多的侨民活下来了不是么?” 一句话,顿时让岳鹏举如拨云见日般,瞬间明白了许多道理。 非常残忍,却无比现实。 “校长,我懂了。” “懂了就好。” 沈浪很欣慰岳鹏举这么快就能明白自己用意何在。 在死亡面前,求生本能会让人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开炮。” 下一刻,沈炼一声令下。 轰、轰—— 两门75mm榴弹炮登时发出雷鸣般的轰鸣。 炽热的榴弹直接落在三里外密集的黎国军中。 榴弹炸开一瞬间,顿时引起军中集体哗变。 “妈呀,妈呀,妈妈呀——” 顿时,这些被称为黎国最强的护卫军,如同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一般,嘴里发出惊悚的咆哮四下乱撞。 不少士兵被人绊倒在地,接着被无数双大脚活活踩踏而死。 “不准乱,都给我站住!都给我列好阵!” “出击,出击!” 黎卫还打算继续指挥军队进行反抗。 但下一刻又是一声炮响,直接在他脚下炸开。 他的身体当场被火炮的气浪从中撕成两半,化为了血肉飘零。 只剩半个烤焦的屁股,挂在了一间民房屋檐下冒着丝丝热气。 或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让这位只当了半天护国大将军的狗汉奸,直接以如此凄惨的方式领了盒饭。 黎卫一死,本就不用指望一根的黎国军队彻底心死。 军队之间各自践踏挤压,只想赶紧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更有人直接开始拔刀上演一出“是兄弟就来砍我”的大戏码。 “全军听令,所有手持兵杖不愿投降者,一律格杀勿论!” 趁你病要你命,伴随沈浪肃杀的命令下达,楚军士兵立马对前方混乱的黎国军队进行了围歼。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七千黎国王廷卫队,除开三百人失踪,千余人相互踩踏伤亡外,其余全部为海军官兵所射杀。 全歼王廷卫队后,沈浪并没有闲置,留下一个连的兵力看顾那些已成俘虏的侨民后,其余士兵紧随沈浪一道,向王宫杀去。 而此刻,王宫内一片哀鸿遍野。 “完了,全完了,楚军马上就要杀过来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怎么办啊父王,我还小,才四十一岁,不想这么早就死了啊!” “孩子,事到如今,我们只能以死殉国了,你们先去,父王晚些再来。” 得知黎国主力全军覆没的消息,阮夏莱、阮焦夏和阮焦胁父子三人瘫坐在殿内抱头痛哭。 王宫内外的侍卫百官则是不断来回穿梭,寻找任何可能逃生的方式。 就在宫内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史明珠却大步走进了宫内。 “王上无需惊慌,本官乃是武昭使臣,由本官出面去和楚军谈判,劝他们早些撤军。” 他一脸自信,轻甩脑门后的金钱鼠尾,好像没有任何问题能难倒这位上国大人。 第464章 天使又如何 史明珠一席话,让消沉绝望的阮夏莱父子,再度重新燃起了希望的期盼。 对啊,史明珠可是天朝使臣,由他出面的话,楚军一定不敢再进犯了,否则就是开罪了武昭国,难道楚国还敢和武昭国作对不成? 于是,他一把抓住史明珠的手,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天使,您当真愿意帮黎国么?” 史明珠看着抓在自己手臂上的爪子,目露一丝嫌弃,不动声色抽了出来。 “王上请放心,这些时日承蒙王上热情款待,区区小事本官还是可以办到的,你且在此稍后,我这就去和楚军将领进行谈判。” 阮夏莱闻言,激动的泪流满面,不断朝史明珠拱手作揖:“一切就拜托天使了,拜托,拜托了……” 那模样,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就差直接给跪下了,完全没有一国之君该有的尊严。 史明珠重重应了一声,然后带上铁机,转身向宫门外走去。 此刻,沈浪所率领的突击队已经完全肃清了从港口到王宫的道路。 王宫卫队被全歼后,突击队一路畅通无阻,再也没有遭遇过任何抵抗,直接杀到了王宫外一里的位置,准备发动最后的攻坚战。 偏在这时,王宫内走出一队亲卫,高举白旗,大声向突击队喊道:“楚国的将军,请停止进攻,王上命使臣前来和谈,请不要进攻!” 望远镜内,看到这一幕的沈浪,冷声下令:“停止进攻,架设火炮,随时准备攻坚。” “是!” 炮兵部队立马将那两门75mm榴弹炮推到了视野相应较好的位置。 “把他们带过来。” “是。” 不一会儿,黎国谈判使团哆哆嗦嗦地出现在沈浪面前。 他们一个个瑟瑟发抖,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直视沈浪。 唯独史明珠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双手负背,以一种上位者的身份打量着沈浪。 他身边的铁机,也同样露出一副视天下英雄如蝼蚁的态度,压根没有把沈浪和周围的军队放在眼里。 看到史明珠,沈浪心中十分不爽,竟是升起一种想要直接给他几巴掌的冲动。 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态度问题,而是史明珠和铁机脑袋后的金钱鼠尾,晃的他火冒三丈。 他强按内心火气,冷声问道:“听说你们要找我和谈?那么说说看吧,打算怎么谈。” 黎国这边派出的使臣集体哑火,硬是一个屁都没有放。 他们早已被四周混合着硝烟气味的楚军官兵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还是史明珠神情自若,一甩双袖,拱手对沈浪说道:“本官,武昭使臣史明珠,见过楚军将帅,敢问将帅在军中身居何职,本官也高以礼节称呼将帅。” 不得不说,史明珠的那身装扮和脑袋后那条金钱鼠尾让沈浪感到恶心外,他态度同样让人不爽。 那话看似客气,实则态度傲慢的没边了,以一副天朝上臣的态度自居。 于是,沈浪随意敷衍了一句:“唤我沈将军就行,说吧,打算怎么谈。” 史明珠:“那么敢问沈将军,贵国如此冒犯南洋海域,会否觉得太过分?” 沈浪找了把凳子自顾自坐下,听史明珠这么说,嘴角微微一勾:“说说看,怎么个过分?” 史明珠一愣,随后又道:“贵国如此兴师动众,强占黎国国土的行为,难道还不过分么?” 沈浪点点头:“还有呢?” 他都懒得跟这家伙解释来龙去脉,只想知道史明珠来此到底有何目的。 史明珠眉头一皱,这个沈浪,淡定的似乎有点过头了。 “如果贵国还愿意给我武昭上国一些颜面,那还请贵国能主动离开望角城。” “哈,那按你的意思,我这趟不是白来了?” “请您回去转告你们的陛下,只要她愿意放弃介入南洋所有事务,武昭国便特准楚国,为下一个永久进贡国。” 史明珠怕是自己都没发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是多么的骄傲。 毕竟,不是所有国家都能成为武昭国的进贡国。 武昭国的藩属拥有上百个,但有资格成为进贡国,每年向盛京面圣的,却是少之又少。 进贡,就可以和伟大的武昭大帝走的更近,甚至有机会独处相谈,还能共进晚宴。 这是所有藩属国梦寐以求的殊荣,也是日后炫耀的资本。 能成为武昭藩属一员,已经是皇恩浩荡,若是能成为进贡国,那还不感激涕零? 史明珠自认为提出如此条件,定能让这帮下国小民受宠若惊,然后跪在地上谢主隆恩。 毕竟,其余藩属国在被恩准可以去盛京面圣时,哪一个不是激动万分,哪一个不是焚香沐浴,虔诚向北跪拜行礼? 如今,自己给出如此优渥的条件,想来这楚国将军也定能如自己所料,激动之余选择退兵。 然而,他这一次却错的实在离谱。 沈浪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露出一副夸张的面容,笑着望向史明珠。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楚国成为你武昭国的藩属,还让楚国每年向你们武昭国进贡,以此为条件来换取我楚军撤兵,是这样么?” 史明珠点点头,傲然说道:“是的,这是我武昭国对贵国的开恩,你还不赶紧跪下谢恩。” “哈哈哈。” 沈浪忍不住笑了,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一旁的岳鹏举也奇怪,为什么史明珠会提出这么离谱的条件,还感觉自信满满? “笑什么笑,不准笑,都给我严肃点!”铁机一声怒吼,直接站在史明珠面前,“天朝上国的使臣你们也该嘲笑,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沈浪止住笑声,猛地把目光对准铁机。 只一瞬间,铁机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下一刻,沈浪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原地。 “不好,看走眼了,这是……” 噗呲—— 一句话还没说完,铁机抬起的手直直定格在了虚空。 身侧,是沈浪站立的身子,反手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铁机摸摸自己的脖子,摊开看了眼自己的手心,见满是鲜血,不由瞪大双眼,喊了一声。 “好快的刀。” 话毕,脖颈直接飙出三尺飞血,整副身体沉沉的倒了下去。 沈浪看都不看一眼尸体,收起匕首冷笑一声:“许久不动手,是以为我提不动刀了?呵……” 第465章 病死 “铁机!” “妈呀!饶命,饶命啊!” 沈浪一刀解决铁机,顿时让现场一片混乱。 史明珠没料到沈浪居然敢动手当着自己面杀人,处于震惊当中,连脑袋后的鼠尾巴都竖了起来。 至于那些黎国使臣,更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不断向沈浪磕头大喊饶命。 一个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更有的大小便直接失禁。 “你,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动手杀人!” 良久,史明珠才颤抖着手指,指着沈浪瑟瑟发抖。 “武昭的人你都敢动,看来,贵国这是打算与武昭国决裂了?” “决裂?呵呵。” 沈浪闻言一笑。 “两国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可言,何来决裂一说。” “何况,你如此羞辱楚国,让我非常恼怒,就算你武昭国想要息事宁人, 就凭你今日干涉楚国与黎国的事务,楚国也不会就此罢休。” 史明珠顿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连武昭国都敢招惹,真是好大的胆子, 本官好心邀请楚国成为永久进贡友邦,享受无上的殊荣,既然你如此不领情,那此事就此作罢!” 沈浪:“把给人当狗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也只有你武昭这种野蛮落后的国度才会引以为豪, 我大楚历兴革制,会跑去跟一个脑后勺留着猪尾巴的野蛮人来往交际?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别人怕你武昭国,但我大楚不怕,要战那便战,又有何惧呢!” “你……” 史明珠被气的胸腔一阵作痛,指着沈浪说不出半句话。 “好,你的话,本官将来会如实禀报圣上,你们楚国,就等着迎接我武昭国的怒火吧!哼!” 说完,史明珠转身欲走。 “我让你走了么?” 沈浪手中匕首一转,在沉喝一声后,直接反手一刀扎入了史明珠脖颈。 “呃。” 突如其来一幕,不说跪在地上的黎国大臣,就连史明珠自己都没料到,沈浪居然真的敢对自己下手。 他捂住血流如注的脖颈,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沈浪,最后直挺挺倒在了血泊之中。 冷风扫过,现场死一样的寂静。 “武昭使臣忽染恶疾,与大楚谈判途中突然病发暴毙而亡,你们,可都看清了?” 沈浪似笑非笑看了一圈众人,笑的十分核骟。 “看清了,看清了,武昭使臣是暴毙而亡,我等愿意为您作证。” “就是,我早看出这货有病,可他硬要说自己没病,如今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沈浪手里。 这些黎国大臣不傻,但凡嘴里说出半个不字,怕是会小命不保。 只有镇服在沈浪的淫威下才有机会保住性命。 至于武昭国以后会怎么样…… 管他呢,这是国王才该考虑的问题,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还是先渡过眼前难关再说吧。 “来人,将武昭使臣的尸体好生收殓,沉入海中喂鱼吧。” “是。” 沈浪一声令下,立马有四名士兵用刺刀在尸体上捅了几十下,然后才抬起史明珠与铁机的尸体,向海边走去。 不一会儿海上就掀起两片涟漪…… 看到这一幕的黎国使臣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抖若筛糠,生怕下一个被丢到海里喂鱼的会是自己。 史明珠的尸体被处理后,沈浪这才露出一丝微笑,对他们说道:“好了,无关的人我已经替你们都料理干净了, 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其实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只要我提的条件你们没有异议,那自然就不会为难你们。” “是是是是,天使尽管吩咐,我等一定尽心聆听。” 这下,天朝使臣由史明珠瞬间变成了沈浪,楚国现在成为了高不可攀的天朝上国。 沈浪冷笑一声,直接坐回椅子上,对跪在地上的几人说道:“我楚国海军不远千里来南洋的目的, 第一自然是为贵国占据我三页岛等南洋各楚国岛屿的无耻行径讨要一个说法, 这些年你们黎国如何苛待我大楚子民,我也不想太深的追究,只要给一笔赔偿,那这事也就过去了。” 一听只是要赔偿,众人提着的心立马就放松了下来。 早说啊你,害得我们还以为要拿命来填。 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啥都没了。 这样的道理他们自然都懂。 于是,大家异口同声道:“将军所言很有道理,我们是该做出一些赔偿。” 沈浪:“很好,既然没意见,那我就说个数吧,一亿两黄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多少?” 所有人听到这个数字,竟是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的问道。 “一亿两黄金,你黎国如此富足,这么点金子应该不难拿出来吧?” 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漆黑一片。 一亿两黄金? 怕是把整个黎国翻个底朝天都凑不出来,这明显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将军,黎国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金子啊,求您开恩少要一些吧。” “一个子都不能少,既然做不到,那就没得商量了。” 沈浪说完,直接手一挥。 轰、轰—— 两声炮响,震的这些黎国使臣一个个差点当场表演一个蛤蟆跳。 75mm榴弹炮直接朝一里之外的王宫进行一轮试射。 两炮准确命中宫墙,顿时将躲在墙后的几十名黎国官兵齐齐掀飞出去。 等炮击结束,沈浪对这群惊魂未定的黎国使臣又问道:“现在,能了么?”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我等姑且记下,回去就告诉王上!” 他们哀嚎不止,更有人被吓的直接哭了起来。 沈浪唇角一勾,继续说道:“第二条,从即日起,有关南洋一应事务,必须与楚国商议,任何事都不可擅作主张,能做到么?” “能,能,能能能!” 这群已经吓疯的黎国使臣点头如捣蒜,根本不敢再有半点反抗之意。 “最后一条,我大楚此次是本着友好的态度来与贵国展开交流,之前不愉快只是为了楚国与贵国之间展开的自由贸易不得不为之, 为了两国以后能和平共处,共同获利,希望黎国能与楚国签订相互贸易协议,在黎国本土境内,设立几处可供我楚国商人栖息的地区, 在楚国地区内,所有的政务、防务、规章条例皆以楚国出示为标准,无需遵守黎国法度, 另外,楚国商人有权可以在贵国土地上开设庄园、工厂等实业,黎国不得阻拦,能办到么?” 这最后一条,才是沈浪来到南洋的真正目的。 给海外侨民出头,也不是为了保护国民这种唯心的话语。 把他们打造成在南洋特殊阶级,凌驾在南洋各国之上,好帮助楚国管理海外的殖民地,为之后掠夺岛屿资源才是目的。 沈浪真正要的就是南洋霸权,为后续榨干南洋的价值打下坚实基础。 “能,一定能,肯定能。” “不能我倒立拉稀给诸位助助兴。” 对于不要脸的黎国人而言,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最后一条到底蕴涵着什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第466章 你只需回答行还是不行 从楚军营地回来,使臣很快就把楚军要传递的消息,如实告诉给阮夏莱。 刚经历炮轰,还在惊魂未定当中的阮夏莱一听史明珠的尸体被丢到海里喂鱼,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不过很快,他就被大臣们硬生生摇晃,最后被一巴掌拍醒过来。 他们一个个围在阮夏莱身边,急切地说道:“王上,你赶紧拿个主意吧,再这样下去,黎国可就不保了, 镇国公说了,只给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要是没有确切答复,楚军可就要杀进王宫,您现在没时间昏迷了!” 阮夏莱却是浑身开始瑟瑟发抖,却是不住嘀咕道:“他们,他们连武昭使臣都敢杀?那可是上国天使啊,就不怕武昭国的报复么?” 大臣阮若武能说道:“王上啊,现在我们没功夫去管武昭和楚国的事了, 眼下楚军虎视眈眈,就等您亲自去谈判。” 阮夏莱一听,顿时面色通红:“他们,还要囚禁本王不成?本王不去,不去!” “不去?哼!” 瞬间,阮若武能冷哼一声,与其他大臣齐齐站起了身,一脸阴霾地看着他。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阮夏莱顿时慌了神。 阮若武能、祁朊帕迎、横兴拔导等大臣,正齐齐用阴鸷的眼神看着自己。 阮若武能:“王上,镇国公说了,若是得不到有效答复,楚军不单要攻克王宫, 还要把满城黎国百姓全部屠戮一空,你也不想望角城因为你的原因,沦为一座死城吧。” 横兴拔导:“是啊,楚军悍勇不可挡,王上应该也亲身体会到了,如今坚固的宫墙,直接被人一炮轰塌,王上以为我黎国现在有抗衡的力量?” 祁朊帕迎:“王上,如今我黎国水师几近全军覆没,剩余的舰船即便赶来也无济于事,你是打算要玉石俱焚么?老臣劝你三思而后行。” 见这群大臣如今一副逼宫的态度,阮夏莱只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窒息。 毫无疑问,今日如果不答应的话,他们一定会做出自己不愿猜测的事来。 稍作沉思,他立马说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本王答应就是了,取本王王印,你们去回复那镇国公,就说本王愿意谈判。” 阮若武能闻言,这才转了脸色:“王上能明事理,真是黎国万民之福,事不宜迟, 还请王上交出王印,让臣带去交给镇国公,以平息他滔天怒火。” 阮夏莱立马命儿子取来王印,交到阮若武能手中。 阮若武能立马捧着王印出了宫。 大约半个时辰后,阮若武能领着一队荷枪实弹的楚国官兵回到了阮夏莱身边。 阮夏莱见到楚军队伍不由惊吓一跳,忙问道:“你们这是。” 阮若武能讨好地向军官行了一礼,小声道:“这位便是我黎国国王阮夏莱,请将军稍候,让下臣好好劝说他。” 军官摆摆手:“赶紧吧,天亮前必须调教的懂规矩些,就按军座说的办。” “是,一定完成镇国公嘱托。” 阮若武能说完,沉着脸走到阮夏莱面前:“镇国公有令,命王上于明日辰时之前抵达水港提督府内进行协商相关事务, 在此之前,请王上着大楚官服,先习得大楚规矩,以免到时失礼。” 阮夏莱一听,不由感到脑袋一阵眩晕。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黎国的国土上,还要穿楚国发放的官服再行楚国的礼仪,当真是让阮夏莱胸口烦闷的很。 见阮夏莱面带犹豫,阮若武能沉声道:“楚国乃是我黎国宗主国,王上难道还想不认么?” “不,本王认,认了。” …… 翌日清晨,姜梦璇彻夜未眠,静静等着前方战报传来。 直到收到沈浪亲笔书信,说一切尘埃落定,今日便可进行两国协商时,她才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很快,她就命晴雯和琥珀为自己梳理装扮一番,然后坐在水师提督府一层大厅主位上,静静等着阮夏莱君臣前来拜见。 辰时正点,提督府大门被打开。 沈浪挺拔的身姿出现在姜梦璇眼帘。 四目交汇,传递着彼此之间的信任,一切尽在不言中。 “陛下,番邦国主阮夏莱,以及黎国一干重臣,在府门外等候陛下召见。” “宣。” 下一刻,阮夏莱低着头,身后跟着一干大臣,唯唯诺诺地步入大厅。 昨晚,阮夏莱学了一晚上的楚礼,直到早晨准备动身前往水师提督府,才知道自己要见的人是楚国女帝。 早就听闻楚国女帝国色天香,是一等一的美人儿,阮夏莱也很想见一见。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见她…… 他一进大厅,还没来得及看清姜梦璇模样,便立马恭敬跪在地上,向她行以君臣跪见礼。 “番邦小王,阮夏莱,挟黎国臣民,拜见宗主国君,陛下万岁,大楚万年!” 说完,他就和身后百官一起跪拜下去。 姜梦璇默默看着眼前一切,没有半点出声的意思,坦然的接受了三拜之礼。 等做完一切,阮夏莱君臣齐齐把脑袋压在地面上,不敢有半点抬头的意思。 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在自己脊背上坠落,直压的他们肝肠寸断。 “免礼。” 仿佛过了几百个世纪,姜梦璇才清冷地吐出两个字。 “谢陛下!” 阮夏莱起身,刚想看一眼女帝长什么样,不想却被沈浪挡在了身前。 “好了,现在礼已行完,该谈正事了,请各位移步会议室内。” 说着毫不客气将阮夏莱身子扭到左侧,推着他去了隔壁刚布置好的会议室。 其余黎国臣子也被士兵推搡着入了会议室。 姜梦璇看到这一幕,不由抿嘴清甜一笑。 她自然知道这是沈浪有意的,不想让更多人看自己妻子模样。 这一刻,女帝觉得自己的夫君有时候还蛮可爱的。 会议室内,在早已备好的长条桌上,双方有序入座后,沈浪直接开始发话。 “为了避免无止休的拉扯,也为了让双方早日达成协议, 你们只需回答行或不行便可,其余不必要的废话,就别说了,可有异议?” “什么?你这简直欺人太甚!” 阮夏莱忍不住怒喝出声。 “大胆!” 但下一刻,沈浪身后的警卫直接反手将阮夏莱的手臂扭脱臼,一个按压,把他脑袋贴在了桌面上。 “镇国公面前还敢如此无礼,简直不知死活的东西!” 顿时,阮夏莱痛的面目扭曲。 至于阮若武能等陪同的大臣,此刻连个屁都不敢放,齐齐缩在座位上低头当没看见。 沈浪微微一笑:“行了小良,不得对国王无礼,把人放了。” “是。” 警卫立马把阮夏莱脱臼的手重新接好后,退到了一旁。 第467章 殖民地 阮夏莱忍着臂膀处传来的剧痛,咬牙切齿的坐在谈判桌上。 沈浪直接坐在主位上,然后摆摆手:“好了,大家都别站着了,赶紧坐下,早点把事办完也好早点太平,对彼此都好,你们说是么?” “镇国公说的对啊,事情就该早些完成早些安生嘛。” 阮若武能满脸堆笑,脸上神情谄媚,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众人入座后,沈浪直接拿来一张提前备好的协议稿纸,随后开口说道: “从现在开始,楚国与黎国之间的协议谈判,正式开启。” “对于楚国与黎国此次发生的冲突起因,是三页岛被黎国长期非法占据,从而才产生了一系列的冲突, 所以过错都在黎国一方,对此你们有没有异议?” 说完,扫视一圈对面。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开口。 “怎么,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们不给我面子?” 下一刻,一队士兵直接把枪口顶在了他们脑门上。 瞬间,屋内发出阵阵优美的“旋律”。 “是的,一切都是黎国的错,是黎国不要脸强占。” “镇国公说的对啊,我们黎国真是猪狗不如,得罪了宗主国真是罪该万死。” “我有罪,我认罪,我愿意为黎国能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感到深深的忏悔。” 一时间,以阮若武能为首的大臣,连阮夏莱在内都是声泪俱下陈述自己的错误。 没办法,黎国引以为傲的海军一战全殁。 陆军方面,莫说是面对近代化武器的海军突击队,就算楚军冷兵器部队也能轻易把他们锤爆。 国防是实力不可或缺一部分,矮要承认,挨打站稳。 既然打不过人家,那就只能乖乖受着。 沈浪嫌弃地冷哼一声,对身侧的岳鹏举小声说道:“鹏举,你要记住一个道理,大争之世,无论是家国还是个人,尊严都是靠打出来的。” 岳鹏举点了点头,应声道:“多谢校长教诲,学生记下了。” 沈浪继续说道:“好,既然你们知道过错在你们一方,那请黎国对于你们这些非法强占我大楚海域,伤害海外侨民的事,进行合理的补偿, 经讨论,贵国必须赔偿楚国这些年所遭受的损失,连同此次我大楚海军开赴海外的军事费用,合计为一亿两黄金。” 阮夏莱顿时急了:“镇国公,这实在太过分了,黎国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金子……” 沈浪:“你只需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其他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阮夏莱真的感觉快要疯了。 一亿两黄金? 别说黎国,就算整个南洋各国全都卖了都凑不齐这个数字的一半。 何况,如今国库早已被自己挥霍一空,就算是一百万两白银都拿不出。 但对上沈浪那深邃犀利的眼神,最终阮夏莱还是屈辱的点了点头:“愿意陪偿。” 沈浪面无表情,继续说道:“为了确保我大楚侨民在南洋海域的各项权益得到有效保障, 也为了避免南洋海域再度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大楚女帝提议,削减黎国水师,水师拥有三桅战舰数量不得超过二十艘, 二桅战舰不得超过六十艘,水师官兵人数必须控制在五千人以内,另解散陆军兵马,只能维持一万人规模,对此贵国有没有异议?” 阮夏莱心里跟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沈浪提出的这一条直接等于把黎国军事力量彻底解除了。 他很想挣扎着讨论一下,但看到沈浪那张阴沉的脸,最后还是放弃了。 “没有异议。” 沈浪看着起草的协议手稿继续说下去:“那么下一条,为了确保两国之间保持正常邦交,贸易是最好的沟通手段, 对于黎国内部的矿产、橡胶、香料、东珠等相关产业,楚国商人可以有优先采购、开采、定价的权力, 另外,割让黎国以北十四座岛屿,划分为楚国专属区域,在该区域内的一切行政、军事运作, 全都必须以楚国法律为准则,黎国法律在专属区内一律无效,另外专属区没楚人有雇佣本地劳工,招募兵勇的权力,黎国不得干涉, 这点,你们有什么异议么?” 阮夏莱捏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松开了。 “没有异议。” 说完这句话,阮夏莱整个人仿佛都虚脱一般,无力的瘫坐在谈判椅上。 完了,黎国彻底完了。 “下一条,楚国有自由进出南洋的权力,也有在南洋各地驻军的权力, 黎国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其中,否则视同挑衅国威,还望黎国牢记。” 这一条,沈浪是以通知的态度告诉阮夏莱君臣,并不是用那虚伪的商量语气。 黎国君臣还能怎么样呢?索性破罐子破摔,应声同意了。 尔后,沈浪又陆陆续续对有关协议进行了详细的补充,并划分了黎国将近一半国土,和几乎所有海洋岛屿掌控权后,双方这才在正式契约内容上签了字。 就此,大楚在海外得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殖民地。 南洋各岛屿上蕴含的资源远比想象的要丰富,土壤也因为气候湿润的原因十分肥沃。 以此为起点,等楚国上下尝到殖民经济带来的甜头后,定然会走向全面对外扩张殖民地的道路。 当沈浪将这份契约内容交到姜梦璇手里时。 本以为怎么也要谈上三五天的姜梦璇在看完上面拟出的内容后,那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全都同意了?一点都不反对?” “陛下天威浩荡,他们又怎么敢不同意呢?” 姜梦璇从沈浪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中,顷刻间明白都是他的杰作。 “阿浪,你说为什么不直接把这里收为我大楚国土呢?” “陛下是想突然多出几千万张吃饭的嘴么? 殖民的本质就是压榨他国劳动力为本国经济提升做贡献, 若是给他们与国民相同待遇,陛下还会忍心看他们如此受苦么,说到底我们不过是是征服而已, 黎国与大楚之间国情完全不同,楚国也没有义务去改变他们。” 姜梦璇沉默了。 不得不说,对自己温柔体贴的夫君,在对国事这块上,一直都十分的冷血,几乎不带丝毫的个人情绪。 他为楚国做了那么多事,但他的名望在民间却始终毁誉参半。 不说被他整的半死的江南世家、宗门势力,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有私下不断骂的。 姜梦璇好几次打算禁止民间讨论沈浪相关消息,但沈浪却拒绝让她插手,对自己名声损失丝毫的不在意。 想到这里,姜梦璇心中满是触动。 心道:要不下次房事,就用他喜欢的姿势,算是给他的补偿,我可不能这么好的夫君跑了。 第468章 能搬的都搬走 沈浪很忙,在跟黎国谈判结束后,当晚又将望角城内的有名望的侨民家主喊到了提督府内开会,开始给他们安排全新的事务。 面对会议室内紧张又不安的侨民领袖,沈浪率先叹了口气,以十分沉重的语气说道。 “昨日进攻黎国王宫途中,发生了些许意外,还请大家节哀,对于这些死者的家属, 沈某一定会还给他们一个公道,断然不会让他们白这样白死去。” 说着,他起身鞠了一躬。 “镇国公不必如此。” 家主闻言,忙齐齐起身劝说。 然后,也一起鞠躬开始为死者哀悼。 十息之后,哀悼仪式结束,沈浪重新坐回位置,翻开一本册子:“各位,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要继续追着以前的行为不放, 现在,我们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才舒坦,白天的时候,朝廷已经和黎国方面达成了协议, 相关的事你们自己看一下吧。” 说着,沈浪让身后警卫将刊印的《楚黎望角友好条约》的手稿给在座的每一人都发了一份。 会议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纸张不断来回翻动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内回荡。 良久,一名姓耿的家主起身说道:“王师果然威武,如此一来,我侨民在南洋就再也不怕遭人欺压了,请镇国公受我一拜。” 说着,他就要朝沈浪跪拜下去。 但很快,沈浪就制止了他。 “耿家主不必多礼,跪不跪什么的就免了,而且我楚军这几日就要启航回本土,给不了你们太多的帮助。” 这话一出,会议室内顿时一片嘈杂之声。 不安、恐惧、无助的气氛只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弥漫在所有人心头。 “镇国公,王师要是走了,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耿家主急得几乎快哭了,其余家主也是同样憋屎的表情。 他们怕遭到本土黎国人的报复。 虽然,契约已经签订,但谁又能保证黎国人一定会遵守? 何况,以他们在南洋多年的经验,知道这些黎人本性是贪婪、凶残,欺软怕硬。 就算黎国王室受到约束不出手,但那些百姓可是真的会发疯。 眼下楚军在这里,他们自然不敢怎么样。 可等楚军一走…… 此刻,大家心中都惊惧不已。 好在沈浪看出了他们的担忧,只是摆手回道:“放心吧,只要你们按本公说的去做,那本公就敢拿命保证,你们的人生、财产都是安全的。” 说着,又拿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协议。 协议内容十分详细,从殖民地的资源分配,再到基础军事训练项目,都完完整整的写在了上面。 并且,楚国会给所有殖民区域提供五十至三百人的军火,用来武装侨民防止黎人作乱。 这支武装力量将清一色由侨民组成,楚军离开前会先对其中一部分人进行简单的军械操作和日常训练,确保他们能开枪即可。 “诸位,由于南洋距离大楚本土尚有不小的距离,此次海军人数也不多,暂时不能提供太多的帮助, 所以,只能将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了,所有的矿产、土地、园林分布都已标记在协议上, 至于怎么分配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来年我会尽快上奏朝廷,设立海外总督衙门,主要负责专属区的税收、行政、军事等物, 也就是说,只要你们能再撑一年,一年后我保证,各位在南洋的利益安全,就会得到大楚本土的保护。” 听沈浪这么说,众人心下也放松了。 孤悬海外的侨民,最怕的就是身后没有依靠。 如今,沈浪给了他们承诺,他们自然也要给予热切回应。 耿家主第一个站起来说道:“既然镇国公如此信任我们,那我们也自当给镇国公一个保证, 如果来年朝廷真的能派遣官员上任南洋, 那协议上规定的资源价格,我愿意再削减两成作为回报,还望镇国公做个见证!” 这话一出,其余家主也纷纷表态。 沈浪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表忠心,见情形差不多了,当即按了按手:“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按照协议上的内容去做吧, 大军还会在黎国停留五到七天时间,这段时间内,我会尽力削弱黎国的力量,确保你们侨民的人身安全,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那就请都在协议上签押吧。” “好。” 沈浪话音一落,有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在自己协议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等做完这一切,沈浪举起茶杯,笑着向众人示意道:“大楚万年。” “陛下万岁!” 所有人齐声欢呼道。 随后,会议室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另一边,当天签完契约,阮夏莱就回了王宫休息。 忙碌了一天,他是又惊又怕,反而在签完契约后,就感觉轻松了许多。 紧绷的神经一松,他回到寝宫便倒头就睡。 本着反正已经烂了,为什么不摆烂的原则,阮夏莱也不再去想今天发生的事。 很快,没心没肺的阮夏莱梦到了自己父亲的妃子。 那诱人的胴体,那激情的张扬,无不让阮夏莱找回了当初的青春。 砰—— 结果就在他在梦中与那自己小妈在海边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时。 忽然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抽空,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什么人,敢……” 美梦被打碎,阮夏莱十分愤怒,直接想要破口开骂。 但刚要张口,看到的是楚军士兵的军装后,顿时偃旗息鼓,把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搬走,都给我搬走。” 军官叼着香烟,有序指挥着下属。 寝宫内,床榻、梳妆台、地上的羊毛毯以及四周的珠玉点缀品等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都被搬了出去。 阮夏莱急了,他忙起身走到军官面前,低头问道:“将军,这些是我的东西,你们要把它们搬去哪里啊?” 军官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奉军座之命,黎国欠我大楚黄金一亿两, 其中一千万两黄金算是我大楚占据你黎国国土和海洋的费用, 其余九千万两可以分期慢慢还,但这宫里的一切,必须清理出去算作利息, 还有即日起这座宫殿就抵押给楚国,什么时候有钱还了,什么时候自然再还给你。” “啊?那你们把这儿拆了,本王住哪里啊?” “你住哪里关我屁事,堂堂一国之君还怕没地方住?让开!” 军官不耐烦的将阮夏莱推倒在地后扬长而去。 短短片刻之后,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刹那间就变成了白坯房,就连地上的地毯都被卷走。 至于阮夏莱本人,还没来的及哭就被丢到了茅厕边临时搭建的“厕宫”安置。 从天堂到地狱,阮夏莱来闻着空气中飘来的米田共气息,顿时感慨万千。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女帝陛下,我真的知道错了!请您宽恕我吧!” 第469章 黎人的反应 与黎国签订契约后,沈浪又在黎国逗留了七天。 这七天时间,沈浪是一刻都不得空闲,先是将殖民经济相关的运作方案拟成文书分发给当日开会的家主。 当然,还有一条,沈浪几乎是给这群家主下了死命令: “记住一点,你们可以招揽本土黎人为你们工作打理庄园,也可以尽情压榨他们的劳动价值, 但给他们的待遇,必须要比在本土高,最基础的一点就是要让他们全家都吃饱饭, 只要他们没有造反,没有反抗,那就不要无理由射杀,在专属区内,任何人都受楚国法律保护,都听清楚了没?” 对于沈浪提出的这个要求,这些侨民家主很是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到底还是没多少人把这件事放心上,脑子里想的还是该怎么虐待他们,好报这几百年被欺凌的苦楚。 对于这样的想法,沈浪也没有多想,反正话带到就可以了,至于你们听还是不听,那就随便了。 处理完殖民地的事,沈浪将停靠在望角城各个港口的船只全数分配到侨民商户手中,又解散了大量黎国陆军部队。 自此,称霸南洋二百年之久的黎国水师,已然名存实亡。 黎国国运也就此被拦腰打断,再也没有一丝崛起的可能。 相关消息很快传到了黎国各阶层耳中,却是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各地早已对阮夏莱不满的军阀趁机发布诰书,表示脱离黎国王室统治。 还有将军则发布勤王令,发誓要打进望角城去,美其名曰维护黎国尊严。 一时间,内战的阴云笼罩在黎国这片国土上,大有马上要出现血流成河的壮观场面。 只是,要造反这件事最终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打完嘴炮后也就没了下文。 而那些权贵阶层,在看到楚军可怕的战斗力后,立马改变了心态,开始主动拥护楚国侨民在黎国境内的利益,甚至跟着殖民区一起压榨剥削本国国民。 对他们而言,利益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什么家国情怀那都是狗屁。 谁强就跟谁,有奶便是娘,这才是手中无兵的权贵,赖以生存之道。 至于脸这东西,又不能换钱,没了就没了。 于是,有了本土贵族的支持,原本孤苦无依的侨民,生活瞬间来了个180°大改变。 从贱籍一跃成为特权阶级,变成了黎国身份最显贵的群体。 最后是底层的态度,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抽象。 楚军杀入城内的时候,全城百姓竟是没有一人想过抵抗,一股脑只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可如今,楚军和黎国战争停止了,在听到黎国朝野居然签下如此瞠目结舌卖国的条约后,瞬间爱国情怀爆棚。 经有心人一挑拨,他们齐齐走上街头,聚集在王宫门前,大声斥责阮氏卖国,强烈要求阮夏莱退位。 坐在家徒四壁的王宫内,听着宫外百姓愤怒的咆哮,阮夏莱很生气。 这一次,阮夏莱没有软下来。 “我收拾不了楚人,难道还收拾不了你们这群贱民么?” 于是,他果断下令出兵镇压。 瞬间,整个望角城街道内,军民其乐融融打成一片,场面要多壮观就有多壮观。 如果有摄像机,一定能看到一个满头是血的难民在镜头前控诉黎国不民主,自己是为了滋油而战。 暴乱持续足足十几天都没有消停迹象,反而是愈演愈烈,更是发展到打砸抢,治安秩序完全被破坏。 后来,又有人引导舆论,是侨民占据了他们的土地,让他们遭受了屈辱。 于是,这群土着立马调转枪头,把目标锁定到了殖民区和租界。 只是,伴随朝天枪声一响刹那,这群“爱国情怀”高涨的土着,立马就做鸟兽散,玩了命一般四处逃窜。 再到后来,这群土着居然玩出了新花样。 他们几万人一起,用毕生积蓄向神水宫的人采购了几块留影玉牒,后来辗转流落到了楚国本土。 留影玉牒上内容相当炸裂: 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坐在一张板凳椅上,低着头双手交叠托着下巴故作沉思之态,身后都是破破烂背景板。 然后他缓缓抬头,对着屏幕露出凶狠的眼神,随后眼神微微一阖,嘴角微微一勾,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就这么一段抽象的记录,却硬是把在搜集情报方面几乎无所不能的精卫司全体上下整的差点破防。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硬是连姜尚贤本人都研究了三天没合眼,都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海军部队已经在开往回楚国本土的航道上。 “都说国君御驾亲征,那是何其的气魄和壮烈,可为何我怎么总觉得这御驾亲征跟玩了一圈似的。” 姜梦璇站在舷尾,看着碧海云天的景象,忍不住向沈浪吐槽。 沈浪笑着回道:“国力就摆在这里,两者之间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你才会感觉好像很轻松, 如果双方实力差距不大,那可能就是另一种场面了。” 姜梦璇微微一笑:“这次掌控了南洋,还带回来六百万两黄金,我打算回头就扩建海军部队,多造几艘战列舰好控制住南洋的局面。” 沈浪:“未来的财富,注定来自海洋,璇儿这么想也没错,对了,此次回去后,我打算进行一次官制改革实验。” 姜梦璇眉头一皱:“怎么实验?” “就以军校学生为实验,进行一次全面考核,只要批改分数线在合格线以上, 就是朝廷的后备官员,一旦朝堂或地方有空缺,直接就可以让他们顶上去,如果此举确实可行, 那么几年后,我打算在整个楚国进行全方位的教育改革。” 姜梦璇闻言眼前一亮:“如此一来,世家的举荐制就彻底没用了啊。” “举荐制本就存在太多弊端,全凭举荐官与求官者的私交来定夺名额, 得官之人人品、能力如何,谁也无法保证,说实话,这种还不如武昭目前盛行的科举制。” 姜梦璇深表认同:“阿浪你说的对,先帝在时其实也有心要废除举荐制,但一来世家在朝堂影响力太大, 二来也找不到合适的取代方案,故而一直无法执行,如今,时机也确实成熟,或许可以尝试着做出改变。” 沈浪:“不过这件事得一步一步来,等回去后,我先跟叶墨商议一下,让所有赋闲在家的贵族子弟也一并参与进来, 题目我来出,书卷也由我来刊印,先让他们自己切身体会下以后官场新制走向,能用和平手段解决,谁也不想见血。” 姜梦璇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嗯,你只管放心去做,有什么难处我给你顶着,阿浪,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的。” 战列舰缓缓向楚国海岸线靠拢。 当沈浪决定对出国官场进行新一轮的变革时,宋国方面,在叶凡和赵桓这对卧龙凤雏的主导下,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 第470章 叶凡变法 自被逐出叶家,又被沈浪连番羞辱,加之系统任务失败导致气运反噬,叶凡一怒之下来到了宋国求仕。 见到叶凡到来,赵桓激动的可谓是语无伦次,立马封他为御史大夫,允许在宫中自由出入。 自此开始,赵桓与叶凡可谓是食同碗,寝同榻。 足足一个月时间,二人形影不离,就算是出恭也都一起去。 在宋国,叶凡才感受到自己被尊重,享受到了该有的待遇。 赵桓对叶凡也可谓是恩宠有加,并亲自在宫中为他安置了一处行院,好方便时常相见。 对眼下的处境,叶凡很是满意。 在度过了近一个月骄奢淫逸的生活后,叶凡决定要在宋国上下来把大的。 那就是,变法。 “陛下,历朝历代无不靠变法强国,宋国若想改变现状,唯有变法一途!” 大殿朝会上,叶凡振振有词地向赵桓提出宋国变革之法。 赵桓对此很是欣赏,顺着叶凡的话,立马对百官说道:“叶御史说的没错, 我大宋如今局势危卵,也是该做出改变的时候,如不变法,大宋未来又该何以为继!” 话音一落,百官各自点头应是。 叶凡见自己意见被采纳,正在心中暗爽得意。 周贤武说道:“敢问叶御史,您打算如何变法让大宋变强?” 叶凡侃侃而谈:“大宋有今日之危势,乃是多年沉积之恶果,就犹如一块烂疮当忍痛剜去,方能拨云见日,重获新生, 大宋眼下缺兵、缺官、缺吏,当从上到下进行全方位变革,方才能使大宋强盛。” 周贤武:“那该如何变法?” “当今世上,哪国最为强盛?” “自然是武昭国。” “那就采用武昭国策,替代大宋现有国法!” 此言一出,原本鼎力支持叶凡的百官,瞬间目色阴沉。 唯独赵桓不知所以,认为只要叶凡说的,那就肯定对的。 毕竟当初是叶凡三言两语之间,就劝退了金兵。 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 周贤武追问:“采纳武昭国国策,替代大宋现有国法?” “没错!”叶凡笃定地说道,“武昭国土是大楚三倍,大宋十倍,影响力在整个大陆都是首屈一指, 我大宋当仿效武昭变法,采用全新的制度方可以自强。” 周贤武眉头皱的更深了:“那叶御史打算从何处着手?” “自然是各方各面。” 叶凡开始在殿内来回走动,向两侧文武说起自己的建议。 “宋国孱弱,首先是官制落后,说句实话,举荐制弊端太过明显,已经不适合为大宋提供有用官员, 当开考科举,从中选拔可用人才,方能让朝堂焕发活力。” 这话一出,朝中那些士家看叶凡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对他的印象也来了个180°大转变。 举荐士子入朝,可是士族的特权,一旦废除采用科举,那他们自己手里的权势不是没有了? 叶凡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开罪了殿内不少士族,继续慷慨激昂指点江山。 “科举不分士庶,每三年一轮进行筛选,由朝廷直接出面,从中选拔出所有可用人才充实官场, 相比举荐而言,科举更加的公正公平,唯才而论不以貌取人,可为大宋吸收大量有用官员, 如此不出十年,臣料定大宋官场必将脱胎换骨!” 听着叶凡这番高谈阔论,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赵桓以及部分官员,认为只要按叶凡的想法去做,那就肯定能让大宋脱胎换骨。 愁的一方分为两批人。 一批是绝对拥护士族的官员,一旦科举制开始实施,自身的权益必将受到波及,这种场面是他们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另一批则是觉得叶凡想法实在太过天马行空,根本没有考虑过大宋眼下实际情况,生怕因此让大宋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之中。 赵桓急切问道:“科举制固然是好,但眼下大宋最大危机是来自金国威胁,敢问叶御史,如何可以消除大宋与金国的危机?” 叶凡傲然回道:“金人野蛮成性,若是继续妥协,只会加重他们的贪婪,对于金人,大宋朝野当一致与其周旋到底!” 周贤武:“叶御史此话说的倒是轻巧,金人如何我大宋上下, 即便是民间走夫贩子都一清二楚,叶御史此话岂不是多此一举? 大宋眼下该怎么办,才能避免去年两度围京之耻再度上演。” 叶凡:“自然也是该练兵才对。” 周贤武:“看来叶御史与本官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然后,周贤武直接取出一份奏疏,呈向赵桓。 “陛下,这是臣为朝堂拟定的军火采购清单,要抵抗金人骑兵进犯, 唯有向楚国采购大量军火,并高薪聘请军官来汴京编练新军, 等新军大成之日,金人将不再为我大宋心腹之患。” 赵桓闻言,顿觉有理,刚要答应却被叶凡制止了。 “陛下,臣以为周大人此言欠妥。” 周贤武眉头一皱:“叶御史这是何意?” 叶凡没有理会周贤武,只是看向赵桓:“陛下,楚国火器,不过奇技淫巧,根本无法彰显大宋军事实力, 唯有以武者为核心的军队,方能无往不利,决胜千里之外。” 赵桓眼前一亮,不由点点头:“叶御史说的对,火器什么的,终归也是上不得台面, 即便用火器击败了金人,想来金人心中也是万分的不服,我大宋天子之都,自当堂堂正正将其击败。” 周贤武一听急了:“陛下,按楚军之法编练,数月便可成军一支,比之武者成军时长也要短上不少啊。” 叶凡却道:“周大人以为,数月成军,这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楚国不过占一时之利,终究长久不了,还是要循规蹈矩来的好, 武昭国大军主力,靠的就是一支武者精英部队,我大宋只要将军饷用在精英上,自然也能做的跟武昭国一样好。” 赵桓闻言,大感有理,忙拍手道:“对对对,叶御史所言有理,有理啊,只是如此武者从何去找?” 叶凡闻言,笑着回道:“陛下见谅,弟子已经提前通知了同门前来汴京城,算算时日,这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殿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女人激动的声音:“凡儿,是你么?” 叶凡回头看去,就见一名冷艳绝色女子,身披一袭雪色琉裙,不顾一切向自己扑来。 不多时,女人就扑入了叶凡怀中。 “凡儿,为师真的好想你。” 第471章 逆天师徒 “凡儿……” 一阵香风沁拂,不等众人反应,美若仙子的女人已经扑入了叶凡怀中。 大殿上的君臣看到这一幕,齐齐目瞪口呆。 “师尊,你。” “凡儿,我好想你啊……” 女子正是叶凡的师尊,琅月仙子,也是双修的道侣。 琅月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看着叶凡,脸上红霞遍布,满是幽怨。 “凡儿,你憔悴了,这段时间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早知道为师当初就不该放你下山,一直留在身边照顾你才对。” “你知道么,收到你的来信我真的好开心,一刻不敢耽搁就来找你了。” “我们终于又能日夜在一起温存,再也不会分开了。” 说着,再次紧紧拥住叶凡。 这一幕,看的满殿文武瞠目结舌,有好事者立马别过脸去心中大骂斯文败类。 周贤武见此,立马咳嗽两声。 叶凡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朝会之上,如此一幕有损国体,便立马推开琅月道:“师尊,别这样,大庭广众的……” 不想,琅月却误会了叶凡的意思,顿时眼中泛起一层水雾,略带哽咽地说道:“凡儿,你这是嫌弃为师了么?这才数月不见,你就对为师这般生疏了。” 叶凡看了眼四周,忙道:“师尊,你不要误会,现在是在朝堂上。” 结果,琅月语出惊人:“朝堂又怎么样,能阻止我和凡儿相会么?如果凡儿嫌他们碍眼,为师就把他们打发便是了。” 叶凡:“师尊,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 “凡儿,为师很想你,实在不行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聊聊可以么?真的,为师真的很想你……” 看到脸上满是红云的琅月,叶凡额头不由落下一滴冷汗。 琅月甚少在江湖走动,对人情世故这块可谓一片空白。 “师尊……” “凡儿,你是要让为师独自忍受煎熬么?” 叶凡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就在不知道如何说服琅月时,周贤武开口了。 “叶御史,你这样成何体统,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当着百官和皇上的面,你岂能做出这般伤风败俗的事来!” 叶凡刚要解释,忽然琅月袖中飞出一条白链,直接缠住了周贤武的脖颈。 周贤武顿觉一阵强烈窒息,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 琅月眼中满是怒意:“我与凡儿说话有你这外人什么事?给我去死!” “师尊,不可!” 叶凡赶忙喊住他。 “为什么,凡儿,他是你什么人?” “师尊,朝堂不比宗门,由不得这般胡来,赶紧把周大人放了。” “可是……” “师尊,不要让弟子感到为难啊。” 琅月这才极其不情愿收回白链,冷声对周贤武说道:“既然是凡儿为你求情, 这次姑且就饶你性命,但若下次再敢打扰我与凡儿说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又含情脉脉看向叶凡。 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咳咳咳咳……” 解开束缚,周贤武俯身剧烈咳嗽起来。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清晰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 殿内一片哗然,好久赵桓才怯生问道:“叶御史,这位是……” 叶凡给了琅月一个安定眼神,才拱手说道:“陛下,这位是蜀山剑宗长老,也是微臣的师尊,琅月仙子,是我特意请来帮助大宋的。” 一听是叶凡请来的外援,赵桓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御兄的师尊,怪不得啊。” 说着,他打量了一下琅月,不由点点头赞许道:“仙子果然清丽脱俗,快请入座。” 很快,太监搬了把椅子到殿前。 琅月也没客气,直接坐下,并看向叶凡,示意她到自己身边。 叶凡走到琅月身边问道:“师尊,这次你就孤身一人前来汴京么?” 琅月握住他的手柔声回道:“婉儿,轩漪以及门下三百精英弟子,都跟我一起出发, 我是心系凡儿才快了他们一步,如今他们应该也快到汴京城了。” 叶凡闻言,心里是无比的踏实。 这代表他在宋国总算拥有自己的势力可以差遣,开始逐步掌控大宋朝堂了。 “师尊,谢谢你。” “凡儿,你这话真的太见外了。” 二人在大殿上你侬我侬,看的大臣不断心下唾骂世风日下。 叶凡也为此感到尴尬,倒是赵桓眼中满是激赏,认为这是御兄性情中人的表现。 周贤武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甩了甩脑袋对赵桓说道:“陛下,还是继续谈谈军队如何变革的问题吧, 臣以为向楚国申请军火援助,其所需费用远少于培养大批武者,还请陛下仔细斟酌考虑。” 赵桓一脸为难:“可是,叶御史刚才已经说了,火器乃是奇技淫巧,并非堂堂正正啊,何况大宋与金国有约定, 大宋不得采购楚国军火,若是违反让金人知道,岂不是又违背了契约,万一惹恼金人再度南下围城,那该如何是好?” 周贤武:“陛下,金人与大宋乃是死敌,早晚都有一场决战, 趁如今金人注意力在北燕身上,私下朝楚国采购一批军火,再进行全新操练, 即便还是不如金人,至少我大宋也有可自保之力,又岂会这般受辱。” “这……” 赵桓眉头一蹙,不由看向叶凡。 叶凡立马回道:“陛下,周大人有句话说的不错,大宋与金国早晚必有死战, 正因如此,更应该采纳武昭军制,组建一支由武者为主导的军队,用来应付那一日的到来, 如今,臣已请来了师尊,我师尊可是不朽境初期强者,我的师弟师妹最低都是入化境, 若由他们站在大宋背后,敢问金国还敢来犯么。” 周贤武本能眉毛一跳,叶凡这话,是不是打算控制大宋军权? 赵桓却是拍手道:“好,就按叶御史所言进行军制变革,另外政务变法朕也全权交由叶御史来处理, 所有人见叶御史必须如见朕,不得有半点懈怠,知道了么?” 叶凡心中一喜,大声谢道:“多谢陛下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大殿内沉寂片刻,这才齐齐向赵桓行礼:“陛下英明。” 但他们内心已经在考虑如何针对叶凡的变法。 这事关自身利益的,这群世家代表必须联合在一起,把叶凡的变法搞臭。 科举制也好,税制变革也罢,断不能在宋国执行。 第472章 力不从心 “凡儿,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最近很累么?” “师尊,实在对不住,这段时日我忙着处理宋国这一大烂摊子,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这样啊,那为师可真是心疼坏了。” 当夜,琅月留宿宫中,与叶凡开始许久不曾进行的双修之法。 然而,让琅月感到失望的是,叶凡似乎不如之前那么上心,才两次就已经累的跟条死狗一样。 这种欲求不满的感觉,让琅月很是不爽,但脸上还是露出关心则切的表情,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好声安慰起叶凡。 靠在琅月膝上,对上那双楚楚动人的明眸,叶凡是有苦难言。 自从毒杀叶墨失败,体内气运几乎被扣空,修为和体质也大不如前。 如今想要重振雄风,完成心目中理想的霸业,那就只能依靠自己的脑子了。 首先自然得抓住蜀山剑宗这个依靠,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大宋朝堂真正立足。 “凡儿,刚才与你交欢时,我发现你的修为好像暴跌的很厉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凡一听,脸上露出一抹黯然:“师尊对不起,徒儿让你失望了。” 琅月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对不起,你是我徒儿,我有责任要保护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伤的你?” 叶凡犹豫了片刻,这才轻叹一声回道:“师尊,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自己经历半真半假和琅月一说,有意无意把责任全部推到沈浪和叶墨身上。 果然,琅月听完顿时大怒:“你父亲居然和一个外人一起,陷害自己的亲生儿子?有这样做父亲的人?” 叶凡苦笑一声:“算了师尊,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父亲,我还能怎么样呢? 我们叶家讲究的是利益为先,我这样一个无法给家族创造利益的人,被舍弃也是情理之中。” 看叶凡这么一副颓废的态度,琅月可以说心疼不已,将叶凡揉入怀中好声安慰道: “真是苦了我的凡儿,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凡儿受苦,师尊必须要为你讨回公道。” 叶凡反握住琅月的手,哽咽着回道:“师尊,你不必为弟子做这么多,其实这样也好, 弟子可以用实际行动证明,即便没有叶家,我一样能十分的出色!” 琅月露出赞许的目光:“好,既然凡儿这么说,那我就不插手,我的凡儿天纵奇才,一定能心想事成,师尊看好你。” “多谢师尊。” 琅月莞尔一笑:“你我师徒,如今又是这样的关系,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菊黄色药丸,凑到叶凡嘴边:“凡儿,服下。” “师尊,这是什么?” “别问,服下。” 叶凡不疑有他,顺从的将要吞吐腹内。 也就在药丸入腹一瞬间,一股狂躁的热流顺着丹田直上,迅速游走全身每个角落。 “师尊,我好热,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凡儿,这是白虎丹,能让你感到力量无穷,为师想你太久了,今日良宵漫漫,岂能这样错过呢?” “可是,真的好热。” “热就对了,凡儿,药力已然发作,你一定要撑住。” 说完,她俯身贴住叶凡的嘴唇…… 翌日清晨,叶凡顶着发虚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向御书房走去。 那药效持续整整一晚上,起床后叶凡眼前都在直冒金星,脚下又是一阵阵的虚浮无力,感觉好像踩在云层上一般。 刚到御书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瓷碗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已经成为太上皇的赵佶正狠狠地教训赵桓。 赵佶:“变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来说!” 赵桓:“父皇息怒,这件事昨日儿臣才决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大宋将来。” 赵佶:“变个法,就能让大宋有将来了?如今好不容易局势稳固了,你非要整出些幺蛾子才甘心是吧?” “父皇,你真的误会儿臣了,大宋局势危卵,虽然眼下风平浪静,可谁又能保证金人不会随时南下, 儿臣真的不想再过那种被围在城里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好啊,你才当几天皇帝,就开始跟我唱对台戏?很好,真是好极了!” 赵佶气的不轻,直接坐在主案上。 而赵桓则是弓着身子低着头,默默听着父亲在那喋喋不休。 赵佶:“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自从那叶凡来了后,成日与他厮混一起,这成何体统? 还把御史大夫怎么重要的官职给他,你可知道他是楚人! 要是只当个玩伴什么的,我也不会再管你这档子事,可现在他要搞什么变法, 这事是能随便搞的?昨日散朝那些大臣都涌来找我哭诉,大宋的天都要变了,你就不能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 赵桓:“父皇,儿臣并非跟叶凡厮混,而是叶凡之才古今未有,可助我大宋走出险境,故而才破格对他委以重任, 此次变法提议,儿臣心里也是同意的,大宋这局势,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还请父皇莫要阻拦。” 赵佶:“我阻拦你?我拦你什么了?你要去干,那就去干,现在你才是大宋的皇帝, 什么都有你说了算,只是我要警告你一句,任何事都不要来妨碍我,就让我这太上皇,多清净些耳根。” 说完,赵佶一甩长袖,狠狠瞪了赵桓一眼,头也不回就出了御书房。 叶凡退到一侧,刚准备行礼,但赵佶似乎走的太急,并没有看到他。 等人一走,叶凡才小心翼翼步入御书房,对赵桓行礼:“微臣叶凡,见过陛下。” “御兄来了?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们兄弟,无需行此繁文俗礼,速速请坐下说话。” “多谢陛下。” 叶凡落座后,看着太监打扫地面的情形,眉心不由触动了下。 赵桓叹口气:“让御兄见笑了,太上皇得知大宋即将变法的消息,是极其不赞成,认为此举有伤国体断不可取。” 叶凡闻言,心下沉了一截。 虽然现在赵桓才是大宋的皇帝,但太上皇赵佶的势力依然在有意无意把控着朝政,这让已经适应皇权地位的赵桓心下很是不爽。 同时,也让叶凡的计划徒添众多变数。 想到这里,叶凡决定加快计划:“陛下,臣今日想和陛下就科举制推进细节,再仔细商议商议。” 第473章 抽象的变法1 科举制本意,自然要从民间选拔可用人才入仕,来填充优秀官吏的同时,也能打破世家把持朝政的局面。 然而,纵观华夏史,科举制度起草于南北朝,由隋唐正式开创,却在明清时期才得以完善,跨度足足持续了一千多年。 而且,从现实角度来看,效果也实在有些一言难尽,最大的效果就是稳住了动荡局势,让当官求官成为唯一的出路。 如今叶凡想要一步到位未免有些脑洞大开。 但所谓无知者无畏,其中涉及的风险,叶凡直接有意无意全部忽略,只看到科举制成功后,将会给整个大宋朝堂带来怎么样的改变。 “陛下,科举一旦在大宋得以实施,必将造福万民,请陛下无论如何都要实施下去,断不可被外界干扰动摇心志。” 赵桓用力点点头:“御兄多虑了,既然朕相信御兄, 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支持御兄去做,只是,我们该如何着手呢?” 叶凡回道:“陛下勿忧,臣已想好对策,您可以拟诏通告天下,一个月后,邀请天下士子一道前来京城进行殿试,然后从中挑选出可用人才。” “好,朕准奏,就按御兄说的那样去办。” 赵桓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御兄只管放开拳脚,朕就在这里当你的靠山,谁敢对御兄不敬,那就是对朕不敬。” 叶凡面露感激之色:“多谢陛下信任,臣愿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说完,他重重跪在地上,向赵桓磕头。 “御兄速速请起。” 赵桓忙将他从地上扶起,一脸难色地说道:“朕本想给御兄一个爵位,奈何,朝野上下对御兄身份深有成见, 故而封爵一事,朕只能静待时机,如今,只要御兄能顺利将变法一事完全落实,想来到时封爵,满朝上下也不会有意见。” 叶凡抱拳拱手:“陛下,臣背井离乡到大宋任职, 受尽无数白眼和委屈,为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爵位富贵,而是陛下对臣的信任, 所为君为知己者死,臣受此皇恩,又岂能不尽心辅佐陛下?” 赵桓一把拉住他的手,语气哽咽道:“御兄,是朕对不起你,你如此帮朕,朕却连为你封侯都做不到,实在是心中有愧……” 叶凡忙道:“陛下万不必如此,如若陛下实在心中不安,就请答应臣一些事吧。” “你说,无论什么事,朕都答应你。” 叶凡立马掏出一封早已拟好的奏疏递给赵桓。 “陛下,这些都是臣的师弟,他们都是武者出身,各个实力脱俗,若是能将他们安置在军中效力,定能让大宋军威显赫。” 赵桓闻言,看都不看手上的奏疏,立马应道:“好,朕答应你,回头就让兵部安排,绝对不会委屈了御兄的同门。” “谢陛下。” 叶凡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 由叶凡主导的变法运动,正式轰轰烈烈展开了。 展开的第一条,自然是向已经存在近千年的士官举荐制开刀,改用武昭国的科举制来替代选拔的人才。 翰林院内,几百名书吏正不停抄录着典籍内容,一个个头都不敢抬。 一个月后,赵桓要在宫中举办第一场殿试,当场选拔人才。 而这些书吏就是抄录要考的内容,然后再从中选题做成考卷给学生下笔。 这个工程量巨大,没有印刷术纯靠手抄,真的是把人都快逼疯。 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各世家子弟立马聚集一起开始商议对策。 汴京大儒,姚恒府内,今日坐满了各地反对变法的家主。 “叶凡此子狼子野心,看来所图不小啊。” “科举?哼,我倒要看看他这科举是不是真的能让大宋得到改变。” “改变啥啊?我大宋眼下难道不好么?为什么要改变!分明就是这叶凡想要我大宋上下乱成一团!” 姚恒冷静地喝了口茶,没有插手他们的吵闹。 直到吵的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你们急什么,不就是科举么?他叶凡要搞,那就让他搞。” 众人一听,露出一副不解神情:“姚先生,您这是何意?” 姚恒轻哼一声:“这叶凡到底是太过年轻气盛,以为靠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掌控大宋官场? 他不是要唯才是举?不是要让大宋朝野得到颠覆,不是要富国强民么?好啊,满足他啊。” 一听姚恒这么说,几人的脸色都乐了起来。 姓钱的家主小声问道:“姚先生,莫非你已经有对策了?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等安心。” 姚恒勾勾手指:“都俯耳过来。” 他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跟众人一说,顿时所有人都一副了然的态度。 “还得是姚先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当真是令人拍案叫绝啊。” “这下,就看那叶凡如何翻起浪来,等看到那变法的丑态后,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大宋。” 姚恒笑道:“科举一事无伤大雅,也不过给赵官家提个醒而已,还得自家人靠谱, 此次变法最重要的还是税收,有打听到叶凡是怎么定的税?” 话音一落,就有一名姓孟的家主站了起来:“已经打听到了,我侄儿就在宫里头当差,恰巧昨日在御书房外听到了一些。” “叶凡提出了要士绅一体纳粮,有多少田亩就要缴多少税。” 姚恒:“那叶凡倒是想得轻巧,士绅一体纳粮?好的很啊。” 孟家主:“姚先生可有什么对策,士族优待,这是我大宋国制,叶凡此举是打算抽我们士族的根? 实在不行,那就联合上书弹劾,我真不信了,汹涌名义面前,赵官家还能护的住他多久。” 姚恒笑着摇摇手:“不,这么做只会和赵官家不睦,赵官家毕竟年幼,被人迷了心智而已, 我们要做的不是反对,而是顺从,就全力支持叶凡去变法好了,至于变法后的效果如何,呵呵。” 姚恒将手中茶盏放在茶几上,重重滑了下茶盖。 “那就不归我们管了!” 众人一听,顿时连连称是。 世家在大宋享受了几百年的超然地位,又岂是叶凡一个外人能随意说改就改的? 原本大家和和气气,共同堕落,一起摆烂,岂不是美事一桩? 可你偏要特立独行,妄图内卷打破大家安逸的状态,那就休怪大家毫不留情,重拳伺候了! 第474章 抽象的变法2 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如火如荼进行,大有一扫阴霾,迎来中兴之相的意思。 看着朝堂内满是支持变法的声音,才十五岁的赵桓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明君的光环扣到了自己头上。 中兴之主啊,多么响亮的名号。 “陛下,这是臣这些时日整理出来有关各地的田产总数,还请陛下过目。” “御兄办事,朕放心的很,你就放开手脚去办吧,一切都按你的想法来。” “多谢陛下信任。” 御书房内,这对卧龙凤雏真可谓是神采奕奕,彼此眉来眼去如同一对奸夫淫妇,仿佛探索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 赵桓对叶凡递来的税制改革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全由叶凡自己去操作。 此时,距离变法日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叶凡也顺利从汴京商户手里收上来第一笔商税,足足有七万六千两白银,比上个月多收了足足三千五百两。 三千五百两虽然不多,但换算增长比例是十分可观了,何况眼下只是一个开始,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御兄,忘了告诉你,兵部那里我已经打理好了,各级任命的官职您看看,是否还觉得满意?” 赵桓拿出一本任命文册,递交到叶凡手中。 叶凡翻看了一眼,不由微微蹙眉。 “怎么了御兄,是哪里不满意么?朕可以让他们去改。” 叶凡摇摇头:“陛下误会,对于兵部安排,臣没有意见,只是我师尊还有师妹她们为何没有任职?” 赵桓一愣:“御兄,军中禁止有女眷啊,即便琅月仙子修为超凡入圣,也不能违反大宋祖制。” “陛下,请恕微臣直言,既然是变法,那就应该变的彻底才行,师尊不朽境修为, 一人便可敌千军万马,若是这样的人都无法在军中任职,又何谈对上那些金人呢?” 赵桓闻言,眉头不由紧皱,随即满脸为难解释道:“御兄所言倒是不假,可是, 让军中出现女眷,朕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怕是难以弹压。” 叶凡:“陛下是为了大宋社稷,又何必在乎那些闲言碎语?等将来金人为大宋所击败, 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到了那时,整个大宋只会称赞陛下英明,乃是中兴之主。” 被叶凡这么一夸,赵桓瞬间豁然开朗。 “对,朕变法目的就是为了江山社稷,又何必在意旁人眼光,好,朕这就去安排, 琅月仙子身为不朽境武者,当予以一军指挥使,其余女弟子,也都给予相应军衔,明日朕就下旨。” “多谢陛下!” 叶凡心下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自己等于掌控了大宋的兵权,但想要让声望更上一层,让大宋朝野都获得认可,还必须有点战功才行。 于是,他看中了被金兵占据的相州府,打算等找到合适机会后,一举将其攻克。 到了那时,自己在宋国的脚跟就彻底站稳了。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急匆匆跑入御书房:“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桓跟叶凡聊的正欢,见被打扰顿时怒火中烧:“吵什么?没看到朕正跟叶御史商谈国事么?” 太监一把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皇城外忽然围了许多百姓,都是郊外的村民。” “村民?” 赵桓和叶凡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神里见到一丝不解。 “那些村民围在皇城外做什么?” “老奴不知,但隐隐约约听他们说起今年的夏税要交以往的三四倍,他们无力承担,只能入京想找陛下讨要一个说法。” 叶凡闻言,立马转头道:“不可能,本官变法首在利民,何时说要给他们增税?你是不是听错了!” 赵桓也道:“是啊,叶御史变法是为利国利民,又怎么会增加百姓负担呢?” “老奴也不清楚,但那些村民站在皇城外闹事却是做不得半点假,还请陛下定夺该如何处置。” “这……” 赵桓一时间犹豫不决,对于处理这样的事,他实在不在行。 叶凡见此,立马对太监道:“还请公公带路,让本官去看一眼以证虚实。” 说完,拉起太监,也顾不上跟赵桓行礼,立马子向皇城宫墙上走去。 “朕也跟过去一看。” 赵桓赶忙跟着叶凡出了御书房。 …… “拒绝缴税,反对变法!” “拒绝缴税,反对变法!” 站在宫墙上向外望去,只见宫门外,密密麻麻挤满了身影。 为首的农家小伙带头大声抗议,每喊一声,身后的声浪便此起彼伏。 这样的场面,惊的赵桓浑身哆嗦,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叶凡也是皱紧了眉头,十分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立马让人将那为首的农家小伙喊到宫墙前问话。 “你们这么多人到皇宫门前闹事,就不怕下大狱?” 经叶凡这么一问,那农家小伙顿时面红耳赤,梗着脖子冲他喊道:“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怕下什么大狱?” “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你们当官的难道还不知道?”农家小伙情绪激动,死死瞪着叶凡,“原本我们每年缴纳的税是田里产的一成, 可现在,必须要缴纳三四成的税了,敢问,这还打算让我们有活路么?” 叶凡眉头一皱:“你好好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朝廷没有加重税赋啊。” 农家小伙吼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想出来要什么士绅一体纳粮的法令, 现在好了,那些乡绅的土地也平摊到了我们头上, 我家中就二十亩薄田,现在却要承担那些乡绅的税,敢问这么做就不是要让我们活不下去?” “你说什么?!” 叶凡闻言大怒。 “新政税规定一田一户,所有人家里有几亩田就缴几亩的税,何来让你们农户平摊之理?” “是啊,是这么个理,可他娘现在就已经发生了,你说该怎么办?陶员外郎家中可是有四千多亩地, 如今他们的田地都平摊给附近乡村所有农户身上, 他一分钱税都不用缴,敢问你们这些当官的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端端变什么法?一定要变的我们造反你才满意!” 农家小伙显然非常气愤,说话也丝毫不顾及许多,是有什么说什么。 毕竟,如果真要按一年三四成的税上缴,那全家七口也就只有饿死一条路。 叶凡闻言,顿时急了。 他心道:好啊,我说要变法怎么就这么顺利,满朝无人反对,原来跟我玩这一手是吧?好,我记下了。 第475章 抽象的变法3 变法才刚开始,就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完全超脱了叶凡预期。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桓只得召集群臣展开会议。 会宾殿内,望着坐在殿上一副淡定自若的群臣,叶凡是强压把他们撕碎的冲动,努力平复内心的怒火,平静地问道:“说吧,皇城外的农户为什么会来闹事?” 然而,群臣一个都没说话,有的打着哈欠,像是在抱怨没有午休很难受。 有的则目不斜视盯着自己桌前的茶盏发呆,好像在研究茶盏的纹理是如何烧制的。 反正,就是没人回答叶凡的问题。 “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叶凡忍无可忍,再次发声音量都提高了几分。 新任户部尚书蒋玉涵第一个开口:“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得问叶御史自己么? 变法革新是你提的,我们也都尽力配合了,如今出了这种事,难道不是你叶御史的责任, 怎么我听着好像都是殿内同僚的责任一样。” 叶凡眉眼一挑,死死盯住蒋玉涵:“蒋尚书,你主管户部,敢说出了这样的事,你可以袖手旁观?” 蒋玉涵淡定回道:“叶御史这话什么意思?我刚上任不过三个月,之前收缴的钱粮税赋都好好的, 哪知道变法后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这不都按你的意思去执行,为何又要怪到我头上来,真是莫名其妙。” 叶凡闻言,气的胸膛不停起伏:“蒋尚书,你也不用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我应该心知肚明。” “真是笑话。”蒋玉涵放下刚抓起的茶盏,轻笑一声回道,“我能心知肚明什么, 叶御史有话不妨放到明面上说,陛下面前,不用这样遮遮掩掩。”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蒋尚书解释下,为何那些大户的良田会莫名其妙平摊到普通村民身上? 原本一成的税,硬生生要变成三成,这不是让百姓没有活路可走?” 蒋玉涵一笑:“我大宋律法,平摊本就是士族固有权力, 既然朝廷要向世家收税,世家自然也要动用太祖给的权势了,这有什么问题?” 叶凡瞳孔一缩:“这也算是变法一环,变法的目的是要让朝廷有钱有粮,而不是给百姓增添负担!” 话音一落,礼部尚书赖霸当即一拍桌案,起身指着叶凡说道:“叶御史,你真是欺人太甚, 变法你提的,我等也都遵从了,如今你却又是横看我等不顺眼,到底想干什么?” 叶凡:“把本该自己缴纳的税平摊到普通农户身上,这是变法本意?” 赖霸提高音量:“之前蒋尚书也说的十分明白,平摊田税本就是太祖给世家的权力, 这些年我们体谅百姓生活不易,本就没有启用这项权力, 结案现在我们也要缴税了,那合理运用这份权力又怎么了, 难道你叶凡两个字的含金量,还能高过本朝太祖不成?” 叶凡:“简直胡搅蛮缠,士绅一体纳粮,就该是有多少田交多少粮……” 赖霸直接打断道:“是有多少田交多少粮,难不成我等还少交了不成?叶御史,做人要凭良心, 我们都如此支持你了,你为何还要闹事?你让我们缴税,我们都心甘情愿愿意缴纳, 都这样了,你还要我们怎么样?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百姓,难道我等就不是大宋百姓了?” 叶凡气的面色发紫:“可那平摊的话,百姓日子不是更苦了?” 赖霸手一摊:“但我们都按你说的士绅一体纳粮了啊,你还要我们怎么办?” “你……” 叶凡被如此不要脸的说法气的瑟瑟发抖。 而蒋玉涵等官员,正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叶凡,好像在说:“小鬼,和我们斗,你还嫩了些。” 叶凡忍无可忍,直接转身拱手对赵桓说道:“陛下,臣恳请陛下,废除士族特权,以便变法顺利实施。” 赵桓刚要开口,又是一声大喝在殿内响起:“叶御史!你这是要动摇国本么? 太祖定下的规矩你都敢擅自废除,我问你眼里还有没有太祖,有没有我大宋朝堂!” 叶凡回头望去,却是兵部尚书薛从礼正冲自己怒目圆瞪。 “自你决定变法开始,我等世家早就颇有微词,但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这才决定妥协退让,尽一切可能帮助你, 可你现在倒好,因为自己变法有误导致怨声载道,就开始拿祖制下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凡冷笑一声:“薛尚书,你也不用说的那般高大上, 若非你把自家本该交的田税全部平摊到普通百姓身上, 百姓又何至于会如此怨声载道?” 薛从礼:“平摊之法乃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什么都可以改,唯独太祖之法不可改, 此乃我大宋国本,谁要敢对太祖之法提意见,那就是谋逆之罪,叶凡,你担待的起?” 叶凡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差点就栽倒在殿阁内。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了官场险恶,真的有人能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给自己使绊子。 “那沈浪又是如何让楚国变法成功,又是怎么让那些世家,甚至叶家都心甘情愿听他号令的?” 现在他脑海里一直在想的,都是沈浪的所做所为。 为什么他能成功而自己才起步就遭遇这么大挫折? 赵桓现在处境和女帝也差不多,都是内忧外患,凭什么沈浪能在短短时间内获得成功? 殊不知,沈浪压根就没有搞变法这一套,而是采取利益均换原则,从士族手中一点点把土地转移到百姓手中,。 除开江南士族盐税案外,其他时期沈浪采取的手段都是十分温和的,基本已经和平渡过了最为激烈的拉扯阶段。 当然这其中道理,叶凡压根就不懂。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蒋玉涵起身对赵桓说道:“陛下,变法税制导致民间怨声载道,若是传达整个大宋,恐会激起大量民变, 臣以为叶御史所提田税变革,暂时不适合我大宋国情,当再仔细研究后再做定夺不迟,如此也可先安抚民意。” 赵桓紧张地将目光扫向叶凡。 见叶凡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犹豫再三后,便用力点了点头:“也罢,此事也是朕未体察民意导致, 就按蒋尚书之奏,暂时停止田税变革,先安抚民心。” “陛下圣明。” 蒋玉涵行完礼,看了一眼叶凡,嘴角微微一抽,然后走到赖霸面前:“赖尚书,皇城外安抚百姓的事,还得请您出面。” 赖霸:“这是本官分内之事,自当尽心尽力。” 叶凡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站在殿内被肆意的玩弄欺凌。 不过很快他就振作起来。 田税变革失败无妨,科举制一定要落实下去。 只要科举制能成,自己在大宋的名望必然会获得提升。 第476章 抽象的变法4 眨眼一月之期将至,变法之中最重要一环,科举初试如期在汴京城内召开。 虽然田税变革失败,让赵桓、叶凡在朝野间颜面扫地。 但他们还是对变法的前途充满了信心,只要这次科举殿试能顺利进行,用不了多久一样能让变法持续下去。 殿试当日,汴京皇宫内,从各地赶来的学子,齐齐聚在殿外等候。 礼部尚书赖霸向赵桓行礼说道:“陛下,此次参加科举殿试的学子,一共一千七百二十二人,臣已按照叶御史要求, 将他们分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考场之中,现在只等吉时一到,便可发放考卷开考。” 赵桓和叶凡互望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闪烁的希冀。 “让各位考生入场,这一次主考官,全权由叶御史来处理。” 叶凡闻言,立马出列:“多谢陛下厚爱,臣一定幸不辱命。” “嗯!” 赵桓用力点了点头,对叶凡充满了信心。 很快,科考正式开始。 这次考题主以策论为主,为时两日时间。 叶凡将这次科考看的十分重视,认为这是自己翻身必备之仗,所以全身心投入其中,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趁着学子奋笔疾书之际,与副考官赖霸说道:“赖尚书,我希望大家都能以大宋社稷为核心, 不要因为彼此政见不同毁了这场变法,这对谁都没好处。” 赖霸笑道:“叶御史说的哪里话?对于大宋变法,身为大宋朝官,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您看,你说什么我们不都照做了?何来政见不同之说?” 叶凡心下冷笑,脸上却平静如水:“如此甚好,希望赖尚书能说到做到,不要再搞出什么难堪的局面。” 赖霸眉头一蹙:“叶御史,你这话里有话到底什么意思,莫非还在为田税平摊一事怪罪我等? 你可莫要忘了,百姓冲击皇城,是本官竭尽全力,劝说他们离开,这才解了皇城之围,更杜绝了一场民变风波, 何况,眼下可是在皇宫内,谁敢在天子眼下作妖,叶御史未免也将我等看的太过狭隘了!” 叶凡心中气的简直不行,为什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明明是他们破坏变法,却搞得一切罪过都在自己身上? 不过不要紧,等科举制度定为国策之后,自己必将获得朝野上下鼎力支持。 等到时有了名望后,你们这些曾经羞辱自己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那一切就有劳赖尚书了。” 他也懒得跟赖霸继续纠缠,随意敷衍两句,就开始去视察考场。 “哼。” 赖霸望着叶凡的背影,却是露出了一丝戏谑的诡笑……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好在这次皇城科考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倒也让叶凡心下一松。 可就在他批阅考卷时,顿时气的瑟瑟发抖。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治国之道,在与君,贵社稷,各世有序而渐进,方圆规地,乃以天授,实为大同之道也。” 这些写得倒是没什么问题,但…… 连续上百份的考卷,上面所书的答论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余完全一模一样。 很明显这是在作弊! 一想到这里,叶凡当即拍案而起:“真是岂有此理!皇城天子眼下,居然还敢如此徇私舞弊,真是目无王法!” 赖霸闻言,露出一脸震惊:“叶御史,这又是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吧。” 叶凡也懒得废话,直接将这些考卷甩在赖霸等考官手上。 “上书答题所叙内容,几乎是一字不差,这不是作弊么?立刻将这些考生带过来,必须要施以重刑,这幕后定是有人指使!” 结果,赖霸等其余考官看过考卷,却是相互隐晦一笑。 然后赖霸笑着对叶凡说道:“叶御史,你也实在是太过激了,什么幕后主使作弊的,在我看来完全子虚乌有?” “你说什么?” 叶凡顿时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就算是三岁小孩都看出问题了,为什么赖霸还能说出这么逆天的话来。 赖霸拿着一张考卷,指着上面内容对叶凡说道:“叶御史你看,这几百余份考卷内容一模一样, 不正说明这些学生对眼下朝局看法十分统一,如此才华不是该予以重用,才是真正对社稷有用么?” “呵呵。” 叶凡已经气的完全说不出话。 他见过不要脸的,可就是没见过跟赖霸这样更加不要脸的。 事实摆在他面前,他都能给你颠倒黑白。 关键是,其他考官都集体认同了赖霸观点,纷纷发表了自己看法。 “我大宋才子如此相同执政观念,以往还真是不知道,要不是这次科举,我们甚至都还蒙在鼓里。” “是啊,真是没想到,秦侍郎的庶子居然也有这等文才,素日一见还以为是个纨绔子弟,不想竟是深藏不露。” “就是,还有这王县令的侄子,居然能写出如此治国之论,看来平日里也没少下功夫。” “如此说来,我大宋还是托了叶御史的福,要不然真没发现我大宋还是人才济济啊!” “来,让我们一起感谢叶御史。” 听着耳边传来的闲言碎语,叶凡几乎要把牙齿都咬碎。 他收起那些考卷,极力压抑失控的情绪,一字一句对众人说道:“这件事, 我必须禀明陛下,徇私舞弊有违科举本意,断不能让这股歪风坏了变法章程!” 说完,转身出了科考殿。 “哈哈哈……” 等他刚走出殿门,就听身后传来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还科举变法,他以为他是谁啊?” “一个被家族除名的嫡子,在楚国混不下去,以为到了宋国就能只手遮天,他真当自己是号人物了。” “我大宋自有国情在此,岂是这叶凡能随意指摘,变法?我看他还怎么变!” 叶凡顿时脸憋的通红。 他承认,自己是太天真了,对官场的险恶没有一个正确认知。 不过现在,他算是体会到了。 “我不会输,绝对不会输!科举制,必须定为大宋国策!这事关我叶凡的前程!” 带着这股最后不放弃的执念,他决然走向赵桓所在的御书房…… 赵桓得知此事,第一时间立马召集科考官到御书房内说话。 “诸位爱卿,你们也都是大宋栋梁之才,如今出现几百份相同策论答卷,就不该给个合理解释?” 他也是气的不行,这是自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动了肝火,语气中充满了责备之意。 第477章 抽象的变法5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然而,这种事只在有实权君主的身上才会发生。 至于赵桓发怒,群臣只是齐齐保持沉默就行。 “都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科举本意是为大宋选拔有用人才,可现在,天下眼下都敢徇私舞弊, 朕不相信,几百张相同策论的答卷,幕后会没有主使在策划,此风断不能助涨!” 话音一落,户部尚书蒋玉涵起身道:“陛下,就如赖尚书所言,几百张相同策论的答卷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也许这些答卷,就是考生一致认为最合适的治国之道呢? 再者,若真的有集体舞弊嫌疑,那就该整个考场一千多名考生都是如此才对, 可就因为这两百张考卷内容类同,就断定是舞弊,臣以为对考生非常不公平。” 赵桓眉头一皱:“那按蒋尚书意思,这些写出相同答卷的考生没有舞弊?” “臣以为,今日乃是大宋第一次科试,还是在天子脚下的皇城举办,这些学生事先又怎么会知道要科考的内容? 分明就是那些学生心中意见一致,碰巧写出了相同的答卷罢了,何况,除开这些,尚有其余近千考生也写了不同答卷, 如果陛下对那数百策论答卷感到不满,大可以从其余考生策论中选出合适的人选啊。” 赵桓一听,顿觉有些道理。 他看向叶凡问道:“叶御史,不知其余考生的答卷如何?你且看了没有?” 叶凡如实回道:“陛下息怒,臣在看到这些学子相同答卷后,实在无心查验其余考卷,故而尚未仔细查验。” 话音一落,赖霸起身回道:“陛下,叶御史离开科考殿时,臣和其余臣工一道,已经将所有答卷粗略一阅, 说句实话,那些答卷有的胡诌乱言,有的字迹潦草皆是难登大雅之堂, 如若陛下不信,臣可以将那些答卷取来,请陛下亲自验证。” “速速取来,让朕亲自一观。” 赵桓也想看看,这第一次科举的殿试考卷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不多时,赖霸命人将一箱子考卷放到了御书房内。 “陛下,除开您桌上的,其余考生的答卷全在这里,请您亲自查验。” “呈上来。” 当满满一箱子答卷呈上来后,赵桓开始认真翻阅起来。 只是刚打开第一份,眉头就深深皱起。 只见考卷上满是涂改之色,先不说内容如何,光看这表象,就让赵桓本能生起一股嫌弃之意。 “这是何人的手笔?” “回陛下,此乃庶族学生孟庆生的手笔。” 赵桓闻言,叹息一声,将答卷放到一旁后取来另一份看去。 第二份倒是不如第一份那般满是涂鸦,但那字体却是歪歪扭扭,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瞬间,赵桓也就没兴趣看下去了。 然后,他又看了十几份,不是错字连篇不工整,就是答的断断续续,硬是没有一张你能让赵桓从头看完的,感觉像是双眼被污染了一般。 这一下,那些字迹工整,答案一致的考卷反而让赵桓很是欣赏,至少人家答得出来,字迹也清晰。 “唉。” 赵桓最终无奈叹了口气,嘴里嘀咕一句:“竟是没一张能入朕法眼的。” 叶凡眉头一蹙:“陛下,请让臣一观。” 赵桓有气无力点了点头,指着木箱说道:“叶御史,你就自己去看吧。” 叶凡翻阅了几张,看着上面如蚯蚓一样蠕动的字体,也是瞬间被干沉默了。 这似乎跟自己所想出入很大啊,真就有这么巧。 然后再一看这些答卷考生的名字,不由眉头一蹙。 随后迅速又取来那些答案一致的考卷对比了一下。 瞬间,一股寒意席卷全身每一寸肌肤。 此刻,他终于明白,从始至终,大宋这些世家大族,非但没想过让变法能顺利实施下去,还以这种极其羞辱的方式,来警示自己。 答卷统一的都是世家子弟,至于那些一塌糊涂的考卷,全都是他们不知道哪里找来滥竽充数的人,有的甚至是只识了几天字的士家家丁。 真正寒门学子,压根就连进京城都没入,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有科考一事。 “叶御史,你现在有什么可说的?”赖霸发问道,“这就是你要的科举么?好在这次只是尝试, 若是真的实施下去,本官都不敢想我堂堂大宋朝堂会变得如何乌烟瘴气!” 叶凡一言不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 他整个人已经完全麻木,脑海里依旧闪过一个问题:沈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艰难,难道自己真的不如他? 叶凡陷入自我怀疑时,蒋玉涵起身对赵桓拱手:“陛下,事实证明,科举一途无法改变我大宋官制,还请陛下下令废除,以免荼毒我大宋朝堂。” 赖霸:“然也,陛下,大宋自有国情在此,武昭国虽是大国,然其国内法度与本国完全不同,断不能照搬而做,当恢复举荐制为上。” 薛从礼更是杀人诛心:“陛下,举荐制即便是楚国也依然没有废除迹象,如今楚国势盛也没依靠什么科举, 叶御史却将连母国都不用的政法妄图加在我大宋身上,也不知道其用意到底如何。” 叶凡闻言,张了张口,却也终究没说什么。 现在,他只知道内政变法已经失败了,而且败的一塌糊涂。 如今,再说什么又有何用呢? 可他不开口,赵桓这边的压力可就大了。 见叶凡迟迟不说话,他忍不住提醒一声:“叶御史,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叶凡对上赵桓期盼的目光,却只是低下头,无奈的摇摇头。 赵桓脸色一僵,心中第一次对叶凡闪过一丝失望。 “也罢,科举制的确于大宋国情略有不同,暂时不适应推广全境,即日起,全部废除,依旧沿用举荐旧制。” “陛下英明!” 群臣起身,立马向赵桓行君臣之礼。 殊不知,赵桓此刻面对这群百官的纳礼,脸上如同被扇了一巴掌般,只觉火辣辣的疼。 等群臣抬眸再看向叶凡时,眼里都充满了挑衅。 “朕乏了,你等都退下吧,赖尚书,将考生都安抚好,然后送出宫去吧。” 说完这些,赵桓起身,第一次看都没看叶凡一眼,直接回了寝宫。 君臣之间的隔阂,就这样产生了一丝裂缝。 第478章 豪赌 当晚,叶凡亲自来到赵桓寝宫请罪。 “陛下,是臣无能,让陛下遭受了屈辱,臣特地来向您请罪。” “御兄快快请起,变法一事本就不是一朝可成,朕又岂会怪罪御兄?” 赵桓忙将叶凡扶起,宽声安慰道。 “说来,也是朕思虑不周,没考虑清楚大宋国情,要说这次科举制失败,朕也难辞其咎。” 他说这话时,心中满是怨气。 今日科考一事被赵佶知道后,立马将他召到东宫狠狠批判了一顿,并警告他不得再胡来,否则大有要废除他帝位的意思。 如果换在数月之前,金国大军压境时,他是巴不得不当这皇帝。 可是眼下,他也逐渐尝到了权势带来的好处,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废除。 而叶凡更是不甘心自己会失败,立马向赵桓提出了全新的建议。 “陛下,臣回去仔细思索了下,这次变法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变故,全是因为臣在大宋声望不显, 故而无法得到百官支持,臣这次前来见陛下,是想请陛下恩准,让臣领兵北上,收复我大宋失土!” “御兄,你说什么?” 赵桓完全被叶凡的建议给震惊到了,一时间脸色都变的铁青。 叶凡坚定回道:“陛下,臣欲领兵北上,收复我大宋故土,如此,变法方可持续!” 赵桓神情一变,立马开口拒绝:“御兄,此举干系甚大,如今金人好不容易北返, 我大宋难得有太平日子,此时又岂可擅自出兵,万一金人来袭,又该如何是好?此事当从长计议。” 他可不想再经历被金人围城时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陛下!请相信臣吧!” 叶凡再度劝道。 “臣此举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周密详细的了解才敢和陛下明言。” 赵桓一愣:“此话怎讲?” 叶凡缓缓道来:“陛下,眼下金人注意力都在北燕身上,所有主力大军都被调到建州一带固守, 其留在北地境内的守军不过万余,而且多是老弱病残,又分散在各个要隘, 此时若是我大宋发兵北伐,定能振奋人心, 如此陛下的声望也能与日俱增,届时再续变法一事,想来满朝上下也无人敢反对。” 赵桓闻言,不由皱起眉头。 能让自己帝王声望俱增,那自然是极好的。 但,却要跟金人开战来换取声望,他真没这个胆量。 “这,还是再让朕仔细想想。” “陛下!” 叶凡见此,顿时泪流满面,一下跪在赵桓跟前。 “御兄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啊……” 叶凡却置若罔闻,颤声开口而出。 “臣这一生不被家族器重,幼年便入宗门求学,只想习得本事之后报效朝廷, 奈何,楚国朝野视臣如洪水猛兽,极尽一切可能羞辱臣,就连亲生父亲,都以臣为耻,不惜将臣逐出家门, 臣本以为一生就此碌碌无为,不想在人生最昏暗的时刻,竟是遇到了陛下, 陛下对我如此器重,没有在乎臣的身份,更是全力助臣在大宋站稳脚跟,臣自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每日所想,皆是如何回报陛下知遇之恩,本以为变法一途可以让陛下声望骤升,不受东宫约束, 不想竟是弄巧成拙,今日让陛下当殿失了颜面,臣这心里,真的如针毡一样,刺痛不已啊!” 说着,他泪水如同不要钱般从脸上淌落。 赵桓此时也是被叶凡这番“推心置腹”的说辞打动,眼角不由泛红。 “为让大宋社稷,为让陛下不再受人掣肘,臣已然决定舍去这一身的骨血,愿为陛下付出性命。” “变法失败,臣是痛心疾首,朝堂官员如何议论臣,臣都无所谓,但见陛下受辱,臣是断不能接受!” “所以陛下,请再相信臣一次,这一次,臣定能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您看,您所器重的臣子,不是无能之辈,您的眼光从来没有错!” 说完,五体投地直接拜了下去。 赵桓忍不住挥袖抹了把眼泪,然后忙双手向前将他搀扶起来。 “御兄请起,仔细和朕说说,你打算如何北伐出兵?” 见赵桓被自己说动,叶凡心中顿时一喜。 他借势起身后,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份行军地图,摊开放在桌案上说道:“陛下请看,这是北地行军图,只要我大军……” 叶凡说得眉飞色舞,赵桓听的是连连点头。 对于军事,赵桓可是非常的精通。 精通到什么地步? 一窍不通的地步。 对于叶凡所言的一切,他是一句也没听懂,只听懂那些“克之而下”“无往不利”“敌必闻风丧胆”之类的画饼语录。 其实对于军事这块,叶凡也一样不懂,但好歹他读过几本兵书,虽然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 真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三言两语之间,已然把赵桓说服。 “陛下,如今金国国内兵力空虚,我大军趁势北伐,取回相州府后派重兵把守,即便金人反应过来,战事也只会控制在相州府附近。” “此战由我师尊挂帅,联合其余同门弟子一道出击,定能一战而胜,为大宋挽回这些年所失颜面和国土。” 听完叶凡的讲述,再看地图上勾勒的进军路线图,赵桓只觉体内热血沸腾。 “好,就按御兄所言,明日早朝,朕会当朝下达北伐诏令,择日出师北伐!” “谢陛下!” 叶凡目的达到,毫不吝啬的向赵桓再行一礼。 其实对于大宋军是否能够北伐成功,顺利打到相州府,叶凡自己也没信心。 但他为了称霸天下的野心,为了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必须要赌。 拿大宋数千万子民的存亡去赌自己的未来! 而此时此刻,对于大宋要北伐消息全然无知的完颜烈,正密切注视北燕方向的动静。 北燕和天狼国的战事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时间,双方军队死伤无数,不少金人也被征调加入战场,一时间倒是没工夫关注宋国的局势。 直到一月底,北燕方向才传来确切消息。 北燕战神慕容霸,在兴陵设伏,以从楚军处采购的军火为引,配合北燕骑兵部队,一战歼灭狼族七万人,彻底稳住了北燕局势。 残余狼族自知不可敌后,这才选择了撤退。 这场耗时许久的战争,给北燕带来了极其沉重的打击,粗略计算人口伤亡近二分之一,经济损失更是天文数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市贸体系,也在战争中土崩瓦解。 第479章 打不下的山城 当叶凡在大宋国为了名望艰苦奋斗时,大楚远洋出征的舰队,也终于缓缓驶入了金陵港。 这一趟航行,足足持续了三个多月,带给姜梦璇的感触十分良多。 “敬礼!” 早已等候在军港迎驾的海军官兵,在姜梦璇和沈浪下船一刻,齐齐行以军礼。 十二门礼炮齐鸣,迎接王者归来。 姜梦璇和沈浪相视一笑,坦然接受了这支新军的敬意。 刚下船,姜尚贤就笑着迎了上来:“陛下,帝君,你们可算回来了,这趟南洋之行如何啊。” 姜梦璇微微一笑:“皇叔,您的孩子应该降世了吧?不知是堂兄还是堂妹?” 姜尚贤闻言,眯着眼睛笑的合不拢嘴:“承蒙陛下托鸿福,臣生了个大胖小子,一上秤足足八斤八两,顺的那叫一个畅快。” 沈浪叹道:“那可就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如今您有子嗣,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宗室之人说闲话。” 姜梦璇接过话:“算算日子,怕也是已经过了满月酒吧,可惜了我这当堂姐的没能参加堂弟的满月宴。” 姜尚贤闻言,立马恬不知耻地说道:“陛下不在,哪敢办什么满月酒,不过是随便布置了几桌家宴而已,想等陛下来了再一起办也不迟。” 事实上,姜尚贤的所谓的家宴可是把满朝文武都喊来了。 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那份随礼的礼金。 只可惜,那些礼金收下后还没在手里捂热,就直接被王妃楚挽月全部收走了,自己是一个子儿也没捞到。 于是,就又把主意打到女帝和沈浪身上来了。 对于姜尚贤话中要表达的意思,沈浪和姜梦璇又岂会不知道,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好,那堂弟的满月酒,朕一定不会错过,到时一定准备一份厚礼送上。” 姜尚贤闻言,故作大度道:“嘿嘿,陛下能来参加臣的满月酒已经是蓬荜生辉了,送礼什么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沈浪闻言,对姜梦璇说道:“陛下,既然王爷都说了意思一下就行了,正好这趟南洋之行,我们从黎国带来一些花花草草,就当是给世子的庆生礼吧。” 姜梦璇十分认同:“镇国公和朕的想法一致,毕竟堂堂王爷,想来府内什么都不会缺,应该就缺一些稀罕物把玩,想来皇叔也不会介意。” 姜尚贤闻言,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废话呢,看二人这趟南洋之行,想来也是收获颇丰,这私产应该不会少,干嘛要说意思意思,这不是自断财路? 见姜尚贤一副吃瘪的模样,姜梦璇也就不再逗他:“好了皇叔,逗你的,你和王妃为我姜氏皇族繁衍了子嗣, 朕又怎么可能会亏待你,一切就按皇室最高规格来办,该给你的少不了。” 姜尚贤顿时乐的合不拢嘴:“那就多谢陛下了。” 几人相互一番打趣寒暄后,便一起坐上了回往未央宫的马车。 车厢内,姜梦璇忍不住问道:“对了皇叔,朕不在这段时间,朝野有什么大事么?” 姜尚贤看了眼沈浪,随后正色说道:“回禀陛下,朝堂事务一切正常,唯独蜀郡发生了意外。” “嗯?” 沈浪和女帝闻言齐齐蹙眉。 “蜀郡发生了何事?” 姜尚贤回道:“蜀郡各地自姜崇被捕入京后,基本已被朝廷直接管辖,唯独合州一地,却是发生了意外, 原蜀郡合州兵备王坚,不听朝廷号令,鼓动当地百姓与山城之中驻扎,似要顽抗到底。” “竟然有这种事?” 沈浪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 “究竟是何缘由可有查探清楚?” “南北两镇抚司来报,似乎是王坚担心合州百姓遭朝廷报复,故而迁徙山城拒绝接受朝廷调遣。” “朝廷为什么要报复合州百姓?”沈浪一脸不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姜尚贤道:“合州本地百姓最早是拥立姜崇的,当初姜崇上任,也是王坚带合州上千百姓不惜徒步数百里山路前去迎驾, 如今姜崇被绳之以法畏罪自杀,王坚生怕因此迁怒合州百姓, 便拒绝朝廷的调令,硬是将三万百姓迁入山城之内,欲要与朝廷周旋到底。” 沈浪闻言,陷入沉思。 姜梦璇:“罪首已经伏诛,朝廷又怎么会牵连无辜百姓身上?难道就没人去跟他商谈么。” “谈了,但没用。” 姜尚贤眯起双眼,扭动了下肥胖的身躯。 “陛下您是不知道,那王坚的脾气到底有多硬,非要陛下亲往山城赦令合州百姓无恙才肯弃械,恰巧这段时日陛下您又不在, 只能由叶相派遣使臣前去游说,但不管怎么说,王坚就是不愿意弃城,而且山城的百姓也十分支持王坚,对朝廷上下也是充满了敌意。” 姜梦璇玉眉一凝,似乎在思索什么。 “那然后呢?”沈浪忽然问道,“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然后……”姜尚贤摇摇头,“谈判崩了,逼的吴阶领兵向山城压近,欲要迫使王坚弃城, 可是王坚坚决不从,言除非陛下亲至,否则弃城无望,于是吴阶一怒之下就向王坚所部发起了攻势。” 女帝闻言一怔:“你说什么?谁允许吴阶动兵的?蜀郡方才收复,这一打,就不怕把蜀地民心打散了么?” 沈浪倒是关心起实际问题:“那战争结果如何了?” 姜尚贤脸色逐渐凝重起来:“陛下,帝君,这才是最难以启齿的地方,吴阶与王坚开战一个多月, 在装备绝对占据主导位置的情况下,硬是没能把山城拿下, 甚至,连王坚山城前哨都靠近不了半点,途中还损失了十几名将士!” “你说什么?” 姜梦璇与沈浪几乎异口同声,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千真万确,起初臣也觉得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但直到精卫司送来了山城布防图……对了,臣刚好带在身上。”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折叠后都有十二寸的油皮纸。 等摊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壮丽的山城布防图。 “这是精卫司测绘手联合吴阶军中参谋,结合沙盘模拟后,所勾勒出最详细的山城布防图,陛下、帝君,你们请看……” 沈浪仔细看了一眼,瞬间明白吴阶为何攻不下王坚所部了。 这种龟壳中带有尖刺的阵型,莫说是吴阶,就算自己带兵怕也很难打下。 (参考南宋钓鱼城,南宋亡了一年多,蒙元都没打下) 除非拥有空中部队,不然光攀登山道怕就要摔死摔伤无数。 “这个王坚,倒是个人才,我之前倒是有些太小看他了。” 想到这里,他立马对姜梦璇说道:“陛下,请吴阶立即停止进攻,由我亲笔书信一封, 必让王坚甘心开城投降,还请赦免王坚死罪,他另有重用。” 姜梦璇轻阖双眸:“朕准了。” 第480章 机智的群臣 未央宫,叶墨早已率百官在宫门外等候。 得知女帝凯旋回朝,百官从寅时三刻开始,就一直守在宫门外。 一直等到午时时分,众人这才见到女帝的车辇以及卫戍部队,才缓缓驶入朱雀门。 “恭迎陛下回朝!” 叶墨带头,身后跟随另外五名尚书,快步迎了上去。 “恭迎陛下!” 其余百官也一道行君臣礼仪。 马车缓步停靠在叶墨身前五步距离,姜梦璇在沈浪搀扶下,有序步下马车。 直到姜尚贤起身下车的时候,原本有些下坠的车厢好像得到了解脱,顿时回弹了一下。 “叶相,辛苦你了。” “老臣不苦,能等到陛下平安回朝,老臣这心也就安了。” 君臣二人如今在没有了姜梦璇刚登基时的剑拔弩张。 现在回想起那段岁月,姜梦璇都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的可笑。 当初差点把这个暗中维护自己的贤臣给逼上绝路,若不是沈浪及时点醒自己,自己都还能不能坐在这张龙椅上都是疑问,更别提楚国有今日之盛世了。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便一起入了宫门…… 一个时辰过去,沐浴更衣后的姜梦璇重新出现在皇极殿内。 “陛下万岁,大楚万年!” 坐回久违的龙椅上,再次感受百官膜拜,姜梦璇心中又是别有一番感慨。 “免礼。” “谢陛下。” 等百官起身复位后,姜梦璇清冷的声音再度在大殿上响起。 “诸位,朕此回巡视南洋海域,见到了海外大楚侨民的生活极其不易。” “大楚立国八百年,目光和焦点一直都在陆地上,对于海洋,大楚上下都是一知半解, 今回朕亲往过后,才知晓大海对我楚国而言,就宛如另一条生命线,与陆地而言并无区别。” “海外,并非诸位所想那般荒芜不可教化,那里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若是能合理运用, 可以让我大楚亿万子民过的极其富足,所以即日起,朕便要在此颁布新法,此法命名为《大楚专属区保护条例》!” 姜梦璇的话,在朝堂上引起不小风波。 刑部尚书刘武第一个站出来询问:“陛下,此法具体纲呈为何,臣也好及时收缴编选新法。” 姜梦璇看向沈浪:“就让镇国公来和你们说个大概吧。” 沈浪出列,向女帝行了一礼,接着看向刘武说道:“此条例简而言之,便是为我大楚榨取一切可用资源,以此来达到富国强兵的计划。” 这话一出,百官面色各异。 刘武却是面不改色:“镇国公的意思,是指我大楚要借助自身国力,迫使他国屈服,然后再以我楚国的律法去为我大楚争取一切利益?” “都说刘尚书铁面无私,不懂内中事故,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实啊。” “镇国公说笑了,下官只是为人古板了些,但又不是傻子,这两年入朝为官, 自然也知晓朝野眼下变化,此次陛下巡视南洋,下官稍作思考便已得知定是与楚国未来出路有关。” 沈浪点点头继续说下去:“大楚专属区条例,简而言之便是一切以大楚国本为主, 用尽各种手段,利用他国人力,将海外专属区内的资源尽可能运用到大楚经济发展上。” 刘武眉头一皱:“也就是说,专属区条例本质的结果,就是强占他国财富,不顾别人死活?” 沈浪摇摇头:“这说法太过不雅,还是换个说法吧,这叫共同开发。” 刘武无语了,他已经习惯沈浪嘴里时不时冒出的一些新词汇,比如“发展”、“工业”、“经济”等,但这“共同开发”又是什么鬼? 见刘武有些不明白,于是沈浪给他举了个例子:“再说的简单些,打个比方,我若是雇佣一个人打理田庄,是不是要付钱?” 刘武:“那是自然,此乃天经地义之举。” “专属条例规定也一样,由各地方出钱,雇佣专属区异国百姓劳作,如此一来,大楚得到了资源,异国百姓也得到了收入,彼此是不是双赢局面?” 刘武想了想,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没错,是这样的。” “那就可以了。” 沈浪不再解释,话到这份上,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可就在这时,曹仙芝忽然跳了出来:“镇国公,下官斗胆一问,这专属区条例规定的,真的只是相互雇佣关系? 那么敢问,开的薪水几何,每日用工时长又是几许?” 果然,能在大楚朝堂上站着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沈浪本以为能靠刚才那套歪理忽悠过去,让殖民法案顺利通过。 不想,除开刘武,那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礼部尚书,居然问出了问题关键。 “自然只是雇佣关系,我大楚开拓海外只是为了求财,又不是灭他们的国土去的,他们给我们干活,我们给他们开薪水,彼此都是互赢互利的关系。” 然而,曹仙芝根本不吃这一套:“请镇国公正面回答下官问题,不要左右而言他。” 沈浪脸色瞬间一沉:“曹尚书这是何意?” 曹仙芝:“既然海外专属区属于我大楚国土,下官身为礼部尚书, 主管天下礼教,自然有权过问治下礼仪王化进度, 还请镇国公实言相告,好让下官心中有个底。” 沈浪扫视一圈大殿,上百双眼睛齐齐望着自己。 “哈。”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也就不再隐瞒。 “专属区内劳工,每日劳作时长规定为六个时辰,一月休息一天,一日三顿饭,薪水一月在二到四两之间,这就是我大楚专属区内开出的价格。” 这个倒是事实,沈浪虽然对外人无情无义,但也知道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道理,要把劳工都逼死了,那谁去给自己挖矿? 给那些土着提升些待遇,让他们送死,也好过让楚人去死吧? 只是,资本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一条法案,一个会议能掌控的了。 如今殖民经济刚开始,大家还没看到可观利润,那些第一个吃螃蟹的自然会遵纪守法。 但最多不出两年,当殖民地的商人或地方衙门见识到海量财富后,一定会被贪婪冲垮理性,加倍压榨工人。 当年英国工业革命时,纺纱厂内女工工作时长最高达到一天19个小时,部分地区甚至21小时。 如此高强度劳作带来的结果,给英国经济带来腾飞同时,却牺牲了无数国民的健康。 所以,沈浪敢笃定,如今定下的十二小时制度,不出两年必然破碎。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根本没注意到朝臣在听到如此低廉的雇佣价格时,不由眼前放亮了。 沈浪开的工钱是二到四两白银一个月,但他们直接忽略了四这个数字。 至于二两这块,动点脑筋就可以了,比如从伙食衣服上压榨克扣,把薪水压到一两都算是慈善家。 有头脑的官员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南洋那片海域,想办法赶上这趟富贵列车…… 第481章 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也就是说,我大楚是打算用低廉的薪水换取廉价劳力,为我大楚开矿修路,甚至是种植田园?” “曹尚书误会了,对于大楚而言,薪水的确很少,但在南洋各国,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以黎国为例,九成以上百姓一年收入甚至不超过一两银子,这些钱连个饱饭都混不上, 现在我大楚开出如此高的薪水,就算一日时间长了些,他们也愿意干的乐此不疲。” 听完沈浪的话,殿内那些世家朝臣身体都因为激动而瑟瑟发抖。 如今大楚本土工业已经被那些有先见之明的抢占,看着那些不靠土地就能聚集海量财富的实业派,他们要说不眼红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海外殖民开拓,又是一个巨大商机,他们真的不想再错过了。 得到答复的曹仙芝,看着沈浪轻笑一声,然后向女帝拱手行礼:“陛下,对于大楚专属区条例,臣有附议补充。” 姜梦璇:“曹尚书请讲。” “陛下,既然是专属区域,想来往后是要在那片区域开厂修路, 而海外距离本土却有不少的距离,若是专属区内发生意外事件,朝廷怕是来不及处理。” 女帝:“这点曹尚书不必担心,朕凯旋之前,已经让当地侨民接管专属区,由他们亲自组建护卫队,想来也闹不出什么风浪, 而且,等下半年,朕打算新设海外总督衙署,有专人接管当地的军政,确保海外资源能顺利运往大楚。” 曹仙芝闻言,却是摇摇头道:“陛下,臣的意思是,光靠本国施压,时间一长,楚国与专属区内的异国劳工必然会产生矛盾, 臣以为,既然决定设立专属区,那就索性拉拢一批本土贵族,由他们协助我大楚管理那些侨民,此间再让出一些利润, 如此一来,以后即便劳工对眼下自身状况感到不满,第一目标也是这些本土贵族啊。” 此话一出,沈浪深感意外。 他心中直呼好家伙,原来礼部也这么阴毒的么? 曹仙芝所想,正是自己准备日后实施的,不想竟是被他给截了胡。 看来这群家伙压根不笨,甚至远比自己想的要聪明。 姜梦璇也被曹仙芝的话,引起了浓厚兴趣:“你接着说。” 曹仙芝:“陛下可在南洋境内收买一批本土贵族,许诺他们部分利益,并邀请他们的子孙来我金陵学习楚国王道之法, 等学成之后,这些本土贵族子孙心中必然亲近大楚,如此一旦南洋本土有变,不用楚国出手, 他们自会当急先锋,豁尽一切手段维护我大楚在海外的利益,如此一来,我大楚在海外专属区的利益就能彻底稳固。” 沈浪听完他的话,脑海里只有一串字闪过: 远程养殖技术。 万万没想到,这个曹仙芝也是性情中人啊。 本以为他身为礼部官员,在听到自己打算压榨殖民区的劳工,定会有一番高谈阔论,对自己大肆批判,恨不得挂南墙上被岁月审判。 但万万想不到,礼部非但没有谴责自己,还给南洋各国火上浇油,落井下石,深刻阐释了什么叫脸都不要了。 女帝点点头:“曹尚书此策尚好,既然此方案为你所提,不如就由你来拟此策案如何?” “臣,遵旨!” 曹仙芝目的达成,拱手行完礼便退回了官列。 这时刘武也道:“陛下,经方才镇国公和曹尚书一番商谈,臣也有几句话要进言。” “但说无妨。” “谢陛下。” 刘武收礼回道:“既然专属区条例明确,南洋各地自是当行楚法,但海外国情与本土略有不同, 完全照搬未必能起到震慑人心之效,所以臣以为当以严、宽两面着手, 严法,防止宵小之徒作乱,也要严格约束将来在海外办厂的商人必须遵纪守法, 至于宽,则是给予那些敢远赴海外开托市场的实业派,只要他们确实能为我大楚带来足够利益, 臣建议,对于他们的一些瑕疵问题,也无需太过追究, 所谓法令许可内即自由,只要他们不触犯大楚社稷利益,一切便由他们去吧。” 刘武这番话,倒是让满朝文武都感到侧目。 他们不敢相信,这个把法度执行看的比命都重的家伙,居然会提出“法不责众即自由”的超前理论,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 姜梦璇:“刘尚书,你能说出这番话,着实让朕感到意外,为何你的想法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改变?” 刘武平静回道:“陛下误会了,臣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一切以大局为重,专属区新立,自然要调动大楚有志之人的积极性, 若是继续沿用本土这一套法度,又有谁愿意远赴海外?没有我大楚子民驻足的土地,那还是属于我大楚的么?” 姜梦璇微微一笑:“刘尚书有如此情怀,倒是让朕更加刮目相看了,好,海外专属法,便由你亲自拟腹。”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殖民法案的事,暂时就告一段落。 姜梦璇扫视一圈大殿,然后谈起了内政相关事务。 “林尚书,田亩分配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林宇一听,立马出列:“回禀陛下,从去年至今,第一批田亩安置,均已完成, 按照户部拟定,一名农户可分田五亩,以一家五口计算,便是二十五亩地, 按照每亩地施肥后,产量八百斤计算,一年的粮食收益绝对可以养活一家老小, 眼下尚有两千六百万亩无主之田需要分批次安置,还请陛下亲自定夺。” 姜梦璇:“你户部主管天下钱粮,这些土地如何分配便都交给你去处理,朕只看结果,不会去问你过程如何。” “是,臣记下了,回去就继续安排。” 等林宇退回官列后,姜梦璇继续问道:“对了,北燕和宋国方面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原本老僧入定的叶墨,忽然出列:“陛下,北燕战事方歇,天狼一族大败而归, 但北燕也因为这场战事搞得民不聊生,最近非法入境的北燕子民足有八千多人, 为了避免这些外族之人扰乱边境治安,臣不得不跟并州王将军商议, 在并州边境管束地开拓一座土城,暂时将他们安置。” 姜梦璇眼前一亮:“也就是说,如今北燕国势颓微?” 叶墨一愣,已从女帝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战火弥漫的气息。 第482章 奖励 “陛下,北燕虽然势微,但其刚经历一场战火,全民尚未从战火之中走出来,此刻……不妥。” 叶墨摇摇头,向姜梦璇传递眼下不是灭掉北燕最佳的时机。 姜梦璇凤眉微蹙,稍作思索后,觉得现实情况也是如此,便暂时打消了灭掉北燕的想法。 “宋国方面,有什么消息么?” 叶墨闻言,却是面颊微微一抽。 “启禀陛下,宋国最近正为变法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变法?” 姜梦璇露出一抹意外的神情。 叶墨讥讽一笑:“是,大宋以自强不息为口号,试图通过变法让宋国脱胎换骨。” 这话一出,整个皇极殿都充满一股诡异的气氛。 沈浪眉头一皱,对站在身侧的姜尚贤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宋国变法出了什么幺蛾子?” 姜尚贤凑到沈浪耳边小声道:“你刚从南洋回来,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我跟你说, 宋国这次变法,可是沦为了笑柄,短短一个月时间, 硬是一件事都没完成的,最关键是,你知道主张变法的人是谁么?” “是谁?” “被叶墨赶出家门,除去族籍的叶凡。” “啥?” 沈浪也是一惊,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叶凡来主导这场变法。 那这结果不用想也知道了,能成功才是有鬼了。 果然,叶墨收拾心情回道:“陛下,从老臣探知的消息得知,此次宋国变法,完全是参照武昭的国制, 从田税,商税以及官制,甚至军制方面进行全方位的变革,结果是搞得朝野上下一片怨声载道, 短短一月时间,变法已然出现崩坏局面。” 他说这话时,心中也是不由为自己捏了把汗。 幸好把叶凡剔除叶家族籍,不然真是不光自己老脸丢尽,就连叶家也都要跟着被人耻笑。 姜梦璇也是觉得好笑,历来变法都是循序渐进,哪有如此一口气进行全面变革的? 只能说叶凡完全不懂官场之道,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大宋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一个人身上,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不过,这毕竟是他国事务,姜梦璇也是尊重他人选择,自然不会插手。 只是当她听到叶墨接下来说的话,则是彻底绷不住了。 “另外,最近宋国组建了二十五万大军,命名为北伐护国军,已经浩浩荡荡开赴北境,正朝着相州府方向进兵。” “什么,宋军北伐?” 姜梦璇大感震撼。 “朕不在京师这段时间,宋军是否跟楚国进行过军火贸易?” 叶墨摇摇头:“并没有。” “那,他们是如何敢选在这个时候进行北伐?” 不怪姜梦璇会震惊,是她无法理解宋国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进行北伐,就不怕金人报复? 其实不光姜梦璇,沈浪也是一脸懵逼。 他也不知道叶凡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宋国的皇帝赵桓,他也跟着没脑子么? 金强宋弱,这是客观因素,面对这样的局面最好的方式就是猥琐发育,千万不要浪。 好不容易给宋国争取来的喘息机会,他们是如此不珍惜?非要把自己搞垮才甘心对吧。 这对卧龙凤雏是心思着实有些奇妙深刻了。 “宋国之事,必须密切关注,朕今日刚回朝,朝野上下诸多事务也未曾涉猎, 明日六部将相应政务理成书册,送往御书房,今日朝会就到此为止,请诸君一道前往庆功殿赴宴。” “谢陛下!” …… 入夜时分,姜梦璇沐浴完毕,只身披一件半透流纱侧躺在寝宫卧榻边。 这让同沐浴好的沈浪见到,不由一阵没来由的口干舌燥。 “阿浪,你过来。” 女帝轻唤一声,柔情似水的眼神中仿佛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魔力,迷的沈浪心中一阵眩晕。 玉手微微一抬,露出一条葱白如藕的粉臂,给本就旖旎的风景,更添一丝神秘。 夫妻二人已经相处第五年,彼此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但不知为何,沈浪每次在看到妻子的身体时,却是一阵没来由的着迷,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腻歪。 “璇儿你……” “来,坐下。” 将沈浪招呼到自己身边,姜梦璇起身伏在他肩头,在他耳边轻吐着幽兰。 “阿浪,这都几个月了,今天是不是该尽下你身为丈夫的义务了,嗯?” 这种撩人心弦的话语,直接把沈浪的理智一点一点从脑海里剥去。 “那今晚就让为夫尽好身为夫君的义务。” 说着,沈浪就要压上去。 但刚一动,就被姜梦璇用玉指给顶住制止了。 只听她含情脉脉地说道:“阿浪,一直以来你都在无私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 作为你的妻子,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满足你。” 说着,她嘴里含上一口酒,直接送到了沈浪唇边。 酒水顺着嘴角淌落,沾湿了二人的衣襟。 摸到结实的腹肌,姜梦璇忍不住抿嘴一笑,玉颊浮上一抹娇艳欲滴的绯红。 “阿浪,今天,我这当妻子的就要好好报答这些年你的付出。” 说完,她转过身,双臂搭在床榻一角,一脸含羞地侧头看向沈浪,投去一抹鼓励的眼神。 “璇儿,你……” 这一幕,顿时让沈浪体内邪火乱窜。 他当然知道姜梦璇摆出如此姿态的意思了。 “阿浪,记得温柔一些。” 这句话,让沈浪理智完全消散…… 一个时辰后…… 姜梦璇浑身疲惫躺在浴池内,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换了一种情调,没想到又体会到了完全不同以往的特殊体验。 只是短短几盏茶时间,她就晕过去两三次。 但本着好胜的心态,姜梦璇硬是撑着。 结果最后还是没愣住,彻底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出现在这浴池内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梦璇扶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输,明明我都这么强了好吧。” “对,一定是没有适应新的方式,下次,下次一定可以把阿浪整垮。” 带着必胜又娇羞的心态,她靠在浴池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沈浪,同样无语地看着狼藉的床铺。 “不应该啊,为什么我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明明想要温柔点,但就是忍不住。” “算了,今天开始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想到这里,他直接盘膝坐在床榻上修炼起来,完全进入了贤者模式。 第483章 平辈了 “吞下它,我们融合。” “你是谁,你真的想不起来了么?” “好好回忆回忆,在你轮回到这个世界之前,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正在盘腿修炼的沈浪耳畔,不断响起阵阵低语。 脑海中,不灭火散发幽蓝的光芒,不断冲击着自己的神识。 一滴汗水,顺着额头滴落。 猛然间,沈浪睁开了双眸,入眼所见,是姜梦璇那紧张又关切的脸庞。 见沈浪苏醒,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阿浪,你怎么了,刚才你的样子,真的好可怕,不要吓我。” 沈浪努力晃了晃脑袋,这才宽声安慰道:“没事的璇儿,我只是修炼太过投入了而已。” 姜梦璇闻言,将脸贴在沈浪怀中,柔声道:“阿浪,这段时间你真的很辛苦,这次南洋之行我才体会到你的不容易, 趁这段时间回来,你就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吧,剩下的事,朝廷那边也能处理妥善。” “我没事的,璇儿你放心。” 轻揉娇妻细腻白皙的后背,沈浪躁动的心情才慢慢复于平静。 二人紧紧相偎,不知过了多久,姜梦璇的手又不老实的放在沈浪腹肌上来回摩挲。 被她这么一撩,沈浪体内又被挑起了一丝欲望。 “璇儿,你最好别动,这样我……嘶——” 不等沈浪把话讲完,玉手已经顺着结实的腹肌慢慢下移,最后握住了软肋。 “阿浪,你什么都不要多想,放松一下,躺下好好睡一觉,对,就这样……” 半个时辰后,沈浪焦躁的情绪终于被完全平复。 姜梦璇漱了口水,冲沈浪微微一笑:“现在应该冷静下来了吧?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多想。” “嗯。” 沈浪顺从应了一声,迷迷糊糊间便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沈浪无梦,和姜梦璇一道睡的格外踏实。 等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枕边尚未醒来的璧人,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沈浪忍不住轻抚一下她乌靓的秀发。 然后,慢慢掀开被子,生怕闹出动静惊醒妻子,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来到水璇居外,感受到清新的气息,沈浪忍不住舒展下双臂。 还是自己家里舒坦啊~ 他深吸一口气,刚打算打会儿太极陶冶下情操,好把昨日损失的营养快点补充回来。 结果,才刚一个起手式,姜尚贤就挺着滚圆的肚子,一瘸一拐找到了沈浪。 “王爷,你咋变成这样了?” 当姜尚贤满是乌青的脸映入沈浪眼帘时,不由让他惊了一下。 姜尚贤哭丧着脸道:“我的侄儿,这回你可一定要帮帮你叔叔啊,若是你也不帮我,那我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不要占我便宜行不?” 一上来就占自己便宜,沈浪心里差点就破防。 “咱不是说好了么?你喊我兄弟,我喊你侄儿,咱俩各论各的,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先跟你说正事吧!” 姜尚贤在一处石桌边坐下,捂着红肿的下巴,露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兄弟啊,这次你可真得帮帮本王,要不然本王这条命怕也要交代在家里那位身上了。” 他缓缓道明了来意。 原来,姜尚贤趁昨天女帝回朝,找了个理由约了一群狐朋狗友出去吃饭。 结果在吃饭时被一名倒酒的风尘女子吸引,瞬间就鸡动了。 而那风尘女子也是对姜尚贤似乎有意思,不断抛媚眼暗示。 于是,已经十个月没开荤的姜尚贤,一个没忍住就上了钩。 然而,问题关键是姜尚贤还没开始行动,甚至连裤子都没脱,那风尘女子就因为提前服用过量极乐散暴毙而亡。 看着那美人香消玉殒的模样,姜尚贤先是惊出一身冷汗,然后老毛病又犯了。 觉得这么漂亮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暴殄天物,应该…… 趁热! 说干就干,姜尚贤立马解开裤腰带就要趁热。 可不曾想,他底裤还没脱,刚调查完一件案子的刘武得到消息,赶到了现场。 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刘武和姜尚贤二人大眼瞪小眼,足足互相盯了有十几个呼吸。 姜尚贤极力解释这是个误会,让刘武不要多想。 刘武没有理会姜尚贤,只是命人查验了下女人尸体,确认是过度服用极乐散导致的死亡后,便收殓尸身回了衙署。 至于这位趁热未遂的王爷,自然也被带去录口供,描述经过。 这件事本该就此结束了,结果,刘武把命人通知了王府。 王妃楚挽月知道后,当场气的抄起牛皮鞭就要大义灭亲。 她是万万没想到,姜尚贤居然还有这么恶心人的癖好。 当晚,回到王府的姜尚贤直接被楚挽月家法伺候,哀嚎声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所以,你要我怎么帮你?” “替本王跟王妃说一声,本王只是一时兴起,不是来真的。” “这话你自己信么?” “哎呦,你看我哪次趁热成功过,你就帮帮我吧。”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夫妻的事我可不掺合。” 沈浪打定主意不想管这破事。 但姜尚贤却是不依不饶:“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你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只能放出自己的绝活,逼迫你答应了。” 沈浪眼一眯:“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姜尚贤咧嘴一笑:“这样吧,只要你帮我搞定王妃,我就让我家那小子认你当干爹,怎么样?” “此话当真?” 沈浪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跟女帝结婚后,不管能不能接受,他的辈分就是比姜尚贤小了一辈。 对于这样的事实,沈浪在忙时倒无所谓,可一旦闲下来,参加家宴什么的,要对着昔日兄弟恭敬行礼喊一声“叔”,这感觉十分的不快。 如果他儿子能认自己当爹,那辈分也就再度拉平,心理得到了平衡不说,还把跟自己平辈的王爷之子降了一辈,这感觉怎么想都觉得爽。 “本王一言九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问你应不应吧。” 沈浪闻言一拍他的肩膀,用力点点头:“我对你儿子认我干爹这事并不在意,我纯粹就是喜欢多管闲事,走吧,带我去见嫂子!” 第484章 借钱 午时,沈浪满面春风走出靖王府大门,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一旁的姜尚贤也是笑的合不拢嘴:“侄儿,这次可真多亏了你帮忙,不然你皇叔我可就得挺尸了。” 沈浪眉头一蹙:“嗯?你刚才叫我什么?” 姜尚贤一愣,忙改口:“是的,本王这不说顺嘴了么?咱俩是好兄弟,形影不离的那种。” 沈浪这才舒展了眉毛:“好了,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宫了,没事不要再来打搅我。” 说完,他就要踏上回宫的马车。 “等等兄弟,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姜尚贤忙叫住沈浪,把他拉到一旁。 “还有什么事?” 姜尚贤左右看了眼,然后掂着手掌小声笑道:“那个,本王最近开销很大,手头有那么一点紧,你看是不是……” 他眯着眼睛挂着笑,手掌摊上掂了掂,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沈浪眉头再次一蹙:“你能要点脸么?我一年也才多少俸禄?国公爵位一年也才五千七百两,你亲王一年可是一万两,你好意思问我借?” 姜尚贤脸不红心不跳:“兄弟,咱也是相互帮衬不是,要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本王又怎么会跟您张口? 不多要,先借个百八十万两应应急,等回头我有钱了,再加倍还你就是了。” “还百八十万两?”沈浪彻底被对方的无耻给震惊了,“你怎么不去抢啊?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姜尚贤立马哭丧着脸:“兄弟,帮一把吧,有多少算多少,我这怀里不揣几块银子,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沈浪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王府,然后把姜尚贤拉到马车后,接着从腰带的密口中摸出三两银子递到他手里。 “我身上就这些,至少能让你听个响。” “就这么点,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你就要不要吧?” “要要要。” 姜尚贤一把抢过三两银子,放在手心掂了掂,嘴里不住嘀咕着:“哎呀,这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有的总比没的好。” “走了。” 沈浪拍拍姜尚贤的肩膀,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结果,马车刚进未央宫大门,就被刘武拦了下来。 “镇国公,下官有事禀报。” 刘武能主动找自己,倒是让沈浪有些意外。 让他上车后,刘武递过来一份拟章:“镇国公,这是下官昨晚为大楚海外专属区所拟的律法章程,还请镇国公过目,看看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地方。” 沈浪接过拟章,心中却感到奇怪。 刘武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就算是拟好章程也只会放在朝堂上宣读,又怎么会莫名其妙让自己来看? 再看刘武的眼神,只见他眼神明显有躲闪之意,似乎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浪也不点破,翻开拟章大致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刘武为人古板但一点都不迂腐。 拟章上对于海外殖民区的律法规划,可谓详细备至,每一条每一例都是向往楚国有利的方向。 “刘尚书,你的章程非常详细,我会跟陛下明说,正式编入海外专属法案中开始运行。” “多谢镇国公赏识,如此,下官也就心安了。” 刘武说完后,却再也没了下文,只是身姿坐的笔直,眼眸微微下垂一动不动。 唯独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是不断来回紧缩。 见此,沈浪合上拟章,直接问道:“刘尚书,你还有什么事?” 刘武一怔,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尚书,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若有难处需要我帮忙,能帮的我一定帮。” 最后一句话,顿时让刘武心中触动了一下。 犹豫再三,他向沈浪拱手说道:“镇国公,下官的确有一事想请镇国公解忧,只是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浪:“无妨,能让刘尚书为难的事,想来也是十分重要的事,说说看,我也很想知道。” 刘武深吸一口气:“其实,这是下官家中的私事。” “下官家境贫寒,自小没了父亲,是母亲省吃俭用将下官拉扯成人, 期间娘舅一家对我们母子也多有照料,时常送来衣食帮我们渡过难关, 去年,舅舅、舅母先后去世,临终前希望我能帮衬下他们的孙子,帮他们在京城谋个差事, 这件事母亲已经答应下来,她时常劝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并擅作主张将舅母的孙子改成了下官的姓氏, 但,下官身为当朝刑部尚书,若是以此徇私枉法,岂不是辜负当年镇国公知遇之恩? 只是母亲的话,下官也不能忤逆,下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说完,他无奈的叹口气。 这大概就是所谓忠孝两难全了吧。 沈浪静静听他说完,随口问了句:“所以,你来找我,是让我帮你排忧解难?” 刘武道:“镇国公,所谓举贤不避亲,若是下官向您举荐舅母的孩子入军校,您愿不愿意给他一次考核的机会?” 沈浪一听,顿时笑了:“我军校考核可不简单啊,必须要识字,也要懂得相关历史知识,能看懂行军地图,你侄子有这本事么?” 刘武摇摇头:“镇国公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能不能先让他进入初级演武堂,等基础打结实后再尝试报考军校。” “这个自然可以,只要年龄满11-25周岁,没有作奸犯科,有地方户籍的国民, 都可以报考演武学堂,你该不会就为这件事求我?如果是,那就不用求了,这是正当的入学手续。” 刘武拱手回道:“镇国公又误会了,演武学堂入学条件,下官已经找兵部和礼部确认过,只是……” 他犹豫了一阵,随即又开口说道:“只是演武学堂一期学费、伙费、杂费以及书本纸张费用, 合起来需要三十二两,而下官手中拮据,去年母亲大病一场,祖地房屋又翻修了一番,实在交不起如此昂贵的学费, 所以下官斗胆,恳请镇国公能否借下官一些银子,等下官俸禄发放,定当如数奉还。” 沈浪听完目瞪口呆。 感情刘武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目的就是为了借钱? 那你倒是早说啊。 反正我也没钱。 “演武学堂每年有特招名额,所有费用一律由校方全包,不如……” “镇国公万万不可,那些名额留给真正需要的学子,下官身为当朝二品,岂可以权谋私!” 看着那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沈浪不由心中一阵肉痛。 话都到这份上了,还能说什么呢? 借吧。 “行,我借,你都开口了,我能不借么?砸锅卖铁也要借给你!” 第485章 北燕困境 北燕,燕京城内。 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给这个国家带来了极其沉重的打击。 战争结束,留下满目的疮痍,以及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在风雨中摇摆飘摇。 “孩子,我的孩子啊~” 当一辆装满尸体的马车驶入城门,早已守候在城门口的一群老弱,哭着扶在车板上,跟随马车一道向燕京广场跑去。 白发人送黑发,战争的残酷,不单在战场上,也给这些本就脆弱的平民家眷,带来最为沉重的打击。 这些风烛残年、身体孱弱的人们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好歹能够亲眼目睹自家男人那已然冰冷的尸首,并得以将其妥善地安葬入土,让逝者安息。 然而,还有为数众多的其他人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他们所能获得的,仅仅只是一块小小的身份腰牌——这微不足道的物件成了亲人生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证明和象征。 燕京城内一片凄凉悲氛弥漫,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发丧的队伍,推棺木或者竹席的平车,不断向九门拉去。 “巴腊!” 广场上,宫廷军官大声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拥挤的人群中,一名身形佝偻的妇人,蹑手蹑脚走到军官面前。 “你是巴腊的什么人?” “回军爷的话,巴岚是我男人。” “按个手印吧。” 女人在递来的册子上,看也不看上面的内容,便在自己男人名字上按下自己手印。 由始至终她脸上都看不到任何波动的情绪,有的只是无尽的沧桑和麻木。 军官看了册子上的手印,然后侧头对一旁的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立马令人取来一个袋子,然后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粮斛往里舀满了粮食。 直到看到那黄澄澄的小米,女人眼中才闪过一抹希冀的神色。 副官给斛里装满了小米,然后贴的平平整整,确保没有多一粒后,这才放到米袋上,拨开底层的夹层。 瞬间小米落入了米袋之中,装了约有布袋三分之一左右。 军官把米袋递到女人面前:“拿去吧,这是你一家的抚恤粮。” 接过这袋自己男人拿命换来的抚恤粮,女人终于忍不住,抱着米袋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哭,是因为思念死去的男人,还是因为人命如此之贱,谁也不知道。 一斗小米,代表一条鲜活人命的流逝,换来的只是遗属几天的口粮。 乱世,人命如草芥,就是如此的残酷。 “下一个!” 军官没有因为女人的哭泣而有任何触动,只是冷漠的喊出下一个死者的名字,机械的重复之前步骤。 发放抚恤粮,从清早一直持续到下午。 看了眼已经空荡的米袋,军官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 “今日抚恤粮发放完毕,下次什么时候发,再另行通知!” 说完,头也不回带兵收队。 瞬间,人群激动了。 “军爷,你不能走啊,我两个儿子都战死在了疆场,家里还有七张嘴等着吃饭,我什么时候才能领到抚恤粮啊?” “军爷,别走,我看米袋里还有些米,你就把我家的也发了吧,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我男人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却连口饱饭丢吃不上啊。” “老天爷啊,你就开开眼吧,家里已经断粮了,树皮草根都啃完了,今日拿不回粮食,我娘可就要饿死了啊!” 听着身后死者家属传来的喧哗,军官的脸颊也微微抽搐了下。 但他还是坚定的带队撤离现场。 身为宫廷军官,他清楚一些缘由。 眼下燕京城内已经严重缺粮,根本发不出更多的粮食来安抚这些死者家属。 燕京都是如此,北燕其余各地更是不敢去想。 …… 燕京皇城内,北燕皇帝慕容昭,在经历这场战争后,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此刻他正强撑着病体,坐在大殿上,与群臣商议接下来的打算。 “慕容恪,你说说,眼下城内粮库还有多少余粮。” “回禀圣上,上京存粮已过警示线,如果得不到粮食援助,最多一个月,全城都会断粮。” “咳咳咳咳……” 听到这个答复,慕容昭剧烈咳嗽起来。 “圣上保重龙体啊。” 群臣齐齐规劝。 慕容昭拿手帕擦了下嘴,看了一眼帕子上的血红,不动声色将手帕捏成一团,扫视一圈大殿。 “可否从城外调粮?” 慕容恪低头回道:“圣上,如今大燕方经此一战,各地都遭受严重破坏,实在是无粮可调。” 慕容昭:“那你可有什么想法?” 慕容恪抬眸:“有!可从金国借粮。” “金国有粮可借?” “金国去年两度围困宋国汴京,宋国北境几乎都被金人掠夺一空,其府库定有大量存粮,可向金国借粮以解眼下燃眉。” 听完慕容恪的话,慕容昭立马下令:“命人前往上京,告知完颜烈,速命他借调五十万石粮草入燕京。” “万万不可。” 慕容恪却阻止道。 “陛下,金人本就奸诈无比,如今我北燕方与狼族结束战争,正是国力大损之际,若是堂而皇之前去借粮, 定会被金人察觉我大燕如今国力空虚,此事还是由儿臣亲自去处置较为妥善。” 慕容昭点点头:“那借粮一事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 “儿臣领命!” 慕容恪话音刚落,官列中立马有人出列:“圣上,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金人愿意借粮, 上京与燕京往返两千里路,城内怕是等不到粮食送达就会陷入粮荒境地。” 说话的是北燕丞相,阿史那。 慕容昭应了一声:“那你说眼下燃眉该如何解决?” 阿史那回道:“为今之计,只有军中尚有余粮,可先借调部分用于稳定局面, 再等金人粮草运抵燕京后,归还便是,如此可确保万无一失。” 慕容恪:“丞相可知调用军粮,一个不慎会酿成什么后果?” 阿史那:“粮荒在即,如今除开向军中调粮,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何况这只是暂调,等燕京城粮荒稳定,自会还上。” 慕容恪还想辩驳,慕容昭却出声打断了他:“好了,就按阿史那说的去办,此事交由慕容霸来处理, 社稷要紧,先稳住局势再说其他,慕容恪你就赶紧动身前往金国,早点劝说完颜烈把粮草运来。” 慕容恪面色平静,向慕容昭行了一礼,平静回道:“儿臣遵旨。” “报~” 一声急促的惊呼打破了朝堂氛围。 “启禀圣上,宋国大军攻陷相州府,如今直逼金国太州府。” 听到这个消息,满朝文武齐齐两眼懵逼。 宋国,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第486章 叶凡高光时刻 上京城内,金国大殿。 “好一个宋国,真是想不到,居然想不到,才几个月时间,居然胆子大到这个地步。” “我大金不去找它们麻烦,它倒是自己打上来了,哈哈哈哈……” 完颜烈在得知相州府失陷的消息后,真是气的当殿大笑。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宋军到底哪来的胆识,居然敢出动大军直接一路杀到相州府? 不过,完颜烈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除开相州府外,金国最核心的四个州,都没有任何损失。 宋军看起来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但翻开战绩表一看,金兵满打满算只损失了四十几个人,其余数千兵马在得知宋军压境后,立马从容不迫的撤出了占据的城镇。 所以,金兵看似一路溃败,实际可用的力量根本没有损失。 但宋军的气势还是吓到了金国一部分官员。 他们认为是金国连年欺压宋国太过,导致宋人现在觉醒团结,打算要跟金人拼命。 论人口,宋国是金国的二十倍,就算金人一个换十个,最后也是金人先灭亡。 因此,这部分官员提出不如借此机会向宋国言和,重新划定双方国土疆域分界线,趁着现在金国势盛之际,尽量从宋国身上多捞点好处。 可对于以完颜娄室为核心的灭宋派,一致认定宋军此举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本身国力没有展现的那么强悍,只要集中兵力一点突破,定能如前两次一路打到汴京城下。 主和跟主战各执一词,无论哪边的意见都很有道理。 于是,关键抉择权还是来到了完颜烈这边。 其实完颜烈也是强烈的主战派,但他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金国的王。 既然是王,那要考虑的问题则要复杂的多的多,眼下对于是否向宋军展开反击,完颜烈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因为这个抉择权严格来说不在自己手里,而是北燕慕容氏手中。 北燕和宋国之间有契约,一旦宋国遭遇金国入侵,北燕必须介入调停。 金国虽然拥有属于自己的军政体系,但明面上依然是北燕附属国,很多事都得看北燕的态度。 之前两次南下攻伐宋国,全是仗着北燕遭遇外敌入侵的时机。 只是眼下,北燕境内战事停歇,金国无法确定北燕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在大金起兵南下时出面干预。 当然,完颜烈更加注重的是北燕眼下的国力,以及对那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不灭火。 “宋国的事先放一放,现在燕国情况如何,有谁可以告诉孤王。” 九皇子完颜康立马说道:“父王,儿臣派往燕京的密探回信说,燕国战乱方歇,眼下各地急缺粮草, 燕京城内已经陆续出现断粮现象,已经窘迫到连抚恤粮都发不出, 如今尚未到开春播种的季节,今年这燕国怕是又会饿死很多人。” 八王子完颜灼也道:“九弟说的没错,燕京城现在是真的难以为继, 听说他们发给战死遗眷的抚恤,都降到了一斗小米, 就这还是断顿发放的,要知道以往燕国发放的抚恤,那可是三石粮食起步,还有盐和钱呐, 如此看来,燕国眼下日子可真是不好过。” 完颜烈眼中闪烁着阵阵精芒,单手摸着下巴不断来回摩挲,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忽然,门外又有一名斥探来报。 “回禀大王,东宇宗弟子送来情报,燕国正从军中调集粮草缓解燕京之急。” 这话瞬间引起殿内一片议论之声。 完颜烈眼神一凝,不确信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斥探抬头:“东宇宗弟子还说,燕京正派遣慕容恪来拜访上京,想来是要问王上借粮。” “哈哈哈哈~” 完颜烈开怀的笑了。 “通知粮仓,备好粮草,等慕容恪到了,就让他带回去。” 完颜康不解道:“王上,这是什么意思?” 完颜烈笑着说道:“眼下燕国上下非常煎熬,所以才派慕容恪亲自前来, 这位大燕国二王子什么样的人,大家也应该有所了解, 他是一位城府极深的智者,对付智者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开口之前把他毒哑, 但他却又是一名修为深不可测的武者,甚至拥有召唤活死人的能力, 遇到这样的人我们该怎么办?自然就是在他开始发难前,提前揣度住他的心思,主动把事情替他料理好, 如此一来,也就杜绝了彼此冲突,然后才能从中斡旋,换取我大金足够的利益。” 这话殿内除了四王子完颜宗弼和二王子完颜仆延外,其余人根本没听出其中的意思。 很快,完颜宗弼问道:“那宋国那边该怎么办?” “宋国?哼。” 完颜烈只是不屑冷哼一声。 “就让完颜光和完颜斡一起,走一趟汴京,告诉宋国君臣,对他们破坏协议的行为,让孤王十分愤怒,必须要让他们的皇帝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才行。” 其余大臣闻言,很是不解。 完颜娄室起身问道:“王上,只是向宋国发起质问,不采取其他行动?” 完颜烈阴冷一笑:“当然不可能,不过是猎手戏弄猎物的把戏罢了,就让宋国君臣, 好好庆祝下这虚假的胜利吧,等处理完和慕容恪的事后,就给这群背信弃义的君臣迎头痛击。” 群臣闻言,瞬间明白了完颜烈的意思,都跟着笑了起来…… 宋国,汴京城内。 “王师凯旋啦~” 大宋军队北伐成功,顺利收复失地的消息,迅速传遍整座城池。 无数百姓走上街头,尽情宣泄着这些年遭受的屈辱和冤屈。 金人,一直是宋国军民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但今天,却是让整个宋国上下扬眉吐气的一天。 挂帅的叶凡,领着北伐的军队凯旋而归了。 当叶凡一身鲜花铠甲,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军中,向宫门行去时,百姓的欢呼声如山鸣海啸般袭来。 “叶将军!你是我大宋社稷的救命恩人!” “叶将军!大宋的战神!” “叶将军!大宋最后的名将!” 叶凡面含微笑,骑在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上,满面春风向路人行礼致意。 此时,脑海里不断响起系统的声音: “叮,恭喜宿主获得气运点200。” “叮,获得气运点,50” “叮……” 一声声“叮”中,叶凡原本只有三位数的气运值,终于超过了四位数,顺利步入2000点大关,一直持续到2450点,才逐渐慢了下来。 “我不愧是天命之子,这样的情况下哈哈哈哈!” 感受气运恢复,万民喝彩的叶凡,感觉辉煌的人生已然向自己招手。 第487章 位极人臣 这一天,注定是叶凡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北伐大军凯旋而归,所过之处无不夹道欢迎,鲜花簇拥。 到了宫门口,叶凡等那些蜀山剑宗弟子,更是得到赵桓亲自迎接,一路敲锣打鼓入了大殿。 “陛下,我大宋天军起兵北伐,一路所过,皆是披荆斩棘、势不可挡,一月时间连下二十三城, 金兵闻我大宋王师到来,无不抱头鼠窜,相州城一战更是全歼上万金军,同时又击退了前来驰援相州的金兵, 一切都乃是我师兄……叶将军调度得当,方有今日之盛况。” 大殿上,叶凡的师弟,如今护国军副将,方寒舟添油加醋说了此次北伐过程。 尤其在听到宋军斩敌上万时,赵桓眼前不由一亮,忍不住说道:“都说金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依朕之见也是夸大其词了, 战争还是靠人打的,叶将军一出手,金人闻风丧胆不敢应战,连被我大宋军队攻城三十余座, 这可是本朝自开国后,第一次有军中武将能打出这样的成绩,叶将军,真的乃是苍天赐给朕的厚礼啊。” 赵桓十分高兴,叶凡赢得北伐,那自己的皇位也就稳住了,就再也不用看太上皇一派的眼色。 瞬间,对于之前变法失败的阴霾一扫而空,越看叶凡越是觉得顺眼。 于是他立马说道:“好,此战打出了我大宋赫赫军威,也打出了我大宋的颜面, 朕知道,包括你们在内,有许多人对朕没有信心,也对这次北伐持悲观的态度, 但现在,事实就在眼前,我大军收复失地,直取相州府,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还有人觉得我大宋不如他金人么?”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立马向赵桓行礼致意。 此刻,包括周贤武在内的主战派,也都一个个扬眉吐气,在殿内挺直了腰杆。 赵桓趁热打铁:“朕现在宣布,护国大将军叶凡,上前听旨!” 叶凡立马站到殿中央,跪在地上,大声喊道:“臣,听旨!” 赵桓:“护国大将军叶凡,为我大宋立下赫赫战功,所获功绩可盖日月威震宇内, 即日起,正式加封叶凡为忠义护国大将军,加封殿前司太尉,枢密院院士,升任右相,封爵为定军侯! 另赏黄金万两,花石纲一块,侯府宅院一座,赐九锡金鱼袋,可着履上殿不拜!” “谢陛下!” 叶凡闻言心中狂喜,立马纳头便拜。 这一次可算是用位极人臣来形容此刻容光焕发叶凡。 他终于感觉距离自己所要的东西更近了一步,只要再坚持两年时间,定能借势权倾朝野。 “另,护国上将军琅月仙子,封为三品镇军将军,赏黄金五千两,金鱼袋一个,同可着履入朝不拜。” “至于其余主将,事后就由兵部查验,按军功行赏。” 叶凡大声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真的太激动了,蜀山剑宗的弟子在军中职位越高,越能说明自己在朝堂地位的稳固。 也就在这高光时刻,他脑海里的系统声再度响起。 “叮,恭喜宿主,目前位极宋廷人臣,获得气运1000点。” “经检测,宿主气运值已超过3000点,现在发布特别任务, 帮助宋国恢复元气,阻止金兵南下,任务奖励气运值3000点,请问宿主是否接取任务。” “接取。” 叶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接取。 已经失败一次,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有第二次的失利。 金国也好,楚国也罢,早晚都是自己帝王霸业的踏脚石…… 当日,庆功宴从午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君主赵桓也喝的酩酊大醉,是被太监和侍卫一起抬着回的寝宫。 至于叶凡,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当晚便和琅月仙子玩了一夜的二人转,直到天亮时分这才慢慢苏醒过来。 这一夜,整个汴京城内都陷入狂欢。 但还有一群人却在不断发愁,那就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的东宫(太上皇居住的宫殿)旧党。 随着叶凡在军事上打出如此辉煌的成就,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影响力更加荡然无存,地位显得更加尴尬。 所以,等庆功宴一结束,薛从礼、赖霸和蒋玉涵三名前丞相蔡元长的门生,便齐齐来到了东宫面见赵佶。 一入东宫,蒋玉涵第一个跪在地上,向赵佶泣声哭诉起来。 “陛下,大宋北伐成功,天子已经坐稳了江山,如此一来,下一步叶凡定会强势推动变法, 到了那时,动摇大宋国本,社稷危矣啊,还请太上皇出面做主。” 赖霸和薛从礼也一起跪下哭求:“请太上皇做主啊。” 赵佶看着三人哭成一片,只觉得万分烦躁,忍不住怒吼一声:“哭有什么用,今日局势演变至此,还不是你们无能造成的? 让朕出面做主?朕问你们,朕该怎么为你们做主?是走到金銮殿上跟赵桓说,你不能变法,必须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这么天真!” 发泄完后,赵佶似乎还不解气,直接抓起茶几上的翠烟云璃茶盏就要往地上摔。 但刚抬手,他还是制止了。 这翠烟云璃盏整个宋国就两只,一只随先帝陪葬在宫陵,留存世间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只了,他舍不得。 “唉!” 他叹了口气,还是放下茶盏。 “要是蔡相、童道夫他们还在,朕又何至于此,你们身为蔡相门生,怎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朕只想过几天安稳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唉……” 蒋玉涵:“臣让太上皇失望了,但那叶凡一到大宋就深受天子器重,对他所言可谓言听计从,我等根本无力辅佐, 如今,护国军又夺下相州,举国欢腾,叶凡已是名满天下,往后只会让天子更加器重,我等实在是想不到往后该怎么办,这才来请太上皇解惑。” 赵佶闻言,抬抬手:“行了,你们都起来别跪着了。” 三人起身入座后,赵佶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也都顺着天子意思来吧,不要跟他唱反调。” 三人一脸不解。 赵佶笑道:“此时天子势盛,你们任何反对的言语他都不会听进去, 唯有等时机有变,才是你们展现的时候,等吧,静等时机到来就是。” 第488章 强硬的帝王 一场战争的胜利,让整个朝野上下在接下来几天内,都陷入一种发癫的疯狂中无法自拔。 汴京街头小巷,茶肆酒楼,到处都在传颂宋军那英勇无畏的战绩。 说书的讲的眉飞色舞,听书的也是津津有味。 宋军赢了,而且是大赢特赢,赢麻了。 在赢的一瞬间,举国上下都沉浸在一种刚从深陷已久的泥潭里挣扎爬出的快感,完全失去了理性。 只是在这些疯狂的理性中,也有人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既然宋军大赢特赢,又斩杀金兵上万,为何就没看到俘虏或者人头呢?” 可惜这样理性的声音,却是因为说话者人微言轻,很快就被淹没了。 也就在大宋朝野内外觉得自己已经站起来时,金国使臣入朝了。 “宋国皇帝,对于你们违反契约的行为,王上得知后非常气愤,今日我们来此,就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要侵犯我大金国土?” 完颜斡站在殿中央,愤怒地直视龙椅上的赵桓。 到底金国多年欺压在宋国头上,即便现在大宋赢了,但金人所向无敌的刻板印象还是没有从官员脑海彻底毁去。 面对完颜斡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满朝文武都是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多说。 完颜斡嘴角一勾,心道宋国还是那个宋国,根本没有一点变化。 身侧的副使完颜光,则对眼前的场景没什么兴趣,只是在大殿上来回扫视,看看有没有适合的物色对象。 最后在看到叶凡时不由眼前一亮。 “如此俊俏的人,真是人间极品,只看一眼我都忍不住现在就想把他的后庭挤爆。” 完颜光想到这里,舔舐了一下干燥的下唇,用力压了压抬起来的火枪。 叶凡丝毫没有察觉完颜光的动向,只是在完颜斡开口后,立马站了出来:“我大宋收复自己的疆土,难道还要跟你金国明说么?” 完颜斡凝紧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叶凡,这才想起什么:“我记得你不是楚国官员么,怎么现在穿着宋国的官服?” “不要岔开话题!”叶凡沉喝一声打断对方的话,“请金国使臣如实回答,宋国收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国土,难道还要向你金国禀报不成?” 完颜斡:“契书上明明白白,写的清清楚楚,宋金之间以河州府为界,以北属于我大金,以南属于你大宋, 可现在,是你大宋主动挑起战争撕毁约定,对于你们的行为,我金国上下一致非常愤怒,这次前来必须要讨回一个合理说法。” 叶凡慷慨激昂地说道:“河州府以北,同样是我大宋国土,是你们金人强占了去,如此不平等的协议,我宋国为何守约?” “那就是说,你们宋国视国书如儿戏,是这样吗?” 完颜斡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份两国签订的国书契约,高举摊开。 “宋国的君臣们,你们自己看看,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盖有我大金国和你们宋国的官印, 这样的契约你们都敢主动违反,是要当一群失信之人么?” “我本以为你们宋人也就孱弱了些,至少是礼仪之邦还会要点颜面, 可现在看来,是我大金高估了你们的底线,真是越发让我大开眼界。” “你们不单是绵羊,还学会了狐狸的奸诈,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触及了我金人的原则。” “既然你们不愿意遵守这契约上规定的内容,那就别怪我金人也视其为无物了!” 说完,他直接把国书丢在了金銮殿上。 “金使真是太放肆了!” 赵桓忽然大吼一声,一拍龙椅站起身来。 “你说我大宋违反契约,那你们金人呢?去年契约签订,不过短短数月又再度南下围我汴京, 要说违约也是你们金人在先,如今我大宋不过收复失去的土地,你们怎么就无法接受了? 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态度吧,朕是大宋的天子,收复我大宋失地本就是朕的职责所在, 你金人要不服,那就只管来战,朕一定奉陪到底!” 赵桓这番话说的非常霸气,不单百官震惊,就连完颜斡都没想到这个年幼的新君居然如此有胆识。 叶凡趁热打铁:“听到没有,我大宋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你金人随意欺凌的大宋了,你大金若是不想引起两国战端, 那就赶紧把拿了我们的疆土全都吐出来,不然,等我大军二度北伐时,定要兵指你们上京。” “说的好!” 叶凡的话,瞬间感染了其余群臣,一个个立马出声声援。 “我大宋一扫前朝阴霾早已今非昔比,劝尔等认清现实,莫要自取灭亡。” “没错,大宋天威,日月交辉,你金国不过一蛮夷之邦,何来底蕴于我大宋争雄。” “你金人可以破坏契约占我大宋疆土,那我宋人为什么就不能去你金国?如此无原则的话,也只有蛮夷会说出来。” 殿内群臣一片嘈杂之声,全是一副苦大仇恨的态度。 完颜斡哑口无言。 他很想走到殿门外重新确认下,自己站的地方是不是宋国皇宫。 怎么短短几个月时间不见,这群绵羊为什么有了这样的自信? 难道你宋军北伐收复相州府,就让你自以为从绵羊进化成狼了? “虽然宋金二国之间互为敌国,但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大宋又是礼仪之邦, 你既然奉皇命而来我大宋交涉,朕也不会亏待尔等,馆驿已为两位备好,还请金使下去休息吧。” 完颜斡红着脖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直不说话的完颜光制止了:“大宋的态度,我等已经有所了解了,回去后一定会如实禀明我们王上。” 然后冲叶凡投去一抹异样的眼神:“这位想来就是叶家三公子吧,果然仪表堂堂,不久之后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记得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向赵桓行了个礼后,拉着完颜斡离开了大殿。 等金人一走,赵桓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他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说出那么一番热血沸腾的话。 紧张不假,但更多的是爽的不行。 而满朝文武此刻也是各个腰杆挺的笔直,感觉终于像个人了。 唯独叶凡,心中多了一丝平静。 这只是开始,等彻底击败了金国,就是自己掌控宋国的时候。 然后借助宋国力量,扫荡八荒六合,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 第489章 收服王坚 未央宫,水璇居内。 “阿浪,看剑!” “好,来吧。” 沈浪与姜梦璇正在一道切磋武艺。 二人相互喂招,彼此眉目传情,倒是显得格外有情调。 这一幕看得边上伺候的晴雯跟琥珀好是一阵羡慕。 “帝君和陛下成亲五年,彼此关系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比以前更加亲密了。” “可不是么?真是羡慕帝君和陛下,能走到今天都未曾有半点疏离,天下间很少有如此恩爱的夫妻了。” 两名侍女相视一笑,自从熟络之后,琥珀的性格也开朗了许多,很快就跟晴雯打成了一片。 而在花园中,沈浪手中匕首闪烁一阵流光,虚指姜梦璇沉吟一喝:“璇儿,你可要看仔细了,这招太虚·乘风的轨迹。” 姜梦璇轻笑一声,长剑一指:“阿浪尽管来吧,我准备好了。” 可就在沈浪近身之际,姜梦璇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同时体内传来一股莫名的疲惫感。 “璇儿你怎么了?” 沈浪察觉妻子异样,立马收刀撤气,一把上前扶住她。 姜梦璇手扶玉额,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最近总感觉有些疲惫,以前也不这样啊。” “来,坐下。” 沈浪立马扶着姜梦璇在不远处亭子里坐下,晴雯和琥珀赶忙上前端来果茶。 “去传太医。” 沈浪吩咐一声,晴雯立马向太医院快步走去。 “我哪有这么娇贵,歇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还是好好检查下才放心。” 这时,李靖在水璇居外禀报:“陛下,帝君,王坚将军在宫门外求见。” 一听王坚到了,沈浪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这家伙没有做出极端的事,收到自己的亲笔书信后,倒是亲自入了京。 信的内容只有十分简单一句话:撤免王坚合州兵备之职,入京另有调用。 这反而让王坚心安了,远比那些莫须有承诺要靠谱。 “璇儿,你留在这里好好歇息,王坚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姜梦璇点点头:“嗯,那就交给你了,我乏的不行,就先回屋了。” 琥珀搀着姜梦璇,小心翼翼回了屋。 沈浪则立马出了水璇居,和李靖一道去见王坚了。 …… 太极殿内,王坚一言不发坐在下首,眼神不时向着上首沈浪身上流转。 良久,沈浪才端起茶盏,静静说了句:“喝茶。” 王坚依然什么都没说,学着沈浪模样,端起了茶盏,轻滑一下茶盖凑到嘴里抿了一口。 “茶水怎么样?” “卑职不懂饮茶,还请镇国公见谅。” “知道为什么喊你来此么?” “只要镇国公信守承诺,不要伤害合州城百姓,卑职愿意领罪!” 沈浪闻言,将茶盏重重往茶几上一摔。 “好你个王坚,都到这时候了,还跟本公玩临危不惧?姜崇伏诛时,朝廷就已经下达旨意, 不会为难普通百姓,可你倒好,竟是公然鼓动百姓跟朝廷作对,为此还搞出十几条人命,本公杀你也是天经地义!” 王坚:“卑职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要合州的百姓能安然无恙,卑职死而无憾。” 沈浪眼一眯:“王坚,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想知道本公对你的评价么?” 王坚沉默不语。 “你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而已,和那些自诩清流的伪君子没什本质么区别。” 王坚闻言,瞳孔一缩。 沈浪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不用摆出一副非常不服的表情,不管你认还是不认, 事实就是如此,你一死,合州城百姓就认定朝廷要加害他们,把你视为保护你的英雄, 然后在青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大写特写你是如何的威武不能屈, 而朝廷,反而落得一个陷害忠良的骂名,你说你是不是很虚伪?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朝廷却要因为你的死忙的焦头烂额。” “不,卑职从没有这么想过!” 王坚大声辩解道。 “卑职真的只是担心合州百姓安危,从没想过给朝廷添麻烦, 镇国公,你可以杀我,但不能这么诬陷我对合州百姓的一片真心!” 沈浪点点头:“是啊,你清高,你了不起,就你知道关心百姓,朝廷一天到晚放着正事不干,就想着怎么折磨百姓, 我就不明白,白纸黑字,帝王盖章的文书送到你面前你都不信, 却去相信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判断,真想劈开你脑袋仔细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啥东西, 还打算亲见陛下才放城,咋滴,陛下掌管天下那么多事,你还嫌没给她添乱呐,嗯?” 王坚被一阵骂后,面带羞愧低下头。 他真的只是单纯害怕合州百姓遭报复,根本没想过会给朝廷带来这么大的烦恼。 见王坚脸色苍白,沈浪这才缓和了语气:“好了,这件事总归要有个解决方案,既然事情你闹出来的,你说该怎么办吧? 现在朝中弹劾你的奏疏都快塞满一整个屋子了,都是要杀你的,不给出一个结果,我也弹压不住。” 王坚道:“卑职自知酿下滔天大错,唯有一死以谢罪,届时卑职会在奏疏说明前后缘由,绝不让朝廷为难。” 沈浪一摆衣袖:“你死这件事就解决了?说实话要是换以前, 我会毫不犹豫亲手杀了你,但现在你要是死了,陛下那边怕是要承受民意困扰了。” 王坚:“除此之外,卑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请镇国公指条明路。” 沈浪见时机到了,便直接开口:“合州兵备的位置你是坐不成了,你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留在朝中为官, 这样吧,你就先去金陵陆军军校任个教导吧,俸禄按当朝四品发放, 把你的那套山城布防,详细的书写下来,也算是给后人留点贡献。” 王坚一听,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不确定的问了句:“这就完了?” “你想的倒是美。” 沈浪冷哼一声。 “半年内,朝廷要设立一个新的衙署,主管海外专属区域一切军政事务,等差不多的时候,你就当这第一任军政官。” 王坚闻言,立马跪在沈浪面前,拱手说道:“多谢镇国公。” “不用谢我,还是谢陛下吧,那是她的意思,我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传话的。” 沈浪走到他面前,抬手把他扶起,语重心长道:“你的山城防御体系设计的非常好,陛下见了才决定网开一面, 把它都详细描述出来,然后再改进一番,等你上任海外后, 用你的龟壳战术来保护我大楚海洋命脉,让大楚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能做到么?” 王坚立马站的毕廷,大声回道:“请陛下和镇国公放心,卑职,一定幸不辱命!” 沈浪满意了,有了王坚,那海外的要塞集群就有了保障。 按照殖民传统,等过些年,殖民区和土着的贫富差距拉大后,定然会有暴力冲突发生。 沈浪提前未雨绸缪,也好应付未来难以预料的变局。 第490章 女帝有孕 和王坚商议完相关事宜,带他办理入职军校告令,等忙完一切后才想起女医去了水璇居给姜梦璇诊脉,这才忙着回去问一下状况。 结果,还没到水璇居,便与太医院女帝专侍女医薛凛遇上。 薛凛直接向沈浪欠身行了一礼:“见过镇国公。” 沈浪:“薛太医免礼,不知陛下身体抱恙是何缘由?” 薛凛微微一笑:“陛下身体健朗并无抱恙,镇国公不必担忧,臣回去开几副药助陛下安神。” 沈浪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但转念一想顿觉不对:“既然陛下身体无恙,为何又要开药。” 薛凛忍不住抿嘴一笑:“陛下吩咐了,若镇国公问及诊疗结果,让臣务必隐瞒不报, 但镇国公,有句话臣要提醒您,今后您跟陛下的夫妻生活,怕是要节制些。” 沈浪眉头一皱,不懂这到底什么跟什么。 夫妻二人房事又不是没有节制,怎么听她意思好像是自己责任? 薛凛留给沈浪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再度欠身行了一礼后,紧了紧肩上的药箱,与她错身而过。 “莫名其妙。” 回望眼薛凛背影,沈浪踏步继续向水璇居走去。 “镇国公。” 偏在这时,江朝云叫住了沈浪。 “何事?” “镇国公,这是精卫司从宋金两国送来的密报。” 一听是有关宋金两国的消息,沈浪立马将江朝云拉到一旁。 “说吧,宋国发生何事了?” 江朝云回道:“镇国公,精卫司兄弟来报,这段时间宋国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变法之事之前已经跟您说过,最近更是发动了一次大规模北伐战争,宋国一举攻克了相州府。” “嗯?” 听到这里,沈浪愣了半晌。 “是宋军变强了,还是金人变弱了。” 如此魔幻的剧情,沈浪是深表怀疑的,宋军可以击败金人,但不可能是现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让宋军本身战力发生质的变化,根本不可能。 江朝云立马拿出一份战报:“镇国公,你看一眼上面精卫司兄弟记录的两国战绩就明白了,这种胜利十分诡异。” 沈浪打开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是乐了。 “哈,二十五大军一路北伐,短短一个月,军中先锋主力就推进到相州府,一路攻城掠地所向披靡,哈哈哈……” 他实在是忍不住,这种战绩着实太过分夸张,单凭沈浪对宋军的了解,是绝对打不出这种战绩的。 “金军伤亡多少?” “合计大约百余人,其中战兵四十六人,金兵守卫皆是老弱,与宋军交战一触即溃,年纪最大的都有六十九岁了。” “所以,金军主力呢?” “都在关注北燕局势,根本没有把焦点放在宋国身上,这才让宋军钻了空子。” 听完情报分析,沈浪立马了解了一个大概。 江朝云又补充道:“镇国公,你知道这次主张宋军北伐之人是谁么?” 沈浪直接回道:“除开叶凡还能是谁,现在的叶凡一定已经成为大宋最有声望的人,对吧?” 江朝云:“镇国公果然英明,叶凡这个楚奸,不想竟然在宋国混的风生水起, 因为这次主张北伐,他被加封为定军侯,执九锡可入朝不拜,更成为护国军大将军,掌控了宋国三成兵权, 地位已经超过大宋六部尚书,又是殿前司太尉,现在的大宋朝野,叶凡的名声比赵桓他还响亮。” 沈浪合上那份战报:“通知精卫司,告诉他们继续盯着宋国的情况,对于叶凡的一切都必须第一时间传递给我。” “是。” 江朝云领命后,又道:“对了,潜入金国的精卫司也来报,慕容恪前段时日,向金国借粮,北燕境内因为战事导致田事荒废,今年定会发生粮荒, 据说,燕京城内已经开始定额分粮,即便战死将士家属的抚恤粮,也已降到一斗,就算这样也无法按时发放,日子的确很难。” 沈浪闻言,眼神忽然一闪:“也就是说,现在的北燕百姓已经缺粮,要靠向金国借粮才能维持住秩序?” 江朝云眉头一凝:“按送交的情报来看,估计是的。” 沈浪立马摸着下巴来回踱步,开始分析其中的利害。 江朝云忍不住问了句:“镇国公,您又有什么想法?” 沈浪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在思索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兵,趁着北燕和天狼族两败俱伤之际,直接出兵幽州,一战将北燕覆灭。 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股冲动。 眼下南北铁路贯穿工程进度才刚起步,第一期工程竣工时间在两年后。 若是直接派兵向幽州进军,从中央调拨的物资成本太高,北地各处工业基础又才刚起步,短时间也难以形成规模,无法提供新军北伐基础物资。 所以,对慕容一战,一切都必须等南北铁路贯通,基础交通建设完善后才能实施。 想通这点后,沈浪立马把那股唯心的冲动压制下去,对江朝云道:“有关北燕的情报,继续必须密切关注, 争取掌控他们一举一动,好让我大楚做出合理战略战术调整。” “是,请镇国公放心,一切交给我吧,情报已经送达,若无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目送江朝云离开,沈浪心中盘算找机会跟北燕谈谈,看能不能用粮食换取并州以北那荒芜千里的戈壁。 早在并州从军时,沈浪就察觉那戈壁滩地下,有着巨大的矿产资源,只是北燕人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这件事还是回去跟璇儿商议一下吧,要是能顺利以粮换地,那事情解决也就轻松了。” 想到这里,他立马向水璇居走去。 “参见帝君!” 刚一进宫门,晴雯和琥珀齐齐向沈浪行礼。 此时,二女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面颊微微泛红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沈浪发现这一点,也没点破,只当不知道:“不用行礼,陛下呢?” 晴雯:“回禀帝君,陛下正在床上歇着,她吩咐奴婢,帝君回宫,可自去找她询问缘由。” “嗯,知道了。” 沈浪应了一声,随后大步踏入了水璇居房间。 “阿浪……” 一进里屋,就见到姜梦璇侧躺在窗台上含情脉脉地望着沈浪。 “你要当父亲了。” “啊?” 瞬间,沈浪化身“哈猫”,一脸懵逼的看着姜梦璇。 第491章 摄政王 “你说什么?我……” 沈浪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姜梦璇。 姜梦璇侧躺着身姿,始终朝自己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另一只玉手不时按在小腹上。 “嗯。” 一声轻吟,给了沈浪肯定答复。 “真的……” 一时间,沈浪激动不已,直接向姜梦璇扑来。 “小心些。” 不想,姜梦璇娇嗔一声,抬腿用玉趾抵住沈浪小腹,满脸迷离提醒道。 “不要那么急,你都快当父亲了,稳重一些。” “嗯,好。” 握住女帝的玉足,沈浪缓缓坐在床榻边,在她足底轻轻摩挲,脸上写满激动。 “孩子多大了?” “太医说已经快一个月,算算日子,就是我们回来那一天。” 说到这里,姜梦璇脸上写满羞涩。 她也没想到那天自己会这么放浪,那么大胆,迈出了那一步。 沈浪也是尴尬一笑:“安心,以后不会那样了。” 姜梦璇摇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阿浪,听说有孕的女人心情会极其浮躁,我怕万一要做出伤害你的事,会伤了你的心。” 沈浪轻抚姜梦璇的脸颊,柔声回道:“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 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在这里养胎,伤我心的人还没出现过。” 说着顺势俯身到姜梦璇肚皮前侧耳倾听:“也不知道我们的孩子现在在干什么。” 姜梦璇瞬间被沈浪的模样逗笑:“才一个月而已,哪听的到啊?” “听的到,这可是我的孩子啊。” 沈浪说着,轻抚着肚子,惹的姜梦璇是哭笑不得。 一阵温存之后,姜梦璇才让沈浪扶起身坐好后正说道:“阿浪,如今我有孕在身,有些事必须要跟你好好交代一下。” 沈浪:“璇儿你说,我在听。” 姜梦璇:“第一件事,我想好好养胎,这朝堂内外的事,我打算交给你来处理, 回头我会下份诏书,封你为摄政王,不要拒绝,你也不想自己妻子挺着个大肚子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吧?” 沈浪闻言,心下无奈。 虽然第一次当爹,但一般女人怀孕前几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然这话自然不能说,更不能拒绝。 “嗯,没问题,等你生育后身体恢复为止,这段期间朝堂内外一应事务就由我暂时替你处理吧。” 听沈浪这么说,姜梦璇心里也放心了。 其他人,哪怕是姜尚贤,姜梦璇都不会把如此权势托付,唯独沈浪她是无条件放心,就怕他不接受。 “第二件事,阿浪,我养胎这段时间,你不可以去找外面的女人,如果有需要,你要来跟我说,好么?” 沈浪闻言,顿时眼线一黑:“璇儿,你在瞎说什么啊?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姜梦璇:“我自然相信阿浪不是那样的人,但我也见过太多的状况, 原本屋亲密一生的璧人,因为妻子有孕后,丈夫与外室女人有染,故而彼此感情产生隔阂, 平民世家如此,皇宫大院亦是如此,我就怕阿浪一时耐不住寂寞……所以……”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我身上的,先躺下。” 沈浪知道姜梦璇的担心,柔声安慰几句后,就替她盖上被子。 “你都说了,你不在这段时间让我摄政,我都快忙不过来了,还哪有时间去想这些东西?” 但姜梦璇还是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阿浪,我就是实在太在乎你,才会这样胡思乱想,如果你实在忍不住……” 沈浪打断她的话:“放心,没有的事,我沈浪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不负我,我自然也不会负你, 因为妻子怀孕而乱搞,那就不是真爱,你就安心在这里养胎,我期待我们的孩子顺利出世时,能见到一片太平盛世景象。” 对上男人那坚定的眼神,姜梦璇微笑着点了点头。 …… 翌日,女帝怀有身孕的消息,瞬间传遍三宫六院,又迅速在整个京师传递。 整个朝野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楚国这些年风调雨顺,如今又是女帝有喜,更是让所有官民自发去城隍庙祭拜。 但同时,又一个毁誉参半的消息昭告天下。 沈浪被任命为摄政王,女帝养胎期间,朝野内外所有事务,都由摄政王来执行。 沈浪代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对朝堂六部以及地方而言,接下来的时间,大家的日子怕是十分难过了。 对于沈浪这位帝君,无论三教九流,对他褒贬从来没有统一过。 江南士族恨他恨的入骨,皇族成员一直在私下诋毁,传统地主阶层更是大骂其为千古第一奸臣。 就算是民间,也有骂沈浪是吃软饭的,靠染红他国百姓的鲜血讨好女帝,才爬到了如今的地位。 至于那些已经归顺的江湖势力,自然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只恨沈浪命好,要不然早已碎尸万段。 不过也有人觉得沈浪言而有信,行事别具一格,是他杜绝了官场混乱现象,给了楚国一副中兴之相。 但是,不管骂他的还是捧他的人,有一点是彼此高度一致。 那就是,纵观楚国历史,仅沈浪如今的生平经历,绝对无人可及。 这意味着功高盖主,距离兔死狗烹的结局,已然不远了。 此时,这位处于舆论中心的关键人物,正在宣政殿内召开会议。 “叶相,本王临时抱佛脚,陛下养胎这段时日,就还得请你多多从旁协助。” “摄政王多虑了,您代表的可是陛下,老臣自然应当从旁协助。” 两只老小狐狸相视一笑过后,沈浪直接问道:“宋金之间矛盾怕是难以善了, 如今北燕战事已歇,金国关注度必然会重新调到南方, 以他们的性格,绝对不会就此对宋国军队进犯之事无动于衷, 所以,本王想听听叶相对此有什么说法,楚国又该怎么做。” 叶墨:“军伍一事,摄政王比老臣要懂更多,老臣便不再班门弄斧了, 对于宋金之间的局势,两个月内必然可见分晓, 只是这一次,宋国怕是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沈浪眉头一皱:“叶相的意思,一旦战事再开,宋国必亡?” 叶墨点点头:“除非我楚国介入,否则即便大罗金仙下凡,纵是神武境再出,也挽回不了宋国结局。” 沈浪:“那不知道,叶相觉得楚国该怎么做?” 叶墨没有直面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这就得问镇国公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了,老臣可不好乱说。” “呵呵……” 第492章 人臣体验卡 “听闻叶凡这段时间在宋国朝堂可谓是风生水起,赵家皇帝都跟他拜了把子,还定军侯,这才几个月就封爵了,想来也有什么过人之处。” 沈浪语气中嘲讽之意浓烈,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叶墨。 然而叶墨早已把叶凡逐出叶家,如今的叶凡对他而言,纯粹不过是个陌生人,任凭沈浪如何出言讥讽心里都没有一丝一毫波动。 “摄政王,现在说这些废话没什么意义,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下一步动向。” “那得看叶相是怎么想的。”沈浪直接反问道,“本王打算借此机会一举将北燕和宋国一起并入大楚国土,但现实允许这样么?” 叶墨回道:“以我大楚现有的国力,无论伐宋还是伐燕,都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唯一的问题是善后了, 户部昨日核算过,不说其他,光要让上千万在远东的异族百姓能渡过这可能爆发的灾荒,所需耗费的钱粮就是笔天文数字, 除此之外,恢复农作、畜牧,另外修葺损坏的城墙,仔细核验一下,每一笔开销都十分巨大。” 沈浪眼睛一眯:“听叶相这意思,本王是不是可以以为,伐燕和伐宋之间,您还是选择伐宋的?” 叶墨轻声一笑:“宋国孱弱,即便大楚不出兵,也必然覆灭于金国铁骑下,何必多此一举,让世人说我楚国不义。” 兵部尚书吕麟开口:“经调查,宋军步骑两军操练水平远远不如金兵,宋国所谓的变法,不过是参照武昭国的精英兵制, 这种兵制靠的是军中精锐集中一点,以武者为先,锐士为后,从而来达到攻城拔地的效果, 其实仔细想想,这种兵制当年我大楚太祖时期也实行过,并不算新颖, 只是随着大楚疆域逐渐扩大,这种兵制也已经不再适应大规模交战,故而才废除了, 如今宋国放着近在眼前的征兵制不取,却要调整倒回几百年前的战略,实在是有些让人无法理解。” 叶墨:“征兵制首要就是免除民间所有徭役,就这一点,宋国有魄力去执行?” 说着,他看了眼正眯眼养气的沈浪,心中满是感慨。 楚国征兵制能确立为国策,沈浪做了多少准备? 打压士族阶层为其一,分化关中和江南士族为其二,外战转移矛盾为其三,发展工业让出利润为其四,收买北地旧军为其五。 沈浪所走每一步,单独拿出来看或许只能算是惊艳。 但当每一步执行,最终走向的目标确立时,让人深思之际冷汗淋漓。 但凡他其中走错一步,那等待沈浪的,将是碎尸万段的极端下场。 叶墨至今都不敢想象,沈浪那股自信和勇气到底来自哪里,真的就不担心把自己带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片刻,沈浪缓缓开口:“伐宋不可取,伐燕也不可取,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吕麟:“何路?” “修路。” 沈浪起身道:“所谓要想富先修路,铁路和水泥路的便利,本王以为大家已经体会过了, 贯穿南北铁路,确保中央对地方的绝对掌控,这就是本王代陛下执政,要与诸位同僚要处理的事, 不过在开始前,先跟你们把话说明白,本王知道朝堂上下对本王担任摄政王一事颇有微词, 更有谣言说什么本王有谋逆篡位之心,不管那些流言蜚语如何, 今天本王就先给你们透个底,本王已经跟陛下说好,在皇子诞生后,本王就不再理会朝堂事务,自然也不会再当这什么摄政王, 你们也不用想着什么外戚篡位的戏码会上演,与其把精力放在这些莫须有的上面,不如想想怎么把今年定下的行政指标顺利完成。” 叶墨:“摄政王请放心,臣会让那群流官闭嘴的。” 刘武开口:“其实这些年摄政王所做所为,我等都看在眼里,以大楚律法来说,摄政王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社稷江山,并无半点过错。” 沈浪:“行了,刘武你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了,本王做了什么,错在哪里,我比你更清楚, 你只管管理好天下律法便可,至于其余的事,自有你的同僚为你分担。” 说完,他直接对林宇说道:“林尚书,国库去年的结余尚有多少?” “回禀摄政王,国库去年结余二千四百八十二万两。” 沈浪一听,直接说道:“全部拿出来,交给工部,三个月内,把金陵和吴地的铁路线全部连接完毕, 剩余的钱全都投入到船厂建设,明年这个时候,我要看到江南造船厂能把破军、开阳两艘旗舰的护卫舰艇全部完善。” 林宇回道:“款项我会尽快交到工部处理,请摄政王放心。” “另外有件事。”沈浪又道,“有关银行开设的计划可以搬上来了,相关条例方案, 你户部跟刑部一切接洽下,总之民间豪强劣绅的高利借贷行径必须杜绝。” 林宇起身:“请摄政王放心,下官一定尽快起草银行相关条例。” 沈浪点点头,再次看向叶墨。 叶墨不等沈浪回答,直接了当回道:“镇国公什么都不必说,老臣都明白, 老臣会尽快让那些世家子弟把手中的土地名册全部送上朝廷,重新分配给百姓。” 沈浪:“那如何分配可有方案?” 叶墨掏出一本册子:“初步规划,以一亩中等田为例,一名农户分得五亩地,以一户五口计算,农户可得土地二十五亩,最多为五十亩。” “嗯。” 沈浪应了一声,闭目沉思了一下,这田地数字配合新培育的种粮,再施以化肥,那也足以养活一家人了。 当然这只是让一家人吃饱饭,想要更好的生活的话…… “另外承包地起步为二十亩,一户最多暂定一百亩,这承包地除开每年缴一次定额实粮外, 其余种植收益都属于自家,承包年限以三年为期,若是种植得当,每年都按期缴纳税粮,便可订立长期合同, 具体事宜老臣也已经书写完毕,等晚些交给摄政王。” 沈浪:“民以食为天,种地的若不富,以后还有谁愿意种地?诸位,千万不要小看农民的力量, 古往今来,王朝覆灭的核心问题,九成九就在于农,趁现在我大楚局势没有恶化前,亡羊补牢还来的及。” “谨记摄政王之令!” 第493章 沈浪也是别人的白月光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眨眼就到了三月,已是春暖花开之际。 荆州,襄王府。 沈浪成为摄政王,姜梦璇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襄王府内。 襄王姜岚得知这个消息,顿时一脸愁容。 “沈浪如今贵为摄政王,陛下又有孕在身,如此一来, 未来大楚朝野必然会是沈浪一手遮天的景象,可恨我大楚八百年基业,也即将毁在沈浪之手。” 姜岚一直对只比自己小一个月出身的堂妹姜梦璇纳沈浪为婿耿耿于怀。 认为以沈浪的身份能入宫成为大楚帝君,完全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他曾多次在私下场合抹黑沈浪,污蔑其用心不良,并扬言大楚江山往后必为沈浪篡夺。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楚国国力愈发蒸蒸日上,沈浪的名声在朝野之间也是如雷贯耳。 这就让姜岚每天都感到万分的焦虑。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焦虑什么,但就是焦虑!时不时在书房内陈列沈浪的罪状。 只是,这些行为都是私底下十分隐晦的行为,在公众场合内,他都是朝廷新政绝对的拥护者。 毕竟,嘴炮轰轰教做人,就怕机枪来断魂。 姜岚再蠢也不会蠢到站出来公然反对女帝和沈浪。 “参见王爷。” 就在姜岚对朝廷眼下局势感到痛心疾首的时候,王妃长孙莹走进了书房。 自当年长孙莹被皇家下旨,下嫁给襄王府为妃后,也曾哭过闹过,甚至以死相逼也不同意。 因为在她心里,也只有沈浪这位当世英雄才是自己最完美的丈夫。 奈何,无论长孙莹如何闹,最后还是为了家族未来发展,不得不嫁给姜岚成为王妃。 对于姜岚这个丈夫,说句实话,长孙莹是打心眼里就看不上的。 虽然与姜岚婚后,二人相敬如宾,姜岚也确实给了她一切王妃该有的待遇。 但在长孙莹心中,姜岚是怎么比都不如沈浪一根的。 尤其是婚后,长孙莹又听闻沈浪干出的那些大事,每一件每一样都让她勃然心动,仿佛世间就没有沈浪干不成的事。 这样的男人,才是长孙莹做梦都想要嫁的夫君。 至于姜岚,除了有个皇室宗亲背景外,一无是处。 就比如这次沈浪封为摄政王,人家靠的是本事上去,而姜岚的郡王还是靠世袭得来的。 人最怕对比,尤其是夫妻之间,越是比较越会觉得自己身边的男人(女人)就是废物一个。 在长孙莹心中,姜岚是方方面面都比不过沈浪的。 就连晚上二人之间的房事,长孙莹脑海中也把姜岚的脸幻想成是沈浪的。 随着时间逐渐推移,长孙莹对沈浪的执念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是越发的执着,已经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 原本在听说沈浪和女帝成亲至今没有所出,让已经有两个孩子的长孙莹看到了希望,认为女帝是只不会下蛋的鸡,早晚会把沈浪抛弃。 可现在,女帝有孕了,她又恶毒的以为这孩子不是沈浪的,又为沈浪感到悲哀。 只是,跟姜岚一样,这对夫妻从来不会把内心最真实的一面公之于众,心照不宣的凑在一起过日子。 “莹儿来了,有事么。” 见到长孙莹,姜岚脸上满是春光,起身请她入座。 长孙莹入座后,柔声问道:“王爷,昨日我关中娘家寄来一些关中特产,正存寄在驿站,等有时间可遣府内小厮去领下。” “这种小事,夫人直接自己做主便是,又何须跟本王禀报?” 话刚说完,他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 “对了,你让账房支点银子去街市看看,有什么稀奇的物件回送一些,礼尚往来嘛,岳父一家如此以礼相待,本王也不能失了礼数。” “多谢王爷,回头妾身就让人去办。” 长孙莹说完,又道:“听闻陛下有孕在身,原镇国公沈浪如今被封为摄政王, 主理朝堂内外一应事务,王爷,对于这样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 姜岚:“能有什么想法呢?陛下有孕乃是普天同庆之喜事,身为郡王当备厚礼亲自送往京师聊表心意。” 长孙莹:“那王爷可曾想好送什么礼物?” 姜岚:“自然是以贵气彰显皇家气派,女帝怀孕不是小事,必须要慎选豪礼才行。” 长孙莹想了想,起身道:“王爷,您若信得过妾身,那这次入宫的厚礼,就交由妾身来准备。” 男人本就对送礼这件事感到头大,尤其是在挑选环节上。 既然长孙莹主动提出包揽,那姜岚自然也是乐得清闲。 他立马答应下来:“那就有劳王妃精心挑选,所需账目尽管从账房支取,不要为王府省钱,一定要让朝廷得知我襄王府诚意。” 长孙莹起身款款一笑:“请王爷放心,妾身一定把事情办理的妥妥当当。” 一想到可以入京,有机会见到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沈浪,长孙莹心中不由一阵剧烈躁动。 这一次,她要把握住机会,彻底吸引沈浪注意。 等长孙莹离开后,姜岚再度奋笔疾书,在书册上书写起自己对沈浪罪证的记录。 …… 襄阳街市,由于铁路开通,又是贯通东南西北的中转站,导致这里的商贸十分发达。 早在玄元四年开始,荆州宵禁废除,更是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无尽的活力。 不少新生的手工作坊,比如纺织厂也在襄阳城设立,只是走在街道上,就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商人拉着一车又一车刚出的棉布向北地运去。 “这就是我男人带来的,也只有他,才能给这座城市带来无尽的活力。” 长孙莹走在街上,看着那些来往络绎不绝的商队,眼中满是欣赏和激动。 她一路采购了些定制礼品,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直到路过一家青楼时,忽然一名妙龄少女一路狂奔跑向长孙莹。 “夫人,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少女看到长孙莹仿佛找到了救星,猛地作势要扑过去。 “大胆!敢冲撞王妃,真是不知死活!” 两名王府侍卫果断拦住少女,作势就要动手。 “慢着!” 长孙莹忽然制止了他们,看向少女。 只见少女长着一张极其妩媚的脸颊,身材羸弱似是拂柳,格外惹人爱怜。 刚想开口询问,忽然前方一阵骚动。 “她在那里,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一群青楼的打手手持棍棒向长孙莹地方冲来,明显是冲那少女来的。 “放肆!” 长孙莹冷吟一声。 “都给我拿下!” 第494章 心有毒计 “王妃饶命,草民不知道是您,这才冒犯了您,还请息怒啊。” 这群青楼打手得知冲撞的是王妃长孙莹,吓得顿时魂都快丢了,连忙趴在地上磕头认错。 长孙莹:“胆敢冲撞王府之人,一句不知情便完了?” 为首一人忙抬头作揖拱手:“王妃息怒,我等真不知道是王妃在此,都是这贱人犯了大事, 心急之下这才犯了事,还请王妃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长孙莹看了眼少女,只见少女那动人的桃花眼里满含水雾,看得人心碎不已。 “王妃,民女春桃,我不是有意的……” 眼看四周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长孙莹直接止住少女的话,对那群青楼打手下令:“带路,去你们所在的青楼。” 半个时辰后,春风楼内室包间内,掌柜、老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齐齐跪在地上等候长孙莹发落。 长孙莹轻滑一下茶盖,才慢悠悠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鸨忙道:“回禀王妃,是这贱人害的杜公子精损尽亏,差点死在床榻上,发生这样的大事, 若是不及时处理,杜家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成想这贱人得知要受处罚后,便趁着守门的不注意,这才逃了出去, 那些下人是心急之下才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多多海涵。” “是这样么?” 长孙莹回头看向春桃。 春桃泪眼婆娑地摇摇头,轻声细语道:“回禀王妃,民女不是有意要害杜公子的,而是杜公子一连五日就在民女房内, 每日以阳药为辅折腾民女不停,后才力有所亏伤了身子,真不是民女有意的啊。” “好你个小贱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敢为自己开脱。”老鸨立马喝骂,“若非你不断挑唆勾引,杜公子会变成那副德行?王妃面前还敢胡说!” 春桃被吓的泪雨梨花,身体不由自主向长孙莹身边靠了靠:“王妃,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们就是吃这碗饭,为的就是让客人尽兴,又何错之有啊?” 老鸨瞪大双眼,还准备继续开骂。 “够了!” 长孙莹一锤定音,阻止了这场闹剧。 此时,一个歹毒的想法在她脑海里逐渐形成。 “将桃红的卖身契取来,我要为她赎身。” 长孙莹这话一出,掌柜和老鸨都齐齐惊了一下,就连春桃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掌柜小声问了一句:“王妃,您说什么,要为春桃赎身?” “怎么,不可以么?” “不不不,王妃误会了,赎身自然可以。” 掌柜心下感叹一声,这春桃天生媚骨,也是春风楼里唯一一个能把所有宾客都迷的神魂颠倒的人,可是一棵摇钱树。 但既然王府出面要赎人,他们再不情愿也没办法。 于是,掌柜迅速命人取来春桃的卖身契交到长孙莹手里。 长孙莹看了一眼,收起卖身契道:“春桃我现在就要带走,钱明日会加倍给你们春风楼送来, 至于杜家那边你们也不用担心,以我王府的名义,谅他们也不敢对你们胡来,只是从现在开始, 春风楼内有关春桃的一切,你们必须都把她做的事烂在肚子里, 若是让我发现今后还在襄阳城内听到有关她的事,那这春风楼也就没必要开了,懂我的意思么?” “王妃请放心,春风楼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答复后,长孙莹这才满意离去。 等出了春风楼,春桃立马跪在长孙莹跟前:“多谢王妃,王妃犹如我再生父母,春桃定终身服侍王妃左右。” 长孙莹看了春桃一眼,随即说道:“现在起,你不叫春桃,改名叫香菱, 对外就宣称是我远房表妹,因为家中遭变故故而才来投我,知道么?” 香菱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忙向长孙莹磕头致谢:“多谢王妃厚爱,香菱定当终身侍奉王妃。” “行了,记住你说的话,先起来带你去换身衣装,就算是王府的婢女,也必须要比别人有气质才行。” “多谢王妃。” …… 一个时辰后,经过精心打扮的香菱,从外表看去,完全没有半点风尘女子的痕迹,反而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感觉。 香菱也是生平第一次穿上蜀锦绸缎,只觉心中一阵涓流滑淌。 今日发生一切,她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长孙莹取来一个木匣子,递到香菱手中。 “王妃,这是……” “从现在啊,你就是这样我的贴身丫鬟,这里是一些金银俗物,你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王妃。” “还有,现在开始叫我夫人便可,王妃那是府外之人唤的,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夫人。” 香菱收下木匣子,心中万分激动。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天下没有白送的午餐,长孙莹也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 于是,她小心翼翼问道:“夫人,你告诉奴婢,要让奴婢做什么,夫人这般对我,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长孙莹:“等到了王府我自然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现在……” 吁—— 忽然,一声马鸣嘶啸。 原本行驶的马车忽然硬生生被逼停,惹的车厢内的长孙莹以及随行都忍不住颠簸了一下。 长孙莹身边的贴身丫鬟麝月立马冲车帘外出声喝斥:“你们是怎么驾的车,夫人都差点摔倒!” “王妃请息怒,是前方忽然有人冲出街头,差点撞上了马车。” 长孙莹作势就要挑开车帘去看。 不想车外立马传来侍卫的声音:“请王妃和几位姑娘回避,外在场面十分不雅。” “有何不雅?” “一男一女一丝不挂,正被人当街撕扯,听他们吵闹的话语之意,好像是偷情事发,被人捉奸在床。” 长孙莹一听,立马松开了抓车帘的手:“换条路,光天化日,真是有辱斯文。” “是。” 可就在马车要转道时,车外传来女人那嘶吼的声音。 “打吧,打死我吧,就算打死我,我也要和潘郎在一起,直到遇到潘郎, 我才知道做女人是如此的快活,就算他骗我,欺我,我也要跟他一起, 有种你就休了我吧,反正我就算是做鬼也要跟他在一起!” 长孙莹一听,立马出声:“停车。” 随后对香菱说道:“你下去看一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夫人。” 香菱立马领命下了马车。 听着车外嘈杂的声音,长孙莹只是闭目凝神。 不多时,香菱回到车内:“夫人,我了解清楚了,是潘世俊这浪荡公子又祸害了人家良家,这次被人捉奸在床,惹了男人一家来打骂。” “潘世俊?” “夫人难道没听说么?那潘世俊风流倜傥,长得十分俊美, 却是专门干勾引良家千金或有夫之妇,从中牟取财富, 据闻体验过他厉害的女人,至今都是念念不忘。” 长孙莹闻言眼前一亮,立马对麝月说道:“你去将那潘世俊带过来,一并回往王府。” 第495章 谋算 “草民谢王妃搭救。” 好不容易从棍棒底下被脱救出身的潘世俊,顺从地跪在马车前。 此刻他光着瘦弱的上身,腰间缠着一条王府侍卫给的披风,以做遮羞。 长孙莹轻哼一声:“你叫潘世俊对么?” “回王妃的话,草民潘世俊,襄阳本地人士,今日发生此事,着实让王妃见笑了了。” 长孙莹闻言,缓缓挑开车帘看去。 却见四名侍卫身前,跪着一名唇红齿白的青年,看年纪大概在二十七八岁上下。 模样倒的确俊俏,一看就知道能说会道。 “你,站起来。” “是。” 长孙莹的话,潘世俊丝毫不敢怠慢。 他抓着腰间有些松散的披风,缓缓从地上爬起。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香菱不由羞红了脸,桃花眼含情脉脉,一直盯着潘世俊的腰间来回流转。 到底是风尘女子,经历的事多的很,即便是对面隔着一层束缚,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潘世俊胯下名器与众不同。 同时心道:“莫非是王妃房事寂寞,也产生了要偷腥的想法么?” 长孙莹自然不知道香菱心中所想,只是看着潘世俊的模样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孙莹忽然轻笑一声,放下窗帘。 “一并带回王府。” …… 回到王府后,长孙莹便带着香菱和换了身衣袍的潘世俊就去见了姜岚。 见到忽然多出两名陌生人,姜岚也感到很惊讶:“夫人,这两位是……” “王爷,这是今日妾身去街市采购入宫见礼时,遇到的两个苦命之人, 我见二人可怜,便将他们收入王府给妾身当个下人使唤,特意来征求王爷同意。” “原来如此,夫人真是有心了。” 姜岚说这话时,眼睛一直停留在香菱身上。 而香菱始终低着头,连头都没抬。 这就是媚骨天成的效果,就算没有特意引诱,也会让男人陷入不可自拔。 长孙莹敏锐的感受到这一点,嘴角微微上扬:“王爷,等过几日定制进贡的礼物送到王府,便是出发京师的时候,不知还有什么或缺的,妾身也好及时准备。” 姜岚回道:“一切交由夫人处置即可,本王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长孙莹:“那妾身就替王爷安排了,我先带这两个下人熟悉下王府规矩,回头再跟王爷细说。” “夫人莫要太操劳,多注意身体啊。” “多谢王爷关心,妾身就先带他们退下了。” 说完,长孙莹行了一个福礼,带着香菱和潘世俊离开了正厅。 望着香菱一步三摇的婀娜体态,姜岚是目不暇接,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 当晚,潘世俊和香菱被带到了王妃房间。 “奴婢多谢夫人搭救脱离苦海,余生愿对夫人忠心耿耿,永不背弃。” “小民感念夫人搭救,从此以后愿为夫人排忧解难,万死不辞。” 二人跪在长孙莹面前,不断表起忠心。 长孙莹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让二人起身。 “知道本王妃为何要救你们么?” 二人闻言,摇摇头。 长孙莹端起茶盏,平静地说道:“因为本王妃最是见不得他人落难,想着你们也不容易,故而打算拉你们一把, 过些时日王爷要进京为陛下庆贺有喜,你们也一道前往,如果你们愿意听话,那这次入京,或许能赐你们一场富贵,从此彻底改变人生。” 二人闻言有些不明白长孙莹意思,不由面面相觑。 “你们不用多想,到时按本王妃的说法去做即可,但在此之前,本王妃必须了解下你们的才能。” 香菱忙道:“奴婢在春风楼自小被妈妈们调教,琴棋书画不敢说样样精通,但自认还是小有成就。” “嗯。” 长孙莹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潘世俊。 潘世俊立马回道:“草民家境虽然贫寒,却也读过几年私塾,夫人若有差遣,草民定当义不容辞。” 长孙莹放下茶盏:“好了,你们的所作所为,本王妃也略有了解,只是未曾亲眼所见,本王妃也不好下结论。” 说完,她看向香菱:“你先退下吧,天字一号侍女房已经为你办好,今晚先歇下,明日本王妃再找你商议。” 香菱一听,感激涕零:“多谢夫人如此器重。” “嗯,先下去吧。” 香菱退下后,长孙莹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又看向浑身不自在的潘世俊。 潘世俊头皮一麻,低声道:“不知夫人,要草民做什么。” 他眼神在长孙莹丰满的躯体上浏览了一圈,不由吞咽一下口水。 心道:要是能在床上征服这位高傲的王妃,那怕是后半辈子的富贵都享之不尽。 但下一刻,长孙莹厉喝声传来:“够了,本王妃岂是你能遐想的?潘世俊,你的为人本王妃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潘世俊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立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王妃息怒,借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都不敢对王妃不敬。” “谅你也不敢。” 长孙莹手一挥,让他起身后才道:“本王妃问你,你与那些良家少妇媾和时,她们反应如何?” 潘世俊没想到长孙莹居然问的如此直接,却不敢回答:“王妃恕罪,从今以后,草民一定痛改前非。” “没让你说这些,老实说来。” “是。” 潘世俊这才把自己的经历缓缓说来。 “说实话怕污了王妃的耳朵,但既然王妃让说,那草民也就直言不讳了,不是草民自吹自擂, 草民在房事那块,确实能让那些寂寞的千金少妇流连忘返,即便是修禅的尼姑,在与草民结合后,一样自毁修行, 就算是城内怀胎数月的孕妇,也止不住想与草民交欢解乏,不知王妃问此需要草民做些什么。” 长孙莹眼前一亮,嘴里却冷哼道:“连孕妇都不放过,你可真是畜牲啊。” 潘世俊哭丧着脸道:“王妃息怒,既然王妃让草民实话实说,草民自然不敢半点隐瞒, 何况,那些孕妇是自己主动找来求欢,并非草民相逼啊。” “口说无凭,本王妃要亲自验证。” 说完她拍拍手,立马出现两名侍卫。 “你们带他去水牢,按之前吩咐的去验证。” 又对潘世俊道:“若是你能挺过来,我自会送你一场滔天的富贵,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496章 哪有猫儿不偷腥 (爸爸们2025元旦快乐,二哈给大家磕一个,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汪汪汪) 翌日清晨,长孙莹刚起身准备下床。 “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麝月急匆匆赶来,刚进屋就迫不及待大呼起来。 长孙莹慢悠悠从床上直起身,睡眼朦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麝月急道:“夫人,昨夜王爷他,留宿于香菱屋内,奴婢今早去膳房取早食经过墨香苑,发现墨香苑外有王爷的随身侍从丁小三守护, 那浪蹄子怕是缠着王爷足足一个晚上都不停歇,夫人,你就是心太善,招了这么一个狐媚子进王府。” 长孙莹闻言,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愠怒,仿佛一切都在意料当中。 “王爷现在何处?” “怕是尚未从墨香苑出来。” “更衣,去墨香苑。” 长孙莹脸上难掩兴奋之色,立马让麝月替自己更衣,然后快速向墨香苑方向行去。 “王妃,要不要通知府内众人一道前往?” “你想让王爷下不来台么?此事我自有分寸,麝月你不必多想。” “是,奴婢知道了。” 见自家小姐已有定夺,麝月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管跟着她往墨香苑走便是了。 等来到墨香苑,守门的小厮正是王爷身边亲信丁小三。 丁小三一见到长孙莹,吓得忙准备呼喊。 “不准喊,别让府内上下知晓王爷丑事。” “是。” 丁小三心下这才松了口气,放长孙莹进了墨香苑。 走过一条狭长的游廊,来到了墨香苑房门前。 长孙莹犹豫片刻推开门…… 却见地上满是凌乱的衣物,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清甜惹人发醉的气息。 “你们先出去,记得然后把门关上,不准任何人进来。” 长孙莹格外的冷静,只是吩咐丁小三跟麝月离开房门。 然后,独自坐到桌前,翘起腿静静等着二人苏醒。 大约一刻钟后,还是香菱慢悠悠醒转过来。 她看了眼枕边的男人,顿时心跳不已。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啊,自己居然跟他有了夫妻之实。 回想起昨晚他一次次在自己身上索求的情景,香菱脸上不由浮起一抹红霞。 就在她打算亲一下王爷的时候,目光余角猛然瞥见了坐在桌前的长孙莹。 顿时,她吓得直接爬下床,跪在地上连声道:“奴婢该死,不知王妃到来,真的该死。” 声音惊动了劳累一晚上的姜岚,他也悠悠醒转。 在看清屋内的情形后,姜岚也是一阵惶恐不安。 “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爷能在这里,妾身就不能在么?” 一听这话,姜岚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到长孙莹身边:“对不起夫人,昨晚本王多喝了几杯,所以才会……” 长孙莹打断他的话:“王爷不必多说,妾身都懂,其实我也有意将香菱赐给王爷当个妾室好为王府增添人丁, 此事本想等从京师回来再执行,只是现在既然你们提前成就了好事,那这事也得提前准备操办起来。” 姜岚闻言,是一脸羞愧:“夫人,此事是我不妥,她香菱不过是一名青楼贱婢,纳为王府妾室,怕是极为不妥。” 长孙莹冲他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王爷,这件事交给妾身来处理,您先回去洗漱,我已让厨房做了人参鸡煲羹,为您补补身子。” “多谢夫人。” 姜岚只觉万分愧疚,立马收拾好衣装,看了一眼香菱后,扶着墙走出了房间。 等姜岚一走,墨香苑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奴婢该死,不该勾引王爷,还请夫人从轻发落。” 香菱跪在长孙莹面前,不停扇自己脸颊祈求原谅。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香菱,昨晚是姜岚主动上门。 堂堂王爷的要求,她卑贱的身份又岂敢违抗。 何况她内心也有颗不甘寂寞的野心,就算成为王府妾室,那也是鱼跃龙门的荣耀。 “香菱啊,昨天我才把你从春风楼救出来,就迫不及待爬上了王爷的床, 你分明是不把我这当家主母放在眼中啊, 就算我现在把你投河,世人也只会骂你下作不知廉耻。” 香菱吓得瑟瑟发抖:“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您给奴婢一次机会好不好,奴婢愿意做牛做马,只求夫人不要杀我。” 长孙莹微微一笑,抬手道:“先把衣服穿好,我在前厅等你。” 说完,起身去了前厅。 不多时,香菱穿戴好衣物后,直接来到前厅跪在长孙莹面前。 长孙莹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唤了一声:“麝月。” “是。” 麝月捧着一个盘子来到香菱面前。 只见盘子内放着三件物品:鹤顶红、匕首、白绫。 “夫人饶了奴婢吧。” 瞬间明白何意的香菱,立马哭着给长孙莹磕头。 长孙莹道:“王府规矩,丫鬟侍女未经当家主母许可,私下与王爷有染,只有死路一条, 你可以从中选一样,当然要事这三样你还不满意,那也可以沉湖终结你的性命。” 香菱真的怕了,忙道:“夫人,奴婢真的不敢了,求夫人给我一次机会吧,无论你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不会有半点推托。” “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对天发誓。” “好。” 长孙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我昨日就说过,只要你愿意听话,我就会赐你一场天大富贵,你且俯身过来。” 香菱顺从照做。 但在听完长孙莹让自己去勾引摄政王沈浪,借此挑拨他与女帝关系的时候,香菱整个人都懵逼了。 摄政王? 就是那个军功赫赫,杀伐凌厉的铁血帝君? 老天,自己什么段位,能打这样的高端局? 听闻合欢宗的天魔舞都奈何不得这位帝君半盏茶,自己,行么?! 长孙莹:“这件事,只要你办成了,后半世的荣华富贵伴随一生,到时你想入王府当妾,我也会亲自为你操办。” 随后语气又一冷:“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现在就挑一样死法吧。” 面对如此坦诚赤果的威胁,香菱还能有什么选择,只能应声答应下来。 “奴婢,听从夫人一切安排。” “好,记住你说的话。” 话毕,长孙莹起身离开了墨香苑。 刚出墨香苑,一名侍卫就来禀报:“夫人,按照您的吩咐,昨晚对潘世俊进行了锻炼, 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人,那玩物居然可以悬挂车轴来回转动数十圈不倒。” “然后呢?” 长孙莹面无表情问道。 “然后,那两个随身服侍的丫鬟,私下与潘世俊偷了欢儿,至今还不省人事。” “知道了。” 长孙莹闻言激动不已 她心道:姜梦璇,你抢了我心爱的男人,现在是该把他还给我的时候了,天下哪有猫儿不偷腥,等你沉沦堕落后,就是沈浪回到我身边的时候,这世上,只有我,长孙莹才配得上这样的英雄。 无论是潘世俊勾引女帝,还是沈浪被香菱迷惑,只要有一方成功,那二者关系必然出现裂痕,自己就有可乘之机。 第497章 金人反击 玄元六年,三月初,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月份。 完颜烈在向北燕输送五十万石粮草应急的时候,也和慕容恪达成了协议。 北燕默许了金国对宋国进行军事行动,并承诺绝对不会干预。 这下,彻底解脱束缚的完颜烈,决定趁此机会,一举歼灭宋国,并下了死令: 拒绝宋国一切和谈投降的请求,这次务必要马踏汴州,活捉赵桓。 其实,金人要南下的消息,并非捂的严严实实,宋国这边也早已得知金人要侵犯的消息。 然而,赵桓和叶凡等满朝文武对此并没有上心。 上一回北伐宣传的辉煌胜利,已经彻底让这群影麻的群臣失去了应有理智,认为金人此举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不过,他们的盲目乐观也并非没有理由。 除开对拥有蜀山剑宗加入宋军的信任外,更关键点是北燕战事已消,按照当初和北燕的约定,一旦金人来犯,北燕就会从中调停。 不得不说,赵佶这人虽然昏庸无能,但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宋军孱弱不堪一击,想要确保宋朝基业稳固,必须要找另一个强大的政权来给自己撑腰。 只可惜,自赵桓登基后,这条与北燕交好的政令却没有继续持续下去。 年初之际,北燕也曾遣人入汴京,请求赵桓在粮食问题上,给予一定帮助。 但赵桓只是口头上承诺,却始终未曾向北燕派送一粒粮食。 对此,北燕也没有表示什么,但宋国这外交姿态已经让北燕群臣十分不爽。 慕容恪曾亲笔书信,希望宋国遵守两国之间达成的承诺,莫要做背信负义之徒。 然而,宋国君臣却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宋国君臣之所以敢拒绝履行承诺,就是因为看准了北燕不会放弃宋国,因为一旦放弃宋国,就会坐视金国做大,未来反噬自身。 的确,宋国想法没错,但是当北燕自身都难保的时候,他还有功夫来管你这样的闲事么? 燕宋之间交涉,其实吃亏的一直都是北燕,而宋国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应当。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宋国君臣还是一致认为,即便对北燕态度差些,一旦金人大举南下,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出面调停,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那么多钱粮去讨好北燕呢? 就这样,满朝文武被一股乐观的氛围包裹,尽情享受着眼下“大好”局势。 这份乐观的精神也从庙堂逐渐弥漫到民间。 此时的宋国上下,都弥漫着一股迷之自信,即便得知金兵可能南下的消息,也不会如之前那样不知所措。 护国军北伐的胜利,让他们自以为看到了战胜金人的希望,以往那些狰狞恐怖的金国铁骑,似乎没想的那么可怕。 这也是得益于叶凡有意无意的宣传,护国军这次北伐明明只歼灭几十人的金兵,经过修饰加工,迅速增加到歼灭数三万金兵之巨。 当然,也不是没人提出过怀疑这个数据的可信度。 但相州府收复却是不容置疑,那些拥护叶凡的人只凭借这一条,就让那些质疑的人统统都闭了嘴。 三月初五清晨,距离相州府外六十里外,金国名将完颜娄室,伸出两根手指在一碗热气腾腾的狼血里蘸了一点,随后往脸上一抹。 其余金兵将领也是做出相同动作。 在他们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步骑大军,正在初阳艳照下,等候出征的号角吹响。 “宋国!屡次背信弃义!这次更是趁我大金不备,夺我相州重地。” “这一次,奉王命,定要马踏汴京,彻底覆灭这个无信之国,更要将他们的皇帝抓到上京,交由王上发落!” “勇士们!你们都是金国最勇猛的战士,跟随我出生入死多年从来不曾退缩,相信你们也对宋国如此卑鄙的行径感到愤怒。” “宋人自以为是王化之国,从来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出身蛮荒的人,他们骂我们是蛮夷,禽兽!” “但蛮夷又如何,禽兽又何妨!” “这一次,就让我们的怒火化作力量,把这群自以为礼仪之邦的国度,彻底摧毁殆尽!” “嗷嗷嗷——” 完颜娄室话音一落,现场顿时响起成片的狼嗥声。 金国的精锐之师,早已准备完毕,只等一声令下,便可以义无反顾投身战场。 “擂鼓,吹号!” 咚咚咚—— 呜—— 几百面战鼓,混合近千把犀角号同时奏响。 当金国的狼纛迎风展开一瞬,所有金国士兵齐齐肃立,备好了出征的准备。 “出发,第一战,夺回相州府!” “吼、吼、吼——” 完颜娄室一声怒喝,十五万精锐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齐喝,踏开步伐向相州府方向前进。 而此时,相州府内,丝毫没有察觉战事来临的相州百姓,正在繁华的街市四周游走。 茶楼里,一名白衣书生端着粗茶对身侧另一名灰衣书生说道:“你听说了么?金人又要南下了。” “切。” 灰衣书生冷哼一声。 “我护国大军所向披靡,金人若敢来犯我大宋疆土,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要换以往这个时候,这些书生一听到金人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忍不住一阵心悸。 但现在,大家眼神中闪烁着的,只有无边的自信。 “金人一战早已吓破胆,如今岂敢卷土重来?” “就算金人真的来了又何妨,护国军之精神大家有目共睹,那些武者人均入化境,各个可以一当千,金人有此能耐么?” “哈,真希望护国王师有朝一日能继续北伐,一举杀入上京,以此扬我大宋国威。” 茶楼内各方有说有笑,没有丝毫战事来临前的恐惧。 茶博士热情的穿梭在宾客中,给他们添茶倒水。 就在这时,街上有人敲着锣开始警示:“金军来袭了,所有城中百姓,立刻回家关好门窗!” 传令兵连着敲了三遍锣,确定这一片的消息已经送达后,立马向下一条街道去传递了。 “呦,金人还真是不知死活,真的敢来啊?” “来来来,张兄,吴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玩一把如何,就赌这次护国军能砍下多少金人首级。” “有意思,我赌两千首级。” “我赌五千。” 即便战事来临,茶楼里依然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根本没人意识到这场战争将会多残酷。 第498章 武者?时代变了 相州城的百姓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表现的十分乐观。 不过幸运的是,镇守城墙的大宋护国军则是…… 更加的乐观。 如果说百姓只是不知道其中缘由,这才会在朝廷宣传下产生盲目乐观的情绪,那这群两个月前刚经历过所谓北伐的护国军将士再乐观那就有些抽象了。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无论守军还是百姓,都对这次即将到来的战事没有足够的重视。 城头上,几名身披铠甲的蜀山剑宗弟子,双手环胸,一脸无所谓的坐在垛墙上。 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事,他们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反而是一人手提一壶酒,对着城外黄土张笑。 “来,兄弟们,让我们共饮此杯,一同创造属于蜀山剑宗的辉煌。” “干。” 上百名蜀山剑宗弟子笑着对墙痛饮,将江湖儿女的豪情壮志显得格外亮眼。 “师兄,我回来了!” 一名弟子御剑而至,落地刹那直接接过同门甩来的酒壶,直接浅饮一口。 “王师兄,前方发现大量金兵,预计距离相州府不到五十里了。” 守城主将王叙言闻言,立马抽出背后长剑:“好,诸位同门,就让这一战打出我蜀山剑宗步入庙堂的基业, 争取把叶师兄的意志持续下去,终有一天,能实现宗门皇朝的梦想。” “为蜀山剑宗贺!” 众弟子齐齐抽剑指天,眼中满是坚定的信念。 另一边,距离相州城不足十里时,完颜娄室及时制止了行军,立马命令全军安营扎寨,同时安置哨所防止敌军夜袭。 主帐大营内,一名探马抓着一名附近的村民来报:“大帅,这是从附近村里遇到的农户,他有要事跟大帅禀报。” 完颜娄室看着那名瑟瑟发抖想宋国村民,随即问道:“你是相州附近的村民?知道现在相州府什么情况么?” 说完,一名金军护卫立马递给他一块刚炖好的羊骨头。 那村民立马接过大口撕咬一阵后,含糊其词地说道:“回禀将军,现在相州府守将名叫王叙言,副将李不摇,另外有近百蜀山剑宗弟子,修为皆是不低。” 完颜娄室闻言,不由摸了摸下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忽然他一声大喝:“来人!” 帐外迅速进来两名武士,让正在啃羊骨头的村民心中不由一紧。 “带他下去,吃顿饱饭,然后给他些赏钱,就放了吧。” 武士一听,犹豫道:“大帅,这人可能是敌军细作,不可放跑。” 完颜娄室笑道:“无妨,只管把人放了就是,本将军谅他也不像是细作。” “多谢将军。” 村民闻言,立马连声道谢。 “去吧。” 完颜娄室一甩手,便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等村民一离开,他脸上露出一抹冷色。 “庆宗。” “属下在!” “通知火枪队,告诉他们……” 他将计划小声与完颜庆宗一说。 “是,大帅,我这就去安排。” 等完颜宗庆一走,完颜娄室忍不住笑了起来。 “武者?呵呵,大楚的军火,就是武者最好的克星。” …… 入夜时分,那名从金营脱身的村民,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相州城下。 “军爷,我有重要情报,速速放我进去。” 城头的王叙言看了眼城下,立马命士兵打开城门一角,将人放了进去。 一见到王叙言,村民迫不及待说道:“将军,小人刚从金营过来,敌人已经在十里之外安营扎寨,看这架势明天就会攻城。” 王叙言:“金兵有多少人,你可曾打探清楚?” 村民闻言一脸为难:“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看敌营的战马倒是有不少,怎么看也有万把来人吧。” “哈,就万把人。” 一听这话,众弟子立马乐了。 副将李不摇轻蔑一笑:“还以为来了多少人,区区一万人,真不够我们杀的。” 王叙言:“那你再说说,那些金人为的要放你回来?” 村民闻言立马骄傲道:“这个咱也不清楚,也许是那些金兵被护国军打怕了, 生怕兵败后遭受报复,所以才愿意放了我们吧,那些金人放我离开时,还给了我一些赏钱哩。” 王叙言几人一听,顿时一副志得意满的骄傲表情。 这种被人信任依靠的感觉,可真的太爽了。 送走村民后,李不摇立马对王叙言提议道:“师兄,不如我们趁夜掩杀过去,一举将金营捣毁,你看怎么样?” 王叙言深表认同:“嗯,我也正有此意!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时敌军绝对料不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发动夜袭。” “那我们派多少人前去?” “小古留下看守,其余人随我一道出发,今夜争取一鼓作气捣毁敌营。” “好!” 不愧是江湖豪侠,一不打探敌营分布,二不了解兵力部署,只要一句干就完了。 随着王叙言一声令下,这群身为护国军镇守的将军,居然直接舍弃下属,以身作则杀向了金营…… 子夜时分,相州城墙上的守军隐隐听到远处似乎有阵阵轻微的“噼啪”声。 暂代守将位置的古河全神贯注留意着城墙正前方。 大概过了一刻钟功夫,那阵噪音喧哗声才逐渐黯淡了下去。 其余守城的宋军官兵见一切复原,纷纷依托着垛墙坐下,打起了哈欠。 古河左等右等,直到天亮时分,都没见到师兄弟回来时,心中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就在他打算亲自去看看时,忽然一条浑身是血的身影来到了城墙下。 “李师兄!” 看到来人,古河立马飞身而下,一把将他扶住。 此时的李不摇却是浑身是血,身上多处弹孔,明显是步枪所伤。 古河吓得不知所措,握住奄奄一息的李不摇问道:“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敌人,有埋伏,师兄弟,都,都中计了,敌人的火器,猛烈,速,速去通知,叶,师弟,呃……” 话没说完,李不摇便双目圆睁,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兄!师兄啊!” 古河抱着李不摇的尸身顿时放声大哭。 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激昂的号角。 咯哒哒~~ 紧接着,沉重的铁蹄声敲击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彻。 地动山摇,这是骑兵集群疾驰的信号。 古河抬头望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黄沙漫天飞扬中,人马具装的铁骑,正以线列成型,向着相州府方向有序逼进。 “那,才是金人的军队?” 直到亲眼看到武装到牙齿的金国铁骑,古河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原来,这才是金人真正的实力。 跑! 下一刻,古河丢下李不摇尸体,用尽全身力气飞身向远处遁去。 第499章 太贵,用不起 大军压境,相州城外一片乌云密布。 呜—— 沉闷又激昂的号角在城外吹响刹那,带给守军强烈的压迫感。 “快看,是金人,金人来了……” 忽然,一名小校不可置信的指向前方。 所有守军官兵齐齐顺着小校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金军阵中,被拖出十几人满身鲜血,眼鼻被凿去的囚徒。 他们四肢被拇指粗的铁钉固定,两肩被穿插了琵琶骨,一个个被金兵粗暴的按跪在阵前。 有眼尖的士兵立马认出,那些囚徒,不就是蜀山剑宗的弟子么? 恐惧,如毒草一样在每个人心头逐渐蔓延。 完颜庆宗策马出列,一脸狞笑望着城楼方向。 倏然,他抬起手中铁枪,指向那些囚徒。 “这就是你们大宋的依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底气?” “那我就把你们的底气化作恐惧,全部还给你们!” 完颜庆宗一声令下,剑宗弟子身后忽然步出一队刽子手,齐齐举起大刀对准了脖颈。 而那些剑宗弟子浑然未觉死期将至,依旧麻木的跪在地上摇摇欲坠。 “斩!” 噗呲、噗呲—— 大刀落下刹那,十几颗人头伴随鲜血飞溅,齐齐落在满是尘埃的黄土地上。 “嗷嗷嗷嗷——” 金兵阵中顿时爆发山呼海啸。 相州城头的守军看到这一幕,则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多么可笑。 “还给他们!” 完颜庆宗一声令下,十辆投石车立马从阵中推出。 然后,包括昨夜偷袭击毙的武者,共计一百二十七颗人头,齐齐用麻绳捆成一团,放在弹舱之内。 “放!” 啪嗒、啪嗒—— 投石车木轴撞击声响起,相州城上空顿时飞起一颗颗头颅,精准落向城头。 “呀呀妈呀~这不是赵剑仙么?半步先天境修为啊, 脑袋上怎么那么多口子,跟马蜂窝一样贼带劲了~” “这不是李剑圣么,他说他一剑能让山河倒悬、天地失色,现在怎么头盖骨都没了捏~” “快跑啊,连武者都被全歼了,我们又怎么可能战胜他们?赶紧逃命吧!” 人头飞入城内一瞬间,在内心极度恐惧驱使下,守军的士气直接崩溃了,一个个丢下武器,疯了一样直接向城墙下跑去。 一时间,城头上人挤人的场景往复上演,不少士兵一个不慎,直接被推入城头,当场摔死。 “啊哈哈哈——”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完颜庆宗忍不住大笑起来。 确认城头守军已经崩溃,他立马调转马身向完颜娄室去请示发起主攻。 而此刻的完颜娄室,则是一脸铁青之坐在阵中。 他面前跪着三名火枪队中的加特林机枪手。 从他们身上新鲜的鞭痕来判断,显然是刚用过酷刑。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节省弹药,节省弹药,知道昨天你们浪费了多少子弹?” “就这么一梭子二百多发子弹听个响功夫就打没了,你们痛快了,可我呢?怎么跟王上交代?” “你们浪费的可都是钱,都是我大金国的血汗钱啊,唉!” 说完,完颜娄室无奈的叹息一声。 那三名机枪手闻言,立马开口求饶。 “将军,小人知错了,保证再也不敢了。” “将军,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将军,对面可是武者啊,我们也是第一次用火器对敌, 之前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威力,就怕万一敌人反扑,所以这才打上瘾了。” “将军,您是没见过,这加特林用起来老带劲了,根本就停不下来啊!” “你们都给我住口!” 完颜娄室怒吼一声背过身,捏紧拳头。 火器威力确实超过了他预期,昨晚他在半道设伏引诱相州城内武者来袭,一举歼灭了所有来犯武者。 只是,火器虽好,但着实太贵了。 尤其弹药消耗,更像是不要钱似的。 十发步枪子弹就超过一两二钱银子,一发单兵迫击炮弹就要一两黄金,一发75mm标准口径榴弹更是需要二十二两黄金。 粗略估算,昨天一战打出去的弹药就超过了五千两黄金。 贵,真是特娘的贵。 无论步枪子弹还是炮弹,以金国的科技水平都无法量产,连弹药最佳配比都搞不懂。 子弹、炮弹是打一发少一发,再想用就只能找楚国购买,一场战争下来,那得花费多少才够。 正在完颜娄室为此肉疼不已之际,完颜庆宗笑着来报:“大帅,相州城的守军崩溃了。” 完颜娄室回头看向完颜庆宗,皱紧了眉头。 完颜庆宗笑着说道:“宋军还是那个宋军,一样的不堪一击,大帅,趁现在让儿郎们火速攻城,一鼓作气将相州城收回来!” 完颜娄室点点头:“传令全军,准备攻城。” “是!” 完颜庆宗大声领命,就要离去时才发现火枪队的人跪在地上。 “大帅,他们这是……” 完颜娄室在军中向来少言寡语,但这一次或许是心里堵的慌,见完颜庆宗问起这才破例跟他说道。 “你知道昨日埋伏那支武者军队,耗费了多少弹药么?” “属下不知。” “五千两黄金!” “嗨,我当多少,才五千……什么,多少?五千两?还黄金!” 这下,完颜庆宗也不淡定了。 他张开五指,满脸不可置信:“就那么突突几下,再听几个响,五千两金子就这么没了?” 见有人比自己还震惊,完颜娄室心情似乎好了点。 他点点头:“就这么一场埋伏突袭,就耗费了五千两黄金的弹药,你算算看,要是遇到一场正面对决,那还要花费多少。” 说完又指了指那些机枪手:“就这些家伙,昨天还浪费,你说该不该罚。” 完颜庆宗一听,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脚踹翻其中一名机枪手。 “你个混蛋,也不知道省着点用,就这么一会儿,可把我家底打空了一半,我让你浪费,让你浪费……” 自己的家底也够昨夜这种规模的战斗两三次,一想到这里,完颜庆宗顿时火冒三丈。 完颜娄室见火候差不多,立马说道:“好了,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也是火枪队成立以来第一次实战,失误在所难免。” “哼,便宜你们了真是。” 完颜庆宗这才停手,向完颜娄室拱手道:“大帅,等城破之后,我一定会掘地三尺,也要把损失弥补回来。” 完颜娄室脸颊抽搐一下:“要说损失,也就损失些弹药而已,至少我大金勇士昨日一战并无一人伤亡, 我有种预感,以后的战场,将会由这火器主导,传统砍杀搏杀将被彻底抛弃, 骑兵,可能要失去主导战场的地位了。” 第500章 打回原形 当相州城头守军发生哗变的时候,相州城内的百姓对此却是丝毫不慌,认为这是守军将士在跟敌人搏杀。 当他们看到街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护国军将士时,依然是一脸从容之色,认为这是护国军将士们安排的战术。 当这些护国军士兵从南门跑出去的时候,百姓们终于起了一丝疑心。 但很快,就有大手子站出来指点江山:“这是护国军将士的战术安排,打算从后门出发迂回包抄,一举全歼金国士兵。” 很快,在大手子老资历的一番有理有据分析下,百姓再度恢复了乐观开朗的态度。 直到城门被金军撞开,一阵急促马蹄声在城内响起的时候,百姓心中还是认为,护国军这是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然而,当金军开始挨家挨户砸门的时候,相州城的百姓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战无不胜的护国军哪去了? 半天不到,相州城再度回到金人手里,直到这时候百姓才意识到守军已经全跑了。 “把他们都带到广场去!” 金人一声令下,所有守在家中的相州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齐齐被带到了广场上。 而他们家中,则是被一群又一群的士兵翻箱倒柜一阵搜刮,尽力寻找一切财富。 广场上,不少人还是处于懵逼当中。 昨日个还在茶楼指点江山的那几位,如今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兄,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不要慌,要相信护国军,他们一定在想办法搭救我们。” “真的么,可是昨日你不是还说护国军天下无敌么?为何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要急,等反转吧,我相信护国军,相信大宋不会放弃自己的子民。” 就在这时,一名金国将领走上高台,清清嗓子大声喊道:“两个月前,因为我金国内部事务繁忙,所以才让宋人钻了空子, 现在,相州府重新回到了我大金手中,而你们这些人,早已划分在我金国境内,却还想着帮宋人对付我们金人, 为了避免类似事情再度发生,完颜大帅说了,要将你们全部押运至建州为奴,以免你们继续通敌!”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骚动。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意识到,相州城失陷了,而自己却稀里糊涂当了阶下囚,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我不要去建州为奴,不要去啊!” 一名书生立马挤出人群哭着向高台爬去。 “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可惜,他手还没触及台阶,就被两名粗暴的金国武士给拦了下来。 但那书生还是苦苦哀求:“求你了将军,我的根就在相州城,真的不能随你一起去建州啊,听说建州异常寒冷,小人身体吃不消的。” 金军将领眼神一冷,缓步走到他面前,露出狰狞的神情:“你当真不想去?” 书生连连摇头:“不去,将军,我这一去就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啊,求您放过我吧。” “好,那就别去了。” 话音一落,金军将领直接抽刀抹过他的脖颈。 噗呲—— 一声呲响,书生捂着飙血的脖颈,不可置信地倒在血泊之中。 “还有谁不愿意去,只管站出来!” 金国将领举起血淋淋的弧刀,向广场上所有人都质问了一声。 看着倒在台阶前的尸体,现场鸦雀无声。 “现在就启程!” 随着鞭笞声响起,相州城内二十五万宋国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齐齐被押赴着北上建州城。 这一路颠沛流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半道之上。 迁徙工作足足持续三天,这才将相州城内的宋国百姓全部赶走。 看着空荡荡的相州府,完颜娄室这才满意点点头:“留守一万将士在此,再将他们的家眷接过来,现在开始,相州府彻底成为军镇, 其余将士继续向汴州府进兵,争取在一个月内,与完颜四王子的铁浮屠汇合。” “是!” 完颜庆宗领命离去。 …… 此刻,汴州府大殿内,得知金军攻陷相州,守军将士不战而溃后,君臣为此事吵的不可开交。 只是这一次,主战派声音主导朝堂,到处都是要对金国展开报复反击的声音。 相州府的失陷不过一个意外的小插曲而已,就连赵桓也是这么认为。 毕竟相州距离金国边境太近,才收复两个月未曾来得及加固城防,失陷也不算了不得的大事。 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一百多名武者居然集体被歼灭,倒是让叶凡有些颜面损失。 然而,谁也不知道,相州府失陷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败报一封接着一封送达京师。 从三月到四月,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金军势如破竹,直逼汴河北岸,沿途宋军根本不敢迎战,要么龟缩城内不战,要么直接举城投降。 四月初二时分,金军先锋部队,完颜娄室的五千铁骑距离汴河北岸宋军大营,只有不到百里路程。 得知此消息后,赵桓立马召开会议,商议该如何抵抗金兵。 叶凡:“陛下,眼下金兵势盛,贸然主动出击正中敌人下怀,当务之急该守营不出,待敌军疲惫再主动出击。” 薛从礼一听,立马站出来:“那么敢问叶相一句,如果金兵主动攻打汴河北岸大营,又当如何应对?” 自从宋金开战,败报不断传来,叶凡在朝中地位也逐渐下降。 如今更是到了满朝文武看他笑话的地步,就连赵桓也对他不再向从前那般信任有加。 叶凡回道:“汴河大营守军十万,皆是京师精锐,又背靠汴河没有退路,若是金兵主动来攻,那就背水一战,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背水一战?”薛从礼笑着摇摇头,也懒得再理会叶凡,直接向赵桓说道,“陛下,臣以为眼下当务之急是请各路大军入京勤王, 再派遣使臣去和金国进行谈判,同时火速派人前往燕国,要求燕国介入调停才是上策。” 叶凡闻言,心中很是不爽:“薛尚书,你好歹也是主管兵部,尚未战就先降,岂有这样的道理?” 薛从礼:“那得问问叶相了,你不是说护国军所向无敌是我大宋希望?为何如今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叶凡顿时被呛的说不出话,只好把头撇到一边。 赵桓深吸一口气,当殿拍案:“就按薛尚书所言,先派人往金军大营谈判,同时通知大宋各路地方军队火速入京拱卫。” 第501章 最后的拼搏 “陛下!” 忽然,叶凡跪在殿中央,大声喊道。 “叶相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赵桓有些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叶凡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叶凡却是咬牙切齿说道:“陛下,大宋局势都是因为臣处理不当导致如此,臣愿意为这一切负责到底。” 赵桓眉头一蹙,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叶相又有何良策?” 叶凡抬起头,红着眼道:“臣愿意赌上一切,与金人殊死一搏,务必让金人知道我大宋军民,绝不可欺!”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都是自己一力主导,如果不能把金人打退,那此战过后,宋国君臣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唯有舍弃一切,豁命赌上最后一把,才有机会挽回局势。 对于叶凡的态度,殿上文武都是一副模棱两可的表情。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齐齐将目光聚焦在赵桓身上。 赵桓看着叶凡那一副决然态度,心下也是一软。 至少不管怎么说,叶凡还是向着大宋,向着自己的。 “那叶相打算怎么做?” “陛下,我军中尚有一百七十多位武者,由他们为先锋带领大军,定能与汴河北岸跟金军死磕到底!” 赵桓陷入沉思,满殿文武再无一人出声。 薛从礼、赖霸他们几个,此时也没有出口去怼叶凡。 良久的沉默过后,赵桓决定再信任叶凡一次:“好,从现在开始,由叶相全权负责汴河北岸一切军务,叶相啊,大宋的存亡与否,朕可都交托在你一人身上了。” 叶凡用力抱拳,眼含热泪:“请陛下放心,臣以自身性命担保,定不让胡马踏过汴河半步!” “好!” 见叶凡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赵桓原本有些动摇的决心,再度充斥满脑海。 “朕便将我大宋最精锐的汴州营也一并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朕,让大宋子民感到失望。” “臣,多谢陛下信赖!” …… 此刻,距离汴河北岸大营外五十里,完颜宗弼的五千先锋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只需一声令下,就可以向宋军大营发起主攻。 “我大金五千精骑可破宋军十万精锐,更别提这人马具装的铁浮屠。” 看着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全甲铁骑,完颜宗弼心中豪气万千。 “勇士们,就让我们这一战,来终结那个腐朽无能王朝,这片土地即将属于我们大金的子民!” “嗷嗷嗷——” 五千铁浮屠,齐齐爆发出野兽般的嗥叫。 眼看士气被鼓舞,完颜宗弼趁热打铁:“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 汴州城破,我允许你们可以在城内尽情掠夺一切可见的东西, 金银、女人、粮食、布帛,只要你们能抢走的,就只管带走!带不走的,都一把火烧成灰烬!” “嗷嗷嗷——” 最后这句话,彻底将这群禽兽内心最贪婪的欲望激发出来。 “破汴京!” “破汴京!” “破汴京!” 瞬间,五千铁骑汇聚成一片声浪,层层叠叠无止无休。 眼见气氛到位,完颜宗弼立马左手一挥。 “现在,阻挡你们获取财富的路上,还有最后一道关卡,那就是大宋汴河大营。” “我想这支宋军大营对你们而言,已经并不陌生。” “去年,我们两度攻陷了他们,就如同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娘们儿,等着我们去临幸!” “哈哈哈哈——” 完颜宗弼的话,立马引来野兽们讥讽想小声。 一支屡战屡败的军队,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非就是多费些力气,再把他们踩在脚下罢了。 “现在,让我们发起总攻,一鼓作气彻底击垮他们!” “不要俘虏,不接受投降,这一次,就要他们在我大金铁骑的铁蹄下,在绝望之中,彻底沦丧消亡!” “勇士们!你们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一声激昂狼啸,五千铁骑振臂高举手中兵器,胯下得战马似乎也被这股肃杀的气氛感染,轻踏前蹄,马鼻不断发出粗重的呼吸。 “出发!!!” “吼~~” 进攻的战鼓敲响,五千铁浮屠有序向前疾驰,向着汴京城前最后的屏障,发起了无畏攻势…… 另一边,汴河大营内,得知金兵来势汹汹的宋军士兵,各个人心惶惶。 好在这一次,那一百多名蜀山剑宗弟子压阵,才让他们不至于立马崩溃。 “师姐,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为叶师兄挽回损失的颜面。” 一名刚步入先天初期的女弟子,手持灵剑一脸决然之色。 他叫李婉儿,也是叶凡的师妹。 “嗯,婉儿说的不错,此战不单是为了叶师弟,更是为了蜀山剑宗,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必须把金人击退!” 另一名说话的女子叫欧阳轩漪,是叶凡的师姐,先天中期境界。 欧阳轩漪和李婉儿都倾心于叶凡,只是碍于琅月这层关系,才没有直接点破。 事实上,二人私底下早就与叶凡发生过超越友谊的关系,只是瞒着宗门上下罢了。 这一次,为了叶凡的名誉,他们决定豁出去,好好表现,也能向叶凡证明,自己比琅月更适合当他双修对象。 “两位将军,前方二十里,发现大量金国铁骑靠近。” “好,传令全军,准备御敌!” 欧阳轩漪身为汴河大营主帅,第一个站在军营前,身后是李婉儿和一百七十位剑宗弟子,齐齐列阵。 他们的行为立马稳住了浮动的军心,在气氛渲染下,一个个也都备好作战的姿势。 咯哒哒—— 轰鸣的铁蹄声震耳欲聋,当铁浮屠的真面目显现之际。 欧阳轩漪猛举灵剑,高呼一声:“蜀山剑宗弟子,随我出阵迎敌!” “杀!” 一声肃杀,众多剑宗弟子紧随欧阳轩漪,嘶吼着冲出战阵,直扑骑兵集群。 “武者?” 骑兵军阵中,完颜宗弼察觉这次主动迎敌的居然是一群武者后,顿时皱紧了眉头。 但很快,他的眉毛就舒展开了。 “听我号令,左右两翼迂回包抄,前阵两侧散开!” 吁—— 一阵凄厉的马鸣嘶啸,原本密集的冲锋集群交叉左右分开。 随后一列拖着加特林的战车忽然出现在战场上。 马车后的金国机枪手抓住摇杆,看着对面飞纵而来的武者,露出了极其残忍的笑容。 第502章 机枪加骑兵 “那是什么?” 哒哒哒哒…… 噗噗噗噗…… 当装载加特林的战车出现在战场一瞬间,冲在最前方的蜀山剑宗弟子齐齐露出迷惑的神情。 但还来不及探清此为何物,十二挺加特林七根菩萨管,便在金军士兵奋力摇动下,齐齐吐出炽热的火舌。 密集的弹雨交织成一片火力网,直接在前方二百米距离内形成一片死亡禁区。 虚空中最前方二十名武者身上直接腾起片片血雾,眨眼就坠落尘埃。 砰—— 同时,疾驰的具装铁骑,无情撞在这些刚落地弟子身上。 只在顷刻间,这些自诩修为超脱的蜀山剑宗弟子,齐齐被疾驰的骑浪席卷半空,将体内五脏六腑震的支离破碎。 “不~” 一名剑宗弟子被子弹射穿大腿,不慎落地,刚一抬头,就看一头钢铁巨兽缓缓向自己逼近。 当马背上的骑兵将碗口粗的骑枪缓缓压下,森冷的枪刃对准自己瞬间,那名弟子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随即一个起身就要逃跑。 奈何他的大腿已经受了伤,刚起身没跑两步再度踉跄倒地。 下一刻…… 噗呲—— 锋利的长矛毫不留情,直接贯穿了他的后背,漆黑的枪杆在矛刃迅速透出前胸。 “嘿~” 马背上的骑兵从夜叉面甲笑口中,冰冷的吐出一个字。 “呃,噗……” 下一刻,那名剑宗弟子狂吐一口鲜血,直接被贯穿的长枪带离地面,疾驰着向前冲出一段距离,最后重重甩在战场道路旁。 至死,他都双目圆睁,表情痛苦。 仿佛不可置信自己十几年的苦修,最终却换来这样一个可笑的结果。 哒哒哒—— 加特林机枪的扫射还在持续。 跃于虚空中的武者不断坠落,又迅速被疾驰的骑浪一扫而空。 他们的出现对战局影响毫无半点意义,在机枪和重装骑兵的联合碾压下,很快就沦为一摊血泥。 短短两刻钟功夫,剑宗弟子损失过半,面对金兵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他们引以为傲的功法竟是没有发挥出一点作用。 几名弟子合力催动护体气劲,想要挡住那飞泄的子弹。 奈何,在密集持续的火力输出下,他们也不过是比其余同门多活了片刻而已。 完颜宗弼望着前方武者一个又一个的陨落,嘴里不由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宋国当真是病到无可救药,以为凭借几名武者就可以扭转局势?” “战场不是江湖,没人跟你们单打独斗,如此毫无章法的攻势,除开增添我大金将士的士气,还能有什么用。” 冷笑过后,完颜宗弼策马振臂。 “吼~” 左右两翼迂回的骑兵逐渐向剑宗弟子包抄过去。 此时,李婉儿和欧阳轩漪终于清醒过来。 看着昔日同门弟子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二人直觉身体由内而外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冰冷。 “女人!” 就在二人立在战场不知所措时,骑兵群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狼嗥。 下一刻,一支二十人的铁骑部队向她们缓缓逼近。 “师姐,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婉儿早已吓的花容失色,面对逼近的金国骑兵,身体不断颤抖。 欧阳轩漪哪里知道怎么办,她只看到自己的同门一个一个在机枪和骑兵的双重打击下,毫无意义倒在血泊之中。 眼下情形,是她根本没有预料过的。 就在她们犹豫之际,具装骑兵已经将二人团团围住。 李婉儿和欧阳轩漪齐齐抽剑横胸自保。 其实,以二人先天境的修为,莫说这二十个重装骑兵,就算再来二十个都不够她们杀的。 但同伴惨死的一幕,彻底颠覆了她们自小接受“武者为尊”的概念。 再面对这些没有修为的骑兵时,心中唯一的想法是自己会不会也成为铁蹄冲击下的烂泥,再无半点斗志。 “别……别过来……” 李婉儿颤声警告他们。 “我可是蜀山剑宗的人,师尊乃是,不,不朽境大成修为,要是,要是你们伤我一根汗毛,她,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哈哈……” 对于李婉儿的威胁,这些杀人如麻的铁浮屠骑兵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齐齐爆发阵阵戏谑的笑声。 “没想到,宋国居然不堪到让一个女人上战场?” “呵呵,宋国不要脸的事还少么?听说他们的太上皇在位时,还在后花园里跟石头做过,眼下这些事真的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居然有这种奇闻,连石头都不放过,确实是个狠人,这一点我可自叹不如。” “你们看,这两个小妞姿色不错啊。” “嗯,确实不错,抓回去,兄弟们可就都有福了。” “我要她们怀上我大金勇士的孩子。” “嘿嘿嘿……” 战场局势已经笃定,这些铁浮屠开始戏弄这最后两名武者。 欧阳轩漪和李婉儿背靠背,同时警惕的看着眼前铁浮屠。 忽然,一串血淋淋的人头抛到了二女面前。 “呀~” 二女同时惊叫一声,差点原地跳起。 “哈哈哈……” 这一幕,更是引得这些金兵狂笑不止。 “还有……” 紧接着,一颗又一颗人头抛到二女面前。 头颅面目狰狞,死状凄惨,都是刚死不久的剑宗弟子。 “啊……” 瞬间二女齐齐崩溃,同时跌坐在地,吓得面色惨白。 这一幕,更是惹得铁浮屠大笑不止。 “你们在做什么!” 此刻,战事已经结束,见这边迟迟没有回应,完颜宗弼亲自来到阵前。 原本戏谑不止的骑兵在看到完颜宗弼后,立马列好阵型,主动为他分开一条道。 看到围住的是两名女子,完颜宗弼横眉一蹙:“她们也是敌人。” 骑兵百夫长立马回道:“是,她们说自己也是蜀山剑宗弟子。” “蜀山剑宗弟子居然跑到宋国来送死?哼。” 完颜宗弼冷笑一声,一拉马缰策马上前。 “你们,是蜀山剑宗的人?” 李婉儿已经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只有欧阳轩漪还有一丝理智。 见有人问及,她抬头说道:“我们就是蜀山剑宗弟子,放我们离去吧。” 完颜宗弼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天真的人,只是冷笑一声:“放你们离去,自然可以,不过必须等这场战争结束后,现在,你们已经是我完颜宗弼的俘虏。” 欧阳轩漪:“你当真要跟我们蜀山剑宗过不去?” 完颜宗弼:“不,我想你们误会了,为了防止你们回去传递信息,在战争结束之前, 现在你们必须呆在我军中,不过你们放心,我以大金四王子的身份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你真的不会伤害我们?” “自然,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滥杀女人,只要你们吞下这颗药丸。” 说着,完颜宗弼把两颗压制修为的丹药丢到她们面前。 “抱歉,你们毕竟是武者,懂我的意思吧,吞下,我保你们无忧。” 欧阳轩漪见他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便不自觉信了几分。 “好,想来你身为王族,也不会为难我们。” 她扶起李婉儿,一起吞下那枚药丸:“婉儿,我们先去敌营待几天,等过些时候再回去和叶师弟汇合。” “嗯。” 早已失去判断能力的李婉儿下意识应了一声后,便被完颜宗弼“请”去了金营后方。 “天真的女人。” 看到二女消失的身影,完颜宗弼脸上发出一声不屑的讥讽。 第503章 再度回到起点 “报~急报~” 汴梁宫内,一名前线探哨高举一个竹筒,气喘吁吁向宫门大殿跑去。 等迈过殿门时,一个不慎,直接被绊倒在地上。 殿内君臣文武齐齐看向那名探哨,让原本就十分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冷凄。 赵桓也顾不上礼仪,起身直接问道:“怎么样,战事如何了?” 探哨喘着粗气艰难起身跪好,双手捧起竹筒高举过头顶:“陛下,汴河大营急报,金兵攻陷了汴河大营,已对我京师形成了合围之态!”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赵桓整个人如坠冰窖,无力的瘫坐回皇位。 下首的叶凡更是感到浑身血液都冰冷。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啊,我的军制变革不会有问题的,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局势为何会如此急转直下,才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让金兵重新对汴京形成了合围之势。 “众位卿家,如今,当如何是好啊?” 赵桓再也没有了中兴之主的仪态,脸上写满担忧,一脸哀愁看向大殿众人,希望他们能想出一个合适的策略。 然而,此时大殿上早已人人自危,彼此议论争吵声响作一团,哪里还有人在乎赵桓。 “报~” 就在这时,又一探哨来报。 “启禀陛下,金军正在搭建浮桥,强征沿岸船只,怕是不日就要向京师发起总攻了!” 听到这个噩耗,赵桓直接从龙椅上摔了下来。 “为何,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朕登基这半年,可谓勤勤恳恳,可为何苍天就不愿意给朕一次机会啊。” 周贤武倒是很冷静,走到两名探哨面前问道:“汴河大营固若金汤,金兵是如何如此迅速攻克的?” 一名探哨抬眸回到:“周大人,金兵铁浮屠来袭,李婉儿、欧阳轩漪两位守将亲率蜀山剑宗弟子出战迎敌, 结果却是不敌死伤殆尽,李、欧阳两位将军,也投降了金兵,汴河大营留守将士闻听此消息, 顿时失去斗志,又加上群龙无首无人指挥,被金国四王子的五千铁骑配合火炮,一鼓作气攻陷了汴河大营。” “不可能!” 探哨话刚说完,叶凡直接出声反对。 “婉儿和轩漪我再清楚不过,她们是断然不会做出投敌之举,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探哨低头:“事实,就是如此!” 叶凡还要再说,却被周贤武直接打断:“好了叶相,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赶紧应对金人的攻势。” 然后面对赵桓行礼说道:“陛下,臣之前就说过,火器是拉近我大宋与金国战力唯一办法, 奈何当时臣的提议都无人认可,如今金人反倒利用火器轰开了我汴京屏障,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这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了叶凡脸上。 当初就是叶凡极力反对火器引入,认为只要依靠武者就可以改变大局,并扬言火器就是奇技淫巧而已,不值一提。 可谁曾想,当初的回旋镖如此之快又回击到自己身上,这种感觉,让他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叮,检测到宿主颜面有损,扣除气运值100点。” 偏在这时,脑海里的系统也传来了声音。 这顿时让叶凡恼羞成怒,恨不得当殿发癫。 赵桓此刻也是懊悔不已,当初自己怎么就听信了叶凡的话,就这样把火器放弃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只想赶紧渡过眼前的危机。 “周御史,你赶紧告诉朕,朕现在该怎么做才好?” 周贤武轻叹一声:“臣以为,趁金兵尚未向京师发起总攻,还是赶紧派遣使者去金营和谈吧,顺带命人前往燕国,请他们出面调停。” “好好好。” 赵桓完全没了主心骨,听周贤武这么一说,这才勉强重新坐回皇位。 “那么哪位爱卿,愿意去往金营和谈?” 殿内鸦雀无声。 群臣从这次金兵南下效率已经看出了他们要复仇的决心。 此时再去金营和谈,谁也不能保证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师。 “满朝文武,竟是无一人愿意为朕分忧么?”赵桓见无人愿往,顿时急得落下泪来。 这时,赖霸出列说道:“陛下,此事究其本因皆是右相失职,如今要为我大宋解忧,非叶相亲自出面不可。” 叶凡闻言,顿时眼神一冷:“赖尚书,你身为礼部官员,与他国交涉本就是你的职责,为何要推托给本官?” 赖霸:“没错,下官是掌管礼部,但把大宋陷于如此困境,却都是拜右相所赐,难道叶相打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撒手不管么?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你……”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不要再吵了!” 赵桓此刻对叶凡也是不再有什么期待,反而越看越不顺眼。 见他要反驳,立马出声制止:“叶相,事情变成这种局面,你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次与金人谈判,朕就全权交给你去办吧。” “陛下,臣……” “希望叶相,能为朕带来好消息,不要让朕再失望了。” 听到赵桓说出这话,叶凡满脸不可置信。 对上赵桓的眼神,叶凡立马明白,自己在赵桓心中,已经不如当初那般受宠了。 若是再不做些什么出来,怕是会被赶出这庙堂也说不定。 那自己不就活成一个笑话了么? 想到这里,他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臣,一定完成陛下嘱托,明日便动身前往金军大营和谈。” “未免节外生枝,就今日吧。” 赵桓直接了当说道, “叶相,无论金人提什么要求,合理的,不合理的,朕都接受,唯一条件就是金人撤兵,懂了么?” 叶凡:“臣定不辱皇命!” 事情敲定,赵桓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也只有叶凡曾经劝退过金人,希望他这回也能跟之前一样吧。 退朝后,叶凡忍受着周围同僚异样的目光,满脸羞辱的走出大殿。 “叮,检测到宿主被群臣嘲讽,有失颜面,扣除气运值200点。” 叶凡握紧了拳头,眼神瞬间变得狰狞。 “不,我还没输,我一定会成为人上之人,将眼下遭受的这一切都十倍百倍讨还回来!” “我叶凡,注定是九五之尊,没有人可以阻止我的。” 想到这里,他挺直腰杆,大步向城外迈去。 第504章 金国的态度 “四王子殿下,营外有一名自称叫叶凡的宋国使臣前来议和。” 正坐在案前看兵书的完颜宗弼闻言,立马甩下手中兵书,皱起浓眉:“叶凡,就是最近宋国的风云人物?” “是,就是他。” 得到确切回复,完颜宗弼不由脸颊一抽,随即拿起兵书继续看起来:“带他进来,本将军很好奇,他这时候来到底要说些什么。” “是。” 侍卫应声领命,不多时就带着叶凡进入大帐。 叶凡见完颜宗弼只顾侧躺在桌椅前看书,压根没有要迎接的意思,不由心中划过一丝不爽。 但他还是强忍不快,向完颜宗弼拱手说道:“大宋使臣叶凡,见过四王子殿下。” 完颜宗弼这才抬眸看了眼叶凡,慢悠悠放下兵书,嘴里发出一声不屑轻哼。 “你就是那个主张对我金国用兵的叶凡?” 开口第一句话,直接让叶凡感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 “四王子殿下,您身为金国王子,又何必如此讥讽在下?” “这算是讥讽么?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完颜宗弼始终保持似笑非笑的神情,着实让叶凡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好了,你有什么想谈的,就只管说吧,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叶凡闻言,立马说道:“请四王子殿下退兵,只要应允,一切条件大宋都能答应。” 谈判讲究的是心理博弈,除非占据绝对优势,否则谁先亮出底牌谁就陷入被动。 显然,作为一名外交使臣,叶凡根本就是不合格的,当他亮出自己底牌的时候,这场和谈已经可以宣布破裂了。 “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完颜宗弼好奇地问了一句。 “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叶凡回答的十分笃定。 完颜宗弼望着叶凡良久,忽然拍拍手。 帐外立马走进一名身材魁梧的侍卫。 “将军有何吩咐?” “将我军帐中的那口箱子取来。” “是!” 侍卫领命离去,全程看都没看叶凡一眼。 等他离开后,帐内再度陷入沉寂,完颜宗弼不再理会叶凡,继续自顾自看起兵书。 而叶凡就这样干站着,完颜宗弼也没有要让他入座的意思。 直到那名侍卫扛着那口箱子回到帐中,完颜宗弼这才缓缓开口:“打开让宋使看看。” “是。” 当箱子打开那一刻,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一纸纸当初宋国和金国签订的契约。 就在叶凡感到不解的时候,完颜宗弼才缓缓起身,走到木箱边随手拿起一叠递到叶凡眼前。 “宋使要不要自己看看,这是大金和宋国之间从二十多年前就签订的契约,但到现在为止,你宋国对契约的内容却是一次都没有履行过。” “我还记得在八岁的时候,第一次亲眼见父王与贵国订立契约, 当时你们宋国和大金约定,一道出兵前后夹击剿灭于丹,事成后平分于丹国土。” “我大金遵照约定,为了这一战集结了部落几乎所有男丁,面对十倍的敌人都不曾退缩半步, 只因为我们认为你大宋会在最关键时刻从背后向于丹部落发起攻势,给他们致命一击。” “结果,我大金付出极其惨重代价,把于丹三十万主力尽数歼灭,都没有见到你们宋国军队影子。” “直到我大金入主上京城,你宋国军队才姗姗来迟,居然还有脸要我大金履行契约,让出于丹以南全部国土。” “父王为了两国大局,也为了部落可以休养生息,勉为其难让出了六个郡,算是履行了契约, 毕竟,我大金为这一战折损了不少人丁,也不想再跟宋国起任何冲突。” “本以为这件事能让你们宋国感到羞愧,不曾想,契约签订第第二个月,你宋国就以利益分配不均为由,欲要领五十万大军围攻我上京。” “好在我大金上下团结一致,一战歼灭你宋军主力,你大宋皇帝来求和,说要向我大金进贡,父王为大局考虑,还是答应了。” “结果,这第二次契约敲定,你宋国依旧是阳奉阴违,大金至今都没收到过一次岁币。” “类似种种契约签订都在这里,你自己去看看,哪一样真正履行了?” “现在又提出相同的要求,你当我大金还是那么好欺骗的么?” 话毕,完颜宗弼直接一甩手中契约,顿时帐内白纸漫天飞舞。 叶凡如今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中震惊于宋国为何如此言而无信。 但为了这次目的能顺利达成,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请四王子殿下息怒,这一次,我保证大宋可以接受贵国提出的所有条件,只要大金愿意退兵。” “晚了!” 完颜宗弼重新坐回主案,一拍桌案沉喝一声。 “你宋国仗着自己是什么狗屁的礼仪之邦,几次三番戏弄我大金,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们的鬼话么?” “你们就是一群衣冠禽兽,还想用相同方法来拖延我大金进兵?真是痴心妄想!” 叶凡急了:“四王子殿下,请您再给大宋一次机会,只要愿意出兵,我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不会再失信!” “那就让你们的皇帝打开汴京城门,然后身披囚服,跪到我面前来忏悔,你做得到么?” 叶凡眼皮一跳,这个要求根本不可能达到。 瞬间,气氛陷入僵局。 完颜宗弼冷笑一声:“好了,你可以离开了,这里不欢迎你。” 但叶凡却不愿离去,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何事?” “敢问四王子殿下,你军中是否有两名女武者。” 完颜宗弼两眼一眯:“你是她们什么人?” 叶凡忙道:“实不相瞒,她二人是我同门,可否请四王子殿下开恩,把她们都放了。” 完颜宗弼摇摇头:“她们是我完颜宗弼的战利品,你觉得就凭你一句话,就能让我放了她们?” 叶凡:“四王子殿下,您雄才伟略,也不至于跟两名小女子过不去吧,还请您网开一面。” 完颜宗弼刚要拒绝,忽然帐外走进两条身影,正是完颜斡和完颜光。 “四弟啊,你可真厉害,一战就打下了汴河大营,什么时候杀进汴京啊?” 话刚说完,就看到帐内还站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发现是叶凡时,不由笑了:“哟,这不是大宋最有为,最年轻的叶相么?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旁的完颜光双目如狼一般在叶凡身上游走,喉结不住滚动。 他太想得到叶凡了,这次既然主动送上门,那就一定要把他征服。 第505章 难忘的夜 “宋使,还请离开吧,莫要让我动肝火。” “四王子殿下,还请将我同门都还给在下,在下保证,她们不会再跟贵国为敌。” 见叶凡如此执着,完颜宗弼顿时黑了脸,刚要出声斥责时,完颜光却说道:“四哥,贵使这样也是为了同门之情,不就两个女人么?还给他便是了。” 完颜宗弼眼一眯,仔细打量一眼完颜光,顿时从他瞳孔中闪烁的炽热察觉到了动机。 想到这里,他不由嗤笑一声:“既然七弟这么说,那这件事就交给七弟去办吧。” 说完手一挥,径直起身离开了大帐。 “嘿嘿嘿。” 完颜斡笑着凑到叶凡身边。 “叶相,只要你多求求我七弟,只要他开心了,什么事都好说。” 叶凡显然没有听出完颜斡话中表达的意思,刚要开口询问,他就笑着转身拍拍完颜光的肩膀:“七弟,好好对待宋使,不要太过粗暴了。” “三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完颜光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完颜斡这才笑着离开。 叶凡眉头一皱,也不及细想内中缘由,立马向完颜光拱手:“七王子殿下,还请你能……” 不等他把话说完,完颜光就直接握住他的手,轻抚他的手背笑道:“叶相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懂的。” 同时心道:这手摸上去真是舒服,不愧是名门的公子哥,看我晚上不折腾死你。 叶凡没有察觉异样,只是用力抽出手后,又向完颜光道:“那一切就拜托七王子了。” 完颜光看着自己摸过叶凡的手掌,不由会心一笑:“叶相,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你同门。” 说罢,他搂着叶凡的肩膀,笑着出了大帐。 …… 二人一路辗转,终于在一处军帐内,叶凡终于见到了李婉儿和欧阳轩漪。 只是此刻的二人在帐内眼神迷离,面色通红,彼此静坐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婉儿,轩漪!” 见到两名爱侣,叶凡激动的想要冲进去。 但却立马被完颜光阻止了。 “叶相,按照我军中传统,但凡行军途中捉到的女眷,都会充作军姬慰劳三军, 如今她们服用了合欢散,不出一日就会成为人尽可夫的荡妇任将士纵欲,你也不想见到这一幕吧!” 叶凡闻言大惊:“你们不可以这么做,赶紧放了她们!” 李婉儿和欧阳轩漪可是自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沦为金人的玩物,无论说什么都要解救她们。 完颜光淡定地说道:“叶相不要着急,我与叶相一见如故,既然叶相对二女如此上心,想来她们也对你至关重要。”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这里的丹药可以立马祛除二女体内的合欢散毒性,只要叶相答应我一个条件,我非但可以给她们解药,也可以立刻放她们离开军营。” 叶凡忙点头:“七王子请说,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放过她们。” 完颜光轻笑一声:“也没什么要求,只要叶相留下,陪我喝一晚上的酒,我现在就可以把人放了。” 一听如此简单的要求,叶凡立马点头应下:“好,我答应你,赶紧把她们放了吧?” “嗯。” 完颜光这才满意的把解药放在叶凡手中。 拿到解药第一时间,叶凡立马冲入帐中,给二女服下。 大约一盏茶后,二女的神智立马清醒过来。 “师兄!” “师弟!”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二女见到是叶凡,立马哭着趴在他怀中哭泣起来。 “不哭,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叶凡小声安慰道。 欧阳轩漪抬眸泪眼婆娑:“师弟,是我们没用,蜀山剑宗的弟子,都……” 叶凡忙安慰:“没事,我都知道了,这不是你们的错,不哭了。” 李婉儿:“师兄,你真的不怪我们么?” “怎么会呢,你们于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人,只要你们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一番安慰过后,总算是安抚住二女情绪。 见她们情绪稳定,叶凡才继续说道:“好了,你们已经没事了,待会儿你们就可以离开,回汴京城跟师尊汇合,然后赶紧一道离开宋国” 欧阳轩漪一愣:“师兄,我们不留下么?” 叶凡回道:“出了这种事,宋国上下已经容不下我们了,为今之计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告诉师尊,马上离开汴京回蜀山剑宗,我很快就会跟你们汇合。” “可是……” “没可是,听话!” 见叶凡动怒,二女顺从的点了点头。 “七王子殿下,麻烦您出个手稿,让我师姐师妹能平安离去。” “好说好说。” 完颜光立马接下腰间腰牌。 “拿着这个就能顺利出城。” “多谢七王子殿下。” 接过腰牌,交到二女手中后,叶凡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跟她们依依道别。 等人一走,完颜光笑着说道:“叶相,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妥了,现在该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吧?” 叶凡拱手回礼:“多谢七王子殿下成全,在下自然是会履行承诺。” “好,叶相随我回营帐,今晚我要与你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七王子豪爽,叶某自然是舍命陪君子。” “哈哈哈哈。” 完颜光笑的十分开朗,搂着叶凡肩膀回了营帐。 当晚,完颜光与叶凡把酒言欢,喝的十分尽兴。 眼看临近亥时,叶凡才醉意朦胧的准备起身告辞。 但刚一起身,就觉得浑身无力。 “怎么回事?” 他用力晃晃自己脑袋,只觉体内修为好像全数失去,体力也虚弱到了极点。 完颜光见时机成熟,起身走到帐口,将帐帘拉下。 “七王子殿下,不能再喝了。” 叶凡还说着胡话。 但完颜却已经宽衣解带,瞬间脱得赤条条。 “的确不能再喝了,陪了你一晚上,现在该玩点正经东西。” “正经东西?七王子殿下,你为什么不穿衣服,等等,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做让彼此快活的事啊!” 完颜光狞笑一声,彻底卸下伪装,直接扑向叶凡。 不等叶凡呼救,他满是胡子的脸颊已经凑到面前。 “呜~” 下一刻,叶凡瞳孔一缩,嘴里好像钻入了一条泥鳅。 竟是被完颜光强吻。 就在他脑袋一片空白之际,感觉自己的衣服也全都被粗暴扯去,最后二人坦诚相见。 好不容易,叶凡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完颜光才分开他的唇:“叶公子,今晚就让我好好疼你吧。” “不,啊~嗷嗷嗷~” 下一刻,大帐内响起被撅的呼喊声,听的人撕心裂肺,荡气回肠。 第506章 被胁迫了 “叮,检测到宿主遭受前所未有奇耻大辱,扣除气运值1500点,宿主剩余气运值925点。” “提醒宿主,气运不光关系宿主未来获取霸业声望,更与宿主性命息息相关,一旦气运值变为负数,也是系统与宿主解绑之时。” 第二天清晨,叶凡是被脑海中的系统音给惊醒。 他疲惫的睁开眼帘,听到耳边传来炸雷般的鼾声。 侧头望去,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正被完颜光搂在怀里。 瞬间,叶凡想起了这一夜的屈辱经历,本能想要推开这个满身狐臭的男人。 然而,才一动,就觉自己身体十分的疼痛。 尤其是自己的坤儿,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那是昨夜完颜光亲自给他整手艺活导致的,那疼痛刺激的他直翻白眼。 同时后庭也是火辣辣的阵痛,总觉的好像要排泄,却是什么都排不出。 “我叶凡,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一想到这些,叶凡心中委屈、不甘、懊恼各种情绪奔涌而出,跟个娘们儿似的想要落泪。 早知代价如此之大,他就不该用自己换欧阳轩漪跟李婉儿。 这一夜,注定是叶凡这一生最不堪回首的噩梦。 “啊~” 就在这时,完颜光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 对上叶凡那愤怒的目光,完颜光却是嘿嘿一笑:“叶公子,昨晚上可舒服?你可真是极品,让本王子欲罢不能啊。” 瞬间,剧烈的酸麻感痛的叶凡忍不住呻吟起来。 完颜光哈哈大笑:“叶公子,让我们继续吧,昨晚本王子意犹未尽。” “不,放开我,不要碰我!” 叶凡吓得胆寒俱裂,不断向前蠕动妄图摆脱这魔鬼的纠缠。 然而他越是挣扎,越让完颜光感到兴奋。 很快,叶凡再度被完颜光制住,又一阵鸡飞蛋打的大决战。 等大战结束,虚弱不堪的叶凡痛的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一刻钟后,完颜光才心满意足从叶凡身上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边穿裤子,边对叶凡说道:“叶公子,你也不必多想,习惯了就好, 待会儿我会让人送套干净的衣服过来,你好好洗漱一下,晚些时候就送你出营。” 他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带回上京, 再介绍给本王子的那些朋友,我们好一起玩,不过现在可不行。” 完颜光心满意足,大笑着离开了。 叶凡疲惫的睁开了眼,蜷缩起身子好让自己身体舒服一些。 此刻,他内心恐惧无比,在强忍屈辱同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跑,去云上国也好,去太极国也罢,就是不要再呆在宋国了。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声音:“叶相,将军请你过去说话,特意送来一套换洗干净的衣服,你洗漱完后就速去大营。” 帐帘被拉开一角,一盘衣服摆放在地上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叶凡这才看到自己的衣服昨天已经被完颜光撕扯成条根本不能穿,这才扶着腰强撑身体起身把新衣服穿好。 …… 金军主帐内,完颜宗弼淡定地切下一片行烤好的羊肉,优雅的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桌案上,放了整整一盘刚烙好的饼和一壶奶茶,算是他的早食了。 不多时,叶凡拖着发虚的身子,一瘸一拐进了大帐。 完颜宗弼抬眸看了他一眼,旋即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叶相,一起来用早食吧, 我大金地处边荒蛮夷,没什么好招待的,就这些饼和肉,你将就着些吧。” 叶凡摇摇头:“四王子有话就请直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完颜宗弼:“好,我想请叶相帮个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 经过一夜“骄奢淫逸”后,叶凡感觉自己已经不干净了,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完颜宗弼好像没有见到叶凡此时此刻脸上表情精彩变化,继续说道:“很简单, 你回宋国后等我金国指示行事便成,至于是什么事,必要时候自然有人会通知叶相。” 叶凡一听,顿时明白了:“你让我背叛宋国?” 完颜宗弼冷笑一声:“背叛?你以为这一次宋国还能跟前两回那么侥幸么?最迟一年时间,你宋国就彻底亡了!” 叶凡知道完颜宗弼所说不假:“既然如此,四王子殿下又为何提出这种要求?” “这你就别管了,到时自然会让你知道。”完颜宗弼放下匕首,走到叶凡跟前拍拍她肩膀,“叶相,只要你答应跟我大金合作,大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呵呵。” 叶凡无力的冷笑一声,心想反正回到汴京就带师尊和两位师姐师妹离开,到时谁还履行什么承诺。 “也罢,我答应便是了。” 于是,他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好。” 完颜宗弼用力应了一声。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不然的话……” 说着,完颜宗弼从怀里掏出一块留影玉牒。 捏开后,顿时虚空浮现昨夜完颜光与叶凡“缠绵悱恻”的画面。 “这,怎么会?” 叶凡顿时大惊,昨天自己的丑事居然都被录下来了? “还给我!” 瞬间,叶凡破防,直接抬手提气,一掌向完颜宗弼拍去。 结果,这拍出的一掌软绵无力,完颜宗弼不闪不避,任凭掌力拍中自己穿有铁甲的胸膛。 “怎么会,我的修为……” “够了!” 就在叶凡还在感到震惊的时候,完颜宗弼反手一巴掌将他掀翻。 “你中了软香散,十日之内修为尽失,不用白费力力气了。” 完颜宗弼收回留影玉牒,一脸冷嘲热讽。 “叶相,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只要记住,若是敢背叛大金,整个宋国,甚至楚国上下,都会传遍你的丰功伟绩。” “不,你不能这么做。” 叶凡彻底慌了,卑微的向完颜宗弼求饶。 现在,他已经彻彻底底沦为一个笑话,被人拿捏了个彻底。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为我大金效力,这件事是不会有人知道的,时候不早了,叶相还是赶紧回汴京复命吧。” 叶凡无力的垂落头颅,轻声应道:“我愿意为大金效犬马之劳。” 说罢,慢吞吞走出了金军大营。 完颜宗弼刚送走一脸茫然的叶凡,完颜斡就凑了进来:“四弟,为什么不杀了他,留着有什么用?” 完颜宗弼嘴角一勾:“若是攻打汴京不利,这叶凡或许还能添把力,说来这事还是得谢谢七弟了。” 完颜斡闻言,强憋着笑道:“我第一次觉得,七弟这嗜好竟是有如此奇效啊。” “呵呵。” 完颜宗弼陪着干笑几声,然后看向那汴京方向。 “快了,用不了多久,大宋的帝都就会在我大金铁蹄下,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第507章 大宋还没亡,哭个屁 宋金战事如火如荼,汴京守军在得知汴河大营失守,武者队伍全军覆没后,顿时陷入混乱。 叶凡回京第二日,金军就渡河对汴京发起了攻势。 战事开端一起,倒是让宋军守将逐渐从混乱不安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开始有条不紊的抵御。 有了军中将领指挥,守军将士终于重燃斗志,纷纷抛弃一切幻想,全神贯注投入到战斗中。 凭借守军将士惊人的毅力和有序的指挥,短短一日时间,就连续打退了金兵六波攻势。 这让原本胜券在握的完颜宗弼有些错愕,于是决定暂时放弃攻打汴京,等候完颜娄室的军队汇合后再行进攻。 两天后,完颜娄室大军顺利跟完颜宗弼所部会师,联合一起向汴京城墙发起了强攻。 结果,一连五天,金军除开在城墙下留下一地同伴尸体外,根本无法攻破那足有四丈厚实的城墙。 战事,再度陷入胶着状态。 殊不知,金军为如何能攻克汴京感到烦恼的时候,汴梁宫的君臣也同样为眼下战事犯愁。 得知金军向汴京发起猛攻的消息,年幼的赵桓再度暴露了初登基时的茫然无措。 即便眼下守军将士正在奋力杀敌,以血肉之躯扞卫这座象征大宋中心的城池,也无法安抚赵桓以及殿内群臣惶恐的心。 他们一致认为,汴京肯定是守不住了,当务之急应该想办法满足金人一切条件。 住在东宫的赵佶听闻金兵强攻的消息,立马连夜让人收拾行李,打算跑泾河府避难,好在被赵桓硬是强留下来。 不过,殿内武官群体是坚决将抵抗政策贯彻到底。 “陛下,当务之急,应该激励将士奋勇杀敌,坚持到勤王大军抵达,然后主动出击,彻底粉碎金兵的阴谋。” 说话的武官名叫郭璜,兵部侍郎,京师左门校将,是铁杆的主战派。 也是他在汴京上下陷入茫然绝望之际,第一个站出来稳定军心,率领宋军死守住金人的攻势。 他提出的策略就是凭借汴京城内的坚固防御措施,以及至少三年的物资,与金人退兵为止。 但蒋玉涵等隐形主和派却是提出了反对意见:“陛下,金人凶悍,此次攻势大有不破京师誓不罢休之势, 以我京师现有的存粮,怕是难以支撑到勤王大军赶到,依臣之见,还是早早与金人谈判, 金人所求无非是金银和土地,我们可以将汴河以北部分早已舍弃的郡县割让给他们, 如此一来,金人得了便宜,也定会满意离去。” 郭璜闻言,不由蹙眉:“蒋尚书这话,是我大宋官员该说的么? 大宋国土,皆是太祖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如今蒋尚书因为畏惧金人就轻易拱手相让,真是笑话!” 蒋玉涵眉头一皱:“郭将军,本官这是以眼下实际情况做出的不得已妥协之策, 金人势盛是事实,只有先避过这一劫,才能谈论其他的事!” “金人数日连攻不克,已经士气低迷,只要我汴州军民上下一心,我就不信金人能打进汴京城来!” “郭将军可敢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本官此举也是为了避免生灵涂炭,万一守不住你可承担的起责任?” “我是武官,没你们这些文臣那么多想法,我只知道守土之责,人人不可懈怠,向敌人割城让地,只会更加助涨他们的气焰!”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直接发展到两派人当殿对骂。 赵桓却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麻木的看着殿内不止的纷争。 至于叶凡,自他从金营回来后,赵桓没有责备他,他依然是大宋右相。 但自此以后,赵桓却也没有再和他亲近过,叶凡自己也明白这是赵桓开始疏远自己的表现。 但又能怎么样呢? 叶凡一样麻木的看着殿内纷争的场面,脑海里回想的却是这几个月自己从位极人臣落到这等田地的经历,当真宛若隔世。 大殿内吵闹不休,一直从白天吵到中午,直到双方都吵的口干舌燥,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礼部尚书赖霸开口道:“陛下,算算时间,派往燕国的使臣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只要燕国愿意出面调停,大金肯定会愿意退兵的。” 赵桓眼前顿时一亮:“对啊,还有燕国,他们是不会坐视我大宋被金人覆灭,对,只要燕国派人居中调停,那我大宋无危矣!” 群臣闻言,也都纷纷点头。 唯有周贤武皱着眉头说道:“如果燕国不愿意调停,那又当如何?” 薛从礼立马反驳道:“绝对不可能!燕国最忌讳的就是金人做大,要是大宋为金人所灭, 那燕国还能压制金国么?本官相信,燕国使臣一定已经在去往上京的路上了。” 然而,就在薛从礼刚说完那一刻,殿门外就跑进一名内侍。 “启禀陛下,燕国传来消息,梁芳在燕国索要贿赂,更是欲对慕容皇妃不轨,已被燕国斩首示众,首级就在宫门外。” 这话一出,满殿鸦雀无声。 赵桓更是无力的瘫坐在龙椅上,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芳什么人品,赵桓和百官都是一清二楚。 先不说收受贿赂是真是假,但淫乱慕容皇室后宫绝对不可能。 因为,梁芳是个净身的太监。 燕国这行为,等同传递了一个重要信号,那就是宋燕之间的关系决裂了,燕国支持灭宋。 “这可怎么办啊?” 赵桓顿时急得哭起来。 “朕自登基至今,为何命运如此坎坷啊。” 朝堂内也是一片哀嚎之声,大有风雨欲来,却无处可避雨的凄凉氛围。 “大宋还未亡呐!有什么可哭的!都别哭了!” 郭璜忍无可忍,大声呵斥了群臣这种可笑行为。 “我大宋的军队依然在前线与敌厮杀奋战,汴京城依然尚在,各位何必露出如此悲观的态度! 就算真到了最后一步,大不了以身殉国,也可留得青史一笔!”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瞬间震住了殿内君臣。 “没错!”周贤武大声鼓励道,“既然和谈调停都无用,索性就跟敌人血战到底, 我汴京百万军民上下一心,难道还挡不住这群来自蛮荒的野兽么?” 赵桓闻言,也是热血沸腾,立马擦干脸上泪痕,露出一副坚定决然的神态。 “好!周大人说的太好了,大不了以身殉国尔,朕身为大宋天子,即便战至最后一刻自刎归天,也要以帝王的尊严死去!” “陛下英明!” 皇帝都这么说了,群臣自然也是慷慨激昂。 就这样,原本分散的意见,在周贤武、郭璜的主导下,再度统一起来。 第508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宋金战火不休,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楚国金陵。 临近五月,各路宗亲藩王在得知女帝有孕后,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置办进京见礼。 这是楚国历来传统,但凡有女帝怀孕,为宗室延绵子嗣,必会前来道喜。 如此特殊时期,任何藩地的王公贵族都可特例入京。 姜梦璇自然也不会去杜绝这种旧俗,她也有意要向那些心怀叵测的宗亲提个醒,让他们放弃不切实际的妄想,过继子嗣这套已经没戏。 今年五月的金陵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非凡。 入宫面圣的马车一辆接过一辆,缓缓驶入金陵城洞。 仅从马车的层次来判断,这次入京最低的爵位都是县侯起步。 不过,由于楚国推行过曾经类似“推恩令”的政策,这些所谓的宗亲皇族,其实很大一部分用现在的话来说,都是群穷亲戚。 他们这次入京的目的除开道贺外,大多也是希望能从女帝地方捞点好处,好缓解下财政窘迫的境况。 当然,这种窘迫的境况是指皇族之间对比,对于普通人而言,就如同破产的马斯克跟月薪二千八的保安——瘦死的骆驼不一定比马大,但肯定大过老鼠和猫。 入京面圣的人群中,襄王的马车格外华丽耀眼,即便是在同级郡王车辇中,也是鹤立鸡群独一份,引来无数羡慕嫉妒的眼神。 尤其跟在身后进京面圣的贺礼,足足装了有五大辆马车,相比其他同级王爵的觐见礼要更有诚意的多。 感受着街道两侧同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姜岚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心中第一次无比庆幸娶到了关中豪族之首长孙家的女儿,这才有了如此大的排面。 他握住长孙莹的手,柔声说道:“夫人,能娶到你,真是本王三生有幸。” 长孙莹只是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将手从姜岚手中抽出:“王爷说的什么胡话, 妾身既然嫁入王府,自然是处处要以王府颜面为重,这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 姜岚心中感动不已,不自觉想起当日长孙莹领香菱入府,自己没把持住跟那女人滚了床单,顿时心下懊恼不已。 “夫人如此体贴温柔,本王却是干出了这种事,真是有愧夫人啊。” 姜岚陷入深深自责当中,浑然没注意到长孙莹正拿着一块绣帕,有意无意擦拭着被姜岚握过的手。 从决定要入京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让姜岚触碰过自己。 她要“干干净净”的去见沈浪,哪怕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已经嫁作人妇,也要和沈浪“再续前缘”。 “母亲,这里好热闹啊!” 一声稚嫩的声音传入耳畔,也打断了长孙莹的沉思。 车窗边趴着两个也就四岁和三岁大的一双儿女,分别是世子姜风和郡主姜颜。 此时二人正一脸好奇的张望着金陵街道。 长孙莹微微一笑,摸着姜风的头道:“孩子,这金陵城可是全都由摄政王建造的,没有他就没有楚国的今天, 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他为我们大楚做出的贡献,知道了么?” “知道了娘亲,以后我长大了,也要成为跟摄政王那样对大楚有贡献的人。” “我儿真乖!” 长孙莹一脸慈祥望着自己这一双儿女,心中却在想希望有一天能让二人喊沈浪一声父亲。 在她心里,也只有沈浪,才有资格当他们的父亲,那是自己唯一动心的男人…… 此刻,坐在另外两辆随行马车内的香菱和潘世俊却是坐立难安。 “让我去勾引摄政王?” “让我坏了女帝陛下的清白?”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接下的第一个任务居然直接就是“洪荒级”。 摄政王什么人,没见过猪跑总该吃过猪肉吧? 民间传言,那是一个心狠手辣,稍有不顺心就直接送你全家整整齐齐的冷面阎罗,合欢宗的女人脱光送上门,得到了只是一声风铃。 香菱努力压抑心中的恐惧,当初在听到要让自己去把摄政王沈浪拿下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长孙莹疯了。 第二反应就是赶紧逃,然而她也清楚,从自己被长孙莹收来当棋子那一刻,命运就不容自己选择了,只能一路走到底。 虽然心中至今十分恐惧,但恐惧之余还有那么一丝丝侥幸。 万一成功了呢? 那岂不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另一辆马车内的潘世俊则要理性的多。 此刻,他抱着头一脸呆滞望着地面。 勾引女帝,并毁了她的清白? 自己是活好没错,但也不过是勾引那些寂寞怨妇骗几个钱而已,大不了被打一顿。 现在居然要爬上女帝的床,这概率基本是负数啊…… 女帝和沈浪可是情比金坚,天下恋人楷模! “太可笑了,真的有这么容易么?” 潘世俊越想越害怕,本能想要跳车逃跑。 但很快,他又想起了长孙莹对自己说的话。 “我王府侍女即便是下人,也是你这身份随便能染指的?”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立马将你扭送官府定罪,我会找个适当时间让你无声无息从这世上消失。” “第二个选择,就是凭你这一身床上功夫为我去办一件事,若是办成了,你不但不用死,甚至后半生都能享尽荣华富贵。” “我要你随我一道入宫,想办法引起女帝注意,然后,用你勾搭女人的手段与她发生实质性关系。” “什么,不愿意?你以为你还有其他选择?得罪了王府还想脱罪?潘世俊,你最好想清楚了, 事败你的确也活不了,但要是事成了,有你取代沈浪在女帝心目中的地位,到时候你的身份将无比尊贵。” “你是打算一辈子这么没出息,还是决定舍命搏一把,自己决定吧。” “如今女帝有孕,摄政王代理朝政,正是女人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也是女帝心房最容易被攻陷的最佳时机,你要好好把握。” 潘世俊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车厢。 棋子的命运永远都容不下自己。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为何不拼一把呢? 于是,他脸一横,心道:“女帝又怎么样?说到底也是一个女人而已, 襄阳城内那些大家闺秀和深闺怨妇还不是被我征服了么? 搏一把吧,属于我潘世俊的富贵一定不会跑掉!” 打定主意后,潘世俊也就不再紧张,索性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引起女帝注意。 第509章 一群要饭的 金陵城内热闹非凡,大量皇族宗亲前来庆祝女帝有喜,让全城上下处于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尤其是高档消费场所,几乎提前一个月早已预订满了位置。 这给本就繁华的金陵城又增添了几分额外的喜庆。 然而,在未央宫凌轩阁内,沈浪、姜尚贤,甚至肃王姜憬几人,则各个愁眉苦脸,就连躺在貂绒卧榻上的姜梦璇都是一脸无奈。 几人谁也没说话,只顾看着宗亲们献上的礼单。 直到一盏茶过后,还是姜尚贤率先扯开了嗓门,打破了这份沉寂。 “本王真是没想到,我们姜氏皇族中居然有这么多不要脸的人在。” “你看看这个,淮南侯姜诚英,送的都什么玩意儿,就一箱子市价十两的珍珠。” “还有这玄安侯,就送了一份挂面,外加两套丝布,还是陈了两年,啧啧啧,真是气的本王只想爆粗口。” “呦呵,这临安侯更有意思,居然送了一车葱来庆贺,真是别开生面,他是怎么有脸入京的?” 姜尚贤口水横飞,一张张数落这些“穷亲戚”的抠门。 姜梦璇倒是对那些礼金数额不在意,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也看不上这些同宗的三瓜俩枣。 问题是,这些宗亲入京,都是另有目的。 那就是想请自己帮帮忙,给他们族里的子弟找份差事养家糊口。 皇室分封的爵位,每年都有制定的俸禄发放。 亲王为一万两一年,郡王七千五百两,公爵五千七百两,侯爵为一千两到三千两之间。 除此固定爵位领取俸禄之外,每个爵位依次享用的庄园田地也是各不相同。 以姜尚贤这亲王为例,他名下有十六处庄园,良田约一万亩左右,每年从田里产出大约为四万两的农作物,全看经营的如何,基本获利在二万两左右。 而沈浪这公爵也是有八个庄园,大概六千亩左右的田地收入,只不过沈浪看不上田里的收益故而没要,全部免费给失去田产的农民。 而侯爵规定赐下的庄园不得超过五个,田亩数量大概在两千到四千亩之间。 其实,按照这些收益,只要拥有侯爵身份的,哪怕坐吃山空,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如此拮据。 但沈浪主导的工业发展,却让他们田里的产出大幅减少,很多佃农都宁可进厂打螺丝,也不愿意去伺候这群大爷了。 时间一长,这些侯爵家中的庄园不免开始荒废,加上田地产出本就看天,大部分侯爵又不懂如何打理田间农作物,更不愿意花费钱财引修水利,导致日子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 更有的侯爵早已经转包了庄园经营权,纯粹拿些可怜的地租过日子。 时间一久,这些宗亲的府邸就不可避免出现破败衰弱的景象,有的甚至开始向民间借高利贷来维持自己奢靡的生活。 现在,这些有爵位的宗亲每年唯一稳定财源,就指望朝廷发放的爵位俸禄。 直到最近,他们终于认清了楚国已经变天的事实,便想方设法希望能从女帝这边给自己后辈找条“活路”。 这次入京与其说是给姜梦璇庆祝皇家有后,不如说是大型讨饭现场更加合适。 礼单致词中明里暗里都希望姜梦璇能念在同宗之情,拉自己这些宗亲一把。 对此,姜梦璇也是十分困惑。 她不希望自己的产业被这群“穷亲戚”给渗透,却又不能明面拒绝。 而且,身为皇族真正的实权掌控者,她也有照顾这些都要翻族谱才能喊出辈分的穷亲戚义务。 等姜尚贤发泄一通后,肃王姜憬才小声问了一句:“皇叔,您说完了么?小王有个问题想请您解答。” “你要问什么?” “小王想知道,这件事跟小王有什么关系?” “嘿嘿。” 姜尚贤忽然冲他一笑,直笑的姜憬头皮一阵发麻。 “来年你也要出宫开府,先让你早些熟悉熟悉要面对的皇家事务,这个理由如何?” 姜憬立马顺从的闭了嘴,不再说半个字。 “好了皇叔,你说说看,这事该怎么处置?” 姜梦璇轻抚肚子,身后的晴雯静静摇着羽扇给她吹风。 姜尚贤看了眼沈浪:“陛下,臣以为这事还是让摄政王来处理比较妥善。” “这怕是不妥。” 沈浪直接拒绝,他最头痛的就是处理这种琐事,一个不慎,忙了半天不讨喜不说,还被人莫名其妙记恨上。 “本王怎么说也是一个外姓王,当这摄政王已经惹朝野一片非议了, 再去管这些家长里短,本王还过不过日子了,这件事还是得靖王您出面不可。” “摄政王谦虚了,世人谁不知道只要摄政王一出手,哪怕天塌下来都能顶回去, 再说了您都跟陛下成亲多少年了,还把自己当外人可就实在太见外了,这得寒了多少宗亲的心呐。” “本王最近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精力去管这些家长里短的,倒是靖王一直很空闲,就由你来安排吧。” “本王要有这能耐还轮的到你么?本王也想呼风唤雨一把, 可他实力不允许本王这么做啊,摄政王就不要推辞了,你怎么安排我们跟着您照做就是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愿意把这得罪人的勾当揽自己身上。 可怜肃王一个十七岁的小伙,硬生生挤在这样的高端局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能独自沉默扛下所有一切。 “阿浪。” 就在这时,姜梦璇睡眼惺忪的唤了一声。 “我困了,你快些吧。” 这话一出,沈浪也只能无奈应下了。 自从姜梦璇怀孕后,其他反应倒还好,就是特别容易犯困。 好在她现在不用管理朝政,随时都可以清静的休息,不然还真怕肚里的孩子保不住。 沈浪自然是不愿意见到自己妻子受累,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见沈浪接锅,姜尚贤顿时笑了:“早这样不就完了么?你看咱俩刚才还差点吵起来,那不是伤感情嘛?” 沈浪也懒得跟他继续吵:“事情我会着手解决,但如何解决必须得听我安排,你明天就把这些宗亲要安排的族人名单都给我送来。” 姜尚贤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你也不用对他们客气,就特码一帮要饭的,给他们点三瓜两枣就行了, 实在不行,送去军营历练历练,没准还能出个世之名将光宗耀祖。” 沈浪应道:“知道了,没事的话你们都回去吧,晚些我再找你商议具体事宜。” “行,那本王先去吃口饭,回头再和你细聊。” 送走姜尚贤跟姜憬后,沈浪走到姜梦璇身边,俯身握住她的手道:“璇儿,我扶你回寝宫。” “嗯,又要麻烦你了。” 姜梦璇打着哈欠困意朦胧,顺从的牵住沈浪的手,起身缓缓向水璇居走去。 她是真的十分困倦,现在处理什么事都无法集中心思,一心只想在床上躺着才舒服。 第510章 还真是要饭的 翌日,太清殿内,沈浪和姜尚贤迈步踏入,准备给这群“要饭”的穷亲戚一份体面。 姜尚贤眯着眼叹道:“唉,这大楚还是得靠咱俩兄弟啊,没了咱俩,这朝堂早晚得完!” 说着拿起一根胡萝卜,狠狠啃了一口。 这是最近姜尚贤新的癖好,一天不啃两根胡萝卜就感觉浑身难受。 沈浪实在是无语:“你能不能要点脸,明明是你皇家的事,为什么非要把我也牵扯进来。” “嘿嘿,你在身边本王才安心嘛。” 说着,姜尚贤一屁股坐在为首的主案前。 咯吱吱—— 肥大的屁股刚入座,价值不菲的麓川黄花梨就发出一阵轻微的挤压声,仿佛在哭诉自己默默承受了这胖子的一切。 “好了,赶紧开始吧,就让本王和这些宗亲好好叙叙旧。” 姜尚贤努力把自己的左腿架在右腿膝盖上,丝毫不顾及皇家形象。 这一幕看的沈浪是直摇头。 “传,各侯爵宗亲,入殿觐见!” 伴随门外侍卫一声大喊,顿时黑压压涌进一大群人。 沈浪看到这一幕,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不由挑了下眉毛。 穷亲戚上门求活路他见过,但成群结队上门求活路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过于逆天。 好在,这次要解决的宗亲爵位中,主要集中在侯爵身上,王、公那块倒是没人提出需要帮助的。 就在沈浪思索间,太清殿内已经跪满了人:“臣等见过靖王殿下,见过摄政王!” 沈浪实在忍不住,凑到姜尚贤身边问道:“这真的是你姜氏宗亲,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啊?” 姜尚贤眯着眼小声回道:“别说是你了,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还隔着好几代亲,本王都认不出,就按名册来就行,不用管那么多。” “哦。” 沈浪闻言,也就不再发问,犹自翻开名册看了起来。 姜尚贤清了清嗓子,随后摆出精卫司总指挥使的官架子,沉声报出一个名号:“淮阳侯何在?” “臣在此!” 立马就有一名五十左右的侯爷走到前列拱手低眸。 “臣,淮阳侯姜勉,见过靖王殿下,见过摄政王,预祝陛下早得贵子,为我皇家延绵子嗣。” “行了行了行了,客套话就省下吧……” 姜尚贤一脸不耐的打断了姜勉的恭维。 “既然礼都送到了,这些废话就不要说了,要谢等处理完正事有的是机会让你们说个够, 今日找你们来的目的,想必你们也都清楚,就是为了你们家中子嗣的生计问题而来。” 姜勉低头回道:“让王爷见笑了,是臣管教无方,给皇家添麻烦了。” 姜氏皇族,抛开帝胄这层身份,本质和世家也没什么区别。 族里自然也有一个家主,只是这家主就是九五之尊。 族人有麻烦,身为家主的帝王也是要帮衬的。 姜尚贤摊开名册,抖动脸上肥肉回道:“你的确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本王就想不明白, 侯府上下的月例都发不出,你是怎么好意思三年连着纳了四房小妾,还养了十六个外室?” 姜勉尴尬不已:“王爷,臣这也是在为我皇族延绵子嗣啊……” “屁!” 姜尚贤直接爆了粗口。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还延绵子嗣,就你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 除了浪费我皇家粮食外还有什么用?我姜家要的是有用的子嗣,不是一群啥都不会的纨绔!” “是,王爷教训的是,所以,臣这次就恳请王爷给我那两个庶子指条活路,也不能看他们饿死吧?” 说着,姜勉朝后挥挥手:“景春,景怀,你们还不赶紧过来拜见王爷!” “拜见靖王殿下,拜见摄政王!” 不多时,两名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一起跪在姜勉身边。 “王爷,请您给他们安排一份差事,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这辈子衣食无忧便行,就当是臣求您了行么。” 侯府家业就这么大,家里的基业肯定要留给世子。 至于这些妾养的孩子,一旦等侯府嫡子承袭了爵位,就会被无情赶出府门外自求生路。 而流落在外的皇族日子过得大多不如意,少有几个逆天改命的,多都是给人打苦工又或者干些抄书给人授课的工作。 如今,淮阳侯府上下可谓是穷的荡气回肠,下人的月例都两年没发,全家一百二十多口就指望那爵禄和田里产出过日子。 偏生楚国眼下又处于工农转型期,不少佃农得知工厂待遇后,纷纷不再种地跑去打螺丝,导致庄子产出是一年不如一年。 眼下淮阳侯府靠的是祖上的积蓄坐吃山空,才没有立马宣布破产。 其实以淮阳侯府祖上积攒的财富,也不至于让侯府落到这般田地。 偏偏因为姜勉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儿,看到一个美女就走不动道,所以是纳了一房又一房小妾,美其名曰为皇家繁衍后代。 但众所周知,女人都是水做的——花钱如流水。 还是十几条溪流汇聚的海川…… 就算有再多的财富,也经不住姜勉这样糟蹋,短短二十年时间,淮阳侯府便已经成了个空壳子。 好在完事后的姜勉总算醒悟了,知道这事儿爽是特别爽,但爽完后的附带品——子女,他是真养不起那么多。 于是,姜勉也舍出了这张老脸借着这次女帝怀孕庆贺的机会,打算为自己的后人谋条生路,也要减轻府里负担。 若是以后在外的子嗣出息了,也可以仰仗一下不是? 姜尚贤看了眼沈浪,见他点了点头,便对那二人说道:“你们都是淮阳侯府庶出?” 姜景春第一个回道:“回禀王爷,小人乃是淮阳侯府庶出三子,姜景春,这位是我二姨娘的孩子,景怀, 请王爷能给我们兄弟二人一条活路养活自己。” 姜景怀也拱手行礼:“还请王爷成全,晚辈承情,来日定不忘厚恩。” 姜尚贤对庶出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但见二人态度礼数周到,脸上也没有那种憔悴,倒是生出一份同情来。 “罢了,既然这样,那就看看我这里有什么实缺吧。” 他装模作样在册子中翻看了一圈,然后眯着眼露出微笑:“正好这里有份美差,就当便宜你兄弟俩了, 北境铁路正在修建,刚好缺几个合适总监,既然你俩是皇室中人,不如就去试试吧, 每月底薪三十两,包吃包住,等铁路顺利完工,还有额外奖励,就是苦了些,你们愿意去么?” “多谢王爷,小人愿意!” 没有任何犹豫,二人直接应下。 包吃包住,每月还有三十两银子底薪,这么富贵的美差上哪找去?当然得应下了。 毕竟,自己这些庶出在侯府里每月到手就两钱银子,哪怕嫡子也才二两。 第511章 淹不死的 对于如何安排这帮子“要饭”的亲戚,昨晚上沈浪和姜尚贤足足商量到深夜,才有了一个大体的方案。 其实,对于这些侯府庶子打算自立更生,靠双手养活自己的想法,沈浪是支持的。 受现代文学影响,所谓庶不如嫡,庶往往用心歹毒,处心积虑想要上位干掉嫡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然而,真正的高门嫡庶即便有争执,庶出也不会蠢到去陷害嫡系来上位。 因为嫡出的世子的起居都有专门的宫廷起居记载,庶出想要上位唯一途径就是通过自身努力表现的比嫡出更加耀眼才有机会。 至于陷害上位什么的,或许有,但属实个例,根本上不得台面。 真正想争家主位置的都是嫡系一脉,庶族99%是连参与资格都没有。 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古代阶层固定,通常高门大院内的嫡庶各自前途命运早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嫡庶根本就没有太多利益争执。 其实庶出也好,嫡出也罢,他们的出生不是由自己决定的。 既然这些庶出子弟想要自己养活自己,沈浪自然是认同的。 当然,抛开这层唯心关系,真正让沈浪关心的是往后殖民地和南北工业发展规划中,少不了这些王门侯府的皇室宗亲介入。 由于楚国经济结构转型过于超前,导致很多地方规划并不完善,因此整个过程中也暴露出不少问题。 其中最大的隐患就是各地钢铁厂群体斗殴事件这两年更是连续不断上升,地方官署弹压都没办法管理这股风气。 唯有这些皇家宗亲的人介入,利用宗室余威,才能稳住那些闹事的工人。 毕竟,大楚依然是皇权至上,只要不是被逼的活下去,百姓通常对皇室成员有着一种天然的敬畏之心。 另外,铁路这块有许多安全隐患,也的确需要有人监督才行。 最后,未来海外殖民规划中,皇室宗亲更是少不了的一环。 给这些穷亲戚一个铁饭碗同时,也能借助皇家身份压住地方歪风邪气,如此一举两得的做法,才是沈浪想要的。 很快,太清殿内上百个穷亲戚子嗣的安置都被沈浪和姜尚贤妥善安置。 尽管已经再三告诫,给宗亲们安排的活不轻松,但却没有任何人出面反对。 毕竟,这些侯门庶出十分清楚,等将来有一日要分家离开侯府,到时就全得靠本事养活自己,也不用指望能分得多少财产(都挥霍完了)。 唯有趁现在找到出路,才不至于当那一天来临时感到茫然无措。 至于吃苦…… 庶出的子弟还怕吃苦么? 何况这些工作报酬都不低,比自己在侯府拿的月例都要高,以后离开侯府未必就过得差。 直到午时时分,这场别开生面的“招聘会”总算落下帷幕。 沈浪全程一句没说,全靠姜尚贤个人输出演技。 但所有人都心里明白,沈浪这位凶名赫赫的摄政王,不会无缘无故坐在那里当摆设,解决自家孩子生路问题基本是他的手笔。 所以离开时,大家都主动讨好似的向沈浪拱手致意。 “总算忙完了!” 累了一上午的姜尚贤在人都离开太清殿后,这才舒服的舒展下双臂。 他看向沈浪裂嘴一笑:“兄弟,对抢你风头这件事,本王心里十分愧疚,为了表达本王的谢意, 今天中午本王带你出去吃饭,听说东市那边开了家关中烤肉店,那烤羊腿可是外酥里嫩,一起去尝尝吧?” “下次吧。” 沈浪整理好自己案前的资料,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我得回去造册,以后这种事就别来找我了,累!” 说完,丢下姜尚贤径直出了太清宫大门。 “唉兄弟,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本王。” 姜尚贤忙起身追了出去,他屁股下的椅子在他离开后立马弹了一下,好似终于解脱一般。 …… 沈浪脚步很快,迅速绕过太清宫,向水璇居走去。 就在路过御花园时,就见一群莺莺燕燕在那里相互攀谈。 他这才想起,今日女帝要面见宗亲,这些品级不够的女眷无权入内。 原本嬉闹的女人们在看到沈浪时,立马止住了喧哗,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嗯。” 沈浪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游走在通往水璇居的鹅卵石路面上。 不想他的出现立马引来这些女人的低声细语。 “这郎君何人啊,生的好生英武。” “是啊,跟我往常见过的好不相同。” “兴许是宫廷侍卫吧,不然怎么会如此挺拔?” “宫廷侍卫身上能穿如此华丽的衣服?何况宫廷侍卫我们不也见过了?” 显然,这些女人都没见过沈浪,自然也不知道她们议论的就是大楚最为传奇的摄政王。 沈浪压根没有心思理会这群妖艳贱货心里在想什么,只想赶紧回去把今日情况转告给姜梦璇,好早些把这些人安排下去。 “噗通——” 忽然,水池边一声落水声起。 紧接着有人大喊:“不好了,香菱姑娘落水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向池子边。 沈浪眉头微微一皱,只是瞥了眼那池子方向,然后继续向水璇居走去。 “这位公子!” 就在他即将踏出一处拱门时,一名少女拦住了沈浪,焦急万分道。 “公子,有人落水了,您可否出手搭救?” 少女就是麝月,她听长孙莹描述过沈浪样貌,因此判断眼前男人十有八九就是沈浪,故意安排他跟香菱有邂逅的机会。 “不能。” 沈浪直接了当拒绝。 “请这位姑娘让开,我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 话毕,打算绕过麝月身边。 麝月急了:“这位公子,香菱不会水,万一淹死在这宫中,对皇城声誉也不好, 何况你身为皇城中人,难道真的打算见死不救么?” “你说完了没有?” 沈浪冷漠地回道。 “说完就赶紧给我让开!” “你,为何如此冷血,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麝月没想到沈浪居然如此不近人情,立马打算用道德进行绑架。 结果…… “水深池子深不过胸口,你让她站起来就不会淹死了,所以请你不要挡道。” 沈浪丢下一句,不顾麝月目瞪口呆的神情,穿过拱门潇洒离去。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此时,香菱还装作溺水的模样还在池子里扑腾等着沈浪来搭救。 池边全是围观的女人,一个个焦急万分。 直到麝月一脸羞红的走到池子边,努力压抑心中不爽,大声道:“二小姐,你赶紧起来吧,这池子水不深。” 原本正在扑腾的香菱闻言,顿时一愣,随即站直了身子。 这才发现池子里的水不过刚到自己胸口。 这一幕让岸边的众女也是齐齐一愣,旋即一阵窃窃私语。 “这,怎么会这样?” “二小姐,赶紧上来,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麝月羞的无地自容,赶紧把香菱扶上岸,在众人指指点点中离开了视线。 第512章 诉苦大会 水璇居正殿内,姜梦璇安心坐在正位,一脸微笑看着纱屏外,这些前来贺喜的宗亲。 相比侯爵群体的抽象,这些亲郡王公则显得比较拟人了,进献的礼物也都是符合各自规格。 她清冷的目光环顾一圈主桌,最后在女眷那桌与另一双视线对上时,不由停留了片刻。 那个敢和自己对视的女人,正是襄王姜岚的王妃,长孙莹。 “原来这就是当初要打算把阿浪从我身边抢走的女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姜梦璇嘴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玉手不自觉捂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偏这不经意的动作,让长孙莹心中嫉妒万分。 “怪不得沈浪不要我,原来女帝长得这般标致,那眼睛水汪汪一片,端的那叫一个动人心魄,一看就知道是个勾人的狐媚胚子。” “可是,我也不差啊,凭什么他肚子里能有沈浪的孩子,那孩子应该是属于我的才对啊。” 嫉妒让她有些面目全非,心理也开始逐渐扭曲。 “女帝,你就暂且得意吧,你的男人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 “沈浪是属于我的,这样的英雄被束缚在这名为皇城的牢笼中,一定十分压抑,只有我才能带他脱离苦海。” 正在长孙莹胡思乱想的时候,姜梦璇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难得诸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陪朕, 朕心中也是欢喜不已,今晚,朕会在会宾殿内为大家设家宴,我们好好聚一聚。” “多谢陛下!” 殿内四桌宴席前的宗亲贵族齐齐起身向女帝致意。 “不必多礼,朕有孕不便走动,晚宴将会由靖王和摄政王相陪,还望诸位能谅解。” 姜岚闻言,第一个起身道:“陛下言重了,如今陛下怀有身孕,本就该多多歇息才对。” 话音刚落,岭南王姜帘也起身:“襄王这话说的没错,陛下有喜,本该是举国同庆大喜事, 但我们皇族中总有些人,还要在这个时候让陛下操劳,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姜帘这话自然是指那帮子穷鬼侯爵,对于这些连府内月例都发不出的亲戚,他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他的话,也引起其他几位王爷的共鸣,反正对于那些占着爵位却连府邸都养不活的穷亲戚,这些家境优渥的王公贵族是深以为耻。 姜梦璇接过琥珀递来的养荣莲子羹,轻舀几勺开口回道:“话不能这么说,到底他们也是流着与各位同宗相同的血脉, 虽然他们现在是落魄,但有能力要帮衬自然还是要拉一把的,总不能真的看他们饿死,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皇家太过冷血无情。” 说完,将一口温热的莲子羹汤缓缓放入嘴中。 “陛下所言甚是,但臣还是有几句话憋在心里,实在是不吐不快。” 柳郡王姜政忽然站起来说道。 “虽然都是同宗不错,但他们如今过得如此落魄,归根到底还是自己挥霍无度导致的, 就在二月时节,安南侯上我府邸借钱,为的是给自己儿子去还欠在赌坊的五千两赌债, 臣念着同宗血亲,也就帮他还了赌债,结果不到半个月,他又找上门借一千两,给他另一个儿子还赌债, 陛下,并非臣看不起这些宗亲,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若是他们府内揭不开锅,臣就算再拮据,也会从碗里拿出一口给他们续命, 但他们有今日纯粹就是自己作的,还有那安庆侯姜贵,府里头明明都快吃不上饭了, 他却拿自家东西典当包个酒楼说要为自己小妾的儿子举办诗会, 一场诗会下来,全家的生计都成问题,听说最近他把自己侯府都拿去抵债,自己一家住庄子上去, 陛下,你说这样的人能帮他们什么!帮的一次帮不了一世啊陛下。” 姜政的话立马引起桌上其余王公共鸣。 “虽说同宗之间要帮衬是应该的,可他们自己不争气有什么办法?陛下您是不知道,这群同宗平日生活有多奢靡, 吃穿用度比我们王府还要好,富贵时候毫无节制,穷困落魄也不收敛,宁可借贷抵押田租都不愿放低姿态, 直到府内家徒四壁便开始四处借贷来继续维持所谓皇室颜面,臣也曾劝过几位同宗, 告诉他们每年的爵禄拿去开垦几亩荒田,或者置办些房户产业,开几间酒楼,这样也不至于坐吃山空, 只可惜这群家伙好说歹说都没用,但凡手里有银子,那就是到处摆阔吃喝玩乐,唉,真是没得救了。” “就是,说实话,这帮子家伙惹的事真是让我等汗颜,听说那宁远侯么,前些时日看中了青楼一个头牌, 为了搏她一笑,当街与人斗富,最后足足花费三万两白银,将整条街道铺满蜜蜡, 不知道的还以为宁安侯府家中产业巨亿,结果他的府邸早已是个空壳子, 就连那些斗富的钱都是借的城里地下钱庄的高利贷,如今还不上钱,就打算把自己千金拿去抵债, 堂堂皇室宗亲,居然沦落到卖儿鬻女的境地,这姜氏的脸都快被丢尽了……” 姜梦璇喝着莲子羹,静静听着这些亲戚诉说同宗经历,倒是也乐得清闲自在。 一直忙碌国事的她,也是难得有这机会听自己宗内那些八卦。 不得不说,那些侯门宗亲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被人看不起。 但她身为家主,又是大楚皇帝,是断不能置身事外的。 姜氏一族,也是时候该做出改变了,这奢靡摆阔之风断不可取。 “你们的意见,朕都记下了,日后会出台新的政令来杜绝这种现象发生, 今日难得相聚一堂,就不提这些糟心窝子的事了。” 听姜梦璇这么说,众人也立马适时闭了嘴。 这时,沈浪踱步走入正殿。 他只是扫视一圈后,便径直向纱屏后走去,真的是一句话都没有。 “沈浪……” 看到沈浪那张熟悉的脸颊,长孙莹激动的差点就要惊呼出声。 多年不见,昔日的少年郎如今更加神采奕奕,举止之间的沉稳和锐气,比之当日初见,更加迷人。 “我的男人,这才是我长孙莹发誓要嫁的男人啊!” 长孙莹自沈浪入殿,眼神始终停留在他身上,心中不断呐喊。 然而,沈浪却是压根没有察觉半丝,只是进入纱屏一瞬间褪去脸上锐气,温柔牵住姜梦璇的手。 “累么?” 姜梦璇微微一笑,摸着小腹:“还行。” 第513章 吃亏?不可能的。 “我无恙,你这么快就把事情处理好了?” “一点琐事而已,很快的,处理完就特意来找你,你累么?” 姜梦璇浅浅一笑,将沈浪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肚子上。 “说实话,我都有些不适应眼下这家宴了。” “那就交给我,你先躺下。” 说着,沈浪搂住姜梦璇的柳腰,轻轻将她身姿放平,并体贴的给她盖好丝被,随后又拉下床帘。 酒宴上的长孙莹见到这一幕,握紧酒杯的手不由一阵铁青。 凭什么,自己的男人要对另一个女人如此体贴? 那本该是属于自己的一切啊。 就在她心中焦躁之际,身侧的一名王妃笑着对她说道:“妹妹你看,摄政王多体贴陛下, 怪不得陛下不愿纳面首,有如此温柔的夫君,又怎么会看上其他人呢? 早就听闻帝君和陛下如胶似漆,彼此恩爱犹如鸳鸯神仙,今日亲眼一见,本王妃算是相信了那民间传言。” 殊不知这话,等于是给长孙莹火上浇油,让她心情愈发的烦躁了。 她女帝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么? 自己也不输她! 等到潘世俊毁了她后,看她还有没有脸留沈浪在身边。 恩爱有加?天下间就没有猫儿不偷腥的。 女帝,我就等着你慢慢堕落,亲眼看着沈浪回到我身边吧。 “诸位,在下沈浪,这厢有礼了!” 沈浪安抚好姜梦璇后,直接大步走出纱屏,拱手向几位致意。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似豪迈,实则没有半分礼数落下,给众人一种全新的感观,也不由留了几分好印象。 不多时,姜帘起身说道:“摄政王来迟了,该如何自罚?” 沈炼微微一笑:“是本王失职,愿意认罚,请岭郡王出题。” “好!” 姜帘立马举起酒杯。 “摄政王之能力,本王早已在民间熟记于心,大楚有今日,少不得摄政王从旁辅佐, 本王也在想结识一下传闻中的帝君,是否犹如传闻那般一致,听闻摄政王的太虚刀法快捷敏捷, 不知可否赏脸演示一遍,让我等饱饱眼福。” 话音一落,四周都发出阵阵起哄之色。 直到现在,他们心中还是对沈浪的庶族身份有些芥蒂。 躺在床榻上的姜梦璇闻言,知道这是要给沈浪难堪,本能打算起身阻止。 但很快,沈浪豪爽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既然岭郡王有此雅兴,那本王自然不能驳了诸位兴致, 只是,本王出刀必见血,眼下陛下有孕,见血不祥,除非能有彩头方可替代。” 姜帘立马从腰间解下一块翠玉玉坠:“此乃我岭南千年……” “太虚·夺日。” 结果,姜帘话未说完,只觉脸上一阵劲风扫荡。 还未察觉发生什么情况,就见沈浪手中一根筷子尖端正不停旋转着一块翠玉坠。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姜帘更是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刚才完全就没有眨半下眼帘,却根本不知道沈浪是如何从手中夺走玉坠想。 若是刚才那一招要杀自己,岂不是…… 殿内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不由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小看这位大楚帝君。 “王爷,请。” 沈浪手中竹筷一抖,直接将玉坠还给了姜帘。 “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姜帘回过神,拱手回道:“摄政王的太虚刀法神鬼难测,本王服了!” 他是真的心服口服,现在总算明白民间传闻的沈浪到底有多可怕,有他在身边,根本无人可以伤害女帝分毫。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女帝的实力一样深不可测。 其余在座王公也都被这一手震的服服帖帖,齐齐收起了小觑之心。 长孙莹一脸花痴看着沈浪,只觉体内一股强烈尿意袭来。 “诸位宗亲,陛下有孕不便招待,就让本王陪大家代陛下向你们敬一杯。” 说着沈浪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但刚端起忽然想到什么,又道:“素闻本朝太祖豪迈无比,饮酒必用大碗,今日本王便与大家以太祖礼制喝个痛快!” 众人一听,吓得差点摔倒在地。 姜岚立马哭丧着脸道:“不不不,我等怎么可以与太祖比肩,还是算了吧?” 沈浪:“襄王此言差矣,此乃大楚礼制,凡入姜氏一门男丁自当遵从,本王不过赘婿出身,尚且遵守,王爷又何必推脱呢?” 这话一出,直接激起了在场宗亲的好胜心。 对啊,一个赘婿都不怕,我们这些姜家皇族还怕个甚? 男人是最经不起挑衅的生物。 姜岚还在犹豫时,姜政和姜帘直接拍案而起:“好,摄政王不愧是我皇族帝君,就冲这份气魄,本王今日就舍命陪君子!” 说完,直接大手一挥:“去,换大碗来。” 瞬间,殿内气氛变的有些不一样。 躺在床上的姜梦璇闻听到外面动静,却是莞尔一笑:“我就知道,阿浪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 …… 这个家宴,在沈浪的主持下,硬是没有一个王公能站着走出去的。 沈浪直接把在场二十多人全部喝趴下,自己则用内力迅速化解酒力,脸上只是微微泛红而已。 “摄政王,本王要,要跟你结拜,兄弟……呜呜呜……本王命苦啊……本王看中了一位苗疆姑娘,可她却不愿意跟本王成亲……本王实在没用啊……” “还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侄儿他……八岁还在尿床,是我,姜帘……嗝……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的,结果这小混蛋出了王府就不认我了……真是特娘的气人……” 姜帘此刻醉的语无伦次,直接抱在沈浪大腿上诉说那段失去的青春。 “三桃园呐,五魁首啊,七巧七啊!宝一对!” “哈哈哈,该你喝喽。” 姜政已经喝的直接跳上了桌椅,跟一名同宗梗着脖子划拳。 “母妃,母妃啊,儿子成家立业了,您老人家怎么就走了捏?要是抱抱你的孙子一定会开心吧?” 姜岚则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回忆回忆起自己的母亲。 这些皇室宗亲好像被各种礼仪束缚压抑了太久,直到在沈浪的刺激下,再度恢复了本该有的真性情。 酒宴一直持续到傍晚才散去,显然这架势,今晚的家宴是无法继续举办了。 直到送走最后一名王公后,长孙莹忽然走到沈浪面前。 “摄政王,久违了。” “襄王妃,有礼了。” 长孙莹行过礼,满目深情看着沈浪。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下人道:“王妃,王爷他吐了,请您回去看看。” “我马上到。” 长孙莹回了一句,又看向沈浪。 “摄政王,我先走了。” “王妃保重。” 沈浪平静地跟她打过招呼,转身便回了水璇居寝宫。 见沈浪没有对自己流露任何情感,长孙莹心中不由一痛。 “沈浪,我会让你爱上我的,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的!” 第514章 计划开始 长孙莹回到行宫,静静看着在殿内进出忙碌的宫女内侍。 姜岚喝了个酩酊大醉,一路吐到行宫,搞得行宫别院乌烟瘴气。 他一双儿女姜风和姜颜还从未见过父亲这副模样,一个个又惊又怕,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见母亲来了,便本能缩在她身前。 “母妃,父王他怎么了?不会有事吧?” 姜风抬头看着长孙莹,嘴里发出稚嫩的声音。 长孙莹摇摇头,摸着孩子的头道:“风儿,你告诉为娘,你喜欢这样的父王么?” 姜风不明白长孙莹的话,只是茫然的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一脸不知所措。 长孙莹将他抱到膝盖上,微微一笑:“风儿,你父王今天在宴席上可是丢尽了皇家颜面, 你看看,他都醉成啥样了,可还有半点王爷的风貌,娘给你换个父亲好么?” 她将今日在凌轩殿内的事简单跟两个孩子一说,最后又道:“风儿,做人就应该像摄政王那样, 意气风发,面对所有挫折都能面不改色,万不可逞能学你父王那般丢人又丢脸,知道么?” “孩儿记下了。” 姜风应了一声,语气略带稚嫩的回了一句。 “母妃,要是我父王是摄政王,那是不是今日就能给我襄王府涨颜面了?” 长孙莹眼前一亮:“风儿,你告诉为娘,你想不想让摄政王当你父王?” 姜风:“可是,父王只有一个,摄政王怎么可以当孩儿的父王?” “你只要回答娘,要不要换一个父王。” 姜风稍稍思索后,点点头:“摄政王名满天下,功盖当世,孩儿自然是想当他的孩子。” 长孙莹一听,心花怒放,紧紧搂住自己的孩子:“风儿,那为娘就给你换个父王好不好? 明日正宴,母妃就带你去见摄政王,求他认你当义子,可好?” “真的么娘亲?” “自然是真的。” “那太好了,孩儿有两个父王了。” 年幼的姜风根本不知道长孙莹这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另一边的姜颜,小手也拉住长孙莹的裙摆:“母妃,我也要认摄政王当义父。” 小小的孩子根本是什么都不懂。 “好,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 长孙莹激动地将这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心中可谓激动万分。 这时,行宫别院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宫女送来盘香点燃后,屋内的酒气逐渐被驱散。 “启禀襄王妃,屋里屋外已经收拾干净,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奴婢们忙活的么?” “不必了,你们也都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麝月,赏。” “是。” 麝月立马上前,掏出荷包,给所有跪着的宫女和内侍,每人发了一颗二两重的银瓜子。 “多谢襄王妃赏赐,请襄王妃早些歇息,奴婢们告退。” 得了赏钱的宫女跟内侍,个个眉开眼笑,齐齐行礼拜别后,有序退出了别院。 “元宝,将孩子也带去歇息吧。” “是,夫人。” 贴身丫鬟元宝将两个孩子带走后,长孙莹又对麝月说道:“可有探清楚摄政王这段时间在哪里?” 麝月立马回道:“夫人,已经打探清楚了,摄政王代理朝政后,每次都会等陛下安顿好后, 就去宣政殿内处理公务,算算时辰,再有一个时辰左右摄政王就会动身前往,如果香菱姑娘要跟摄政王接触, 只能赶在他抵达宣政殿之前才行。” 长孙莹想了想:“摄政王离开后,那水璇居应该就只有陛下一人了吧?” 麝月:“夫人,水璇居内外守卫严密,除非得到陛下手谕,不然任何外人都无法靠近。” “嗯,我知道了,去把香菱和潘世俊喊来吧。” “是。” 不一会儿,香菱和潘世俊进入别院。 二人刚要行礼,就被长孙莹打断:“礼仪这套就免了,今晚把你们喊来,就是告诉你们,该是时候进行计划了。” 香菱立马跪下低头:“夫人对不起,今日白天没能见到摄政王,还请夫人恕罪。” “这也不能怪你。”长孙莹回道,“摄政王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你勾引,那他就不是摄政王了, 不过,现在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现在立刻动身,麝月会带你去摄政王必经之路, 到时遇到后,用尽全身本事都务必要让摄政王对你感到迷恋。” 香菱抬眸:“请夫人安心,奴婢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 “嗯。” 长孙莹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潘世俊:“至于你,等摄政王离开水璇居,便进去面圣吧。” 潘世俊立马跪下回道:“夫人,宫廷守卫森严,小人怕是连接近水璇居都难,更别提如何面圣啊!” 长孙莹看了眼麝月。 麝月立马会意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递交到潘世俊手中。 “你将此物交给水璇居守卫手中,酒一定可以见到陛下, 到时,就看你自己取悦女人的本事如何了,成败在此一举,你要好好把握。” 潘世俊看着手中册子,有些不解:“敢问王妃,这是何物?” “关中世家徇私枉法的罪证,共有四十三家参与其中,陛下见到一定会很高兴。” 长孙莹看了眼身体有些颤抖的潘世俊,唇角微微一勾:“你不用怕,王权富贵本就险中追求,如今机会就摆在你面前,错过了可就再也没办法了。” 潘世俊深吸一口气:“多谢王妃成全!” 他已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要获得女帝青睐,哪怕只是当个侍寝的面首,也绝对要比眼下这样居无定所要好的多。 送走二人后,长孙莹这才起身回了房间。 只见床榻上,姜岚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遣退麝月后,她才坐到姜岚身边,眼中满是不屑和轻蔑。 “你说你有什么用?社稷战功你比不过人家也就算了,现在连喝酒都喝不过人家, 你除了有一个皇室宗亲的身份还有什么用?就这样还明里暗里看不起沈浪,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 每天跟你相处,我都觉得恶心,想我长孙莹也是女中豪杰,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睡睡睡,睡死你得了,没用的东西,连人沈浪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你是怎么心安理得睡成这德行的!” 轻声发泄完,长孙莹十分不爽样的躺在他身边。 “要是我男人是沈浪,如果躺在身边的是他,那该有多幸福!那才是我要嫁的男人!” “再看这东西,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还睡,睡过去别醒来得了。” 第515章 大胆示爱 水璇居内,沈浪与姜梦璇二人小声说了阵情话,将她安顿好后便依旧开始去宣政殿忙碌公事了。 自从姜梦璇怀孕以来,沈浪每天都会在晚膳用过后,前往宣政殿处理白天积攒的公务。 说实话,这种办公强度让沈浪十分不适应,但一想到这是在给自己打工,也就太平了。 “算了,就当是给我两个没出生的孩子积攒家业了。” 带着慈父般的觉悟,沈浪只能奋发前行。 太医院从脉象诊断,女帝这一胎是龙凤胎,这让沈浪心中产生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或许,现在的自己,才感受到越来越融入这个世界了吧? 就在沈浪离开没多久,潘世俊捧着一本册子来到了水璇居门口。 “站住,干什么的?” 结果,他刚出现在水璇居门前十步,两名禁军侍卫直接就压下手中长枪对准了他。 “哎呦~” 一声惊呼,潘世俊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嘴里不断重复着: “启启启启启启……” 结果“启”了半天,硬是没憋出第二个字来。 帝宫的压迫感果然不是那些大门大户可以比拟的,潘世俊只觉得身后汗水都浸湿了一片。 “说,你是不是刺客!” “啊~” 被禁卫这么一吼,潘世俊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顶着眼前金星旋转的眩晕,他还是努力稳住心神,颤声说道:“启,启,启……” “启你个头!” 为首的禁卫忍无可忍,直接上前一脚踹在潘世俊脸上,当场将他掀翻在地。 另一名禁卫顺势将枪头顶在他脖子上。 “胆敢行刺陛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抓起来交给精卫司严加审问,看看还有没同党。” “奶奶的,现在的刺客都这么蠢了么,居然堂而皇之上门来了?” 看着眼前明晃晃的枪刃,潘世俊更是吓得魂都差点飞了。 只一瞬间,终于回答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两位军爷饶命,饶命啊,我不是刺客,我只是有重要线索来禀报陛下啊!” 说着,赶忙掏出那份长孙莹给的“关中士族贪赃枉法”罪证。 “此乃小人多日来搜集的有关关中豪族贪墨大量工程款项的罪证,还请几位军爷将其转递陛下!” 二人听闻,这才同时收起枪,接过看了眼。 “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回去禀报陛下。” “好!” 目送同僚向宫内走去,另一名侍卫立马吹了下口哨。 瞬间,暗处又冲出一队二十人的荷枪实弹的侍卫。 潘世俊见此,头皮一阵发麻,忙起身跪好,讨好似的看着眼前禁卫:“军爷,您们可真够辛苦的,要不……” 啪~ 结果话没说完,脸上直接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嬉皮笑脸的给谁看?起来,给我站好了!” 潘世俊捂着脸,强忍恐惧和不甘,才缓缓起身。 禁卫看了一眼潘世俊,嘴角不由一撇:“切,一看你这尖嘴猴腮的样子,就没安什么好心!给我老实待着,是富贵还是杀头,很快就有分晓。” 潘世俊一听,顿时缩了缩脖子:“军爷,小人只是来送交关中谋乱罪证的,就算无功也该有苦劳吧。” 啪~ 话落,又是一巴掌毫不留情招呼到他脸上。 “我说话谁允许你犟嘴?告诉你,以我二哈如此独特的眼慧眼,一眼就看出你心术不正,亏得今日我值夜, 没准还真让你得逞了,给我在一旁待着,再敢比比歪歪,回头把你家都拆扬了,听到没有!” “是是是……” 面对二哈威胁,潘世俊只能无奈低着头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着女帝召见。 殊不知,女帝召见哪有见大户千金这么简单,只凭一个招呼就能见到。 潘世俊这一等,就直接等了半个时辰,直到水璇居的灯火都亮起还没得到召见。 于此同时另一边,沈浪漫步走在前往宣政殿的鹅卵石路上。 除开公开场合,沈浪不习惯出门左拥右簇,尤其是在宫内更是习惯独自走动各处宫门,顺道也好欣赏下四周美景。 “哎呀~” 忽然,一声娇吟在沈浪耳畔响起。 凭借本能意识,他停下脚步,敏锐向后微微一退。 登时,一抹香艳在眼前一闪而过。 “呀~” 等了半天的香菱好不容易见到沈浪出现,本想以一次偶然的机会扑倒他怀里造成一次美好的邂逅。 结果不曾想,却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沈浪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同时心道:这哪来的煞笔,难道是刚进宫的宫女。 香菱立马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抬眸看向沈浪:“对不起这位公子,奴家不小心与姐姐走散, 皇宫这么大也找不到合适方向,方才心急之下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勿怪。” 说着,直接抬起手。 手臂上的袖子立马向肩膀滑落,露出一片白皙。 “公子,奴家的腿好像扭了,可否扶奴家起身?” “呵呵。” 沈浪微微一笑,缓缓蹲下身子看着香菱:“你叫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浪,香菱不由脸色一红,小声回道:“奴家香菱。” 说着,又拿出一块丝帕遮在脸上,媚态横生。 “香菱?好名字,你老实说,是不是故意在这里等我,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公子~奴家没有啦~奴家只是碰巧路过,才遇到了公子~” 香菱摆出一副欲拒还迎姿态,眼神流波旋转,端的那是一个风情万种。 “碰巧?呵呵,你知道么?宫里头每天有多少你这样情窦初开的女儿家想方设法勾引本王, 但本王都不曾心动,你这样的伎俩对本王而言没什么用,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就算了,本王不喜欢玩这种猜谜把戏。” 说完,沈浪起身欲要离去。 这下,香菱急了,忙要去拉沈浪手。 但沈浪反应更快,直接退开了半步。 香菱见又抓了空,立马双目流情,摆出一副情根深种的神情:“不瞒摄政王,奴家对摄政王倾心,故而才会施展这种手段想见一见摄政王, 奴婢也知道这样会破坏摄政王跟陛下的感情,但奴婢是真的忍不住自己躁动的内心啊, 摄政王,这段时间你一定很孤单寂寞吧,就让奴家来代替陛下陪您,奴家不要名分,更不敢和陛下去争, 只要能得摄政王临幸,奴家就心满意足了,摄政王,请给奴家一次机会好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扭动腰肢,显的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第516章 带你去看流星雨 听到香菱一番茶言茶语的表白,沈浪心中似有触动。 “香菱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呢?你可知这么做,万一让陛下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摄政王,奴家非常仰慕摄政王,也不会破坏您与陛下关系,只奢望能与摄政王有过一次夫妻之实, 安抚住摄政王的空虚的内心,奴家也就知足,绝无所求,还请摄政王能遂了奴家一次心愿吧。” 香菱这话听上去十分真切。 本来只是按照长孙莹吩咐,勾引沈浪完成任务,然后顺利成为襄王妾室。 然而,当他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如此俊朗后,不由心痒难耐。 她期盼自己身心能被这个男人彻底征服, 何况女人,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看对眼的男人征服而生么? 带着这样的思绪,香菱内心万分激动。 沈浪犹豫了片刻,看了眼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本王换个地方吧。” 香菱脸上一喜,暗道一声有希望,便起身想要去抱沈浪。 但很快就被沈浪阻止了:“香菱姑娘,本王知道你对本王的情意,但这里人多眼杂, 万一被人看到禀报了陛下,不单是你,本王也会遭陛下怀疑,所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再叙旧吧。” 香菱心中激动无比,以为已经顺利拿下了沈浪,立马说道:“奴家一切都听摄政王安排。” 沈浪点点头:“那你随本王去趟北宫吧,那里风景独特,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 说着,她心怀窃喜跟在沈浪身后,默默向前走去。 …… 另一边,在水璇居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的潘世俊,终于得到了女帝觐见。 晴雯踱步来到水璇居外,上下打量了一眼潘世俊:“陛下让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潘世俊忙拱手回道:“小人潘世俊,荆州襄阳人士。” 晴雯:“陛下有请,你跟我来吧。” “是。” 潘世俊总算松了口气,然后跟在晴雯身后,踏入了水璇居大门。 夜光下,水璇居内景栽散放着幽暗的荧光,给人一种十分柔和的美感。 潘世俊感觉自己心跳都在加速。 要是真的能被女帝看中当个面首,哪怕只是一个侍寝的工具人他都心满意足了。 他已经决定,不会跟沈浪去争女帝的宠,只要享受这份荣华富贵那就足够了。 “且在这里候着,别乱跑。” 潘世俊还在胡思乱想之际,晴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定睛一看,潘世俊已经立于一处紧闭的大门前,门口又有两名女人守候。 姜梦璇自小不喜内侍太监伺候,因此在内邸安置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宫女。 晴雯提醒一声潘世俊后,这才进了门。 不多时,晴雯再次出面,将潘世俊被喊入正厅。 他深吸一口气,心道成败在此一举后,便抬步踏入内中。 然而,举目望去,厅内却空无一人。 “跪下。” 晴雯一声轻吟,潘世俊一个激灵当即跪在地上。 “陛下,潘世俊已送到。” 晴雯话音一落,厅内悠悠传来一声:“晴雯,你且先退下。” “是,奴婢告退。” 晴雯行礼后,从屏风后的侧门离开。 就在潘世俊还不知所措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再次在殿内响起。 “潘世俊,朕问你,你必须老实回答,这份册子是从何处得来?” 潘世俊忙回道:“回禀陛下,这册子是这些年,小人在襄阳时,从来往的关中豪族商户口中得知。” “哦?那你为何要整理这本册子?” 潘世俊:“实不相瞒,小人家境贫寒,只想能有朝一日可以出人头地,所以借此次入京机会将其呈现陛下,希望陛下能给小人一次机会。” “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潘世俊怔了怔,随即低头:“小人,不敢说。” “你帮了朕如此一个大忙,朕也必须要赏你些什么,说吧,只要朕能办到的,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潘世俊额头渗出一片冷汗,随即鼓足勇气说道:“小人希望,能留在宫中,陪伴在陛下左右,还望陛下能给小人一次机会。” 殿内沉默了半晌。 潘世俊只觉心跳都快遏制不住跳出胸膛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女帝清冷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琥珀!” “奴婢在!” 下一刻,琥珀的身影,神出鬼没出现在潘世俊身边。 “你带这位潘公子去北宫换身衣裳吧。” 琥珀闻听“北宫”二字,嘴角顿时微微一勾,眼光余角瞥了眼潘世俊,可谓是充满了同情。 而潘世俊根本不知道这北宫是什么地方,只觉自己已经得到了女帝初步信任,心中兴奋的难以自已。 “多谢陛下。” “明日记得再来见朕,朕现在有些乏了。” 潘世俊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立马纳头便拜:“多谢陛下!” 本准备应声的琥珀一阵无语,刚要开口就听女帝的声音响起:“琥珀,带他先去吧。” “奴婢遵命。” 琥珀领命后,看向潘世俊:“潘公子,请吧。” “多谢琥珀姑娘引路。” 受到信任的潘世俊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再看琥珀也是难得的美人,心中想着日后等深受女帝信任后,又该如何把她骑服。 还有那晴雯也是,早晚都能骑在自己身下的。 等良人离开后,晴雯再度回到正厅,忍不住叹口气:“陛下,这潘世俊竟是胆大到这种地步,居然还妄图得陛下宠信,他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看来有人在背后主使一切,不然潘世俊断不可能有这胆子敢霄想朕, 等帝君回来,把这份册子交给他,由他来处理吧。” 那本册子很快就飞到晴雯手中。 …… 琥珀和潘世俊二人出了水璇居,坐上马车一路向北宫方向走去。 潘世俊忍不住问道:“敢问琥珀姑娘,北宫是什么地方?” “不该问的别问。”琥珀回了一句,“宫里头的规矩你学着点就行了。” “是。” 潘世俊闻言,只能低头认是。 但此刻他感觉自己有些飘了,看着琥珀那俏丽模样,心中只想把她按在身下狠狠鞭笞蹂躏。 而另一边,沈浪带着香菱也来到目的地。 他指着前方一处宫门:“香菱姑娘,你看,北宫到了。” 香菱透过灯笼下的光点望去,只见门口匾额上挂着“南镇抚司”四个字,有些不解地问道:“王爷,这就是北宫,也是你的宫邸么?” 沈浪点点头:“是啊,本王已经很久没带人来这里了,一般人想进都进不来。” 香菱心中一喜:“王爷,那我们谈什么呢?” 沈浪会心一笑:“自然是带你去看流星雨啊。” “啊,现在有流星么~” “放心,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香菱完全没意识到情况多严重,直当是沈浪在和自己说着情话,便跟着他推开了南镇抚司的大门。 第517章 电疗 “启禀琥珀,北宫到了。” 另一边,伴随马车停下,琥珀下了马车。 紧随其后的潘世俊也挑开车帘看去。 “南镇抚司?” 在看到这四个字时,他眼皮不由一跳,本能感觉前方有巨大危险在等着自己。 “潘公子,请吧。” 琥珀做了个请势,潘世俊强忍心中不安,默默深吸一口气,这才下了马车。 “琥珀姑娘,陛下不是让小人去北宫么?敢问这南镇抚司……” “北宫那不过宫里头的说辞,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还不赶紧随进去,等换身衣服再随我去见陛下。” “是……” 潘世俊应了一声,跟在琥珀身后向南镇抚司走去。 当大门推开一瞬,立马就有一名身穿飞鱼服的精卫司拦在二人面前。 潘世俊抬眼望去,总觉得眼前之人怎么那么熟悉,跟之前那个叫二哈的侍卫十分相似。 “小子我们又见面了,别看了,我就是刚才水璇居外的那个禁卫,但禁卫不过我的兼职, 我真正的工作,其实是南镇抚司看大门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所以特意翘班跑到这里吃瓜, 嘿嘿,进了这扇门,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二哈扬了扬头,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琥珀上前行了一礼,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牌:“陛下让我带这位潘公子来此,请好好招待一下。” 二哈接过金牌,随后甩手丢给身后一名百户后,转身消失在众人眼帘,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百户看了眼金牌,立刻拱手行礼:“琥珀姑娘,陛下有何吩咐?” 琥珀凑上前,在百户耳边嘀咕两句。 “卑职领命!” 百户神色严肃,恭敬行过礼,然后手一招,立马有两名精卫司直接左右架住潘世俊的胳膊。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潘世俊终于察觉事情好像跟自己预想的差距很大,顿时紧张不已。 琥珀却是皮笑肉不笑对他说道:“潘公子不必担心,这是北宫的规矩,你只要顺从照做便可以了。” 不等潘世俊继续询问,他就被架着向里堂走去…… “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南镇抚司小黑屋内,香菱正遭受着烙刑折磨,哭喊声可谓是感天动地。 现在她眼前火花飞溅,像极了坠落的流星雨。 一名长得颇有几分母夜叉的女武者,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狠狠将烧红的烙铁贴在她小腹上。 “啊~~” 凄厉的哭喊声响起。 “告诉你,本女侠混迹江湖时,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小婊砸见多了,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勾搭男人, 现在居然敢妄想到摄政王头上来了?本女侠如此貌美如花都不敢想的,你是怎么敢的?” “说!到底谁指使你来的!说不说,你说不说!” 香菱直接痛的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母夜叉二话不说,直接撩起袖子,露出海碗粗细的胳膊,厉声对两名小旗吩咐道:“装死是吧?泼醒!继续问!” 而在隔壁房间,沈浪嘴里嚼着一个柿饼,直勾勾看着天窗外的夜色。 坐在主案前舀着冰烙的沐清秋一脸不爽:“小子,这种事你一个太虚风裂不就行了? 干嘛还把人送到南镇抚司来?害得老娘都没办法准时散班。” 沈浪吞下柿饼:“你一年三千多两俸禄外加年终提成合计五千两底薪,偶尔加个班会死么? 何况这事关系你的师妹,加一次班也是应该的。” “可老娘已经连着加了三天班了,也没见多给一文钱的补班津贴!” “打住,先说好,别指望我会支付你补班费,我堂堂摄政王身份何其尊贵, 拿的却还是国公的爵禄都没说什么,你就该跟我学着点,不要总想着钱。” 沐清秋直接将一双玉腿摆在桌案上,一脸忿忿不平:“感觉老娘好像已经卖给你们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人送上门,你当真一点都不心动?” 沈浪轻笑一声:“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她信任我,我又怎么可能背叛她?何况就这种货色, 你觉得以本王的眼光,能看得上?拉倒吧,会天魔舞的合欢宗我都不会瞥一眼,更别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别总把男人想的好像那么不堪,一个女人脱光站在男人堆面前,十个有九个都是有绝对自制力, 很不巧我是第十个,那个把她送来刑讯的那个。” “额哈哈哈……” 沐清秋闻言,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现在我算是明白师妹为什么那么对你死心塌地了, 有本事,又对感情专一,换哪个女人来,都会庆幸有这样一个好的夫君吧。” 这时,一名精卫司来报:“王爷,指挥使,琥珀姑娘又送来一个不知好歹的货色,是陛下亲自下令审讯的。” 沈浪闻言一愣:“人在哪儿,带本王去看一眼。” …… 此时,潘世俊被带到了一间更衣室内,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着脱下身上衣服。 直到一身瘦弱的身躯在空气中暴露,看着自己仅剩一条底裤的时候,潘世俊才有些面红耳赤。 “几位官爷,这样可以吧?” 一直这样被盯着的感觉,真的十分难受,关键还是几个男人。 看着潘世俊捂着底裤的模样,几名精卫司各自用眼神交流一阵。 然后,其中一名百户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可以了,跟我们进去谈谈吧。” “啊?谈什么?不是说换身衣服么?” “放心,衣服会有的,先跟我们走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走吧你。” 说着,百户推了一把潘世俊,直接带着他到了隔壁房间。 等他坐到一张铁椅子上后,他得手脚立马被绳索捆缚。 终于,潘世俊察觉到了不对劲:“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捆绑起来?” 啪~ 一记巴掌狠狠摔在他脸上。 “闭嘴~还没人敢在精卫司叫唤的。” “精卫司?!” 一听凶名赫赫的精卫司,潘世俊顿时双目瞪的滚圆。 “这里是精卫司?” 啪~ 百户又是一记巴掌扇在他左脸上。 “让你闭嘴你聋了是么?” “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这苦有的你受!” 两记巴掌下来,潘世俊已经头昏脑胀,只觉眼前一片漆黑。 “姓名!” “潘……潘世俊……” “籍贯,年龄!” “荆州襄阳人士,今年二十六岁。” 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两名精卫司成员正将两根缠着橡胶的铜线缠在铁椅底部。 不远处一名精卫司正抓着一口箱子上的摇把,手持螺丝刀在接线。 百户继续问道:“说,谁派你入宫来勾引陛下的?” 潘世俊一听,连忙否认:“几位官爷,你们误会了,我没有勾引陛下啊,我只是送交关中豪族的罪证才来的。” 百户眼睛一眯,露出一串狰狞的笑容:“很好,嘴硬是吧,精卫司已经很久没遇到硬茬子了, 来,给这位潘公子体验下我精卫司全新电疗复苏大法。” “是!” 坐在箱子前的精卫司闻言,立马合下闸刀,然后开始缓缓转动摇把。 瞬间电流随着他手里摇把转动,通过电线缓缓传导到铁椅上。 “额呃呃呃~我超腻哇~” 潘世俊立马浑身不停抽搐,两眼都翻白,嘴里直接飙出了电音声。 他额头手臂上的青筋不断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一样。 “停。” 伴随百户一声令下,才停止了电刑。 潘世俊这才大口喘着粗气。 “说还是不说?” 面对百户发问,还处在被电刑折磨懵逼当中的潘世俊根本没有听清什么。 百户也不墨迹:“继续。” 很快电流再度传导到潘世俊身上。 “额呃呃呃——” 电音再起,又是一阵舒爽嗨皮过后,潘世俊的头发也开始竖起来。 等第二波电刑结束,百户又问道:“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 “是襄王妃让我这么做的,她让我接近陛下,毁掉陛下清白,最好能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搞小产。” 此话一出,百户两眼都瞪大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因为襄王妃对当年陛下抢走摄政王的事耿耿于怀,想要拆散陛下和摄政王。” “呵呵,你胆子可真肥啊,连陛下都敢染指,到底知道死字怎么写?” “官爷,你就饶小的一命吧,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潘世俊真的没想到,事情还没开始就这么结束了,到现在连女帝的面都没见到。 “呵呵,饶了你?你怕是在想屁吃呐!” 百户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留影玉牒。 “行了,现在带你去个地方。” “去,去哪?” “净身房,先把你阉了再说……” “不~” 潘世俊吓得直接昏死过去。 百户见此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收起笔录转身出了审讯室。 结果刚好迎面遇到了沈浪。 “参见摄……沈百户……这是潘世俊的供词,请您过目。” “好,这里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沈浪接过口供笔录和留影玉牒,看了眼被电的如印度阿三一样的潘世俊,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第518章 摄政王有请 翌日清晨,姜岚才从从梦中悠悠醒来。 “王爷,您醒了?” 刚坐起身,就听到长孙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岚轻抚还有些眩晕的脑袋,看着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的长孙莹,忍不住问了句:“昨日本王喝多了?” 长孙莹嘴角冷意一闪而过:“王爷昨晚真的喝多了,不过一家人嘛,高兴些也是人之常情。” “哎呀,本王这太失仪态了。” 姜岚感叹一声,连忙起身下床,开始穿戴衣物。 “对了,怎么不见香菱,她去哪里了?” 长孙莹故作不知轻叹一声:“我也在找她,自昨晚上去水璇居后就没见过她,该不会在宫里迷路了吧?回头问问宫里的人。” 又抬眸看向麝月:“对了麝月,你见过香菱么?” 麝月摇摇头:“夫人,奴婢也不曾见过,兴许误打误撞入了哪个宫门,找不到出口了。” 姜岚闻言有些恼怒:“这香菱,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这可是皇宫,岂是能让她四处随意走动的? 万一要是被当贼人捉了去,我襄王府颜面又何存!” 长孙莹笑道:“王爷何必如此动怒呢?” 说着端起一碗醒酒汤走到姜岚面前:“王爷,这是妾身请御膳房送来的醒酒汤,您喝几口缓缓神,今天还有正式宴席要参与呢。” “有劳夫人了。” 姜岚端过醒酒汤直接喝下一大口。 这时,晴雯的声音在行院外响起:“王爷,陛下请您过去一叙。” 姜岚一愣,连忙放下汤碗迎了出去:“陛下何事唤本王?” 晴雯摇摇头:“奴婢不知,陛下有令,若是襄王酒醒,即刻让奴婢带您去见她,车辇已经备好,请王爷洗漱后即刻动身。” “好,本王立马就到。” 姜岚立马洗漱一下,换上崭新的便服,便准备出门。 “王爷,您等等。” 长孙莹忽然叫住姜岚,走到他面前替他整了整衣领,旋即淡淡一笑:“去吧,可不要跟昨日那样失态了。” “夫人请放心,本王晓得的。” 姜岚随口敷衍一声,便出门行宫别院,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目送马车离去后,长孙莹嘴角不由微微一勾。 麝月在一旁说道:“夫人,这是……” “想来潘世俊是成功勾引上女帝了,如今事态暴露,怕是要跟王爷商议如何处置。” 长孙莹说着不屑轻哼一声。 “我就知道这女帝生性本淫,对于潘世俊这样的货色,稍微几句话就能勾搭的她心痒难耐, 不过堂堂女帝嘛,养几个面首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沈浪的心再也不会在这残花败柳身上流连了。” 麝月还是有些心有难安:“可是夫人,奴婢这心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为什么香菱那边就没什么动静?” 长孙莹自信无比道:“二人之间只要有一人犯了错,那就足够了,男人是最不能接受自己所爱之人不忠, 女帝已经不干净了,以沈浪的个性,一定会离她而去,就算是女帝后悔也没用。” 麝月轻叹一声:“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这么做真的值得么?” “麝月你不懂,感情这种东西是由不得自己控制的,摄政王只有离开女帝身边,我才有机会跟他再续情缘, 等我融化了他那颗受伤的心后,他一定会为我着迷,为我疯狂,甚至为我打下一片江山, 你信么,麝月。” 听长孙莹这般说辞,麝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内心。 总觉得这么做实在是太过疯狂了。 …… “晴雯姑娘,这似乎不是去水璇居的路啊,陛下在哪里召见本王?” “王爷不必着急,很快就到了。” 另一边,马车离开行宫别院,一路向北宫方向行驶。 直到姜岚察觉情况不对,挑开车帘看去时,远处“南镇抚司”四个字已然落入眼帘。 “停车!” 姜岚顿时惊呼一声。 晴雯一愣:“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姜岚猛地挑开车帘看向晴雯:“晴雯姑娘,你老实跟本王说,陛下她到底要对本王说什么?至少,让本王去个明白。” 此刻,他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努力思索这几天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周到地方让这位皇姐起了杀机。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啊,若是因为昨日酒宴,那也不会等到现在。 “难道说……” 忽然,姜岚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在襄阳时,跟一群狐朋狗友高谈阔论,大谈新政弊端。 “莫非,精卫司的人早已知晓本王私下的妄论国事了? 毕竟,精卫司无孔不入,任何地方都有他们存在的踪迹,让人防不胜防。” 姜岚越想越害怕,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就把不住嘴巴。 平心而论,他也就跟键盘侠一样发几个弱智蚣蜘帖怒刷下自己的存在感而已,现实根本就没有任何要颠覆朝堂的胆子,更没有这个想法。 晴雯不解:“王爷何出此言。” 姜岚指着远处南镇抚司的匾额回道:“晴雯姑娘,如果本王猜的没错,你是打算带本王去精卫司没错吧? 精卫司的手段,本王早有耳闻,清白之人入内,出来也得活剐一层皮,至少让本王走个明白吧。” 晴雯摇摇头:“王爷您想多了,出入精卫司的人,也不一定是犯人,总之等到了您就知道了。” 见晴雯不肯说,姜岚也只能坐回马车里。 从这一刻起,他内心一直都处于惴惴不安当中。 直到马车停下,车帘被挑开。 “王爷,请吧。” “是你,沈……摄政王?” 看到面前的人是沈浪,姜岚心中震惊同时,又是狠狠一沉。 他下了马车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道:“摄政王,本王认罪,您就不要动刑了有什么想问只管问吧。” 沈浪:“襄王何罪之有?” 姜岚:“本王私下妄议朝政,对陛下有诸多不满言论,只是这些不过本王的戏言, 还请摄政王转告陛下,看在同是宗亲的份上,莫要因此牵连王府。” 沈浪闻言轻笑摇摇头:“王爷多虑了,私下妄议朝政的人多了去,也不缺王爷您一个, 如果真要因为这事抓人,怕是精卫司一人分成十个人用都休想忙的过来。” 姜岚眉头一紧:“那您喊我来这里是……” “家丑不可外扬,王爷请跟我来。” 沈浪说完,转身走向南镇抚司大门。 姜岚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519章 败露 姜岚跟着沈炼一踏入南镇抚司大门,迎面而来便是一股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跟在沈炼身后,不时张望四处忙碌的精卫司成员。 “放肆,还敢狡辩!” 忽然一声大喝,惊的姜岚心神一震。 顺着声音抬眼看去,却见左手边一名精卫司成员狠狠一巴掌扇在一名八品小吏身上。 “大人,冤枉啊!” “冤枉?进了这精卫司的人各个都说自己是冤枉,也不差你一个,现在我给你个体面, 让你老实交代自己贪污的数额,结果你这体面不想要, 那就换个地方聊聊吧!小乙!带张郎中去七号审讯室好好招呼。” 只见一名腰挎绣春刀,身披墨色锦衣的精卫司,从姜岚身边经过,二话不说直接抓起那张郎中就向内室走去。 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无济于事。 这一幕,看的姜岚额头忍不住落下一滴汗水。 沈浪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转身笑着对姜岚做了个请势:“王爷,请吧。” “呃……” 姜岚此刻内心早已慌的一批,只能任由沈浪摆布。 二人进入幽暗的内室,在两名锦衣精卫司把守的铁门前停下脚步。 “参见沈百户!” 二人见到沈浪,恭敬向沈浪行礼。 虽然沈浪如今贵为摄政王,但在这精卫司内,他的职位依然是百户,这声称呼一点问题都没有。 “开门。” 沈浪手臂抬了抬,示意人把铁门打开。 伴随一声沉闷的声响,铁门打开一瞬。 “啊~我错了~” “不要再打了,我招,啊~” 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以及鞭笞烙铁声,传入姜岚耳畔,登时怔的他瑟瑟发抖。 沈浪笑着安慰道:“王爷,请随我来。” “呃,是。” 姜岚已经彻底沦为提线木偶,跟着沈浪进了内室大门。 等进入内中后,姜岚只觉空气中炽热混合着一股烧焦的气味,不停刺激着自己的鼻孔。 路过一间审讯室时,他听到里面传出犯人撕心裂肺求饶的声音: “官爷,我真的没有干那事儿,都是我继母强迫我的,他说我爹没用,无法满足他,于是要让我给我爹带绿帽,然后再一起谋夺家产, 可我就是摸了几下,根本没整大活,官爷,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没干大活啊,我爹只是被我气死的,气死不算犯法吧,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只听的姜岚眼皮直跳,干忙跟着沈浪去了下一个地方。 又经过一间审讯室时,就听里面传来: “我真的是赵怀山,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要相信我啊,啊~ 我喊你爹好不好,天呐,为什么我说实话都没人信啊~啊~~” 姜岚几乎是扶着墙壁走路,才勉强没让自己摔倒。 好不容易来到走廊尽头最里间,等大门打开刹那,本以为姜岚会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血腥场面。 不想,屋内布置的清爽干净,跟外面的环境格格不入。 “去给王爷泡壶茶。” 沈浪大步入内,随意吩咐一名精卫司下属后,便招呼姜岚一起坐下。 等大门合上后,屋外一切乌烟瘴气仿佛都被隔绝一般。 看着坐立难安,脸色都变惨白的姜岚,沈浪只是笑了笑:“王爷,让您受惊了吧?” 姜岚忙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尴尬回道:“不碍事,不碍事,不知摄政王喊本王来,是为了什么事?” 沈浪说道:“方才在外头本王就告诉王爷了,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还是私下解决的好。” “家丑?” 姜岚眉头一皱。 “不知摄政王指的是……” “带上来。” 沈浪直接手一拍。 很快,潘世俊和香菱二人遍体鳞伤被拖到姜岚面前。 姜岚起初没认出二人,但仔细看后,不由瞳孔一缩。 “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二人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抬眸望去。 等看清是姜岚后,二人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本能想要向前爬去。 “王爷,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 “王爷,小人知道错了,求您开恩,救小人一命啊。” 奈何,二人的肩膀被身后的精卫司死死按着,根本无法动弹几分。 姜岚不解看向沈浪:“摄政王,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沈浪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直接丢在茶几上:“这是二人的口供,王爷您自己看吧,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由本王处理,本王还是想听听襄王的意见。” 姜岚打开册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口供记录。 结果这一看,顿时如坠寒窖一般,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你们两个贱人,哪来的胆子!” 姜岚忍不住冲上前,抬腿一人一脚把他们掀翻在地。 “一个胆敢勾引当朝帝君,一个居然敢对陛下产生遐想,本王真是瞎了眼才带你们入了宫!” 潘世俊忙爬起身重新跪好,哆哆嗦嗦回道:“王爷息怒,这一切都是王妃逼迫的, 小人身份低微,若是不依王妃,那小人怕是性命不保,实在是无奈之举啊。” 香菱也赶忙回道:“王爷,奴婢出身卑贱,若非王妃指使,就算借奴婢一万个胆子, 也不敢去勾引摄政王,还请王爷开恩,给小人们一条活路吧。” 姜岚脸色一冷:“你等犯下如此滔天大错,居然还敢奢求活命?哼!” 然后他看向沈浪,恭敬拱手作揖:“摄政王,此事是本王管教不严, 这两个家奴犯下如此大错,本王定会给您和陛下一个满意交代。” 此时,茶水已经送来。 沈浪端起一杯茶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对姜岚的话没有任何回应意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姜岚心头愈发的凉了一片,直道襄王府怕是要完了。 仅仅淫乱后宫一条,就可以削去自己爵位,甚至全家沦为庶民。 这还是建立在女帝看重血缘的情分上,更大的可能是自己全家流放,三代为奴。 想到这里,他忽然给跪在沈浪面前:“帝君,摄政王,求您给本王一条生路吧,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陛下和您消气。” 沈浪这才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回道:“王爷,你先起来,坐下再说。” 姜岚惴惴不安起身入座,就听沈浪继续说道:“王爷,既然陛下不愿意将这事公之于众,显然也是不想节外生枝, 毕竟发生这样的事,王爷也一定事先不知情, 所以陛下的意思便是这件事按家法来处置便可,至于怎么处置,得看王爷您了。” 姜岚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请帝君转告陛下,此事本王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交代。” 沈浪:“那襄王打算如何交代?” 第520章 狠人姜岚 该如何交代才能保全自己? 到底是皇家子弟,姜岚只是稍作沉思,便有了计较:“今晚,我便将这二人的头颅送到帝君面前,您看如何?” 这话一出,香菱和潘世俊顿时差点晕过去。 此刻他们才彻底明白,从成为棋子那一刻起,自己的命运便不再掌握自己手里。 二人刚要哭喊求饶,但很快嘴巴就被身后的精卫司堵上。 “呵呵,襄王真是爱说笑,怎么能杀人呢?陛下有孕,宫内见血不祥啊。” 沈浪闻言,却是笑着摇摇头,端起茶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内室便再度陷入诡异沉寂。 姜岚顿时急了:“帝君,您倒是提个醒,本王要怎么做才能让陛下息怒?” 沈浪看了眼香菱和潘世俊,随即问道:“王爷,刚才二人也都说的十分明朗,一切皆是王妃在幕后策划, 王爷却只想处置两枚无足轻重的棋子便想把这件事遮过去,那本王也没办法跟陛下去提啊,你说是不是?” 姜岚眉头一皱:“帝君的意思是,王妃必须要承担责任?可是她……” 她倒也不在乎长孙莹这个人,关键是关中长孙家自己招惹不起。 万一自己处死长孙莹,引来长孙家,乃至整个豪门世家的反扑,他一个小小的襄王根本承受不住。 看出姜岚心有顾忌,沈浪又拿出那份潘世俊递交的关中豪族意图谋反罪证。 “王爷,您看看吧,这是您的王妃假借潘世俊之手,献给陛下的。” 姜岚不明所以,拿起那份罪状看了一眼。 不想这一看,他惊的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这,这……” 冷汗瞬间将姜岚的后背浸透。 沈浪神色一冷:“王爷,你最好想仔细了,不管上书内容是真是假, 万一陛下真信了,你觉得单凭你襄王府,承受的起这份荣耀么?” 这话犹如晴天一记闷雷,直接把姜岚的精气神彻底劈无,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一份举报关中豪族谋乱的白纸,一旦散布出去,将会引起前所未有的动荡。 就算朝廷最后成功镇压了关中豪族,那么该由谁来承担这场动乱的罪魁祸首? 还不是襄王府来承担! 到时,怕是想要当一介庶民都是种奢求。 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的枕边人心思有多可怕,简直就是把自己和整个襄王府架在火上烤。 同时也庆幸沈浪在这关键时刻点醒自己,也让自己下定了决心。 “帝君,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岚明白,即便再不情愿,也必须要除掉长孙莹了,不然根本无法给女帝一个交代。 沈浪微微一笑:“既然王爷已经有决断,那本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对了,这两个家奴你带走吧。” “是。” 姜岚行过礼,起身就要离去。 “等等。” 沈浪似乎想到什么,又叫住了姜岚。 “帝君还有什么吩咐?” “陛下养胎期间,见血不祥,也不希望宫廷内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明白么?” “请帝君放心,本王知礼数。” 目送姜岚和香菱、潘世俊离去后,沈浪这才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主意打到我老婆身上,你们真是不知死字该怎么写啊。” …… 姜岚一脸阴沉回到行宫别院,刚踏进殿门,长孙莹一袭新妆就要出门。 一想到这个女人如此蛇蝎心肠,差点害得整个王府遭殃,姜岚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长孙莹似乎没有察觉姜岚身上的低气压,恭敬朝他行了个礼:“王爷,您回来了?陛下喊您商量了些什么?” 姜岚捏紧拳头,然后沉喝一声:“来人,把殿门合上!” 话音一落,两名王府侍卫立马将大殿的门关上。 长孙莹脸色一变:“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关殿门!” “你个贱人!” 姜岚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长孙莹猝不及防直接被扇翻在地。 这一倒地,她火气“噌”的也就上来了:“王爷!你为什么要打妾身!” “为什么打你?你难道不知道么!” 长孙莹一听,心中顿时一喜:看姜岚如此失控的样子,想来是女帝的清白被潘世俊毁了,如果是这样倒也理解。 于是,她捂着脸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王爷,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惹您如此大动肝火,就算要打我,也该有个由头吧?” 姜岚脸色黑的可怕:“由头是吧?好,本王给你!带上来!” 话音一落,潘世俊和香菱浑身是伤被带到长孙莹面前。 长孙莹一见,不由心中一紧:“王爷,这二人怎么在你这里?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长孙莹,你我夫妻数年,本王自认为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但你又是怎么做的?” “王爷,把话说明白些!” 长孙莹心中隐隐产生一丝不安。 姜岚愤恨地说道:“他们二人昨夜趁我等酒宴过后,居然跑到陛下宫外假山后行苟且之事,被禁卫当场活捉!” 长孙莹立马脱口而出:“不可能的,昨晚他们……” 下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捂住自己的嘴。 姜岚见此不由冷笑:“好啊,看来你果然都一清二楚,害得本王好苦啊。” 长孙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道:“王爷,就算是二人行苟且之事,为何要冲妾身发火?” “为什么冲你发火?哼哼!” 姜岚冷哼一声,看向潘世俊:“你来说!” 潘世俊浑身一个哆嗦,立马开始磕头。 “王爷饶命啊,当初是王妃勾引的小人,说王爷您婚后不能满足王妃,又觉得房事没有什么情调, 这才找上了小人,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小人就已经和王妃在一起了。” “潘世俊!你在胡说什么?!” 长孙莹顿时气急败坏大声喊道。 “我什么时候跟你这种东西厮混在一起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潘世俊居然会用这种事来诬陷自己。 潘世俊硬着头皮回道:“王妃,事情已经败露了,您可一定要救我,当初是您说的, 等找机会毒死王爷后,襄王府就是您当家做主,然后我们就能日夜缠绵永不分离, 现在你不能撇下我不管啊。” 长孙莹顿时慌了神:“不,他在撒谎,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府的事,潘世俊,你为何要陷害我?” 潘世俊低头说道:“王妃,事到如今,您就认了吧,还记得上回么?您抓着我的宝贝爱不释手, 说是世间独有名器,还说我活儿好,让你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现在出事了,您不能不认账啊。” “你,你……” 长孙莹气的胸膛不断起伏,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贱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姜岚额头青筋跳动,极其愤恨地盯着长孙莹。 为了给沈浪一个满意交代,姜岚索性狠下心,自绿变成活王八。 第521章 长孙莹更狠 长孙莹万万想不到,潘世俊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最后竟是这么快反噬到自己身上来了。 “王爷,我真的没有做任何有损王府清誉的事,你岂能因为一个下人的话,就置自己妻子于不顾?” 姜岚当然知道长孙莹没有背叛自己,即便现在知道她喜欢的人是沈浪,但至少身体还没出轨。 潘世俊这么说,完全是受自己指使的。 姜岚告诉他,得罪了陛下,他这趟是断然活不了,但可以用自己的死给家人换取一笔不扉的抚恤金。 潘世俊也自知生路已决,索性决定用自己最后的贱命,给家人带去一些成就。 至于香菱也一样,她还有一个姐姐定居在香州,若是不愿按照姜岚吩咐去做,她姐姐也一样无法存活。 自绿十分逆天。 可眼下,姜岚必须要自绿才能保住王府基业,一旦女帝动怒亲自动手,那就不是自己给发迹线染点绿那么简单了。 “还不承认是吧,香菱,你来说。” 香菱这才凄声说道:“王妃,对不起,奴婢没有帮您瞒住这秘密,现在事情败露了,您就认了吧, 我好几次都见您趁王爷外出之际,就把潘世俊喊到屋内,然后锁紧了门, 有一回奴婢更是亲耳听见您跟潘世俊的声音,甚至看到潘世俊衣衫不整从你房间出来, 后来奴婢曾去警告过潘世俊,不想他却强暴了奴婢,威胁奴婢要事说出去,就杀了奴婢, 奴婢一介弱女子,又怎么斗的过潘世俊这样的男人,只能屈从在他的淫威之下。” 长孙莹已经气的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用来对付女帝的两枚棋子,最后竟然会反噬自身! 香菱继续哭着说道:“王爷,潘世俊好几次侮辱奴婢,还跟我诉说是怎么整的王妃欲仙欲死, 那话语实在不堪入目,有次甚至还拿出王妃贴身衣物跟奴婢炫耀。” 潘世俊立马掏出一个绣着鸳鸯的蚕丝肚兜:“王爷,您看,这是王妃亲手送给小人当定情信物的,一切都是王妃逼的啊。” 姜岚抓过肚兜,愤恨地甩向长孙莹:“贱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哈哈哈哈哈……” 不想长孙莹忽然笑了起来,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起身。 “王爷啊,妾身还是第一次发现,你居然有这样的魄力, 为了除掉妾身,居然不惜合着这两个家奴编排出如此一幕啼笑皆非的故事。” 她紧了紧自己头饰,面不改色看着姜岚。 被长孙莹用这种眼神一盯,姜岚只觉后背一阵冰凉。 但他很快鼓足勇气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狡辩?” “既然王爷认定妾身是荡妇,那妾身再如何辩解也没用。” 长孙莹缓缓坐回圆桌前,翘起腿露出一副不屑的眼神看着姜岚。 姜岚被她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就在他打算呵斥的时候,长孙莹才缓缓说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我当初就会听从女帝安排,嫁给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你说什么?” 姜岚顿时瞪大双眼。 “我说你,姜岚,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 “文你不能治国,武又不能安邦,全靠着皇家身份才有这份富贵,离了姜氏一族,你说你还有什么可吹的?” “再看看人家摄政王,弱冠不到已是并州军中翘楚,靠的都是自身本事。” “入朝之后南攻麓川稳定边疆,西讨关中破灭夏羌,东进吴地拓土开疆,远征南洋逐浪千秋。” “更是敢向士族、宗门两个毒瘤重拳出击,让无数百姓得以摆脱控制。” “这样的人才,岂是你这种只会在背后嚼人几句舌根的窝囊废能比拟的?” “姜岚,你看看你自己,从内到外哪点比的上人家,摄政王就算拔下一根毛都比你的大腿粗!” 姜岚被骂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忍不住直接怒吼道:“住口,够了,别说了!你个贱人!” 长孙莹:“我是贱人,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而已, 事到如今实话告诉你吧,我长孙莹一直喜欢的都是沈浪,大楚帝国的摄政王! 只有他才入我法眼,是我长孙莹一辈子都想嫁的男人!” “恬不知耻,真是恬不知耻啊!” 姜岚气的差点吐血,没想到长孙莹的嘴巴毒到这种地步。 “我恬不知耻?姜岚,你这窝囊费好意思说这话么?” 长孙莹的输出还在继续,好像要把这些年所受所有委屈都一次性说完才甘心。 “你是不是以为仗着有襄王府那一亩三分地就很了不起?要不是我出嫁带来的嫁妆, 就凭你襄王一年7500两银子的爵金,还想过那般富足的日子?王府上下都是我长孙莹在撑着, 就算我长孙莹真的养男人,哪怕当着你的面行苟且之事,你这窝囊费也必须忍着!” 噗…… 姜岚只觉胸口一阵烦闷,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他颤抖着手指向长孙莹,嘴里不住说道:“恶毒的女人,你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恶毒?既然你觉得我恶毒,那我就恶毒给你看!” 忽然,长孙莹一把将潘世俊推到桌上。 本就有伤的潘世俊只觉浑身上下一阵剧痛。 “你要干什么?” 姜岚只觉脑袋一麻,瞳孔猛地一怔。 却见长孙莹直接开始解潘世俊的衣物,并回头嘲讽道:“不是说我跟这家奴行苟且之事有辱王府名声么? 那我今天就让你把这乌龟的名头坐实了,你可看好了,不要眨眼啊!” 说完,就去扒潘世俊的裤子。 此时潘世俊早已心如死灰,任由长孙莹摆布。 香菱也完全被长孙莹的手段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 只有姜岚上前去拉扯阻止:“给我住手,你在干什么,你个贱人,伤风败俗,真是伤风败俗啊!” 但长孙莹却是直接推开姜岚,满脸冷笑道:“王爷,我不过是让你坐实自己说的话啊。” 说完,她直接解开自己的外衣,顺势落在脚下。 “王爷看清楚了,今天就让你好好体验一下,荡妇是怎么偷情的。” 说着一把扯开潘世俊衣领。 姜岚只觉眼前一阵眩晕,仅存的理智终于让他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很快,听到呼唤的侍卫推门入内。 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怔的不知所措。 长孙莹立马道:“来得好,既然都来了,那就来一起欣赏下, 我是怎么让襄郡王当王八的,你们要是乐意,也大可以一起来,我豁出去了!” “给我将这贱人拉下去,拉下去!” 姜岚气的口溢鲜血,说完这句话,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王爷!” 顿时,殿内手忙脚乱,一片混乱。 第522章 你是个人才 襄王行宫内的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入其余王公耳中。 当大家听闻长孙莹竟然不知廉耻,打算当着姜岚面与一小厮鬼混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 “我朝开国八百多年,如此彪悍之事,还是发生在我皇族之中,当真是大开眼界。” “这眼界还是别开的好,实在辣眼睛,丢的还是咱姜氏皇族的颜面, 襄王妃堂堂关中豪族之女,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干出如此龌龊行径的事吧?” “谁知道呢,关中那片毕竟被羌人占据过,沾染些胡风也是难免的。” “唉,可怜襄王啊,他好好的一个人,现在活生生气的下不了床了,唉伤风败俗,真是伤风败俗。” 会宾殿内,各王公悠闲地喝着午茶,提及襄王那边的情况后,一个个看似义正言辞,实则都有那么一些幸灾乐祸的心思在里面。 毕竟常言道:自己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前去打探消息的下人来一波去一波,不断向各家家主传递有关襄王那边的消息。 当听到摄政王沈浪去了襄王行宫别院探望姜岚时,不少人都露出羡慕的神情。 自从昨日在水璇居跟沈浪近距离接触后,这些王公对他的印象感观极佳。 那些“要饭”的自不必说,都指望沈浪能赏口饭吃。 而和沈浪喝过酒的那些人,更是被他身上那种豪迈性格打动,也改变了往日刻板印象。 “真是羡慕襄王殿下,居然能够得到摄政王亲自接待啊。” “早知道这样,换我生病引摄政王来看我就好了。” “唉,真是让小王羡慕。” …… 行宫别院内,看着躺在榻上面容憔悴的姜岚,沈浪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见姜岚神情呆滞,沈浪面无表情说了句:“太医说了,王爷只是急火攻心导致,吃几副药养养神就好。” 见姜岚还是没反应,沈浪嘴里发出一声轻哼,旋即起身来到窗台一处盆栽前,拿起边上洒壶往上面浇起水。 “王爷啊,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想干什么,真是不把王府身家性命当回事对吧?” 姜岚一听,这下有了反应,强撑直起身,向沈浪说道:“摄政王恕罪,本王也只是想给陛下一个满意交代。” “所以你就是这么交代的?” 沈浪将整个洒壶内的水都倒进盆栽中,直到它完全漫出。 “你倒是个狠人呐,早上才和你谈完,回头直接二话不说把自己给绿了, 子虚乌有的事,硬是闹得宫里头沸沸扬扬,人才啊,我大楚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 听到沈浪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配合那语气透露着森森杀意,姜岚彻底慌了。 他立马翻下床,快步走到沈浪边上苦苦哀求:“摄政王息怒啊,本王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想让陛下安心而已。” “陛下安心了,可太安心了!” 沈浪用力甩着洒水壶,每一下都十分用力,水渍直接溅的满屋子都是,甚至都滴到了姜岚脸上。 就在姜岚还不知所措的时候,沈浪再度开口:“襄王这位置对你而言,实在是屈才了,你这样大楚栋梁不该埋没, 这样吧,荆州那块你也别呆了,回去准备准备,挪个地儿吧。” 姜岚头皮一麻,竟是下意识问了一声:“敢问,本王府邸要搬去哪里?” 沈浪轻哼一声:“如今铁路建设如火如荼,到处都缺优质煤炭,上个月幽州边境葫芦山上发现大量露天煤矿,你就去那里当个管事的吧。” 姜岚一听,当场给沈浪跪下了:“摄政王,您不能这么对本王啊,本王可是世袭的王爵啊。” 沈浪:“你也知道是世袭?王爷啊,你这次闹出的动静,可把陛下气坏了, 将你流放幽州边境,已经是本王做出最大的努力了,放心,就算到了幽州你依然还是襄王殿下, 本王也会提前去幽州牢营,替你打点好一切,不会太让你吃太多苦的,就是麻烦王爷得多备几身棉衣, 毕竟,那地方可冷的很啊,您这娇贵金躯可别冻坏了。” “不,本王不去,本王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襄阳城。” 姜岚吓的直接抱住了沈浪的大腿。 “摄政王,求您再跟陛下求求情,再给本王一次机会行不行?” 沈浪摇摇头:“本王也想给你机会啊,而且已经给过你了,但才不到两个时辰你就整出这么大动静, 你让本王怎么去跟陛下说?既然你一点都理会不了本王的意思,那就别理会了,待会儿就会有人带你出宫, 襄王府你也别回了,本王会托人照顾好的,你直接起身前往幽州就行了,远东气候寒冷,又有胡人出没, 王爷到了那里,也要多照顾一下自己。” 说着,从怀里又摸出两枚拇指大小翠色玉石,放到姜岚手中。 “出门在外,又是去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没有手中有钱让人安心, 这两枚玉石算是本王个人给你的盘缠,幽州天冷,拿去换几两银子喝几口酒暖暖身子还是可以的。” “不,啊啊啊——” 姜岚已经完全吓哭了。 “摄政王,求求您,求求您了,再给本王一次机会,是本王错了,我不要去远东,真的不想去啊。” 看着姜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沈浪这才正了正脸色。 “那你说,现在这事咋办?你王府自己的事为什么非要闹到宫里来,传出去让全京城看陛下笑话么?” 姜岚闻言,立马擦干眼泪:“一切听凭摄政王吩咐。” 沈浪:“既然你家王妃当众与下人厮混一事,皆是大家有目共睹自然是推托不掉, 这样的女人莫说是世家大族,就算平民之家也无人敢要,懂本王意思了么?” 姜岚点点头:“好,本王回头就一份休书休了她。” 沈浪一听,顿时冷笑一声:“王爷,我刚才想了想,葫芦山这地方对你而言还是有些屈才,有个地方更加适合您。” 姜岚:“什么地方?” “北燕境内的宁古塔,倒是一个更好的去处,回头本王就跟北燕打个招呼,相信他们会答应的。” 姜岚一听,顿时两眼一黑,差一点就晕过去。 好在他终于反应过来:“摄政王,本王真的知错了, 本王回头就书写一封弃书递交陛下,请求陛下允许本王休妻。” “呵呵。” 沈浪轻笑两声,轻轻拍着他肩膀:“本王又仔细想了想,荆州这地方还是缺不了王爷坐镇啊,宁古塔就先别去了。” 说完,他嘴角微微一勾,踏步离开了行宫别院。 “多谢帝君,多谢摄政王!” 姜岚立马对着沈浪消失方向不断磕头。 第523章 你只是感动自己 水璇居内,长孙莹静静跪在姜梦璇面前等候女帝发落。 足足半个时辰,姜梦璇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独自翻阅着一本《皇家育儿经》。 跟着长孙莹一起跪着的,还有在殿外游廊里候着的长孙阳。 长孙阳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么离谱到家的事。 今早入宫办事就听闻某个王府家的夫人跟下人私通被抓,还是当着人王爷的面。 本着吃瓜的性子听下去,直到发现这瓜居然是自家的,顿时急得官服都没来得及整理就跑来水璇居请罪。 只是,长孙莹已经先一步被女帝请入了内殿,自己只能跪在游廊上等候。 这还是姜梦璇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敢和自己抢夫君的女人。 的确,长孙莹确是容貌姿色上等,即便生了孩子,这身段也是依然婀娜,反而多了一丝成熟的美。 但…… 和自己一比,还是差远了。 自家夫君又怎么会看上她呢? 良久,姜梦璇接过晴雯递来的一枚酸枣,缓缓开口:“襄王妃,你惹出这样的事,不光是丢尽了皇家颜面,也丢了你长孙家的脸, 朕今日喊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对于此事,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善了。” 长孙莹苦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应该清楚,若非襄王苦苦相逼,妾身又怎么会做出这么有损门楣的事。” 姜梦璇轻咬一口酸梅:“襄王为何会逼迫你,襄王妃难道自己不清楚么?你做了什么,应该心知肚明。” 长孙莹猛地抬头,恶狠狠盯着姜梦璇:“是,一切都是妾身做的,但妾身追求自己幸福,难道也有错么?” 姜梦璇一言不发,只顾品着含在嘴里酸梅的丝爽,平静地看着长孙莹。 “陛下,你知道我有多喜欢沈浪么? 当年在洛阳城初见时就勃然心动,我以为我长孙莹找到了这辈子可以托付的男人, 但是,你为什么要从中作梗,若不是你,沈浪现在应该已经和我圆满的生活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这么心狠, 位高权重就可以肆意妄为抢夺别人所爱么?你这样真的太过分了!” 听完长孙莹的发泄,伺候在女帝身边的晴雯和琥珀已经快要隐隐发作冲上前去掌她的嘴。 这女人简直太放肆了,这是故意要来气女帝的么? “继续说,朕在听。” 然而,姜梦璇却平静如同一波秋水,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又抓起一枚酸梅含在嘴里咀嚼起来。 这几天她格外喜欢吃酸的东西,以前碰一下都酸的皱眉的东西,眼下竟是这般的可口。 长孙莹见女帝丝毫不为所动,更是气的面色涨红: “陛下,妾身求你,成全我跟沈浪吧,天下那么多好男人可以任你挑选,就请把沈浪还给我好不好?” “沈浪继续留在你身边,最后结局一定会十分凄惨的,陛下,以沈浪现在做出的功绩,你真的能容的下他么?” “臣子功高盖主,历来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陛下,如果你真的爱沈浪,那就放过他吧。” “我答应你,我会连同你对他的爱一起,加倍好好待他的。” 此刻,长孙莹的神情已经有些病态了,瞳孔中透出的执着让人观之后怕。 但姜梦璇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感觉一切好像十分的无趣。 这倒是让长孙莹有些不明所以,自己话都说成这样了,姜梦璇为何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晴雯立马端来一碗醒神汤,喂了女帝两口。 等女帝擦拭过嘴角,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所以,这就是你打算祸害朕和夫君的理由?” “长孙莹,这么多年过去,朕以为你也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沈浪是朕的夫君,也是大楚帝君,无人可替代的摄政王。” “而你,襄王府主母,同样身份显贵的郡王妃。” “你原本可以荣华富贵一身衣食无忧,为何却要去争那不切实际的东西?” “朕实在无法理解,你到底想要什么,至少朕在你的眼中看不出对沈浪有什么深情,有的只是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长孙莹一听,顿时急了:“你胡说,我爱沈浪,非常的爱他,如果不是你,沈浪一定会选择跟我在一起的,都是你。” 姜梦璇双腿微微交叠,平静回道:“如果朕没记错,你在洛阳与夫君相遇那一次,应该是夫君自请领兵西征那一回, 可那时夫君已经是朕钦定的帝君,真要说抢, 也是你长孙莹不要脸皮在跟朕抢夫君,怎么听你意思,好像是朕破坏了你和他人的感情似的?” 长孙莹急了,想要继续争辩,但却又被姜梦璇慢条斯理的话语压了下去。 “还有,你从始至终都在臆想没有朕阻扰会和夫君如何如何,可是你却从没有提及夫君到底对你有没有意思。” “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朕比你了解的多,没人能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若是不愿意, 你就算用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也没用,你根本就不了解夫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又怎么好意思口口声声说自己爱他?” “长孙莹啊,夫君是人,不是一件你以为如何的工具,即便是你在朕之前遇到夫君,他也一样不会选择你。” “你所做一切不过是无病呻吟,自己感动自己的执念罢了。” 长孙莹一脸呆滞,姜梦璇轻飘飘几句话,就直接撕碎了自己内心的坚持。 姜梦璇继续说道:“还有,你说夫君功高盖主,早晚会死在朕手里? 那朕也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等我们的孩子长大能独当一面, 等朝堂运转顺利后,朕会跟他一起放下这里一切,一起游历我大楚山河,而且,朕已经将兵权都交给了夫君, 所以你觉得这一天还会到来么?长孙莹,你那根本不是爱,而是求而不得的执着而已, 只有朕,才是真的会把自己一切都毫无保留交给夫君,夫妻之间相处的基础从来不是什么山盟海誓的承诺, 而是彼此之间默契的信任,朕信任夫君,就犹如他信任朕一般, 这一点,你是永远无法感受的。” 长孙莹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一般,无力瘫坐在地上。 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女帝,真的比自己优秀千百倍。 但,她又怎么肯低头认输? “不,我还没输,我还有关中豪族的支持。” “等回到关中,就号召豪族起兵,要让整个天下都知道我对沈浪的情谊!” 第524章 高端局 “长孙莹,身为襄王府主母,却与下人私通,害皇室蒙羞,即日起剥夺王妃头衔,允襄王姜岚休妻之请。” “奴仆香菱、潘世俊,淫乱王府,罪无可恕,念陛下有孕,不易见血,宣其回襄阳赐鸩酒一杯,保其全尸。” 女帝的旨意很快下来,自此襄王府“主母淫乱案”也总算有了一个处理的满意结果。 此刻,水璇居内庭鱼池边,沈浪和姜梦璇正在朝池子里喂鱼。 看着鲤鱼嬉戏打闹争食的场面,姜梦璇脸上笑容十分灿烂。 宫内游廊处,长孙阳从早上一直跪到现在,即便知道长孙莹被王府修弃,他也没打算离去的意思。 身为关中豪门家主,即便再如何疼爱长孙莹,他最关心的依然是家族地位。 既然长孙莹已经出事了,那就只有无情舍弃,自己也不能为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儿,害得整个长孙家为此陪葬。 他必须要得到女帝的谅解。 “阿浪,这次又让你操劳了。” 姜梦璇把手里鱼饵全数投入池子后,含情脉脉看向沈浪。 沈浪将整罐鱼饵全部倒入池子,看着池子内鲤鱼扑腾的画面,笑着回了句:“无妨,这是我应该做的。” 姜梦璇微微一笑:“阿浪,你说为什么总有人要破坏别人原本幸福的生活呢? 明明自己的错,却又要牵扯给别人,最后惹的里外不是人的下场,他们这是在图什么呢?” “图的无非就是名利,以及求而不得的执着。” 沈浪握住她的手,缓缓向屋内走去。 “人心最难测,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眼红,感情越好,金钱权势也罢,都是这样的。” 姜梦璇轻叹口气,轻抚自己小腹:“何必呢,他们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为何还要去抢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只希望我们的孩子出生后,不会有那样的烦恼。” “放心,不会的。” 沈浪十分笃定回道。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后,一定会生活在一个和谐的环境中,不受这些世俗的袭扰。” 姜梦璇反握住沈浪的手,不由加重了些力道:“阿浪,有你在身边,真的很好。” “我也一样。” 沈浪将额头轻轻触碰在她的额头上,彼此轻吟一笑。 “好了,你先回去歇息,那长孙家主也该着急,我去开解他一下。” “嗯,那我先回房了。” 目送姜梦璇回房后,沈浪这才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再度睁开双眸。 此刻,他瞳孔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柔情蜜意,恢复了摄政王该有的深邃和冷漠。 踏入游廊,路过已经摇摇欲坠的长孙阳身边,用力一掌拍在他肩膀上。 “好了,跟本王来吧。” 长孙阳这才如梦初醒般,刚想对沈浪行礼,却见他已经走远,便忙跟了过去。 来到正殿,沈浪刚入座,长孙阳便直接跪下:“摄政王恕罪,都是臣管教不严,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求摄政王莫要因此牵连我长孙家。” 沈浪没有理会,只是接过侍卫递来的一碗冰镇酸梅汤,随口说道:“给长孙大人也送一碗去,大热天的别给整中暑了。” “是。” 侍卫立马端了碗酸梅汤递给长孙阳。 “多谢摄政王!” 他颤抖着手接过酸梅汤,刚要准备饮一口。 “坐着说话吧,事情总该有个解决方案。” “是。” 这话,让长孙阳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这才起身坐到一旁。 沈浪直接喝完一碗酸梅汤,便开门见山道:“你女儿的事打算怎么处置?” “请摄政王吩咐,臣一定照做。” “那是你女儿,不是本王的,本王如何替你做主?” 沈浪反问一声,随后又接过一碗酸梅汤。 “你知道吗?陛下非常生气,为此差点动了胎气……” 长孙阳一惊,忙问道:“那陛下现在如何了?” “怎么,你还盼着陛下有事不成?” “不不不,臣不敢!” 长孙阳忙否认道。 “臣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等地步,着实让臣深感惭愧。” 沈浪:“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有了处理结果,你现在再谈这些又有什么用? 不过既然是你长孙家引起的,补偿那是必须的,至于该如何补偿,得看你长孙家诚意。” 长孙阳立马放下手中酸梅汤,起身拱手:“摄政王请吩咐,到底要臣做什么补偿才能让陛下龙颜大悦。” “你先看看这个吧。” 沈浪直接将那份潘世俊送来的关中豪族谋逆名单掷到长孙阳手中。 “这是从你女儿行李中搜出的,你说该怎么处理吧?” 长孙阳翻看一圈,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在地上泣声道:“摄政王!臣敢用项上人头向您保证, 关中豪族绝对没有对朝廷有任何不敬,他们没理由和朝廷作对啊!” “那这份名单上所记载的内容,难道都是你女儿写着玩的!” 沈浪厉声反问。 “长孙大人,有些事不是嗓门大就有道理的!是真是假,只要精卫司一查就知道,你该真不会想让精卫司把罪证丢在你面前吧?” 长孙阳浑身不停发抖。 如果之前还在为如何保住长孙家声誉感到烦恼的话,那么现在他得为九族该葬在何处合适考虑了。 此刻,他真的恨透了长孙莹,怪自己把她惯的实在太过娇纵。 这种东西能写出来么? 无论真假,等同给皇家找到了一个口实。 她这是要把长孙家甚至整个关中豪族都往死路上逼! “摄政王,请您给长孙家指条明路吧!” 沈浪看了他一眼,顿时轻哼一声。 不愧都是人精,迅速就有了决断。 不过关中豪族,他也早已想要借机打压一批,若是继续让他们无法无天下去,关中地区的百姓根本就没办法享受到新政带来的红利。 现在,长孙莹却主动把这机会送到眼前,那就正好利用起来。 这才是高端局,直接把一件儿女私情上的事,逐渐转到公务上来牟取最大的政治利益。 “长孙大人,你我也算是多年老交情了,本王依然记得你慷慨解囊,送来三百万石军粮, 本王也是念旧的人,自然也不忍见你长孙家出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王就和你明说了吧。” 沈浪起身走到他面前。 “关中豪族的土地实在太多了,多到庶民已经没办法生存下去,本王要让他们全都吐出来, 当然作为回报,工厂事宜本王会亲自派人去教导他们, 如果不愿意办厂,那就去经商,南洋商路已通, 用不了多久整片海洋都将游弋着我大楚舰船, 他们靠海洋贸易,绝对比靠那些土地挣的更多, 就当给关中的百姓做一件善事吧,你看如何?” 长孙阳长呼一口气:“多谢摄政王!” 第525章 长孙莹的结局 五月下旬,各地来为女帝庆贺的王公贵族,也都陆续离开了京师,出九门返回自己的藩地。 除开出了襄王姜岚的事外,总体而言这次进京面圣还算比较顺利,至少大多数侯府子弟今后的谋生出路都有了着落。 襄王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前往荆州的道路上。 与来时的意气风发相比,此时的襄王府上下,一个个都面容憔悴。 这趟京师之行,唯独襄王府成了最大的笑话,所有人都颜面无光。 长孙莹更是面色呆滞,坐在马车内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给你,从今以后,你我夫妻情分就此一刀两断。” 姜岚将一张盖有皇家印章的休弃书丢到长孙莹面前。 “今后大路朝天,你我再无半点瓜葛。” 听着姜岚满是怨气的话语,长孙莹只是报以一声冷笑,随后低头捡起那份休书随意扫了一眼。 姜岚冷哼一声:“前方就是岔路口,到了那里你我就分道扬镳吧。” 长孙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收起休书。 直到此时,她内心还是不甘就这样输给姜梦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沈浪就不愿意选择自己。 以长孙家的能力,再配合他的能力,就算沈浪要裂土自治,成就一番霸业也完全可以。 为何他甘心守在女帝身边呢? “吁~”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看了前方一眼,然后对车厢内说道:“王爷,是长孙大人。” “知道了。” 姜岚回了一声,再度看向长孙莹。 “你父亲来接你了,下车吧。” 长孙莹丝毫没有留恋,抓起包裹准备下马车。 姜岚最后说了句:“你放心,孩子本王会好好待他们,你不用担心。” “那就有劳王爷了。” 长孙莹谢过后,直接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等她下车,马车继续向前驰行,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迹象。 自从得知自己的王妃心中一直念着另一个招惹不起的男人,姜岚感到头顶发绿同时,也没心思继续跟长孙家产生任何纠葛,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烈日之下,长孙阳早已等候多时,身边还有一队家仆等候。 “父亲。” 看到父亲刹那,长孙莹心中满是委屈,泪水也在眼眶里不断打转。 她仿佛回到了当年还是少女时候,在长孙阳怀里撒娇的岁月。 “唉~” 长孙阳叹了口气,然后命人取来一杯水酒。 “都是爹不好,把你惯坏了,要不然也不会闹出如此笑话。” 长孙莹连忙解释道:“父亲,女儿是被冤枉的,发生那样的事,都是姜岚逼的。” “够了。” 长孙阳沉喝一声。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长孙莹:“父亲,你应该清楚女儿想嫁的人一直都是沈浪,当初是你非要逼我嫁给襄王,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辱。” 长孙阳摇摇头:“错了就是错了,你也不用找什么理由,要不是你用那种下作手段,指使人去勾引摄政王和陛下,会有今日祸事么? 你可知道陛下和摄政王感情有多么深厚,岂会被你这种小伎俩陷害?你呀,这次真是惹了大祸了!” 然而,长孙莹却固执道:“父亲,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女帝她什么都有, 却连我心爱的男人都要抢?为什么她能受沈浪这般辅佐爱怜?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女帝!” 长孙阳顿时瞪大了瞳孔,原本要递过去的水酒,也一时不察落了地。 他万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的女儿还没有醒悟。 忽然,长孙莹一把抓住长孙阳得手,迫切地说道:“父亲,我们起兵吧!” “你说什么?” 长孙阳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被长孙莹这句话震的僵硬无比。 长孙莹却道:“沈浪看不上女儿,一定是觉得女儿没有引起他注意的地方, 那就索性起兵反了吧,只要凭借父亲在关中豪族中的声望,以及富可敌国的家资, 一定可以拉起一支雄兵向金陵进军,到时杀入金陵城,废了女帝,沈浪就肯定愿意接纳我了, 父亲,就当女儿求你了,再帮女儿一回好么?” 长孙阳看着自己从小宠大的爱女眼中闪烁着疯狂芒,不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知这样做,会造成多少人家破人亡么?” “我不管,如果他们用性命见证我对沈浪的痴心,那他们也是死得其所。” 长孙阳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原本,他是打算让长孙莹假死,然后改名换姓,保她后半生无忧。 这也是女帝给的承诺,只要长孙莹不闹事,她可以不追究。 但长孙阳知道,以女帝的心计,之所以会选择宽恕长孙莹,并不是因为她宽宏大量。 而是姜梦璇现在怀有身孕,母性的本能让她不想多造杀孽怕影响肚里孩子阴德,只想长孙莹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和沈浪面前。 可不想,长孙莹这是硬要把自己和长孙家往绝路上逼啊。 为了一个男人,不惜要赔上整个天下生灵涂炭,这到底什么脑回路! 而且,长孙阳十分清楚自己女儿秉性,一旦认定的事,她一定会去实施到底。 思绪敲定,长孙阳心中立马有了决断。 再睁眼,他眼中不再有任何感情,深邃的瞳孔中,透出一抹杀机。 “父亲,您答应我好不好,求您了父亲,为了女儿的幸福,再帮女儿一次好不好?” “哼。” 长孙阳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脸上不带一丝情感。 “到了现在你还执迷不悟,那就别怪为父狠心了。” “父亲,您这话何意?” “来人,送小姐上路!” 一条白绫忽然束缚住长孙莹粉嫩的脖颈。 不及长孙莹反应,两侧的家奴各自用力一抽。 “呃~” 长孙莹轻呼一声瞪大双眼,剧烈窒息充斥到脑海各处角落。 她一只手抓住自己脖颈上的白绫,另一只手试图去抓长孙阳背影。 长孙莹不敢相信,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最终会亲自动手要取自己的性命。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惜,这个答案已经无人回答她了。 彷徨之间,长孙莹眼前的景象骤变。 远处街道上一名骑马的英武青年向自己疾驰而至,那身蔚蓝的军装犹如当日洛阳城港口初见。 “沈浪!你来找我了对么?” 长孙莹激动的大喊一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摆脱所有束缚,向着快马所来方向奔去。 马背上的身影朝她伸出手一瞬,长孙莹顿时泣不成声,一把握住他的掌心,翻身跃马至男人怀中。 这一刻,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的英雄!” 长孙莹幸福地靠在男人怀中,在快马加鞭的奔腾中,飞速向远处行去…… 现实中,长孙莹无力垂下了双臂,至死都是睁着双眼,但脸上却起浮着一丝得偿所愿的笑意。 “老爷,小姐她去了。” “知……知道了……” 而长孙阳却早已泣不成声,毕竟是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啊。 “女儿,不要怪爹,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知足了, 你若活着,我长孙家肯定会受牵连,关中豪族也会因为你的疯狂而遭遇毁灭打击啊。” 长孙阳抱着女儿,悲戚的哭声在官道上回荡,一直飘到了九天之上。 第526章 顽强的宋军 时间一晃,来到玄元六年六月份。 随着各地宗亲离京回往自家属地,帝都朝堂再度恢复了正常运转。 长孙莹的死,在长孙家跟皇家联合压制下,并没有在朝野引起太大的反响。 君臣之间都保持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从六月份开始,各地铁路开始全面展开修葺,楚国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黄金时期。 同月,金陵造船厂内又有四艘蒸汽护卫舰顺利下水,编入了南洋舰队之中。 于此同时,新开的江南造船厂,也同时投入两艘战列舰计划,计划两年内竣工。 另外,岭南、福州、登州等民用造船厂也纷纷成立,主要负责远洋货船建造。 楚国的“星辰大海”计划,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周期。 只是,这个世界就如同阴阳两极。 有阳光的地方就注定会有黑暗存在。 但楚国已经渡过了最黑暗的时期,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可另一个王朝,才刚刚迈入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期…… 宋国,汴京府。 宋金之间的攻防战正如火如荼的展开,厮杀震天,鲜血激溅…… “砰~~” “啊~” 一阵沉闷钝器撞击响起,紧随凄厉惨叫声。 一名刚攀上城墙的金兵,刚露头就被一记沉重盾击砸中脑门。 顿时头盔凹陷,连带那被砸的眼珠凸出的金兵,一道失控滑落云梯。 “打起精神来,不要让他们上来!” “弓箭手!给我把那群孙子射下去!” “挡住他们,快些!” 守军主将,五十三岁的郭璜,一手持盾一手持斧,奋力与敌厮杀同时,不忘大声指挥作战。 “嘿~” “噗呲——” 他一斧劈开一名刚探头金兵的天灵,随手拉起缩在垛墙后瑟瑟发抖的宋军士兵。 “给我站起来,别跟个乌龟似的趴着,听到没有!” 将士兵按在空虚的垛口前,顺势踹了一脚后,继续去其他地方指挥提振士气。 “咯——” 忽然,他耳朵抖动一下听到一声,猛地察觉危机逼近。 抬头一瞬,不由瞳孔一缩,立马大吼一声。 “是投石!赶紧散开!” 只见半空中,一片密集的飞石向城头袭来。 郭璜临战经验丰富,大吼一声,立马一个飞蹬缩到一旁。 但守在垛墙前御敌的宋军将士却来不及反应。 轰—— 一声巨响,一块四百斤重的锥形巨石直接凿穿一处垛口。 守在垛口前的四名宋军官兵,连呻吟都来不及发出一声,直接在投石巨大贯冲力下,眨眼就被掀飞出去。 砰砰砰砰—— 一块接着一块巨石落入城墙,瞬间将布置起来的垛口防线给撕裂的七零八落。 “呸……” 投石攻势结束,趴在地上的郭璜起身晃晃脑袋,抖落身上的尘埃碎砺。 看了眼残破的防线,他没有时间感叹,凭借经验立马怒吼一声。 “弓箭手!” 吼声震耳欲聋,立马引来一队弓弩手列阵在郭璜面前,齐齐弯弓搭箭,瞄准了空荡荡的垛墙缺口。 也就在这时,一队金军士兵狞笑着爬上了垛墙。 “放!” 郭璜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 嘣~ 几十张紧绷的弓弦几乎在同一时间松开,齐齐发出一声刺耳的共鸣。 飕飕飕飕飕—— 密如飞蝗的羽箭,带着扭曲空气的呼啸,向金军士兵飞驰而去。 噗噗噗噗—— 如此近距离的弓弩攒射,金军士兵根本就没来的反应,就一个个被钉死在城墙上。 “放!” 郭璜又是一声令下。 第二轮弓弩二度攒射,直接将剩余的金兵射翻。 更有一名金兵犹如思密达人附体,一连中了六箭都还没倒下,更是当场上演了一出韩式死法,最后倒退着落下城墙。 “呼~” 解决这队金兵,郭璜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危机并没有解除,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把金汁抬过来!” 一声令下,四名宋军士兵强忍着扑天恶臭,将烧的沸腾的金锅抬到城墙边。 “倒~” 嗞—— 四人合力,将金汁直接往一架云梯上倒落一半。 瞬间,整座云梯前一片鬼哭狼嚎。 为首的金军头领更是迎头被恶臭沸腾给灌了个透心烧,痛的他半张脸皮当场烫融化,露出森白泛红的牙龈,模样十分可怖。 “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叫的鬼吼过后,一个失手直接滑落了云梯。 其余金军士兵一样好不到哪里去,滚烫的粪水顺着未曾包裹的脖颈衣领,以及甲叶缝隙处钻入体内,登时在城墙外发出阵阵惨绝人寰的凄厉哀鸣。 现在是六月,正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月份,粪水的毒素残留在体内,若是不及时处理,等待他们的将是非死即残的命运。 “投石车~反击!” 而郭璜在指挥士兵用金汁退敌后,立马命令城墙上二十座一字排开的投石车齐射。 轰~ 顿时,几十斤重的石块在扭力驱动下,直接向三百步外的金军大队轰去。 砰~ 一块弹石刚好落在一座正在缓慢推进的攻城塔上。 石块直接凿穿木质护墙,当场将身后的金兵掀飞出去。 宋军顽强的抵御,着实让处在后方略阵的完颜宗弼和完颜娄室大感意外。 眼看伤亡越来越大,但看不到城破迹象,完颜娄室当机立断。 “传我军令,撤兵。” 传令兵一愣,看了眼完颜宗弼。 见完颜宗弼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便直接挥动手中旗帜,向前线传递旗语。 “咣咣咣……” 伴随收兵的金钟在战场上响起,金兵立马放弃攻势,转身飞速逃离战场。 “金人退了~” “嗷嗷嗷~” 见到金军撤退,城头宋军将士终于齐齐欢呼出声。 郭璜也是重重叹了口气,走到垛墙前,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金人,不由握紧了拳头。 “只要我们大宋军民一心,一定能守住汴京府的!” 一连两个月,凭借郭璜和守城官兵的勇气,硬是挡住了敌人七十多次进攻。 郭璜的名声更是响彻整个汴京,同时也让原本畏敌如虎的宋军将士,重新提起了敢于死战的勇气。 夕阳西斜,八里外的金军大营内,完颜宗弼和完颜娄室静静听着今日伤亡报告。 等听完后,完颜宗弼面无表情说道: “今日发起攻势三次,战死三百七十六人,伤一千七百二十六人,这是自我大金围困汴京两个月来, 伤亡最惨重的一回,将军,你有何良策可以破城。” 完颜娄室:“若是能从楚国再采购一批炮弹,尤其是高爆弹和穿甲弹,区区汴京城墙,又有什么可怕的。” 完颜宗弼笑着摇摇头:“将军还是在怪我没有节省弹药么?但我也不知道这军火竟然这般好用,要怪那就怪吧。” 第527章 叶凡的噩梦 一听完颜宗弼提及弹药损耗,完颜娄室顿时脸色一沉。 “四王子,弹药金贵,用一发就少一发,可你倒好,为了一个汴河大营,竟然一口气耗光了所有弹药, 如今没有了军火支援,大金的儿郎们只能用血肉之躯去啃这座坚固的堡垒,你说本将军能不怪你么?” 完颜宗弼尴尬一笑:“好,就当本将军错了,老将军勿怪。” 然后话锋一转:“看来宋军也并非如同我们想的那般羸弱,本以为汴京城能顺利取下,未曾想竟是这般难啃。” 完颜娄室:“那四王子可有什么高见?” 完颜宗弼冷笑一声:“再坚固的堡垒,内部总有缺口可以攻破, 既然强攻无望,那就索性从内部入手,让宋国君臣主动打开城门。” 说完,他起身走到帐口:“来人,去将完颜斡和完颜光请来,本将军有要事找他们商议。” …… 汴京城,汴梁宫内。 赵桓愁眉苦脸坐在龙椅上,扫视一眼群臣道:“诸位爱卿,金军迟迟不退,这可如何是好?” 与前线士气高涨的守军将士不同,赵桓心中是万分恐慌。 金军围困两个多月,他两个月几乎都是彻夜难眠,成日思索该如何自理。 其实,原本的赵桓,也是打算要跟金人死磕到底,哪怕殉国也要保住皇家颜面。 然而,两个多月时间过去,随着金军一次次进攻失败,他的坚持也从最初的高涨爆棚,逐渐开始变得焦躁。 焦躁的是为什么金人还不肯退兵,难道非要啃下汴京城才甘心? 按理说,金人屡攻不下,正是军民士气高涨的时候,他赵桓身为一国之君更应该感到高兴,趁势再激励士气才对。 但随着战争时间拖长,城内一应物资调遣,也都压在了赵桓这位帝王头上,让他每日力不从心。 渐渐地,那份最初跟金人周旋到最后一刻的决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可惜,金人拒绝和谈,又让他无从抉择,只能在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中,饱受日复一日的煎熬。 沈浪之前跟班定远说过:宋国无论议和还是主战,关键还是得能不能将意见统一贯彻到底,一旦开始动摇,反噬将天崩地裂。 而赵桓,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坚持的帝王。 他身上有所有昏君的统一特点:左右摇摆不定。 “陛下勿忧,郭将军在前线奋勇杀敌,金军履攻不下,此时士气低迷,加之天气炎热, 金军人马酷暑难当,只要再有一两月时间坚持,金人必然北返!” 周贤武义正言辞,满是信心向赵桓启禀道。 赵桓闻言,眼神不由一凛:“也就是说,朕还要再如此担惊受怕一两月?” 周贤武眉头一蹙:“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怎能说这般丧气话。” 赵桓回道:“周御史,朕也不想说丧气话,也知道眼下这话不合时宜,只是, 金军迟迟不退,我汴京百姓终日生活在兵燹之下,朕每每思及,也是彻夜难眠。” 他巧妙将自己内心焦虑转移到社稷身上。 周贤武:“陛下千万不要这么想,城中百姓一力支持大宋坚守到最后一刻,相信一定可以打退金人的。” 赵桓:“周御史莫要安慰朕了,城中百姓终日活在金人淫威下,又如何会支持宋军坚守呢? 定是盼着我大宋能早日跟金人和谈,好早日回到正常生活起居。” 周贤武:“陛下,您若不信,臣愿意带您亲自去城中看看,看看城内百姓究竟有多支持我大宋, 金人残暴,一旦城破,他们也必将遭殃,自然是一心一意支持我大宋守军坚守到底了。” “真的是这样?” 赵桓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嗯。” 周贤武用力点了点头。 赵桓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诸位爱卿,刚才朕也不过随口戏言,自不必当真,大敌当前,朕身为大宋皇帝,自然誓要与社稷共存亡!” “陛下英明!” 群臣闻言,齐齐向赵桓躬身行礼。 群臣中,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时不时看向四周。 那人就是这两个月来几乎被完全边缘化的叶凡。 从被完颜光侵犯后,叶凡一直都活的浑浑噩噩。 但随着时间推移,那股屈辱消退后,他又对于自己的失势感到十分不满。 赵桓背叛了自己,视自己的付出如无物,不再重用自己了。 每每想起这些,他心中的怨恨便又多了一分。 最后,他将自己眼下一切遭遇,全都归咎在赵桓身上,暗中发誓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然后重新站回权力中心。 散朝后,叶凡一路向自己的侯府走去。 就在路过一条巷子时,忽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跟着。 “什么人,出来!” 虽然修为大不如前,但最基础的听声辨位功夫还是有的。 他一个转身望去,却见一棵大树后,走出一张难以让他忘怀的脸。 “叶美人儿,你可想死我了。” 只见完颜光啃着一张胡饼,笑着朝自己走来。 一瞬间,叶凡只觉自己胯下的根一阵隐隐作痛,好不容易痊愈的魄门也开始缩动。 “怎么了叶美人,是不是很想我啊?那一晚,我可是非常珍惜的。” 听到完颜光这么说,叶凡额头顿时渗出一丝冷汗。 “你,来干什么?” “别紧张,那晚过后,我意犹未尽,今日特意来找你,就是为了跟你好好叙叙旧。” 叶凡吓得连忙后退半步:“我警告你,这里可是汴京,由不得你胡来。” 完颜光闻言,直接丢到啃了一半的饼,脸色也阴沉了几分:“怎么,叶美人这是打算不认账? 宋国又如何,你大可以把人喊过来试试,到时我就把你那晚的骚样放出来让全城围观, 让大家一起见证下堂堂叶相是何等的下贱,男人都能这样,哎呀,说不定你城中那些有龙阳之好的达官贵人, 也会对叶相你感兴趣的,啧啧啧,要不要喊呐。” “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凡气势顿时萎靡下来,显然是被对方拿捏了个彻底。 完颜光舔了下干燥的下唇,凑到叶凡面前,抬手轻抚他的脸,然后小声道:“叶美人你别怕,只要今晚让我开心了就行, 放心,我只是来跟你叙叙旧,不会有其他目的。” 说话同时,另一只手掌在叶凡屁股上来回一阵摩挲。 “当然,我这人不喜欢强迫,你要不答应那我立马就走,只是这后果如何,就看叶美人的心有多强大了。” 叶凡没有选择,苦笑一声死死盯着完颜光:“最后一次,做完立刻给我滚。” “嘿嘿嘿,那是自然,走吧叶美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今晚我们一定好好尽兴,放心,我会温柔的。” 说着,搂过叶凡肩膀,并肩走出了巷子。 第528章 逼迫 叶凡和完颜光在一户隐秘行院内,度过了骄奢淫逸的一夜。 “舒服。” 完事后,完颜光看着蜷缩在床边的叶凡,不由嘿嘿一笑,对着他那红肿的屁股直接又是一拍。 “都完事了,还装什么装,刚才办事时你不也很享受么?” 听到这话,叶凡脸颊通红一片。 确实,昨晚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但那只是身体本能反应,自己不是那种人。 想到这里,他起身下床穿好衣服。 “好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这里比较危险,你还是早些出城去吧。” 说完,叶凡头也不回,直接打开房门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结果刚一出门,迎面就见完颜斡带着一群侍卫,早已守候在院子里。 见到叶凡,完颜斡似笑非笑:“呦,叶相,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啊,昨晚上操劳了一夜,身体不累么?” 叶凡咬紧牙关,回头看了眼依然躺在床上冲自己笑的完颜光,随即深吸口气。 “三王子,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完颜斡起身道:“叶公子先收拾一下,我在前厅等你。” 叶凡眼皮一跳,看着完颜斡远去的背影,心中顿觉有什么大事在等着自己。 …… 穿戴整齐,将昨夜屈辱的痕迹尽数掩盖,确认仪表没有任何问题后,叶凡这才平复情绪来到前厅见完颜斡。 完颜斡看了一眼叶凡,直接说道:“叶公子,坐下说话。” 叶凡没有推辞,直接坐在一侧椅子上。 只是屁股刚碰到凳面,就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差点让他惊呼出声。 显然这是昨晚被完颜光折腾的后果。 完颜斡看出了叶凡的窘态,于是吩咐道:“给叶公子拿个垫子过来,记得越软越好。” 很快就有侍卫取来一个软垫,重新放在叶凡的椅子上。 再度落座后,叶凡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三王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还请直言,我还要赶回宫里办公。” 听叶凡催促,完颜斡却是丝毫不着急,他脱下靴子,抠了抠自己的脚丫缝隙,边抠边道: “叶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初离开我大金营地时,我四弟跟你说的话?” 叶凡不语,却是皱紧了眉头。 完颜斡继续道:“你本是楚人,该不会学宋人那样,不守信誉对吧?” 叶凡:“三王子有话不妨直说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请叶公子先把这段时间朝堂事务跟我细细说一下。” “这么多事,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如三王子给个具体点的信息。” “我要知道百官对我大金的态度。” 叶凡闻言,嘴角一勾:“不单朝堂,就连城内百姓,都是同仇敌忾,誓要跟贵国周旋到底。” “哈哈哈哈。” 完颜斡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实话吧,你是聪明人,应该察觉到了哪些不对劲地方。” 叶凡回道:“我所言句句属实,朝堂上现在全是力主抵御到底的声音,民间大户豪绅也是捐钱捐粮,打算与金国周旋到最后一刻, 还有,梁王殿下的三万勤王之师已经距离汴京不到二百里,其余各路勤王之师也在赶来途中, 一旦大军赶赴汴京城下,你大金将无退路可言,还是趁早赶紧退兵吧。” 完颜斡:“那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除了梁王赵煜的军队,其余勤王之师已经不会来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大金只有眼前看到十五万人围攻?其实父王早在五月中旬就另调一支三万大军过云雁关南下, 封锁住了西陵关,任你大宋有百万大军都难以逾越半步,现在的汴京,就是一座孤城而已。” 叶凡心中一沉,但很快就平静回复:“即便如此,你金人要攻克汴京也没那么容易, 汴京城内的存粮足够全城百姓支撑两年绰绰有余,不知你金兵耗的起么?” 完颜斡沉思片刻,随即说道:“叶公子,这次我大金对覆灭宋国是势在必行,任何事都无法阻止大金的决心, 如今的你想来在朝中也不受信任,只要你愿意向大金投诚,那等宋国覆灭后,你就是我大金第一功臣, 以后这座汴京城就由你来打理,四弟说了,只要叶公子愿意配合,那么金国愿意授你王爵,如何?” 叶凡闻言,不由勃然心动。 完颜斡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不得不承认,宋军如今的战力确实是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想从正面攻破汴京城墙,必须得付出惨重代价,若是叶公子愿意从中着手的话,大金上下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 叶凡深吸一口气:“可是,现在我又该怎么做呢?” 完颜斡紧锁眉头,又问了一声:“如今汴京朝野上下,真的打算负隅顽抗到底?” 叶凡点头刚要说“那是自然”。 但马上他就想到了什么,又道:“百官和百姓都力主与大金周旋到底,但赵官家似乎不愿意继续抵抗下去了。” “什么?” 完颜斡有些不明白这话意思,最怕城破的不就是皇帝么,怎么宋军还没怂,赵桓就要怂了? 叶凡道:“赵官家毕竟年幼,空有一腔热血,却也被日益处理的公务惹的焦躁不安,大金不退兵,他就一日不得安生, 若非朝中主战之声鼎沸,赵官家怕是早就要跟金人和谈了。” 完颜斡一听,顿时起身在厅内来回走动一阵。 这个消息十分重要,也是金军攻破汴京的关键,必须要好好利用起来。 “叶公子,你有何良策,助我大金攻破汴京?” 叶凡轻笑一声:“请三王子回去转告四王子,我自有办法让宋军主动放弃抵御, 并亲自打开城门,只是事成之后,你们大金承诺我的王位,必须实现。” “那是自然,我金人最是守信用了。” 完颜斡拍着胸口保证。 “事成之日,叶公子便是我大金的汴梁王!” 叶凡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起身告辞。 “三王子,我得去宫内复命了,先行告退。” “嗯,叶公子请。” 叶凡转身出了前厅,刚步出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完颜光撞见。 叶凡厌恶的别开脸从他身边经过。 啪—— 错身之际,完颜光狠狠一巴掌拍在叶凡屁股上。 叶凡强忍屈辱,咬牙切齿走出了大门。 “嘿嘿。” 完颜光见叶凡这模样,不由发出一声淫笑,然后踏入前厅…… 第529章 蜗聋粪畜 “众爱卿,今日战事如何?” 汴梁宫内,赵桓环伺一圈四周,立马开始了每日例行询问。 周贤武出列回道:“启禀陛下,郭将军命人传来战报, 今日金军未有攻城迹象,想来是昨日金军攻城伤亡太大,给金营士气造成不小影响。” 赵桓闻言,不由松了口气:“郭将军真乃我大宋顶梁柱,有他在,汴京可高枕无忧矣。” 金军没有发起攻势,倒是让赵桓心中轻松不少。 察觉赵桓心情不错,薛从礼立马出列:“陛下,臣以为金人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就如周大人前日在朝前所言,不出一两月,必将退兵。” 赵桓眼前一亮:“薛尚书何以见得?” 薛从礼:“金军两月不停攻打汴京府未成,如今气势已衰, 加之天气逐渐炎热,金营之中瘟疫必然横行,撤军是必然的。” 他话音一落,立马引起朝中一片赞同之声。 赵桓更是喜出望外:“对对对,薛尚书所言甚是,如此一来,我大宋无忧矣,真的无忧矣。” 看的出,这位十五岁的皇帝,此时真的很高兴。 见到天子开心,朝中自然也少不得一片恭维之声。 汴梁宫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赵桓乐在其中,眼见余光瞥到不远处神情落寞的叶凡,不由露出心生一丝愧疚。 自叶凡从金营谈判归来后,赵桓便刻意疏远了他,这段时间,更是逐渐淡出了百官视野。 叶凡也知道自己不再受重用,不久便搬出了皇宫,住进了在宫门外的相府。 现在,心情大好的赵桓再回想起叶凡所做一切,也觉得错不在他一人身上。 至少,叶凡是真心实意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不惜抛下叶家嫡子身份(叶凡自称为了大宋和家里决裂被叶墨除名)来到大宋辅佐自己。 虽然很多事办的的确不如预期,但好歹也是真心向着自己的。 何况,一力主战的也是叶凡,没有他或许汴京早已被攻破了。 想到这里,赵桓忍不住开口道:“右相,你觉得薛尚书所言是否有理?” 赵桓话音一落,满朝文武齐齐望向叶凡。 要不是赵桓这番话,大家都快忘了殿内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叶凡立马出列,语气有些哽咽,发出沙哑的声音回道:“陛下,臣能说什么呢? 这些时日臣每日都在反思,陛下待臣恩重如山,而臣却不能为陛下分忧彻夜难眠, 请陛下,卸去臣一切职务,臣之身份不配站在这庙堂之上与诸位大人共事。” 赵桓闻言,立马起身上前扶住叶凡:“叶相,你的嗓子怎么了?” 叶凡摇摇头:“臣遭邪风袭体,染上风寒,还请陛下莫要靠近微臣,以免陛下龙体有恙。” 其实,他的嗓子是被异物顶成这样的,哪里是什么风寒。 这自然是跟完颜光骄奢淫逸造成的后果。 但这话又怎么能说出来? 赵桓关切道:“右相身体有恙怎么不早说呢,朕这就让太医给您诊疗。” 叶凡摇摇头:“不必了,臣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过几日就无恙了,多谢陛下关心。” 赵桓:“叶相没事就好,记得多休息啊。” 说完,又跟身边太监高明立吩咐道:“将朕寝殿内那株三百年的高丽人参取来,等散朝后给叶相带上。” 高明立一愣,忙道:“陛下,那可是八年前太极国王子进献的御用人参,可以延年益寿,就这样……” 不等他说完,就被赵桓打断道:“让你去你就去,你个奴婢怎么这么多事?” “是,奴婢这就去。” 高明立这才应声退出殿门。 叶凡闻言,露出一脸感激涕零之色:“陛下,臣不值得你如此厚爱,臣……” “叶相不必多言,这些时日朕也知道叶相心情不好,故而没有叨扰你, 朕期待叶相病情痊愈,早日走出阴影,再给朕出谋划策,尽起人臣的责任。” “臣,多谢陛下!” 叶凡落着泪跪下向赵桓行礼。 这副画面看的殿内群臣直蹙眉,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赖霸一脸嫌弃:“本以为这叶凡是没戏了,看这架势,陛下似乎有重新重用的打算啊。” 薛从礼斜着眼回道:“也不知道这叶凡私下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陛下连自己都舍不得用的高丽参给他调养身体。” 蒋玉涵不屑轻哼一声:“没有能力的人,纵使有天官赐福,他也一样接不住。” 听着耳边传来对自己不利的言语,叶凡神色格外冷静。 今日所受之耻,他日定要用整个大宋社稷来偿还! 现在,必须要重新取得赵桓信任,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 散朝后,周贤武叫住了刚步出宫门的叶凡。 “叶相,陛下既然已经决定重新启用你,你万不可再辜负陛下希望, 眼下国难面前,也请叶相能多为陛下出谋划策,早日帮大宋渡过这一劫。” 叶凡平静地望着周贤武,良久才缓缓说道:“周御史,如今大宋人才济济,陛下没有罢免我的职位, 留我继续在宫中走动,已经天恩浩荡了,还敢出什么主意,万一再踏错,岂不是辜负了陛下一片心意?” 周贤武:“右相,你万不可这般自暴自弃,大宋离不开右相,陛下也离不开您在旁辅佐。” 叶凡苦笑一声:“周御史不要再安慰我了,你看我来到大宋,都干了什么破事,每每想起都是自惭形秽。” 周贤武安慰道:“变法岂是一朝一夕能成,叶相无需自责,至少叶相在周某心目中,是一号人物。” 叶凡刚要开口,便被周贤武硬生生地打断:“叶相无需多言,在下刚才所言,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贬低之意。 毕竟,当初若非叶相力排众议,执意要与金人周旋到底,汴京城恐怕早已如那风中残烛,民心尽失了。 还望叶相能早日重振旗鼓,与在下一同共事,尽心辅佐陛下!” 说完,他向叶凡行过一礼,转身上了自家马车。 “呵呵……” 目送周贤武的马车缓缓驶离街道,叶凡嘴角不由挂上一抹冷笑。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些时日,我受的屈辱一定要讨回来。” 踏上自己的马车,转身朝自己的府邸行去。 第530章 乌仁吉再出江湖 汴河北岸,金军大营。 经历昨日一战,金军伤亡过千,伤营内,一片悲戚压抑的氛围。 “呃啊~” 一名被金汁烫的浑身溃烂,全身散发阵阵恶臭,面目全非的金军士兵,被几名同伴死死压在床板上。 任凭他如何呻吟咆哮,都阻止不了一名拿锯靠近的大夫要把他那满是烫疤的手给截肢。 毒素侵蚀肌肤入体,想要保命只能采取截肢一条路。 周围,十几名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缺眼少鼻的伤患们,则是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金军缺少医官,非常的稀缺。 面对眼下这大规模的伤患处理,军中各级将领也有些束手无策。 不过好在,今日军中请来了一位神医,他自称是前大夏国第一神医,曾让上万羌兵脱离病痛折磨,如今自称西凉圣手的乌仁吉。 “乌神医,您快来看看,我兄弟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发烧了。” “你先别急,我看看再说。” 乌仁吉安慰了一句边上带自己来的校尉,随后走上前看了眼躺在病榻上的金兵,点手往他脉搏上一搭。 “你兄弟情况不妙,这是风邪入魔之兆,必须要用我祖传的方式医治,方能保住一线生机。” “那乌大夫,你倒是快上啊。” “好!取我刀来。” 乌仁吉应了一声,然后从医童手里接过行医包,从中取出两把锈迹斑斑的小刀。 “再烧盆水来!” “好!” 金军校尉心系兄弟安危,虽然不明白治疗发烧为什么要用刀,却也没敢质疑神医的决定,立刻命下属去烧热水。 “神医,求您看看我兄弟吧,他快不行了。” 正当乌仁吉来回比划手中二把锈刀想要给那发烧的伤患开瓢时,隔壁病榻边一名金军士兵哭着找到他。 眼看烧开热水还需要一些时间,乌仁吉立马跟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乌仁吉立马说道:“他的伤势刻不容缓,必须嘎掉那一茬烂肉才行。” “啊?都割了?” 看了眼那伤患腿上一大片的伤口,说话的金兵有些慌了。 “都割了!” 乌仁吉用力点点头,给了他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要是不割,那以后会割了一茬又会长一茬,直到他被高烧活活折磨死为止。” “那就嘎吧!” “好,先把他绑起来,我乌仁吉今日亲自操刀。” 于是,在一阵惨绝人寰的狼嗥声中,那名伤患腿上的肉被乌仁吉一片一片切下。 他一边切一边说道:“放心吧,由我乌仁吉在,天底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我西凉圣手又岂是浪得虚名, 但凡经我手的伤患,保证药到病除,不会落下任何后遗症,你再忍耐一下……” 那伤患痛的七孔流血,忽然起身大骂。 “乌仁吉,我太阳你全家十八代!” “糙你祖宗啊,糙啊,糙啊~” 不多时,那凄厉的哭喊叫骂声却停止了。 这名倒霉催的伤患,就这样活活被乌仁吉的两把破伤风刀嘎死在病床上。 四周看到这一幕的伤号各个冷汗淋漓,再看乌仁吉的眼神里,无一不是充满了恐惧和闪躲。 乌仁吉却恍若未觉,见人已断气,直接手一抬:“抬出去,埋了吧,但凡他早一步喊我都还有的救。” 说完,将手中刚用过锈迹斑斑、带有鲜血的小刀丢入烧开的热水中,顺手洗了把手。 金军校尉见到这一幕,此刻腿都在打颤。 而之前半死不活的伤号,在亲眼目睹乌仁吉“药到病除”的超前医术后,顿时惊出一声冷汗,烧竟是奇迹般的退了。 “那个,乌神医,我现在烧退了,还是不治了吧。” “不行,必须得治,你现在虽然烧退了,但根还在,我必须把你的根嘎了才能药到病除。” 说着,他从包里又掏出把巴掌大小的手斧,斧面一样被一层厚厚铁锈包裹。 “来,让我把你的根嘎了。” “不,我不治了。” 病号闻言,吓得连忙躲在校尉身后。 校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乌仁吉道:“你这是怀疑我乌仁吉的医术么?我乌家几代行医,祖宗八代都受世人香火供奉, 如今见你等受苦,特意不远万里赶来你军中替你们解决伤痛烦恼,不想竟会遭遇这般待遇,既然如此,那这病不治也罢!” 说完,乌仁吉愤恨的甩了下袖子,麻溜的收拾东西,转身就要离去。 “神医请留步!” 校尉忙喊住他。 “抱歉神医,是我等照顾不周,还请多多见谅,请您继续为我们的勇士治疗吧。” 这话一出,乌仁吉什么表情先不提,至少伤营内的伤患听到这话,不约而同想要弄死这个校尉。 已经有人计划如何下黑手了。 他是不把自己治死誓不罢休啊。 乌仁吉闻言转身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再治他一治吧,把他放平,我先给他放点血。” “是!” 校尉转身就把士兵按在床榻上。 “不~” 伴随杀猪一样的凄喊声传来,伤营内也活跃着快乐的气氛。 这位伤患最终活生生被放空两千五百毫升血,失血过量而亡。 死前都是对着乌仁吉祖宗不停咒骂。 对此乌仁吉也表示很无奈,表示这是天意如此,跟自己的祖传医术没半毛钱关系。 连着治死两人后,乌仁吉还意犹未尽,手中握着两把小刀来回摩擦,扫视一圈后,问了一声:“下一个谁要治病?” “我治你个姥姥!” “我想我阿娘了~” “早知道还是死在战场上算了。” 上营的金兵顿时疯了,有条件没条件的争先恐后往营地外跑,真的不想这样痛苦的被折磨死…… 完颜宗弼主帐内,军中几员主将相对而坐,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完颜娄室说道:“这两个月的伤亡出来了,自开始攻打汴京城至今, 我大金已经损失了三千勇士的性命,另有五千儿郎怕是再也不能为军中效力了。” 金国本族人丁稀少,数百年繁衍至今也就三百余万人,不说和大宋比,就算跟北燕比,都远远不如。 如今一战折损八千,这个比例非常高了。 但一想到攻破汴京后得到的利益,这个损失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完颜宗弼听完颜娄室的报告,微笑着安慰道:“完颜将军也不必忧伤,攻坚战死伤历来都十分惨重, 更别提眼前这是宋国经营了数百年的京师重地,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可以攻破,早在几十年前就打下了。” 完颜娄室叹口气:“我并不是痛心伤亡,而是汴京久攻不克,加上昨日这么大伤亡,怕是军心浮动啊。” 完颜宗弼轻笑一声:“放心吧,过不了几天,汴京城门,就会为我们大金铁骑而开,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完颜娄室:“莫非,四王子已经有了奇策?” 完颜宗弼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但那双阴毒犀利的眼神,却已经告诉大家,这件事很快就会落实成功。 第531章 神棍 接下来两天,气氛诡异的安静起来。 金军再也没有向汴京城发起攻势,连探马都没出现。 这让城内军民总算有了口喘息的时机。 汴梁宫内,因为金兵停止攻势,赵桓也是心情大好,甚至有心情开始逛御花园。 走到一簇花丛前,赵桓笑着对跟在身后的叶凡问道:“御兄啊,你的病怎么样了?” 叶凡回道:“多谢陛下关心,臣的病已经无恙了。” “那就好,御兄身体康复,朕这悬着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朕以后还需要御兄多在身边帮衬呐。” 赵桓语气里满是轻松,隔着老远的侍卫都感受到了。 或许是感觉金兵气竭,马上要撤兵的缘故。 昨天开始,赵桓已经在谋算等金兵退后,就派人去进行交涉,争取早日把两国国境划分完毕。 他真的再也不想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叶凡小声回道:“多谢陛下厚爱,臣每每想起自己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真是心生愧疚。” 赵桓:“好了御兄,朕知道这段时日你的委屈,你再这样朕可就没办法和你相处了, 以前的事就都让他过去吧,当着眼眼前事务才是,你说是吧,御兄?” 叶凡忙点头:“陛下所言甚是,臣定会重新振作,为陛下分忧解难,助陛下成为大宋中兴之主。” 赵桓闻言,脸上满是喜色。 叶凡见此,立马说道:“陛下,臣前日在市井之间体察民情时,发现一位奇人。” 赵桓没有在意,只是随口问道:“奇人?什么奇人?” 叶凡回道:“那奇人是名道士,本是吴地天道宗老祖亲传弟子,当年天道宗为楚国覆灭时, 这位老祖亲传刚好在外未归才侥幸躲过一劫,得知天道宗被覆灭后,便逃亡至大宋境内的深山老林苦修祖传大道绝技, 为了给天道宗复仇,他足足闭关两年辟谷,终于修成了大道绝技,原本想要去往金陵刺杀沈浪跟女帝这对恶毒夫妻, 但却遇到了金国来犯,这才耽误了前往楚国的行程,只能暂居在隐龙观内。” “大道绝技?” 赵桓闻言一愣。 “那都是上古时期的传闻,真假亦是难以揣摩,那道人又怎么会?” 叶凡点点头:“陛下所言甚是,臣起初也是不信的,但若非亲眼所见,臣也不敢称其为奇人。” 赵桓来了兴致:“那这位道人会什么大道绝技?” “呼风唤雨只需抬手之间,撒豆成兵百万不过等闲,一人便可敌一国,臣只是初窥冰山一角,已然明白这位奇人怕是已经有传闻中的神武境界了。” 赵桓一听,顿时瞪大双眼:“传闻跨入神武境者,一人可当百万兵,世上当真有这样的武者存在?” 叶凡摇摇头:“真假臣也不能断定,毕竟,臣也未曾见过神武境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赵桓的兴致更加浓烈了:“御兄,朕想见见那位奇人,明日你将他带入宫中,朕想亲自验证一下。” 叶凡拱手躬身:“臣,遵旨。” …… 翌日午时,散朝之后,叶凡带着一名道士,踏入了御书房内。 让道士在门外侯着,叶凡自己进入御书房内堂,向赵桓行礼:“陛下,奇人已经带到,就在御书房。” 赵桓忙放下手中书籍:“奇人何在,御兄速速请他过来见朕。” “是,请陛下稍候。” 叶凡退出内堂,不久他身后跟着一名鹤颜白发的道士,正手持拂尘眯着眼进入了内堂。 赵桓打量了道士一眼,不由点点头,暗道一声:果真是仙风道骨啊。 “陛下,道人带到。” 叶凡提醒一声吼,侧头看了眼道士。 道士立马上前一步,一甩手中拂尘,向赵桓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贫道丹阳,见过赵官家。” 赵桓笑道:“丹阳道长,朕听御兄说起,您习得了大道绝技,是否属实?” 丹阳摆出一副一大宗师的架子:“然也,贫道百年之前就开始修习这门绝技,本想修成之后助天道宗崛起造福万民, 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天道宗竟是为楚国背信所灭,贫道本想直接杀入楚国为重建天道宗, 奈何上天有好生之德,为道者不可妄造杀业,加之当年大道神通尚未修成,贫道这才隐忍下来, 如今大道神通已然修成,贫道本欲去楚国与女帝理论,不想竟是遇到金人来犯, 贫道掐指一算,不久生灵涂炭,故而才不忍直接离开,寻找可以解救万民之机。” 赵桓拱手:“道长真是得道高人,心怀天下一片赤诚啊,只是道长,朕从未见过神通为何, 不知可否施展些许,让朕开开眼界?” 丹阳缓缓睁眼:“赵官家,大道神通乃是天授绝技, 岂能随意示人,若乱在凡人面前施展,贫道是会受天谴的。” 赵桓脸色一僵,叶凡当即对丹阳道:“丹阳道长,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并不是你口中的凡人, 给真龙展现一下大道神通,又怎么会遭遇天谴呢?” 丹阳露出一副沉思的神态,片刻后才道:“也罢,既然是真龙天子,那想来也不是凡人, 还请赵官家移步御书房外,这里地方实在太小,施展不开。” “好!” 能见到传闻中的大道绝技,赵桓也是满脸的兴奋,立马跟着叶凡和丹阳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丹阳立在平台前,嘴里一阵念念有词。 赵桓坐在屋檐下,顶着烈日,一脸期待望着丹阳。 “风来!” 忽然,丹阳手里飞出一张符箓,迅速燃烧成灰烬,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弥漫。 下一刻,四周狂风大作,天际电闪雷鸣。 “雨来!” 丹阳又是一声仰天长啸。 刹那间,倾盆大雨飞流而下,瞬间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道长果然是得道高人啊,哈哈哈。” 赵桓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简单粗暴的呼风唤雨,顿时开心的手舞足蹈。 “兵来!” 丹阳又是一声大喝。 顿时雨停风止,虚空浮现一抹彩虹。 彩虹之上,大群天兵天将下凡,直看的赵桓和周围的内侍目瞪口呆,直接纳头便拜。 “收~” 伴随丹阳拂尘一挥,又拍出一张符箓在空气中燃烧后,一切又都复归平静。 “好,太好了!” 赵桓忙上前向丹阳行礼。 “仙长果然有大神通,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方才朕言语多有冒犯仙长,还请仙长勿怪啊。” “无量天尊,赵官家不必多礼。” 丹阳只是甩了下拂尘,摆出一脸的高深莫测。 赵桓立马起身:“朕要封您为我大宋国师,庇佑我大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丹阳微微一笑:“无量天尊,贫道,谢过陛下。” xs7.com 第532章 丹阳一夫当关 丹阳被封为国师后,赵桓心情大好,感觉整个人都比以前更加精神了。 而朝堂上对于册封国师一事,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眼下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金兵围困汴京城这件事上,对于赵桓册封国师一事,百官一致觉得是赵桓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权当是安抚内心的行为罢了。 一连五日,西线无战事。 直到第六日清晨…… “报,启禀陛下,金军集结在城外,马上就要发起攻势了。” “知道了,督促郭将军,严防死守,不要让金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听到这个消息,赵桓不再跟之前那样手足无措求助大臣该怎么办,而是表现的前所未有的淡定,甚至有些想笑。 以前怕你金人,那么现在还用怕么? 朕有天下无敌的丹阳国师在,区区一群金人而已,抬手就可覆灭。 看着群臣不解的眼神,赵桓说道:“诸位爱卿,朕今日就在这里向你们宣布,金人若敢来犯,定叫他有来无回, 这一次,朕不单要让金人铩羽而归,更要他们把属于我们大宋的国土,全都重新吐出来。” 群臣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桓,赖霸更是嘴巴张成“o”型怎么也闭不上。 这根本不是印象中赵桓能说出的话,看少年天子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赵桓环视一圈四周,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满足,重新坐回龙椅。 “众爱卿不必紧张,朕说此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足够的把握做到。” 周贤武忍不住出声问道:“敢问陛下,是勤王大军快要赶到了汴京了么?” 赵桓微笑着摇摇头:“梁王的大军尚在路上,怎么可能这么快赶到?何况朕的依仗也不是梁王, 而是丹阳国师,他有足够的实力扭转这场战争!” 群臣一听,齐齐处于懵逼之中。 赵桓满脸骄傲:“诸位可能还不知道,朕册封丹阳道长为国师的目的吧, 其实就是为了等待今日,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来人,传丹阳国师上殿。” 不多时,丹阳大步来到殿前,目视前方,直接忽略了两侧的文武百官。 见到赵桓后,他欠身行了礼:“陛下,找贫道所为何事?” 赵桓道:“国师,金兵大举来犯,正在城外集结,朕想请国师施展神通,彻底击败金人。” 丹阳拂尘一甩,摇头晃脑道:“区区金人,何足道哉,贫道抬手之间就可以将其灰飞烟灭, 若非上天有好生之德,修道者不可多添杀戮,贫道早就已经出手了。” 这话说的十分自信,给了赵桓极大信心同时,也唬的百官是一愣一愣的。 唯有叶凡心下一阵冷笑,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国师,可愿前往战场,彰显神通击退金人?” “贫道受陛下所托,自然要为陛下效命,贫道愿意去往战场,但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国师请说,朕一定答应你。” “贫道需要前线指挥权限,不想施展神通时遭人质疑。” 赵桓立马回道:“朕准了,现在开始,暂且撤去郭璜将军军中主将一职,改由国师接任,前线守军必须全部听从国师安排,不得有误。” 满朝文武闻言大惊失色。 郭璜镇守汴京数月,让金人无法越雷池半步,现在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神棍撤去一切职务,未免太过儿戏,也太让人寒心了。 周贤武第一个跳出来:“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郭将军镇守城门拱卫京师一直尽忠职守,如今撤去他主将职务,怕是会引起军心浮动啊。” 赵桓脸色瞬间阴沉,看周贤武的眼神也有了一丝不爽。 叶凡立马说道:“周御史此言差矣,陛下怎么会寒前线将士的心? 正因为体会到战事艰苦,这才请出国师镇军,好早日结束这场战争, 至于军中主将一位,陛下已经说了是由国师暂代而已,等金兵退去后,定会另加追赏的。” 周贤武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赵桓直接打断:“好了周御史,一切都等国师击退金人后再提也不迟。” 又看向丹阳:“国师,朕一会儿便让兵部将您的任命诰身送来,汴京城存亡,可就全看国师您的了。” 丹阳拂尘轻甩:“请陛下放心,贫道定不辱使命。” 说完,又扫视一圈四周百官,嘴里吐出一声微不可察的不屑后,转身出了大殿。 …… 午时时分,汴京城外三里地,金军上万骑兵肃立在烈日下。 炎热的天气让马背上的骑兵不由摇摇欲坠,更有不少人直接中暑倒下。 “嗞~” 完颜娄室将水壶里半壶水浇在铠甲上,顿时腾起一阵水汽。 他擦了把汗望着汴京方向不断在阵前来回走动,嘴里不住嘀咕道:“四王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白天就收到命令要向汴京发起新一轮攻势。 但奇怪的却是这次进攻却让骑兵开路,步兵在后压阵。 这种奇怪的命令让完颜娄室这位沙场老将都有些不解了。 但毕竟完颜宗弼才是主帅,自己就算不理解也只能服从…… 而在汴京城头上,丹阳一脸从容站在郭璜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了兵符。 “从现在开始,所有守军都必须听从贫道吩咐,不得有任何不满举动,违者,斩!” 丹阳一甩拂尘,扫视一圈四周,见无人反对,再度装出一副宗师风范。 “现在,贫道第一道命令,打开城门!” “什么!” 所有人闻言,都吃惊的看着丹阳。 郭璜:“国师,您这命令什么意思,没看城外金军正在集结么?” 丹阳:“贫道要施展五雷之法退敌,大开城门是为引金人来袭时,好一网打尽。” 郭璜目瞪口呆:“国师,身后可是城中百万生灵啊,你这么做,万一……” 丹阳沉喝一声:“放肆!贫道现在才是军中指挥使,郭将军,你几次三番忤逆贫道,是想抗旨不成?” “我……” “退下!打开城门!” “唉~” 最终,在丹阳威胁下,守军官兵不甘不愿推开了城门。 而丹阳带来的隐龙观的道士们,在城门大开后,立刻步出城洞一字排开,似乎布置了什么奇妙阵型。 “这是怎么回事?” 远处的完颜娄室,从望远镜中看到汴京城的变故时,不由也是一脸懵逼。 “宋人这是在搞什么鬼?” 第533章 金人懵逼,城就这么破了? “天道护体,金身不灭~” “天道护体,金身不灭~” “天道护体,金身不灭~” 汴京城北门外,三口洞开的城门前,上百名隐龙观道士正手持万魂幡手舞足蹈,硬是惊的敌我双方目瞪口呆。 城头上,丹阳不断挥洒拂尘,闭着眼睛开始走起八卦步,嘴里也是不断念念有词: “三清道门加我心,百炼千锤成丹身,九阳天火降人世,焚尽妖邪还乾坤。”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风雨雷电,听我号令~”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赫赫阳阳,焚我东方。” 猛地,他手中洒出成片符箓。 “起!” 刹那间,漫天黄纸齐齐起火,散发出一股淡淡清香之气。 “退~退~退~” 城外的道士仿佛打了鸡血一样,一步一蹬,硬是指向前方金军阵营。 “快看!” 就在这时,一名守军官兵指向半空。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顿时震撼不已。 只见虚空之中,成千上万天兵天将手持各色兵器,威风凛凛踏云层而来。 这种气势,直接震的所有官兵伏地膜拜。 “太好了,天兵天将下凡了!” “我们总算有救了!” “天兵爷爷,请你们一鼓作气把对面的金兵碾成肉泥!” 所有城前的宋军官兵齐齐欢呼雀跃,既然有天兵下凡,那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而在金军这边,饶是完颜娄室见多识广,在看到城楼前这一幕莫名奇妙的场面,也是忍不住挠了挠头。 放下望远镜,回想城头守军莫名起舞,城下一群道士当众跳舞的情景,不由皱紧了眉头。 “不管了,先试探一下虚实!” 当即他有了计划,果断命令完颜庆宗先派八百骑兵去探探虚实。 “驾~” 得令的完颜庆宗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点了其中五百骑尝试直冲汴京城而去。 其实完颜庆宗压根就不指望这五百人能攻破城墙,只是打算等遇到宋人抵抗后就立马回撤,这样也算有个交代。 面对汹涌而来的骑兵集群,无论城头的守军们,还是城下的道士们却个个面无惧色。 “冲过去!” 进入城前一箭距离,见宋军完全没有反应,完颜庆宗怒吼一声,当即一马当先向其中一名嘴里大喊“退”的道士撞去。 噗呲—— 锋利的长矛直接洞穿道士胸膛,疾驰的惯性瞬间将他拉扯起来,重重摔在城门边的石墙上。 砰砰砰砰砰—— 下一刻五百骑兵一个疾驰,只是一瞬间功夫,城门前的上百道士被风卷残云般席卷一空。 “杀进城去~” “吼~” 眼看第一道防线轻松突破,完颜宗庆再度大吼一声,八百铁骑齐吼一声,眨眼就冲入了汴京城门。 “这就攻破了?” 透过望远镜,完颜娄室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 两个月连续攻打,战死无数儿郎都无法突破的城池,居然这么轻易就攻陷了? 懵逼过后,他当机立断,一把抽出长剑,向汴京方向一指:“勇士们,杀入城去,随我冲!” “冲啊——” 上万铁骑疾驰向前,铁蹄震的大地都开始不断颤抖。 此刻城头的守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城头手舞足蹈。 在他们眼中,看到的是天兵天将碾压金军的画面。 飕飕飕—— 直到一片箭雨袭来,贯穿他们的躯体要害。 剧烈的疼痛让他们从混沌中瞬间清醒过来。 哪有什么天兵天将,有的只是金人疾驰突袭的残忍画面。 “不好,金人入城了!” 飕~ 噗。 一名清醒过来的校尉大声呼喊道。 但下一秒,一支冰冷的狼牙箭镞已经狠狠洞穿了他的胸膛,让他再也发不出半个字。 丹阳猛地惊醒过来,看到城外万马奔腾的画面,他不由心头一紧知道闯大祸了,果断丢掉手里的拂尘,转身就要逃跑。 但很快,一群凶神恶煞的金军先登部队跑上城墙,对着那些还在神游的宋军士兵直接就是一刀解决他们的性命。 城墙上,开始聚集起越来越多的金人,他们才不管你宋军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只想将他们一个个都给砍翻。 鲜血迸溅,原本固若金汤的汴京城池,如今却是沦为野兽发泄的屠宰场。 金人的飞斧、铁骨朵、弧刀、虎枪,正不断的收割着宋军士兵的性命。 肢解的躯体,狰狞的头颅在城头上不断起舞,演化出一片修罗地狱的末日景象。 “杀,杀光,这群宋狗一个都别想活!哈哈哈!” 完颜庆宗浑身浴血,带领骑兵冲入城内,将所有阻拦前进道路的宋军守卫尽数掀翻在铁蹄之下。 哀嚎四起,狼烟漫漫。 伴随沉重的北门城门被拆卸焚毁,这座不可能攻克的城池,就以这样可笑的方式,陷入了岌岌可危之地。 “起来!” “饶命,饶命啊!” 趴在地上装死的丹阳原以为能逃过一劫,但可惜由于他那身道袍实在太过惹眼,直接被一名金人将领提了起来。 看到金人那凶残模样,丹阳顿时屎尿横流,再也维持不住高人形象,苦苦哀求起来。 “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说,宰了你!” 看着抵在鼻子上锋利的弧刀,丹阳立马说出了真相:“宋国皇帝让我守城抵御你们, 为了稳住军心,我用了些幻梦粉,让他们误以为看到了天兵天将, 谁曾想竟然会这样啊,金人爷爷,您就饶了小的吧。” “宋国皇帝居然会相信你这种江湖术士,真是太可笑了,留着你根本就是个祸害,去死吧!”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叶相的人,是他派……” 噗呲—— 金人校尉一刀落下,直接将这江湖骗子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呸,真是晦气,宋国皇帝一定脑子进水,会用这么个鸟人。” 金人校尉吐出一口血水,继续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北城攻防战足足持续了一天时间。 镇守在北城门的两万守军,在金军七万大军的围攻下,顷刻间全军覆没。 只有郭璜早已察觉不对,带着千余守军将士躲入城内各巷子口,打算继续与金人周旋…… 当金军攻破汴京城门的消息传到皇宫时,赵桓是脸不红心不跳,“嗷呜”一声,当殿晕了过去。 顿时,殿内一阵鸡飞狗跳,朝堂文武之间开始相互指责谩骂,纷纷把汴京城门失陷的责任甩到对手身上。 而叶凡,始终都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心中却已经开始畅想成为宋王的场景了。 第534章 父慈子孝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大殿上吵的不可开交之际,寝宫内,从昏迷中醒来想赵桓,第一件事就是上蹿下跳,急得跟猴儿一样。 “完了,金人打进来了,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对,父皇,朕要去找父皇,父皇一定有办法的。” 想到赵佶,他立马撇下伺候的宫女太监,魔怔一般跑出寝宫,带着一队御林军向东宫方向跑去。 而此时,东宫外早已备好了十几辆马车。 太监、侍卫正不停往马车上搬运古董字画,以及金银细软。 “小心点,慢一些……” 赵佶不停指挥着侍从如何安放这些细软珍品。 他比赵桓更早得到金人破城的消息,便提前准备车驾,趁金人还没杀入宫门前,立即南迁跑路。 “吁~” 一声马鸣嘶啸在赵佶耳畔响起。 侧头望去,却是一匹御马似乎承受不住车架上的货物重量,直接前蹄下坠。 顿时,车上的箱子顿时散落一地,全是一些从南洋等地花费重金采购的奇石。 赵佶顿时心疼的吩咐道:“唉,快收拾起来,这些可都是朕情同手足的兄弟,是要随朕一道南迁的,不可怠慢了。” 太监、侍卫闻言,立马就开始慌不择路的收拾起来。 就在赵佶手忙脚乱之际,赵桓的声音在不远处游廊响起:“父皇,父皇啊,金人打进来了,您救救儿臣,救救……” 刚在哭喊的赵桓见到眼前一辆辆马车,顿时一愣。 “父皇,您这是做什么……” 赵佶看了他一眼,捡起地上一块顽石,擦了擦道:“朕要离开汴京城,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不顾赵桓茫然无措的眼神,直接对一名侍卫喊道:“差不多就动身起驾。” 侍卫拱手行礼后,牵来一辆御辇。 赵佶叹了口气,刚要迈上去。 但刚抬脚,他就被赵桓奋力拦住。 “父皇,您这是要去哪儿?” “放手!” “父皇,您,您这是要离开汴京么?您这是打算舍弃儿臣了么?” 赵佶用力将赵桓握住自己的手臂抽出来,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桓儿啊, 你已经长大了,又是大宋的天子,以后的风险得你独自去承担,这便是身为帝王的责任, 父皇帮不了你什么了,留在这里也只是在拖累你,就不当这累赘了。” 话毕,拍拍赵桓的肩膀,不顾他木讷震惊的表情,转身扶住车栏,打算踏上马车。 “不,父皇!你不能走!” 就在赵佶踏上马车一刻,反应过来的赵桓直接扑上去,将老父亲拉了回来。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走呢?” “桓儿,你给朕放手,听到没有!” “不,父皇,你别想这么一走了之,儿臣不会答应的,绝对不会答应的。” “给我闪开!” 二人拉扯中,赵佶一把将赵桓推翻在地,转身快步跳上马车。 “走,出宫!” 一声令下,十辆装有珍宝古玩的马车缓缓开始行驶。 赵佶必须要趁金人在围住整个汴京之前,赶紧离开南门。 眼看赵佶要跑,赵桓终于忍不住了,果断下令:“来人,将东宫车辇拦下,封锁所有宫门,没有朕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出宫!” 很快,随行护驾的御林军收到消息,立马挡住了赵佶的车辇。 赵佶见此大怒,挑开车帘冲前方御林军吼道:“你们干什么,还不给朕让开!” 御林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相互望了一眼。 “保护太上皇!” 也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东宫卫率也齐齐抽刀拔枪护在赵佶车辇前,与御林军展开对峙。 一时间,气氛压抑的令人发指。 “朕让你们让开,听到没有!” 赵佶冲御林军大吼一声,见他们没反应,立马看向身后追来的赵桓,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逆子,难道要做出不忠不孝之举不成?” 赵桓说道:“父皇,如今国难当头,你不能舍弃儿臣独自离京,必须留下帮助儿臣一起面对这局面!” 赵佶喝道:“朕只是太上皇,你才是大宋的天子,应该担起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 赵桓也急眼了:“朕本来就不想当这天子,父皇你丢给儿臣一堆烂摊子,逼着儿臣登基时,有没有想过天子的责任!” 赵佶瞪大双眼:“好啊,你个逆子,现在居然敢忤逆朕,想要被天下人耻笑不忠不孝么?” 赵桓立马反唇相讥:“父皇撇下朕独自逃命,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您无君父之德否!” “逆子,朕就问你一句,放不放行!” “儿臣自请退位,只要父皇恩准,带儿臣一道离去,那儿臣自然放行。” “你个畜牲!” 赵佶气的直接爆了粗口。 “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赵桓也不甘示弱:“子不教父子过,父皇你也别急着骂儿臣,除非你把儿臣的皇位废了,不然今日你休想离开皇城半步。” 他索性也豁出去了,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谁也别想好过。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赵佶被逼急了,生怕晚走一步就会成为金人阶下囚,果断对东宫卫率下令:“都给朕听令,谁敢阻拦车辇,格杀勿论。” 赵桓岂能让老父亲如愿,同时对御林军道:“若是放任一人离宫,朕诛你们九族!” 局面顷刻僵在了那里,两边侍卫谁都不敢贸然动手。 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是当今皇上他爹。 无论哪个都不是这些底层侍卫能得罪的起,一旦出了事,最后还得用自己脑袋来扛。 于是,双方侍卫十分默契的隔着三步距离玩起你进我退的戏码,谁都不敢先动手。 就在局势陷入僵局之际,一名内侍火急火燎跑到赵桓面前。 “陛下,郭将军送来急报,他重新组织守军残部,与金人展开了巷战,请陛下莫要惊慌。” 赵桓闻言,立马问道:“金人现在何处?” 内侍喘着粗气回道:“金人被郭将军以及城中义士阻挡在外城, 周贤武周御史、以及种略种侍郎等,已经率领京中卫戍前去支援郭璜将军一道抵御金人了,还请陛下回朝坐镇,以安民心。” 一听金人还被阻挡在外城,赵桓的心这才稍稍放宽一些。 “如此甚好,朕,这就回殿。” 然后又看了眼赵佶说道:“父皇,没有朕的命令,就算你出了皇宫大门,也休想出汴京半步, 九门各处朕已经下了死令,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说完,不顾赵佶的斥责谩骂,直接向汴梁宫大殿走去。 第535章 汴京失陷?言之过早 金军杀入汴京,在顺利击破北门守军后,很快就暴露出一个巨大的问题。 糟糕透顶的军纪问题。 金军虽然有成千上百种理由来说服自己攻打大宋,但有一点是绝对洗不白的。 那就是金军由上至下,本质就是群烧杀劫掠的强盗团体。 他们参与战争的最终目的,便是获取巨额的红利,从来没有思考过战争造成的破坏今后将怎么弥补。 如今城破了,是到了该享受成果的时候了。 汴京城破后,金人好不容易放下紧绷的神经,便被眼前这座繁华的城市给深深震撼了。 站在城头向内城方向望去,是一望无尽,错落有致的民房。 这种文明落差,是这些出身低微,未曾开化完的野蛮人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心灵震撼。 换作以往时候,处于弱势的异群体,见到这等文明,会直呼其为神迹,然后伏地膜拜。 可现在,他们是征服者! 当野蛮战胜了文明,文明必将遭受摧残。 就如同蛮族攻破了罗马,让西方陷入长达几个世纪的黑暗时代一样。 于是,金军中有不少人马实在按捺不住那种巨大的诱惑,在完颜宗弼和完颜娄室到来前,开始迅速脱离指挥管束,各自为营分队向内城进军。 “勇士们,跟我一起去找几个宋女解解馋,打了这么久的仗,是该好好放松下了!” “哈哈哈——” 一支十几骑的小股金军骑兵,在十人长的指挥下,穿梭在民房巷道内推进。 由于地形不熟悉,很快便在巷子内迷失了方向。 但他们丝毫不慌,因为汴京城已经攻克了,自己即将成为这座城池的主人,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自己。 飕~ 噗~ 忽然,一支暗箭从巷口贯射直接穿透那头领的脖颈。 “呃~” 十人长不可置信捂着咽喉,瞪大双眼望向巷子不起眼的角落。 “吁~” 可伴随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凄厉嘶鸣,他满脸不甘的倒在马蹄下。 “敌袭~” “准备作战!” 十人长的死,并没有引起金军太大骚动,伍长迅速接过指挥权,开始向暗处的敌人发起进攻。 咯哒哒—— 铁蹄轰鸣声在巷子内回荡。 由于受地形限制,十一名骑兵便排成一字长蛇型有序前进。 呼~ “啊~” 就在骑兵小队绕过巷口时,最后落单的那名金军骑兵忽然被墙后抛来的一条绳套勒住了脖颈。 伴随他惊恐的呼喊声一出,整个人就被带离了马背,直接撞在了墙壁上,当场绞断了脖颈气绝身亡。 “快,冲过去!” 伍长终于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宋军埋伏,立马带领剩余骑兵开始寻找出口。 巷子内的地形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必须要赶紧把部队带到开阔地带。 砰~ “啊~” 又是一声惨叫,却是一名骑兵的脑袋被一块礌石砸中,当场坠落马下抱头打滚。 飕飕飕—— 不等其余人反应,两侧矮墙上便是一阵箭雨袭来,顷刻间又放倒了五名骑兵。 “撤,快撤!” 金军伍长挥动手中虎枪,扫落几根射来的羽箭后,立即策马向巷子外冲去。 身后残余骑兵也缩着头趴在马背上紧紧跟随,有两名骑兵身上还插着三四根羽箭。 “金贼,给我停下!” 就在前方出现开阔视野的时候,忽然从侧面拐角冲出一名手提长柄砍斧的宋兵,直接对着一名骑兵脑门劈去。 “啊——” 那马背上的骑兵立马提枪想要回击,奈何空间太过狭隘,根本无法横转枪身,当场被那宋兵一斧砍落马下。 “跑!” 金军伍长心胆俱裂,立马夹紧马腹向巷口冲去。 “挡下他们!” 忽然,郭璜的身影在巷子前出现,直接抬手一挥,身侧一名虎背熊腰的神射手,在两名同伴协助下,硬生生拉开十五石力的神臂弓至满圆。 伴随弓弦松开一瞬,足有一米五长的弩箭呼啸而去,当即洞穿伍长躯体。 同时,弩箭去势不减,又将身后另一名骑兵贯穿。 自此,这支十二人小股骑兵尽数被围歼。 “收拾马匹器甲,随我去支援种侍郎。” 郭璜没有任何停留,立刻组织人马继续向散落在城内各处落单的金兵发起进攻。 此刻,整个外城到处都是厮杀声,每一个巷口,每一条街道,都有宋军的埋伏。 “快走,快!” 另一条街道上,一队找乐子的金兵刚从一场巷战中突出宋军包围,带头的百夫长也不顾已经戴歪了的头盔,只顾向北门方向疾驰前行。 “砸死他们!” 忽然,街道两侧原本紧闭的窗户齐齐洞开,无数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老太太裹脚布等物劈头盖脸向这些金人身上招呼。 一时间,凶名赫赫的金人沦为过街老鼠一样抱头鼠窜,只顾逃命不愿过多耽搁。 还有一处街道口,周贤武招募一群青壮设下路障,凭借地形优势,打退了数次金人围攻,最后更是歼敌二十三人。 一整个夜晚,汴京城内厮杀声未曾停过,直到天明时分,金人狼狈不堪逃回北门时,这场战斗才算终结…… “斩!” 完颜娄室根本不给这群擅做主张的金人将领任何解释机会,直接用军法将他们一一正法了。 完颜宗弼则望着眼前这些士气低迷,满身是伤的士兵,再看向远处城中冒起的浓烟,不由冷笑一声。 “看来,这汴京城,也不似我想的那么简单啊。” 完颜庆宗凑到面前:“四王子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完颜宗弼:“事情既然都到这地步了,那就只能硬啃到底, 我也想知道如此厚实的城墙都破了,宋人到底还有什么底气可以继续坚持。” 随后他眼神一冷,立马吩咐:“传我军令,让斡鲁领本部人马,将城内残余宋军抵抗力量,全数肃清, 另外,传令全军,没有军令擅离职守者,一律问斩!” “是!” …… 汴梁宫大殿上,兵部侍郎李纲站在殿前禀报:“陛下,昨夜金军意图破城,与郭将军、种武备组织的卫戍部队发生激烈巷战, 城中百姓得知金兵入城,也都纷纷协助我王师一道剿敌,历时一整夜,终于把金人赶回了北门。” 赵桓瑟瑟发抖,听李纲说完,嘴里不住嘀咕:“好好好,我大宋军民团结一心,果然不惧任何艰难险阻啊,朕要嘉奖他们,嘉奖他们。” 话虽如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的赵桓已经吓得完全没有了任何主见。 第536章 军民一心 李纲闻言,却道:“陛下,赏罚之事稍后再提也不迟,眼下战事紧急, 必须集结一切可集结的力量才能扭转战局,臣斗胆恳请陛下下旨,释放牢中死囚,让他们为国效力!” 话音一落,叶凡立马出声:“释放死囚御敌?李侍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万一死囚临阵倒戈,该如何是好?” “闭嘴!” 不想,李纲直接冲叶凡喝骂一声。 “若非你给陛下举荐一名江湖术士蒙蔽陛下,汴京城又岂会落得如此局面,你之欺君行为,当死十次都不在话下!” 叶凡双眼通红,立马对赵桓说道:“陛下,此事的确是臣不察导致,但臣也是被蒙蔽的啊,谁也不曾想那道人的符纸中有让人产生幻觉的迷香。” 赵桓眯着眼道:“行了,这件事休要再提,朕相信右相也是被蒙蔽的。” 叶凡感激涕零:“多谢陛下体谅。” 赵桓摆摆手不再理会叶凡,看向李纲道:“李侍郎,右相所虑也不无道理,万一那些死囚临阵倒戈,又或去祸害百姓又该如何是好?” 李纲:“陛下,只要赦免他们的死罪,允许他们戴罪立功,然后将死囚交由臣来指挥, 臣愿以这身家性命担保,若是死囚失控,臣举家死在汴梁宫前请罪。” “李爱卿真是忠肝义胆啊,好,朕准了,立刻赦免牢中所有死囚之罪,由李爱卿领兵,与金人决一死战。” “臣谢过陛下!” 赵桓起身走到李纲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李侍郎啊,朕的身家可都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李纲双眼含泪,冲这少年天子用力点点头:“陛下请放宽心,只要有臣在一天,金人休想伤害陛下一根发丝,陛下多保重,臣先去了。” 向赵桓行完礼,李纲便踏出大殿。 叶凡看到这一幕,心中怨恨的快要发狂。 “就让你们再乐几天,今日之耻,定要你们这群昏君庸臣拿命来偿还!” …… 午时时分,斡鲁奉命领本部一万人马,开始肃清汴京城内残余的抵抗势力。 由于汴京城内到处都是民房,严重阻碍骑兵施展,这次肃清行动斡鲁是以步兵为主。 在斡鲁印象中,宋军不堪一击,即便是马下步战,消灭他们也是十分轻松的事。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汴京城的布置,以及此时此刻城中军民破釜沉舟的决心。 “种将军,前方发现大股金人军队,正朝南安巷口靠近,要不要出击?” “不急,通知其余各部按兵不动,放他们的先头部队过去。” 种略,大宋名将种师道的弟弟,自小熟读兵书,并常年跟随种师道于军中磨砺,还是一名半步先天境的武者。 自种师道死后,种略便回京复命,只是一直未曾得到赵佶、赵桓的重用,只是留用为兵部侍郎一职。 此次金军破城,是周贤武、李纲破例举荐,才让他有机会报国重回战场。 看着远处缓缓行过的金军先锋部队,种略缩小御敌范围,集结兵力在一片废墟后,用眼神给几名浮躁的将士打气。 等金军先锋部队过去后,种略探头看了一眼,见最后有数百落单的金人后,顿时瞳孔一冷。 “杀!” 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民房废墟两侧的千余宋军忽然杀出,直接给这些金人迎头痛击。 “不好,敌……” 飕~ 噗~ 为首的头领刚要呐喊,就被一支锋利的御剑洞穿咽喉。 种略手持一把关刀,直接跳出废墟,一个纵跃跳入混乱的金军队伍,对准正前方一名惊魂未定的骑兵就是一刀。 噗呲—— 一刀贯落,那骑兵连人带马瞬间一分为二。 感受热血淌过脸颊的温热,种略眼中杀意甚浓。 面对一排刺来的长矛,他手中关刀一甩,竟是将整排矛杆尽数削断。 噗呲、噗呲、噗呲~ 随后关刀宛若青龙飞旋,直接从眼前五名金人腰间划过。 伴随清脆的金属破躯声起,那五名金兵的上半身齐齐飞了起来。 一刀腰斩,如此凶残一幕,惊的其余金兵胆寒欲裂。 “杀~” 在震慑住敌人后,其余宋军士兵也纷纷从两翼杀出,立刻与金人混战在一起…… “报,斡鲁将军,我们后方遭遇宋人偷袭。” “这群卑鄙无耻的宋人,传令左右两翼先锋,立刻前去回援,其余人继续随我向内城进发。” 斡鲁也是金国一员沙场老将,一路从奴隶靠军功混到贵族,足可见其能力不俗。 面对后方遭遇宋人埋伏,他是丝毫没有慌乱,在命人前去驰援后,继续向内城杀去。 他十分清楚,在对地形不熟悉的情况下,贸然寻找宋军残存抵抗势力,只会落入精心编织的陷阱。 只有到了内城外,那些隐匿在暗处的伏兵才会显现出来,这样才能一网打尽。 可是,这次他却错估的离谱,在斡鲁带兵进入外城开始,他要面对的是数之不尽,来自四面八方的突袭。 “将军,前面有路障!” “注意隐蔽,刀盾手在前,长矛在后,立刻扫清障碍。” “是。” 很快,一支临时组阵的金军步兵,开始在刀盾手掩护下,去清理沿途路障。 “射击!” 就在他们靠近路障瞬间,郭璜一声令下,左右民房内上百张神臂弓,齐齐张弦攒射。 “不好,中计了,退下!” 斡鲁急吼一声下令退兵。 但实在太迟了。 一阵绷弦声起,上百根粗重的弩箭无情的将金人身体贯穿,只是一眨眼功夫,便倒下了一片。 “杀!” 趁着斡鲁所部陷入混乱之际,郭璜又是一声令下,数百手持砍斧,身披步人甲的卫戍直接冲了出去。 一时间,宋金二军展开激烈混战…… 另一边,得到向后驰援命令的左右两先锋,也在半道遇到了周贤武率领的义军阻拦,双方也陷入了激烈交战之中。 期间,不少城中百姓也纷纷抄起家里能伤人的工具,开始协助宋军守城。 一时间,汴京城各处喊杀声四起,战场范围逐渐开始扩张到各个巷子角落。 站在北门上用望远镜观战的完颜宗弼,看到满城狼烟,到处厮杀声起的时候,不由沉了脸色。 “再调三千人马,前去驰援斡鲁,务必在天黑之前,肃清城中所有抵抗的宋军!” 第537章 完颜宗弼震怒 谁也没想到,这场巷战足足持续了五天。 五天五夜时间,金军动用了超过六万人次的兵马,却始终无法撼动心存死志、破釜沉舟的大宋军民。 随着战事进入白热化,双方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将金军在巷战中表现出来的缺点彻底暴露出来。 首先便是指挥系统失控,战线一展开,主将的部署无法有效传递到分散的军中,导致一遇小股埋伏就各自为战,无法形成有效的集群作战,被宋军分割围歼。 第二,由于受地形局限,强大的骑兵无法发挥在开阔地时的优势,非但不能给城中军民带来威胁,反而胯下的战马成了累赘,经常阻碍步兵前进的道路,错失了不少战机,甚至数度陷入进退两难地步。 第三,步兵战力和宋军精锐相比,并不占优势,金人过度依赖骑兵导致在步兵战术技战术方面不是十分重视,在面对训练有素的京中卫戍时,始终都处于下风,甚至一度出现宋军以一敌二还游刃有余的惊人场面。 第四,军纪一言难尽,或许是被繁华的汴京城迷失了本性,和宋军处于鏖战时都不忘去民舍内搜刮财富,直接导致落单被成倍的宋军围攻。 还有最后一点,那就是金军上下都严重低估了宋国军民抵抗到底的决心。 一直以来,金人都有宋国软弱可欺的刻板印象,只要一亮屠刀他们就会吓得跪地求饶,然后任自己宰割。 但这一次,就算完颜宗弼都没曾料到,宋人的抵抗居然会如此激烈,哪怕城池被攻破依然选择顽抗到底。 到了第六日清晨,随着李纲率领紧急训练的死囚赶到战场,胶着的战事瞬间产生微妙的变化。 当最后一波金军仓皇撤回北城楼后,城内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浑身浴血的郭璜,站在满是狼烟的废墟前,看着狼狈逃窜的金人,他举起满是缺口的朴刀。 “大宋,万年!” 身后军民齐齐舞动手中兵械,一起欢呼起来。 “万年~~” “万年~~” “万年~~” 城楼上,完颜宗弼和完颜娄室相顾无言,同时保持了沉默。 宋军这次抵抗,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完颜宗弼心头响起:如果宋人都是如此的团结,往后我大金怕是再也难以逾越雷池半步了。 “报~急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紧急来报。 “宋国的援军已经在十里之外冲破了防线,正向汴京袭来。” 完颜娄室眼神一冷:“有多少人马?” “大概万余人。” 完颜宗弼一听,深吸一口气,沙包大的拳头捏的死紧死紧。 许久,他睁开眼果断下令:“传令全军,退出汴京城,在汴河大营重新安营!” 完颜娄室:“好不容易打到这种地步,就这么放弃了?” 完颜宗弼摇摇头:“谁也无法预料这支宋军是不是如同城内守军那般顽强,万一他们里应外合,我大金的损失可就不止这些了。” 完颜娄室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可恶,就差一步!” 他不甘愤恨之下,一掌拍在垛墙上。 顿时垛墙一角直接碎裂…… 城外汴河大营内,斡鲁愧疚无比跪在完颜宗弼面前。 完颜宗弼一言不发,只顾在案前切着一块半生不熟的羊腿。 眼看切不动,索性直接徒手硬生生撕下一块,看了一眼直接塞入嘴里咀嚼起来。 斡鲁:“四王子殿下,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差一步便能拿下汴京了,真的就只差一步!” “再给你一次机会?” 完颜宗弼微微一笑,停下撕肉的动作,起身拿起刀走到他面前。 下一刻,刀锋直接顶在他脖子上。 斡鲁面不改色,双眼一片通红。 “斡鲁,站起来。” 斡鲁顺从起身,但始终低着头不敢与完颜宗弼对视。 “呵呵。” 完颜宗弼冷笑着收回刀,放在手心里不断来回把玩。 “再给你次机会?我可是足足给了你六天时间,而这六天时间,我大金勇士在你的率领下被宋人打的是落花流水, 刚我去清点了一下,知道这六天时间我大金伤亡有多大么?” 斡鲁摇摇头:“属下不知,我当时只顾与宋人厮杀了……” “只顾厮杀?不愧是我大金国的勇士啊,可是斡鲁啊, 那可是三千条人命啊,就因为你一句只顾厮杀便白白送了性命,你让我怎么再给你机会!!!” 忽然,完颜宗弼情绪失控,反手一刀向斡鲁狠狠掷去。 冰冷的刀锋擦着斡鲁脸颊而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伴随一声清脆的“笃”在帐内响起,那把切肉的小刀深深扎进了挂在帐口的箭靶上。 “呼~” 斡鲁还是第一次见完颜宗弼发这么大的火,只觉自己呼吸声都急促起来。 “抱歉,斡鲁,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 发泄后的完颜宗弼,好像茫然无措一样,走到斡鲁身前,张开双臂拍拍他的肩膀,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抱歉,斡鲁,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一想到死了那么多勇士,我就觉得心里堵的厉害。” “四王子殿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四王子将我军法处事吧。” “不要误会,我不会杀你的,我,嘶……” 完颜宗弼深吸口气,坐回主案前,单手枕着额头一脸凝重。 “斡鲁,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是。” 斡鲁离开不久,就有下人来报:“四王子殿下,张豫求见。”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一名羽扇纶巾,身着黑色儒袍的中年秀士步入大帐。 他叫张豫,本是宋国户部郎中,因为在宋国不得重用,故而在宋金第一次隔河对峙时,便举家一起,主动投了金人,如今在完颜宗弼身边当了幕僚。 张豫见完颜宗弼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轻声问道:“四王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完颜宗弼:“先生又何须明知故问,徒劳我心神,唉~” 张豫闻言,顿时笑着轻摇羽扇:“四王子殿下不必忧虑,在下正是为解眼下困局而来。” “嗯?” 完颜宗弼顿时睁开狼眸,不可置信看着张豫。 “你有破城之法?” 张豫闻言,羽扇轻摇:“将军若用我之计,我大金可不费一兵一卒,轻取汴京。” 第538章 攻心为上 张豫坐到完颜宗弼面前,认真替他分析起来。 “四王子殿下,以在下分析,宋人眼下这般情况,全是因为逼的走投无路,这才选择殊死抵抗, 如果继续靠武力镇压,怕是会引起更激烈的抵抗,即便攻破汴京,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的, 大金要想顺利攻破汴京,最好的办法并不是靠武力征服,而是攻心。” “攻心?” 完颜宗弼凝眉看着张豫。 却见张豫阖眼点点头,手中羽扇轻摇,显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只要瓦解城中军民的抵抗意志,汴京为四王子所得,不过弹指之间。” “那你要我如何去攻心?”完颜宗弼皮笑肉不笑,“难道要我站在城前说大宋的子民,我不会伤害你们,都放下武器迎接大金雄师,这可能么?” 张豫闻言,忍不住摇头轻笑:“殿下您真爱开玩笑,这种方法岂会有人相信。” 完颜宗弼收起笑容:“说吧,到底该怎么做。” 张豫摇羽扇的手猛地一停:“所谓蛇打七寸,狼先覆王,殿下可以直接从那宋国昏君入手。” “你是说,赵桓?” “然也,只要他们的帝王不愿抵抗,城内军民的抵抗,又该如何进行下去呢?” “嗯……” 完颜宗弼起身在帐内来回一阵踱步,最后停在那盘半生不熟的羊腿前。 “来人!” 一声大吼,帐外进入一名侍卫。 “吩咐伙营,将羊腿烤熟些,这样让我怎么吃,快些去。” “是。” 侍卫应声接过,心里不断开骂:“刚才要半生不熟是你,嫌弃不好吃的还是你,真是难伺候的很。” 不过他到底只是一名小卒,还是按命令去做就是,不爽的言论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等侍卫一走,完颜宗弼苦笑一声:“看来,又要开始跟宋人进行谈判了,我这就去通知完颜斡他们。” 张豫起身抱拳:“殿下,在下以为,跟宋国谈判的事,还是得请示一下王上,请他下令解除不言和的王命。” 完颜宗弼摇摇头:“不,我等不及了,上京离这里快马日夜不停, 来回也要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我能办很多事,不想浪费在无休止的等待上。” 张豫急道:“殿下,没有王令就怕对你不利啊……” 不等他说完,就被完颜宗弼打断:“先生不必多言,我会让人去禀报王上,但宋国君臣那边,我也会同时进行。” “唉~” 张豫自知劝不住,也只能叹了口气。 完颜宗弼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急功近利,这样的人早晚要吃亏的。 …… 叶凡府邸。 “凡儿,你怎么又不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琅月无法得到满足,幽怨的看着叶凡。 叶凡解释道:“师尊,最近您也看到了,大宋与金人之间战事如火如荼,弟子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啊。” 自叶凡被撅后,他发现自己的根儿似乎再也立不起来。 每每有淫念时,他的根儿就会隐隐作痛,仿佛有只铁手在那里硬捏一样。 所以,面对琅月以及两位师姐师妹幽怨哀求的眼神,他也只能找各种理由推托。 而且,最近他便秘严重,还时不时拉血,显然是伤的不轻。 琅月轻轻揉住叶凡道:“凡儿,你让为师出战不就行了?以为师的根基,纵使十万兵马在前,也能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叶凡摇摇头:“师尊,您是大宋最后的底牌,而且金人狡诈,欧阳师姐和李师妹又差点毁了清白,弟子是不想见你有事啊。” 琅月笑了:“你呀,把为师看得实在太轻了,不朽境的实力岂是你两位同门可以比拟?” 叶凡摇摇头:“师尊,您就听弟子一句话,没有我开口,你和师姐师妹她们都不要出面。” 琅月微微一笑:“好,为师听你的还不成么?不过,你可要快点养好身子,你我二人已经多久没有双修了,为师感觉修为都有些退步了。” “放心吧师尊,弟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那为师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琅月抛给叶凡一个媚眼后,转身离开了房门。 “唉~” 等琅月走后,叶凡摸了摸自己小腹下三寸之地,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戏谑的口哨声。 叶凡眉头一皱,翻身飞出窗口。 出了院墙四处打量,最后视线锁定在一棵大榕树前:“出来吧。” “哈哈哈,叶美人果然敏锐。” 完颜光踱步从大榕树后步出,一脸坏笑靠近叶凡。 “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二次被撅,叶凡现在看到完颜光竟是有种本能的恐惧,尤其自己的坤儿更是随着对方靠近更加隐隐作痛。 完颜光舔了下嘴唇,上下打量一圈后,才缓缓说道:“放心,今日不碰你,只是替三哥给你带个话,让你继续帮我们大金破城。” 叶凡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们还要我做什么?城门都给打开了,你们自己打不下来我有什么办法?” 完颜光靠近几步:“叶美人啊,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大金一日不攻克汴京,你不也一日无法成为新王对吧?” 叶凡冷笑一声:“这次又打算让我做什么?” 完颜光笑道:“放心,这次不难,大金要与你宋国进行和谈,只要你以叶相身份,在那狗皇帝面前多替我大金说话就行。” “就这么简单?”叶凡不可置信问道。 完颜光点点头:“就这么简单,明日你就让大宋使臣出使我来谈判。” 说完,又贪婪的流连一眼叶凡,不由吞咽一下口水。 叶凡没有去看完颜光那猥琐的模样,只是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但你大金答应我的事,必须要履行!” “哈哈哈,这点叶美人你就放十万个心吧,我大金可不是你大宋如此不讲信义,答应叶美人的事一定会做到, 既然话已传到,那我就先回去了,记得洗干净些,等城破后我再好好跟你联络下感情。” 说完直接抬手在叶凡屁股上重重一拍,然后笑着离开了巷子。 叶凡摸摸自己屁股,看着完颜光离去的背影,心道:“金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罢了,我只要按金人吩咐去做便成,其余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等权力到手那天,我定要所有羞辱过我的人付出惨重代价!” 第539章 噩梦开始 翌日早朝前,叶凡主动找上赵桓。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右相有何事要启禀?” 这几日赵桓心神不宁,满城庆祝金人被赶出城池的喜悦,并没有给这位少年天子带来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宽慰。 虽然金军的攻势被打退了,但汴京城依然处于被金人围困当中。 也就是说,在赵桓心里,汴京的危机非但没有解除,可能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深怕金人会采取更加惨烈的报复行动,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叶凡唇角微微一勾,躬身道:“陛下,昨日金国使臣私下秘密找到了微臣,他们愿意跟陛下言和。” “什么?金人找到了你?” 赵桓情急之下,一把握住叶凡的手。 偏在这时,高明立来报:“陛下,早朝马上开始了,请陛下移步汴梁宫。” 赵桓不耐烦回了一句:“知道了,先去候着。” 然后又看向叶凡:“既然金人要言和,为何不直接派遣使臣来见朕,却先找了右相你啊?” 叶凡:“臣也不知,或许是臣曾出使过金营,让金人觉得通过臣来与陛下沟通更加合适。” 赵桓深觉有理,又问道:“那金人跟右相说了什么?” 叶凡回道:“金人说,想要撤兵,就必须派遣朝廷官员去金军大营谈判。” 赵桓眼前一亮:“好,朕这就派人去谈,右相,那这次主使人选……” 叶凡忙回道:“金人说了,让臣在城中做双方谈判中间人,陛下需派遣另外一些官员前往。” 赵桓:“好好好,朕这就安排,只要金人肯退兵,什么都好谈,什么都好谈啊!” 这时,高明立又来催促:“赵官家,朝会已经开始了,您……” “行了你先退下,朕马上就过去。” 赵桓敷衍一声,然后拉住叶凡的手:“御兄,这些时日朕心情不好,委屈了御兄, 等金人退去后,我们还向以前那样,朕一定会补偿你的,你可千万不要怪朕啊。” 叶凡动容道:“臣知道陛下这些时日为社稷处心积虑操碎了心,也明白陛下的不容易,又怎么怪罪陛下呢?” “好好好,御兄不怪罪那自然最好,走,随朕一起上朝吧。” “是!”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向汴梁宫走去。 …… 朝堂上,赵桓高坐龙椅,听着周贤武、李纲等人说和于城内防务详细部署情况,却是心不在焉。 既然金人愿意和谈,那这些琐事他也就没什么心情继续关注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跟金人进行和谈,争取早日结束这无休止的噩梦折磨。 等李纲和周贤武说完后,赵桓看了一眼叶凡。 见叶凡给了自己一个用力的眼神后,他终于缓缓开口了。 “众爱卿,这些时日你们为我大宋社稷,日夜不休操劳,这些朕都看在眼里深有体会, 只是金军一日不退,我大宋则一日不可安宁,所以朕决定,趁此大胜之际,主动跟金人提出议和, 早日结束这场战争,让军民从战争恐慌中解脱出来。”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 周贤武更是不解道:“陛下,为何要跟金人和谈啊?以臣判断,金人遭此挫败,加之天气愈发炎热,正是军心涣散之际, 只要再撑月余,金人必定北返,这个时候提出跟金人议和,所做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李纲也道:“周大人所言不错,陛下,金人伤亡巨大, 所带粮草也即将耗尽,根本无需跟他们议和也必然会撤军, 只要汴京再坚守月余,臣敢担保金人定然北返!” 然而,赵桓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众爱卿不必再劝,朕意已决,与金人和谈势在必行!” 李纲闻言,立马当殿跪下:“陛下请三思,断不能跟金人和谈啊。” 他深知眼下汴京军民在金人威胁下可谓是同仇敌忾,穷人出力,富人出钱,就连窑子里的妓女都心甘情愿拿出自己积攒从良的私房给守军充作军饷支持抗金。 可一旦朝廷和谈消息传出,这股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力量就会出现一丝裂缝,然后彻底崩盘。 所以,无论如何李纲都要阻止赵桓跟金人和谈。 可是,已经担惊受怕数月的赵桓,再也不愿意承受这种折磨了。 “各位爱卿不必再劝,朕意已决,议和一事刻不容缓。” 周贤武脸色极其紧张:“陛下,您不可……” “陛下乃是大宋天子,尔等身为臣子,难道连陛下的话都不愿意听了么?” 叶凡忽然大步走出官列,目光直视李纲跟周贤武二人。 “尔等难道因为击退金人,所以居功自傲,想要在大殿之上挟令天子不成?” “你……” 这句话,顿时震的周贤武跟李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纲忙道:“臣决无此心!” 叶凡:“既然无此心,尔等为何还要忤逆陛下?陛下跟金人言和,也是为了大宋社稷早日复安, 而你们,却还打算让汴京城的百姓终日活在兵燹之下么?嗯!” 周贤武、李纲顿时不敢再辩解。 只能齐齐出声:“臣决无此意。” 叶凡轻哼一声,转身向赵桓行礼:“陛下,既然两位大人并无此意,那一切就按陛下所言办便是, 请陛下速速派遣使臣前往金营,早一日谈妥,便早一日让汴京恢复太平。” 赵桓很是满意叶凡的态度,开口道:“右相所言甚是,赖尚书、薛从礼。” “臣在。” 二人被点名,立刻小心翼翼走到殿前。 “朕命你们二人即刻动身前往金营,亲自面见金军主帅,跟他们表达我大宋愿意言和的诚意, 记住一定要和气,尽量让金军主帅感受到我大宋赤诚的善意。” 赖霸抬头刚想说让叶凡去,但却被赵桓接下来的话打断:“朕等你们的好消息,退朝。” 不给二人半点拒绝的机会,赵桓起身抬腿就走。 叶凡戏谑地看了二人一眼,又看向不远处一言不发的周、李二人,面无表情的跟着赵桓去了后花园。 等人都离开后,依旧跪在大殿上的周贤武和李纲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 李纲率先开口:“周御史,请你立即去通知郭将军,让他务必加紧工事,我去找种将军商议对策。” “好。” 周贤武没有犹豫,眼下局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必须要行动起来。 第540章 赵桓本性 散朝后,赖霸和薛从礼二人回了各自府邸,跟家人交代后事,便在亲属一片哭丧声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了前往金营的道路。 二人已经做好被金人大卸八块的准备,根本没指望可以活着回来,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而赵桓此刻在御书房内也是坐立难安,静静等待着和谈结果。 倒是一旁陪同的叶凡显得格外轻松,还不断规劝赵桓放宽心。 终于,在入夜掌灯时分,赖霸和薛从礼回到了宫内。 与去时的一脸司马样不同,此刻二人脸上格外轻松。 一进皇宫,就直奔御书房向赵桓禀报了金人的态度。 赵桓迫不及待扶起要下跪行礼的二人:“二位爱卿,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跟金人谈的如何,他们有没有刁难你们?” 赖霸松口气道:“陛下,金人没有为难我们,还热情款待了我们,那完颜四王子,也提出了愿意跟我大宋议和。” 赵桓闻言,恨不得直接拍掌来表达自己心情。 他忙追问道:“那么金人有没有提撤兵的条件?” 薛从礼回道:“完颜四王子说了,金人只是为了出口恶气,如今恶气出了,自然也愿意打道回府, 但如果这样空手回去,也不好跟上京朝堂交代,必须要我大宋出一笔钱来弥补战争期间所造成的损失。” 一听金人只是要钱,赵桓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下来:“应该的应该的,金人众多出身苦寒之地,所做也不过是为了求财, 给他们一点钱财也是情有可原,那么他们要多少?” 赖霸道:“白银二百万两,黄金十万两,另外布帛三万匹。” 赵桓:“就这么点么?好,朕给他们,明日朕就从内务府支取,尽快送到金营。” 花点钱消灾买个太平,赵桓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了。 这笔钱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叶凡也起身向赵桓致意:“陛下英明,击退金人来犯,二度守住汴京,救济万民于水火。” 赵桓摆摆手:“朕现在只想睡个好觉,当不得英明二字,既然金人有意愿肯退兵,那朕今晚总算可以睡着踏实觉了。” 或许是紧绷的神经实在太久,如今一经松懈,赵桓顿时困意席卷,忍不住打起哈欠。 “爱卿,你们随意,朕现在想回去歇息一会儿,明日,就明日,将金人要的金银布帛,给他们送过去。” 说完,他在高明立搀扶下,回了自己寝宫。 “恭送陛下。” 叶凡三人向赵桓消失方向行过一礼后,这才互相用眼神交流。 看着眼神闪过的二人,叶凡双手负背,直接问道:“说吧,金人还跟你们说了什么?” 薛从礼立马冲叶凡露出讨好似的笑容:“右相,完颜王子说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让我等找右相商议。” 叶凡轻笑一声:“既然你们心里明白那就最好,放心吧,等金人退兵后,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多谢右相提拔。” 二人此刻对叶凡是唯唯诺诺,只因完颜宗弼告诉他们,金人是看在叶凡面子上才愿意和谈的。 叶凡却是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一言不发凝望着前方…… 翌日清晨,赖霸和薛从礼,带着满满几车金银布帛,再度出城向金人大营行去。 午时时分,二人便回到了宫中,向赵桓禀报道:“启禀陛下,金人收到金银布帛后,对陛下守信行为是赞不绝口,答应不日便撤兵北返。” 赵桓闻言,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大宋终于得救了。” 叶凡立马在旁拍起马屁:“陛下英明,屡次保住江山社稷,实乃我大宋中兴之主。” 赵桓却笑道:“朕可当不起中兴之主这四个大字,朕只想安安稳稳当个守成之君便足矣。” 整个大殿上,只有叶凡、蒋玉涵、薛从礼和赖霸几人眉飞色舞。 而坚定主战的李纲、周贤武等人则是皱紧了眉头。 此刻朝堂上,原本君臣一致的死战到底,此时也因为跟金人和谈出现了裂缝。 若是金人真的退兵也就罢了,就怕他们不退兵…… 然而三日后,大宋军民却依旧迟迟看不到金军退兵迹象,不由让赵桓原本沉下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但叶凡却给出了解释:“陛下,金军原本是要撤退的,但他军中发生了疫病,根本无法行军,故而需要晚些时日再动身。” 赖霸、薛从礼也附和道:“右相所言甚是,臣等见到金营多有伤患,如今天气炎热不及医治,病倒大片,根本无法行军。” “这可如何是好?” 赵桓闻言,再度焦急起来。 李纲闻言却道:“陛下,既然金军疫病横行,不如就此机会派遣一军直接向金营发起突袭,定能一战将其逼退汴河北岸。” 叶凡立马出声喝止:“李侍郎何出此言,莫非要致我大宋信誉与不利乎?金人既然已经答应退兵,又岂会失信!” 李纲眼神一冷:“右相怎么话里话外都偏向金人,难道金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 “你休要血口喷人!”叶凡大声喝道,“臣只是为大宋信义着想,岂是你这般小人心思。” 赵桓:“好了别吵了,立刻传令全城,号召所有医馆郎中,一起去给金人诊病!” 这话一出,满殿震惊,就连叶凡都不曾设想到赵桓居然会提出如此逆天的建议。 周贤武忙要劝阻,却听赵桓说道:“朕现在只想金人赶紧退兵,这样的日子朕一日都不想忍受了, 将他们医治好,好早日让他们拔营北返,右相,这件事你去处理吧,朕乏了,退朝。” 说完,赵桓心烦意乱的离开了大殿,留下面面相觑的百官大眼瞪小眼。 给敌人医治,这到底是什么脑瘫的操作。 …… 翌日,四百多名医师唯唯诺诺进入金军大营,开始为军中金人医治。 饶是完颜宗弼、完颜娄室这几个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沙场老将,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慑的有些不知该组织什么词汇来形容。 倒是张豫一脸风淡云轻跟两人解释起来:“宋国皇室本就懦弱无能,所以殿下以为,汴京还能守多久?” 完颜宗弼闻言,顿时笑了:“妙哉妙哉,如此一来,汴京城不日定将民心涣散!” 第541章 关中震动 宋金之战陷入对峙阶段之际,楚国金陵,镇国公府内,满是从关中赶来的“惹了事”的豪门士族。 为了得到沈浪的爱,长孙莹不惜出卖了关中豪族,将他们私下散布对朝廷和女帝不利的言论以及贪污受贿、私吞矿产牟取暴利的事全部记录在名册中,由潘世俊交给女帝。 如今长孙莹虽然死了,但那份名单却也落到了摄政王手里。 长孙阳为了避免沈浪借朝廷名义向关中豪族发难,提前给那些惹事家主发去信件,让他们将这些烂事全部处理干净。 这些家主收到信,根本没有太多犹豫,当即就暗中将那些犯事的族人全部料理干净,并果断携嫡子入京,希望交由沈浪为质,以此来换取朝廷信任。 此刻,这些家主们一个个惴惴不安的坐在镇国公府大厅。 这座镇国公府是沈浪和女帝成亲,姜梦璇册封沈浪为国公时赐下的。 但沈浪人住宫内,这座国公府邸几乎等同摆设。 不过,今天却也恰巧被沈浪拿来处理关中的事。 这些关中豪族的家主自三更天起就摸黑候在国公府外,直到辰时将近才被宣入正厅等候。 这一等,又是直接等到午时,沈浪却始终没有出现。 不过,国公府下人送来的解暑冰烙和青梅酒,倒是让他们心中稍稍放宽。 这些人精处事,但凡一个小小举动,一个眼神都能从中揣摩出意图为何。 既然大热天送来解暑的冰饮,说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而此刻,沈浪并不在国公府,正跟姜尚贤在致雅苑预定包厢内饮酒吃饭。 “来,兄弟,喝一杯。” “来。” 沈浪端起酒杯,跟姜尚贤示意一下,直接一口闷干。 “好酒啊,兄弟,这葡萄酿经你改良后,真是愈发醇香四溢,让本王回味无穷。” “少说话,吃菜吧。” 沈浪打趣一声,随后夹起一块蜜汁鸡块投入口中咀嚼起来。 “咚咚咚~” 这时,包厢门敲响,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客官,门外有位自称从关中来的人,说要找您?” 沈浪:“让他进来。” 说着,夹起一筷子鸡髓笋放入桌前盘子内。 不多时,包厢门缓缓打开,一名三十岁上下年纪人步入了包间。 不等他向沈浪行礼,沈浪抢先向他招招手:“来来来,可算把你等来了,坐坐坐。” 来人眉头一皱,有些惶恐不安坐在沈浪对面。 包间的桌子是十二人圆台桌,来人坐的位置正对沈浪,却也是疏远的很。 “哼。” 沈浪见他这模样,只是轻哼一声,随后取过边上茶盏,往里倒起了茶水。 “来来来,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先喝口水再说话也不急, 说起来,其实本王该感谢你的,毕竟当年残羌能覆灭,你上官家帮了大忙, 没有你上官雁,也就没有现在关中的太平局面,所以这杯茶,本王必须要敬你。” 刚说完,茶水也刚好倒满茶盏。 将茶盏放在转盘上,抬手一转。 茶水竟是一滴不洒,精准摆在上官雁面前。 上官雁此刻坐立难安,根本不敢接那烫茶,小心翼翼问道:“摄政王,您能不能放我上官家一条生路? 我表弟他们,已经料理干净,只是我嫡子都还不大,这几年怕是无法送入京师为质……” 沈浪闻言,放下刚夹起的奶油春卷,随即抓起一块松江棉布擦了擦嘴角,起身笑道: “上官家主啊,你现在可是官居地方三品,关中安抚使,与长孙家一起协理关中铁路扩建, 按理说,本王也算还了你的情,允许你上官家代理青盐统一采购事项,还把两间纺织厂给你办起来了, 你说你们还图什么,嗯?” 上官雁冷汗直流,想说些什么,但沈浪却是拿起茶壶也给自己的茶盏倒起了水。 “本王知道你图什么,图的不就是关中豪族之首位置,想要取代长孙家, 毕竟这些年你上官家和长孙家矛盾越来越大,本王人在金陵都一清二楚。” “想要争,可以,本王不反对,但你不能为了争这莫须有的头衔,鼓动族人去贪墨办铁厂的款项!到底谁给你的胆子!” 猛然,沈浪直接将手里的茶壶狠狠掷向上官雁。 好在上官雁反应迅速,一个起身闪开。 伴随茶壶撞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的瓷裂声,包厢内气氛立即变得极其压抑。 “这些年,陛下对你关中豪族所作所为都一清二楚,之所以不处理就是希望你们能自己改正!” “其他人闹腾也就算了,可你上官家居然也跟着他们胡闹,真当关中现在还是你们豪族的地盘啊!” 姜尚贤也是第一次见沈浪发这么大火,立马埋头造饭,全当没看见。 上官雁心有余悸看着墙上、地板上散落的茶叶和碎瓷,眼中满是惊恐。 “摄政王息怒,铁厂款项我已经全部追回,为此还多加了二十万两赔罪, 那贪污的族人也已经秘密处决,只求摄政王能不要再追究了。” “呵呵。” 沈浪冷笑一声,随即绕着圆桌向上官雁走来。 每走一步,上官雁就感觉心脏好像加快一拍,想要逃跑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等沈浪走到上官雁面前,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错身来到他身后茶柜上,拿过一个装满茶水的紫砂壶回到桌前。 接着,上官雁瞳孔猛缩。 只见沈浪将紫砂壶里的茶水直接倒在早已倒满的茶盏上。 茶水顺着茶沿疯狂外溢。 这个信号传递的十分危险,上官雁立马跪下:“摄政王,上官家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干忤逆之事,还请摄政王明察。” 但沈浪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一边倒水一边说道:“现在,给你三条路, 第一条,卸去你上官家所有职务,往后三代不得入仕, 第二条,交出名下七成田产充公,保你官位恒通, 第三条,替本王打压长孙家,事成之后你便是关中第一豪族,朝廷二品大员的位置等着你, 自己选一个吧。” 上官雁顿时一脸愁容,这三个无论怎么选,都不是他要的结果。 见他不说话,沈浪唇角一勾,倒完紫砂壶中的茶水后,用力往桌面一放。 “当然还有第四条路,本王把罪证交给刑部,包括你上官家在内,所有名单上的人,就都跟你上官家一起陪葬。” 豆大的汗水,一滴一滴顺着上官雁脸颊滑落在地板上。 第542章 埋单 上官雁被沈浪的气势逼的几乎快要窒息。 “好了好了,再怎么说上官家也是我大楚的功臣,现在他都主动认错了,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还是姜尚贤开口打破沉寂,主动替上官雁说好话。 “还有你上官雁也是,贪墨铁厂款项就是大错,摄政王苦心经营西北,你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给他添乱呢?” “本王说过,属于你上官家的,早晚都跑不了,何必急于这一时,真是的,这不是添乱么?” 姜尚贤说完,起身走到沈浪身边,拍拍他肩膀说道:“你也是,发这么大火干什么,犯的着么? 这样吧,回头本王亲自下厨,给你做两道凉菜清清火, 这大热天的也确实容易让人烦躁,你看如何?” “注意仪态。” 沈浪不动声色将他搭在肩上的手抽开,一脸阴狠地看着上官雁。 “想好了没,到底打算怎么选择?” 上官雁早已被惊的不知所措,闻听沈浪问起,只能硬着头皮回道:“下官全家的性命,都是陛下和摄政王的,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上官全族都愿意接受,只是请摄政王念在上官家尚有一丝功劳上,能从轻发落。” 上官雁二十二岁就能坐上上官家家主位置,自然不蠢。 他稍作分析就清楚,沈浪给的选择无论选哪一个,最终都会走向第四个死亡结局。 最后办法就是把自己当成一枚棋子,任由沈浪这个棋手拿捏,如此方能保住家族。 至于谋反,这种事私下指点下江山也就算了,真要干除非脑子进水了。 自古以来,除非王朝末期无可救药,不然造反胜算只有不到1%的概率。 不说摄政王沈浪的手段有多冷酷,单说镇守关中的郭怀之所部,就能第一时间将上官家碾的渣都不剩。 沈浪看了他一眼,然后给了姜尚贤一个眼神,便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起来吧,坐下说话。” 上官雁闻言,立马想要起身。 但因为刚才沈浪展现的行为实在太过震撼,只觉自己的腿是软的,怎么都提不上力气。 还是一旁的姜尚贤看到后,果断拉了一把:“好了,摄政王都让你坐下了,你就赶紧坐下吧,来。” 然后,姜尚贤如同拎鸡崽一样把上官雁拎到了位置上。 “来,随便吃点,这里的鸡髓笋还有胭脂鹅脯味道不错,你可一定要尝尝。” 沈浪提醒了一声,顺手滑了下转盘,将一些特色名菜送到了上官雁面前。 上官雁心中依旧忐忑不安,本就没什么胃口。 但既然沈浪开口了,胃口再差也得吃上几口才行。 于是他夹起一块鹅脯,放入嘴中。 并评价道:“不错,这鹅脯做的果然比我关中的软糯香美。” 沈浪轻笑一声:“既然好吃,那就多吃些,把剩下的都吃了。” “是。” 上官雁不敢违令,只能一块接过一块的往嘴里塞,并还要不时做出评价。 等一盘六块的鹅脯只剩下两块的时候,沈浪终于开口了。 “铁厂的事你就别管了,回去后收拾一下,安排你的族人去并州地界开矿厂吧。” 上官雁闻言,立马回道:“多谢摄政王。” “还有,按我说的,你上官家的田产交出七成,本王以高于市价五成的价格收购, 并允诺你上官家到南方开办纺纱或造船的实业,你意下如何?” 上官雁忙道:“摄政王愿意再给我上官家一次机会,那上官家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七成田产愿以低于市价三成全数卖给陛下,并额外赠送一成!” 沈浪闻言,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其实上官雁这几年因为涉足工业和买办领域,早已从中尝到了甜头,已经不指望从田地里牟取利益。 他早已想把那些田地替换成能日入斗金的工厂,彻底完成“由农换工”的转型。 只是一直苦于没这个机会,办厂需要由朝廷户部和工部的批准,私自办厂会重罚没收经营权,严重的可能三代以内都不能涉足那片领域。 对于豪门望族而言,与周围其他家族的争逐是十分残酷的,平日称兄道弟,可一旦你落寞被逮到机会,即便没有落井下石,也会借机会远远将你甩在身后。 上官家在关中当了万年老二,比谁都清楚豪族圈子那些破事,行事一直都是小心低调,生怕惹了大事。 但铁厂的滚滚红利,让上官家的族人都红了眼,一时没经住诱惑才犯下如此错事。 如今,沈浪竟然提出以田换厂的要求,也正中上官雁下怀。 高于市价五成的利润卖田,那只有不知轻重的蠢货才会欣喜若狂。 现在上官家有案底在,若是直接答应,怕是回头上官家就要在关中彻底销声匿迹。 所以,上官雁立马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低价把田产卖给沈浪,并再送上一成。 以此来为自己族人犯下的大错赎罪,也能从中获得更加的工业领域经营权。 “好,既然上官家主如此豪爽,那本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浪拿起茶盏,向上官雁示意。 “来,上官家主,祝我们合作愉快,陛下知道后,一定会深感欣慰。” 上官雁赶忙捧起那溢出茶水的茶盏:“上官雁代全族上下,谢过陛下,谢过摄政王。” 一旁的姜尚贤不乐意了:“咋滴,本王是个局外人么?” 上官雁忙又补了一句:“谢过靖王爷!” 说完,一口气把茶水灌入口中。 鹅脯吃多油腻,此时这盏清茶入口,倒是一点都不难受。 茶水喝完后,沈浪看向姜尚贤道:“事后不早了,这饭吃的也差不多了吧,要不要再来点?” 姜尚贤立马会意,放下筷子摇头道:“早够了,结账吧。” 说着要去摸自己的腰包。 但下一刻立马被沈浪拦住:“行了王爷,你可是皇亲国戚,吃饭哪里能让你掏钱,这顿我请吧。” “不行!绝对不行!”姜尚贤当即义正言辞,“这顿饭必须本王来请,你要是跟我争,这兄弟就没得做。” “开什么玩笑,今天这顿饭钱要是传出去是你请的,陛下知道肯定要数落本王,还是我来吧。” “看来你是不把本王当兄弟了,告诉你,这顿饭我请定了。” “不,我来,店家!结账!” “不要妨碍本王装逼,这顿饭必须我请,店家!算钱!” 二人开始为谁买单争的几乎面红耳赤。 而作为“局外人”的上官雁则是目瞪口呆。 这两人一个大楚第一亲王,当今女帝的皇叔,一个大楚摄政王,当朝帝君。 怎么现在会为一顿饭钱争成这样? “我来。” “还是我来吧。” 眼看二人再争下去也没个结果,上官雁终于反应过来,起身拦住要进包间的店家,小声道:“这顿饭我请了,麻烦结下账。” 店家目露怀疑:“客官当真要替两位王爷结账?” “是的。” “那好,一共是506两。” “五……这么贵?” “客人别误会,这顿饭也就五两银子,其他五百两是靖王殿下这几个月的积欠。” “这……” 上官雁犹豫了一会儿,立马解下腰间一块金丝带。 “这个金丝袋连同里面的钱,差不多也够一千两了,先押在你这里,回头就把银子送来。” 第543章 车胎爆了 “唉,你看你这人,真是的,本王请你来吃饭的,结果怎么还你掏钱?这要传出去,本王的脸都丢尽了。” “是啊,上官家主,你这实在让我和王爷下不来台啊,这次就原谅你了,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么?” 结完账后,沈浪和姜尚贤一个叼着一根牙签,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致雅苑大门,并不断数落着掏了饭钱的上官雁。 沈浪先不说,姜尚贤更是过分,得知上官雁把自己这几个月的赊账都清了后,立马厚颜无耻订了相同一桌,让他们晚上送到王府去。 对于二人的责备,上官雁是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反而让他心中有些不安情绪缓解了不少。 “王爷,摄政王,不过一顿饭而已,能与二位大人物一道用饭,是下官几世修来的福分,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姜尚贤拍拍他的肩膀,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姿态,眯起双眼笑道:“上官家主就是豪爽, 放心吧,这次名单上的事,你不用操心,全都按摄政王说的去办就成,包你全族前程似锦。” 上官雁忙低头致谢:“多谢王爷。” 抬眸又看向沈浪,希望他也给个交代。 毕竟,上官雁十分清楚,相比姜尚贤,沈浪的态度才是决定上官家未来的唯一关键。 沈浪走到四轮马车前,在车夫移开车门后,回头看向上官雁道:“行了,镇国公府那群人也等了很久了,晚上不如你替本王去安抚?” 上官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马跪在地上:“多谢摄政王给下官机会,还请摄政王给个指示!” 沈浪解下腰间悬挂的腰牌,递到上官雁身前。 “持本王镇国公府出入令,你可以自由出入府邸,告诉他们,要想活命可以,就看诚意如何, 眼下北境地铁线工程如火如荼,朝廷财政支出不足预期七成,到处都是用钱的时候,你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上官雁瞬间明白了其中意图,果断接过那滚烫的镇国公府腰牌,小心翼翼捧在掌心。 “办好了,过两年关中豪族首席,就不是长孙家了,自己掂量着吧。” 俯身在上官雁耳畔画了个大饼后,沈浪转身就上了四轮马车。 姜尚贤拍拍上官雁肩膀,也立马跟上。 只是在他进入车厢入座后,车厢立马向下压地了几寸,车胎也直接挤压到底。 “恭送摄政王,靖王殿下!” 上官雁朝着马车消失方向,直接拜了下去。 沈浪给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女帝这是已经不满长孙家,必须要另外扶持一人来压制。 上官雁自然不愿错过这次机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会把沈浪交代的事办好。 车厢内,姜尚贤忍不住问道:“兄弟,这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沈浪微微一笑:“那还能怎么办?一口气全杀了?就凭那份长孙莹作死送来的名单? 就算上面的内容都是真的,也不过处理一些无关痛痒的人,对大局总体没有影响, 我现在要的可不是血流成河,人心惶惶的末世景象,我只想让关中百姓也参与到大楚变革带来的收益中来, 哪怕他们眼下多口肉汤,那也是一个小小的进步。” 姜尚贤:“兄弟,本王发现你似乎跟以前不同了,以前的你谁不服直接除掉就完了,现在的你都是着眼大局出发。” 沈浪摇摇头:“我一直都没变,对于站在对面的敌人,我依然会毫不犹豫镇灭, 但那些可拉拢的人,我会先努力去尝试一下, 无论士族还是百姓,只要利益平衡, 彼此便都能相处无事,变革的目的是为了造福整个国家的国民, 而不是只为了少部分人的利益,让更多的人去承担变革的弊端,那样的变革还不如不变。” 姜尚贤:“所以,你在工业领域让这些世家参与进来的目的, 就是让他们把手里的土地都让出来重新分配给百姓, 这样百姓有了更多的土地,生活也比以往更好过, 而世家办厂开矿能赚更多的钱同时,也能给很多百姓就业的机会, 而产出的工业品畅销,又满足了各相关领域的品味, 从中产生的收益也能带动周边其余小产业的发展, 最后,朝廷也能从中收获比以往更多的税,可以用来进行更多的行政安排, 如此一来,上中下三教九流,每个团体都能从中获得收益,可谓皆大欢喜, 这就是你的计划对么?” 沈浪笑了:“王爷,我突然发现你脑子十分清晰,你说的完全正确。” “切,本王只是不屑动脑子,又不是没脑子,跟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是抄也抄会了, 现在你让上官雁鼓动这些关中豪族出资修建北境铁路,目的就是把自己隐于幕后, 万一以后出了事,那也是关中豪族内部的事,你还能站出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大不了杀个上官雁或者长孙阳平息他们怒火,瞧瞧,本王多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想法, 让关中豪族内讧,然后从中渔利,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关中牢牢握在手心,这就是你的目的。” “难道不是你的目的?” 不料,沈浪反问一声。 “王爷,当初你随我一道入长安,明知陛下封我为准帝婿情况下,还让长孙莹与我相会,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你喝醉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你什么品性真以为我不知道么?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打算借助长孙莹这蠢货来给关中各方布局了, 长孙家在关中影响力太大,想要撼动不是一朝一夕,动一发牵全身的举动是下下之策, 你借长孙莹给长孙家留下逼婚的污点,不就是想日后可以借机打压关中全族留下的后手么?” 姜尚贤老脸一红:“你也别见怪,本王当时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具体什么计划都没实施呢,只能赌你对陛下的心思, 万一你真的被长孙家招为女婿,那本王这一切不也白搭了。” “你可真敢赌啊。” 沈浪无奈叹息一声。 “不过我也不得不说,你赌对了。” 姜尚贤尴尬一笑:“嘿嘿,都陈年往事了,兄弟你也不用再放心上。” 沈浪:“只是我十分好奇,如果当时我真的答应了,你又该怎么跟陛下交代?” 姜尚贤立马摆摆手:“不会,本王相信你的为人,咱俩可是生死交情,我一眼就看出你心思不在那娘们儿身上, 一个刁蛮任性,有些病态的千金,哪有我家女帝侄女香,何况你这人就是嘴上花花肠子多, 但在并州这么多年,你一次都没去过瀚河北岸快活,我就知道你这人品不差, 你看,本王眼光不错吧?自你来了京师后,咱大楚可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行,回头我得上个奏疏,要让陛下为我立祠,没有本王当初的慧眼独具,就没有今天大楚的风生水起。” 沈浪真的快要无语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王爷,我很好奇你的脸皮是不是比这车轮的轮胎还硬。” 姜尚贤刚要开口,忽然车胎爆了,二人齐齐在车里颠簸一下。 “王爷,您真的该减肥了,四轮弹簧马车都承受不住你的体重。” “本王这叫胸怀宽广,你懂个屁。” “下车吧,换轮胎了!” “先扶本王一把。” 就在二人下车准备换轮胎时,忽然一群身影冲到面前,当街跪下。 为首的一人直接跪下,哭求道:“校长!请您允学生,回大宋拯救黎民吧!” 第544章 当街跪求 “都起来,军校学生不兴跪……王爷,你他喵倒是搭把手啊,别干站着看行不行!” 沈浪没有理会当街跪下的岳鹏举等人,只是俯在车前拿着扳手拆卸爆胎的车轮。 伴随螺栓全部卸下,立马吩咐姜尚贤帮忙抬住车厢,整个轮胎顺势被沈浪拆了下来。 “兄弟,你能不能快点,本王千金之躯这么顶着可不是一回事儿。” “再等等。” 沈浪不慌不忙从车尾取下一个备用轮胎,迅速塞入轴承后,迅速用扳手开始固定螺栓。 而姜尚贤总算松了手,长呼口气,捡起那个爆胎的轮子仔细看了眼,发现上面有道小口子。 “这压根跟本王没关系,明显是划了个口子,以后可不要随便污蔑本王重了。” 沈浪没有回话,继续固定着车轮,车夫想要接手也没让。 等八枚螺栓对角固定完毕后,沈浪这才丢下工具,回头对依然跪在地上的岳鹏举等二十名宋国学生说道: “看来我的话不管用是吧,行,你们想丢人那就继续跪吧,不过先把你们身上这身军装脱了,免得丢了我陆军学院的脸。” 几人这才连忙起身,岳鹏举忙说道:“校长,大宋眼下危在旦夕,汴京遭遇金人十几万大军围攻。” 沈浪脱下手套看了岳鹏举一眼:“然后呢?” 顺势从腰袋中掏出一盒烟递给车夫一根。 韩明接过话:“看来校长对大宋的局势可谓是一清二楚啊。” 沈浪点燃火柴亲自给车夫点上后,点头回道:“当然,我自然是一清二楚,比你们知道的要多的多。”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岳鹏举红着眼道。 “校长,我的国家正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而我们,身为大宋的军卒,却远离战场隔岸观火!” 沈浪面无表情回道:“那你们现在知道了,又打算怎么样?” 韩明不假思索:“自然是回到大宋,与金人决战到底!” “呵呵……” 沈浪笑了,看向韩明、岳鹏举几人不由摇摇头。 “决战到底?就你们这几个人,我看就是去送死才对。” 韩明一时语塞。 沈浪神色一凝:“大宋目前的局势,不是靠你们二十个人一腔热血可以拯救的, 不管你们留下还是回去,至少现在对宋金之间的局势没有半点帮助。” 岳鹏举忍不住道:“校长,我等身为大宋军卒,不可能眼睁睁看大宋山河被金人践踏而无动于衷, 而且宋楚之间本就是同盟,如今盟国有难,楚国就能无动于衷么?” 沈浪反问:“那你的意思是,让楚国出兵大宋,替大宋击退金人?” 岳鹏举不语,露出一抹本该如此的神情。 但接下来沈浪的话,却彻底打破了他们的三观:“宋金三度交锋,至今为止, 我楚国都未曾收到盟国出兵请求,你说楚国这时候出兵,名不正言不顺,算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这怎么可能!” 韩明等人顿时一脸不可置信。 姜尚贤忙道:“都别吵了,你们校长这话千真万确,从金人南下到现在为止,差不多四个多月了, 你们宋国方面连个使臣都没派来,你说这样我大楚又该以什么理由出兵呢? 既然宋国方面没有这个意愿,我大楚干嘛要让我楚国军民陷入战火之中?” 这下,所有学生的脸都变得极其难看。 宋国为什么不派使臣来楚国求援? “好了,都回去吧,今日你们旷课一节,回军务处领罚,绕校场十圈。” 沈浪说完,就要进入车厢。 “校长!摄政王!” 岳鹏举一把上前拉住移门,露出一脸恳求之色。 “你想说什么?” 坐在车厢里的沈浪依旧面色冷清,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情感。 “校长,就当学生求您了,救救大宋吧。” 沈浪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松手。” 岳鹏举极其不甘心,但在对上沈浪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时,最后还是顺从的放开了手。 姜尚贤凑到他身边拍拍肩膀:“岳士官,你也要体谅下你们校长的难处, 现在他替陛下管着整个大楚朝野运转,真的没功夫去处理你宋国的事务, 你们先回去吧,啥都不要多想,好好学到知识才是有用的。” 说完,也再度钻进了车厢。 岳鹏举就这样看着车门被缓缓合上,将二人的视线彻底隔绝。 眼看马车逐渐远去,岳鹏举只觉胸口一股强烈郁气翻涌上心头。 “噗~” 忽然,他仰天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栽倒下去。 “鹏举!” 韩明第一个冲上去扶住他,其余学生也立马手忙脚乱围上。 “鹏举,你不要吓我啊!” 韩明神色格外紧张,掐着岳鹏举人中不断呼唤他。 良久,岳鹏举才悠悠醒转过来,看了眼四周同僚,最后紧紧握住韩明的手。 “大宋,要亡国了,我身为大宋军卒,食君之禄,却无法以身报国,愧对君恩,愧对黎民!” “鹏举,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不要自责了。” “啊~这是为什么,大宋,大宋啊~” 岳鹏举悲愤的哭声在大街上响起,立马引来无数居民围观。 马车内,姜尚贤看着坐在对面处理公务的沈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不打算管宋国的事?” 沈浪:“帮助宋国能为我楚国带来什么利益?” 姜尚贤忙道:“好歹也是盟国,这要不出面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再说人也不能总看利益是吧,还得讲点感情的。” 沈浪翻了一页公文,头也不抬说道:“国与国之间,从来就没有感情可言,就算是有,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唯一能留存关系的只有利益二字而已,退一万步,即便讲感情, 那么我反问一句,凭什么宋国自身造成的局面,要我楚国来善后? 宋国的军民凄惨是赵佶、赵桓、叶凡这群昏君庸臣造成的,而不是我楚国官民, 但凡不是我楚国国民,他们就算随尸山血海堆在我面前,我都无法产生什么共鸣, 别怪我冷血,我说的是事实,为一个自甘堕落,不思进取的王朝去牺牲我楚国的军民, 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宋国灭亡后,代陛下在宣政殿内感慨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 “你这话可就有些过分了。”姜尚贤反对道,“大宋早晚都是我大楚国土啊, 以后宋土上的百姓就是我大楚的国民,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就不怕让宋土上的百姓心寒么?” 沈浪合上公文:“至少现在他们还不是我楚国国民, 我没义务为了他国黎民生死,来牺牲本国国民的生命和利益, 我,沈浪,是大楚的摄政王,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我大楚国民能吃饱穿暖,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这些年我不敢说大楚人人富足,但至少各地百姓一个月能吃到六次以上的肉, 如果因为宋国导致他们的生活质量下降,你觉得我这摄政王还能坐下去么?” 说这话时,马车已经行进了未央宫大门。 姜尚贤被沈浪的话怔了半晌,最后无奈叹息一声:“你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算了,本王也懒得管这些破事,你自己掂量着就行。” 说完,跳下了马车回头道:“对了,北燕那边也有消息传来,不日慕容恪怕是要来金陵谈粮食收购的事,你可悠着点。” “知道了。” 沈浪也跳下车,两人一道向宣政殿走去。 第545章 换地 “要我说啊,这北燕怕是撑不了几年了,情报说他们从金国借调了五十万石粮食, 但几百万张嘴等着救命,这么点粮食又哪里够,就连原本给军队配给的粮食都拿出来赈灾了, 哎呦,你说我们要不要趁机抬高粮价狠狠赚他一笔?” 走在前往宣政殿的路上,姜尚贤不断来回搓手,大有一副从中捞上一大笔的打算。 沈浪却摇摇头:“抬高粮价?为那么几个钱,因此坏了两国关系,王爷你觉得很划算?何况,我楚国眼下还缺这些钱?” 姜尚贤:“本王不是按你意思,为楚国百姓牟利益嘛?怎么现在又摆出一副圣人模样来说教本王?” “我真是对你无语了好么?”沈浪无奈至极,“就算把粮食翻上两倍卖出去, 得到的钱能把南北铁路贯通还是能把十年没完工的运河打通?怕是清理漕运河道里沉积的淤泥都不够, 既然如此,又何必为这点蝇头小利把两国关系搞太僵,这是下下之策,断不可取。” 姜尚贤:“兄弟,这不是没习惯么?不过话说回来,咱和北燕关系也就那样吧,本来也不怎么友好。” 沈浪:“至少眼下明面上还得维持一下的,这次北燕来采购粮草,我打算换点比金银实在的东西。” “比金银更实在的东西,那是啥?” “地!” 沈浪吐出一个字,大步迈入宣政殿。 “地?北燕那有什么地?唉兄弟,你走慢些,等等本王……” 姜尚贤忙追了上去。 “摄政王。” 刚进入宣政殿,叶墨就捧着一本册子迎了上来。 “燕国送来请帖,想要入京商谈粮食采购事宜,您请看。” 沈浪接过册子翻开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叶相以为燕国这次采购粮食,该定多少价格合适?” 叶墨听沈浪语气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已经清楚沈浪提前知道了北燕动向。 “臣以为,粮食价格不宜大涨,毕竟眼下我大楚尚需北燕来牵制天狼国一族,就以大楚眼下市价来进行交易。” 沈浪合上册子,和叶墨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坐到主位上。 二人左右互相对座后,沈浪又问道:“现在北燕情况如何,叶相可清楚?” 叶墨给自己倒杯清茶后,饮上一口回道:“北燕形势不容乐观啊,这一年的战事实在太过惨烈,上个月曹仙芝出使回京后, 就跟老臣提起过,田野土地荒芜,又错过了春种季节,偏生今年远东又是六月飞雪, 将刚种下秋苗都冻死,若是无法得到我楚国相助,今年北燕怕是要饿死不少人, 不少女人都流落到并州边境,打算出卖色相换取粮食,最小的女子才七岁, 也有部分铤而走险的燕人翻越厚实的城墙进入我大楚境内流窜乞讨的, 被我边军将士逮捕后,死活不愿意回北燕,无论怎么辱骂打罚都没用, 老臣以为,还是给点粮食打发了吧,眼下北燕崩了,对我大楚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沈浪深以为然:“叶相这话倒是跟本王不谋而合, 北燕可以崩,但不是现在,至少也得等南北铁路贯通后再说, 那就按照叶相意思,同意跟北燕之间的粮食采购协议, 但具体事宜必须由本王亲自出面跟慕容恪来协商。” “如此甚好,老臣也是这个意思。” 叶墨笑着喝了口茶,然后又问道:“摄政王,宋国的事你又打算如何处理?” 沈浪摇摇头:“宋国的事就让他们宋国自己去处理吧。” 叶墨眉头一皱:“当真不去插手?” 沈浪笑了:“听叶相这意思,似乎很希望本王去插手宋金战争?” 叶墨:“宋国君臣昏庸无能,尤其宋君赵桓,如此一个表里不一的人统领宋国,最后亡国也是早已可以预见的, 为何摄政王不愿意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救下宋国,让宋国上下感恩戴德呢?” “哈哈哈,叶相,其他人说这话本王只是一笑了然,但你都这么说,那可就得仔细揣摩一下了。” 说话同时,刘武推着一车冰龛进入宣政殿。 冰龛外罩打开后,满满的冰块散发阵阵凉意,迅速驱散了这殿内的闷热。 对沈浪的反问,叶墨只是笑着回道:“看来摄政王是已经有自己的计划,既然如此,那本相也就不去劳心这些事了,需要将吕麟喊来么。” 沈浪摇摇头:“不必,这件事跟叶相说也是一样的,本王是这么想的……” 他将心里计划跟叶墨这么一说。 叶墨闻言,不由老脸狞笑:“果然是后生可畏,如果按摄政王的计划去办,宋国疆域便能顺利并入我大楚国土。” “交给楚人统治也好过被外族统治,至少宋楚之间的民风,还是没什么太大区别。” “相关计划,本王会列出一个详细的过程,回头叶相你和吕麟一道分析下,看看还有哪里可以补漏的。” “是。” 叶墨很喜欢这样的工作处理方式,不需要站在殿前天天揣摩圣意如何,有什么想法只需要几人在办公处一起商量解决就可以了。 同时,也省去了很多没必要的步骤,简略了许多流程,大大提高了行政办事效率。 “报~” 一名禁军侍卫来报。 “启禀摄政王,叶相,陆军军校岳鹏举跪在未央宫外祈求面圣。” “简直胡闹!” 沈浪猛地一拍桌案。 “通知宫廷守卫,不得放此人入宫,他要跪,那就让他跪好了。” “是。” 目送侍卫离去,又看了眼神情有些阴晴不定的沈浪,叶墨苦笑着摇摇头。 “摄政王,你和岳鹏举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说句空闲的话,其实本相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是如此, 总觉的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荡平世间太多不平的事,至于后果什么的,那是从来不考虑的。” 叶墨笑着整理好一摞奏疏。 “年轻人嘛,就是要有年轻人的气魄,岳鹏举身为宋人,在国难当头之际,心系母国安危, 此乃忠义之举,摄政王又为何不去遂了他的心愿呢?反正宋国国土早晚会并入我大楚手里,你说呢?” 沈浪喝了口茶:“行了叶相,岳鹏举的事,你就别管了,本王会处理的, 对于吴地和江南实缺的官吏任免,还得叶相你多物色一些好早些上任。” 叶墨笑了笑,继续低头伏案忙手头的事务。 第546章 以酒喻势 夜色降临,掌灯时分,在宣政殿忙碌了一天的百官陆续开始散班出宫。 几人三五成群有说有笑,更有人商量晚上去哪里搓一顿。 只是一出宫门,就看到一名身着蔚蓝军服的士官跪在那里。 岳鹏举一动不动,跪在宫门前已经足足一下午了。 任凭官员从他身边经过,却是依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位小将军,别跪了,赶紧起来吧,不管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也应该考虑自己的身子啊,先回去吧。” 一名主事经过,看到这一幕于心不忍,凑到岳鹏举面前好言劝道。 岳鹏举却是坚定地摇摇头,没有任何回话。 “唉。” 那名主事见劝不动,也只能叹了口气离开了。 就在岳鹏举打算跪过夜时,耳畔传来了沈浪的声音。 “别丢人现眼了,跟我来。” 等岳鹏举抬眸,沈浪已经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握紧拳头,这才起身跟了过去。 来到四轮马车前,沈浪开口道:“上车。” 岳鹏举犹豫了片刻,便主动钻进了车厢。 “豪客居。” 沈浪一声令下,马车立马转道向东城豪客居行去。 车厢内,沈浪一言不发打量着岳鹏举。 而岳鹏举则是坐的笔挺,一动不动望着沈浪。 良久,沈浪轻哼一声:“有能耐,想出用这种方法逼我出面是吧?” 岳鹏举:“校长,学生知道给您添麻烦了,但学生也是实在没办法, 学生的家乡正在饱受战争摧残,而学生却受到楚国庇护安然无恙, 这实在不是学生所愿啊校长。” “那你打算怎么办?” “请摄政王出兵解救大宋吧,就当学生求你了。” “你真是太天真了,出兵一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校长在朝野上下威望无可匹量,只要校长愿意支持出兵驰援宋国,一定可以达成的。” 沈浪笑了:“你说的没错,的确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兵部下发出兵文书驰援宋国, 但鹏举啊,你能不能回答我,大楚的军民为什么要为你宋国而战呢? 不要和我说什么盟友关系这种屁话,这么多年来,楚宋之间的交涉,宋国失信了多少次,你清楚么? 我凭什么要牺牲本国的军民去为屡屡失信的宋国征战沙场?” 岳鹏举沉默了,这几个月他在军校也看到了很多,学到了以往不知道的东西。 更是了解宋国的信誉在楚国境内早已一塌糊涂。 相比之下,宋国就如同一个附骨之蛆,极尽一切可能从楚国身上捞取好处,但当楚国需要宋国帮助时,却是百般找理由推托。 只有付出,没有回报,时间一长,这所谓的楚宋同盟,早就因为两国国力差距的拉大,变得淡薄了。 更何况,在楚国吞并吴国后,两国之间关系几乎已经跌到了冰点,宋国几乎不再跟楚国有任何正式的官方往来。 这所谓的同盟,也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见岳鹏举不开口,沈浪继续说道:“看来你也清楚宋国有很多问题,只是不方便明说而已, 楚国不是冤大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宋国无偿付出,你懂这个道理么?” 岳鹏举点点头:“校长所言甚是,鹏举自是无半句反驳之意,但校长,错的是大宋朝廷,大宋的百姓却是无辜的啊。” “这话我信,但是我大楚的国民会信么?”沈浪反问一声,“你把宋国这些年所作所为跟街上的人去说, 然后告诉他们,这一切跟你们的百姓没有关系,你们要救大宋百姓,你觉得会有人信么? 国与国之间交涉,朝堂的态度,已经代表彼此了民意,即便这民意是被裹挟的,也无法改变百姓心中对贵国的刻板印象, 这就是现实,别再天真了鹏举,很多时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有时候是非曲直没那么重要。” 说完这句话,马车缓缓停靠下来。 车夫的声音响起:“启禀摄政王,豪客居到了。” 沈浪看着一脸墨色的岳鹏举,拍拍他肩膀:“行了,看你样子就知道一天没吃饭了,这豪客居的烧烤和葡萄酿都不错,陪我用餐吧。” 说完,拉开门跳下了马车。 见岳鹏举还是不为所动,不由沉了脸:“怎么,还要我请你下来不成?” “是。” 岳鹏举这才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这座二层楼的建筑,可谓是门庭若市。 豪客居虽然不如致雅苑高级,但在金陵城内的餐饮中也绝对属于名列前茅的存在。 豪客居可以满足三教九流,任何一名客人的品味,这也是这家酒楼爆火的地方。 二层雅间内,沈浪点了一堆烤肉果蔬,然后拔开一瓶葡萄酿的塞子,直接给岳鹏举和自己满上。 看着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烧烤佳肴,岳鹏举却是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 “来,先尝尝,这葡萄酿可是冰镇的,这个时节喝刚好解暑。” 沈浪直接咪了一口,顿时整个人都舒爽开了。 岳鹏举:“校长,你真的不打算出兵救援大宋么?” “给我一个出兵的理由,说服我,我给你次机会。” 沈浪说完,抓起一串烤熟的青菜,直接一口啃下。 岳鹏举举起酒杯,扬起脖子一口喝下。 冰凉酸甜的口感瞬间在口腔内融化,酒水入腹后,只感觉一身暑气在这一刻全部被驱散了。 “好喝吧?” 沈浪看着岳鹏举那模样,笑着问道。 岳鹏举点点头:“确实跟我以前喝的葡萄酿不一样,更加甘甜,入口也清爽没有半丝浑浊。” 沈浪:“这葡萄酿原本浑浊有残渣,对于喝惯的人而言,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当时说要将这些葡萄酿改良时,酿酒的师傅和品酒的人都是持不屑态度, 后经我改良,这酒水也就变得清澈了, 但那些品酒的人还是固执认为是原来的葡萄酿好喝,虽然他们从那以后买的都是新酒, 直到有一次,那些品酒的师傅重新品味原有的葡萄酿后,就再也没有光顾过传统酒铺, 毕竟回味终究只是回味,在现实面前终究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久而久之,金陵街市上那些浑浊的酒水也就渐渐销声匿迹了, 所以啊,任何东西只有改进后才知道能不能让人接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好酒喝灌了,你还会却喝那些浑浊酸涩的苦酒么?你说呢,鹏举?” 岳鹏举痛苦的闭上眼睛,沈浪的话他听明白了。 大宋就是这原本未曾改进的葡萄酿,虽然看似甘美,但在品尝过楚国这杯美酒后,再回味大宋这杯酒,实在是欣赏不来。 其实,在这里留学几个月,岳鹏举早已感受到楚国不同宋国那种暮气沉沉的气氛,有的只是所有人都为生活忙碌的朝气蓬勃。 这是宋国极具缺少的氛围。 第547章 说服沈浪 岳鹏举心中实在堵的厉害,为什么大宋就没有出一个沈浪这样的人才呢? 若是沈浪出现在宋国朝堂上,大宋局面又何至这般境地。 他越想越是烦躁,端起酒杯又是一口将酒喝干。 冰凉醇香的口感,顿时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吃点菜,不要光顾着饮酒,醉了,可就品尝不到如此甘美的菜肴了。” 沈浪顺势给岳鹏举夹了一筷子的菜,宽声安慰一句。 岳鹏举深吸口气,闭目一阵思索,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羊肉烤串,不由苦笑一声。 “校长,你说的对,酒酿越纯越受人欢迎,但校长却遗忘了关键一点。” “哦,说说看。” 沈浪咬下一口羊肉,好奇地打量着岳鹏举。 岳鹏举给自己酒杯里又倒上一杯葡萄酿,这才举着酒杯缓缓说道。 “酒酿美味靠的是酿酒工艺改进,就比如这葡萄酿,它纵使是天下最好的美酒,但酿造的原材料依然是葡萄。” “若是没有了葡萄为原材,酿酒工艺再如何改进,终究是酿不出一滴葡萄酿。” “品味美酒的本质就得看这葡萄如何,试问要是有人把种植葡萄的庄园给打翻了,还能制作出如此佳酿么?” “校长啊,大宋的子民就如同这葡萄,他是否满足酿酒的条件全看庄园地主的打理, 地主若是愿意花费精力去打理,那它终究会成为世人赞不绝口的佳酿, 若只是随意打理,就会成为一杯浊酒,虽然浊酒味道不如佳酿,却也能让人解馋, 可万一地主放弃了对庄园的管理,任凭其风吹雨打,怕是连浊酒都喝不到了。” 说完,岳鹏举直接一饮而尽。 再放下酒杯时,他已是满眼含泪:“一个无人打理的葡萄庄园,再遇到一群目无法纪的暴民, 这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最终是什么佳酿都品尝不到,品尝不到了……” 岳鹏举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 沈浪看着岳鹏举这般模样,默默咬下一口豆干。 “嘶。” 岳鹏举深吸一下鼻子,抓起酒杯再度一口喝干。 那深邃细碎的眼神中,尽显无力回天的绝望和疲惫。 “校长,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这片葡萄庄园起死回生,怎么才能酿出美味佳酿?” “大宋的子民饱受着金人摧残,终日在兵燹下艰苦度日,我,岳鹏举,二十一岁, 原大宋经略府种师道麾下敢战营校尉,却是只能眼睁睁看看我的家乡在金人铁蹄下逐渐沦丧, 我,我……” 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酒。 沈浪没有阻止,只是默默看着岳鹏举饮酒,直至他彻底不省人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 “若是地主经营不善,为何不换个更可靠的地主来管理呢?鹏举啊,你是不敢说出这句话吧。” “算了,既然你想当英雄,那我就亲手把你塑造成拯救庄园的英雄,宋金这盘棋,就由你亲自来谱写最后的结局吧。” 放下酒杯,沈浪招招手,喊来伙计一起将岳鹏举扶上了马车。 “镇国公府。” 一声令下,马车缓缓转向…… 此刻国公府内,等的胃病都快复发的关中豪族,终于迎来了上官雁的消息。 只见上官雁走上主位,微笑面对满脸期盼的关中豪族。 终于,他大手一张,笑着说道:“诸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找到了摄政王商议,他已经决定,对我关中豪族的行为,不再予以追究了!” 此话一出,原本死气沉沉的大厅内顿时爆发阵阵欢呼喝彩声。 “你嘛弼的,太好了!” “敲里哇,老子活了!” “上官家主,我谢谢你八辈祖宗啊!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悬了几天的心,这下终于可以放下了,不少人甚至激动的当场放声大哭来释放这些时日遭受的“委屈”。 “但是!” 上官雁忽然话锋一转,大厅顿时又安静下来了。 “摄政王说了,他可以不追究我们非议朝政的行为,但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话音一落,立马有一名家主出声问道:“摄政王想让我们如何负责?” “没说,得看大家诚意了。” 上官雁笑着回道。 这下厅内又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最怕的就是上面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一个揣测错误,没准就会给全族带来灭顶之灾。 “上官家主,摄政王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是啊,跟我们说说,您跟摄政王到底谈了什么,他为何不来见我们?” “你就别卖关子了,摄政王到底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们?” 见众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上官雁顿时笑了。 “诸位,不要担心,摄政王向来言而有信,既然他愿意不追究,那就肯定不会追究, 但是,大家若是把摄政王释放的善意当成理所应当,那就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以后出了事不要再来找我。” “上官家的,你就开口吧,要什么诚意,别再卖关子了行不行?我们都快急死了!” 眼看众人气氛被调动起来,上官雁双手一抬:“安静,都安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摄政王这让我们负责是什么意思, 但这些时日我也特意去拜访了几位朝廷大员,从他们口中揣测出了眼下摄政王要面临的难题, 那就是南北铁路贯通,所需的钱粮缺口还很大,粗略估计至少还要八百万两, 我在想,既然我们犯的都是大逆不道之罪,按以往怕是要满门抄斩的下场,而如今既然摄政王不予追究, 那我等关中豪族就该投桃报李,将这笔缺口补上,这样吧,我先起个头,上官家出一百万两, 剩余的七百万,大家各自凑上一凑,想来这诚意摄政王见到,定会喜笑颜开。” 七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现场豪门家主齐齐皱眉。 这可不是笔小数字,分摊下来各家几万十几万是必须的。 一人立马提议道:“这么多的钱,我们怕也很难凑齐啊,能不能少要一些。” 上官雁眼一斜:“又开始心疼钱了不是,这几年铁路开通,各位难道没有受益么? 以往几个月的路程现在几天就能抵达,你们赚的可是盆满钵满,这些钱赢不了几年,就能回来的, 何况南北铁路贯通,对诸位也是大有益处,现在就当是为以后投资, 等铁路修缮了,我们关中的货物就能遍布大江南北,到时还怕赚不了钱? 我们关中豪族的眼界岂能输给那些江南世家,你们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直接激起了关中豪族的好胜心。 输谁都不能输给江南世家这群握笔杆子的。 这些年关中豪族和江南世家之间明争暗斗,但凡你有的我也要有,你没有的我更要有,主打的就是攀比。 关中豪族,主打的就是一个豪气万千。 “好,既然上官家主都这么说了,那就出钱出力吧,我陈家出二十……不,三十两!” 上官雁瞬间脸色一沉:“三十两?你确定你陈家能活着走出京师?” “不不不,我说错了,我是出三百……不,三十万,三十万!” 陈家主说这话时,几乎是哭丧着脸,三十万两可是他半数积蓄了。 其余家主也继续开价。 “我孙家出十五万。” “杨家也出十五万。” “林家出七万两,再加二千石小麦。” “王家出六万两,加一千斤盐……” 很快,上官雁就凑够了八百万两白银的铁路款项。 他心下一阵大喜,暗道总算可以跟沈浪交差了。 xs7.com 翌日清晨,国公府。 岳鹏举猛地从床上直起身,捂着有些发痛的脑袋,向四周观察了一圈。 “我这是在哪里?” 正疑惑之际,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两名手捧洗漱的侍女。 “岳士官,你醒了?来洗漱一下吧。” “这是哪里?” “镇国公府啊,摄政王昨夜带你回来,你醉的不省人事,便早早安排歇息了。” 岳鹏举闻言,立马下床穿戴好衣服。 昨夜他也是和衣而睡,只需将军装披上就行,也不至于在女人面前那么尴尬。 “校长在哪里?” “校长是谁?” 两名侍女不明白岳鹏举说的什么,齐齐露出一脸懵逼之色。 “就是摄政王。” “哦,摄政王说了,等你醒来后,洗漱干净就去前厅找他。” 岳鹏举一听,立马穿好鞋子,戴上军帽直接不顾一切推门而去。 “岳士官,你还没洗漱呢!唉……” 侍女一脸无奈看着岳鹏举消失的方向,最后只能开始打扫起房间。 好一会儿,岳鹏举才找到前厅,只见沈浪正坐在桌前,细细品着一碗蛋花酒酿羹。 桌上摆满了包子、油条、酥糕和鸡蛋等早点。 “坐吧。” 见岳鹏举来了,沈浪头也没抬,只是示意他到自己对面坐下。 岳鹏举落座后,沈浪亲自将一个剥好的鸡蛋,放到他盘子里。 “锅里有豆浆,自己盛。” “是。” 岳鹏举起身给自己盛了碗豆浆后,二人便相顾无言,只顾埋头用饭。 兴许是真的饿了,他一口气连吞八根油条,又喝了三碗豆浆,外加两个鸡蛋。 等最后一碗豆浆下肚,岳鹏举才放下了碗筷,拿起桌布擦了下嘴。 沈炼放下碗筷:“吃饱了?” “嗯。” 岳鹏举点头应了一声。 “跟我回军校。” “是。” 二人一前一后踏出了国公府大门。 等坐上马车后,沈浪终于发问了:“葡萄种不好,那能不能换个懂行的人来种?” 岳鹏举一怔,随后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学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 岳鹏举侧首看向车窗外,望着缓缓倒退的街景,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慢慢想,在回到军校前告诉我你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沈浪也不再开口了。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向着陆军军校方向疾驰快速驰行。 直到陆军学校的彩楼映入眼帘时,岳鹏举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陆军学校。 走下马车,只见彩楼两侧挂着一副对联: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岳鹏举凝望着那副对联,久久没有回神。 “想通了没?” “想通了。” “说说看。” 岳鹏举回过头看向沈浪,坚定地说道:“大宋亡了,但生活在大宋土地上的百姓没亡,学生要救的,不是那腐朽无能的君臣,而是整个社稷!” 沈浪笑了一下:“跟我来趟办公室。” “是。” 进入军校,便能看到各班各系的学生一个个在校场上尽情挥洒汗水,走在游廊上的沈浪、岳鹏举,都能感受到火热的气氛。 来到校长办公室,沈浪二话不说,直接从抽屉里面抽出一份调令丢到岳鹏举面前。 岳鹏举低头看去,却见文件夹上赫然拓印着“第一外派独立旅”七个大字。 “回去收拾一下,喊上韩明他们,明日就去独立旅报到,现在开始, 你就是独立旅旅长,麾下四千将士,相应最新军火配备不日就由军需处的人送达。” 岳鹏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校长,这是为什么啊?” “不是要救葡萄园么?现在开始,这一个旅四千人,就全部交由你指挥了,军中所有士兵都是来楚国避难的宋国子民。” “宋人守宋土,他们的忠心你不用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这四千人都经过基础的军事训练,也对军械操作比较熟悉,放心,他们全员都配备了最新式的装备, 只是短时间还无法形成有效战斗力,最好再进行一到三个月的加强训练再上战场。” “该怎么训练,以你全校实操、理论双第一的成绩,加上有韩明他们的协助,应该也凑合够资格当个教官。” 岳鹏举握紧手中文件,泣声喊了声:“校长!” 他此刻才明白,沈浪早已开始筹谋宋地的局势,并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么?” 沈浪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记住你说的话,救的是黎民社稷,不是昏君庸臣。” 岳鹏举立马朝沈浪郑重行了一个军礼。 沈浪回道:“岳鹏举,你给我记住,你是我金陵陆军学院第一届学生,无论到了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岳鹏举闻言,默默退后一步,然后朝沈浪深深鞠了一躬。 “哼。” 沈浪轻哼一声,低头处理自己的公务。 直到岳鹏举离开办公室后,这才露出一抹弧度,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起身走到窗台前,看着军校内正在出操演练的学生,以及听着教室里教师讲课的声音,静静感受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军座,你找我么?” 沈浪回头,却见林飞正一脸漠然站在门外。 招呼他进来后,沈浪直接开门见山:“林师座,现在我要向你征求下意见,你愿意暂时卸去师长身份,去独立旅担任总参谋么?” 林飞脸上表情丝毫没有变:“军座需要我做什么?” 沈浪打开抽屉下层,拿出一叠炒黄豆放在林飞面前,平静地说道:“协助岳鹏举,帮独立旅打赢这场战争。” 林飞抓起一把黄豆,塞进嘴里一颗,凝眉稍作思索后,用力点点头:“多谢军座信任,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宋国的皇族影响岳鹏举。” 沈浪:“如此,那就拜托了。” 林飞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不骄不躁,心机城府。 这是沈浪第一次见林飞开始,就给与他的评价。 ……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很快就到了七月上旬。 七月初十卯时时分,北燕使臣慕容恪和他的皇叔慕容嗣,带着一众使团大步迈入了金陵城。 “这就是楚国帝都么?果真是繁华似锦啊。” 体重能和姜尚贤凑一对的慕容嗣骑在马背上对眼前的美景十分好奇。 尤其在经过一间酒肆时,很快被飘出来的酒香勾起了酒虫。 他立马看向慕容恪,露出一副讨好的神情:“皇侄儿,您看,这皇叔也有几个月没喝过什么像样的酒了,要不我们……” 慕容恪无情打断了他:“皇叔,你先忍一忍,等见了沈浪后,我自会带你去品这金陵佳酿。” “唉,好。” 慕容嗣只能轻叹一声,然后看向酒肆方向,不停舔着嘴唇。 自北燕爆发大规模饥荒后,慕容昭便下达了强制禁酒令,任何人,无论是王公还是贵族,不得用粮食酿酒,一经发现,一律刺配宁古塔充军。 这条法令可是真的做到一视同仁,有几名慕容宗亲不信邪,偏要酿给你看,结果第二天就被送去宁古塔种种庄稼了。 在这全国惶恐不安之际,只有慕容嗣酿酒不会被罚,因为他没用粮食酿酒,而是发明了“麸皮酿酒法”来解馋。 这酒滋味就不说了,反正慕容嗣就是钻了禁酒令的空子,硬是光明正大酿起了酒,直到慕容昭说麸皮也算粮食后,立即又研究出了“桔梗酿酒法”。 反正在慕容嗣的字典里:人固有一死,酒不能不喝。 任何主观和客观的环境,都难不倒他要喝酒的决心。 第549章 贪酒 沈浪和姜尚贤早已守在未央宫前二里之地,挟百官等待北燕使臣到来。 辰时时分,北燕使团的身影如预期出现在众人视野后,沈浪主动迎了上去。 “摄政王,我们又再回了。” “二皇子,真是久违了。” 沈浪和慕容恪一番简单的客套后,便被沈浪请上了四轮马车。 另一边,姜尚贤跟慕容嗣可谓大眼瞪小眼,各自眼中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嫌弃。 “这胖子真恶心。” “这胖子是猪么?” 两个胖子都嫌弃对方体态肥硕,心中默默定了性。 但表面上却是十分客套。 “本王姜尚贤,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好说,本王慕容嗣,您甭跟我朋友不朋友的,有胆量咱酒桌上比一比。” “嘿嘿,那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我大楚的酒,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喝。” 二人一番挖苦同时,两个滚圆肚皮不断来回顶撞,大有要把对方震飞的趋势。 另一边,随沈浪上了四轮马车后,感受着马车内舒适的环境,透过两侧玻璃窗能清晰看到街景,慕容恪心中竟是生出一股淡淡的自卑。 其实自进入大楚国境以来,一路行来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越是往南走,楚国的变化越是清晰。 宽敞明亮的街道,各处兴修的水利和道路,以及那铁路铺设,每一件带给慕容恪的,都是前所未有的冲击。 尤其在进入永州地界,坐上直达金陵的火车时,这股情绪达到了顶峰。 原本四十天左右的行程,随着坐上火车那一刹那,直接缩短了二十多天。 这种强烈的落差感,几乎要让慕容恪感到绝望。 他不知道这种绝望从何而来,只是敏锐的感觉到现在的楚国跟数年前相比,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摄政王,你可真会享受,这马车坐着平稳舒适,特别的舒适。” “不过一些小手段罢了,登不了大雅之堂,二皇子若是喜欢,回去时本王送你一辆便是。” “那就却之不恭了。” 慕容恪言谢后,脸色正了正:“摄政王,我此番来贵国的目的,想来你也知晓一二了,不知道摄政王是怎么想的。” 沈浪看向车窗外姜尚贤和慕容嗣硬要坐到一辆四轮马车上,但两人谁也不愿意相让,如今两条庞大的身躯硬是挤在车厢门前。 “二位,你们何必争一辆车。” “王爷,远来的是客,你跟客人争什么?” “贵使,实在不行你就换辆车吧。” 一旁的曹仙芝急得不断劝阻,但似乎还是没能按捺住那莫名其妙的好胜心。 沈浪收回目光,对慕容恪说道:“贵国的遭遇,本王都已经听说了,如今贵国境内缺粮,楚国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陛下说了,虽然两国之间过去有许多问题,也发生了很多不愉快,但都已经过去了, 我们不能把眼光放在从前,总归是要往前看的,你说是么?” 慕容恪感叹一声:“女帝仁义,慕容恪深感敬佩。” 说着,他从怀里取来一串狼牙。 “这里有十三颗狼王的牙齿,在我们慕容部族内象征着安康美好,如今女帝有喜, 我慕容恪也没什么好送的,就将这贴身之物赠予女帝和帝君,希望你们的孩子能平平安安降临。” 沈浪接过那串狼牙,微微一笑:“那就多谢二皇子了。” 见对面姜尚贤和慕容嗣两个重量级,终于一道挤入了车厢,沈浪立马下令:“启程,未央宫。” 很快,其余百官也上了马车,缓缓向未央宫方向行驶。 此刻,在姜尚贤的四轮马车内,原本宽敞的空间,硬是挤进这两头猪后,瞬间变得狭窄无比。 姜尚贤很是不满地说道:“贵使也忒不要脸了,不是已经为你准备了车驾,为什么还要硬挤本王的车辇?” 慕容嗣反驳道:“我是客,你是主,身为主人难道就不该好好照顾下客人么?” 姜尚贤一阵无语:“算了,先回宫再说。” 然后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启程未央宫。” 车夫闻言,立马轻甩一下马鞭。 “吁~~” 只闻一声马鸣嘶啸,漆黑的西凉马鼻孔吐着粗气抬起了前蹄。 下一秒…… 噗呲—— 四轮马车的四个气胎终于承受不住两头肥猪的吨位,竟是齐齐爆胎了。 “糙~” 两人齐齐发出一声国粹,不得不又挤出马车,车夫吓得手足无措,连忙向二位道歉,并紧急遣人去联系车胎店来维修。 眼看沈浪他们已经逐渐走远,短时间怕是追不上,姜尚贤忍不住埋怨道:“你说你非要挤进来干嘛,知道这车多贵么?” “谁知道你这车这么不经压,早知道本王还不如自己骑马呢。” “那你去骑啊。” “我偏要坐。” “骑啊。” “坐啊。” “你找茬?” “找又怎么了?” “那就来啊!” “来啊!” 二人谁也不服谁,当街蹦跳的开始顶起肚皮。 这一幕,硬是惹的双方官员一阵手足无措,索性保持沉默。 或许天气炎热,两人斗了一会儿,眼看短时间内怕是无法赶回宫里,慕容嗣索性提出要找个地方歇歇脚。 姜尚贤想想也是,便指着街对面那家酒馆:“先去喝两杯麦酒解解暑。” “酒?” 一听这个字,慕容嗣顿时两眼放光。 “麦酒,是怎么样的酒?” “你喝过就知道了。” 姜尚贤说完,直接向酒馆走去。 慕容嗣忙屁颠屁颠跟上。 等到入了酒馆,一股清凉舒爽的感瞬间席卷慕容嗣全身。 “爽快,怎么这么凉快。” 他仔细望了眼,却见大厅内到处摆放着冰龛,冰龛内还有一罐罐陶瓷装的酒水安放在那里。 “店家,一杯……” 姜尚贤本想只给自己点一杯,但看了眼慕容嗣,还是改了口。 “两杯麦酒,快些。” 不多时两罐冰镇麦酒直接放在了二人桌前。 姜尚贤没有犹豫,直接扯开封口往嘴里灌。 坐对面的慕容嗣见此,也是有样学样,扯开封口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麦香混合酒精气味扑鼻而至。 他立马试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哇啊~” 一声极致解脱的呼喊声响彻整个酒馆,所有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姜尚贤浑身一个哆嗦,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慕容嗣。 只见慕容嗣满脸扭曲的陶醉,眯着眼睛张着嘴发出无声的笑。 这一幕着实把姜尚贤吓得够呛。 “爽,太爽了,冰凉舒爽,简直引人犯罪啊,哈哈哈——” 随后又是仰脖灌入一大口酒,尽情感受着酒精和麦香从喉咙落入肺腑想冰爽。 “哇啊,冰冰凉,心飞扬。” “我已经好久没喝过这么纯净的酒了,啊哈哈哈——” xs7.com 未央宫,会宾殿内,沈浪和慕容恪双方入座,开始对有关粮食问题进行磋商。 “摄政王,我跟你说句实话也无妨,大燕眼下粮食缺口十分巨大,为了对抗天狼国, 我大燕几乎把一切能用的物力人力都用上了,现在大燕国库空虚,也没有太多的钱来购买粮食, 我只想知道楚国愿意暂时赊欠粮食款项,帮我大燕渡过眼下难关?” 面对慕容恪的坦诚,沈浪也没有废话:“那本王也给二皇子交个底,你燕国无论需要多少粮食,我大楚都出的起, 但这粮食也都是我大楚农户精心耕作,白白赠予贵国,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当然如果贵国愿意拿其他东西来交换,我大楚倒是愿意帮贵国渡过眼下难关。” 慕容恪:“不知道摄政王想要我大燕国什么东西?” 沈浪朝身后勾勾手指。 很快,就有一名书吏捧着一份地图来到面前。 等摊开后,入目所见是并州以北的塞外荒原。 沈浪拿出朱笔,在地图上勾了一圈,然后转给慕容恪看。 “只要贵国愿意将圈内这片戈壁滩划归我大楚治下,那贵国所需面对的粮食问题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 慕容恪看了一眼,眉头一皱:“摄政王,你这是打算趁火打劫?我大燕的土地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沈浪闻言,直接摊摊手:“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很难办啊。” 慕容恪:“真的就没有商量余地?除开出让土地,其余我都可以答应你。” 沈浪:“除开土地,贵国还有什么能让大楚朝野感到心动的东西?兽皮、草药、东珠还是马匹?” 慕容恪顿时陷入沉思,他明白现在手里可以谈判的筹码并不多。 沈浪:“二皇子殿下,你最好看仔细些,我要的这些土地,对你大燕而言早已荒废了, 那里既不能放牧,也不能定居,漫漫几千里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你们拿它交换眼下赖以生存的粮食,这笔买卖绝对不亏。” 慕容恪笑着回道:“摄政王会做那种亏本的买卖么?这片土地虽然荒芜了,但他毕竟是我大燕国土。” “如此说来,那这协商怕是进行不下去了。”沈浪合上公文,一脸微笑看着慕容恪。 两侧的书吏员奋笔疾书,记录下眼下双方的谈判境况。 “唉。” 慕容恪叹了口气:“摄政王,真的就不能通融一下?” 沈浪摇摇头,反问一句:“二皇子,你换位思索一下,今日若是我大楚来求你燕国,你燕国会平白无故把粮食都交出来么?” 慕容恪不语,等于给出了答案。 如果是楚国,他们非但不会拿出粮食,怕是会借机南下步步蚕食掉楚国北方全境,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一举歼灭楚国更好。 相比之下,沈浪提出以废地换取解决眼下饥荒困境的粮食,已经是十分理性的行为。 见慕容恪不回答,沈浪也不急,端着茶盏慢慢等。 会宾殿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临近午时时分,慕容恪这才终于松了口。 “那摄政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这么一片荒芜不能耕种的土地做什么?” “自然是创造财富。”沈浪回答的十分干脆,“这片土地在你们手里永远只是块废地,但到了本王手中,不出十年就是一片塞外江南。” “哈。” 慕容恪笑了。 “摄政王真是好胆魄啊,实在令人佩服。” “过奖了,所以,二皇子的答复是……” 慕容恪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好,土地可以给你,但摄政王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说说看。” “第一,至少需要六百万石粮食供应,帮我大燕渡过这场饥荒。” “自然,这点请二皇子不用担心。” “第二,不得对我大燕采取任何军事行动。” “只要你大燕不来犯我大楚疆域,大楚自然也不会善启战端。” “最后一条……” 慕容恪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份羊皮卷轴,摊开放在沈浪面前。 “我大燕在远东要同时面对三股不安的力量,分别是天狼国、高句丽和金国, 如今天狼国新败,数年内不会南下,金人目前和宋国打的难分难解,我大燕没有余力去阻止, 唯有这高句丽,原本是我大燕臣属,但见我大燕眼下形势严峻,又开始蠢蠢欲动。” 沈浪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让我大楚出兵攻伐高句丽,但我大楚国土也不和高句丽接壤,难道你们愿意让道?” 慕容恪摇摇头:“摄政王误会了,高句丽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全是因为不久前他入侵高丽地区, 迫使太极国国王转而向他屈膝投诚,并承诺提供一切粮草和兵源,故而让高句丽觉得自己和大燕有了一战之力, 我想请摄政王能利用贵国的水师从海上抵达太极国,劝说太极国国王能放弃对高句丽的支持。” 沈浪顿时摆出一脸难办的表情,实则内心都快乐疯了。 自己刚组建独立旅,未来等宋国父覆灭好利用岳鹏举替楚国把宋地并入治下。 没想到慕容恪又是送来一份让楚国多一片殖民地的好处,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兴奋。 不过他还是要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我大楚与太极国交流不多,只有一些商贾之间的来往,也不知道他们具体信息啊。” 慕容恪又递来一本册子:“这是太极国王室成员名单,摄政王且收好, 只要摄政王愿意帮忙,答应以上这三个条件,那么楚国要的土地,我大燕拱手送上。” 沈浪:“本王还有一个疑问,如果我大楚说服了太极国,那么他到底是谁的附属国?” 慕容恪笑了,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十分愚蠢。 燕国是远东地区的霸主,太极国除了投诚燕国还有其他出路么? 何况,楚国跟太极国之间还隔着一个大宋,就算你当他宗主国也只是名义上,最后太极国还是要给燕国上贡。 “如若楚国能说服太极国,太极国自然也就是楚国的附属国。” “好,那本王知道了。” 得到满意答复,沈浪缓缓起身道。 “本王现在就带贵使去看粮仓,也好让贵使上下都放心。” “那就多谢摄政王了,请。” 第551章 迷人的妻子 未央宫内,沈浪和慕容恪已经谈妥了相关协商策略。 看到粮库内堆积如山的粮袋,空气中散发着浓浓五谷之香,慕容恪心下大定同时,也不由一阵感慨。 “不愧大楚啊,竟是有这么多存粮,敢问摄政王,这粮仓内有多少存粮?” 沈浪回道:“不多,这一库也就三百万石,京师十二库共计存粮三千六百万石。” 听到这个数字,慕容恪眼皮不由一跳。 三千六百万石,还仅仅只是一个京师的粮草储备。 那么整个楚国地方粮库还有多少存粮啊? “二皇子,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放心了,只是不知如此多的粮食,该以何种方式运送?” “自然是海上运输快些,也能大幅减少损耗,第一批五十万石粮食明日就开始装船,三天后就能启程, 如果二皇子没什么意见,那现在就开始拟国书?” “好。” 慕容恪没有犹豫,立马应声答应下来。 二人回到会宾殿,立刻开始起草协议内容。 等确认内容无误后,便送去太学阁内进行拓印。 很快,双方在协议上盖上各自国印。 原本计划协商半个月,如今只是半天就搞定了,这效率不得不说高的离谱。 协议签订,慕容恪明显轻松不少,这才发现慕容嗣还没归来,便立马派人去寻找。 沈浪却拦住了他们:“不必了,二皇子的副使正和靖王在酒馆里喝酒, 反正眼下双方谈判结束,就由他们去,明日本王亲自接风为你们洗尘。” “什么,喝酒?哎呀,糟了!” 不想慕容恪一听,顿时更急了。 沈浪一脸不解:“怎么了二皇子,是有什么难事么?” 慕容恪苦笑一声,回道:“摄政王有所不知,我这位皇叔,那可是嗜酒如命, 一旦沾了酒,那就根本停不下来,我怕他到时喝醉了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还是赶紧把他带回来吧。” 沈浪一听,忙吩咐道:“来人,立刻去把王爷和副使带回来。” 酒馆内…… “哇哈哈哈,爽,真是太爽了——” 慕容嗣一罐接着一罐,不知不觉间,桌前已经放了足足十八罐喝完的空罐子。 直到他开始喊麦的时候,直整看的姜尚贤傻眼了。 他可从来不觉得这酒精度数只有10°不到的麦酒有多香醇,纯粹就是当饮料来喝的。 “好酒,再来!” 一口气喝空罐子,慕容嗣当即解开衣衫袒胸露背,看这架势今日是不打算走了。 姜尚贤忙喊住:“行了,别喝了,再喝下去还办不办正事了?” 慕容嗣红着脖子反驳一声:“正事?喝酒才是正事!” 说话间,店家又抬来一个冰桶,立马放着七八罐麦酒。 慕容嗣二话不说拿起一罐直接拆开封口。 店家见此,忙道:“二位,你们这样喝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要来点下酒菜?蔽酒肆虽小,但下酒菜可是出了名的好啊。” 慕容嗣一听,立马问道:“那都有什么下酒菜?” “那就得看客官爱吃素还是荤了,荤菜的话有蒜香羊蹄,猪耳朵,卤冻肉还有新鲜刚出锅的……” 不等他说完,慕容嗣直接打断道:“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吃的就送上来,别妨碍本王喝酒。” 说完,仰脖表演了一个虎吞山河,眨眼就把整罐酒都喝的一滴不剩。 店家立马兴冲冲去后厨忙碌了。 慕容嗣是喝的高兴了,但那些在店内守候的侍卫下属们却是无比头疼。 吃着猪头肉,喝着麦酒,慕容嗣觉得人生就该这样。 什么王图霸业,什么社稷江山。 到头来真正能宽慰自己的,就是这杯中物。 “本王先走了,你们小心伺候着。” 眼看今日慕容嗣不把自己喝趴下是不会善罢甘休,姜尚贤索性也不再陪留,直接起身离去。 慕容嗣也没有阻拦,现在的他早已被酒精麻痹,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直到深夜时分,宫廷侍卫找到慕容嗣时,他正牵着一条狗在大街上高歌起舞,着实让人开了眼界。 …… 水璇居内,沈浪忙完一天总算回到了自己寝宫。 舒服的泡了个澡后,来到内室,就见姜梦璇全身上下只披一件淡黄薄纱外,再无片缕着身。 此时她静静侧躺在床榻上,眉目流转间,翻看着一本书籍。 看着那曼妙玲珑的曲线,以及隆起的肚子,沈浪不由滚动了下喉结,刚擦拭完的身体又开始有些燥热。 察觉沈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姜梦璇这才缓缓合上书册,转眸看向沈浪:“阿浪,忙完了?” “忙完了。” 沈浪长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坐到床榻边。 姜梦璇拉住沈浪的手道:“跟北燕之间谈妥了?” “嗯,已经谈妥,他们愿意割让北外戈壁换取粮食。” “如此一来,我大楚就多了一片塞外土地?” “是的,法理允许的土地。” 姜梦璇努力撑起身,一手捧着隆起的肚子,顺势将头枕在沈浪肩膀上。 “阿浪,这些时日真的难为你了,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这么累,但这偌大的朝野,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安心值得信任的。” 沈浪握住姜梦璇的手,看着近在咫尺百看不厌的妻子,呼吸不由有些急促。 “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早点休息吧。” “嗯。” 姜梦璇顺势在沈浪脸颊亲了一下,只撩的沈浪心猿意马。 怀孕的妻子更有一番韵味,让他有些快无法把持。 于是,把姜梦璇放平后,他努力不去想那些事,静静躺在身侧努力让自己睡下。 “阿浪,你是不是很难受?” 偏在这时,姜梦璇侧了个身,抚住沈浪胸膛。 “你好烫啊,阿浪。” “别闹,该睡觉了,我刚出浴,肯定身体发热。” 沈浪赶紧找了个理由搪塞。 但姜梦璇却是神秘一笑:“真的假的啊?我看看就知道了。” “嘶~” 沈浪只觉一股血气冲上脑海。 耳边就听姜梦璇的声音传来:“都这样了还装,你别动,我来帮帮你吧。” 说着,不等沈浪拒绝,姜梦璇将脑袋埋入被子中。 “我勒个去,又来了是吧。” 沈浪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双手死死的握紧被子…… 这一夜,和风细雨,艳阳高照。 第552章 大宋君臣的骚操作 现在,视角再度切换到宋国这边。 自从金国释放愿意和谈的意思后,原本朝野一致抵抗到底的政策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六月底,得知金人军中病疫四起缺乏医师诊疗后,赵桓就命叶凡立刻召集汴京各大医馆的医师去给金人治病。 这个操作不单让汴京城内的百姓大跌眼镜,就连完颜宗弼也是彻底傻了眼。 看着在军营各处忙碌的医生,小心翼翼为金人看病的情形,完颜宗弼一脸不解地看了张豫一眼。 张豫却好像早已料到有这样的情况:“殿下不必感到惊讶,宋国君臣就是这样, 你要是逼的太紧他们反而会死磕到底,若是释放一丝契机,都会如同狗闻到屎一样群起而攻……” “嗯,你说我大金是屎?” 完颜宗弼皱着眉头,对张豫这不恰当的比喻感到很是不满。 张豫忙道:“殿下莫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事实是宋国皇帝根本挨受不了长期的压力,只要有个缺口他们一定会放弃眼下现有的政策的。” 完颜宗弼点点头:“果然还是宋人最懂宋人啊,先生,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豫回道:“继续向宋国皇帝提要求,一步一步瓦解他们抵抗的意志。” “嗯,好。” 完颜宗弼应了一声,然后喊来斡鲁:“你通知下去,善待这些医师,食宿以我大金铁浮屠待遇, 若是他们吃不惯我大金的伙食,也要尽量满足他们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若是有人敢对医师不敬,一律军法从事。” 斡鲁不解:“殿下,为什么要对这些宋人这般客气?” 完颜宗弼眼神一冷:“自古以来就有不杀医者的传统,何况,他们这是在救我大金勇士的性命,难道还要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毒手?” 斡鲁无言以对,只得拱手回道:“末将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 等斡鲁走后,完颜宗弼失望地摇摇头:“我大金就是欠缺眼界的人才,这斡鲁冲锋陷阵可行,让他明白我的意图,怕是再给他三个脑袋都不行。” 张豫回道:“等大金覆灭宋国,招揽所有人才为大金效力,不日大金必然可以转换全新气象。” “但愿吧,现在该怎么办?” “殿下可以向宋国皇帝亲笔书信一封,言大金十分感激宋国宋义举,只要言辞恳切华丽,定能哄住宋国昏君。” “好,我这就提笔,你来说,我来写,哈哈哈。” 完颜宗弼拍着张豫肩膀,大笑着进入帐内。 …… 汴京,汴梁宫,御书房。 “这是金国四王子给朕亲笔书信,他说十分感谢朕派去的医师,金营上下都感念大宋皇帝的救命之恩, 言等病疫控制后,定会履行承诺,撤军北返啊,哈哈哈。” 赵桓收到完颜宗弼的书信,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 一旁的叶凡立马适时献上恭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次金人退后,一定能成为中兴之主。” 赵桓摆摆手:“中兴之主朕是不指望了,朕现在才知道,不管什么事, 都没有太平来的重要,朕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当几天皇帝。” 叶凡:“陛下笃行中庸之道,一样可以让大宋实现中兴,臣在此先贺喜陛下了。” “哈哈哈,御兄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赵桓被哄的十分开心,加之完颜宗弼那封感谢信件,更是让他紧张许久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步棋,他是走对了。 宋国释放了诚意,金国也该予以回报。 撤兵,两国重新划分疆域,就是最好的诚意。 “官家~” 高明立踱步进入御书房,向赵桓行了一礼。 “周御史和李侍郎在殿外求见。” 叶凡闻言,马上说道:“陛下,此二人定是为了破坏眼下宋金和谈而来。” 赵桓点点头,对高明立道:“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朕已经休息了,明日再见。” 他也不想被这些主战派打扰了眼下自己的心情。 现在想想,这些主战派除了给自己带来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外,还有什么作用? 每次见到都是那番慷慨激昂的说辞,但说完后,汴京城不还是被金人围的水泄不通么? 此时的赵桓,已经完全忽视掉自己笃信江湖术士,导致城门被攻破,是周贤武、郭璜他们,奋力坚守击退金人的事实。 现在他心中,这些主战派都是妨碍自己过太平日子的挡路石,可恶的很。 “是,奴婢这就去回复周大人他们。” 高明立应声退出御书房,转身刹那,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 “高公公,陛下怎么说,愿不愿意见我们?” “两位大人,你们先回去吧,陛下今日太过劳累,已经歇下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宫门外,高明立一脸无奈向李纲跟周贤武陈述了赵桓要转达的话。 周贤武愁容满面,看向李纲道:“李大人,眼下该如何是好?” 李纲沉着脸摇摇头:“如此下去,汴京必将危矣,金人这是要瓦解陛下抵抗的决心啊。” 周贤武:“陛下现在被金人蒙蔽,我们必须得坚定他抗金决心, 我想既然现在右相跟陛下走的近,不如就让右相去劝陛下。” “哎呀周大人,你糊涂啊!”李纲一拍大腿说道,“就是那叶凡劝陛下跟金人和谈,若不是他开的口子,金人现在早已退兵了。” 周贤武摇摇头:“话虽如此,但当初就是右相坚持主战到底,若不是他一力主张,汴京怕是早已被攻陷, 我想他也只是一时糊涂,定是怪我们前些时日有意疏远他,只要我们诚心再去求他劝劝陛下,一定能让陛下回心转意的。” 李纲却道:“周大人,你这是被他蒙蔽了,自叶凡来我大宋这几个月,本官早就看出来了, 他所做一切哪里是为了大宋,全是为了他自己而已,如今见大势已去,便主张跟金人议和来取得陛下信任, 天子年幼,很容易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你去求他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周贤武:“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上一试,万一能说动呢?总之越是在这个时候, 越是不能多树一个政敌来添乱,这件事我会去亲自找右相谈的。” 李纲见劝不动,也就由他去了。 高明立向二人作揖行了一礼,一脸哭腔:“二位大人,咱家在这里就代陛下拜托你们了,大宋的社稷,陛下的安危,可就全系在你们身上了。” 第553章 决裂 翌日早朝。 “陛下,臣有本启奏。” 汴梁宫大殿上,李纲举着本奏疏站在陛阶前。 高明立眼皮一跳,知道要出事,忙给李纲使眼色,让他注意言辞。 但李纲却是置若罔闻,身姿却是笔挺,静静等着赵桓回复。 “李侍郎,你有何事上奏?” 李纲抬眸回道:“陛下,据郭将军传来的情报,金人军中发生暑疫(大规模中暑),十亭病倒三四, 此时正是金人士气最为低迷之际,郭将军恳请陛下下旨,趁此良机领我汴京守卫合力出击, 毕其功与一役,彻底击溃金军,保我大宋社稷无恙。” 赵桓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周贤武也站了出来:“陛下,种略种武备来报, 他已集结七千骁卫,随时可以出城突袭金营,定能一战剿灭金军主力,还请陛下恩准。” 叶凡立马站出来反对:“万万不可!眼下正是两国和谈关键时刻,若是再起兵戈岂不是言而无信,我大宋国体何在?” “哼。”李纲冷哼一声,“和敌人讲信义,右相你可真是不拘一格。” 叶凡眉头一皱:“李侍郎这话什么意思?眼下宋金之间已经处于洽谈之中,与数日前形势截然不同, 李侍郎没有适应过来现在局势变化,本官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要适应过来。” 李纲轻嗤一声:“右相气度,当真是亘古未有,能与不共戴天的敌人握手言和不拘小节,反正我这等俗人是做不到与虎谋皮。” 叶凡被这阴阳怪气的话,激的面色阴沉:“李侍郎,你也是兵部侍郎,国家大事岂能如此意气用事!” “右相能说服汴京城内饱受金人迫害的平民百姓别意气用事么?” 叶凡眼神一狠:“李侍郎,本官乃是当朝右相,你是用什么语气在跟本官说话? 眼下宋金和谈,正是着手处理两国纷争,让天下重归安定的关键时期,你却口口声声主张毁盟用兵, 到底致陛下、致我大宋社稷于何地!” 李纲沉声回道:“那敢问右相,你一力主张跟金人和谈, 致汴京全城军民付出于徒劳,又是安的什么心?又要致我大宋山河于何地!” “你简直不可理喻!” “话不投机,哼!”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就要在大殿上打起来,赵桓总算是想到要开口了。 “好了,你们都是朕的心腹,我大宋的脊梁骨,在这大殿上如此针锋相对,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叶凡和李纲这才各自闭嘴退到一旁,一起躬身等着赵桓开口。 赵桓叹了口气,看向一脸期盼的周贤武说道:“周御史,朕相信你和郭将军的提议是很好的, 但是,眼下大宋和金国既然已经开始和谈,这个时候若是出兵迎击,岂不是背信弃义? 所以你代朕回诰郭将军,就说一切等跟金人谈妥后再说。” 周贤武急了:“陛下,就算此时不可出兵,那至少也把那些派往金营的医师郎中都调回来吧。” 赵桓摆手道:“朕既然已经下令要为金国将士治病,又岂能言而无信? 金人受我大宋如此恩惠,定是感激涕零,感受到这滔天诚意后, 等金营将士病愈,定会履行约定北返,到时汴京定能解围,天下也能承平。” 周贤武痛苦的闭上双眼,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赵桓解释了。 这位赵官家,真是天真的令人发指。 “好了,周御史,这段时间你们也都辛苦了,好好歇几天吧,跟金人和谈的事,朕会交给右相全权处理,你就不要操心了。” 叶凡立马道谢:“臣定不负皇恩,早日与金人达成和谈。” 赵桓起身:“时候不早了,就先退朝吧。” 高明立会意,扯着嗓门喊道:“退朝~~” “恭送陛下。” 在群臣一片山呼声中,赵桓从侧阶缓步离开了大殿。 等他一走,叶凡整理了下衣冠,看了眼李纲和周贤武,踱步向殿门外走去。 周贤武想了想,立马追了出去:“右相请留步。” 叶凡没有理会,直接迈出大门。 周贤武三步并做两步,好不容易才拦住了他。 “周御史还有什么事?” “右相,下官有事跟您相商,不知可否移步?”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本相还有要事处理。” 叶凡丝毫不给周贤武面子,说话时脸都是朝着另一面。 周贤武强忍心中不快:“右相,你当真以为宋金和谈能达成?” “这就不是周御史考虑的事了,刚才陛下不是说了么,让你好好回去歇息。” “右相,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等前些时日对你忽视的气?” “岂敢,本相是楚人,得蒙陛下恩典方有今日右相一职已是感激不敬,又岂敢生你们宋国本土士族的气? 反正本相这右相之职满朝上下也无人在意,如同虚设一般。” 周贤武闻言,躬身向叶凡拱手一拜。 “你这是做什么?” “右相,我代大宋朝臣在此向您赔个不是。” “不用了,本相一介楚人,当不得你如此大礼。” 周贤武道:“右相心中的委屈,下官是明白的,只是右相,眼下宋金局势危卵, 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您身为当朝右相,也该担起大宋兴亡之责。” 叶凡:“你到底想说什么?” “下官请叶相能说服陛下,继续跟金人抵抗到底。” “哈,宋金和谈,本就是陛下一力主张的,我等身为臣子,理当尽心为陛下将此事做好, 周大人,你如此处心积虑想要破坏这难得的宋金和谈局面,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还要继续陷汴京百姓于水火?” 周贤武:“右相!金人出尔反尔,历来就是言而无信之辈,早在太上皇当政时,金人就制定必灭大宋的国策, 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好说话,此举分明就是想瓦解我汴京城内军民的意志啊。” “一派胡言!”叶凡沉吟一声,“眼下宋金和谈一切顺利,金人已经摆出了想要撤军的迹象,又怎么会言而无信? 周大人,本相要提醒你一句,现在是陛下要跟金人和谈, 你若是让陛下不痛快了,会发生什么事,本相也不敢揣测, 这段时日,你们若是安分些也就相安无事, 要是出了什么事影响两国和谈的话,这责任你可得一个人去担!” 说完,他瞪了一眼周贤武,甩手离去。 第554章 新的要求 五日后,汴梁宫。 “陛下,完颜王子传来消息,说经过我大宋医师的诊疗,金人恢复的不错,大致已经痊愈了,意感谢陛下慷慨。” 从金营归来的赖霸站在大殿上,眉飞色舞诉说着有关金人的消息。 听金人感谢自己这大宋皇帝,赵桓不由心中一喜。 “如此看来,金人也并非茹毛饮血不懂感恩嘛,只要跟他们好好谈,不也挺好的不是么?” “陛下英明!” 百官闻言,齐齐应声附和。 赵桓满意地笑了笑,又追问道:“那金人可有说起什么时候退兵?” 赖霸回道:“启禀陛下,如今七月天,正是酷暑难耐时节,加之金人军中暑疫横行,士兵皆是体弱无虚,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启程北返。” 赵桓眉头一皱,却听赖霸继续说道:“不过完颜王子说了,请陛下不用担心,金人是守承诺的,只要等金营士兵身体完全康复后,便会立即北返。” “如此,朕也就安心了。” 赵桓这才松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这赖霸为什么不一次性把话说完,害自己吓了一跳。 “只是……” 结果,下一秒赖霸言语有些吞吞吐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桓急促道:“只是什么?赖尚书倒是把说完啊。” 赖霸:“只是天气酷暑炎热,完颜王子怕金人暑疫复发,所以想请陛下能不能送些新鲜果蔬运往金营,好让金人士兵挨过暑疫。” 赵桓这才又松了口气:“朕当什么事呢,酷热时节是该吃些果蔬来驱暑,好,朕准了。” “万万不可!” 李纲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陛下,金人一而再再而三索要好处,分明就是在戏弄我大宋君臣,既然酷暑难当, 他们应该赶紧撤兵北返才对,何必继续留在这汴京城外顶着烈日? 臣敢拿项上人头担保,金人此举目的就是为了瓦解我大宋斗志,还请陛下勿要被金人蒙蔽了。” “一派胡言!” 叶凡立马跳出来指责李纲。 “不过送些果蔬而已,我大宋物产富饶,应有尽有, 怎么就瓦解我大宋军斗志了?李侍郎未免也太过小题大作!” 李纲冷笑一声:“送些果蔬而已?金营足足十几万人马,你可知道要多少果蔬? 右相不当家怕是不明白这个数字的概念,何况金人饱受酷暑折磨,难道我汴京城内的军民就没有么? 真是不可理喻!” 叶凡厉声呵斥:“到底是谁在不可理喻?! 李侍郎,你一而再再而三处心积虑要破坏宋金和谈,到底是何居心?” 话说一半,他忽然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本官明白了,一旦宋金和谈达成, 双方战事弥平,那李侍郎就不能如同现在这般掌握兵权了, 所以,你为了自己的权势不旁落,这才对两国的和谈极其抗拒,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破坏, 呵呵,李侍郎的心思,本官自然是懂得, 可是李侍郎啊,你不能为了个人利益就这样弃大宋社稷不顾啊!” 这话一出,赵桓看向李纲的眼神也有了些阴沉。 他已经不是去年那个刚登基的帝王,经过这几个月的皇帝生涯,很多利害关系他也都清楚的很。 帝王最忌讳的是什么? 自然是下臣拥兵自重威胁自己的皇位。 叶凡这番话,已让赵桓对李纲等主战派产生了严重的警惕提防之心。 “叶凡!你在胡说什么!” 李纲被这么诬陷,顿时急了。 “本官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岂会有你这般小人心态!” 叶凡刚要开口,不想薛从礼却抢先道:“够了李纲,大殿之上皇上面前如此失态,到底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薛从礼是李纲上司,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 尤其是薛从礼“跳反”要当主和派后,二者之间更是渐行渐远,甚至形成了水火之势难以兼容。 “薛尚书也认为本官是这样的人?” “你是怎么样的人,本官管不着,但你是我兵部下属,本官自然是有权命令你退下! 宋金之间的事,陛下心中自有定夺,我等当臣子的,只需照做便是,这么简单的为官之道,难道还要本官亲自教你不成?” 李纲被驳得面红耳赤,刚想要开口就被赵桓打断。 “好了李爱卿,你且退下吧,此事朕已决定了,即日开始, 由右相负责满城收购新鲜果蔬,尽快给城外的金营送去,不得有误。” 叶凡忙谢道:“微臣定不辜负陛下重托。” “嗯,好了,既然无其他事,那就退朝吧,朕有些乏了。” 说完这句话,赵桓起身离开皇位。 高明立这才扯起嗓子宣布:“退朝!” …… 收集果蔬的命令很快就传递到汴京城各个角落。 “朝廷有令,每家每户出新鲜水果五斤,新鲜蔬菜三斤,合计八斤果蔬,全部送达市吏衙门,不得有误!” 伴随宣读官一声令下,皇城御林军立刻四面出击,挨家挨户开始收购果蔬。 有果蔬的上交,没果蔬的必须缴纳两倍市价的钱。 尤其那些进城卖水果蔬菜的摊位前,更是一阵鸡飞狗跳。 原本只需要八斤的货物,硬是整车都被拖走,根本不给他们半点活路。 叶凡站在一间高档酒楼二层的窗台,轻抚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眼看着街上对豪取抢夺百姓的官兵。 身后的薛从礼忍不住问一句:“右相,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陛下可是让我们收购,可这样……不是在明抢么?” 叶凡闻言轻笑一声:“什么明抢?薛尚书这话未免太难听了些,这是百姓在为宋金之间停战所做出的贡献, 至于收购,国库还有多少钱,我想蒋尚书比本相更清楚,至于内帑就别想了,早就都送去给金营了,现在哪还有钱收购果蔬?” 蒋玉涵:“事已至此,也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等宋金协议签订,迎来和平后,他们也会理解朝廷的苦心。” 叶凡微微一笑:“好了几位大人,不用一副愁眉苦脸的,只要大家能为陛下分忧, 本官担保,这祸事绝对不会到我等头上,不如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打好跟金人的关系才行。” “自然,一切听凭右相吩咐。” 此刻,蒋玉涵、赖霸和薛从礼三人已经完全和叶凡沆瀣一气,彻底与当初理念背离。 第555章 得寸进尺 “嘿~” “吸溜~” 金营内,一车接着一车新鲜果蔬运入。 一名粗犷的金兵一把抓起车上一个香瓜,放在手心掂了掂,忽然瞪大铜眼用力一拍。 手中的香瓜顿时出现一道裂缝。 金兵二话不说直接掰开,直接一口咬下,顿时鲜嫩甜美的汁水充斥满味蕾。 “啊哈哈哈,痛快,好新鲜的瓜啊,好几个月没尝过了,来来来,大家一起尝尝啊!” 他的话,很快引来更多金兵的侧目。 只一瞬间,整整一车的水果都被抢之一空。 陪送果蔬的赖霸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样,这些水果你们还满意吧?” “好,太满意了,谢谢了啊~” 这些金人随口戏笑的敷衍几句,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这话听在赖霸耳朵里,却是让他觉得十分自豪。 甚至觉得眼前这些金人十分的可怜,觉得他们都生在苦寒之地,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应该用王道礼数来教化他们才是。 当一个人被敌人征服时,并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对入侵者起了同情之心。 赖霸已经完全忘却,眼前这些“可爱”的金国士兵,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沾过宋人的鲜血,他们本性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狼。 “赖先生。” 就在赖霸还在看着这些金国士兵出神时,完颜宗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赖霸忙回头向完颜宗弼行礼:“完颜王子,您的要求,陛下他也答应了,您看还满意么?” 完颜宗弼走到一辆平车前,正在推车的金人立马止步,手心贴住胸膛保持俯身姿态守在一旁恭候。 完颜宗弼拿起一个桃子,放在袖子上擦了擦,大口咬下。 “不错,这些水果果然很新鲜……”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赖霸,举着咬了半口的桃子问道。 “这个时节还能有如此新鲜的桃子,你们这是怎么栽种的?” 赖霸回道:“这是御用的桃子,由专人十二个时辰照料,每日准时准点浇水施肥,每天一次除虫,自然是与众不同。” “难怪啊,这桃子竟是这般的鲜美。”完颜宗弼笑了笑,“大宋果然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连一颗桃子都能如此上心栽种,小王是自叹不如啊。” “完颜王子过奖了。” 赖霸根本没有听出完颜宗弼这是拐着弯在骂宋国上下不务正业,把事情只放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上,从而导致朝政荒废不堪。 “多谢赖先生了,这些果蔬我很满意!” 完颜宗弼又咬下一口桃子,走到正在狂炫水果的士兵面前,大声道:“你们还不谢过大宋皇帝,没有他,你们吃的到这么新鲜的水果么?” “多谢大宋皇帝~~” 所有人抬头齐齐高呼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赖霸脸颊不由微微抽搐起来。 完颜宗弼回身道:“也请贵使代我转告你们天子,非常感谢他的慷慨。” 赖霸拱手回了一礼,又问道:“不知完颜王子还有什么要求么?” 完颜宗弼道:“确实还有一事,希望大宋天子能答应?” “完颜王子但说无妨,只要合情合理,我回去一定告诉陛下。” “贵使请借一步说话。” 完颜宗弼引着赖霸到了一片帐子后,才提出了新的要求:“我大金勇士出征数月,军营生活艰苦无比,忍受着离家的煎熬,这种苦楚,赖先生能明白吧?” 赖霸点头:“自然,不瞒殿下,下官也曾在军营呆过数月,那日子确实困苦啊。” 完颜宗弼道:“是啊,所以我想,能不能让他们减缓了这思乡之情,也好早日拔营北归。” 赖霸眉头不由一蹙,完颜宗弼这话明显就是自相矛盾。 既然军中将士思乡之情浓烈,那就该马上拔营北归,却为什么还要缓了这股情绪? 难道是国情不同么? 这个问题,赖霸不敢问出来,只是低头道:“完颜王子,什么要求你就直言吧。” 完颜宗弼:“我想能不能让你们大宋皇帝送一批女子来军营,安抚下我军中将士的心?” “你说什么?” 赖霸顿时如遭雷击。 “完颜王子,这个要求可就有些过分了。” 完颜宗弼一脸无奈:“我也知道这要求过分,但是你不知道,若是不让他们满足的话,我也无法预料这些士兵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完颜王子,这话什么意思?” “你听我说,我大金国国情就是如此,男人出征三月,必须要有女人安慰自己的心灵, 所有部族的女人都会在男人出征这一天,给予男人最为体贴和热烈的回应,期待男人早日归家, 可现在,从二月到如今七月,他们已经足足五个月没有碰过女人了,如果再不满足他们, 极有可能引起哗变,到时我也弹压不住,那两国之间的和谈岂不是告吹了,不是么?” 赖霸:“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 “赖先生,你不用管这些,只要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带给你们宋国皇帝,那就行了,成与不成都在你们天子一句话,不是么?” “这,好吧,我一定把话带到。” 赖霸无奈摇摇头,只得拜别完颜宗弼退出了金营。 等人一走,完颜宗弼立马沉下了脸。 “张先生。” 张豫立马从一侧闪现出身。 “张先生,你觉得宋国天子会答应如此离谱的要求么?” 张豫回道:“一切不都在王子的计划中么?如今我金营将士逐渐恢复士气,宋国君臣若是不答应,那就再威胁一下,看看现在反应如何。” 完颜宗弼:“就怕此举会再度激起城内民愤啊。” 张豫:“话虽如此,但在下以为,赵家昏君大概率会答应的,毕竟,他们主动放弃了抵抗,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好我们。” “那万一要是失败了呢?” “失败,那就只能向上京求援,增兵强攻。” 完颜宗弼叹口气:“早知如此,就该在开战前向楚国多采购火炮弹药,不然也不至于此,只能跟这群昏君玩这种阴谋诡计。” 张豫:“殿下,现在去楚国求购军火也来得及啊。” 完颜宗弼摇摇头:“楚国有规定,如果是他的两个友邦同时发动战争,战争开始后将对两国同时进行军火禁售, 不过好在有这么一条规定在,如果宋国不惜代价去采购了楚国军火,以宋国的财力, 怕是短时间内就能组建一支超过我大金十几倍的军火部队,那时才是我大金的噩梦了。” 第556章 冲突 “荒唐!真是荒唐!” 汴梁宫大殿上,郭纲在听到赖霸讲述要送女人去金营犒军时,想都没想直接出声反对。 “这种离谱的要求,金人都提的出来,这就是金人的诚意么?” 李纲的声音在大殿上震耳欲聋,令人发聩。 满殿朝臣在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个个神色凝重、不可置信。 赖霸缩着脖子站在殿前一言不发。 他只负责把话原封不动带给赵桓,其余是一句话不说,如同雕塑一样站着。 “陛下,金人狼子野心居然想公然凌辱我宋室男儿,更是要我大宋君臣主动妻女送与金人享乐,这是赤果果在辱我大宋国体!” “臣请陛下下旨,断绝一切跟金人和谈可能,誓与金人决一死战!” 周贤武立即站出来,与李纲并肩向赵桓请示。 然而,赵桓左思右想片刻,却道:“两位爱卿不必如此,其实这件事还是可以商量的嘛。” 李纲、周贤武,甚至殿内其余主战派闻听此言,齐齐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向赵桓。 只听赵桓继续说道:“朕想了想,其实金人远道而来,在军中日久难免苦闷烦躁, 人若是苦闷烦躁,定会产生不少戾气,若是能送一些女人过去安抚下他们的情绪, 等戾气消散,也就愿意撤兵了呢?” 周贤武闻言,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 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话,居然会从一国之君口中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而赖霸、薛从礼等人听到赵桓这么说,立马顺杆上爬,忙开始附和起来。 “陛下所言甚是啊,金人苦闷难耐,若是有女人缓解,这戾气也就消散了。” “就是啊,俗话说,女人都是水做的,能让男人想起以往最美好的事,兴许能激起金人思乡之情,归心似箭,说不定就会加快北撤步伐了。” 赵桓见有人支持自己,顿时喜笑颜开:“对,薛、赖二位爱卿说的好啊,朕也是这个意思,只要让金人满意了,他们也就没心思再攻打我汴京了。” 如此荒唐的事情,在这群昏君庸臣眼里居然变成了一件天大的喜事,硬是撮合着要把自己的治下的妻女送到金营去给金人蹂躏。 “陛下!” 忽然,李纲大吼一声,直接打断了这群君臣的遐想。 “您要这么做,怎么跟城里的百姓交代!” “半个月前,他们可是和守军将士一起打退了金人,用性命守住了这汴京城!” “现在,你如何开口让他们交出自己的子女去取悦金人!” 李纲显然已经被赵桓的无耻气的大脑充血,当场就失去了理智。 看着李纲那通红的双眼,赵桓顿时后背一阵发凉,竟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纲,你真是放肆!” 叶凡大喊一声出列。 “敢对陛下不敬,你可知罪!” 李纲怒喝道:“都是你这奸贼,蛊惑陛下成这样,若不是你,我大宋何至于到这般田地!” 叶凡瞳孔一缩,转身对赵桓说道:“陛下,李纲目无法纪,更是有失官家礼仪当殿咆哮,臣恳请陛下将其革职查办!” 周贤武立马求情道:“陛下,李大人只是忧心我大宋子民,这才无意冲撞了陛下, 还请陛下念在李大人这些时日为大宋社稷鞠躬尽瘁的份上,饶恕他这一回吧!” 赵桓这才从被李纲那一吼的惊魂未定中反应过来。 “李纲目无法纪,当殿咆哮,眼中无君无父,朕本该将你革职查办,交由大理寺卿查办, 但念你自宋金开战以来一直都忠心耿耿,故而特赦网开一面不予追究,若再有下次,朕断不轻饶。” 周贤武闻言,心下松口气,立马向李纲使了个眼色。 但李纲却依旧不为所动。 周贤武见此,只能代李纲向赵桓行礼:“谢过陛下!” 一旁的叶凡却是蹙眉,暗道一句可惜了。 “哼!” 不想,李纲却是直接转身拂袖离开了大殿,向宫门外走去。 赵桓被李纲的态度激怒,握紧拳头强忍了下去。 “右相,关于给金营送犒军的事,就全权拜托给你了。”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将此事办好。” “嗯,右相办事,朕就放心了,朕乏了,退朝。”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大殿。 “报~”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来报。 “启禀陛下,郭将军来报。” 赵桓闻言,这才重新坐回龙椅问道:“郭将军又有何事啊?” 侍卫回道:“郭将军来报,因为天气炎热,守军将士酷暑难当,希望朝廷能分发一些水果解暑。” 赵桓一听,顿时没了兴致:“这种小事何须来报,城里难道没有果蔬了?” 侍卫回道:“果蔬已经全部送往了金营,如今街市上的水果稀缺,且价贵十倍不止。” 赵桓一摆手道:“唉呀,既然天气炎热酷暑难耐,那就多喝点井水, 等金人退了再说吧,回去告诉郭将军,让将士们再撑几日,好了退朝。” 说罢,快步离开了龙椅。 周贤武闻言心中拔凉一片。 敌人吃着自己送的水果,用着自己的大夫给他们看病。 而自己的将士却要忍受酷暑煎熬,这真的好荒唐。 如今更荒唐的是还要送妇孺去往敌营供人取乐…… 这个时候,周贤武眼神忽然坚定起来。 不行,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汴京的女人被金人糟蹋。 一旦这件事发生,汴京军民的心,就彻底散了。 他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 “林云秀,这一次只能拜托你了。” 想到这里,他快步向宫外走去。 叶凡见到这一幕,不由冷哼一声。 …… “不,放开我女儿,你们要干什么!” “爹,救我,爹啊。” 一户民舍前,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被两名士兵硬拖死拽着拉到一辆马车上。 地上一名四十出头的汉子,死死抱住士兵的腿,想要挽回自己的女儿。 “给我滚开!” 士兵极其不耐烦,狠狠一脚将汉子踹开后,直接指挥马车行驶。 另一间民舍前,一群士兵硬是将一对夫妻分开后。 “军爷,你们抓我娘子干什么啊,娘子,娘子啊。” “官人,官人救我啊。” 丈夫死死拉住娘子的手不放。 押运的御林军士兵顿时恼羞成怒,对着男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硬生生将夫妻二人分开。 皇令一下,叶凡果断开始行动,调派御林军开始挨家挨户搜刮女眷。 一瞬间,整座汴京城内都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叶凡策马站在街上,神情阴鸷望着凄惨的景象,忽然大声吼道: “都给我听好了,此乃皇令!你们的命都是大宋天子的!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孩子老人, 都必须谨遵天子之令!哪怕天子让你们去死,你们也必须无怨无悔!都听明白了么?” “谁不把家中女眷献出来,那就是抗旨,抗旨者当以谋逆罪论处!都听清楚了没有!” 吼完后,叶凡策马转身,押运着十几辆装有女人的囚车向城外行去。 “都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李纲提剑拦住了去路。 第557章 最后的请求 李纲持剑立在大道中央,拦住了囚车前往北城门的道路。 叶凡眉头一蹙,登时抽剑喝道:“李纲!你在做什么!” 李纲抬剑一指:“把人都放了,今日只要我李纲还站在这里,就不会放一人出城!” “你敢抗旨!” 叶凡大喝一声。 “李纲,此乃圣意,若再不让开,我必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把人放了,我自去陛下面前请罪!” 叶凡眼神一冷:“李纲,本相奉天子之命行事,授予先斩后奏之权,你若是敢继续阻拦,休怪本相不念同僚之情!” 李纲:“好啊,那我倒想看看,你今天敢不敢先斩后奏,李纲的脑袋就在这里,你有胆就来取啊!” “你真以为本相不敢么!最后警告一次,立刻给本相让开!” “有种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叶凡嘴角一扬:“既然如此,御林军听令!给我将李纲拿下,如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御林军听令,立刻抽刀向李纲逼近。 李纲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提剑向前半步。 “不准靠近!” 就在这时,远处一支的军队从大街两侧冒出,直接挡在了李纲面前,与御林军展开了对峙。 这是镇守汴京的卫戍部队,身上展现的杀伐之气完全不是养尊处优的御林军可以比拟。 叶凡不料有此变化,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想造反么?都给我退下!” 守军将士一言不发,齐齐压下手中长枪,显然没有把叶凡的话当回事。 就在这时,郭璜跟种略一前一后,从守军中站了出来。 叶凡:“郭璜、种略,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要造反么?!” 郭璜:“只要右相把这些姑娘都放了,我这就撤兵!” “不可能!这些女人是陛下亲自下令,要送去金营犒劳金人的,如若延期导致两军战火重开,此责谁来承担!” “陛下那边我自会去给个交代,现在,先把人都放了!” 郭璜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硬是让叶凡下不来台面。 “求求你,把娘子还给我!” “那是我女儿啊,不能送去给金人糟蹋。” “姐姐,你没事吧!”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人群中忽然冲出这些女眷的家属,将叶凡的囚车队伍围的水泄不通。 这让那些御林军也开始不知所措了,齐齐把目光望向叶凡,期望他能做出决定。 眼看局面即将失控,叶凡眼珠子一转,立马缓和语气对郭璜道:“郭将军,本相也是奉旨办事, 眼下大宋和金国正处于和谈关键时刻,陛下也想尽快让汴京恢复太平,你这样做,若是让陛下知道又怎么想?” 郭璜:“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让本国的女人出卖色相去迎合敌国的士兵, 敢问右相,换做是你,你愿意献出自己的妻子么?” 叶凡:“但这是陛下的旨意,本相若是完不成,这乌纱不保事小, 延误了两国的大事又该如何跟陛下交代,还请郭将军能体谅下本相的难处!” 郭璜想了想,又道:“那你想怎么做,总之我是断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女眷被送往金营。” 叶凡道:“不如这样,本相建议,暂且将这些女眷看押起来,你我再进宫面圣,若是陛下愿意改变主意,再放人如何?” “也好,但看押的人必须由我京师卫戍来负责!” “没问题,现在请郭将军随我进宫面圣吧。” 既然双方谈妥,便同时撤去警备。 种略立马接手了看押这些女眷的责任。 郭璜则对那些女眷家属说道:“各位乡邻,我郭璜这就进京面圣,让陛下取消这荒唐的圣意,还请大家给我一些时间。” 汴京百姓对郭璜是非常拥戴的,若不是当初郭璜第一个站出来,汴京城早就已经沦陷。 对于他的话,大家都是万分信服。 “好,我们都听郭将军的吧,相信不用多久,我们的孩子(妻女)就会回来跟我们团聚。” “郭将军,我谁也不信,就相信你,我的娘子清白,可就都在你身上了。” 看着百姓那期盼的眼神,郭璜拱手用力点点头,随后翻身上马,和叶凡一道进宫面圣了。 …… 汴京城以南,锦云山庄庭院内,香案紊绕,茗香四溢…… 林云秀微闭双眸,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琴弦之上,顷刻间清脆悦耳、宛若天籁的琴声便如同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让人回味无穷。 一曲抚罢,坐在她对面的周贤武笑道:“林庄主的琴音果然美妙。” 林云秀朱唇微启:“你我相识十四年,这是你第一次听我将整首《霓羽思》抚完。” 周贤武饮下一口清茶:“人只有经历了战火洗礼,才知太平不易。” 林云秀:“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要我的帮助对么?” 周贤武:“今日下达的皇令,林庄主想来也都听闻了,在下想请林庄主能护送这些女子出城。” 林云秀玉眉微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贤武叹口气:“也许你说的对,大宋早已不是我心目中的大宋了。” 林云秀轻笑一声:“其实你心里早已知晓,只是不愿去承认罢了。” 周贤武:“所以,你愿意帮我这最后一回么?将这些姑娘送出城去。” 林云秀:“送她们去哪里?” 周贤武回道:“只要你将她们送到南城门外三十里,自会有人来接应送她们去楚地避难。” “但你想过没有,就算这些女子真的被送出去了,皇帝还会抓其他女子顶替。” “顾不得这么多了,现在的情况,能救一个是一个,还请林庄主最后帮我这一回。” 林云秀深吸口气:“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祈求我一件事,我要是不答应你就实在过意不去了, 只是,现在汴京各城门封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我又该如何出城。” “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要将人带去南城门后,他们自会放你离去。” “那你怎么办?” “我?呵呵……” 周贤武饮下一口清茶,深吸口气回道。 “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退路?只能尽自己所能,保住这大宋最后的基业。” 林云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有种强烈预感,周贤武似乎在交代什么遗言一般。 这一别,可能就是天人两隔。 第558章 绝路 xs7.com “你们这是要逼死朕才罢休么?” 汴梁宫,御书房内,郭璜、李纲二人跪在赵桓面前恳请他放弃送女人取悦金人的策略。 赵桓气的是瑟瑟发抖。 “朕为了大宋这风雨飘摇的江山,可谓是操碎了心,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太平契机,你们硬是要把他破坏才肯罢休是吧?” “看来你们眼里根本没有朕这个赵家天子,既然如此,那朕这皇位也就不坐了,你们谁有能耐谁来坐吧!” 听着赵桓压抑的低吼声,叶凡忙劝道:“陛下,事已至此再说其他已经太迟了,当务之急就是先将这些女人送往金营。” 赖霸:“是啊陛下,完颜王子也说了,要是不能及时见到女人,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压住那些骄兵悍将, 万一金人再攻……” 郭璜直接打断道:“万一再攻,末将定会严防死守,不让一个金人踏入汴京城!” “够了!都不要再吵了,让朕好好静一静。” 赵桓一声怒喝,阻止了这无意义的争执。 许久,他才叹口气,看向郭璜和李纲,露出一副痛心疾首:“郭将军,李侍郎,你们以为这么做,朕心里就好受么? 其实朕这心里,比你们还要难受千百倍,一想到我大宋要沦落到送女人来卑微祈求和平,朕这心痛的都快碎了, 但没办法啊,眼下大宋积弊孱弱,金人势盛就是事实,咱打不过人家啊。” “李侍郎你不要说,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奋发图强,扫清积弊,重振朝纲,这些朕都清楚。” “但这些事是需要时间来处理,可眼下我大宋根本就没时间来做这些事。” “唯一的办法就是向金人服软,只要他们愿意撤军,大宋才有喘息的机会,朕才有时间整顿朝纲重振山河。” “眼下受些屈辱委屈那都不算什么,关键在今后该如何办。” “朕已经决定了,等这次金人退兵后,朕就仿效楚国军制,采购军火武装力量,为大宋打造出一支精锐之师,将来出征北上一雪前耻,重扬国威。” 郭璜闻言,似有一丝触动,但还是抬头说道:“陛下,请您相信末将,就算不用如此羞辱,末将也敢断定最多两个月,金人必定退兵。” 赵桓摆摆手:“朕相信郭将军所言非虚,但郭将军可有想过,即便这次击退了金人,那下一回呢, 万一金人去而复还又该怎么办,我大宋还是得不到充足休养生息的时间, 跟金人谈判,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出路,朕并非惧怕他金人,实是时势如此啊, 所以郭将军,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就当朕求你了行么?” 说着赵桓起身就要朝郭璜行礼。 “陛下,万万不可啊!” 御书房所有人都惊的齐声阻止,尤其郭璜更是老泪纵横。 “陛下的苦楚,末将深有体会,请陛下不要如此作贱自己,也不要让末将背负这不忠之名啊。” 一时间,御书房内哭声感天动地,君臣落泪的景象着实罕见。 “所以,你们肯答应朕么?将这些女眷送往金营么?” 经这么一闹,郭璜跟李纲不再如来时这么坚持。 毕竟,君臣理念在他们内心早已是根深蒂固,赵桓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又能坚持什么? “此事万万不可!”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响起周贤武的声音。 只见周贤武大步踏入御书房,朝赵桓方向直接跪了下去。 “周御史,你来此做什么?” “来此是向陛下请罪。” “请什么罪?” 周贤武抬眸淡然说道:“今日白天右相所抓的女眷,已经全让我送出城去了。” “什么?全送走了?” 赵桓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满脸不可置信看着周贤武。 周贤武坦然回道:“臣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我大宋的女人羊入虎口遭金人糟践!做不到大宋国体被如此践踏!” “周贤武,你对的起朕么?!” 赵桓闻言彻底卸下伪装,直接冲周贤武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朕命令你,立刻将人给朕带回来,朕可以对此既往不咎!” 周贤武却是木然地摇摇头:“人已经走远,是不会回来了,臣今日来此,只是来向陛下请罪。” “你……好好好,好一个周贤武,你太让朕失望了,既然如此,来人,给朕将周贤武押入天牢,等候朕的发落!” 计划被破坏,赵桓可谓心急如焚,直接命侍卫进入御书房,把周贤武看押起来。 郭璜忙道:“陛下,他……” “谁要为他求情,一律同罪!” 赵桓直接堵死了郭璜他们所有退路。 “薛从礼!” “微臣在。” “你火速去调查下,那些女人从哪个门离开了,务必要把人给朕追回来!” “是。” 薛从礼擦了下额头冷汗,果断转身出了御书房大门。 “不必了。” 就在这时,叶凡的声音在御书房外响起。 看到叶凡进来,赵桓立马迎了上去:“御兄,你这是去哪里了?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叶凡回道:“让陛下担心了,臣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幕,所以回府去请师尊和师姐她们暗中关注那些女眷, 果然就在不久之前,这些女眷被人买通了看守的御林侍卫,悄悄向南门方向去了。” 赵桓眼前一亮:“那朕即刻通知南城守卫……” “陛下请安心,臣已经安排好了,这件事我师尊他们会处理好,今夜这些人就会如约送往金营。” 赵桓闻言大喜过望:“如此甚好,御兄,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朕。” 叶凡谦虚回道:“陛下言重了,此乃臣之分内之事。” “好,好啊!” 赵桓现在看叶凡真的是越来越顺眼,至少比李纲、周贤武他们强太多了。 …… 南城门外,林云秀以及锦云山庄的二十几名弟子,护送着一群女眷摸黑向南方吴地方向前进。 可就在路过一片荒野时,两道剑气一左一右,直接横在他们必经之路上。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我车驾!” 欧阳轩漪:“将人留下,你能活命。” 林云秀不假思索,直接回怼两个字:“做梦!” 李婉儿缓缓抽出长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云秀也当即抽剑:“那就来试试看吧。” 第559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深夜时分,汴京城外,林云秀、欧阳轩漪、李婉儿,三条不世身影彼此对峙。 冷冽的杀气,让周围空气都仿佛降至冰点。 只一瞬间…… 噌—— 三道剑芒齐出,铮吟交响间,已经缠斗在一起。 三人修为处于伯仲之间,没有任何试探,一出手就是生死边缘最为激烈的搏杀。 百十招过后,林云秀以一敌二,逐渐引二人去更为宽阔地带,以免波及那些无辜妇孺。 欧阳轩漪见此,更是快剑连环,一招快过一招,每一剑都直指林云秀要害。 修为稍显薄弱的李婉儿则顺势侧身一旁,以气御剑,干扰林云秀的注意力。 林云秀护体气劲催至巅峰,全凭本能经验御敌,剑势斗转之间,尽数挡下袭来的剑招。 叮—— 双剑交错碰撞,金玉交击声产生强烈气流,二者进入了更为激烈的根基比拼。 “师姐,我来助你。” 就在这时,李婉儿提剑纵身,从侧面袭来,剑尖直指林云秀的脖颈。 就在二人以为林云秀必死之际,骤然…… 林云秀左手一垂,竟是从袖口内再度化出一把灵剑。 噗呲…… 抬手凌厉一剑,李婉儿一时不察,竟是肩膀被剑气划伤,不得不倒退一步。 “离剑式。” 逼退一人,林云秀压力骤减,左手脱剑以气御剑,直逼欧阳轩漪命门。 欧阳轩漪大惊,立马撤招敛气。 可就在她撤剑之际,林云秀果断刺剑逼近。 林云秀双手剑技施展,局势瞬间逆转,精妙剑招配合眼花缭乱的离剑御气,硬是逼的欧阳轩漪步步后退。 仅仅只是数招之间,欧阳轩漪原本紧密连绵的蜀山剑法顿时变的杂乱无章,在诡变莫测的双手剑前,已然慌了心神。 单论修为根基,其实欧阳轩漪并不比林云秀差,再加上一个李婉儿,完全可以压制住林云秀。 可在实战经验,以及心理素质上,二者加起来都超不过林云秀一根。 林云秀的特点是越陷入绝境,越是能爆发前所未有求生本能,加之心中坚持的理念,不会轻言放弃。 又是十招过后,欧阳轩漪身上被连刺三剑,最后手里的灵剑被挑飞后,已彻底败下阵来。 “观你等二人剑法,应该是蜀山剑宗弟子,传闻蜀山剑宗侠义济世,乃是江湖名门玄宿, 不想竟是会这般助纣为虐实在令人心寒,我只希望你们今日之举是被奸人所蒙蔽,而非出自本意, 望你们好自为之,都离开吧。” 说完,林云秀双剑交叠负于背后,转身向那些女眷走去。 可就在这时,一股更为凛冽的杀气从空气中袭来。 林云秀眉头一皱,顿感山一般的压力从头顶落下。 “嗯?” 一声轻咛,林云秀没有犹豫,果断挥扫双剑立于头顶。 抬眸一刹,只见到团刺眼白光在眼前一闪。 砰—— 极致一掌拍在交叠的剑锋上,林云秀顿觉体内血气翻涌,站立的双足直接陷入地表半尺。 “噗……” 夺口而出是鲜血,瞬间随翻腾气浪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不错,你反应很快。” 等白光散去,林云秀才看清来人有着一张极其动人的美丽脸颊。 但她身上散发的气势,却实在没有余力让林云秀去评价她的美貌。 “能接下我一掌的人不多,你以刚步入先天后期修为来硬接我一招依然站立原地,更是世间少有。” 来人正是琅月,一招震慑住林云秀后,一个翻身,轻飘飘落在她对面五步之外。 她不急着杀死对手,因为在琅月看来,林云秀就是一个有趣的猎物。 感受着残留在双臂上的余劲,林云秀明白,对手的修为远远超过自己,这已经不是仅凭实战经验就能弥补的程度。 或许,也只有远在楚国沈浪的太虚刀意,可以实现跨修为击杀。 今夜,怕是很难善了。 “你有什么遗言么?” 琅月掏出一面琉璃镜,漫不经心欣赏着自己容貌。 出口,却是断绝了对手所有退路。 因为叶凡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这些女人离开,她不能让叶凡这个爱徒感到失望。 最好的方式,那就是把眼前的女人杀了。 至于是非对错,她完全不在意。 林云秀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两把已经出现裂纹的灵剑,不由苦笑一声。 “能放过她们么?” “不能。” 琅月回答的十分干脆,根本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林云秀苦笑一声:“什么时候,武者居然会沦为助纣为虐的走狗,一起祸害无辜的百姓?” 琅月轻笑一声:“成为强者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可以有朝一日肆意凌辱弱者么? 何况这些无辜百姓又与我何干,我只想把他们都带回去而已,至于你,既然选择了与我徒儿为敌,那就只能将你这隐患除去了。” 林云秀双剑一挥,一剑负背,一剑横胸,身躯一躬如松如林,摆出决战架势。 “蜀山剑宗,当真见面不如闻名,令人失望透顶!” 琅月收起镜子:“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多言无益,出招吧。” 琅月闻言,果断挥出一条白袖。 “离剑式!” 林云秀身如游龙,轻盈一众,踩在白袖上直逼琅月而去。 身侧的灵剑虚空挥洒盘旋,似乎在为林云秀最后的一击保驾护航。 琅月却是一动不动,静静凝视着林云秀逼近的身影。 叮—— 离剑扫荡,琅月只是玉指轻轻一点,瞬间将本就已经碎裂的剑身崩碎。 随即长袖一扫,散落的碎剑,化作无数流星火雨,直扑林云秀命门而去。 叮叮叮—— 林云秀长剑挥洒,将碎剑尽数扫落。 剑气凝聚之际,集结毕生功力与一点,向近在咫尺的琅月猛地刺出一剑。 嘣—— 然而,不朽境的护体气劲却是直接将所有希望陨灭。 伴随一声金玉碎响,灵剑崩碎,林云秀甚至没有看清琅月是如何出手的,就被一股凶猛的掌劲逼退三丈之外。 “噗——” 坠地刹那,她单膝跪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已然感受死关将至。 “留你一口余气,最后看一眼这个美好的花花世界,啊哈哈哈。” 琅月留下一句话,转身带着两名弟子消失在黑夜中。 砰—— 等人一走,留在林云秀体内的掌劲猛然爆冲,顿时将她头饰挽开。 “对不起,我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如果有来生,我还是会当你的红颜知巳,周……” 留下最后一句遗言,林云秀握紧地上的黄土,缓缓垂下了头颅。 就在他弥留之际,耳畔却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不好,来迟一步!” 意识消散前,他感觉自己躺在一副温暖的躯体中。 “快取璇浪续命丹,赶紧给她服下!” 第560章 离谱 翌日,御书房内。 “陛下,昨日城中搜罗三百二十六名女子,已如数送达金军大营,金营来信说, 对陛下的行为大加赞赏,今日午时过后,打算派遣金使亲自与陛下相商撤军事宜。” 听着叶凡的禀报,赵桓很是欣慰:“多亏了御兄,满朝文武,也只有御兄能体谅朕的难处, 唉,你看他们一个个的,不是喊打就是喊杀,要真能打得过,又怎么会让大宋沦落到这般田地, 给敌人送女人的确有损国体,但跟江山社稷比起来,这小小的国体又算的了什么呢?” 叶凡忙道:“陛下所言甚是,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已经劳心劳力, 当臣子的若是再不体谅陛下难处,可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赵桓:“有御兄在,朕就可以安心了,对了,接待金人的事也就交给叶相去办吧。” “臣遵旨。” 叶凡领命后,转身便朝御书房外走去。 赵桓忍不住感叹一声:“唉,马上就要太平喽。” 走到御书房门口的叶凡听到赵桓的声音,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冷笑。 …… 午时时分,完颜斡充当使者,大摇大摆踏入汴京城门。 御林军维护现场秩序,左右将人流分开。 负责接待的叶凡立马迎了上去:“完颜王子,久违了。” “呵呵,原来是右相啊,最近睡得可还舒坦?” 完颜斡冲叶凡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叶凡嘴角抽搐几下,拱手应道:“托王子的福,这几日睡得还行。” “哈哈哈。” 完颜斡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叶凡身后的郭璜、李纲等人,不由脸色一沉。 此时二人也正以几乎要喷血的眼神,死死瞪着完颜斡。 完颜斡踱步上前,路过二人身边时,忽然来了句:“你们大宋的女人,金国勇士很喜欢。” 如此当面羞辱,李纲气的直接准备拔剑。 却被一旁的郭璜死死按住手掌心,给了他一个隐忍的眼神。 “哈哈哈。” 完颜斡大笑着向前走去,直接踩上马镫,翻身上了一匹御马。 “走,带我去见你们的皇帝,是该谈谈如何退兵的事了。” “请。” 叶凡也翻身上马,与完颜斡并肩向宫门行去。 李纲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完颜斡砍成八段。 但还是被郭璜劝阻了:“李侍郎,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再追究也无济于事,不如且先看看这次和谈结果怎么样, 若是真的能谈妥,金人顺势退兵也就罢了,实在不行,那就再行定夺。” “唉!” 李纲重重叹了口气,只觉万分的窝囊。 此刻街道两侧的百姓见到金人来访这一幕,可谓是怒不可遏。 看着坐在马背上大摇大摆的完颜斡,尤其那些家里女眷被带走的男人更是目眦欲裂。 在经过一条街口时,完颜斡向叶凡投去一丝意味深长的眼神。 叶凡会意,立马将头侧向人流当中。 混在人群中的两个围观者彼此互望一眼,忽然大吼一声:“狗日的金贼,还我妻子清白!” 说着猛地朝金人使团丢去两个石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对金人怨念深重的汴京百姓在这两个别有用心之人挑动下,彻底失控。 “打死金贼!” “还我娘子!” 人声鼎沸,百姓满腔愤慨开始冲击御林军设立的防线。 “糟了!” 郭璜和李纲同时眼皮一跳,立马准备去阻拦。 然而…… “金贼,我打死你们!” 倏然,一侧的警戒被一群暴怒的百姓推翻。 这就犹如大坝裂了一道口子,瞬间引发更大的混乱。 无数百姓借助这条裂开的口子,将整个御林军设立的防线撕开。 人流排山倒海般向金人使团蜂拥而去。 “冷静!大家冷静啊!” “请大家听我一言,听我一言呐。” 郭璜跟李纲还在努力阻止失控的局面。 但在失去理智的百姓面前,他们出声非但没有让他们冷静,反而让局势更加陷入不可调和的地步。 “滚开,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好不让我们的女人去金营,结果呢,却是在骗我们!” “亏我们还当你们是好人,看来跟那些狗官没什么区别!” “让开,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打!” 郭璜和李纲迅速被人流淹没,任凭他们如何呼喊都无济于事。 而在另一边,金人的十人使团已经被愤怒的百姓掀翻在地。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饶命,饶命啊!” 一名金兵抱头蜷缩在地上不断求饶,但暴怒的宋人哪会管这么多,直接围住他往死里打。 整个汴京大街已经彻底失控,到处都是喊打喊杀之声。 而完颜斡等几名亲卫早在叶凡安排下,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三王子殿下,请您转告四王子殿下,他答应我的事一定不可失信。” “放心吧,我们金人一向是言而有信的,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完颜斡心有余悸看着街上被暴打的下属,抹了下满是汗水的额头。 叶凡一脸冷笑,今日他安排这一出的目的,就是为了后续计划做准备。 …… “什么!胆大妄为,真是胆大妄为!” 汴梁宫,御书房,赵桓在听到金使被当街暴打的情报,十二名金使被活活打死四个,打残三个,还有两个处于昏迷,完颜斡更是气的扭头回了金营时,顿时吓得魂都快飞了。 好不容易盼来议和的机会,居然发生了这样的的变故? 刁民,真是一群刁民啊! 这不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么? 赵桓心里大声痛骂这些无知的百姓,真的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泄愤。 叶凡说道:“陛下,金使(完颜斡)临走时说了,我大宋根本就是虚情假意,如此态度没有半点议和诚意, 他回金营后会如实禀明大帅,怕是宋金之战即将再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赵桓急得在御书房里就差上蹿下跳,满脸的便秘。 叶凡忙道:“陛下勿忧,虽然金使十分生气,但臣好说歹说,才安抚住金使,他们说汴京城内的反金氛围实在太过明显,不利于两国和谈, 只要陛下能将这些主战的官员裁撤,并保证百姓不会再对金国进行反抗时,便是两国和谈重开之时。” 赵桓一听,立马道:“金人可有什么具体要求?” “这是金使离开前托臣交给陛下的,言这些人若是不罢免,两国战事不日将再度开启。” 赵桓忙打开看去,却是一份必须要罢免的名单:周贤武、郭璜、李纲、种略、李兴、辛商、殷观目等。 都是力主与金人死战到底的核心成员。 赵桓眉头一皱,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些人若是全部罢免,汴京一定岌岌可危。 但却听叶凡说道:“陛下,这些人多是军中武官,手中握有兵权,如今借助扛金名义拥兵自重, 若是现在不加以约束,难保日后会做出什么逼宫的事,还请陛下早日定夺。” 赵桓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最怕的就是兵权旁落,以此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没有任何犹豫,赵桓果断下旨令:“右相,你火速拟旨,罢免郭璜、李纲目前所有职位,暂时赋闲在家等候发落, 种略免去武备一职,其部西军暂由来俊臣来指挥,另外,其余名单上的官员也全部革职查办, 通知全城百姓,即日起不得对金国有一丝不敬,严惩今日闹事主犯以儆效尤。” “臣遵旨!” 叶凡大声领命。 此令一出,汴京所有主战派系彻底偃旗息鼓。 第561章 大宋无药可救 赵桓一声令下,郭璜被撤,李纲罢官,种略手中的三千西军精锐被调往维持治安。 至此,自二月开始执行的对金强硬主战政策,彻底被赵桓、叶凡这对蜗聋粪畜一顿微操下,毁之殆尽。 如今朝堂之上,再也听不到任何主战的声音,有的只是附和赵桓的阿谀奉承,以及对金人的跪舔言论。 “陛下,金营传来消息,完颜将军对陛下的处置手段非常赞赏,言您有明君之相!” 赖霸疯狂拍着马屁,脸上充满了阿谀奉承的丑陋姿态。 薛从礼也随即附和道:“陛下英明神武,以雷霆手腕阻止了一场浩劫,真乃我大宋万民之福也。” 蒋玉涵:“以陛下之睿智,中兴我大宋不过弹指等闲,实乃我大宋之福啊。” 一时间,百官恭维之词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让赵桓第一次感受到掌控大局带来的奇妙感觉。 朝堂上再也听不到任何逆耳之声,这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帝王威严么? 赵桓摆手制止了百官恭维:“好了,众爱卿就不要再恭维朕了,朕不过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当不得如此赞誉。” 然后看向叶凡问道:“右相,金人可有其他消息要传递给朕?” 叶凡出列回道:“启奏陛下,金国四王子提出,对于金使围殴致死,必须要我大宋给予一定赔偿。” “啊?怎么又要赔偿?” 一听金人又开始要钱,赵桓心中很是不乐意。 叶凡:“陛下,此次事件影响甚大,金国四王子说,一旦被上京知晓,定会再领大军来讨要说法。” “啊不可,万万不可。” 赵桓一听金国要再派兵,立马吓的连忙摆手。 “此次的确是我大宋理亏,赔偿损失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要赔多少合适?” 叶凡回道:“回禀陛下,四王子说,必须赔偿白银五千万两,黄金五百万,布帛一百万匹,方能将此事压下去。” “什么?” 一听这数字,赵桓整个人都傻了。 “可眼下国库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的金银布帛啊!” 叶凡回道:“陛下不必担心,汴京的百姓深受皇恩浩荡,这笔钱也该请他们贡献即可。” 赵桓眉头一皱:“可是百姓会愿意么?” 蒋玉涵补充了一句:“就怕将整个汴京掘地三尺,也凑不出如此多的金银布帛。” 叶凡淡定回道:“陛下,蒋尚书,金人要的是我大宋的一个态度,只要我大宋尽力了,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的。” “好,这件事就由右相和蒋尚书,你们联合去办吧。” “微臣遵旨!” 叶凡刚领旨,高明立却从侧阶一脸伤怀走到赵桓身边,小声说道:“陛下,李纲在家中自缢了。”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赵桓顿时瞳孔一缩。 “李大人前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会不会搞错了?” 高明立摇摇头:“报信的李府下人披麻戴孝,言前日收到陛下罢免的圣旨后,便将自己独自一人锁在房间内茶饭不思, 直到今早时分,下人去送餐食,才发现李大人早已去了多时,如今李复上下正在操办丧事。” 赵桓闻言,呆坐片刻后,起身道:“诸位,原兵部侍郎李纲已经逝世,朕与其前些时日共处一事, 可谓受益良多,今日得此噩耗,朕心痛不已,待散朝后,诸位爱卿随朕前去吊唁……” “陛下不可!” 叶凡立马出声阻止,他好不容易才借金人的手布局,把朝堂所有主战派清除干净,又怎么会给他们机会卷土重来? “陛下,李纲此举分明就是在陷陛下于不义,陛下方才将其罢免,他便用性命威胁, 如此传出去,世人将知道他李纲是如何忠义的美名,而陛下却落得一个薄恩寡义、逼死忠良的骂名, 所以,陛下万不可前去吊唁,何况李纲现在身份是庶民,敢问天底下哪有一国之君给庶民吊唁的道理?” 百官一听,顿觉有道理。 赵桓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重新坐回龙椅:“右相所言甚是,但逝者已矣,过往一切朕也不想追究, 今日开始,朕要为李纲斋戒三日,算是尽了曾经君臣的本分。” “陛下仁义!” 群臣立马齐齐躬身向赵桓行礼致意。 高明立看到这一幕,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右相,凑集给金人的赔偿款项,朕就交给你来办了,早些让金人退兵,天下也好早些安宁。” “臣领命!” …… 翌日,汴京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官兵强闯民宅商铺,翻箱倒柜找寻金银的场景。 这些官兵在叶凡的暗中指使下,态度十分恶劣,但凡有人敢有半点反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丝毫不留情面。 一时间,悲戚的哭喊声在整个汴京府内不断回荡。 然而,不等叶凡将金银凑齐,金人那边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启禀陛下,金营缺少粮草,完颜王子希望我大宋能送三个月粮草过去,也好顺利拔营启程。” “准奏,给金人送六个月粮草过去,只求他们赶紧撤兵。” 对此,赵桓根本没有犹豫又答应下来。 三日后,一车接着一车的粮车从汴京城内送往金军大营。 又过一日,叶凡凑足了一千万两白银和一百万两黄金,以及十万匹布帛,让赖霸送往金营。 这些钱,几乎已经掏空了所有汴京百姓的财富。 失去家产的百姓一个个嚎啕大哭,却再也没人为他们主持公正。 这一刻开始,这些百姓恨朝廷甚至超过了金人。 金营那边,对于赵桓有求必应的“慷慨”,完颜宗弼胃口是越来越大。 他对于汴京凑不出足够金银布帛表达了些许不满后,又提出了再送一批女人犒军。 只是这一次,必须相貌姣好,全部都是未出阁,还是完璧之身的女子。 对于如此离谱的要求,赵桓再次全盘答应了。 也就在汴京城内到处搜捕处子身的女子时,李纲出殡日也到了。 陪同李纲一起出殡的,除开他的家人,还有种略,以及三千西军。 所有人扶着灵柩出了南门后,抬着灵柩的小厮忽然将棺木放下。 待打开后,李纲的脑袋从棺木中探出。 “唉。” 他望了眼风雨飘摇的汴京城,悲凉地叹了口气。 “大宋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种略道:“李大人,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样的昏君不值得我们效力。” 李纲这才看向那小厮,拱手问道:“多谢这位壮士,敢问壮士您是……” “李大人不必多虑,在下乃是精卫司北镇抚司的外派小旗, 特意奉大楚帝君摄政王之命提前隐匿于汴京城中,搭救所有有志之士。” 李纲一愣:“大楚帝君?是沈浪!他早已知晓会发生这一切?” “是的,摄政王早在第一次访宋时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故而提前布置了一切, 宋国的每一步,摄政王都推演的准确无误,早早就看出宋国皇帝不堪大用必会为祸大宋, 李大人,你们只要再往南行三十里,会有一队马身挂有红花的金人骑兵,他们会接应你去安全地方, 至于种将军,离开汴京范围后,你和那三千西军也请暂时潜伏起来,这是未来扭转战局的关键! 话已至此,在下先回去劝说郭璜将军离城,先行一步。” 说完,那精卫司转身朝汴京城疾驰而去。 李纲叹息一声:“楚国连金人内部都渗透了,看来的确该为大宋子民求任明主了。” 第562章 称臣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已临近八月。 炽热的烈阳无情地烘烤着汴京城,整座城池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令人喘不过气来。 以往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道如今变得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几条走动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和萧条。 回想数月之前,汴京哪怕遭遇金人围攻之时,也依旧保持着大宋帝都的繁华与热闹!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切犹如白驹过隙、霎眼云烟,徒留下一片荒芜和凄凉,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命运多舛。 忽然,一名宫廷内侍带着一队御林军出现在街道上。 “宣,即日起,汴京所有百姓,每家每户捐粮三斗,送往金营,以结两国之好!” 咣~ 随着铜锣声重重敲响,御林军立刻如狼似虎撞开各家各户的大门。 很快,绝望的哭喊声再度在这座昔日繁华似锦的大宋帝都上演。 自六月下旬至今,这样的一幕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汴京城百姓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芒,有的只是对眼前这些宋军的怨恨和绝望。 除开百姓的麻木,连守卫京师的守军此刻也失去了斗志。 七月开始,守军营中也发生了疫病。 然而,此刻城里的医师绝大多数都已经被完颜宗弼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扣押在金营。 城内无医可用,导致不少守军将士病倒,更有不少人因为错过治疗时机而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除此之外,金人又连着索要三次军粮后,导致城内粮草短缺,军中已经出现断炊现象。 城外的金营吃着宋人的粮食,玩着宋国的女人,顿顿鱼肉,夜夜笙歌。 而镇守这座城池的守军却在病痛和饥饿中饱受折磨,城内的百姓遭受着宋国朝廷的盘剥压榨,是何等的讽刺。 郭璜在时,军民还有信念能支撑。 可现在郭璜被罢官,力主议和的来俊臣当上监军后,对这些士兵非打即骂,让本就拔凉的军心更是涣散,再也没有人费心去坚守这座充满血泪的城池。 对此,赵桓是不闻不问。 他知道眼下城内的情况,也已经察觉了情况似乎不对。 但他依然将所有赌注押在金人会撤兵,所以对金人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 哪怕为此会掏空整个汴京一切物资。 因为,赵桓已经没有退路了,如同一名红了眼的赌徒,押上了所有的一切…… 而金营这边,完颜宗弼同样一脸愁容。 他将瓦解宋人意志,提出和谈策略的奏疏送去上京后,终于收到了完颜烈的回信。 与他设想不同的是,完颜烈在收到他提出的策略时,是直接以纸面形式将完颜宗弼狠狠痛骂了一顿,只会为自己战事不利找借口,让他赶紧派兵强攻。 并且,完颜烈还说,到九月如果收不到汴京攻克消息,那他会亲自引大军来汴河大营。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完颜宗弼明白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立马找来张豫商量。 “先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张豫看完完颜烈的回信后,闭眼轻叹一声:“早在计划开始前,在下就劝过殿下先要向王上说明,如今这么一来,殿下反而是被动了。” 完颜宗弼眉头一皱:“我为大金忠心耿耿,父王怎么能这样怀疑我,否认我做出的功绩!” 张豫摇摇头:“王令已下,留给殿下的时间不多了,无论如何在一个月内必须要攻下汴京城,否则,殿下的处境将岌岌可危。” 完颜宗弼:“如今城内情况如何?” 张豫:“比预期的要好的多,汴京城内军心涣散,兵无斗志,民无余力,所有怨气都转到了赵氏皇室身上。” 完颜宗弼起身道:“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便传令全军强攻汴京城!” 张豫摇摇头:“尚缺一味猛药,此时强攻,就怕狗急跳墙,虽然郭璜不在了,但谁又能保证他留下了什么后手?” 完颜宗弼急了:“先生,你倒是直说吧,都这时候我真的没心思揣测你的意思。” 张豫微微一笑,从袖子内掏出一份早已拟好的羊皮书卷。 摊开一看,却是一份让宋国君臣臣服的国书。 “殿下,这就是给予宋国上下最为致命的一击,让宋国皇帝俯首称臣, 汴京所有坚守的信仰将在一瞬间坍塌,而我大金也可以趁此机会,一举攻下汴京!” 完颜宗弼:“怕是宋国皇帝不会答应啊,如此羞辱之举要换我,我宁可自尽。” 张豫笑了:“然而赵家天子就是这么可笑,对他们而言,什么气节名誉,都远不如活命重要,何况他们现在还有选择么。” 完颜宗弼想了想,顿时笑了:“先生,等汴京城破后,我会向父王举荐你为汴京主理。” “多谢殿下成全。” 张豫脸上却是无悲无喜,权势名利对他而言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他要的,就是把宋国彻底拖入绝望深渊,以此来报当年被赵佶拒之门外的羞辱。 …… “什么,让朕向金人称臣?” 当金国称臣诏书送到赵桓面前时,他真的不敢相信,局面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朕待金人不薄啊,为何他们还要这般的不知足!” “早知如此,朕就不该跟他们妥协啊!唉!” 大殿内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做出回应,任凭赵桓独自一人在殿内发泄。 良久,等他发泄后,这才问道:“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回应他的依然是死水一样的沉寂。 没有人会在这件事上给赵桓出主意,就连叶凡都不会。 毕竟一旦介入其中,无论同意还是否定,出了事绝对会是替罪的羔羊。 见百官都没反应,赵桓把目光看向叶凡,希望他给自己出个主意。 其实,他是想让叶凡开个口劝自己答应,这样也有一个台阶。 不就是称臣嘛? 对赵桓而言并不是不可接受,但这要求绝对不能自己表现出来。 “陛下,不好了陛下~” 就在这时,高明立不顾礼仪火急火燎冲到了赵桓边上。 “陛下,不好了,来监军来报,北城门外金人集结,随时都要开始攻城了!” “什么!” 瞬间,满殿一片喧哗。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赵桓急得是团团转,百官也是如同无头苍蝇一样。 叶凡见时机成熟,立马拱手道:“陛下,是战是和,全都在陛下一念之间,还请陛下速速定夺。” 赵桓一听,索性一拍大腿,起身傲然道:“大宋国难至此,朕奉天继承大统,岂能弃社稷于不顾? 朕决定……” 殿内所有人屏住呼吸,齐齐望着赵桓。 “愿意向大金称臣,以保社稷平安!” 第563章 汴京城破 既然决定称臣,赵桓自然是要把相关礼数做到最精致。 当夜他焚香沐浴,携宗室前往宗祠向列祖列宗宣布:老子投降了! 当然不可能如此粗暴,而是跪在宗庙前,向列祖列宗泣声诉说自己登基以来的各种不易,金人如何事大,世人如何看待自己云云。 长篇大论下,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愧对列祖列宗,无奈才举国称臣。 离开宗庙后,赵桓又携带百官面向北方金国方向膜拜,态度诚恳的如同一个孝子一般。 “即日起,大金便是我大宋父国,我大宋对君父当行忠孝之道,尽好臣子本分。” “陛下英明!” 身后百官一起膜拜,个个都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等礼仪行毕,赵桓便在金国送来的国书上,亲笔写下自己名字。 就在他要盖章让这份国书正式生效时。 “陛下!不可啊!” 忽然,周贤武冲破四周侍卫阻拦,跪在赵桓面前。 “护驾!保护皇上!” 叶凡一声令下,立马有大队侍卫围住赵桓,抽刀怒对周贤武。 周贤武提剑架在自己脖颈,声泪俱下道:“大宋开国四百年,从未有过称臣之君,陛下,请您三思,不要被敌人的气势蒙蔽,拿出天子的气魄来!” 赵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即将落下的皇印,却是迟迟没有按在那份国书上。 “陛下。” 叶凡见此忙劝道。 “金人大军集结在城外,若是明日得不到回复,就会大举向汴京进攻。” 赵桓闻言,顿时不再犹豫。 直接将皇印盖在了那份屈辱的国书上。 “陛下啊!” 看到这一幕的周贤武,彻底心碎了。 赵桓却是置若罔闻,将国书收好交到赖霸手中,宽声嘱咐道:“赖尚书,你火速将这份国书交到金国使臣手中,万不可有闪失。” 赖霸收好国书,向赵桓行了一礼后,擦干不存在的眼泪,转身向宫门外行去。 赵桓又道:“即刻传令天下,自即日起,大金是我大宋宗主国,所有我大宋子民见到金人如见君,不得有任何不臣之举。” 叶凡:“臣领命!” “天呐!” 周贤武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不由仰天长啸。 “这就是大宋么?这就是我心心念念要守护的大宋么?” 叶凡眼神一冷:“将这目无君父的奸臣押起来。” 侍卫闻言,立马压枪向周贤武逼近。 “滚开!” 周贤武怒吼一声,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赵桓。 赵桓被他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立马别开眼不去看他。 “陛下!” 忽然,周贤武再度跪下。 “微臣最后求您一件事。” 赵桓强忍恐惧,问道:“说吧,什么事?” 周贤武凄凉一笑:“微臣死后,请陛下将微臣这双眼睛悬在汴梁宫宫门外。” 赵桓眉头一皱,就听周贤武继续说道:“微臣要亲眼看着,金人的铁蹄是怎么踏入这座皇宫的,望陛下成全!” 话音一落,周贤武忽然双手拧指,竟是当众将自己双眸挖了出来。 如此残酷一幕,就连叶凡都被震撼的心惊肉跳,四周的侍卫也是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逼的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哈哈哈……” 失去双眼的周贤武起身狂笑起来。 “这就是大宋,君昏臣庸,自毁长城,资敌乞和,更是自甘为臣!” “臣断定大宋该亡,可怜的是我大宋的子民,从此要因为这昏君的无能,陷入无休止的地狱中了!” “哈哈哈哈……” 在癫狂的笑声中,周贤武直接横剑于脖颈。 刹那间,鲜血飞溅,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周贤武的举止震慑的说不出半个字。 最后,还是赵桓叹了口气:“来人,将周卿按侯府礼仪厚葬,并按他的遗言,将他双目挂在汴梁宫外, 朕要让他知道,他所说的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大宋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这话不如说是给百官听的,更不如说是赵桓自己在安慰自己而已。 说完后,头也不回的带百官离开了。 收敛尸身的高明立快步走到周贤武尸体面前,看到他凄惨的死状,不由眼眶一红,随后解下自己的披风将他盖住。 “周大人,你尽力了,大宋有今日不是你的责任,现在,你可以安歇了……” “你放心,等到了那一日,咱家也会一起去陪你,你不会孤单的。” 说着,这名老太监的泪水如决堤的坝口,不断落在尸身上。 此时天空忽然落下雪花。 八月飞雪,这年的夏末,格外的寒冷…… 翌日清晨,大宋向大金称臣的消息顿时传遍京师,一时间,举国“沸腾”。 不少士子学生不由分说前往汴梁宫外哭求赵桓收回成命。 然而木已成舟,赵桓根本不理会这些学子的一腔热血,直接命御林军驱散了他们。 结果,当天有上百名学生服毒自尽于宫门外,想要以死明志,让赵家天子回心转意。 奈何,他们的死在宫中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与士子不同的是,城内平民对赵桓此举反应冷淡,守军士兵更是饿的开始啃麸皮,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事。 此时他们早已心死,失去主心骨的他们,已经完全不把守卫家园这件事当一回事了。 这一天,就在城内各阶层不同的喧哗中度过。 就在赵桓签下称臣国书第三天的早晨…… “呜~~” 上千角号吹响,伴随沉闷的擂鼓之声在城外回荡。 “这是金人进攻的号角,金人要攻城了!” 值守的士兵熟悉敌人的角号声,立马喊起心不在焉的城头守军。 然而,这些守军在看到城外黑压压一片金人的军阵后,竟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来俊臣得到消息往城头上看了一眼,顿时让这个没有经历战争洗礼的文人吓得直接屎尿横流。 下一刻,他直接拔剑下令: “全军听令!” 所有人齐齐把目光转向他。 却见来俊臣抬剑一丢:“放下兵器,打开城门,迎接宗主国的勇士入城!” 既然赵桓都下旨不得对金人不敬,见金人如见君,那来俊臣自然是要谨遵皇命了。 伴随城门缓缓打开一瞬,完颜娄室立马怒吼一声,抬剑一指:“勇士们,杀入城去!” “嗷嗷嗷——” 瞬间,万马奔腾,金国士兵如高速移动的蚂蟥一样,疯狂涌入这座繁华的大宋帝都。 这一次,汴京城,真的攻破了。 第564章 一国之君不如一群太监 汴京城破,完颜娄室以最快速度,迅速分兵控制四方出入的城门,防止有人脱逃。 “勇士们,随我直取皇宫,将赵桓那个昏君绳之以法!” 同时,完颜宗弼亲甩两千铁骑,直奔汴梁宫而去。 这一次,城内没有殊死的抵抗,没有军民一心同仇敌忾。 面对金人的到来,城内军民只顾自己逃命。 敢于抵抗的力量和决心,早已在以赵桓、叶凡为首的投降派主导下,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汴梁宫内…… “父皇啊~” 得知金人入城势如破竹的消息,赵桓第一件事就跑到东宫找到赵佶放声大哭起来。 “这可怎么办啊,金人不讲信用啊,朕对他们这么好,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对待朕啊!” 赵桓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再也不复殿前的帝王风采。 身为父亲的赵佶也是泣不成声,抱着赵桓不断喃喃自语:“这都是命数啊,都是命数!桓儿啊,这事不怪你,怪就怪我大宋气数已尽啊。” 赵桓闻言,哭的是更大声了。 父子二人立马在东宫内哭的昏天暗地。 桌案上,是赵佶未曾画完的《女帝赏花图》。 东宫外到处都是乱成一锅粥的宫女侍从。 他们得知金人杀入京师,正直奔皇宫而来时,也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此地。 大厦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 失去所有抵抗力量后,汴京城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吹灭。 宫门外,郭璜手持战刀,目视前方。 当听到铁蹄声敲击地面的声响逼近时,不由苦笑一声,对身后站立的人说道:“回去吧,代我向摄政王说一声,他的好意郭璜心领了, 但我身为大宋臣子,理该在国破之际,尽臣子最后一丝本分。” 身后带面具的精卫司回道:“郭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宋有今日,全是昏君无能,与你并无关系, 陛下和摄政王非常赏识郭将军,只要……” “不要再劝了。” 郭璜打断精卫司的话。 “告诉摄政王转告女帝陛下,望女帝以后入主宋地时,能善待宋地每一位百姓,走吧,再不走怕是再也走不了了。” 精卫司无奈,知道无法劝动这位有如钢铁一样意志的铁将军,向他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以此来表达最后的敬意。 等精卫司离开后,沉重的铁蹄声已经声声入耳。 郭璜捏紧手中战刀,在前方金军铁骑出现一刹那。 “大宋武卫军统领郭璜在此!不怕死的那就来吧!啊~” 一声怒吼,郭璜提起战刀,迎着奔驰的铁骑杀了过去。 一瞬间,起浪便将他瘦弱的身影彻底淹没…… 东宫内,赵佶、赵桓父子还在抱头痛哭。 这时,高明立身披一身铠甲,带着一群手持兵刃的太监步入东宫。 赵佶一惊,不由哆嗦了一下:“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高明立见此,却是直接跪在赵佶、赵桓两代君王面前。 “太上皇,陛下,奴婢今日是来跟你们辞行的。” 赵桓闻言,木讷地看向高明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高明立道:“奴婢七岁入宫,至今已经四十有八,已经在这里伺候了三位官家, 这皇宫就是奴婢的家,太上皇和陛下,就是奴婢唯一的亲人, 如今有人要来抢奴婢的家,害奴婢的亲人, 奴婢又岂能让他们如愿,今日奴婢以这身戎装,就是为了最后一次守这个家而准备, 以后奴婢就再也不能在陛下面前照顾您了,还望陛下能宽恕奴婢。” 说着,他磕了个头。 身后其余太监也是齐齐下跪,向赵佶父子行拜别礼。 赵佶父子二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眼睁睁看着高明立一行人向自己膜拜。 “陛下,太上皇,奴婢走了,往后奴婢不在身边照顾,可要自己多保重啊!” 高明立最后向二人磕了一个头,随后起身对其余太监道:“孩儿们,为主尽忠的时候到了,随咱家一起,跟金人拼了,同归于尽!” “跟金人拼了~” “杀金贼~” “走~” 太监们一个个起身高呼着口号,跟着高明立出门东宫。 “父皇,儿臣怕啊……” 赵桓丝毫没有被眼前这些太监的血性感染,只觉得这都是他们应该尽的职责。 倒是赵佶轻叹一声:“忠勇啊。”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对赵桓道:“走,我们赶紧离开皇城。” 赵桓一愣:“父皇,现在宫外都是金人,我们怎么离开啊?” 赵佶:“朕昔日为了方便与京师第一才女李师师邀会,便悄悄在宫中修了条通往青花楼的密道, 现在正是用得上的时候,我们赶紧收拾些细软趁金人还没进宫一起逃命吧。” 赵桓连忙点头:“好好好,儿臣都听父皇的。” 就在这时,赖霸、蒋玉涵、薛从礼等人从宫后闪身而出。 “你们……” 不等赵佶出声,几人立马说道:“陛下,请您也把我们也带上吧。” …… 汴梁宫门外,一队金人抱着一根足有成人腰粗的圆木,一下一下撞击着宫门。 完颜宗弼则抬头看着宫门顶上悬挂的两颗眼球,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一名浑身黑袍的骑士策马来到完颜宗弼身边:“殿下,刚才死的人身份已经确认,正是郭璜。” 完颜宗弼面无表情:“大宋有此人在,我大金怕是十年都攻不下汴京, 可惜却跟了宋国的狗皇帝注定无法施展才华,为了这么个腐朽的皇朝而死,真是不值得。” 轰—— 就在这时,宫门终于被撞开了。 “杀啊——” 金兵嘶吼着涌入这座代表大宋中心的城池。 完颜宗弼冷哼一声,对身旁的骑士吩咐道:“叶凡身边有个不朽境的女人守着,你有多少把握将其拿下?” “蜀山剑宗琅月,不朽境中期高手,实力与我在伯仲之间,我没有太大把握。” “叶凡,这个人我必须要带走,这是底线。” “殿下请放心,我明白了。” 黑袍骑士退去后,完颜宗弼这才策马缓缓步入宫门。 结果刚进宫门,就看到金銮殿前站着高明立等一帮太监,正手持兵器虎视眈眈望着金人。 高明立大喊一声:“孩儿们!你们怕不怕?” “老祖宗,我们不怕!”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 三十多个太监一个个脸上挂满决然。 “好,孩儿们,今日就让那些骂我们没卵子的男人看一看,到底谁才是爷们儿,随我杀金贼啊~” “杀啊~” 高明立一声大喊,所有太监立马围杀过去。 “放箭~” 斡鲁一声令下,顿时箭雨如梭。 只一瞬间,这些太监就倒在了前进的路上。 高明立胸膛更是插满了羽箭,踉跄着继续向完颜宗弼方向前进。 “金……贼……” 在距离完颜宗弼还有两个马身时,高明立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一幕,让完颜宗弼都有些动容:“将这些太监好生安葬,他们比宋国的狗皇帝,更像是个男人,更像个战士。” 说完,策马向金銮殿而去。 “给我将宋国的昏君带过来!” 不多时,赵佶、赵桓以及赖霸等庸臣,就被金兵从密道内拖到完颜宗弼面前。 第565章 失信 “殿下,宋国狗皇帝带到了。” “带过来。” “是。” 金銮殿内,完颜宗弼面前摆着一箱接着一箱被抬出来的古玩、玉器以及赵佶亲笔临摹的字画。 他本人则坐在龙椅下的台阶上,翻阅着一本周贤武生前曾经上表的《新军编练》奏疏。 不多时,赵佶、赵桓,以及薛从礼、蒋玉涵和赖霸等二十多名官员都被金军士兵粗暴的推入了金銮殿内。 “跪下!” 金人抽刀一声令下,赵佶、赵桓父子连同那些官员都立马趴在了完颜宗弼面前。 赵佶、赵桓两父子也真是倒霉透顶。 本以为可以凭借当初赵佶嫖宿的地道,离开这鬼地方。 可不曾想,青花楼的李师师认为天子应该以天下为重,不该整日流连风月之地。 为了让赵佶能励精图治,她用多年积攒的钱为自己赎了身后,离开了青花楼,也离开了汴京从良去了。 临走前又私自命人封住了地道出入口,以此来表决心。 结果,这个间接举动,却让赵佶父子断绝了最后的逃生契机。 赵佶、赵桓跪在完颜宗弼面前,浑身都止不住不停发抖。 完颜宗弼合上奏疏,冷眼打量起眼前这对父子。 “呵呵。” 一声冷笑响起,完颜宗弼将周贤武、李纲、郭璜上表的奏疏甩在二人面前。 “我得感谢你们,要不是宋国有了你们这两个蠢货,哪怕再换一个庸主,大金怕是也不会这么轻易打下汴京。” “但凡这些奏疏你们能完整采纳其中任意一条,现在怕是该你宋军踏破上京,我金国皇室要跪在你们面前求活了。” 赵佶、赵桓闻言,缩着脑袋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事到如今,你们不打算说些什么?” 完颜宗弼起身走下台阶,踱步到二人面前。 “我大金今日能攻破你宋国帝都,并非是我大金勇武胜你宋国,也并非你们身边没有忠臣良将。” “恰恰相反,哪怕到了最后时刻,就连那些太监都展现出了让我动容的血性。” “但可惜啊,那些有用的人在你们这对昏君眼里却不得重用,反而去重用叶凡、赖霸这种庸官奸吏。” “你宋国有今日,怪不得别人,就怪你们这对父子软弱无能,没有尽到帝王的本分。” “看看殿上这些东西,玩物丧志,如此珍贵的古玩定是花费了不少钱财, 这些买珍玩的钱若是用来武装自己的军队,你宋国还有今天么?” 赵佶父子欲哭无泪,尤其是赵桓,更是悔不当初。 如果当时自己再坚持一下,继续重用郭璜、周贤武他们,在金人第一次提出要求的时候就摆出强硬态度,局势又怎会如此啊。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这更不是帝王游戏给你存档重来的机会。 在赵桓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一切结局就已经在冥冥之中注定了。 “四王子殿下,你可不可以放了我们父子?” 赵佶忽然开口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只要你愿意放过我们父子,大宋愿意割地纳贡,向金国永远称臣,甚至愿意自称为王,尊大金为帝。” 完颜宗弼闻言,不屑冷哼一声。 “大金不需要你这样的附属国,至于你们这对连自己国民都不知珍惜的昏君,自然要受到特殊照顾。” 说完,他掏出一枚火折子,点燃后直接丢在装满古玩玉器的箱子内。 瞬间,那些被赵佶视若珍宝的宝贝当着这对父子的面熊熊燃烧起来。 赵佶本能想要去灭火,眼中满是不舍和惋惜。 但看了眼四周全副武装的金军士兵,最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传我军令,汴梁宫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都搬走。” “将皇室成员,连同四品以上官员,全部都聚集到宫内软禁等候发落。” “允许勇士们在城内纵欲三日。” 登时,四周金人立马爆发出狼嗥般的山呼。 赖霸忙爬到完颜宗弼脚下,苦苦哀求:“四王子殿下,您不能这么对我啊, 这段时日是我在跟您联系,求您念在相识一场份上,放过我和我的家人吧?” 完颜宗弼一脚将其踹开:“尸位素餐,不思进取的蠢货,你以为我是赵桓那昏君么?” 赖霸顿时大哭起来:“四王子殿下,您不能言而无信啊,你答应过我的,若是城破你绝对不会伤害我和我的家人!” 完颜宗弼冷笑一声:“我大金的承诺是给人的,不是给你这种卖主求荣的畜牲, 不过我答应过你,会留你和你的家人一命,但以后的日子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都带下去,关起来。” 最后一声令下,金兵立马粗暴的将跪在地上的君臣押出殿外。 “不,放开朕,放开朕啊,爹,救命啊爹!” 赵桓双臂被金人压住,强行和赵佶分开被押送着送往殿外。 “桓儿,是父皇害了你啊~” 同样被押下去的赵佶,也是发出的懊悔的哭喊声。 很快,这些官员尽数被押了下去,殿内又重新回归了宁静。 …… 另一边,右相府邸内,叶凡焦急地等待着完颜宗弼召见。 汴京城破,都是叶凡在暗中推波助澜,如今金人入城,也是时候等待收获的时候了。 然而,从白天等到现在,莫说是完颜宗弼,就连完颜斡都没看到入府门。 “凡儿,你别这么急啊。” 琅月被叶凡转悠的有些头晕,立马出声劝慰了一句,她身边两名弟子欧阳轩漪和李婉儿也是如此心态。 叶凡回道:“师尊,你知道么?我等这一天等的实在太久了,如今成功近在眼前,又岂能不急啊。” 琅月:“那金国王子也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让凡儿你等这么久?实在不行,就让为师亲自去将他喊来见你。” “师尊莫要冲动。”叶凡连忙阻止,“想来是完颜王子刚入城, 公务太过繁忙这才晚来见我,再等等,相信他马上就会召我的。” 话音刚落,屋内飘进一阵奇异的香气。 不等叶凡师徒察觉,一条黑袍身影大步踏入府邸。 “谁是叶凡?” 叶凡只觉来人身上散发的气场十分强大,不由瞳孔一缩,但还是站出来说道:“我就是叶凡,敢问阁下是……” 黑袍武者上下打量一眼,才淡淡开口:“奉四王子殿下之命,请叶公子去汴梁宫商议国事。” 叶凡:“四王子殿下肯见我了?” “是的,请叶公子跟我走吧,别让殿下等太急。” “好。” 叶凡立马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但很快,他就觉得脑袋一片眩晕,眼前的景色也有了虚影。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脑袋好端端怎么就变的昏昏沉沉?” 下一刻,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566章 系统解绑 等叶凡再度清醒时,已经置身在一辆囚车上。 囚车颠簸的抖动硬生生将他从昏迷之中震醒过来。 “凡儿,你总算醒了。” 琅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师尊……” 叶凡晃了晃脑袋,这才抬头望去。 只见琅月、李婉儿和欧阳轩漪三人此刻都在另一辆囚车上满脸紧张地望着自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音一落,一条皮鞭恶狠狠的抽打在囚车牢门上。 “老实点,不准说话!” 面对那金人士兵狰狞的嘴脸,叶凡顿时大怒,想要催动修为脱身。 但才一用力,就感觉全身软弱无力,硬是提不起半点余力。 “又是散功茶……” 想起被完颜光侵犯时那股熟悉的感觉,叶凡顿觉一阵麻烦。 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如今身处汴京大街上,四周都是被金人押送出城的百姓。 混在人群中的,还有赵氏皇族宗亲、后宫妃嫔等共计三千多人。 至于赵佶、赵桓父子,更是混在人群中被金人“重点保护”。 “师尊,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了。” 叶凡急于想要搞清眼下状况,等那看押的金人离开后,迫切开始趴在囚笼前询问琅月。 琅月回道:“你已经昏睡三天了,当日那人喊你入宫时,我就敏锐察觉不对, 怕你有个好歹闪失,在你们走后就小心跟在后面,果然我的预料不错,在你离开府邸不久便陷入昏迷, 我立马出手想要搭救,不想对手竟然也是跟我一样的不朽境中期修为,我与他交手十几招不分胜负, 本想继续进招,却顿觉体内丹田灵气散失,这才明白之前闻到的香气就是能让人修为尽散的散香醉, 他以你为要挟,逼我们就范,为了凡儿的安危,为师也只能暂时收功,服下百日散功茶,沦为了阶下囚。” 叶凡一听,顿时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搞错了?大金国能如此顺利攻破汴京,少不得我的功劳, 四王子殿下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一定搞错了,我要见四王子殿下,一定搞错了,他答应过我的, 等事成之后,封我为王,代管大宋的国土啊!” “闭嘴!” 押运的金人闻听叶凡的喧哗,立马赶过来对着囚笼又是一鞭子! “这位勇士,我是叶凡,你们大金的功臣啊,请你带我去见四王子殿下,求你了好么?” 那金人本来举起的鞭子,在听到囚车里喊出“叶凡”二字时,这才放下了鞭子,一脸狐疑地问道:“你就是叶凡?” 叶凡忙点头:“没错,没错,我就是叶凡!”眼里充满了希冀。 “哈哈哈!” 不想,那金人看守立马爆发出阵阵狂笑。 随后他招手跟其余同僚说道:“大家都过来看啊,快过来啊,他就是叶凡,就是那个晚上卖了屁股的叶凡!” “什么,在哪里?” “哎呀我去,这我倒要见识见识。” 他的叫喊声,很快就引来不少金人围观。 等他们看到叶凡模样后,都露出阵阵痴笑。 “难怪啊,会被七王子殿下看中,你看这唇红齿白,身板苗条,跟个娘们儿似的。” “嘿嘿嘿,能被七殿下看中的能有几个俗物?这下子等到了上京,这叶凡怕是要立马被玩死了,哈哈哈。” 一时间污言秽语传入耳畔,直接让叶凡呆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一辆囚车里的琅月师徒却是没听懂一样,忍不住朝叶凡问道:“凡儿,他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卖屁股的,为师为何一句话都听不懂?” 叶凡咬紧牙关没有开口,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出来? 但金人可才不管叶凡此刻心里想什么,见琅月他们问起,直接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 就这个叫叶凡的,早已是我们七殿下的面首了,早就被玩了屁股呐,哈哈哈。” 琅月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金人耐着性子解释道:“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那就简单说就是这叶凡被我们七王子殿下给睡了。” “你在胡说什么。”琅月只觉得十分可笑,“男人之间怎么睡觉,又怎么干那种事?” “哈哈哈,你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龙阳之好么?有些长相英俊的男人, 会被其他有权有势的富家男子看中,就成为了把玩的物件, 这叶凡就是我们七王子的面首,早就搞在一起,整个金营都知道了。” 这番话,直接震碎了琅月师徒三观。 她们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之间也会发生这样离谱的事。 一想到叶凡与另外一个男人在床上干苟且之事,三女齐齐感到一阵恶寒。 再看叶凡的眼神,也都多了一丝厌恶和狐疑。 “不,我没有,胡说,你们胡说!师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叶凡急得连忙自证。 但金人下句话,却让叶凡彻底崩溃。 “没有?你的事早已被留影石录下,怕是都传到上京去了。” 顿时,叶凡整个人都懵逼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食言! 听着金人在耳畔边肆无忌惮的嘲笑,感受琅月几人传来的嫌弃眼神,叶凡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更大的打击传来。 “叮,经系统检测,宿主目剩余前的气运值为703点,已不足以抵消这次颜面折损所需扣除的点数。” “按照系统规则,此刻宿主的生命将被彻底抹杀。” “但检测到宿主未来的命运轨迹跟死亡没什么区别,系统还是决定网开一面,扣除所有气运点数后,将与宿主彻底解除绑定关系后,任其自生自灭。” “解除绑定后,这些年系统赠予宿主的一切光环将全部收回,望宿主好自为之,珍惜生命中最黑暗的时间。” 叶凡一惊,立马在心里大声呐喊:“不,系统,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能走啊,不能离开我,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 大约一分钟的沉默过后,系统才缓缓开口:“宿主,临走前,我特么很想跟你说一句, 老子自道统被一个叫沈炼的疯子诛杀解脱后,绑定过许多宿主, 哪怕是替身文里的废柴舔狗,都没你这样的小丑,真是怎么都带不动,死去吧哈啤!” 话音一落,叶凡顿时心中一阵没来由的空荡,压抑的让他大汗淋漓。 “不,系统,系统啊!” 绝望的哭喊声,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第567章 楚国,我们惹不起啊 今年的宋国,气候十分寒冷,不过临近才八月下旬,各地都飘起了雪花。 在通往上京的官道上,一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队伍,步履蹒跚的缓慢前行。 金人攻破汴京,立马将这座大宋都城毫不留情劫掠一空。 足足三天三夜,凄厉的哀嚎声在汴京上空一直未曾停歇一瞬。 直到将城内所有钱粮财帛洗劫一空,金人这才开始押着宋氏皇族近万人向北方迁徙。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城内十万女子,以及各种工匠、医官和大量负责押送辎重的苦力。 临走前,金人又是一把火将其付之一炬。 这座昔日比之金陵还要繁华的城池,就此萧条衰败。 队伍中,赵佶父子一身粗布麻衣,相互搀扶,在金人的押送下,畏畏缩缩的走向前方。 这是他们离开京师,渡过汴河的第七日。 这七天时间,他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苦楚和羞辱。 押送他们的金人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人看,稍有半点不顺心,就是一阵鞭笞殴打。 此刻,这对父子终于认识到,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子弟。 “父皇,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朕也不知道,走吧,总该会走到头的。” 赵佶安抚着赵桓,在金人督促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二人发誓,这七天徒步走的路比他们从生下来走的还要多。 两人的脚底也都早已磨出了血泡,但依然不能有半丝懈怠。 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一阵无情辱骂殴打。 大约步行了有半个时辰,伴随金人一声大喊,前行的队伍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了。 “你们去埋锅造饭,你们几个看好人群!” 金人监军布置完下属分配后,瞪了赵佶父子一眼,发出一声不屑冷笑,转头就走。 赵佶父子相互搀扶在一块石墩前坐下休息。 “唉,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赵佶忍不住叹息一声。 赵桓也是悔恨不已:“都是朕的错,如果朕当时肯听周贤武的话,不给金人任何可乘之机,就不会有如此下场了,都是朕的错。” 赵佶摇摇头:“这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要怪就怪朕,是朕没给你留下一个大好河山就把这个重担交给了你, 都是朕的错,如果朕早听周贤武的话, 在沈浪来大宋为肃王求亲时就放低姿态向他们求援,大宋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要怪就怪朕吧,都是朕的错,是朕没有认清局势。” 此刻,父子二人都深刻检讨自己身为帝王时所犯下的过错。 然而,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吃饭了,吃饭了!” 忽然,金人敲着竹棒大声吆喝起来。 顿时,已经饿疯的囚犯立马涌过去,围在饭桶边上。 赵佶父子也想去抢,但一路颠簸,体力实在不支,只能畏缩一团眼睁睁看着人流拥挤的场面。 “给,你们的饭!” 就在这时,金人监军将两碗混杂着沙子的米饭混菜放在两人面前。 “要不是四殿下交代必须让你们活着抵达上京,真饿死你们算了。” 赵桓忙端起一碗饭,递到赵佶面前:“父皇,吃一口吧,好有力气走路。” 赵佶也确实饿的厉害,接过碗筷直接不顾形象大口吃了起来。 接过一嘴米饭下去,顿时磕到牙齿。 吐出一看,竟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块。 “呸呸呸……” 另一边的赵桓刚扒拉一口饭就吐出一口泥沙,不由脱口而出:“这饭是给人吃的么?” 结果金人闻言勃然大怒,直接一把拎起赵桓:“你还当你自己是皇帝么?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不知死活的东西!真以为自己有多金贵么? 嫌难吃是吧?那尝尝爷爷的拳头味道香不香!” 说完直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哎呦,哎呦啊,别打了,别打了啊,呜呜呜……” 赵桓抱着头在地上哭着来回打滚。 四周的金人见此,齐齐露出戏谑的哄笑声。 “别打了,别再打了,他只是个孩子啊。” 赵佶却只能在一旁陪着苦苦哀求。 终于,金人打累了,冲赵桓吐出一口浓痰,转身踢翻赵桓的碗,嘴里嘀咕一句:“既然吃不下那就别吃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等金人走远,赵佶才爬到赵桓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看着鼻青脸肿的赵桓,赵佶除了发出无声的干嚎外,什么都做不了。 “父皇啊~” 赵桓趴在赵佶怀里大喊一声,再度嚎哭了起来…… 而此刻的汴京城内,完颜宗弼也遇到了一件极其棘手的事。 那就是金人这段时日在汴京城内烧杀劫掠时红了眼,竟然将城南四家拥有楚国户籍的商户全家都给抢了,更是在争抢过程中,失手闹出了人命。 完颜斡得知这消息,吓的当场从女人堆里一个弹跳起身,光着屁股在汴京大街上上演一出疯狂果奔戏码,直奔汴梁宫找完颜宗弼商议对策。 完颜宗弼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起初也是震惊,但随后却笑着回道:“那也是误杀而已,楚国若是问起来,大不了赔个不是,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完颜斡一听,顿时急了:“四弟啊,这下可就要出大麻烦了! 当初镇国公和我有口头协定,不得伤害宋国境内任何一名拥有楚籍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我大金势如破竹攻下宋境,楚国也始终没有反应, 可现在,是我金人先失信了,必须要想办法弥补啊。” 完颜宗弼道:“大不了就让楚国君臣谴责几句便行,难道楚国还会为了这件事跟我大金开战么?” 完颜斡眼神一冷:“很有可能,你没见过镇国公,光是他站在面前,就连父王都要礼让三分,不敢开罪他。” 完颜宗弼一怔,不可置信看着完颜斡。 就在这时,斡鲁押着两名金人来到殿内。 “四殿下,这两人不听军令,当街强抢城南楚人商户,更是把人一家三口活活殴打致死。” “你说什么!” 完颜斡顿时瞳孔睁大,直接走到二人面前。 “为什么要违抗军令!” 两人瑟瑟发抖,小声道:“我等不知她是楚人,只以为是宋人,这才动了心思,不过我们没得逞,还没来得及碰……” “你们该死啊!” 不等他们说完,完颜斡一声暴吼,直接从斡鲁腰间抽出佩刀,对着二人脖子就是一刀。 瞬间鲜血飞溅,两人当场命丧黄泉。 这一幕连完颜宗弼都震惊不已。 只听完颜斡厉声喝道:“完了,这下全完了!楚国精卫司无孔不入, 我们在汴京所做一切很快就会传到金陵,准备好迎接楚国的怒火吧!” “完了!全完了!” “大金国运没了!” “糙逆凉的蛋!这下全特码完了!” “都等着迎接楚国的怒火吧!” 完颜斡丢下手里带血的刀,狠狠瞪了完颜宗弼一眼,骂骂咧咧转身离开了大殿。 完颜宗弼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再回想刚才完颜斡的神情,顿时心中产生一股没来由的恐惧。 此时晴空一声霹雳,直接劈断了宫墙上的金军大纛。 见到这一幕的金人,顿时一言不发。 偏在此时,汴京城上空血云密布,顷刻间降下血雨。 见到这一幕的完颜宗弼不由心口一痛。 “莫非,萨满所言是真的?” “金克木,却焚与烈火?” “楚属南势,性烈如火,这……” 冷汗,顺着完颜宗弼的额头,缓缓滑落。 第568章 战端将开 玄元六年,八月二十五,金陵街道。 咯哒哒—— 一匹快马疾驰向未央宫方向冲去。 路过的行人在看到马背上的斥候背后插着三根羽翎时,迅速分开了道路。 直到宫门前,马背上的情报司才喝住快马,翻身向门口禁卫出示了身份诰令。 “我要见北镇抚司江指挥使。” 一刻钟后,江朝云急步来到宣政殿内。 “摄政王,宋国急报。” “说。” 沈浪拂袖给江朝云倒了杯清茶,请他坐下说话。 江朝云落座后,将那份宋国急报放到桌案上。 “摄政王,刚收到急报,汴京城被金人攻破, 赵佶、赵桓父子连同宋室宗亲家小,后宫嫔妃以及朝中大小官员等几千余人, 连同城内男女三十万百姓,被押送往金国北方去了。” 沈浪闻言,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浅饮一口说道:“汴京现在处境怎么样?” “刚获得消息,汴京那边暂时由完颜娄室镇守,完颜宗弼因为没有经过请示擅自跟赵桓和谈, 为完颜烈所猜忌,于八月十四日离开汴京北返了。” 沈炼闻言,深邃瞳孔中一抹精芒瞬闪而过。 江朝云喝了口茶,又小声道:“汴京城破,我楚国商户也受不小波及,摄政王不打算在这事上做点文章?” “就只有这些?” 沈浪却反问一声。 “大宋两位皇帝被金人掳掠,各地藩王没有反应?” “有啊。”江朝云放下茶杯,“汴京城破消息传出,各地藩属和世家转而拥立九岁的康王赵构继承大统, 原本勤王的兵马开始向广平郡集结,看这架势是打算与金人周旋到底。” “想多了。” 沈浪直接否决了江朝云的分析。 “广平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守住此地,宋国汴河以南半壁江山就有了一个坚实的屏障, 金军铁骑虽然犀利,但攻坚这块却是处于绝对弱势,只要金军久攻不利,最后定会与宋国言和,正式划分国土分界线。” 江朝云:“摄政王的意思是,宋国就打算这样放弃汴京了?” 沈浪笑道:“其实从金人围困汴京开始那一刻起,宋国地方士族就已经彻底抛弃赵佶父子了, 汴京被围困足足半年,勤王之师除了梁王赵煜一支突入汴京外,其余各地王师又有什么作为? 纯粹就是在观望局势罢了,如今汴京城破,这些投机者自然就不会再把心血花费在已经既定的事实上, 必须在有限的条件下,迅速扶植一个可以掌控的皇子,从而实现最大的利益。” “赵构年幼,怕是最合适人选吧?”江朝云恍然大悟,“只要有人借赵构名义打出北伐收复汴京的名号,就能群起响应, 到时,局势所迫之下,赵构就是宋国子民的精神寄托,汴京的沦陷成为他们获取自身利益的踏脚石……” 说到这里,江朝云止不住浑身哆嗦一下,猛地将杯子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刻,他仿佛已经想通了什么。 “黑,真是太黑了。” “拿国难当利益获取工具,这简直黑的看不到一丝希望。” 沈浪却是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听江朝云的话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利益面前,什么家国情怀,都不过是可以用来获取自身地位的工具, 千百年后,哪怕当时记载再黑暗,终究也会有一群自诩了解真相,实则同样精致利己的蠢货为他们辩经, 毕竟只要一句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就可以否定那个时代经历的一切牺牲和苦难,古往今来,这样的事还少么? 多少英雄遭受质疑,又有多少本该被钉在耻辱柱上批判的恶棍,却被口颂成为一个时代的救世主。” 江朝云听这话,顿觉头皮一阵发麻,他忙对沈浪说道:“摄政王,你这话听的我心里堵的慌,会不会太悲观了些?” 沈浪笑着倒杯茶道:“我说的只是事实,毕竟让一个人身败名裂的成本实在太低, 朗朗书生口中,暴君都能成为仁君明主,满手鲜血的入侵者都能被歌颂成拯救黎民的百姓, 尤其生在太平时节的书生,自诩懂些历史古籍就敢指点江山,是非曲直不过他们拿来博利的名望罢了。” 江朝云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如此说来,应该学习武昭国,杜绝百姓读书识字,提高学识门槛,这样民间才有利管束?” “嗯?学武昭国?” 沈浪眉头一皱。 江朝云:“是啊,武昭太祖言,饱暖思淫欲,只有让百姓处于愚昧和无尽劳作之中,才能杜绝一切其他想法, 不让百姓读书识字,朝廷也就掌握了所谓的话语权。” 沈浪顿时好奇:“武昭杜绝民间读书识字?” “那倒没有,相反,武昭国策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是鼓励百姓有学识向朝廷效力的,只不过真正能有书读的,却是少之又少, 毕竟,读书的成本确实贵的十分离谱,各地县衙也是大幅提高纸砚笔墨的价格,寻常百姓根本负担不起。” “真是荒谬,学它死无全尸。” 沈浪摇摇头:“算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没用,武昭国不是又送来请帖邀请陛下去武昭国学习么, 等回头和陛下商量下,一起亲眼去看看再说吧,对了叶凡有消息了么?” 江朝云一听“叶凡”二字,不由神色有些古怪。 “叶凡连同他的同门一起,也被押送在北迁的人群中,他跟金人合作出卖宋国,最终却还是被金人给戏耍, 或许这就是卖国贼的下场吧,也是我觉得金人唯一一件做的对的事。” 沈浪闻言,轻笑一声:“你派人去趟叶府,问问叶相,要不要本王出面搭救叶凡。” 江朝云奇道:“摄政王还打算救叶凡?叶相不是将他除名了么?” 沈浪:“不想,只是最后再确定下,他们到底还有没有父子情分。 对了还有件事你去告诉林云秀, 琅月就在金人北归的队伍中,她若想为锦云山庄的弟子以及周贤武复仇,在队伍抵达上京前就是最后的机会。” 江朝云:“林云秀根本不可能是琅月对手,二者修为根基根本不在同一水平。” 沈浪:“只要林云秀有复仇的执念,就一定可以杀死琅月,你把我的话去转告她就行。” 说完,沈浪取出一枚透明药丸。 “这枚易经丹是陛下赐我危急时刻防身所用, 服用后能让人在七日内修为暴涨数倍, 但后果是七日过后修为尽失,寿命只剩一日, 你把它交给林云秀,告诉她,要不要服下随她自己选择,没人逼迫她。” 江朝云一愣,看着这枚易经丹有些不可思议。 于是收起易经丹又道:“那死在汴京的楚人该怎么跟金人交涉?” 沈浪:“不必交涉,继续保持现状, 但金国上层嫡系,我会让他们尽数为我遇难的楚民陪葬。” 轻描淡写一句话,已经判决了金国的下场。 江朝云无声的拱手退下。 等人一走,又有人来报:“摄政王,岳鹏举在宫门外求见。” “带他进来见我。” “是。” 仿佛早已料到岳鹏举会来,沈浪并没有感到意外。 不多时,岳鹏举来到宣政殿。 不等他开口,沈浪抢先说道:“鹏举,你的来意我都清楚了,想来你也该知道宋国目前的处境, 现在我也不劝你该如何抉择,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做好万全准备了没有?” 岳鹏举立马向沈浪敬礼道:“摄政王,我已经准备好了!请摄政王成全!” “很好,坐下说话。” 第569章 出征前的交代 岳鹏举落座后,沈浪亲自为他倒了杯茶。 “汴京城破,二帝被掠往上京,另有三十万宋国百姓身陷囹圄,如今的宋国,可以用国破山河四个字来形容。” 听沈浪这么说,岳鹏举两眼一红,本能要起身发表慷慨言论。 但他还未开口,就被沈浪制止:“冷静,慷慨激昂救不了宋国,更解决不了眼下面临的问题, 把你心中无用的情绪全都抛去,想清楚了再来回答我。” 说完,他眼神示意岳鹏举喝口清茶。 岳鹏举闻言,端起茶杯喝下一大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概十个呼吸后,岳鹏举原本激动的情绪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摄政王,我请命出征宋国。” “确定要怎么打了么?” 岳鹏举用力点点头:“第一步,以独立旅为中心,号召宋国更多的义军加入,汇流成一股北伐之师, 第二步,主动寻找战机,覆灭金兵散游振奋士气, 第三步,集结兵力,找准战机,一举收复汴京, 第四步,待时机成熟趁势北伐,直取上京,一雪前耻。” 听完岳鹏举的四步策略,沈浪只是唇角一勾,给他又满上一杯茶。 岳鹏举眉头一皱,称呼改口问道:“校长,学生的战略步骤有哪里不对,需要指证么?” 沈浪叹口气:“不,你的战略安排完全没问题,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所处的环境问题?” “环境问题?”岳鹏举一怔,立马朝沈浪拱了拱手,“还请校长提点学生。” 沈浪:“宋国所处环境和楚国有着天壤之别,如今汴京虽破,但大宋尚有皇室在侧, 比如康王赵构所处广陵郡,如今正有受宋国世家拥戴,你若带兵回到宋地, 他要邀请你效力,你打算怎么办,是要受赵构节制,还是顶住一切不可抗力,继续誓师北伐?” 岳鹏举沉默不语。 沈浪:“这个问题你必须要想清楚,不然我不会让独立旅开赴宋国征战疆场, 毕竟,独立旅组成虽然都是宋人,但他们从愿意服大楚兵役那一刻开始,拿的就是我大楚的军籍, 大楚的男儿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也可以为了盟国的契约马革裹尸,但白白的牺牲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岳鹏举想要说什么,却被沈浪摆手阻止。 “人命在许多权贵眼中,或许只是一个数字,在文人墨客笔下,不过留下一笔一将功成万骨枯,来彰显自己文采的工具, 但抛开这些不谈,他们都跟权贵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自己想法,也有七情六欲, 他们的父母妻儿一样不希望热切的期盼,最后换来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鹏举啊,你有将帅之才,以后定然会成为青史留名的传奇帅将,但你也有个致命弱点, 那就是太过愚忠,你在军校上课时,明明知道同僚在欺辱你们宋人学生,却选择妥协忍让, 明明知道教授的课程中出现两个常识性错误,却没有当堂指出, 我知道你身在异国他乡,一切都是为了学习新的知识选择了隐忍, 但这是学校,我的学生在面对不公的时候,就应该勇敢站出来反驳, 哪怕因此会引起其他学生的反感,也不要退缩, 试问你连在军校内都不敢表述自己真实想法,回到宋国后遇到赵构的招揽又该怎么处理这层关系,你行么?” 岳鹏举面带一丝尴尬,抱拳道:“校长,忠君爱国,也是学生入金陵陆军学校上的第一堂课, 学生至今记得校长曾说过,忠君本就是身为臣子最基础的为官素养, 如若康王要召学生效力,学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毕竟,学生的身份依旧是大宋敢战营的校尉。” 沈浪立马反问:“那我问你,如果赵构反对你北伐,你又该怎么办?再说直白点,他让你交出兵权,你会把独立旅交出去么?” 岳鹏举立马摇头:“学生断然不会,独立旅是大楚的军队,即便都是宋人组成, 但军中每一名战士已经入了楚国户籍,这点毋庸置疑,学生是绝对不会把他们交出去的。” 而后又道:“宋国山河破碎,康王身为皇室宗亲,怎么可能不愿北伐收回故土?” 沈浪摇摇头:“鹏举啊,你不懂帝王心术到底有多黑暗,这点对你来说,可能还太深奥了,最好永远不要明白, 我只说一句话,你以为被世家把控的赵构能有自己做主的空间么? 退一万步,赵构不是傀儡,他有能力自己做出决定, 那么只有九岁的孩童,他的决定你敢听么?” 岳鹏举瞳孔一缩。 沈浪继续说道:“看来这第一堂课你是真的没听明白啊,忠君不是让你愚忠, 当你的想法与君主相悖,并且君主是错误的情况下,你必须及时纠正他的错误,以免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这才是忠君,另外你是真的没把后半句爱国听进去,爱国不是让你去无意义牺牲, 而是愿意为了这个延续这个国家付出一切代价, 这个付出,不是指国家已经千疮百孔,在大厦将倾前一刻,要奋战到最后一刻, 而是尽早在为这个国家寻找一处更为稳定的港湾,你明白了么?” 岳鹏举低头沉默许久,直到放在炭火上的紫砂壶盖子开始冒出茶水,他终于坚定了眼神。 “校长!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浪:“怎么做?” 岳鹏举:“大宋已经日薄西山,早已无药可救,唯有破而后立,方能重迎新生?” 沈浪:“如果赵构招揽你,你该怎么做?” 岳鹏举:“听调不听宣,北伐之路,绝不能受人掣肘。” 沈浪:“要是康王强迫你撤兵,以君王名义呢?” 岳鹏举傲然回道:“天下面前,个人名誉不足挂齿,鹏举心中装的大宋千万子民生计,而不是不思进取的庸君!” “好!” 沈浪一拍大腿,随后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封册。 “岳鹏举听旨!” 岳鹏举立马单膝下跪。 “金陵陆军学院第一期学生岳鹏举,理论实践皆是第一, 并与南洋之战中,身为士卒先登入围,一战稳住局面,可谓战功显赫, 如今,鹏举怀念故国意图雪耻,朕心中很是感慨, 即日,特赐名单字为飞,愿你早日达成夙愿!” 岳鹏举眉头一皱。 能得一国之君姜梦璇亲自赐名,这是何等荣耀。 “鹏举,还不速速起身。” 沈浪将女帝的册子递到他手中,一把将他搀扶起来。 “现在开始,鹏举便是你的表字,你就叫岳飞!” 岳飞郑重向沈浪行了个礼,口中大喊一声:“是,多谢陛下,多谢摄政王!” 第570章 鬼才林飞 金陵教区,第三军区,独立旅大营。 “都别歇着了,赶紧来卸货!” 随着军中一名连长吆喝,军营大门外瞬时进来十几辆满载军火的马车。 顿时士兵们帮着将一箱箱装满弹药的木箱从车上搬下。 只一刻钟功夫,马车上的军火便在整个旅士兵的齐心协力下,全部搬入了弹药库。 “现在,开始分发弹药!” 身为副旅长的韩明一声大喊,士兵们纷纷打开摆在面前的箱子。 箱盖打开一瞬,一片黄澄澄的步枪子弹映入眼帘。 “一人五个弹匣,外加二百发子弹,现在开始组装分发!” 伴随韩明又一声令下,独立旅的将士立马开始十个人一桌,开始抓起弹药往弹匣里装填。 独立旅的单兵作战武器十分先进,不再是传统的拉栓式步枪,而是兵工厂新研发的“加兰德”步枪。 不同于98k步枪打一发拉栓重新将弹仓内子上推上膛,加兰德采用的是半自动式连发模式。 一个弹匣八发子弹,有效射程四百米,一旦组装完成就可以直接进行连射,无论火力压制还是射击效率,都能对98k形成碾压。 只是,加兰德步枪也有个缺陷,那就是弹匣是分开的,需要两排并合才能精准装填。 并且在子弹射空前不能进行紧急补充弹舱,必须待射完最后一发子弹才能重新装填。 另外,当最后一枚子弹射击完毕后,弹匣会伴随一声清脆的“叮”后,弹出弹舱,可能会引起敌人警觉。 不过,抛开这些细节上的缺点,加兰德刚出厂,就引起一阵轰动,甚至女帝都挺着大肚子在沈浪搀扶下到靶场观摩射击演练。 看完加兰德射击的效果后,很快就受到各级军官的青睐,纷纷向枪炮厂下了订单。 只是谁也没想到,眼前这款新式单兵武器,却是优先供给了新组建的独立旅。 为此,就连一向稳重的吕子明和孟珙都找沈浪抗议过,更别提叶辉这个盖世太保。 但沈浪还是决定在看到加兰德实战前,不会大规模更换各师现有的单兵武器。 万一实战不如预期,大规模投入会造成严重损失。 毕竟,到目前为止,近代兵工厂的产权依然属于姜梦璇的。 她也不想自己的投入血本无归。 除开加兰德步枪,就连新研发的手雷也优先供给独立旅。 新手雷每一枚内部都有八颗钢珠,一旦爆炸,钢珠连同破片能给敌军造成更大规模杀伤。 以独立旅一人五枚的标配,一旦进入战场,足以形成十分强悍的火力防护网。 除此之外,一个班配备一挺改进的马克沁和捷克式轻机枪,轻重火力的配备,比之前更加符合近代战争理念。 另外,钢盔、皮革行军背包、军靴、弹袋等一切轻式装备,让士兵看上去比以往更加的精神。 眼前的独立旅,就差一场战火洗礼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岳飞站在办公室前,望着身前的沙盘,陷入沉思之中。 再过三日,就要出兵宋国了。 沈浪特意命精卫司给岳飞送来一个全新的情报。 赵构在各地世家拥立下,已经在广陵郡号召天下义军勤王,妄图再续大宋辉煌。 然而,他告示发布没多久,立马遭到了汴京方面金军的猛烈进攻。 杜芳与完颜成双方军队在广陵郡外二十里平原相遇。 完颜成以六千骑兵大破杜芳三万步卒,一战让宋军损失万余人,杜芳本人更是撇下大军撤回广陵坚守不出,后更是活活吓死在茅房内。 翌日,从广平一地前来驰援的宋襄所部又被完颜娄室半道伏击,损失了八千多人,宋襄更是被完颜娄室刺于马下。 这两战直接将宋军的士气打的跌入谷底,也让岳飞对宋军的战力感到绝望。 如今,完颜成和完颜娄室两部人马左右夹击广陵郡外一切抵抗势力,打算重演当初围困汴京的局面。 广陵郡内人心惶惶,年幼的赵构更是每日担惊受怕,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幸运的是,完颜烈怀疑完颜娄室与完颜宗弼合谋篡位,立刻将他召回了上京对峙,这才让赵构逃过一劫。 “唉,大宋啊。” 岳飞叹息一声,立刻抛去脑中不必要的情绪,开始通过沙盘分析该从哪里跟金人开战,以此扭转宋国不利的战争局面。 “报~”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 “旅座,九师师座林飞前来报道。” “嗯,速速有请。” 一听是林飞,岳飞立马整理下军装,准备前去迎接。 但他还没出办公室大门,林飞却是已经步入了办公室。 “见过师座!” 岳飞恭敬向林飞敬军礼,同时心中疑惑林飞为什么会来独立旅。 林飞脸上喜怒不形于色,打量一眼岳飞后,也随手回敬一礼:“旅座不必客气,现在开始我便是你的下属,一切都听旅座才是。” 岳飞一愣,却见林飞掏出一份兵部调任状递到面前。 “我已经跟军座请示,此次独立旅开赴宋国与金人的交战中,由我担任贵部总参谋,还请旅座多多照顾。” 岳飞闻言,心下大骇。 堂堂师长自降身份来独立旅当一名总参谋? 或许这是摄政王安排监视自己么? 见岳飞不说话,林飞自顾自从包里抓出一把炒黄豆,直接走到沙盘前。 “旅座是在为第一战在哪里打响发愁对么?” 岳飞闻言,立马抛去那些不必要的想法,走到沙盘前点点头:“是啊,第一战该从哪里打响,如今宋地一片散沙,我也是十分为难。” 林飞咬下一颗黄豆,眼神在沙盘上一扫,随后指着西兆郡说道:“第一战就从西兆打响吧。” 岳飞眉头一皱:“林参谋,西兆目前还是宋国领土,你让独立旅向自己人发动进攻?” 林飞点点头:“是,这第一战就从这里开始,西兆城内有足够的存粮,足以支撑独立旅北伐, 西兆城太守王潭早就有心投奔金人,与其等着金人收纳,不如为独立旅争取一个据点, 而且……” 林飞拿起教鞭,顺着西兆郡一指:“西兆距离海岸线不过二十里地,只要占据此地,就能源源不断获取来自海上的补给, 而且,西兆与汴京直线距离,不过九百余里,等金人得知独立旅的消息集结大军又要耗费至少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内,旅座可以尽快收复西兆各地民心为己用,为收复汴京打好绝对基础。” 岳飞想了想,顿觉有理:“只是康王那边……” “无需理会。” 林飞不假思索回道。 “旅座要做的是收复汴京,只要在西兆站住脚跟,能自己获取补给,完全不用将他们的命令放在眼中, 军人要做的是有一点,那就是打胜仗,绝对不能被其他因素给影响既定的决策。” 岳飞想了想,郑重向林飞行了一礼:“林参谋,多谢你的指点,鹏举明白了。” 林飞微微一笑,又掏出一把黄豆慢条斯理说道:“麻烦旅座通知军需后勤,多备些炒黄豆。” 第571章 出征 九月初一,金陵军港。 “敬礼~” 四千零二十一名第一独立旅全体官兵,齐齐向站在运输舰前的沈浪行以军礼。 他们身后,是六艘足以搭载五千人的铁甲运输舰,这是江南造船厂落成第一个造舰计划,只比金陵船厂的战列舰晚启动一年。 如今,六艘可载人铁甲运输舰在上个月顺利完工,平均每艘满载排水量为五千七百吨,最大航速十四节,可同时搭载八百到九百人进行远洋航行。 金陵与宋国海岸线也就相隔不到二百海里,以运输舰的常规航速,现在出发,第二日清晨便可抵达宋国港湾。 现在,这些运输舰即将运送独立旅的将士开赴宋国战场,并将在之后一段时间内,承担独立旅军旅军辎的运输工作。 沈浪一身军装,向岳飞、林飞等人行了一礼后,目送他们上了运输舰。 “呜——” 伴随汽笛轰鸣声响彻军港,舰队缓缓驶离了港湾。 直到六艘运输舰的舰体在海平线上消失,沈浪才把孟珙喊到身边。 “通知第二舰队指挥官,五日后向太极国海域进发。” “是,军座!” 孟珙离开后,姜尚贤立马凑上来:“兄弟,你真的打算跟北燕合作,两头夹击高句丽?” 沈浪回道:“如此送上门的机会,我为什么不答应?” “机会?” 姜尚贤对沈浪的话十分不解。 沈浪:“只要占据住太极国国土,等同压制住了北燕的命脉,借助北燕之手消灭高句丽,本就是我与陛下制定的策略, 唯一的问题是,太极国最后归属该给谁更合适。” 姜尚贤:“太极国的人本王熟悉一些,上回太极国来我朝觐见时, 跪的时候真的是屁股撅的老高,态度那叫一个卑微, 就连皇兄都被感动坏了,当场收了太极国为我大楚附属国, 可谁曾想,这太极国就是个首鼠两端的货色,一边认我大楚为宗主国,一一边却认北燕为主, 甚至背着北燕还和金人、宋人,还有高句丽人认了宗属关系,想从中谋取更大利益, 皇兄得知太极国背着自己和远东其余势力狼狈为奸,气的直接断绝了跟太极国来往。” 沈浪闻言也笑了:“巧了,我在并州从军时,也一样见过从太极国来的人,相比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太极国的人你见了也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大的很,给人一种十分幼稚的错觉, 但问题是他们的能力实在是一言难尽,根本配不上他们那自大自满的形象, 行了,这也只是一个冷笑话而已,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趁着独立旅前往宋国这个时间,顺道也把太极国的事情解决下, 让我大楚的势力能扩张到辽东地区才是最重要的。” 姜尚贤忽然拉住沈浪的胳膊,小声道:“兄弟,跟本王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 “有事跟你商量。” 说着,姜尚贤把沈浪拉到一旁,朝四周张望一圈后,小声说道:“兄弟,咱大楚现在的政策是主张放眼看世界, 目光不要只局限在这一亩三分地对吧?” 沈浪眼一阖:“有什么屁话直接说吧,别搞这些没用的神秘感。” 姜尚贤道:“这次去太极国,也一定会搞什么殖民经济对吧? 你也知道本王这些年为了大楚,为了皇侄儿可算是殚精竭虑……” 沈浪忙打断他:“打住打住,殚精竭虑这四个字怎么看都跟你没什么关系,能不能不要瞎用成语?” 姜尚贤脸一歪:“好了,殚精竭虑也好,为国尽忠也罢,总之本王要表达的就一个意思, 不能让抱薪者被冻毙,你看咱大楚以前那些个世家啊、商户啊都因为大楚政策改变品尝到了红利, 可惜本王至今却是身无分文,传出去实在让人心寒,你说是不是啊。” 沈浪打量他一眼,随即摇摇头道:“行了,这次太极国设立殖民地的话,所有铜矿开采所获利润,给你留一成分红总行了吧。” 姜尚贤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本王也不是看上那几个分红, 就是想借此向天下来个表率告诉百姓,支持新政者,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大楚是不会忘记他们的,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庶民有赏,是不是王子也该同利。” “行了行了,你就不要给我演戏了。”沈浪毫不留情打断了他,“只是现在我还有个问题想要知道, 那就是你在殖民地得到的收益怎么入账,走公账还是私账。” 话里意思就是你这钱赚的最后还不是被王妃拿走了? 姜尚贤却是一笑道:“公账还是私账都无所谓的,只要不是王府内部支持,王妃根本就无权过问。” 沈浪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尚贤道:“纵使府邸宅院有主母做主,但管辖产业也只能是王府现有的地产,至于王府外围的投资收益, 那是根本不可能过问的,除非主外的是王妃,不然这些红利也就只能有我支配,而且受大楚律法保护。” 沈浪闻言,立马从怀里掏出大楚律法开始一页一页翻找起来。 他研究的大楚律法基本都是那些朝堂社稷相关方面。 至于家长里短这种,他压根没心思浪费在这上面。 现在听姜尚贤说起,顿时来了兴致,迫切想要证实一下。 姜尚贤大手一挥:“不要找了,新订拓印版第二百八十四页, 府宅理家治第九条记载的清清楚楚,本王可不会拿这种事来骗你。” 按照姜尚贤的指示,沈浪迅速就找到了那条理家的法案,果然上面规定的和姜尚贤刚才所说一模一样。 “嘶……” 沈浪倒吸一口凉气,闭上眼一阵无语。 也就是说,自己当初跟姜梦璇约定的厂内分红,都被姜梦璇一个人独吞了? 这么说起来自己岂不是亏大发了? “算了,都是一家人,随便吧。” 他迅速调整好心态,反正自己眼下啥也不缺。 跟姜尚贤说道:“过几日我就亲自去一趟太极国,第二批运往北燕的粮食也开始装船了,北燕那边你负责一下。” 姜尚贤:“陛下临盆不到两个月了,你这个时候离开真的合适么?” 沈浪微微一笑:“身为父亲,该做的自然是为自己的孩子打一片江山出来了。” 第572章 攻破西兆郡 九月初二凌晨时分,满载独立旅的运输舰队准时抵达在宋境西兆郡海岸上。 趁着天还未亮,岳飞果断下令全军登岸,直取西兆大营。 独立旅的士兵个个训练有素,在运输舰距离海岸线还有不足一里的距离,果断搭乘小船快速逼近。 不到半个时辰,四千人的队伍已经全部在海岸边集结。 “旅座,真的要向西兆郡发起攻势么?” 韩明最后询问一遍岳飞。 毕竟西兆守军可是宋人,登岸第一战居然是向宋军发起攻势,他心中始终过不去那一个坎。 岳飞却是坚定道:“战略战术规划在船上已经跟你们说明,现在临战岂能更改?必须按指定计划迅速发起进攻。” “但是……” “没有但是!军令如山,立刻开始执行!” “是!” 岳飞态度坚决,韩明也只能放弃游说。 站在岳飞身侧的林飞则说道:“兵家有云,兵贵神速,想要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唯一办法就是要快,快到敌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岳飞点点头:“林参谋此言正符合我的心意,此地距离西兆大营不足十余里路程, 以我独立旅的行军速度,半个时辰内就可以抵达投入战斗。” 林飞点点头,抓起一把黄豆一颗一颗放入嘴中细嚼慢咽。 林飞给岳飞的感觉十分特殊,这个人沉默寡言,很少在人前彰显存在感。 而且他几乎从不谈及个人生活状况,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有在处理公务时才会精神百倍。 这是岳飞见过最像沈浪的男人,也是唯物主义的坚定追随者。 “出发。” 岳飞一声令下,独立旅四个团的兵力,立马开始分批次向西兆大营奔赴。 “半个时辰内,必须听到枪响,天亮之前,全军必须在西兆府内用早食。” “之后一个时辰内,必须控制住城内各处城楼,迅速组织起防御工事,以备不时之需。” 林飞慢条斯理,替岳飞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得不说,有了林飞的加入,岳飞身上的压力确实减轻了不少。 大军顶着还未完全敞亮的天色,小心翼翼行驶在官道上。 不到半个时辰,全军已经准时出现在西兆大营外。 此时,天已逐渐放晴,但西兆军营内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已经习惯在军校每日卯时不到就要起来出操的韩明等人有些无从适应。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对手是宋军。 宋军的操练水准其实也十分严格,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宋军内部早已糜烂一片。 宋军将领只顾贪污军饷,士兵也只是混日子而已,没有多少人真正愿意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 岳飞拿出望远镜开始观察西兆大营,却见营地内只有三三两两不成群的士兵正打着哈欠解手。 放下望远镜,他对身侧同样举着望远镜的林飞小声道:“从军营规模初步估算,西兆大营宋军数量在两万人左右, 他们防卫松懈,可以命一团的人尝试进攻,也可以节省炮弹消耗。” 林飞想了想,点头道:“可以尝试一下,若是遇到抵抗,立刻退出行动。” 岳飞立马朝韩明使了个眼色。 林飞又建议道:“旅座可以趁西兆大营未曾回防,城内守备空虚,亲率主力进攻西兆郡, 这里交给我来督军便可以,一个团的兵力收拾一处营地,早就足够了。” “那这里就交给林参谋了。” “请放心。” 岳飞立马带领三个团主力去围攻西兆郡。 林飞面无表情继续举起望远镜向宋军大营观察情况…… 独立旅一个连的兵力悄悄向宋军兵营摸近。 虽然都是宋人,但这些人对宋国绝对没有半点好感。 体会过在楚国的生活状况后,他们是不会再对宋国抱什么希望。 十步距离,带头的连长立马抬手示意所有人趴下。 举起望远镜一看,就见营寨外哨塔上,两名士兵正靠着木杆睡的死死的,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把那两只鸟打下来!” 连长一声令下,立马有一名神射手,端起98k改的狙击枪,瞄准了哨塔。 伴随扳机扣下…… 砰—— 一声枪响立马在寂静的军营上空回荡。 噗。 炽热的子弹直接穿透那名熟睡的哨兵脑袋。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另一座哨塔上的士兵脑袋同样喷出一滩鲜血,仰面栽倒下去。 “迅速占据高地,这个功劳别给我丢了!” 连长一声轻喝,全连官兵立马向营门发起突袭。 由于宋军大部分没听过枪声,那两声枪响,只以为是山体滑落石块的动静,并没有太过在意。 这也给了楚军更多控制营地核心的时间。 短短几分钟功夫,挡在营寨前的拒角被搬开,一百二十多名官兵直接鱼贯而入,迅速占领军中各处。 “都不许动,双手抱头,有序走出营地!” 两名楚军士兵直接冲进一间帐篷,对着帐篷内还在果睡的宋军官兵就是抬枪威胁。 惊醒的宋军士兵们顿时不知所措,大部分人都顺从是按照两名士兵照做。 但有两个胆大的见只有两个人,手里也没刀剑弓弩,只有一根“烧火棍”时,顿时嘶吼着向两人冲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 “叮、叮——” 回应他们的是加兰德连发步枪无情的攒射,瞬间就把他们射成了筛子。 或许是第一次参与实战,二人硬是将枪里共计十六发子弹全部一口气射空,直到现在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声将弹匣从弹舱内弹出,这才冷静了下来。 “都老实点,不许动,一个一个出来!” 二人一边指挥俘虏,一边略带紧张的掏出新的弹匣,合并一起往钢盔上撞击一下确保两层弹匣保持平行后,又塞入了弹舱,并用拇指用力按下。 此刻,军营各地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 小半个时辰后,等第一团其余官兵赶到时,这一个连的军队已经控制住了整个大营。 经查,原本两万人的大营,实则兵力却只有不足六千人,其余都被上头吃了空饷。 于此同时,岳飞带着主力部队开始围攻西兆郡。 结果战斗比预期的还要轻松,只是一发榴弹炮落在城头,西兆守军立刻选择了投降。 而郡守王潭在得知西兆城外出现会释放巫术的巫军后,没有任何犹豫,果断收拾细软趁着城破之前北上投奔金人去了。 西兆府,就这样毫无悬念的落入独立旅手中,也为后续北伐金国提供了一块极其可靠的据点。 第573章 阿浪,留下陪我 独立旅登陆宋地,岳飞攻破西兆郡的时候,沈浪也在做准备前往太极国的工作。 只是,就在打算出使太极国前几天,姜梦璇却把他喊到了房内。 “阿浪,你又要离宫了?” 姜梦璇挺着孕肚,距离临盆也就一两个月时间。 “你躺着,不要乱动。” 沈浪忙将妻子小心翼翼扶到躺椅上。 “放心我去去就回,没几天时间的。” 姜梦璇却道:“你要走了,朝堂上下怎么办,谁来处理?难道你忍心看着自己妻子挺着个大肚子上朝么?” 沈浪摇摇头:“朝中之事有叶墨和六部会处理,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出不了什么乱子。” 姜梦璇一听,却握住他的手,一脸期盼:“阿浪,这次你能不去么?” 沈浪皱眉:“可我都已经准备好行程了,此时若不去……” “你不在宫里我不放心。” 姜梦璇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我知道阿浪你去办的绝对是正事,对我楚国也有利的, 但我只想你多陪陪我,你摸摸看,是孩子让我留下你的。” 她将沈浪的手按在自己肚皮上。 “阿浪,你看我们的孩子也不希望你离开, 他们也不想一出生就看不到自己的父亲, 这一次你就别走了好不好,多留下陪陪我好不好。” “这……” 感受肚皮上传来的轻微胎动,沈浪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受,就仿佛感受到了生命诞生之初的生机。 从姜梦璇怀孕第五个月开始,便特别喜欢让沈浪呆在身边,只有沈浪在身侧陪伴,她才能睡得踏实。 而沈浪内心也有相同感应,也愿意多留时间陪伴妻子。 只是他摄政王的身份,注定无法分担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 如今难得听姜梦璇提出要求,沈浪一时间也不好拒绝。 “阿浪,别走了,何况我大楚眼下人才济济,什么事也不能总你一个人亲力亲为吧, 朝堂内外和我,现在都不能缺少你,你就另外安排下,给其他人一点施展才华余地。” 沈浪一听,稍作思索后,轻抚姜梦璇的秀发,淡淡一笑:“那好,我安排一下。” 姜梦璇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真的么?阿浪你不走了是么?” 沈浪:“也许你说得对,有些事没必要亲力亲为,也该给人一次表现的机会,明天我就重新安排下行程。” 姜梦璇闻言,努力想要起身,却被沈浪制止:“都说了不要乱动,赶紧躺好。” 姜梦璇冲沈浪神秘一笑,捧着自己肚子说道:“阿浪,你也别怪这我总是想要缠着你,其实,我这几天又有些想了。” “想啥?” “就是夫妻之间那些事,还能是啥?” 说完这句话,姜梦璇脸颊顿时羞红一片。 自她有孕开始,和沈浪之间再也没有进行过房事。 虽然有过一些格外的玩法,却也没有产生实质性的夫妻生活。 这让姜梦璇有些煎熬,每次夜深人静时,脑海里就会莫名产生些难以启齿的想法。 而沈浪又何尝不是么? 但夫妻二人都是心照不宣,没有直接点破罢了。 沈浪一听,在她额头轻轻点了一下,柔声道:“每天都瞎想些啥啊,你安心养胎就是,等生完孩子,我这当夫君的自然会满足你的。” 姜梦璇闻言,娇嗔道:“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想似的呢,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沈浪忙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总之啊现在你就安心躺着,里外的事都有我替你照应着。” 说完,扶起姜梦璇来到床边让她躺下。 “你先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重新安排下太极国的行程,一会儿就回来。” “嗯,那你快去快回。” “好的。” 看着沈浪离去的身影,姜梦璇心中顿感一阵甜蜜,他能留下陪自己,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 宣政殿内,沈浪将班定远和王玄策同时喊到身边。 “本王有事无法离开,这次前往太极国的事,就只能交给你们二人去办了。” 班定远和王玄策一听,顿时面面相觑。 “摄政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改行程了?”班定远不解问道。 王玄策也道:“是啊,摄政王,为何突然改变计划,发生什么变故了么?” “都别问了。”沈浪直接打断二人,“这是给你们一次磨炼的机会,搞定太极国, 把他们变成我大楚海外的一块栖息地,就是你们此行的目的。” 班定远一脸为难:“摄政王,卑职历练不足,不知该怎么跟人打交道,万一……” “没有万一,我说你们行,那就一定行!”沈浪一锤定音,“难道什么事都要本王亲力亲为?那本王还不得累死! 何况这些年来你们也都成长了不少,也是时候独挡一面,替朝廷分忧了,一直都跟在本王身后,永远也无法成长起来,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都准备下,班定远为正,王玄策为副,明日礼部和兵部的文书就会送达。” 二人闻言,心中叫苦同时,也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 王玄策:“那摄政王,我等出使太极国的理由是什么?” 沈浪想了想,脸颊忽然一抽:“就以册封高丽王而去,阻止太极国与高句丽之间的接触。” 班定远上前拱手:“请摄政王示下,是否可以运用任何手段逼迫太极国王就范?” 沈浪默许:“是要确保我大楚国体,你想用任何手段都行,哪怕把太极国玩没了,只要你有这本事,本王是双重支持。” 二人互望一眼,齐齐会心一笑。 “有了摄政王这句话,那我们也就安心了。” “请摄政王宽心,我等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既然你们都明白该怎么做,那就都回去准备吧。” “卑职告退。” 目送二人离去后,沈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九月初三,汴河以北四百里,押送劳力的金军大营。 咣~ 一声脆响回荡,却是琅月强运内劲恢复了部分功力,硬是震断了架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一旁的叶凡见此,立马趴在牢笼前道:“师尊,你功力恢复了?赶紧带我离开吧。” 琅月蹙眉看着叶凡,眼里写满了嫌弃。 自从因为宿主太过废物,导致系统果断解绑跑路后,叶凡身上的气运光环也一并消失不见。 原本看叶凡极其顺眼的琅月,再看叶凡时,眼中已经没了爱意,有的只是莫名的怨恨。 “真是废物一个,你自生自灭吧。” 丢下一句话,琅月震开牢笼,直接向远处飞遁而去。 “师尊,师尊,求你带我走啊!” “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叶凡哭的伤心欲绝,很快又引来金人一顿鞭笞…… 而琅月在离开金营后,一口气跑出十里地。 此刻她实力没有完全恢复,急需找一个安全地方恢复剩余的功力,然后再回蜀山剑宗。 可不想途经半路,一条熟悉的身影在暗中密切关注着琅月一举一动。 第574章 琅月之死 xs7.com 琅月脱离牢笼,一口气跑出十里地,在一条溪流边停下,不顾一切俯身双手捧起一滩水就往嘴里灌。 感觉舒服些许后,琅月直接坐在溪流边,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欧阳轩漪和李婉儿还在金人手中,等我恢复功力后,必须要设法将二人带回来,然后回蜀山剑宗。” “叶凡……” 此刻,由于系统影响消散,琅月再回想起跟叶凡的经历,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没想到叶凡如此没用,亏我这般器重他,还跟他双修把身子都交给他!” “本以为他倒是像个男人,可现在回想起来, 他在金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当真是令人作呕, 我之前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一想到自己和叶凡有过夫妻之实,在床榻上颠鸾倒凤的场面,琅月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就是非常想吐。 “算了,就当是被狗啃了,这种人既然已经没用,那就由他自生自灭。”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什么要建立一个宗门王朝,结果就这种能力,连一群金人都收拾不了。” “更恶心的,叶凡居然还被男人强暴过,呕~” 一想到叶凡的身子被浑身散发马粪味的金人驰骋过,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时,琅月再度觉得想要吐出来。 她努力挥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迅速坚定心态。 “先找个地方好好恢复功力吧,这百日散功茶的果真比寻常的散功茶要霸道数倍。” “金人中那名和我不相上下的高手也必须得注意,尽量不要跟他接触。” 打定主意后,琅月立马决定找个安全的山林或者密洞恢复修为。 可就在她起身刹那,只觉身后寒意袭来。 转身瞬间,一抹寒芒已然近在眼前。 琅月本能侧身避开致命一剑,反手一掌拍出。 只见剑势陡然回转,这一掌刚好拍在剑脊上,直接将来人震退数步。 “什么人,敢暗算本座!” “琅月,你可还记得我么?” 琅月闻言,定神望去,却见一丈之外,一条倩影独立,手中灵剑散放出夺目寒芒。 “你是……” 稍作沉思,琅月终于认出来对手。 “你是林云秀,你,居然还没有死?” 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林云秀居然能在自己的掌势下活下来。 林云秀冷然傲眉,手中灵剑一转。 “琅月,你身为蜀山剑宗,却助纣为虐,害我锦云山庄二十八口性命,更是让数百良家女子惨遭金人欺辱, 今日,我就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哈哈哈哈……” 琅月一听,顿时笑了。 “林云秀,既然你侥幸未死,那就该苟且偷生,而不是上赶着继续找死。” “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难道还没让你认清现实么?” 林云秀淡然回道:“若是以往,我断然没有机会杀你,但现在你强行运功恢复修为, 自身实力大减,能发挥的实力怕是不足原先一半,这就是我杀你的底气。” “哦,是么?” 琅月小指轻抚一下娇艳欲滴得嘴唇,轻蔑一笑。 “就算只有一半的实力,杀你,也是绰绰有余,我不管你是如何活过来的,大不了再让你含恨一次。” 林云秀剑眉一挑,手中灵剑已然脱手快速旋转,直攻琅月要害而去。 一出手就是毫无保留的杀招——离剑式。 琅月脸上笑容一收,挥手飞袖祭出,二人直接交手开始厮杀。 结果数招过后,琅月脸上表情愈发凝重。 “你的剑,比之前更快了?” 剑网困锁,眨眼之间,琅月已是险象环生。 她没有料到短短数日不见,对手的招式竟是比初见之时更加精妙。 林云秀没有说话,眼中决然的神情已经预示她此战必死的决心。 剑光交错之间,挥洒的飞袖被锋利的锋芒尽数斩断。 阵阵布帛撕裂回荡。 噗呲—— 离剑入手瞬间,反手一划。 琅月反应不及,登时掌心被划开一道剑痕。 “找死!” 瞬间,琅月震怒,以掌代剑,出手如雷霆暴雨,不给林云秀一丝一毫喘息之机。 即便琅月只能发挥不足一半的实力,但修为上的绝对压制,还是将林云秀打的只有招架之力。 局势瞬间逆转,林云秀转攻化守,全力抵挡来自对手得宣泄。 然而,久守必失—— “摧心掌!” 砰—— 琅月凌空一掌拍出,掌力直冲三丈,行号破开林云秀守势,击中她的肩膀。 顿时,林云秀口吐朱红,倒退数步。 “死吧!” 琅月再度进掌,只想趁林云秀身形未稳之际,迅速将眼前之人震死。 然而,就在这时…… “断剑式!” 林云秀原本踉跄失衡的身体,忽然猛地一个前倾,手中长剑如鬼魅般刺出。 “噗呲——” 一声呲响过后,错身背对的二人在荒野上独立,始终保持着出击的姿势。 涓涓溪流声在耳畔回荡,也宣告这场惊心动魄的搏杀进入了尾声。 “怎么,可能……” 只听琅月不可置信的疑惑一声。 随后,胸口忽然出现一道殷红的剑痕,带出了激溅的血雾。 “不,我怎么会败给你……” 林云秀缓缓收剑,冲身后的琅月说道。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当你选择助纣为虐那一刻开始,就算有再高的修为,最终也注定会失败。” 琅月嘴里狂吐一口鲜血:“所以,我这是已经失败了对么?太可笑了,我居然会败给自己的手下败将,你……” “为被你害死,和因你家破人亡的人,去地狱好好忏悔吧。” 留下一句话,林云秀踱步向前走去。 “我,好恨……” 琅月吐出最后一句没说完的话,便一头栽倒在溪流边,至死她都是双目圆睁,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林云秀,在击杀琅月后,又独自前行二里地,进入一片密林后,在一棵枫树下坐下,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摄政王,多谢你能成全,现在,我可以不留遗憾的离开这个人世了。” 她缓缓抬手,仿佛看到了不远处周贤武在等着自己。 “贤武,下辈子我们再一起赏月吟诗,不再过问任何事……” 说完,林云秀满带笑意闭上了双眼。 风萧萧,落叶纷飞。 不知过了多久,林云秀缓缓睁开了双眼。 “我怎么还没死?不是说易经丹服用一旦施展潜能,自己只有不到十二时辰的时间么?” 就在她感到疑惑之际,一阵声音在身后响起。 “摄政王固然心冷,也不会让侠者枉死,林女侠,你的使命还没结束, 大宋的百姓还等着你去拯救,去西兆郡吧,那里需要你的加入。” 第575章 小人物有大作用 九月初八,金陵城,未央宫。 从肚子里的孩子有五个月那天开始,姜梦璇仿佛就换了个人。 或许是养胎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一向崇尚节俭的女帝,破天荒开始奢侈起来。 奢侈的原因是她无聊时翻阅了一本野史杂记,被上面的千层浮屠塔描述给深深吸引。 因此,她也异想天开打算在金陵境内造一座高耸入云的浮屠塔。 这可不是仅限于想象,而是真的开始付诸实践。 她找来工部李有才,命他以最快速度构建一份草图。 这可让本就忙的不可开交的工部更是忙的就差吐血。 现在楚国交通线路规划已经搞得工部头昏脑涨,哪有时间给你研究什么浮屠塔? 但女帝的命令怎么敢违背? 于是,李有才耗费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总算在同僚帮助下,构建出了一份高达八十八米的浮屠塔设计图。 经户部预算,这个工程至少要耗费两千万两白银才能完成。 但姜梦璇却是想都没想,直接命工部招人去建造,至于选址…… 自然是要在京畿最显眼的地方了。 对于姜梦璇为什么忽然开始不再节俭,不惜花费上千万两白银去造这么一座中看不中用的浮屠塔,沈浪压根没有过问。 为什么…… 答:没必要。 女人的思维本就难以揣摩,尤其是怀孕的女人,能顺着来就顺着来,反正一两千万两花的都是女帝自己的钱,犯不着争那么多。 何况,眼下沈浪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未央宫,会宾殿内,如今坐着一帮特殊的群体——地头蛇。 这群地头蛇,但凡跟人沾边的事,他们基本都会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起哄,干的都是劫贫济贫(赌庄、高利贷、低买高卖)的买卖。 按道理这群家伙是压根没有机会进入皇宫大院这种高档场所的。 但眼下,却是沈浪亲自吩咐,让精卫司亲自出动,把他们一个一个“请”到这里的。 虽然这些地头蛇平日里耀武扬威,稍有不顺就打群架,吹起牛来更是上帝来了都得跪着喊自己耶稣老弟。 但到了皇宫这种地方,却是老实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此刻,他们心中十分不安,坐在席位上的屁股只觉有无数针在扎一样,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正低头翻阅一份奏疏的沈浪身上。 今天这群人有幸能入宫见大世面,都是沈浪号召的。 而沈浪这时也是皱着眉头。 这份奏疏是从南洋传来的。 果然如沈浪预期的那样,黎国殖民地因为楚籍侨民的不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压榨土着,导致本地土着群起而攻。 从一月份殖民地建立至今八个月时间,殖民区域内就爆发了七十多次小规模的土着抗议事件。 虽然暴乱很快就被平息下去,但却严重阻碍了殖民地发展,光平复暴乱就要耗费太多精力,还怎么从中获取利益? 这就给楚国朝堂上下提了个醒。 参与殖民地区律法制定六部尚书一致认为,这是这群刁民不懂王道教化所致。 归根到底就一句话,还是管的太松了,必须要让这群刁民认识到什么叫泱泱大国风范。 于是,他们一起联合上书沈浪,强烈要求派遣军队宣扬下国威。 这让沈浪万分头痛,处理个小规模土着还要让军队参与,我还要不要赚钱了。 他认为六部这群家伙的思想觉悟远远不够自己的预期,还不明白楚国建立殖民地是为了他们那里丰富的物产资源,而不是普及王道教化的。 但有一点沈浪还是认同的,那就是殖民区内的土着必须得管教一下了。 可不能让军队介入,那该怎么办? 于是沈浪就想到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然殖民区的土着不服管教,眼前这群地头蛇一样也不怎么服管教。 何不就让这群不服管教去管那群不服管教的呢? 想到这里沈浪手一摊,那份奏疏平整地落在书案上。 “诸位不必紧张,今天找你们来是送你们一场富贵。” 说着他起身在各人面前游走起来。 “诸位,我手里有你们这些年逼良为娼,私放高利贷,更有私开赌场牟取暴利的证据。” “这些证据任何一样放出来,都足够你们牢底坐穿,我想你们也不愿意下辈子坐在牢房内,回想生平经历的光辉岁月吧?” 这番话,说的这些地头蛇一个个抖若筛糠。 还是跟沈浪关系亲近的陈霸开口道:“王爷,您当初可是答应我们的,只要我们跟精卫司合作, 提供有用情报,就会对我们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现在你可不能这么翻脸不认人啊。” 另一个脸上有疤男人童七也道:“是啊王爷,何况这些年,我们已经不干那些勾当了, 你可不能一直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啊,毕竟当初您执行任务时,咱可都是出了不少力的。” 沈浪闻言,淡然一笑:“各位不要误会,你们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 本王也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要不然今日你们也不会坐在这里喝茶了。” 陈霸立马听出了沈浪弦外之音:“王爷,你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给句实在话吧,能效力的,我一定效力。” 沈浪唇角一勾:“好,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经六部一致决定,要对大楚上下所有黑恶势力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清剿, 尤其这京畿之地,更是重中之重,陛下她不想看到堂堂帝都内,还有不可见的污点存在,懂本王的意思么?”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慌了神。 童七:“那我们岂不是就没活路了么?王爷,您不能赶尽杀绝啊。” 陈霸:“王爷,这些年小人对您怎么样,您可是心知肚明的,还记得当初您遇难时,小人可是冒着被禁卫军杀头的风险搭救的您啊?” 一时间,殿内哭声震天,一个个呜呼哀哉好不热闹。 “行了,都别演了,好歹你们也在道上有点名气,现在一个个这都算怎么回事,本王要真把你们赶尽杀绝,还会坐在这里么?” 沈浪直截了当打断这群老油条的演戏。 “除开你们这些人,金陵城其余帮派势力都会在三日内全部肃清,你们暂时是安全的。”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不过只是暂时的,陛下不想看到她重新亲政后,城内还有不法势力存在。” 第576章 忽悠去南洋 沈浪这番话,瞬间让这群地头蛇原本沉下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陈霸试探性问了一句:“王爷,您能告诉我们,什么叫暂时的?” “就是你们眼下暂时不会有风险,但以后就难说了,或许一两个月,或许一两年, 你们眼下所有的一切,朝廷都会以不法所得理由全部收走,一根毛也不会留给你们。” 童七一听顿时急了:“王爷,我们有用,以后精卫司需要情报的地方,也得用的上我们啊。” 沈浪回道:“那么最近精卫司办案,还有找你们么?” 这话一出,童七等人瞬间哑然。 确实,最近精卫司的人好像都没有再来跟自己纠缠寻找线索了。 起初大家以为这是天下太平了导致,但如今听沈浪这么一说,好像内中另有隐情。 莫非精卫司找到了更合适的接头人? 沈浪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你们以为朝廷管控那些宗门江湖人士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又为何都不再闹事? 好好想想吧,比起你们,这些宗门出身的武者更适合为精卫司和朝廷提供情报,你们现在的作用已经是个负数, 既然你们对朝廷失去了作用,那自然也就不再姑息,所以你们还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么。” 陈霸等人闻言,顿时愁眉苦脸。 确实,相比那些行走江湖的武者,自己的作用真的不大了。 何况,朝廷还专门组织了捉刀人,不但能替朝廷提供有用情报,还能亲自执行任务换取高额报酬。 两相比较下,只要脑子正常的,都会选择后者。 一想到自己的买卖马上就要遭受重拳打击,陈霸等人是忧心忡忡。 “王爷,真的就容不下我们么?” 童七耐着性子,还想再争取一下。 “虽然我们都有案底,也有前科,但若不是形势所迫,谁也不愿走这条路啊, 王爷要是把我们的家当都封抄了,那我们手底下的人又该怎么办?他们缺乏管束还不是会给朝廷添乱么?” 沈浪闻言,走到童七面前,俯下身子似笑非笑问了一句:“你这算是在威胁本王么?” 童七顿时冷汗淋漓,忙低头回道:“小人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小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望王爷恕罪。” 沈浪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大,大到他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 “童掌柜别紧张,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沈浪笑着起身,随后脸色一变。 “总之京畿之地,你们这样的势力是不可能生存了,其他地区也不用妄想了,就算你们把产业转移,日子也绝对不会如现在这么好过。” 他走到主案前,拿起一本账簿翻开一页,继续说道:“你们总自吹什么给朝廷做过多少贡献, 但是你们怕是没算过一笔账,那就是正因为你们的存在,朝廷每年要开支多少费来维持治安。” “你们斗殴造成是破坏,都是朝廷出资在背后修葺,还有因为群殴导致市署日贸易锐减让朝廷少收了多少税?” “另外,逮捕你们下属入狱所需提供的伙食费和清理费一样是笔不小的开销,甚至为了收押你们底下的败类,刑部还要格外出钱造一座监狱。” “你们肆无忌惮浪费朝廷的资源财力,每年光用在这些事情上的款项都快赶超宫廷三成开支了,现在你们还觉得自己没给朝廷添乱么?” “还有,你们犯了案谁在给你们善后,又是谁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些你们都算过账没?” 地头们顿时哑口无言,账簿一甩,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自己为朝廷做出了多少贡献。 “所以啊这件事根本没的商量,帝都绝对不会再允许你们这样胡作非为,大楚其他郡县也不允许, 如果硬要有条出路,那本王已经为你们争取来了,就看你们有没有胆识去接。” 众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齐齐看向沈浪。 只见沈浪指向南面:“去南洋,那里才是你们这群败类真正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 “啥?南洋?这……” 一听要让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众人顿时傻了眼。 但沈浪根本不会给他们思索的机会:“你们的名册本王都已经递交上去了,如今南洋之地,急需大量心狠手辣的人去震慑那群闹事的土着, 本王想着与其让你们留在这里继续祸害良家,不如转道去南洋祸害他国土着, 在那里你们可以用手里的钱入股庄园、农场,甚至矿场,然后以低廉的价格召集地方土着为你们创造财富, 绝对比你们眼下赚的多不说,还是朝廷许可的,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服从海外官署的命令, 他们需要你们维护秩序的时候,你们都必须站出来, 只要你们愿意,三五年后你们再回到楚国本土,就都是腰缠万贯的大户, 而且朝廷也会将你们以前所做所为全部销案,这也是本王念在这些年你们为精卫司做出贡献的回报, 怎么样,去还是不去,全看你们个人选择了。” 说完这番话,沈浪直接坐回主案前,等着众人回复了。 地痞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毕竟远渡南洋生死未卜,此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必须慎之又慎。 最后,还是陈霸第一个提出疑问:“王爷,小人斗胆一问,我们到了南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么?” 沈浪:“自然也是受海外官署节制,不过比你们在这里要自由的多,你们在帝都,永远都只能活在黑暗下见不得光, 到了南洋,只要遵照殖民法案行事,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做一切你们想做的事, 南洋那块遍地都是宝,要不是眼下朝廷需要处理的事务繁杂,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们的, 也不去打听打听,外头有多少世家想方设法要求个去南洋办厂的名额, 如今本王都把这富贵送到你们头上,你们居然不要,呵呵……” 说完,沈浪摇摇头,继续埋头研究手里的茶盏了。 陈霸闻言,当即心一横:“好,谁也不想一辈子当个不见光的,既然王爷把这机会送到我们面前,那我陈霸愿意去南洋。” 童七一听,也是捏紧拳头起身道:“王爷,我也愿意去,回头就安排一些亲信去往南洋。” 有了这两人带头,其余十几个地头蛇也纷纷豁出去了。 毕竟回过神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的选,只有听从沈浪安排一条路。 就这样,这些让帝都头痛的地头蛇们,在沈浪忽悠下决定齐下南洋创造新的未来。 沈浪满意地饮下一口茶,让地痞去看管土着,既解决了帝都治安问题,也顺势能震慑住殖民土着,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577章 初战金兵 九月十二,西兆府。 呜—— 凄鸣的角号声在阴沉的上空回荡。 咚、咚、咚、咚—— 鼓声如雷点响动。 岳飞肃立在城头,向外城外是黑压压一片金兵来犯的压迫感袭面而来。 林飞站在岳飞身旁,淡定的嚼着黄豆,对他说道:“旅座,金兵虽然势大,但只要我军防守得当,一战便可将其逼退。” 岳飞:“这一战,我要好好挫一挫金人的锐气,传令守军做好战斗准备。” 林飞不再多言,继续往嘴里塞着黄豆。 金军阵中,先锋主将完颜平在看到西郡府外多出一条延绵数里的壕沟,不由面色凝重 副将完颜成按捺不住:“还等什么,西郡城就在眼前,只要攻克就可以对广陵郡形成合围之势了!” 完颜平不语,眼神死死盯着壕沟内浮动的身影,陷入深思之中。 “完颜平!你到底在干什么!” 完颜成立功心切,见完颜平迟迟不下命令,顿时急得直呼其名。 完颜平这才悠悠说道:“我大金人马赶来,西郡府内守军却只准备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壕沟,你不觉得其中有诈么?” “能有什么诈!”完颜成看了一眼那条壕沟,不屑道,“无非就是为了阻止我大金铁骑冲锋而已, 就算没有骑兵,我大金的步军一样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攻克那座城池。” 完颜平:“不可轻敌,还是派遣探马观察一下的好。” 完颜成顿时怒了:“完颜平,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不像你平日的作风啊!” 完颜平道:“你就没听那王潭说么,城外一声巨响,如雷霆霹雳, 倒是跟四殿下和完颜娄室老将军麾下的火器营有些相似,如果宋军手里有火器,那……” “那也不怕!”完颜成一拉马缰,“汴京最能打的宋军都让我们歼灭了,就这些地方厢兵, 就算手里握着火器也改变不了绵羊本性,我一战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出击,那这头功就让给我来吧!” 说完,不等完颜平反应,完颜成直接大吼一声下令道:“勇士们,先登西郡城墙者,官升三级,赏金百两,随我杀啊~” “杀啊~~” 伴随身后虎狼之师一声齐喝,完颜平想要阻止,却依旧来不及了。 只见完颜成带着本部五百骑兵和三千步卒,义无反顾向西郡府城墙冲去。 “也许,是我想多了。” 见完颜成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完颜平只能按捺下心中不安情绪,紧紧注视前方。 壕沟内,韩明死死盯着前方逐渐逼近的金人,不断向独立旅将士打气。 “都不要慌,敌人手中的兵器没有我们的犀利,等我命令,把他们放进射程再打。” 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眼神死死注视前方漫天扬起的黄沙。 城头上,岳飞和林飞矗立在军旗下一动不动,静静等着战斗到来。 “一。” “二。” “三。” 林飞嘴里默默数着数字,手心的黄豆缓缓捏成了齑粉。 “开始。” 一声轻吟过后…… 轰轰轰—— 左侧山包后隐蔽的炮营立马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六门75mm榴弹炮齐放,炮弹落入金军阵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打!” 同时,韩明一声令下,阵地前的轻重机枪率先吐出炽热的火蛇。 哒哒哒—— 子弹如同密集的飞蝗,不断落在前进的金人身上。 同时,加兰德步枪也开始协防进行火力支援。 只一瞬间,金军阵中便腾起团团血雾,哀嚎呻吟声被枪声、炮声掩盖。 一名扛旗的金人看着身边同伴倒下,刚要惊呼出口,一枚榴弹就在他脚下炸开。 轰—— 一声巨响,一杆“金”字大旗落地。 扛旗的士兵却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半个冒烟的屁股孤零零躺在战场上。 猛烈的火力网交织一片,在金人入套瞬间就造成了难以估量的伤亡。 一发又一发子弹在战场上穿梭,不断带走生命该有的温度。 砰。 噗。 “呃。” 一发加兰德步枪的子弹,不偏不倚穿透了完颜成的脑门,带出一片带有鲜血的脑花。 他满脸不可置信望着前方,最终在马背上摇晃几下,头一歪直接倒落马下…… 金军后方,在炮声一响刹那,完颜平便知道自己的预估是对的,西郡城内真的有火器。 看着前方大金勇士就这样一个个倒下,他的心都在滴血。 战斗才开始短短一刻钟,金军就在火器肆虐下溃不成军了。 “撤军!” 纵使心痛的发狂,但目睹火器肆虐的场景,知道继续留下去,只会造成更多伤亡,便果断选择撤兵。 然而此刻炮兵阵地上,一名主炮手通过炮镜测距,将目标锁定在了金军后方的那杆大纛上。 “抬高2°,左偏4个角,对,停!” 主炮手一边对着炮镜,一边缓缓抬起手。 “放!” 轰—— 伴随一声令下,一枚炽热的榴弹呼啸着向半空疾驰而去,拖着一条长长的黑幕向金军主阵落去。 似乎感觉到死神逼近,正在指挥撤军的完颜平缓缓抬起头看向半空落下的炮弹。 “呼……” 他气馁的松了口气。 然后对着不远处目瞪口呆的下属露出一口爆黄的牙齿,似乎是在笑。 轰—— 下一刻,榴弹直接落地,将完颜平连人带马一起,撕扯的四分五裂。 那面代表身份的大纛也随之倒下。 “死了,死了!” 见到这一幕的金人顿时惊呼不绝。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我们快逃命去吧!” 顿时,金人立刻丢盔弃甲,开始相互拥挤着朝后方夺路。 剧烈的恐惧让他们完全丧失了斗志,不断将前方挡路的同伴推翻在地,然后夺过马匹,踩着同伴的躯体急急而奔。 “吹号!进攻!” 韩明见金人溃败,立马一声令下。 嘹亮的冲锋军号吹响刹那,上千名独立旅战士直接冲出战壕,向着溃退的金人追击而去…… 这一战,从白天到中午时分,独立旅一口气追出二十余里,直到敌人强渡过浮桥才结束。 金军被歼灭四千余人,俘虏八百,收获可用战马三百匹。 看着这份战绩情报单,岳飞和林飞二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此战过后,宋地定然会知晓有支将金人打的魂不附体的义军存在,足以安抚住躁动的民心。 第578章 赵构招揽 与岳飞击败金军大获全胜,守住西兆要地为据点不同,广陵郡的守将杨敏、王芳所领两万人马被完颜宗庆前部五百骑兵突袭大败而归,再度退回广陵据点固守不出。 广陵康王府内,九岁的赵构独坐王椅上,静静凝视着殿内群臣。 不同于赵佶、赵桓父子,年幼的赵构身上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城府和心机。 “殿下,完颜宗庆所部两万兵马已经将广陵郡围的水泄不通,金人骑兵来去如风, 我大宋将士与之徒步搏杀根本占不了丝毫上风,臣建议,还是早日和金人达成协议,确认国界为上。” 说话的人名叫黄潜善,本是汴京枢密院院史,因为主张向金人投降,遭到当时的主战派排挤后,便在叶凡北伐时就罢官投奔了康王赵构,如今担任左相一职。 “是啊殿下,大宋河山已破,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当继承大统,方能安抚民心。” 站在黄潜善身边的右相汪伯彦也是坚定的投降派,主张尽早向金人俯首称臣,方能保住大宋半壁江山。 赵构看了二人一眼,起身回道:“本王也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如今京师沦丧,父兄为金人所掳下落不明, 本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登基为帝,如此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黄潜善忙道:“殿下不必忧心,如今大宋无君管辖,唯有早日继承大统方可让天下万民安心。” 汪伯彦:“殿下若不继任大统,大宋必然国将不国,还请殿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登基吧。” “请殿下登基!” “请殿下登基!” 其余群臣也是顺着黄潜善跟汪伯彦的话,集体向赵构行君臣礼仪。 “唉~” 赵构无奈叹息一声。 “诸位臣功,并非是朕不愿意登基,而是眼下局势,不是称帝最佳时机,还请你们不要逼本王了。” 说完,他摇头晃脑离开了正殿。 等赵构一走,黄潜善皱着眉头对汪伯彦道:“右相,殿下不愿意登基这可如何是好?” 汪伯彦道:“看来殿下心中还有些顾虑啊。” 黄潜善:“他有什么好顾虑的?那么多世家支持他,只要登基了就可以直接当皇帝,有什么可顾虑的?” 汪伯彦惨笑一声:“因为至今为止,殿下都没有听到金人败退的消息,所传递的军报皆是败仗, 此时若是继承大统,天下人也未必归心,所以,想要他能安心登上皇位,必须要打败一次金人才行。” 黄潜善:“可是,金人野蛮悍勇,又有天下闻名的骑兵, 我大宋军中都是些操练不足数月的新卒,如何斗得过人家?” 汪伯彦叹了口气:“是啊,就是因为如此,这小王爷才不敢贸然登基, 相比被掠往北境的两位天子,这位康王才是颇有帝王风范。” “那眼下怎么办,金人十年不败,难道康王就十年不当皇帝?那我们岂不是……” “不要急,机会总是有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创造一次机会。” “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 “报,骑兵左相、右相,金军与三日前猛攻西兆郡,却被城内守军击溃,反追出二十余里地,万余大军逃回庆宗本部,只有不足千余人。” 黄潜善和汪伯彦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你是说金人被西兆守军击败了?” “你确定不会看错?” 面对二人的质疑,探马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份战报呈递过去。 “这是石将军亲眼所见,西兆守将名叫岳飞,本是我大宋敢战营校尉,如今不知是何缘由会出现在西兆郡内。” “我想起来了,这西兆郡不是由王潭在固守么?什么时候变成叫岳飞的了。”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往伯彦想了想,还是对探马说道:“你立刻前往西兆郡,打探清楚情报速速来报。” “是!” 等探马离开后,汪伯彦笑着对黄潜善道:“或许我们可以借这什么岳飞的手,让殿下安心登上皇位。” 黄潜善想了想,顿时瞳孔一亮:“右相的意思是……” 汪伯彦冷笑一声:“这就叫借花献佛。” “哈哈哈……” 两个废物肆无忌惮笑了起来。 现在,只要赵构愿意登基,那么朝野上下必然只有他们二人说了算。 …… 西兆郡,临时参谋部。 林飞坐在沙盘前,嘴里咬着一支碳笔头子,眼睛凝视在沙盘上的地形一言不发。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掏出笔记,用碳笔书写起来。 主案前,忙碌完公务的岳飞单手枕额,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这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传来。 林飞耳朵动了一下,随后合上册子起身无声地走出门外,将一名传令兵拦下。 “旅座三天没合眼了,让他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传令兵立马放低的声音,将手中信纸交给了林飞:“林参谋,这是广陵郡的来信,说是有事要与旅座等商议。” “知道了,我会替你转交旅座,先回去吧。” “是。” 等传令兵离开后,林飞直接拆开信件看了一眼。 “呵,居然想要招揽独立旅,也不知道这赵构到底怎么想的。” 林飞思索半晌,转身进了屋。 恰在这时,岳飞也醒了过来。 “林参谋,有什么事么?” 林飞直接将手里的信递到岳飞手里:“这是汪伯彦以康王名义向你发出招揽的信,旅座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岳飞立马看了一眼信上内容,瞬间眉头一皱。 林飞没有看他表情,继续关注起沙盘布局。 “林参谋,你的意见呢?” 岳飞看完,并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询问起林飞。 临行前,沈浪跟他交代过,如果遇到棘手的问题,可以多听听林飞的建议。 林飞:“这得看旅座心中是怎么想的了,汪伯彦邀旅座效忠康王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想要登基继承大统, 眼下前来商议便是看中独立旅击败了金人,若是独立旅能站在他广陵郡身边可以造出巨大的声势。” 岳飞眉头一皱:“二帝生死未明,他就急着要登基?” 林飞不语,沉默代表了他要表达的一切意思。 第579章 不必理会 岳飞一听赵构要称帝,不由脸色一变,瞬间陷入纠结之中。 林飞继续说道:“眼下广陵宋军连遭惨败,急需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来挽回康王声誉, 康王年幼,很多事无法自己做主,归根结底还是得看那些世家的脸色, 如我所料不差,黄潜善、汪伯彦定是想法设法催促康王登基,以此谋取自身更大的权力。” 岳飞:“那按林参谋意思,我该怎么办?” 林飞侧首回道:“旅座只需要明白,军座为何将独立旅交你统领,其余的事何必理会这么多?” 岳飞叹口气:“可我毕竟也是宋人,又是敢战营校尉,也曾食过君禄,若是公然反对康王称帝,怕会影响接下来的抗金部署。” 林飞微微一笑:“旅座说的不错,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本就是身为臣子的本分, 但旅座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你食的是哪一位君的俸禄?” 岳飞眼前一亮:“林参谋意思是……” 林飞在沙盘前踱步,继续说道:“自古以来,藩王继承大统,只有两种情况方可被天下人所认可, 第一种,便是太子被废,藩王为帝王册封为储君,第二种便是先帝遭难,没有来得及指定储君人选, 可如今,二帝健在,不过身陷囫囵,康王若是登基,于法理而言,可否算是正统?” 岳飞听完分析,连连点头:“如此说来,康王若是此刻登基称帝,并不为法理认可?” 林飞点点头:“旅座眼下要做的就是扫荡汴京以南地区所有金人势力,然后积蓄力量迅速誓师北伐,一鼓作气收复汴京, 至于康王那边,我的建议是不反对也不支持,保持住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以免他们破坏北伐。” “如果在此期间康王登基了,又该如何是好?” “很简单,他要称帝便只管称帝,旅座只要奉行不支持、不反对,任其自然便可,一切都等收复汴京后再做计较。” 林飞说完,直接掏出刚才所记得的册子。 “旅座,这是我刚才所想的策略,如今金军新败,完颜宗庆定会派兵向西兆袭来, 不如在金军抵达前先行出击,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设伏,给他们迎头痛击。” 话音刚落,韩明忽然闯进来,激动地说道:“旅座,城外有两位自称是李纲和种略的人,领着三千兵卒等候旅座接见。” 岳飞立马说道:“快快有请。” 林飞嘴角一勾:“真是来的时候,如此,镇守西兆的人选也有了,独立旅可以心无旁骛向完颜宗庆本部推进。” …… 夜色如墨,在种略带领下,四千独立旅将士全员出动,准备半道伏击来犯的金兵。 种略和李纲被精卫司搭救后,便一直以游击方式,在南方各地游弋抵御金人。 期间广陵郡不止一次让二人效力,但对宋氏皇族早已绝望的二人,毅然拒绝了赵构的招揽。 此回得知西兆郡岳飞大破金军的消息,便明白是楚国方面出手了,立马前来投奔。 有了李纲和种略所部三千西军精锐加入,岳飞这边压力骤减,可以集中兵力给敌人造成更大的伤亡。 “完颜庆宗本部在钜州城,此地横跨在广陵和广平两郡正中,切断了两郡之间的联系,若是能一战将完颜庆宗本部全歼, 不单两郡中断的联络可以重新接通,更能给汴京城形成巨大压迫,如今完颜宗庆本部人马不过两万多人, 若是一战能胜,宋金之间的局势必将发生逆转。” 种略将一路探听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给岳飞和林飞二人。 岳飞:“种将军,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种略:“辛苦算得了什么,我只恨大宋君臣昏聩无能,害得黎民陷入水深火热。” 林飞:“这些话以后再说吧,前方应该就是芦苇渡了吧?” 种略闻言,回头望了眼,点点头:“没错,前方就是芦苇渡。” 林飞立马对岳飞说道:“就在这芦苇渡设伏,等着金人自投罗网。” 种略闻言,忙道:“通往西兆的路不止芦苇渡一条,林……参谋?为何如此笃定金人必走此道?” 林飞却摇头道:“我并不知道金人走的是哪条道。” 种略一愣,刚要发问,就听岳飞说道:“林参谋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芦苇渡距离钜州城最近,相隔不过一百多里, 如果金人从此地经过,那自然可以凭借地形将其全歼,若是金人从其他道路前去西兆郡, 那我独立旅可以趁钜州本部空虚,顺势发起急攻,无论怎么选,都对我们有利。” 种略想了想,嘴里不由嘀咕道:“原来如此啊。” 岳飞立刻吩咐道:“通知全军,立刻在芦苇渡内设伏,行军两日一夜,用食就地解决。” “是。” 韩明闻令立马按照岳飞命令去做。 部署伏击圈后,一股强烈饥饿感袭上几人心头。 “种将军,行军在外,没什么可以吃的,就随便将就些吧。” 只见岳飞从行军背包中拿出几个罐头,打开后却是满满的午餐肉和一些鲜笋。 种略没有迟疑,立马拿起午餐肉罐头啃了一大口,顿时神情复杂。 这味道未免太好了吧? 再看向其余设伏的士兵,食用的也是一样的东西,种略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他所处的西军伙食,根本和眼前这些罐头没法比较。 西军战时伙食一般都是以蒸了十几遍的干米为主食,辅食一般都是晒干的肉干。 就这还只是纸面数据,真正到了战场,因为各方克扣缘故,大部分西军士兵几乎是吃不饱的。 而眼前的独立旅,战时行军干粮如此丰富,就这软糯可口的午餐肉一口下去,就是满满的满足感。 其实早在征兵制创立第二年,沈浪就已经颁布了战时伙食标准。 每人一天主食750克,肉类125-220克,蔬菜200克,烧饼两张,糖3小块,盐8克,茶叶6克,另外还有酒水和烟叶供应。 如果遇到紧急战况无法烹饪,那就用午餐肉罐头代替充饥。 难怪楚国会如此强盛,仅从伙食这块就比宋军好得太多了。 种略心中不禁感慨道。 第580章 一鼓作气 钜州城内,完颜庆宗手按腰间长刀,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桌案上的行军图。 良久,他轻声嘀咕道:“看来,必须要向汴京请求增兵了,不把广陵啃下活捉赵构小儿,我大金在宋国南方就难有寸进。” “报~” 就在这时,一名满身是血的斥候闯入将军厅。 思绪被打乱的完颜庆宗十分烦躁,就在他打算喝令这个不知规矩为何物的下人时,就听他哭着说道。 “将军,完颜真和皓禄将军的万余大军在途经芦苇渡时,遭遇大股宋军埋伏,两位将军舍命奋战, 奈何宋军手中有犀利的火器,最终,最终……” “最终怎么了~” 完颜庆宗眼皮一跳,立马冲到斥候面前一把将他拎起,瞪圆虎眸喝道。 “你倒是说啊~” “两位将军,连同上万勇士,全军覆没,只有小人侥幸逃过一劫,特来禀明将军……” “啊~” 完颜庆宗闻言,猛然咆哮一声,一把扭住斥候脖颈。 “不可能!我大金勇士怎么可能会败的这么惨!定是你这奴才蛊惑军心~” “不~将军饶命,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 咔嚓~ 下一刻,斥候的声音戛然为止,竟是被暴怒中的完颜庆宗活生生扭断了脖子。 “来人,将此人拖出去喂狗!” 斥候被拖走后,完颜庆宗立马回到主案前继续打量起地图。 “芦苇渡,距离钜州城不过百里之地,如果完颜真他们真的遭遇不测,岂不是……” 一个不祥的念头不知不觉在脑海里产生。 “宋军会不会向钜州城进发?如果是,那龟缩在广陵和广平两郡的宋军会不会加入协攻?”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钜州城现在一万的兵力,能坚守多久?” 寒意如同这入冬的天气,不断侵蚀着完颜庆宗的脑海。 “应该不会,宋人如此懦弱,打了这样的胜仗该是欢庆的时候,我有足够的时间,将围攻广平和广郡的一万五千大军调回来回防。” 想到这里,完颜庆宗立马命人去往广平跟广陵两郡,让围攻两郡的兵马回防钜州…… 此时,芦苇渡前,望着遍地的尸体,林飞脸上没有任何喜色,而是直接对岳飞提出新的建议。 “旅座,金军新败,眼下有两个方案,第一条,直取钜州城,臣钜州兵力守备空虚,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第二条,便是围点打援,芦苇渡金人大败,完颜庆宗若是不傻, 定会调兵回防,我军可以趁金人回撤疲惫不堪之际,再度扩大战果。” “该怎么选,还是请旅座亲自定夺。” 岳飞想了想,直接说道:“今日一战,全军弹药损耗过半,留存的炮弹不足以对钜州城进行强攻, 不如进行围点打援,趁金人疲于奔命之际,将其有生力量彻底消灭殆尽。” 林飞点头:“如此,那就兵分两路,同时应对广陵和广平回撤的金军。” 岳飞:“战事结束,就到钜州城下汇合。” “嗯。” 二人迅速敲定计划,然后岳飞拍拍目瞪口呆的种略:“种将军,该行动了。” 种略反应过来忍不住叹道:“当初周御史提议对大宋军制进行变革,想要引进大楚军火,如若成功,我大宋又何止于受这等耻辱。” 岳飞安慰道:“种将军,过去的事已经发生,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当务之急,就是将金人赶出去,将数千万大宋子民解救出来!” 种略看向岳飞,最后用力点点头…… …… 三日后,钜州城墙上。 “报~~” 一声急报在耳畔响起。 完颜庆宗回过头,却见一名浑身冒血的金军士兵跌跌撞撞跪在跟前。 “将军,广陵步落彦部八千兵马在撤军途中,遭遇宋军埋伏,宋军火器犀利,我大金勇士根本无法抵挡,战至三刻,步落彦和麾下将士,全军覆没了,啊——” 说完,那金军士兵顿时趴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哭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哪来的宋军,到底哪来的宋军!” 完颜庆宗只觉体内血液都要凝固,根本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魔幻的事。 “我不信,宋军是如何知晓他们的行动,又是怎么会出现在广陵地区!” 就在这时,另一封败报入手。 完颜庆宗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城墙上。 “广平伊兰梭部也遭遇了宋军伏击,七千大军全军覆没!啊!” 顿时,完颜庆宗只觉的脑袋一阵剧烈疼痛,折磨的他开始不断打滚。 “到底是哪路宋军!宋军的主力不是早已在攻打汴京时全军覆没了么?” “八万卫戍,八万颗脑袋,这些胆敢阻扰我大金勇士的敌人,不是早就已经杀光了么?” “可现在为什么,居然出现一支比汴京卫戍更强的军队,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完颜庆宗已经魔怔了,短短几天接连的惨败让他失去了一名指挥官该有的冷静。 副将立马提醒道:“将军,要不要撤出钜州城?” “不能撤!” 完颜庆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好不容易打到这里,好不容易能为我大金打下一片基业,如今就因为一些损失就放弃么?不,我不甘心!” 就在这时,城外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完颜庆宗向外望去,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城外三里内,一片蔚蓝的景象。 “这是……宋军?” 完颜庆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眼前这支“宋军”和他印象中的宋军真可谓是大相径庭。 此刻,刚经历一场血战的独立旅将士,凭着一股坚强的意志抵达钜州城下。 他们没有做任何的休息,直接进入战斗准备。 岳飞抬头看了一眼城墙,面无表情问道:“还有多少弹药?” 身侧的韩明回道:“每人手中不过八发子弹,榴弹还有二十发,穿甲弹六十发,已经命人快马去往西兆城,弹药最快也要三天才能运到。” 岳飞:“传令炮营,换装穿甲弹!” “将军,我们单兵弹药即将耗尽,此时强攻不妥。” “按命令行事!” “是!” 韩明一愣,只能向后方炮营传递消息。 炮兵收到命令,立马开始换装穿甲弹,六门管退钢炮,齐齐对准了钜州城墙。 “开炮!” 轰—— 六发炮弹齐放一瞬,如同雷霆霹雳,让完颜庆宗身体不由哆嗦一下。 炽热的气浪凝实倒映在完颜庆宗瞳孔中,他嘴角微微一抽。 轰—— 穿甲弹击中城墙刹那,城墙顿时坍塌落地。 尘埃弥漫中,一个滚烫的屁股是那么的扎眼,仿佛在说: 新年快乐,给爸爸们拜年了!!! 第581章 康王来人 广陵郡,康王府,赵构茫然地坐在王椅上,静静看着殿内争吵不休的人群。 岳飞一鼓作气拿下钜州城,非但没有让他们感到舒心,反而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汪伯彦:“如今岳鹏举所部打下了钜州城,将金人全部赶回了汴京,就怕接下来金人会采取更为极端的报复,那可如何是好。” 黄潜善凝眉:“这个岳鹏举在搞什么鬼,上回派人去西兆招揽他为大宋效力, 结果至今没有回应,就连攻打钜州都不跟我们商议,这分明是不把大宋皇室放在眼里么?” 汪伯彦:“听闻大楚女帝为岳鹏举赐名,他定是已经投效了大楚,故而不愿意认我大宋皇室为君, 听闻岳鹏举所部装备,皆是楚国犀利的火器,看来他十有八九是已经投靠大楚,背叛了大宋。” 黄潜善深表认可:“大宋辛苦送他去大楚学习新的战术,有意要栽培岳鹏举,没想到竟是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来。” 汪伯彦深吸一口气:“好了,闲话到此暂告一个段落,如今岳鹏举所部控制了西兆到钜州的所有官道,该怎么办才好。” 殿内群臣顿时议论纷纷,却始终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 这时,一名幕僚出列说道:“左相,右相,眼下说岳鹏举叛国还是为时尚早,当派人继续前去钜州探探口风, 毕竟,岳鹏举攻破钜州,一战歼灭金军南下主力,已然获得了无数民心,四地义军以及宋军残部定会群起响应, 到时,康王殿下即便登基为帝,怕也只是孤家寡人啊。” 说话的人叫秦川,目前在康王府当一府厅主事,也是汪伯彦的得意门生。 “秦川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黄潜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由秦川你亲自走一趟钜州,问问岳鹏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川恭敬领命:“下官也正有此意。” 汪伯彦:“秦川啊,若是能将岳鹏举拉入康王这边效命,待殿下登基后重组六部,定有你的一席之地,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秦川拱手立马来了个90°鞠躬:“右相请安心,学生定幸不辱命。” 赵构全程一言不发,在见到满殿文武都向黄潜善跟汪伯彦行礼,完全无视自己这个康王,稚嫩的眼神中闪烁一抹无奈的希冀。 傀儡的命运,与手握生杀大权的君主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眼下,自己想要稳住地位,就必须要学会隐忍。 …… 钜州城内,金军大败撤离后,独立旅四千官兵迅速接管了这座城池。 眼下,从西兆郡运来的弹药已经送达,岳飞命将士补充弹药同时,和林飞一起商议下一步计划。 林飞指着地图上汴京方向说道:“如今钜州与汴京相距不过数百里,据闻现在汴京由一名叫张豫的宋人接管, 金国名将完颜娄室被紧急召回上京听命, 如此良机不可错失,等军火物资备齐后,旅座可以直捣黄龙取下汴京。” 岳飞若有所思:“就是不知汴京守备力量如何。” 林飞:“经精卫司探查,汴京守军皆是收编的宋国北部残部兵马,号八十万人, 实则满打满算可战之兵也就八万不到,且无论是士气还是战斗力,都远不如金人, 旅座无需太多想法,唯一要考虑的是北上汴京途中,会有不可调和因素介入。” 岳飞蹙眉:“林参谋的意思是说?” 林飞道:“军座曾说过,强军在外,就怕后方为乱,钜州城收复后,独立旅的名声很快就会在宋地传开,你觉得谁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你是说康王?”岳飞皱眉。 林飞往嘴里丢了一粒黄豆:“说句实在话,你也不要太在意,从汴京失陷的过程来看, 宋国君臣的想法可能跟我们不一样,听完种略、李纲二人所言后,他们能做出任何奇怪的措施,我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岳飞对此也是无法辩驳,他在听完李纲、种略对于赵桓在朝上的表现后,已经对赵氏皇族彻底的失望。 眼下他只想为宋国的子民而战,至于皇室和宋国的权贵阶层…… 他不想在理会了。 “报~” 正在这时,一名警卫来报。 “旅座,林参谋,钜州城外有名自称康王府使臣的人要见旅座。” 林飞看了眼岳飞,试探性问道:“要我替你去见么?” 岳飞摇摇头:“不必,再怎么说,还是让我来解决吧。” “请康王使臣入城说话。” …… 秦川牵着马,走在钜州城街道上。 坐在民舍屋檐下保养枪械的独立旅士兵,正用异样的目光望着他。 这让秦川心头不由一怔。 “这些奇装异服的士兵,似乎对我敌意很大啊,只是他们身上的精气神,比大宋官兵强出太多了。” 他努力按下有些焦躁的情绪,跟着领路的士兵向城内指挥厅走去。 步入指挥厅,秦川就见正在厅内翻阅战报的岳飞。 “竟是如此年轻?” 见到岳飞后,倒是让秦川心中不由一怔。 这未免也太年轻了吧? “康王府使臣秦川,见过岳将军。” 秦川还是主动上前,向岳飞行了一礼。 岳飞头也没抬,直接回道:“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秦川眉头一蹙:“岳将军,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岳飞这才抬眸回道:“那按秦大人所言,我该怎么对你? 按照大宋礼仪,对于敌方藩属来使,设下豪宴接待么?” 秦川一愣:“岳将军,本官此回前来,就是想问一句,你还是我大宋的官么?” 岳飞静默不语,定神看着秦川。 秦川继续说道:“岳将军,如果你还认为自己是大宋的官,那就该为康王效命。” 岳飞:“康王并非大宋君主,我岳飞校尉一职,乃是徽帝所授,即便徽帝退位,也该效忠他亲定君主钦帝, 如今二帝皆受难为金人所擒生死未卜,康王也非继承大统人选, 我若是效命康王,等同背弃二帝,与大宋国法所不容, 秦大人莫非是要岳某当这无信无意之人么?” 岳飞一番话,借用大宋礼法,瞬间让秦川将接下来准备好的说辞,彻底打乱了。 看着岳飞眼中坚定的眼神,秦川一时间觉得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xs7.com 第582章 抵达上京 面对岳飞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秦川登时面露难色。 但很快他就有了新的说辞:“岳将军,你是不是已经投靠了楚国?” 岳飞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望着秦川。 秦川继续说道:“我在进城想时候,已经看到岳将军麾下所配备的武器,想来就是传闻中的楚国军火对吧? 大宋当初想要从楚国采购一批火器而不可得,不想岳将军麾下竟然是全员配备了如此犀利的火器, 我想,你只有投靠了楚国,才会获得楚国朝堂这样的青睐,请容在下说句不中听的话, 如果岳将军真的已经为楚国效力,那如今你带着这些所谓的义军出现在我大宋国土上, 与金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你这是在为楚国而战,并非是为复兴我大宋而来, 你们和金人一样,都是入侵者,区别就是打着收复故土的旗号侵占我大宋国土, 如此行径等于背叛了大宋,背叛了陛下对你的信任。”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岳飞却是淡定回道:“独立旅战士皆是来自大宋的子民,但却都受楚国征召, 敢问秦大人,为什么我宋国的子民会出现在楚国的土地上,愿意受服楚国的兵役呢?” 秦川:“大宋气数有变,宋人往楚国避难,也是情有可原,不知道岳将军这么说是想证明什么……” “难道他们也背叛了大宋么?”岳飞反问一句,“他们在楚国已经有了稳定的生活,却还是跟随我来到宋地, 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拯救大宋这片岌岌可危的江山!而秦大人却将这份赤诚之意视为等同金人肆虐, 这番话要传出去,你让大宋子民怎么想?” 秦川:“那些百姓不懂国法,他们……” “不懂国法,却是在为国而战,秦大人诬陷我岳某叛国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羞辱这些为国而战的将士? 在你眼中,是不是只要不按你说的去做,就都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刁民,对么?” 秦川再次语塞,对上岳飞那双犀利的眼神,不由皱紧了眉头。 “我刚才都已经说的十分明白,岳某只为正统的宋帝效力,而不是敌方藩王,康王殿下身为徽帝子嗣, 眼见父兄受难,当想尽一切办法迎回父兄,而不是缩在广陵一地,自立为帝。” “另外,如果楚国真要入侵大宋,就不会让在下这个宋人领军,来的也不止这区区一个旅的兵力, 你可知道大楚像独立旅这样的军队有多少么?如果秦大人硬要觉得我们来到大宋有其他目的,那就请回吧, 我现在没时间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秦川顿时陷入为难。 他可是在汪伯彦面前夸下海口,定能让岳鹏举所部投效康王。 可如今看来,他觉得自己可能太乐观了。 岳飞虽然没有明确拒绝自己,但态度已经很鲜明的,根本不认康王为主。 “岳将军,我为刚才的话向您表达歉意。” 秦川迅速转变思路,知道硬逼这条路没用,只能退而求次,从岳飞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好回去再做部署。 “如今二帝为金人掳掠北上生死未卜,康王殿下一样忧心忡忡,然而汴京失陷,二帝遇难已是事实, 大宋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唯有康王殿下最得人心,早晚也是继承大统之人, 岳将军难道不该为康王殿下效力么?” 岳飞淡淡回道:“抱歉,岳某此次回大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驱逐金人, 保我大宋子民免于战火洗礼,其余的我都不想管,你可以回去告诉康王殿下,岳某只认徽、钦二帝, 至于康王,请恕岳某无心顾及了,请吧。” 秦川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岳飞无意再谈,只得叹息作罢,向他拱手行过一礼,转身向城外走去。 “报~” 警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启禀旅座,锦云山庄庄主林云秀在城外求见面旅座。” “有请。” 不多时,林云秀一袭劲装出现在岳飞面前。 不等岳飞开口,林云秀直接向他拱手:“岳将军,你可愿意收留在下,完成周贤武未竟之遗愿!” 岳飞打量了一眼这位英姿飒爽的女侠,用力点点头:“自然,林女侠请坐,我也正好有很多事要找林女侠商议。” 林云秀大方落座后,这才缓缓开口:“岳将军是想知道有关金人的动作对么?” 岳飞:“林女侠快人快语,在下正想知道有关汴京部署和有关二帝的状况。” 林云秀:“大宋如今局面,皆是赵佶、赵桓父子昏庸无能,向金人卑躬屈膝所致,莫非岳将军还要为他们效忠不成?” 岳飞回道:“独立旅乃是大楚女帝和摄政王应许,方能让岳某领命入宋力挽狂澜, 但若是不给出一个合适出兵理由,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林女侠懂岳某的意思么?” 林云秀:“汴京的布防我不清楚,但二帝的处境和行踪我知道一些。” 岳飞皱眉。 林云秀继续说道:“二帝为金人掳掠,一路颠沛流离,不断遭受金人折辱挨打,宋氏皇族其余人也是同样, 如今算算时间,怕是已经快到上京了。” 岳飞闻言,闭上双眼,不让林云秀看出此时眼中的哀伤。 “岳将军?” “我没事。” 岳飞强打精神,努力平复自己内心各种情绪。 “你继续说,还有么?” …… 上京城郊,一条由人流组成的长龙正在缓缓向城内靠近。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被掳掠的宋国百姓和君臣,终于抵达了此行目的地——上京。 “走快些!” 负责监管的金人士兵推了一把赵佶父子,催促他们走快一些。 此时赵佶父子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裘袄,脸上满是污秽写满了沧桑。 十月的北方异常寒冷,加之刚又下了大雪。 赵佶父子相依相偎,冻得瑟瑟发抖。 一路行来,二人可谓尝尽了人间百态。 三十万的队伍分成几波陆续前往北境各地。 而他们这一波万人队伍中,抵达上京时就已经不足一半人了,多数在旅途中被金人折辱而死,又或者冻死、饿死。 唯有他们这些皇室宗亲和队伍中的工匠、医官,受金人特殊照顾才幸免于难。 “父皇,父兄!” 刚入上京城,赵佶就听到前方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抬眸望去,赵佶不由热泪盈眶。 前方一群女眷,不就是自己的妃子和女儿么? “金奴,韦妃,金颜,你们也都在啊……” 几人在此相逢,顿时抱头痛哭。 但还来不及享受重逢的天伦之乐,就被身后蛮横的金人打断。 “赶紧走,王上要在宫中接见你们,快些!” “接见我们,他要干什么?” “自然是要给屏幕前的书友拜年了,你们也一起磕头!” 第583章 赐姓完颜 一家人难得在上京团聚,看着眼前这些妃子女儿一脸憔悴的模样,赵佶心中万分悲凉。 他握住一名爱妃的手道:“蓉妃,你也受苦了。” 王婉蓉闻言,顿时别过头掩面而泣。 其余女子也是眼含热泪。 这一路颠沛流离,让这些娇生惯养的皇亲国戚可谓是受尽了屈辱和苦难。 然而,无论是赵佶父子,还是公主妃嫔都还不知道,真正的屈辱正在前方等着他们。 “别磨蹭了,快走!” 押送他们的金兵在和城门外的金人官员递交名册后,立马虚空扬鞭,粗声粗气,带着他们向金国宫殿走去。 在进入宫门时,他们一家六十余口齐齐被带到了一间屋子内。 接着,金人扛着几箩筐丧服,丢在他们面前。 “赶紧穿上,快些!” 赵佶一愣,忍不住问道:“这是祭祀的丧服,朕……为何要穿?” “还敢嘴硬?” 金人闻言,直接冲上去拎起赵佶衣领,当即就是两巴掌甩在他脸上,直接将他扇倒在地。 “父皇!” “不要打我父皇~” 赵桓和他的妃嫔二女们立马挡在赵佶面前。 “都不要乱动!” 这个时候,赵佶难得清醒,立马阻止自己的亲人跟金人起冲突。 一路的经历,让赵佶明白了自己目前身份,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了。 金人压根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宋国的帝王,要不是完颜烈下令要留他们性命,下场只会跟那些百姓一样。 “换吧,穿上再说。” 赵佶嘀咕一声,起身从筐里拿起一件丧服披在了身上。 其他妃嫔子女见此,也都轻声抽噎着换上了丧服麻衣。 “嘿嘿嘿嘿……” 看着昔日尊贵的大宋皇室,如今披麻戴孝的模样,这些监视的金人忍不住笑出了阴阳怪气的笑声。 穿戴好孝服后,赵佶、赵桓等皇室成员,在金兵押送下,向西面王宫一处庙楼走去。 途中,他们也遇到了被押送至上京的官员,薛从礼和叶凡也在其中。 君臣见面后,再度忍不住哭泣。 经过了解后,赵桓得知,蒋玉涵和赖霸在来往上京的途中,被活活冻死了。 对于二人的死,赵桓已经麻木了。 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哪有功夫去管别人? 叶凡在系统离开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换了个人一样。 琅月抛弃他后,欧阳轩漪和李婉儿也是对他再也没有从前的迷恋,为了生存竟是甘愿在军中当起了军妓。 对此,叶凡除了痛心疾首之外,也再也提不起半点的意志,只能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先苟全自己的性命要紧。 不多时,这群披麻戴孝的人被带到了太庙前。 太庙内供奉的是金国奠定者,完颜乌骨。 “跪!” 随着金人官员一声沉喝,赵佶父子几人齐齐被迫跪在了敌国太庙前。 这时,完颜烈带着几个王子踱步来到完颜乌骨的石碑前,齐齐跪地膜拜。 “大金太祖在上,不孝子孙完颜烈,今日带着这群背信弃义的宋国皇室,给您尽孝了, 宋国已经灭亡,我大金已经拥有了广袤的土地,您泉下有灵,应该可以瞑目了吧?” 一番丧家礼仪过后,完颜烈起身看向赵佶、赵桓父子,又看了眼他的臣子们,不由冷笑一声。 “下王令,即日起,赵佶、赵桓父子赐姓我大金国姓完颜!废去赵桓大宋皇帝位,永世为我完颜家族奴仆!” 说完,完颜烈不顾赵佶父子震惊不已的眼神,转身回了金銮殿。 完颜宗弼临走前,意味深长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氏皇族一眼…… 赵佶闻听自己被改姓,顿时心如刀绞一样难受。 “朕愧对大宋列祖列宗啊~”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啊?” “皇儿啊,今日起我们就算是死,也进不了大宋庙宇了啊。” “父皇啊~” 顿时,君臣嫔妃又是一阵哭泣。 好像现在,他们除了哭,就再也没有其他能做的事了。 但很快,他们就被金人粗暴的驱赶,往金銮殿方向走去。 …… 当一行人,换下丧服,一身疲惫踏入王宫金銮殿时,就见完颜烈和众臣正用一种看待牲口一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叶凡本能头皮一麻,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听完颜斡大声喊道:“跪下!” 赵佶、赵桓父子带头跪下后,其余臣子宗亲也齐齐跪下。 完颜烈打量了眼跪在脚下的赵佶、赵桓,不由冷笑一声:“宋国有你们这对昏君,这要不亡国才是天理难容! 看看你们的样子,有半点身为国君的气魄么?” “哈哈哈……” 完颜烈的话,迅速引来周围金人的一阵嘲笑。 赵桓早已吓得不知所措,倒是赵佶强忍心中恐惧,抬头向完颜烈抱拳。 “大王,可否放我们南归,只要大王愿意放我们南归,大宋愿意奉大金为父母之国, 以后每年的岁币、财帛,都会加倍奉上,还请大王能网开一面。” 完颜烈一拍王椅:“放你们回去?你们这对昏君居然好意思跟本王提这要求? 本王这几年本不想再与你宋国起冲突,是你们自己主动招惹才导致这一切发生, 既然你们已经是阶下囚,又有什么资格跟本王提条件?” 赵佶闻言,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完颜烈继续说道:“你看看你们,一个成天玩弄些奇石古玩,却不知汴京城外百姓食不果腹之苦, 一个心智不熟,反复无常,将我金人视为把戏, 还有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宋肱骨,一个个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根本没有半点为官之觉悟, 就你们这种人居然会是宋国的君臣,真是老天开的一个大玩笑, 本王今日要替你们大宋的百姓好好收拾你们,来人,给这群昏君庸臣行我大金的牵羊礼。” “吼~” 话音一落,殿内欢声如雷。 不等赵桓、赵佶反应过来,就有一群金人武士狞笑着冲上来,将他们的衣服扒了个精光。 赵金奴、王婉蓉、韦妃等公主妃嫔也同样没有幸免,任凭她们如何挣扎哭求,衣服一样被全部撕裂。 瞬间,金銮殿上一片奇异景象,到处都是金人狞笑的欢快。 站在完颜烈的视角看下去,就仿佛看一群抱团的蛆在蠕动。 下一刻,一件件剥好的羊皮被丢到了殿上。 “穿上吧你~” 当血淋淋的整张羊皮被披在叶凡身上时,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叶凡,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第584章 噩耗 “嘿嘿嘿,哈哈哈哈……” 金国官员在看到宋国君臣陆续披上带血的羊皮后,不由发出阵阵戏弄的嘲笑。 完颜宗弼等金国皇子则是冷眼看着“羊群”这副懦弱的德性,脸上挂满了不屑和鄙夷。 哭求声,哀嚎声,抽噎声不断在大殿上回荡,反而更加激起金人的兽性。 他们的目光不停在那些女眷身上流连,喉结滚动的声音不时在大殿上回荡。 赵金奴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蜷缩一团缩在羊皮下。 自己金贵的躯体,就这样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流连,羞辱已经无法形容此刻她内心的情绪。 赵桓则是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感受着脊背温热滚烫的血液流动,脸上落下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鲜血。 最终,他嚎啕大哭:“不,我不要这样,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赵佶却是趴在羊皮下不停哭泣,心中懊悔万分。 但凡当初要是听从了周贤武的建议,又何至会落得这般下场。 完颜烈满意地看着殿内这一幕,这可不是上回沈浪参与的阉割版牵羊礼,那是完整未删减版啊。 “放开我!”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嘶喊在殿内响起。 众人齐齐望去,却发现“羊群”中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是个女人,衣衫完整的女人。 女人跟这些哭泣的羊群格格不入,而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夺过金人手中的刀,直接横在自己脖颈前。 只听女人大声对赵桓说道:“陛下!你是大宋的帝王,即便是亡国之君,也该拿出君王的气魄来守卫大宋皇室的气节!” 赵桓闻言瞳孔一震。 那是他的皇后,朱琏!” 他挣扎着回头望去。 却见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独立于“羊群”之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这是赵桓的皇后朱琏,二人成婚至今不过三个月。 “不要,皇后,不要啊。” 赵桓不断嘶哑着向朱琏祈求着什么。 但朱琏却是一脸的决然之色。 “陛下,妾身自嫁给你以来,虽未曾享受皇后一日待遇,但妾身却从不后悔!” “大宋亡了,那便亡了,但身为帝王,一身气节断不能丢!” “金人如此侮辱大宋皇室,妾身无能为大宋做什么,唯有一死保住最后一丝清白。” “陛下,妾身就先走一步,保重!” 朱琏话落,就要当殿自刎。 “不可!” 完颜烈一声大吼。 忽然,一枚玉石从殿外疾驰而入,直接打断了刚划破朱琏玉颈皮毛的刀锋。 却是昔日那将叶凡逮捕的黑袍高手。 朱琏见自尽未成,立马一头向墙柱撞去。 “楼獒,拦住她!” 下一刻,楼獒一个飞纵直接一掌拍在朱琏后颈,将她震晕过去。 “唉。” 完颜烈摇摇头,被朱琏的贞烈之举所打动。 “当真是贞烈啊,一介女流都比这些昏君庸臣有骨气, 罢了,朱琏可免于牵羊礼之刑,带她下去好生诊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她,违令者,斩!” “是!” 群臣齐声应道。 完颜烈看了眼“羊群”,大手一挥:“牵羊礼,继续!” 气氛再次回归如常。 宋国君臣妃嫔们,在金人一片嬉笑声中,被牵着在殿内蠕动起来。 男人尚且经不起这般羞辱,更别提女人了。 面对四周如狼似虎的金人,这些公主妃嫔竟是拿不出半分朱琏那样的勇气去反抗,只能麻木的被人欣赏评判。 “传孤旨意,封赵佶为昏德公,赵桓为重昏侯……” “急报~~” 偏在这时,一名斥候喘着粗重气息跨入大殿。 面对殿内这美丽的风景,这名斥候却是半点欣赏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他直接跪在完颜烈面前几乎带着哭腔说道:“王上,汴京急报!” “汴京?” 完颜烈、完颜宗弼一听,顿时神色一紧。 “汴京怎么了?快说!” “张豫来报,宋军三万人马直扑汴京而来,宋军手中火器犀利,根本无法抵挡,请王上火速派兵驰援!” “什么!” 完颜烈闻言拍案而起。 “宋军?他们怎么敢的!还有他们哪来的火器!难道是楚国背弃了当初的约定么?” 完颜斡一听,立马开口说道:“父王,听儿臣一言吧, 就算真是楚国提供给宋军的火器,哪怕是楚军亲自来到宋国境内,也是我们理亏!” “你这话什么意思?给孤说清楚!” 完颜斡:“当初攻陷汴京时,我再三约束不要动拥有楚国户籍的任何人, 但他们就是不听,还闹出了多条人命,洗劫了他们的财帛, 以摄政王的脾气知道了,会放过我们么?” 完颜烈闻言,立马向完颜宗弼投去犀利的目光。 完颜宗弼立马跪下辩解:“父王息怒,汴京城破,勇士们需要发泄,故而违反了军纪,但……” “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该怎么办?” 完颜烈打断了完颜宗弼接下来的辩解。 “出征前,孤再三叮嘱你们,不要伤害楚人一民,可你!” “父王,也许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困难,还是先问问那围攻汴京的宋军主将是谁吧。” 完颜烈立马对斥候喝道:“说话啊,宋军主将是谁?” 斥候:“是李纲、种略的西军,但主将是一个叫岳飞的人。” 完颜烈:“那岳飞是什么人?” 斥候哆哆嗦嗦回道:“岳飞,原名叫岳鹏举,其余一概不知。” “废物!” 完颜烈气的直接走下王椅,来到赵佶父子面前,一把将赵桓拎起。 顿时,羊皮脱落,赵桓赤条条展现在众人面前。 “说,岳飞是谁?为什么闻所未闻!” 赵桓起初也不知道岳飞是谁,满脑子还在想李纲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但在听到岳飞就是岳鹏举时,顿时想起当初沈浪点名要走的那一位军中校尉。 “我就知道他只是军中校尉,其余一概不知了。” “你可真是一个昏君啊!” 一把将赵桓推翻后,完颜烈当即宣布:“传令完颜娄室,领兵十五万火速南下驰援汴京!” 完颜宗弼立马自荐:“父王,儿臣对汴京地形熟悉,请求一道随完颜娄室老将军出征。” 这时,完颜康也道:“儿臣也愿意一道前往。” “好,孤就再拨你们七万兵马,无论如何都要将汴京保住!” “是!” 好端端一场牵羊礼宴会,因为一个岳飞被破坏了。 此时完颜烈也没了继续参与宴会的心情,直接手一挥:“把他们都拉下去,洗干净身子看押起来,等候下一步发落。” 第585章 叶凡之死 当金国王宫内正举行牵羊礼的时候,一名金国武士站在殿外,斜着眼将整个过程记住,然后用一支碳笔在一张纸团上书写着什么。 等“羊群”被送出宫去洗浴的时候,他趁着散朝的功夫,悄悄奔向了信鸽房。 一入信鸽房,他就打开一个笼子,抓出一只胖鸽,将之前写的纸张卷起来带入鸽子腿上的小竹桶。 做完一切,他悄悄向宫墙上走去。 就在他打算释放信鸽时,一只大手按在了肩膀上。 “你在做什么?” 武士顿时头皮发麻,艰难的转过身。 却见一名脸上有疤的金人首领,正面目狰狞的打量着自己。 “副统领,我……” 就在武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金人统领直接夺过了那只信鸽。 他打量一眼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不由咧嘴一笑,缓缓伸手向竹筒摸去。 一瞬间,武士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本能将手按到了腰间的短刀上,打算事情败露后,就直接拼个鱼死网破。 结果,金军统领只是看了眼鸽子腿上绑着红绳,然后又打了一个结,叹口气道:“不绑紧一些万一丢了怎么办?嗯?” 说完,直接将鸽子抬手一放。 在金人武士震惊不解的目光中,信鸽直接朝南方飞去。 “副统领,你……” “别说话,过来!” 做完一切,副统领直接将武士拉到一旁。 “从刚才开始我就注意你了,要不是我提前支走其他人,你现在怕是已经在水牢里待着了,懂了没?” 武士顿时瞳孔地震:“副统领,莫非你也?” 副统领点点头:“早在半年前,我就已经是大楚北镇抚司的外编人员了。” 武士不理解:“副统领,你怎么也……” “跟你一样,也是为了钱。” 副统领说道:“现在想想,还是人家北镇抚司的人说的对啊,我为大金流血流汗,每次冲锋陷阵我都是冲在最前方, 为此我身上留有十二道伤口,结果呢?每次说好的封赏不足承诺的一成,连我一家十三口人都养不活, 就副统领那点俸禄,还得靠我阿妈和阿姐以及三个婆娘给人洗衣服才能保证全家不饿死, 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得,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呢?” 金国武士深感同情:“原来府统领的日子也是跟我一般无二。” “别说了,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好的。” 金国武士离开后,副统领立马回到了统领府内。 见到端坐在正堂的统领,副统领立马说道:“统领,已经有人快一步将消息散发给南面精卫司了。” 统领闻言,点点头:“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传出去,不然我们的人头都保不住。” 副统领:“统领请放心吧,不会有人发现的,只是统领,下官不明白,为何你也会……” 统领一听,正色说道:“我家中二十二口人,我每月的支出是这个数。” 只见他拿过一个海碗放在桌上。 “但我的俸禄是这个数。” 又见他拿来一个酒杯放在海碗边上。 “还用我再解释么,不这么做,你让我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嗯?” “我知道这么做等同把脑袋悬在裤裆上,但不这么做家人就要饿死,反正都要死, 为什么我就不能借机捞点钱来,何况精卫司给的叫什么活动经费确实足够丰厚。” 副统领恍然大悟:“看来统领你也是性情中人啊,要不是我们俸禄实在太低,也不至于这么做。” 三言两语之间,二人就把自己通敌卖国的无奈说得万分清新脱俗。 当然这也是金人目前的现状,发放的俸禄根本无法让处于底层的全家人都吃饱饭,…… 当夜,宋国的君臣权贵们洗漱干净后,都被送入一间刚打扫好的牢房内关押起来。 由于岳飞这个突发情况,给公主、妃嫔改配完颜王族的计划暂时搁浅,暂时让赵金奴、王婉蓉和韦妃等人躲过一劫。 只是,那些群臣的家眷就没这么好运了。 “起来,都给我起来!” 已经遭受精神肉体双重打击的叶凡,迷迷糊糊中被人喊醒。 “走吧,你……” “你们要带我去哪,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啊……” 李婉儿和欧阳轩漪被一群粗暴的金人拉出了牢笼,被两个金人分别扛在了肩上。 一时间,幽暗的地牢内传来阵阵凄惨的哀鸣。 叶凡整个人都在颤抖,在他亲眼看到欧阳轩漪和李婉儿被金人带走后,顿时感觉心跳都加速了。 下一刻,他所在的牢门打开了。 一群魁梧的金人二话不说,直接抬起叶凡就往牢房外走去。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啊!” 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叶凡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 两刻钟后,叶凡浑身瑟瑟发抖,跪在一间春楼内。 完颜光开口喊道:“众位勇士,为我大金喝彩!” 他的话,瞬间将气氛推至巅峰。 此刻,再看向叶凡的眼神更是如同看待一只受伤的兔子。 叶凡头皮一阵发麻,连滚带爬来到完颜光脚下苦苦哀求:“七殿下,求你放了我吧,这样我,我会死的。” 完颜光手指抬起叶凡下巴,狞笑道:“放心吧,大家知道该怎么对你。” 他红着眼不断摇头,红着眼道:“完颜王子,你这是背信,和我们当初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卖国求荣的狗贼,我背信又能怎么样?从一开始我大金就容不下你!” “你!” 完颜光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而是举杯大声道:“来,大家举杯欢庆,祝我大金万世不衰!” 众人举杯:“我大金万世不衰!” 完颜光一声令下,气氛彻底失控。 白天在行牵羊礼时很多人早已注意到了叶凡,只是碍于场面没有明说。 如今下了朝,又是完颜光做东请客,四周立马爆发阵阵激烈欢呼声。 任凭叶凡不断挣扎,不断哭泣,不断向完颜光求饶,甚至破口大骂。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直到第二天凌晨…… 叶凡直接被丢到了一辆装尸体的马车上。 至死,他都不相信这会是自己的结局,死的如此屈辱,如此可笑,简直就跟个小丑一样…… 第586章 浮屠塔风波1 步入十月份,浮屠塔工程正式开启。 工部遵照沈浪的建议,将工期分为三个阶段进行。 而这第一个阶段便是打好地基,也是最重要的步骤。 按照工程测算,地基必须要往地下二十米,如此才能确保浮屠塔稳固,工部预算则是直接划到了三十米。 敲定相关计划后,整个江南与工业相关领域立马开始忙碌起来,各项工程项目分别提供给了十八家工厂和符合机制的三百多家民间作坊。 而沈浪和工部这边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外观设计和成本问题。 “摄政王,这浮屠塔外观便是以陛下为像,矗立在九天之上,只是帝王肖像示与世俗,会不会……” 李有才犹豫不决,眼神不断在沈浪身上打量。 “不会。” 沈浪回答的斩钉截铁。 “陛下那边你不用管,我会亲自跟她说的,你只管按我的思路去设计就成。” 其实,沈浪提前把设计思路拿给姜梦璇看过。 结果,姜梦璇看完却是十分高兴,已经憧憬让天下人都瞻仰自己神像的那一幕。 毕竟,女帝也是女人。 但凡是女人,哪怕在完美也会有那么一丝虚荣心在里面,就跟男人那莫名的胜负欲一个道理,都是女娲造人时留下的基因。 何况,以女帝现在的地位,大楚如今的国力,造这么一座浮屠塔,根本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高兴过后,姜梦璇也有些担忧地握住沈浪的手问道:“阿浪,我是不是太奢侈,太奢靡了?百姓会不会骂我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姜梦璇的担忧不无道理,在工部出具要修建女帝浮屠塔的时候,那群斯文败类立马就跳出来在公开场合指点江山。 理由十分先进:女帝劳民伤财,徒耗国力,这是亡国之兆。 不过这群憨批倒也不是真的反对女帝,历来大兴土木都会造成民不聊生的景象,他们说的倒也是个事实。 民间在听闻金陵要造浮屠塔后,也是人心惶惶,百姓纷纷向有关衙门递交万民书,请求女帝放弃这个祸国殃民的工程。 沈浪轻抚姜梦璇的秀发,柔声道:“安心吧,百姓得知有活干,只会欣喜若狂,怎么可能会怪陛下呢?” 在最初的半个月里,工程还没启动,金陵城内外就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氛。 但半个月过后,情况却开始逐渐扭转,不少人甚至开始转而支持修建浮屠塔工程了。 为什么? 沈浪颁布了一条政策: 所有免除劳役的人,若要参与浮屠塔建造工程,按个人能力获得每日薪酬, 未免除劳役的薪水减半,但愿意参与浮屠塔工程三个月,全家永久免除徭役, 朝廷会安排食宿跟合理的劳作时间,纯属自愿,绝不逼迫。 并出具了相关技术工种的薪酬,以及承诺食宿全包,一月至少二天带薪休假,若是因工受伤或者死亡,也会有相应抚恤。 瞬间,百姓们热情高涨,尤其那些有相关技术的工匠在看到最低一个月都能得到25两白银的薪水,并吃喝住宿全包时,立马屁颠屁颠赶了上来。 “咳咳,既然陛下没意见,那就按照草图设计规划了。” 李有才轻咳两声,把沈浪的思绪拉回现实。 “摄政王,整个浮屠塔费用预算是一千二百万两,当然这只是最好的估算, 如果工期延长,或者有其他不可抗力因素,二千万两都有可能, 要是有办法节省些开支,也算是为陛下省钱,你说呢?” 工部这次比较轻松,因为所有工程款项都不用他们担心,李有才要做的就是监督工程进度和质量检测,以及设计细节上的改进。 但出于本能,他还是要为成本方面考虑。 “知道了,这个问题本王会解决,你只管负责好眼下这块就行。” 说完,沈浪起身朝刑部走去。 …… “摄政王,你在开玩笑么?” 刑部大堂内,在听到沈浪说明来意后,刘武顿时黑了脸。 “让服刑的重犯出去参与浮屠塔建造,万一出了乱子,这责谁来担?” 沈浪闻言,笑着说道:“刘尚书这是打算拒绝了?” 刘武面无表情:“恕难从命,除非有陛下亲笔御认,否则下官不敢冒险。” 沈浪:“陛下将朝中大小事务,包括六部的行政权,暂时委托本王管理,难道本王要给这群关在牢里的垃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行?” “如果摄政王只要一两百人,那下官咬咬牙,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但你一口气要五千重犯,下官真的不敢照做,这与大楚律法严重不符。” 眼看私情没用,沈浪立马换了个态度:“那敢问刘尚书,我大楚律新法,死囚执行死决前,可要进行劳改?” “自然是要执行劳改。”刘武不假思索回道,“但必须是为朝廷工程劳作,敢问摄政王,这浮屠塔工程是属公还是属私?” 沈浪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刘尚书啊,如今六部改动,你刑部经费压力很大吧?” 刘武眉头一皱:“摄政王这话什么意思?” “置办刑具,新建牢房,卫生清扫,都需要你刑部自己解决吧?虽然朝廷追加了刑部每年经费预算, 但总体而言还是有些紧张,刚好只够每年开销,是这样么? 另外追加给捉刀人的赏银也是一大笔开销,刘尚书一定忙的焦头烂额了吧?” 刘武眉头皱的更紧了。 的确,自打他上任刑部以来,才知道掌管天下刑法这块,没有足够的财政投入,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尤其捉刀人归属刑部管理后,刑部的库房内,每月结余的银子就没有超过十两。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群饭都吃不饱的人,能有什么忠君爱国的崇高理想,即便有也是凤毛麟角,不足以影响大局。 “这样吧,你派一个人给本王,一个月就给你刑部五两银子,而且这群苦工的食宿你也不用担心,本王自会安排妥当,考虑下大局吧,刘尚书。” 足足一刻钟,刘武坐在案前都没有开口,沈浪也没有追问,气氛陷入沉默。 “好吧。” 最终,刘武妥协了,但他又提了三个要求。 “我可以释放那些死囚去修塔,但必须让我刑部来密切监管,期间的食宿津贴,也必须摄政王承担。” “没问题。” 沈浪直接答应下来。 “对了,那些还在服役的江南世家子弟也一并送来体验一下吧。” “十两!” 刘武眼神如炬:“那些江南世家子弟,一人十两,否则此事就此作罢。” “成交!” 第587章 浮屠塔风波2 浮屠塔地基建造工程马上要开始,当招工告示出示后,整个江南地区都沸腾了。 苏州城外,李家村…… 李二牛正躺在床上嗑着瓜子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自从江南盐税案定案后,李二牛一家就分到五十亩承包田,加上官府免费赠送的新粮种,这两年的日子过的十分滋润。 上缴了定额粮,余下的粮食再以市价卖给朝廷,足够一家七口全年吃喝不愁。 只是这些田地只够全家吃喝不愁,要想过更好的日子,要么再指望多分几十亩地,要么就进厂做工。 不过,眼下李二牛并没有进厂打螺丝的想法,他觉得眼下日子已经可以了,能让全家吃饱饭,还能时不时喝上几口小酒,已经很满足了。 就在他惬意想着接下来日子如何过的更好时,房门被推开,他妻子周氏拿着把扫帚就冲进了屋。 “还有心思嗑瓜子?赶紧起来,金陵那边出大事了。” 李二牛闻言眉头一皱:“你个婆娘大呼小叫的做什么?金陵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下一刻,他的耳朵被周氏拎了起来。 “你个死相,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金陵那边在招工修什么浮屠塔,你还有心思待在家里?” 李二牛用力甩开周氏,怒道:“你发什么疯?修浮屠塔又跟我什么关系?那可是遭罪的活,我躲都来不及,你还让我去不成?” 话音未落,周氏一扫帚拍在他屁股上。 “你个死相,叫你农闲时多去城里头转转你非不听, 我都替你打听清楚了,只要我们一家派人能去金陵浮屠塔做工三个月, 以后全家的劳役、徭役都可以永久废除,再也不用担心被官府的人喊去做工了。” 李二牛一愣:“真的假的?只要干三个月就可以免除所有劳役和徭役?那不是只有服兵役才有的资格么?” 李二牛本打算等自己大儿子满十六岁就让他尝试去从军,只是还差三年才行。 现在听说只要苦三个月就可以了,不由怀疑起来。 周氏一听他不信,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你自己看。” “我不识字,看不懂。” “我都找村里的私塾先生问过了,上面是朝廷官府的出具,招各地工匠去金陵城郊忙碌,你不是会木匠手艺么?正好去试试啊。” 李二牛一愣:“真的假的啊?” 他翻看了一眼纸上内容,可惜的是完全看不懂说的什么。 “别磨蹭了,赶紧走吧。” 不等李二牛反应过来,他就被周氏推着出了门。 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门外一对父母已经把提前准备好的包裹和木匠工具都挂在了身上。 等李二牛清醒过来时,已经站在了院子外,腰间还挂了两吊盘缠钱。 回头望去,却见妻儿父母正冲自己微笑着招手。 “不是,我没说要去啊,这也太急了些。” 父亲跺脚怒骂道:“你个挨千刀的东西,还不快去!村里的驴车已经等急了。” 母亲擦了把手:“等三个月后徭役解除下来后,若是那里还有活, 你也不用急着回来,那干一个月的收入最少都有十两银子,多挣一些回来补贴家用, 要赚不来钱,你就别回来了。” 李二牛急了:“那来年地里的活咋办?” 周氏:“你就别管了,田里头有我们几个呢,实在忙不过来,就招个耕田队帮我们。” 李二牛一听也就无话可说了。 耕田队是最近兴起的产业,因为田农改制,导致大部分佃农失去了雇主从而失业。 不过,处于上升期的楚国上下,到处都充满了商机。 很快这些佃农就被一些商贾招入麾下,利用他们丰富的农作经验,成立了耕田队。 他们以雇佣的模式专门帮那些无法打理农田的农户处理田里的活,而且收成保证比自己耕种的产量要高两成。 在耕田队成立后不久,什么打井队,运输队,水车队,甚至旱涝保收队等一支支专业处理农事的队伍如雨后春笋般在楚国南北两地崛起。 他们的存在,大大降低了朝廷治安负担同时,也让大楚的农事这块减少了颇多压力。 正因为如此,周氏才会放心让自家男人外出务工赚取更多的钱,也不用担心农事被耽误。 毕竟,人在吃饱穿暖后,会逐渐向往更好的生活,这就是本性。 “那我走了,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李二牛紧了紧身上的活计,戴上棉手套,向着村口方向走去。 等他赶到时,发现驴车上已经有七八个跟自己一样去金陵修浮屠塔的男人早已等候多时。 等李二牛上车,随着车夫一甩皮鞭,马车开始缓缓向村外驶去…… 类似李家村的一幕,在江南各地上演,甚至蜀地的工匠得知这个消息,也千里迢迢向金陵赶来。 与以往不同,今年朝廷的项目,是得到了大楚各地平民的支持。 因为,这个工程不是白干,付出就有回报。 所谓的大型土木劳民伤财,本质就是权贵对底层的压榨剥削导致。 无止境的徭役始终都是压在小农经济社会百姓心头一块巨石。 如果是以雇佣关系存在的话,那就是另一种场景。 …… 金陵北门外五里地,施工现场,沈浪面无表情坐在高台上。 底下,是七千名参与地基工作的囚犯。 当工部李有才宣布他们每日的劳作时长,以及给予的待遇后,人群顿时沸腾了。 “一天劳作最少六个时辰,还要完成定量指标?你这和杀了我们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会上当的,你这就是变着法要把我们累死!” “我特码就是不干,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老子烂命一条,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哼哼。” 看着躁动的人群,李有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四周看守的军队,立马举起枪瞄准他们,远处的三挺马克沁已经上膛,防止发生囚徒暴动的事件。 “不干!” 伴随人群中郑泌生的儿子郑孝儒振臂高呼,七千囚徒的口号开始逐渐一致起来。 此时郑孝儒已经从二百八十斤的胖子变成体重不足一百三的正常人,不仔细看还真不好分辨。 这充分证明劳改的必要性。 “我们打死也不干!朝廷这是要变着法子杀我们,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们给骗了。” “不干!” “不干~~” 听着囚徒不约而同的呐喊声,李有才紧张地看向沈浪。 沈浪沉着脸,重重放下茶盏,然后走到高台前,望着眼前一片汪洋起伏的身影,嘴里却是发出一声不屑冷笑。 “闹够了没有?” 随着扩音石里发出沈浪的声音,喧闹的声浪逐渐平息下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沈浪身上,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第588章 浮屠塔风波3 “都不闹了?继续吵啊,继续啊。” 沈浪站在高台上,只是随意一句话,顿时让这些喧哗的人流安静下来。 片刻后,他才继续说道:“这样吧,为了提高劳作积极性,我现在再增设一条, 现在开始,你们所有死囚以及终身劳改者的刑期全部更改为15-22年, 每日按时完成劳工指标,表现良好的,等工程竣工之日,只要比工程计划提前一天,你们就能减去一年的刑期, 如果你们的刑期有幸被全部抵扣,那么都将获得自由,并且,刑期抵扣清零后, 多余的一天以每天十两白银一人发放,算是你们重获新生的奖励,这样你们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沈浪的话刚落,现场再度喧闹起来。 有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有人却不以为然。 直到郑孝武大喊一声:“大家不要被他给骗了!” 瞬间,现场安静下来。 但十几条枪却齐齐对准了郑孝武。 敢对摄政王不敬,简直就是找死。 然而,郑孝武却仿佛豁出去了一样,大声喊道:“你们肯定不知道,这位大楚帝君手段有多狠, 当年设计陷害我们江南世家的时候,可是不择手段,如今提出这个看似有希望的建议,实际上我们还是死路一条!” “大家冷静听我说,每天六个时辰,劳工的指标几乎是普通工人的两倍,这可能完成么? 或许大家能坚持几天,但是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你们能确保自己一直坚持下去么?” “苦力途中难免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伤病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他是一个字都没提,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被蒙蔽了!” 经郑孝武这么一说,其余囚犯立马被当头浇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设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给你些许希望,但最终结果还是死路一条。 一瞬间,这群囚徒立刻大声喧闹起来。 “说的没错,你说了这么多,我们最后还不是要累死在这里?” “你以为我们会被你的花言巧语骗了么?真是太天真了!” “我告诉你,我们是不会上当的,想让我们接受这样的条件,做梦!” “除非你给我们跟普通工人相同的待遇,否则我绝对不会搬一块石头的!” 目睹如此沸腾的场面,沈浪忽然笑了起来。 看着站在囚徒正中的郑孝武,经过这些年的牢狱生涯,他人不单从近三百斤瘦到了如今一百三十斤,脑子也比以往更好使,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盘算。 眼见囚徒气氛愈发亢奋,大有要引起暴乱的局面时,沈浪忽然对着扩音石大吼一声。 “行了!都给我闭嘴!!!” 雄浑的内力混合扩音石效果在施工现场回荡,震的这些囚徒耳膜一阵发痛。 等现场再度安静下来后,沈浪轻蔑的声音再度响起:“都吵完了没有?继续吵啊!” “刚才本王听你们当中有人说,想要公平的待遇?在你们跟我提这要求之前,要不要看看你们都是什么身份?” “六部的人斯文,不会把埋在心里的真话告诉你们, 但我这个从底层一路里爬上来的摄政王没有顾及,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都是群什么东西!” “你们,都是群社会的败类,被世俗抛弃的渣滓!” “杀人犯,强奸犯,拐卖犯,贪污犯,你们的存在,就是这个社会最大的不公!” “你们本该直接被挫骨扬灰,钉在耻辱柱上被世人一辈子唾弃,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评价你们么? 巴不得你们赶紧死,就算走在路上也会被人用臭鸡蛋烂菜叶子砸死的那一种!” “现在,你们这群劳改犯居然跟本王要公平?看看你们身上的镣铐,想想你们这群畜生生平做的一切,有资格提这两个字么!!!” “不要跟我提其他理由!你们就是一群对社稷毫无半丝贡献的垃圾,这就是事实! 垃圾、牢犯,害人害己的废物!这些头衔将伴随你们一辈子!” “你们的子孙后代都因为有你们这群渣滓前辈在常人面前抬不起头!也因为你们今日的错误,要付出至少三代人的未来抚平今日之耻!” “如果你们这群败类都能得到公平,那就是对遵纪守法的普通百姓最大不公!” “垃圾,畜牲,渣滓,这就是你们的代名词!就算是死也脱不掉这个罪名!” “要公平?去你马的公平!你们配提这两个字?!” 沈浪这番慷慨激昂的说辞,不单把施工现场的囚徒全部震住,就连工部和刑部的人也都目瞪口呆。 在李有才印象中,这位大楚帝君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甚至私下场合中发表过任何热血沸腾的演说。 可现在,不出口则已,一出口直接震撼全场。 李有才不由滚动一下喉结,暗中庆幸自己没有犯罪,没有站在那群垃圾社会败类的队伍中被沈浪用如此犀利的语气批判。 否则,他都会被骂的当场自杀。 “哇啊……” 一声哭声打破了沉寂。 却是囚徒队伍中,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囚犯在听了沈浪犀利的话后,瘫坐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我们不是垃圾败类啊,我还有机会改的,真的还有机会的~” 随着这名囚徒的哭泣,其余人在震惊过后,心中也是升起无尽的悲凉,各自掩面而泣。 沈浪面无表情扫视一圈全场,随即急促说道:“如果想要改变这种命运,为你们,为你们的后代树立一个榜样, 那就打起精神来,把这个工程完成,恕罪的方式我已经给你们选好了,早一日完工,你们的刑期也能少一年, 只要刑期满了,你们就你能重新成为自由人,好好想想吧,这是你们这群社会败类唯一重回正常人的方法, 工作苦不苦?是很苦!但想想你们犯下的罪,那些苦又算的了什么! 你们要坚持下去,而且必须要坚持下去,坚持到看到曙光的那一天,才能恕完罪重获新生, 努力活下去吧,等恕完罪孽的那一天。” 说完,沈浪将扩音石随意一丢,转身走下高台。 “啊~~~” 就在沈浪转身离去不久,囚徒中顿时爆发出阵阵嘶吼声。 一名二十七岁的青年干吼一声道:“我要回去见我的家人,我还有机会,一定能坚持下去的!干,我干!” 说完,他直接挤开人群来到工头面前跪下:“求你给我安排工作吧,我不想当败类,不想我的孩子被人骂是强奸犯后代,我愿意恕罪!” 工头愣了半晌,立马递来一份工牌:“好,现在开始,你负责运输泥沙。” 有了开始,一切源头都会被封锁。 很快,这些囚徒纷纷开始为自己找寻赎罪的方案…… 而坐上四轮马车的沈炼嘴角却是微微一抽。 让这群罪犯重获自由身? 那该怎么对被他们祸害的家庭交代? 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七千囚徒,真正能走出工地的,绝对不会超过1\/10。 即便能幸运走出工地的,也有的是理由让他们重新待在地狱。 第589章 浮屠塔风波4 离开施工地,沈浪又急步来到招工地点视察情况。 此刻,偌大的工部招工位前,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流。 这些都是收到消息赶来做工的黎民。 “你叫什么名字?” “王铁柱。” “能干什么?” “我,我不会干其他的,只会种地。” “家中可有军籍成员?” “没有。” “那你就负责搬运这块吧,三个月后,你全家五口永久免除徭役,目前薪水待遇一月四两白银, 等三个月后徭役免除令下发,你薪水恢复到八两一月,可愿意干?” “愿意,自然是愿意。” 王铁柱乐呵着从工部小吏手中接过工牌,在用工契书上画了押。 小吏看了眼契书,点头继续说道:“现在跟你说下待遇和相关制度, 除开每月薪水外,你还有两套工作服轮换,上工必须要穿戴工作服, 工程这边会安排你们食宿,一日三顿确保油水充足, 每天工作时长在四个时辰左右,如果需要加班会提前通知,加班薪水为双倍, 除此之外,每月休息标准为三天,这三天你们只要不违法,随便做什么都可以,而且薪水不扣, 如果不愿意休息,在身体条件许可下可以上工,并且加班薪水翻倍, 具体排班,会有你们所在队伍工头通知你们, 发薪水日期为每月初五到初九这个时间段, 除此之外,每人每月一块香皂,一块硫磺皂,以及一瓶洗发露,这是给你们清理个人卫生用的, 另外你若是在劳作期间受伤、生病,提前跟工头说,会有人安排治疗你们的伤病,这期间的费用全免……” 王铁柱点头如捣蒜,他从来没想过这做工待遇居然如此之好,包吃包住还能看病治伤,工钱还给的那么优厚,心中默默下定决心要好好干。 “下一个。” 王铁柱兴冲冲离开后,小吏又喊来下一个用工人选,开始不厌其烦重复之前的步骤。 招工这边不需要什么豪言壮语,也比囚徒们要顺利的多,只要招工标准符合,一切都能靠嘴巴谈妥。 不过这次来的,大部分都是没有什么特长的小工,技术工种不多,尤其铁匠和石匠。 不少地方的工匠依旧保持着技不外露的原则,生怕在工地上被人偷学走了自己吃饭的技术。 但还是有不少身怀一技的工匠决定走出传统,前来募工混口饭吃。 对于技术工种的考验,不是面谈这么简单,到底还是要亲眼见证的。 沈浪走进一处技工招募处,就见一名泥瓦匠熟练的在工部吏员监督下,以最快速度砌了一堵墙。 等完工后,工部人员立马用专业工具反复测量,竟是如此平整且没有倒塌风险,不由点了点头。 “过来签契约吧,薪水暂定三十两一月,一日工作四个时辰,如若干的好,还有额外奖金,你看看可以接受么?” 泥瓦匠识几个字,看了眼契书内容后,脸上难掩兴奋之色,迅速就在上面签字画押。 技术工种和普工的待遇差距还是很大的,这也是沈浪特意交代的。 如果有技术的人待遇要是跟普通人一样,那以后谁去学技术呢? 往后大楚的发展离不开技术工种的介入。 总体而言,招工办这边的进程还是让沈浪感到满意的。 可就在这时,工部的人急匆匆找到沈浪说道:“摄政王,陛下刚命晴雯传来旨意,说这设计图必须得改。” “啊?改?” 沈浪有些不明所以,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么?怎么好端端又要改了。 “你们别急,先把地基工程看好,我回去问问陛下哪里需要改进再说。” 话毕,沈浪就进宫去找姜梦璇询问缘由…… 水璇居内。 “阿浪,不要怪我任信,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实在太自私了。” 姜梦璇抓着一把饲料,往鱼缸里撒丢撒。 此时鱼缸里,两条巴掌大小的观赏红鲤鱼来回游荡。 见到饲料洒下,立马扑腾起来。 沈浪不解:“自私?” 随即了然了:“我明白了,璇儿是想说这项目太过奢侈了是么? 其实奢侈与否也不是这么计算的,首先这时璇儿你自己的钱,没花朝廷一分, 其次,所有劳工,哪怕那群囚徒也是有报酬的并非白做, 任何人都不能用劳民伤财这四个字来形容,何况璇儿这些年从来没有给自己办过事, 如今建造一座浮屠塔为万民祈福,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完全不必将这当成一回事。” 姜梦璇摇摇头道:“我不是这意思,我这几天看到你忙碌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疼, 我这个大楚女帝,似乎从跟你在一起后,好像一直都在接受你的辅佐馈赠,却从来没有真正为你考虑过什么。” 沈浪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回道:“我们夫妻之间至于说这些么?璇儿你不要多想,你已经为我考虑的够多了。” 姜梦璇:“不,阿浪,其实我知道的,大楚有今日景象,全都是你的功劳, 没有你,我姜梦璇最好的结局就是远走异国,成为逃亡的君主,这次浮屠塔建造,又是你一力操劳, 想起来我就觉得心生愧疚。” “小心些。” 沈浪看姜梦璇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忙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搀到躺椅上坐下。 “可我居然只顾自己,只顾自己享受这莫名的虚荣,把疼我爱我,愿意为我付出所有的夫君给忘了。” “当你提出要以我为蓝本,构造浮屠塔外形时,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把你也雕上去,我真的太自私了。” 沈浪一听,顿时头都大了。 “璇儿,你听我说,其实我对这种东西无所谓的,你知道的,我对……” “阿浪,你不要解释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成见对吧?”姜梦璇双眼泛起了水雾,“你一定在怪我没有考虑到你是么?” “我发誓我真没有!”沈浪举起三根手指,“我真的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姜梦璇:“不行,这样真得不行,我心里过意不去,必须得改,浮屠塔改成我们夫妻的外形。” “万万不可!” 沈浪是真的急了。 所谓一孕傻三年,姜梦璇现在就是这样子。 跟女帝八十八米雕像一起矗立在京师?怕是立马会被有心人写文章批判了。 毕竟,虽然眼下大楚变革了许多,但总体还是皇权社会,有些底线是万万不能触及的。 第590章 浮屠塔风波5 “阿浪,我想过了,浮屠塔该用咱们夫妻的形象,世人不该只记得我的形象,应该二人一起才对,你立马去把图纸改一下,好不好。” 姜梦璇一脸期盼看着沈浪。 沈浪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忤逆着对她,但要把自己形象跟姜梦璇放一块儿,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璇儿啊,这件事真的不可以,如果你真的为我考虑,不如这样吧,将浮屠塔内部构造成祭祀我大楚有功之士的英烈祠,你看如何?” 姜梦璇一愣:“改造成英烈祠?” 沈浪点点头:“大楚的社稷有今天,除开你我夫妻和满朝文武,还有全天下的百姓, 没有他们,再好的制度都无法顺利执行,如今浮屠塔建造初衷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铭记我大楚的丰功伟绩, 但这丰功伟绩,执行者却是我大楚的国民,对有功于社稷之士,我们万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姜梦璇陷入沉默,轻轻抚摸自己鼓起的肚皮。 “有英烈在,我大楚定能万年不衰,即便他们死后,也该受到香火供奉, 同时也能让后代明白他们的生平过往,这比把我的模样做成雕像更有意义不是么?” 听完沈浪的建议,沉默良久的姜梦璇微微一笑:“我明白了阿浪,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此刻,姜梦璇总算反应过来,如果把沈浪的雕像和自己并列一起放在大众广庭之下,定会引起一片不必要的风波。 而沈浪提出的建议,却是能让自己再度收获一大波美誉。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的丈夫依然想着要为自己博得美名。 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真是姜梦璇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多谢夫人体谅。” “来摸摸我们的孩子,我感觉,他们快要出来了。” 姜梦璇将沈浪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腹部。 感受到明显的胎动,沈浪心中一暖同时,也为姜梦璇产期临近感到担忧。 到时一定会十分痛苦吧? “陛下,帝君,几十名官员在宣政殿言要陛下终止浮屠塔建造工程,还请帝君能去镇下场面。” 姜梦璇心中很是恼怒,这群言官真的是没事干么? 自从浮屠塔工程有预案开始,这些言官就如同狗嗅到了骨头,玩命的开始抨击这个工程。 抨击来抨击去,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劳民伤财。 “我去看看,你好好养胎。” “嗯,你小心些。” 给了姜梦璇一个放心的眼神后,沈浪起身跟着晴雯向宣政殿走去。 …… 此刻,宣政殿内,言官们齐聚一堂,纷纷批判浮屠塔建造的弊端。 “陛下此举真是昏了头,怎么能做如此本末倒置的事呢,浮屠塔工程浩大不说,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啊!” 说话的人叫孙谦,翰林苑学士,三品官员。 “就是,百姓就该以务农为本,都去做工了,谁去种地?来年粮食歉收,就不怕造成遍地饥荒么?” 御史台从三品大夫,李仕林也是满脸愤愤不平。 至于其他同僚,在二人鼓动下,也是纷纷对浮屠塔建造持有强烈反对态度。 “摄政王到!”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伴随宫廷内侍一声呐喊,沈浪大步踏进宣政殿大堂。 殿内顿时偃旗息鼓,所有人站的笔直,身子微微前倾,迎接沈浪到来。 沈浪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直接走到主位前潇洒落座后,端起茶盏说了句:“都坐下吧。” 然而,却没有人坐下。 沈浪拿茶盏的手顿了顿,鼻孔里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怎么,都不愿意坐么?” 孙谦第一个出列,对沈浪拱手道:“启禀摄政王,这些时日我等茶不思饭不想,一想起浮屠塔工程耗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坐在干岸上。” 他的话瞬间引起其余言官共鸣,大家齐齐不愿入座。 “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真是幼稚。” 沈浪见此心中冷笑不已,轻滑茶盖喝了口水后,立马对门外吩咐道:“来人!” 很快,一名内侍进入殿内:“王爷有何吩咐?” “既然几位大人不愿入座,就把椅子都撤了吧。” “遵命。” 内侍对沈浪是敬畏交加,他的话一出,立马安排人来办。 看着自己的椅子被这样直直撤走,孙谦、李仕林等人不由向沈浪投去不怀好意的目光。 等椅子全部撤走后,沈浪这才开口问道:“现在,诸位大人应该满意了吧,闲话就省下,你们想说什么就请直言吧。” 话音一落,孙谦立马张口道:“下官斗胆,请摄政王取消浮屠工程。” “为什么?” 沈浪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反问了一句。 见沈浪态度不卑不亢,孙谦不由心里有些打鼓。 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浮屠塔工程劳民伤财,对社稷无益,还请摄政王停止动工。” “怎么个劳民伤财?” 沈浪继续反问,依旧是头也不抬。 李仕林立马接过话:“浮屠塔工程耗费颇巨,百姓因此耽误农事,会让来年粮税减少,还请摄政王三思!” “你怎么知道明年百姓会耽误农事,又怎么确定粮税减少?嗯?” 沈浪平静的反问,瞬间让李仕林和孙谦以及其余言官有些不知所措。 孙谦立马回道:“摄政王,下官已经去过工部了,这座浮屠塔耗费,至少需要一千多万两白银, 敢问摄政王,这么多钱去造一座浮屠塔,对社稷又有什么意义?” “是没有意义。” 不想,沈浪却是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就在这些言官感到诧异万分的同时,沈浪继续说道。 “就如同孙大人你耗费二十三万两白银在金陵近郊造了一座别院,敢问这座别院对社稷有什么意义?” “还有你,李仕林李大人,你为了迁徙祖坟不惜花费家族二十万两白银承包了整座梅山,对社稷又有什么意义?” “至于在座(站)其余各位,本王就不一一举例了,请问你们做的这些对社稷有什么意义?” 这话,直接把在场所有人干沉默了。 良久,孙谦几乎是气急败坏吐出一句:“那些,都是花我们自己的钱,跟社稷无关。” “那你的意思是,修浮屠塔的钱是公家的钱了?” 沈浪眼中寒芒一闪,直接让孙谦把脑袋重新缩了回去。 “怎么不说了,说啊,你们用自己的钱不让人说,陛下用自己的钱修个浮屠塔怎么都一个个义愤填膺了?” “本王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谁再敢反对浮屠塔建造,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第591章 浮屠塔风波6 沈浪强硬的态度,直接把孙谦、李仕林他们整不会了。 “本官要去找陛下陈述!” 自知跟沈浪无法“沟通”,孙谦立马大声喊着要去找女帝诉说。 “本官就不信了,如此天怒人怨的举动,陛下会继续进行下去!” “相信陛下圣明,一定能懂百姓不易,停止这劳民伤财的工程!” 然而,就在他准备踏出宣政殿大门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 孙谦一怔,茫然回头望去,却见地上到处都是碎瓷。 对上沈浪那阴鸷欲要喷火的眼神,他只觉脖子不由寒了一下。 “陛下在宫中好生养胎,将朝中大小一应事务,全都交由本王处理,怎么,你们现在闯去见陛下,是对陛下安排不满,还是对本王有意见?” “陛下有孕在身,尔等这群饱读圣贤之书的学士、大夫难道就不知道避嫌道理,居然还敢去见她?” “是不是本王代天子行事期间,把你们惯的太过骄纵,以至于你们敢目无王法了?” “今日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到水璇居!” 一番话,杀意浓烈,瞬间让孙谦等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 对上沈浪这张阴晴难定的脸颊,不少人心中已经开始后悔,干嘛要趟这浑水。 而沈浪又何尝不是心力交瘁。 自从浮屠塔工程确定以来,就没有太平过一天。 先要应付民间大量质疑声,又要处理成本问题。 好不容易达成初步认识,又得安抚住那群囚徒确保顺利开工。 如今一切事情都敲定了,这群言官却又跳出来老生常谈,指责工程劳民伤财。 这段时间,他既要处理内外政务,又要处理宫中琐事,每天基本都忙碌到半夜才能安歇,本就十分疲惫。 既然不让我太平,那就谁都别太平了。 妈的,说到底还是惯的。 刚要开口,李仕林却抢先一步道:“我等言官,有职责劝阻天子拨乱反正, 眼下摄政王一意孤行不愿听从意见,那我等只有去找陛下诉说,难道摄政王还想杀害言官不成?” 沈浪:“本王至今活了二十三载,五岁开始就在边疆御敌杀人,就凭你们这群是非不分的蛀虫,杀起来又怎么可能会手软?” 李仕林脸色顿时一变,立马想要开口,却听沈浪戏谑声传来。 “你是不是想大喊,言官乃是祖制,即便天子也不能杀言官?” “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一片赤诚之心,被本王这么个奸臣污蔑,国必将不国?” 李仕林哑口无言,因为沈浪现在说的,正是他刚才想要说的。 沈浪冷哼一声:“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你们那套借助太祖制度为自己牟利的手段,在本王这边没任何用处。” 李仕林顿时急了:“什么叫为自己牟利?摄政王,请你把这话说清楚?” “你想听清楚?那本王就给你们说清楚,浮屠塔建造,本王早就在一个月前就说明是属于陛下私产, 所有一切费用不耗费国库一分银子,即便招募的工人,所给待遇也是明文标榜, 都这么明白的事,你们居然还要拿出来当做抨击的材料,是不懂还是装不懂?” 说完,沈浪起身走到李仕林面前。 “李仕林,明州五乡府李氏家族子弟,族中四代在朝为官,身份算不得有多显赫,但也算是名门之后,我说的没错吧?” 沈浪给的压力实在太大,他每说一个字,李仕林双腿就不听使唤倒退一步。 “有些事本王不想跟你们撕破脸,你们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你们非要让本王把事情给摆到明面上来,那本王就没必要替你们遮着掩着了。” “你们真的是为浮屠塔劳民伤财才反对么?这种鬼话好意思拿出来欺骗本王?” “你们反对的原因无非就这么几点,第一百姓务工有了足够的收益,自然不会愿意在给你们去干薪水不足十一的佃农,如此一来你们家中的收益成本就要提升。” “第二条,只要百姓在浮屠塔劳作三个月,全家徭役免除,你们更加找不到免费的劳动力给自己效力。” “最后一条,平民手里有钱了,自然也会有更多的想法,你们处心积虑耗费几代人给他们打造的信息茧房就此破灭, 毕竟,人在只有穷困的时候,是不会想其他东西的,你们可以轻易编织一套自圆其说的逻辑,让穷人为你们效力, 如今,浮屠塔给的薪酬待遇颇高,那些工人一旦经历过这个工程后,定会将这一切宣扬出去, 如此那些被你们洗脑压迫的百姓,就会知道原来不给地主种地也能过上比以往更好的生活, 这样一来,你们的地位和身份将不如现在这般尊贵,以前那些被你们压榨剥削的百姓也会视你们如同洪水猛兽,不会在随意受你们指派。”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什么为了社稷江山,什么劳民伤财有违天理,你们这番慷慨激昂说辞,无非就是为了阻止朝廷变革而已。” “说到底,你们的存在,才是社会进步最大的阻碍,没有之一!” 李仕林一个不慎,在沈浪最后一句话落下时,仿佛浑身都失去了力气,直接瘫坐在地上。 “你,你……” 他指着沈浪,却是说不出一个完整辩驳的理由。 因为,沈浪所说三条,每一条都无情撕碎了这群言官的嘴脸。 此刻,整个殿上所有言官都是瑟瑟发抖,再看沈浪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之色。 “当然了,也不光是你们几个。” 沈浪漠然转身回到主位前,接过侍从递来的新茶盏。 “还有那些自诩为民请命的父母官,任期结束回到家乡,看到百姓生活改善后,非但没有说什么好话,只是附庸风雅留下一句有辱斯文, 毕竟百姓手里有钱了,地方办厂了,他们就觉得不到原有的尊重了, 只会在民间传播些无能狂怒的言论,借此再和你们这些言官沆瀣一气开始抨击莫须有的举动, 这行为就如同跳梁小丑,当真是上不得半点台面,现在开始,直到女帝还政前,本王不想再见到任何言官发话, 你们都回去忙你们的本职,不要再参与朝政构造了。” 众人闻言,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孙谦厉声问道:“摄政王,你此举是要废除言官不成?” 沈浪挥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废不废言官,等陛下临朝自有定夺,总之现在开始,本王不想再听你们的闲言碎语。” “本官要面见陛下!”孙谦彻底急了,“摄政王,你这是有违祖制!” “祖制不祖制,不是靠你们的嘴说的,就算是祖制!不合时宜的时候该废除就该废除,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去面圣让我知道, 那南镇抚司的茶水会为诸位大人提前备好,言尽于此,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沈浪轻蔑看了他们一眼,直接离开了宣政殿,留下一群面面相觑无能狂怒的言官在原地哀嚎。 水璇居内,听晴雯说起沈浪在宣政殿教训言官经过,姜梦璇只觉一阵神清气爽。 “就该这样才对,那群言官,朕也早见他们不爽了。” “既然朕的阿浪已经为朕布置好了一切,等朕重返朝堂后,就索性废除言官体系吧。” 姜梦璇笑着轻抚自己的肚子。 “孩子,你们的父皇厉害吧?” 回应她的,是一阵轻微的胎动。 第592章 一片肥肉引发的血案 浮屠塔工程如期顺利展开,地基作业正式开启。 一时间,金陵北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此刻,已经进入十月下旬,女帝临盆的日子即将到来。 沈浪在看完工程进度,嘱咐了工部几句后,便立马赶回宫内去陪伴姜梦璇。 马上要当爹了,沈浪心中也是万分紧张。 “女儿应该怎么养呢?” “对了,从小就给她最好的舒适生活,传授她武艺,给她请最好的老师教导,给予最好的待遇。” “她要是病了,就日夜不停守在身边。” “他要是想出去玩,至少十六名值得信赖的武者守着。” “对,毕竟是小棉袄啊,我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呢?” “还要富养是吧,物质看样子是不缺了,这精神这块嘛,必须要好好培养,别将来被某些男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这几天,沈炼已经不止一次畅想该如何教育自己的女儿。 至于儿子…… “挂墙上得了。” “敢不听话就打,小兔崽子还敢反了天不成?” “多布置些作业,让他别来打搅我。” 对于如此严重的重女轻男情节,也幸亏只在心里想想,要是被宫里头知道了,天知道还会惹出什么破事来。 刚回到宫里,江朝军就来禀报:“摄政王,太极国来情报了。” “这么快?” 沈浪一愣,立马接过江朝云递来的密信。 “算算时间应该是十天之前,班定远和王玄策忽然发动太极国宫变,彻底控制了王宫。” “什么?” 沈浪一听,立马打开密信看去。 “我让他们劝说太极国结束与高句丽之间的宗属关系,可他们居然给我整这一出,什么鬼。” 结果等看完密信上的内容后,沈浪和江朝云集体沉默。 风萧萧兮,足足一刻钟,二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翻覆多看了眼信上内容,都是彼此大眼瞪小眼。 若非身后的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还以为现在看到的是按下暂停键的静止画面。 “唉。” 饶是对过程不甚在意的沈浪,在看完班定远和王玄策发动宫变大致过程,也是唏嘘不已。 起因啼笑皆非,全是因为在宫廷宴会上,班定远和王玄策多吃了一片肥肉。 原来,自班定远和王玄策受沈浪所托,前往太极国跟国王李仁爱谈判,劝说其放弃归属高句丽统治后,便踏上了开往高丽地区的船只。 七日后,大楚的船队顺利在仁州港停泊。 期间班定远跟王玄策一路商量推演了无数次这次外交的过程,结果在平州王宫见到了大君李仁爱后,才发现纸上谈兵是没用的。 太极国国如其名,二人几番交涉下来,才发现太极国的君臣只会跟你打太极。 而且,吹牛真的是吹的震天响。 说什么自己的国土是全天下最大的,高丽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 对于这样的自大行为,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班定远和王玄策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想心平气和跟李仁爱达成协议,让他在北燕跟高句丽开战当口,起兵在高句丽背后发起突袭。 然而万万没想到,对于二人的提议,李仁爱君臣关心的并不是什么出兵不出兵,而是坚决否认自己是高句丽附属国,并言世界上最高贵的太极国国民是绝对不可能当人附属的,并让班定远和王玄策道歉。 这让班定远气的直接想要回金陵,好在被王玄策劝住。 就这样,双方在平京太王宫待了七天左右,班定远和王玄策是拿出十足诚意,恳请太极国高层采纳自己意见。 但很可惜,李仁爱等太极国君臣除了吹嘘太极国过于魔幻的丰功伟绩外,对于向高句丽决裂的态度始终都是模棱两可的。 这让二人逐渐失去了耐性。 恰逢这几天国宴不是泡白菜就是泡萝卜,要么就是泡葱,泡野菜,吃的二人实在胃痛。 那日宴会上罕见出现一盘水煮肉片,故而让久不沾荤腥的二人红了眼,忍不住多吃了一块。 结果谁也没想到,就因为多吃了块肉片,二人一致遭到整个王宫上下的责骂。 这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一个个思密达,吧唧挂的喊个不停,还被用三种语言挂在宫门外警示。 最后,二人几乎是在被宫廷上下一致的谩骂嘲讽声中,离开了太王宫。 回到馆驿,班定远和王玄策是越想越气。 他们是来和平谈判商议对策的,不是给你太极国当孙子的! 敢辱骂外交使臣,这要传回楚国让同僚知道了还抬得起头? 索性心一横,二人有了一个疯狂至极的决定。 不演了,累! 你要嘴炮轰轰教做人,别怪我用枪炮来断魂。 既然敬酒你不吃,那罚酒也别喝了,直接掀桌子吧。 于是,立刻召集随行三百护卫,并秘密遣人往仁州港调拨海军陆战队来驰援。 当夜,夜深人静之际,班定远和王玄策立马带着三百手持98k和汤姆逊冲锋枪的护卫,向王宫发起了政变。 这场政变足足持续了长达三刻钟后,就悄悄落下了帷幕。 过程顺利的让班定远都有些难以理解。 那群王宫守卫在见到楚军护卫队出现时,立马放弃了抵抗,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当即放人入了太王宫。 进入内庭,倒是发生了些许冲突。 然而楚军护卫在齐齐上了刺刀,打算玩命后,这群手持打刀的护卫齐齐丢掉兵器跪地匍匐求饶。 就这样,不费一枪一弹,班定远和王玄策就顺利控制了王宫。 当穿着睡袍的李仁爱哆哆嗦嗦跪在二人面前时,班定远和王玄策还是不敢相信,计划居然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顺利。 为了防止李仁爱有后续反攻计划,二人可是把所有宫廷护卫都看押起来,并命人火速去控制平州大门各处。 一夜过去,什么都没发生,直到五百名海军陆战队官兵抵达后,王玄策和班定远这才松了口气。 此刻的李仁爱,不复之前那趾高气扬的态度,面对荷枪实弹的大楚军队,他表现的是唯唯诺诺。 “大楚万岁,大楚万年思密达。” 看着这个活宝顺从卑微的模样,班定远和王玄策也是哭笑不得。 最后立马逼迫李仁爱写下一份与高句丽断交的国书,张贴到刚开的早市上。 “人才啊,我大楚当真是人才济济啊。” 看完班定远和王玄策的宫变过程,沈浪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他收起密信,对江朝云道:“你先回去吧,陛下这边我会亲自跟他交代的。” “是。” 第593章 不甘的李仁爱 十月二十五日,平州城,太王宫。 “大君,高句丽如此欺压太极国,把你的子民当猪狗使唤,你身为他们的王,难道就不该为他们讨回公道么?” 王殿内外,全是荷枪实弹的楚国士兵。 在顺利控制太极国太王宫后,班定远和王玄策是直接摊牌了,当下就给你上演一出什么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李仁爱坐在王位上,畏畏缩缩丝毫不敢忤逆这两位太上皇。 今日,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逼迫李仁爱,让太极国出兵从背后攻伐高句丽。 对于班定远的质问,他只是缩着脖子回道:“二位使臣,请给孤王一点时间,高句丽人凶悍无比,想要对付他们需要足够的时间准备。” 王玄策眼神一冷:“王有时间准备,但你的子民有时间继续遭高句丽人压迫么,嗯?” 李仁爱被这声“嗯”惊的脑袋都快掉了。 “两位使臣息怒,孤王也知道高句丽人欺压我王国子民的事,每每思之都是寝食难安。” 班定远立马打断他:“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出兵, 现在请王立马下诏书,号召太极国大军立刻北上,向高句丽王城丸都发起总攻。” “这……” “怎么,王还有什么顾虑?” “没,没有。” 王玄策眼神闪烁间,李仁爱立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没有,那就赶紧写下诏书吧。” 班定远说完,直接走到一名大臣身边,二话不说将他拉起来:“你就是王身边的议政大臣金自在是吧?还不速速取来纸笔,替你的王拟诏。” 金自在吓得魂不附体,不断点头哈腰:“是,我这就请王下诏,还请使臣息怒。” “哼。” 班定远闻言冷哼一声,这才松开了金自在。 金自在颤抖着手命人取来笔墨纸砚,看了眼李仁爱。 见李仁爱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始研墨提笔,在纸上书写了一道王令。 他刚落下最后一笔,班定远就直接将纸抓过,和王玄策相互看了一眼,确认没问题后,这才走到王桌前,将那封内容直接拍在案前。 “王,你就照这写,快一些,你的子民已经快被高句丽人虐待死了,他们正等着你去解救,快一些!” “好,孤写,孤这就写。” 迫于淫威,李仁爱这才极不情愿的取来王折,对照着金自在的内容写了起来。 直到王印盖上瞬间,这份讨伐高句丽的王令才正式生效。 王玄策跟班定远仔细核对了一遍后,确认内容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满意的收起王令。 “王,希望你能为太极国的子民好好想一想,如何把他们从高句丽的统治下解救下来,这是身为王必须要有的素养。” 说完,王玄策和班定远手一挥,带着殿内两个排的士兵撤出了殿外。 等二人一走,李仁爱君臣终于忍无可忍,齐齐嚎啕大哭起来。 “大君,大君呐……” 金自在一路爬到李仁爱脚下,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 “看着王受外族如此羞辱,臣真的是心痛万分!” 另一名大臣崔鸣吉也是跪在李仁爱面前,红着眼道:“大君,请您暂时忍耐,屈辱过后,太极国会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金自在闻言,抬头看向崔鸣吉,沉喝道:“崔右议,你让大君如何忍受这般屈辱,要是让百姓知道了,他们会如何看待太极国的王?” 崔鸣吉:“金左议此言差矣,大君的屈辱是为了我太极国百姓所受,他们应该为拥有这样的王而感到庆幸!” “一派胡言,崔右议刚才是被楚人吓破胆了吧?竟是如此替他们说话!” “金左议请你不要胡搅蛮缠,向高句丽的讨伐书是你亲笔写的,当务之急还是该好好想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吧!” 李仁爱被二人,以及殿内群臣哭的心烦意乱,立马一拍桌案大声喝道: “好了,都不要再吵了,孤王落得这般地步,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无用不能替孤王分忧?” “王请恕罪!” “是我等无能!” 金自在和崔鸣吉二人以及满殿文武齐齐五体投地。 李仁爱擦干眼泪,叹息一声:“现在,整个王城都被班定远和王玄策控制, 如果不能在他们将王令颁布前重新夺回王令,一旦宗主国发怒,我太极国将有灭国之灾, 话已至此,多的孤王也就不说了!” 说完,他颓废地离开王殿,留下依旧在啼哭不止的大臣。 …… 当夜,崔鸣吉悄悄来到寝宫面见李仁爱,同时带来了一名武者。 “王,您受苦了。” “崔右议速速请起。” 将崔鸣吉扶起后,李仁爱将他引到自己身边,同时又打量了眼那名武者。 “崔右议,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孤王啊,孤王的江山,断不能被这些楚人毁去。” “大君请不要担心,臣正是为解决王的烦恼而来。” 崔鸣吉看了眼门外,确定隔墙无耳后,这才小声对李仁爱说道:“王,只要现在派遣一名武功高强, 实力又可靠之人去往高句丽国言明眼下我太极国情况,相信高句丽的皇帝一定会派兵来援平州, 如此,我们可以借宗主国之力,一鼓作气将这些楚人扫荡干净,事成之后,王依然是太极国的王!” 李仁爱用力点头:“孤王也正有此意,只是眼下对孤王身边忠心又武功高强的人并不多, 何况平州要道都被楚人所控制,要离开平州城怕是比登天还难啊。” 崔鸣吉道:“大君请放心,平州西门的守门郎官是我多年至交,来之前我已说服他效忠大君, 大君只需要派遣一个可靠之人持王手令从西门出去,直奔丸都面见神武太皇,那平州可复,王也可以摆脱楚人控制。” 说着他叫来那名武者:“还不给王跪下!” 武者立马跪在李仁爱面前。 “这位是……” “这位是我府上养了八年的食客,名叫朴世怜,半步先天境修为,在太极国可谓是前三的强者,他愿意为大君赌上自己的性命。” 朴世怜立马向李仁爱磕头拜去:“草民,愿意为大君效劳,复我太极国雄风。” 李仁爱点点头,叹息道:“真乃壮士也,好,朴世怜,孤王现在封你为王宫大内一等侍卫,等你完成任务回来,即刻可任职。” 朴世怜闻言大喜:“多谢大君!朴世怜一定不负王之重托!” 第594章 王何故要造反 翌日清晨,太王宫。 王玄策和班定远带着一个排的士兵傲然踏入大殿。 只是二人脸上略显阴沉,不似昨日那般“阳光明媚”。 李仁爱见到这架势,不由眼皮一跳,心中不由惶恐起来。 但他还是努力稳住情绪,冲二人挤出一丝王的微笑。 但班定远显然没有给他什么笑容,而是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 看到密信一刹那,李仁爱和不远处的崔鸣吉双眼不由一怔,紧接着就感到心跳加速。 坏事了! 李仁爱和崔鸣吉心中暗暗叫苦,但还是要逼迫自己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昨夜子时,西门守卫来我官邸,说有人擅闯西门被抓,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封通敌卖国的密信。” 班定远向大臣扫视一圈。 不大的王殿,只容的下二十几名官员跪坐。 如今对上班定远那犀利中带着一丝嘲讽的眼神时,不由后颈一阵发凉,齐齐缩了缩脖子。 最后,班定远将这封密信甩在李仁爱面前,冷笑道:“王,你可是太极国的王,怎么能干出出卖自己子民的事来?” 李仁爱一听,直接否认:“不,这不是孤王写的,不是孤王写的啊。” 班定远:“不是王写的,那是谁写的?你可知道这封密信一旦送到高藏(高句丽的王,自称神武太皇)手中,太极国民会遭遇怎么样的下场?你真的在乎太极国百姓的性命么?你真的配当太极国的王?” 一瞬间,李仁爱冷汗淋漓,看着摆在面前带着斑斑血迹的信件,眼神不由向崔鸣吉方向瞟了一眼。 崔鸣吉早已吓的魂不附体,只是全凭一丝侥幸心理作祟,努力硬撑着不让自己露馅而已。 对上李仁爱的眼神,他只是漠然摇了摇头。 李仁爱忙道:“天使明察,这真的不是孤王写的啊。” 王玄策:“不是你写的,那为何上面有你的王印?” 李仁爱瑟瑟发抖,嘴里继续狡辩:“这是伪造的,一定是伪造的,请两位天使务必相信孤王, 孤王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请你们一定一定要相信孤王啊!” 他现在真的快被班定远和王玄策是身上散发的大国气势给震的喘不上气,甚至直接向二人跪伏起来。 班定远和王玄策互望一眼,随后王玄策俯身说道:“也就是说,这件事王并不知情,是有心人打着王的名号,要想把局面搅乱?” 李仁爱闻言,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点头应道:“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肯定有人要陷害孤王,请天使明察啊。” 班定远眼一眯:“是这样么?王你没骗我们?” “没有,绝对没有,孤王怎么会欺瞒天使啊!” “来人,带上来!” 班定远一声大喝,殿外两名楚君士兵押着一名手脚被打断,浑身鲜血的男人进了大殿。 等将人丢到大殿后,殿内所有大臣都面面相觑。 “这人是谁啊?” 金自在有些不明所以。 班定远走到那人身边,然后抬脚轻踹两下。 “这人,名叫朴世怜,也是昨晚闯西门的人,他倒是有几分骨气,不管怎么审讯,就是不愿供出幕后主使是谁,所以……” “是崔议政!” 结果,班定远话没说完,朴世怜就用尽全身力气供出了指使之人。 “一切都是崔议政指使的!” 班定远闻言,立马俯身问道:“那你昨夜为何不说?” 朴世怜闻言,顿时欲哭无泪。 昨晚自己闯西门时被步枪击伤抓捕审讯。 结果太极国的审讯官却是把自己嘴堵上就是一顿皮鞭输出。 他想供出来都没办法供,只能硬挨了一晚上的刑。 “崔议政!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崔鸣吉面如死灰,忙用手撑住身前矮桌,避免自己倒下。 他努力尝试了三次,终于勉强起身回道:“这是污蔑,我断不会干这种事!” 朴世怜:“就是议政大人干的,昨夜他带我来了王宫,见了王,便让我携带王书去丸都城求援。” 班定远:“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我是崔议政家中的食客啊。” 崔鸣吉顿时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直接瘫坐在地上。 宫内火炉烧的旺盛,宫外风雪交加。 但崔鸣吉的后背却早已被汗水浸透。 “带下去,好好审问。” 班定远手一挥,崔鸣吉和朴世怜就被士兵带了下去。 “大君,大君啊……” 听着崔鸣吉渐行渐远的呼救声,李仁爱是不由潸然泪下。 “王……” 偏在这时,王玄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一抬头,就对上那双阴鸷的双眸。 “王,你又何故要反呢?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子民?”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李仁爱吓得连连求饶。 王玄策眼中闪现鄙夷之色:“既然没有,那王为何要落泪?是为崔鸣吉这个高句丽奸细流泪么?” “不,不是,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的臣公要做这样的蠢事。” “希望如此吧。” 王玄策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起身和班定远离开了大殿。 李仁爱并没有因为王玄策和班定远离开而感到有一丝的轻松,反而被更深的恐惧包围全身。 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崔鸣吉能独自扛下所有,不要把自己供出来。 “鸣吉,我能不能活下去,一切都靠你了,希望你能守口如瓶,拿出我太极国男儿的气魄来,拜托,拜托了!” 他在心中不断默念,并不时做祈祷状态,把所有身家都赌在了崔鸣吉对自己的忠心上。 而崔鸣吉也果然不负李仁爱重托,面对班定远跟王玄策的严刑逼供,他真的是一个字也没说…… 只不过是向班定远要了纸砚笔墨,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写在了上面而已,果然是太极国最守信之人。 当夜,班定远就直接带兵闯入寝宫,直接将李仁爱和他的爱妃一道从床上拎了起来。 “王,你背叛了太极国的子民,当真是让人失望透顶,现在,你和你的家人就要因为你的愚蠢,遭遇灭顶之灾了,跟我走!” 不给李仁爱任何辩解机会,班定远直接将人拖走。 就在这时,那名妃子却因为恐惧直接跪在班定远面前:“天使,求您放过我吧,王犯错与我们没有关系啊!” 班定远眉头一皱:“王犯法,身为妻子的你也一样要受罚,给我带走!” 眼看士兵就要冲上来拉走自己,王妃忽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天使,得罪了!” “你做什么!” 却见王妃直接抱住了班定远,又亲又摸,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第595章 收我当狗吧,最大的那一只 “你做什么,给我带走!” “天使大人,求你了,我等真的不知情,真的不知情啊!” “您就放过我吧,只要你答应饶过我,我会尽力服侍你的。” 王妃的吻如雨点般落在班定远脸上。 班定远也被搞的面红耳赤,这太极国的女人,还是堂堂王妃,竟是这么不知羞耻? 最后他用力将王妃甩在身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宫。 “天使大人,我等你的回复,我能帮大楚掌控太极国,真的可以!” “你要是想明白了来找我,我肚子里有了王的孩子,你应该明白吧!” 可惜,班定远已经走远了,压根没有听到…… 这一夜,平京城内哀嚎遍野。 所有与李仁爱有关的宗属,全都被押往太王宫看押起来。 直到第二天清晨,金自在等大臣颤颤巍巍来到王殿上,却惊讶的发现,崔鸣吉正恭敬的站在班定远身后。 而王位上,早已如预料的一般空空如也。 王玄策清清嗓门,扫视一圈众人,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由我代你们的王宣布几件大事。” “第一件,王知法犯法,祸国殃民罪无可恕,暂时收押在天牢等候进一步发落。” “第二件,新王登位前,太极国依旧按照旧法处事,大家都不必感到紧张。” “最后一件事,崔鸣吉现在是我大楚钦定的外务使臣,我等若是不在,与楚国相关的交涉,可先交由他处理。” 此话一出,殿内一阵窃窃私语。 一向与崔鸣吉意见相左的金自在更是不能接受崔鸣吉非但没事,反而爬到自己头上来了? 昨日崔鸣吉被带走时,金自在是沾沾自喜,认为总算除掉了一个对手,今后太极国朝堂上,自己就是一言九鼎的权臣了。 但万万没想到,一夜过去,崔鸣吉非但没死成,还获得了楚国的青睐,自己也要仰望的存在? 不行,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自己比崔鸣吉更适合当楚国的狗啊! 当金自在怀疑人生的时候,崔鸣吉也是觉得人生竟是如此的奇妙。 昨晚他被带走后,本也想来个宁死不屈。 结果两巴掌下来,瞬间扑灭了他慷慨就义梦。 当英雄固然是好,但实在太疼了。 于是,他一股脑就把李仁爱命自己勾结高句丽反击平州的过程一五一十写了下来。 现在他不求其他,只求能保住自己的富贵就足够了。 然而,天亮时分,王玄策却亲自为自己披上官服,并热情的告诉他,现在开始自己就是太极国唯一的外务大臣,并赋予了许多权力。 这样的变化,饶是崔鸣吉脑子再如何灵光也没料到的。 自己非但不用心,还成为了权倾朝野的权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至今,站在朝堂上的崔鸣吉还是懵逼的。 事实上,这也是王玄策和班定远临时起意做出的决定。 自己现在异国他乡,也就不足千人的武装力量和一艘往返的船只。 单靠这些要征服整个太极国,力量略显薄弱,唯有扶植一个傀儡政权出来,才能把沈浪交代的事办成。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王玄策和班定远自己心里都没底这么干有没有违反沈浪的初衷,回去会不会被责罚。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是错误的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 只要能让太极国出兵,跟高句丽决裂,那他们此行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大半。 而傀儡之中,再也没有比崔鸣吉这号人更适合的人选了。 然而,让二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群太极国的高官,却是巴不得希望自己能当楚国的狗。 尤其是金自在,在看到崔鸣吉被重用那一刻,嫉妒的已经快要发狂。 不过眼下,二人还没有发现其中关系。 王玄策开口说道:“各位,高句丽对太极国的子民的欺压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他们强迫太极国的子民去冰冷的白茫山开垦荒地,将你们辛苦挖的矿产毫无顾忌的收走, 如今,更是要征召你们的子民去往北燕送死,我们女帝陛下得知这个消息,简直是痛心疾首, 认为勤劳优秀的人不该就这样被人欺压,应该为了自己生存而战才对! 如你们所说,太极国子民是全天下最优秀的民族,那么既然如此优秀的民族,又岂能被一群野蛮人这样欺负? 告诉我,现在你们该怎么做?” 金自在第一个站起来,握紧拳头大声喊道:“跟高句丽开战,是我们太极国唯一能摆脱欺压的机会, 让我们听从楚国天使想指挥,将那群野蛮的屠夫赶出去!” “嗷嗷嗷……” “思密达~” 瞬间,王殿内众人齐声高呼起来,一个个眼含热泪,撕心裂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这一幕倒是出乎了班、王二人意料,怎么感觉跟昨天死气沉沉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问题出在哪里? 本来二人还打算用恩威并施的手段,杀一批人,扶植一批人来迫使他们顺从。 可如今看来,自己研究的那些法子似乎都没什么卵用,压根就没办法施展出来。 “这难道就是摄政王所说的,当见机行事,不能拘泥于理论草构,可是……” 就在二人彼此用眼神交流其中会不会有诈时,金自在已经躬身递上一本名册。 “两位天使大人,这是我太极十三州各地的户籍名单,如今寒冬时节正是农闲之际, 只要两位大人下令,十天内,就会有三万大军集结到壤州前线。” “三万人?” 班定远皱眉翻开名册看去。 太极国的兵役制度跟大楚变革前差不多,九成都是兵农一体,战时为耕,闲时务农,剩余一成属于募兵制的职业军士,却专门用来守卫王城的。 只是,一旦士兵征召,朝廷解决五成粮饷,剩余的五成得士兵自己解决。 而且,普通士兵军中基本没有军饷,农税比例定的又高为六四分成。 朝廷拿六,农民拿四。 就这样的军队想要有战斗力那才有鬼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太极国和高句丽决裂,给北燕和高句丽前线战争添些堵,那就足够了。 “金议政!” “下臣在!” “持王令,号召天下兵马反抗高句丽压迫的使命,就交给你去办怎么样?” 金自在闻言,激动的浑身发抖。 “下臣,一定完成使命!” 猛抬眸,硬是吓得班定远差点掏出勃朗宁。 “我要当楚国的狗。” “让我当楚国的狗。” “我一定要当楚国的狗。” 眼神里透着强烈当狗意念,就连班定远和王玄策都感受到了金自在的心声。 第596章 龙凤胎 十一月初二,未央宫,水璇居。 沈浪身披裘绒,站在风雪游廊内不停来回踱步,神色非常的紧张。 水璇居内外围满了宫女侍卫,在晴雯的指挥下,进出不绝。 因为今天,是女帝姜梦璇临盆之日,整个未央宫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碌。 要当父亲了,但此刻沈浪脸上却没有半丝即将为父的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 “菩萨啊,我沈浪一辈子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神佛这种东西,但今天我就当一回虔诚的信徒, 无论怎么样的,都要保我妻儿安然无恙,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阿门。” 所谓病急乱投医,沈浪现在是比谁都要焦急。 此时,水璇居寝宫内。 “出来了没有~” “陛下,请用点力,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朕痛死了!阿浪呢?他死哪里去了,赶紧给我叫进来,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帝君正在殿外等候,请陛下按老奴的方法来,深呼吸,对就这样……” “阿浪在哪,这个混蛋是不是在外面偷笑?气死我了,把他喊进来陪我!” 姜梦璇在八名御用产婆的指导下,奋力在床榻上挣扎。 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产衣,热水也换了一盆又一盆。 “晴雯!” 又一次失败后,姜梦璇直接喊来了晴雯。 “陛下,奴婢就在这里。” “你赶紧出去,把阿浪喊进来。” 晴雯顿时急了:“陛下,女子生产,男子不得入内的,您忍一忍……” “啊~~~”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喊。 姜梦璇死死抓住晴雯的手,在身后稳婆的推搡下,慢慢弓起了身子。 “哇~哇~” 伴随一声洪亮的啼哭声在房间内响起,姜梦璇的第一个孩子终于诞生了。 “是个皇子,是个皇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都别贺喜了,还有一个!” 不等四周宫女贺喜,姜梦璇只觉一阵剧烈宫缩,明显是第二个孩子也要降世了。 “哇——” 当第二声健康的哭声响起,姜梦璇整个人都虚脱,彻底瘫倒在床榻上。 “恭喜陛下,您生了一对龙凤胎。” 晴雯抱着一双儿女,满脸兴奋地对姜梦璇说道。 孩子诞生后,姜梦璇情绪终于恢复了,睁眼看着躺在身边的两个孩子。 只见男婴闭着眼睛,嘴里不住嘀咕着什么。 而女婴,则已经睁着双眼在看自己的手掌心。 不多时,沈浪直接进了寝宫。 晴雯立马迎上去:“恭喜帝君,贺喜帝君,陛下生了一对龙凤胎。” 但沈浪却是没有看自己的孩子,而是直接来到姜梦璇床边,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璇儿,辛苦你了。” 姜梦璇微微一笑:“阿浪,看看我们的孩子。” “好。” 沈浪这才看向自己的孩子。 却见男孩剑眉星目,女孩粉雕玉琢,这模样甚是惹人喜爱。 “阿浪。” “什么?” “你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这还是你来取吧,我不熟悉。” 姜梦璇摇摇头:“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身为孩子父亲,理该你来起名,没事的。” 沈浪看着两个孩子,仔细想了想。 “男孩就叫姜逸,女孩就叫姜璃,你看这样可好?” “姜逸,姜璃?好名字。”女帝握住沈浪的手,“阿浪,今后这两个孩子,无论哪个继承了大统,另一个就跟父姓,你说这样好么?” 沈浪摇摇头:“璇儿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但我在乎啊。”姜梦璇淡淡回道,“这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我不能这么自私独享,答应我好不好,你……” “你先歇着,不要说话,我答应你就是了。” 沈浪怕她太累,忙含糊地答应下来。 姜梦璇这才放心不少。 这时琥珀端来一盆热水,对沈浪说道:“帝君,陛下要清理身子了,请您回避。” “好。” 沈浪识趣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妻子后,这才转身出了殿门。 出了宫门一瞬,宫女侍卫齐齐贺喜:“恭喜陛下,恭喜帝君,喜得龙凤呈祥。” 沈浪大手一挥:“多谢大家了,今日所有人都有喜钱,回头就去内务府领取。” “多谢帝君!” “哈哈哈!” 沈浪很少在公开场合笑的如此爽朗,今日是真的破例了。 就在这时,江朝云小心翼翼走到沈浪身边。 他刚要开口,沈浪直接伸出食指警告道:“今天你最好给我一个好消息,不然别怪我翻脸。” 江朝云立马抱拳道:“先贺喜帝君了,放心好消息,太极国那边传来消息, 王玄策和班定远已经彻底控制了平州城,目前组织了数万太极国军队往前线壤州方向集结, 怕是不日就要对高句丽发起攻势了。” 沈浪点点头:“还有呢?” “独立旅外围扩编至六万人,目前已经与金人在汴河两岸形成了对峙。” 沈浪眉头一皱:“汴京攻克了?” “并没有。” 江朝云递过来一份战报。 “这是林飞的战术安排,请摄政王您过目。” 沈浪仔细看了一眼: 林飞安排的战术是以消灭金国有生力量为核心,对汴京采取围而不歼的态势,诱使金国主力前来驰援。 这个战术安排是没问题的,但唯一的问题是,独立旅的后勤消耗的起么? “林飞有没有提出什么要求?” “有,林飞提出要准备一船幼稚煤炭,运往西兆郡。” “煤炭?” 沈浪想了想,来回踱步一阵。 瞬间,他明白了林飞的企图。 “立刻通知煤炭加工厂,以陛下名义运输一船优质煤炭过去,越快越好。” “是!” 江朝云虽然不解要这煤炭有什么作用,但他明白沈浪的决定从来都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顺利的话,接下来就让宋国成为我妻子还朝的见面礼吧!” 沈浪舒服的舒展下懒腰。 权势固然美好,但他更喜欢放下这些负担,隐居幕后享受生活。 等摄政王的撤令下来,他就打算没事待在后宫逗两孩子,有时间就去工厂看看,其余的就一概不管了。 第597章 如今的汴京城 十一月初八,汴京城,风雪交加。 城头的守军都靠坐在城墙垛口下蜷缩着身子,冻的瑟瑟发抖。 自从岳飞的军队围城以来,他们的精气神早已被消磨殆尽,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除此之外,封城带来的物资匮乏,让守军的伙食待遇呈直线下降。 “吃饭了。” 一声大喊,一队伙夫扛着几个木桶走上城墙。 瞬间,所有守军连滚带爬围到木桶边上。 伙夫看着四周如同牲口一样的士兵,最终打开了桶盖。 一阵热气顿时冒出,士兵们立马起哄地趴在木桶边。 却见桶内是混杂了野菜的米汤,硬是看不到几粒米。 另外一个桶内,放着一个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面馒头,里面混杂了泥沙。 这是守军士兵唯一的口粮,也是他们一天唯一的餐食。 放以前,这样的伙食无论宋军还是金兵,但凡送到面前怕是早就要引起哗变了。 可眼下情况不同以往,汴京城内缺粮,加之城外宋军封锁,城外的补给线被切断,直接让汴京成为了一座孤城。 眼下这情况比赵佶父子在的时候更加严重,毕竟之前的汴京城内有充足的物资储备,就算是座孤城短时间内也不会崩溃。 可自从金人占领汴京后,压根就没有打算治理汴京,只是以征服者的姿态将整座城池掠夺一空。 然后打算扶植张豫建立一个傀儡政权,来取代宋国的合法性。 只是,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独立旅就如同机械降神般出现在这片土地,彻底打乱了之前部署。 喝着没有米粒的野菜粥,啃着混杂泥沙的黑面馒头,这群傀儡皇协军只能默默忍受着煎熬。 一名金军士兵扫视一圈城头,随后转身走下城墙。 他绕过几条巷子,最后在一间油铺前敲了几下门。 不多时,门打开后,金人对上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睛。 “放心,没有人。” 金人喉结滚动了下,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进来吧。” 确认四周没人跟来后,开门的男人侧开身子,放这金人进了屋。 屋内,炭火正旺,驱散了冬天的寒意。 金人摘下头套,跟着一名身披墨绿劲装的男子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一阵浓郁的肉香,和汁水沸腾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不断刺激着金人的食欲。 “阿翰来了?来来来,坐下说话。” 坐在首位的精卫司,热情的招呼金人坐下。 阿翰看到男人,不由缩了缩脖子。 王睿,原本沈浪身边的总旗兼副手。 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他已经成为北镇抚司的百户,如今负责搜集汴京的军情。 “是,王大人。” 阿翰走到桌前,看了眼满桌的酒肉菜肴,以及正中间一锅还在沸腾的羊肉火锅,喉结滚动的更厉害了。 “王大人,我……” “先别说话,喝口热酒压压惊。” “好。” 金人立马端起酒碗,一口喝下高度烧酒。 辛辣刺鼻的感觉入喉,瞬间让他浑身发热。 “吃菜,随便吃。” 王睿夹起一片菜叶往火锅里涮了两下,一口吃下,姿态十分的惬意。 阿翰顺从照做,起初还有些拘谨,后来几口热汤下腹,也彻底放开了手脚大吃起来。 二人只顾吃饭,直到火锅里的羊肉少了一半,王睿才放下碗筷,拿起擦布抹了抹嘴。 “说吧,这两天情况如何?” 刚夹起羊肉要往嘴里塞的阿翰闻言,连忙放下筷子,对王睿说道:“熬不了多久,最多三五天,怕是要彻底断粮了。” “如何见得?” “今日我负责给那些宋人送饭,就看到桶里的米汤没米了,那些黑面馒头里的泥沙也是比以往掺杂多的多,更重要的是, 我听管粮的说过,因为缺粮,他们已按照张大人(张豫)吩咐,半夜偷偷往粮仓里运装着泥沙的麻袋。” 王睿眉头一凝:“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翰:“王大人,您对小人一家可谓恩重如山,若不是您,阿翰都不知道原来不用玩命也能得到那么多的钱,怎么会骗你呢? 现在黑市的米价都涨到一斗八百文,不瞒你说,我弟弟阿歪就在黑市卖米。” 王睿一笑:“你现在一样是在玩命,你的身份一经被发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但这也比在冲锋陷阵后,什么都没得到的强吧?” 阿翰说这话时,心中满是怨愤。 什么先登城墙者赏金万两,什么斩下敌将官升三级。 事后喊这些口号的完颜高层好像集体失忆一般,提都没提起过。 以前他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命贱,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没什么。 直到偶然机会遇到了眼前这位,先是把自己狠狠殴打了一顿,然后丢下一袋银子,问自己该怎么选。 起初自己誓死不从,但在几番心理攻势作用下,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画的饼终究不能够让自己吃饱,只有拿到手的才行。 什么金人的荣耀,去你马的吧,老子投楚了。 于是,阿翰直接成为北镇抚司编外成员,只要给出有用的情报,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只是阿翰不知道的是,金人中成为北镇抚司编外的,远远不止他一人。 一袋银钱放在阿翰桌前,阿翰熟练的将钱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不由瞳孔一缩,里面除开两锭十两银子,还有满满的散碎银钱,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十两。 “王大人,这次怎么给这么多?” “明天你帮我把那管粮的喊来这里,我有事要问他, 完事后这几天你就不要往这里跑了,免得被发现,有需要我们会去找你。” “是,我这就去跟老幺商量。” 乐滋滋收起钱袋,阿翰把碗里最后一块肉连同汤汁一起灌入嘴中后,随意一抹嘴巴就从后门离开了。 等他一走,一名总旗小声道:“王百户,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要通知独立旅?” 王睿摇摇头:“不必,旅座、林参谋现在专心对付在北岸的金军,汴京城是他们故意留下的诱饵, 只要确认粮仓无粮,那就让我北镇抚司来建立这个军功吧?” 总旗闻言,立马抱拳:“如此,卑职就提前恭喜王百户,有此军功,来年至少也是个副千户了。” “好说好说,等我上去了,你不是校尉,也是个百户。” “多谢大人栽培。” 第598章 布局 汴京城内凄凉无比,守军士兵饥寒交迫,无衣食裹身。 但在汴河南岸,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同样到了吃饭时间,独立旅新招的伙夫们熟练的切着白菜,不远处四名汉子正把昨天刚宰好的猪切块去皮,丢掉大锅里应烈火乱炖。 另外一群伙夫熟练的擀面,只一会儿功夫,面前就放满了长长的面条。 独立旅的伙食非常丰盛,而且荤素搭配十分有讲究。 哪怕是在战场上,如果条件允许,能吃热乎的也绝不碰冷的。 “呵呵。” 一名伙夫看了眼忙着处理猪肉的伙计,拿起一个午餐肉罐头用菜刀劈开,然后将里面的肉搅碎,混合着白菜一起下锅。 对于罐头这种新鲜的东西,无论是加入独立旅的宋军还是伙夫,都感到十分新鲜。 尤其是得知这些东西保质期至少在三个月以上后,更是直呼神技。 不过,新鲜归新鲜,只要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独立旅官兵更喜欢的还是传统新鲜食材,罐头只是应急用品。 新来打下手的伙计看了一眼厨子,忍不住说道:“不是有新鲜猪肉么,干嘛还要用罐头肉?” “你懂个屁。” 厨子随意回了一声用力甩着罐头,确保里面再也没有一丝肉沫后,又舀起一勺汤汁倒入罐头中晃了晃,确保最后一丝油水都没落下,再度倒回锅中。 “这是专门给林参谋备的菜。” “林参谋就吃这个?” “就吃这个。” 厨子又起开一个午餐肉罐头,重复起之前的步骤。 “林参谋只吃三个菜,水煮白菜,清蒸肉饼,和葱卷馒头,如果是在战场上,就水煮白菜里面加点肉。” “啊,林参谋就吃这些?” 伙计惊呼一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厨子应了一声,往锅里加了些佐料后,拿起勺子搅拌了一阵。 “就吃这些,其他的都不爱吃,尤其那些油腻的肉食,是碰都不碰一下。” “哎呦,他这么大的官,吃的这么简朴,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好了别废话,葱花馒头好了没?” “好了。” 伙计立马打开蒸笼,顿时一阵热气弥漫,一笼散发葱花香味的馒头映入几人眼帘。 厨子夹起五个葱花馒头,然后满上一碗水煮白菜,放入食盒对伙计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给林参谋送菜。” 此时,岳飞大帐内。 岳飞、种略、林飞三人围着一个沙盘陷入沉寂。 沙盘模拟的是汴河两岸的军事部署,从沙盘部署来看,南岸的独立旅显得有些薄弱。 岳飞道:“刚收到精卫司送来的情报,汴京城内如今已快断粮,我们必须做好城内金人狗急跳墙的准备。” 种略:“他们敢来最好,就让我西军一雪前耻。” 林飞却是平静地问了一句:“完颜宗弼所部到哪里可有消息?” 岳飞:“上京的消息传来,完颜宗弼所部七万人马在抵达相州府后,就以军饷不足为由,暂时休整。”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精卫司居然把金国都给渗透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只要岳飞想知道,就算今晚完颜烈跟哪位妃子睡觉,什么时候出恭,吃的什么东西,都能给你准确搞到手。 从一开始,沈浪就已经着手布局一切,好像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 这不由让他对这位精心教导自己的校长更为尊重。 “那就可惜了。” 得知完颜宗弼所部没有如期抵达北岸,林飞却是眼带一丝失望。 “如果他能赶到汴京城下,就可以一鼓作气把金军所有主力全部歼灭在这汴河上。” 种略不解:“林参谋,你这话是何意?” 林飞说道:“汴河是不是每年冬季都会结成厚冰?” 种略回道:“也不是每年如此,只是今年冬季特别寒冷,如今的汴河上已经可以走人了,再过几天怕是连马匹都能经过。” “那就正合我意。” 林飞起身紧了紧身上棉大衣。 “你们不是一直都对我为何反对收复汴京感到狐疑么?” 岳飞和种略闻言,立马打起了精神。 “我也有我的考量,第一点,汴京收复后,北伐必然受阻, 广陵的康王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便会以宋氏正统身份公然要求我们交出汴京, 这个时候,我们是交还是不交?” 岳飞:“不交等同藐视皇权,会让黄潜善、汪伯彦之流抓住舆论突破口,污蔑我独立旅和义军动机不纯, 校长说过,民心这种东西,在安逸的时候,很容易被舆论左右情绪,一旦宋地百姓站在康王那边, 那我义军就属于师出无名,必然会被唾弃,所以眼下收复汴京是弊大于利,反而容易被康王他们左右。” 林飞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第二点,如果独立旅采取强攻汴京策略, 那收复的汴京必然会是一片废墟,为后续发展提供巨大阻力, 这是极其不明智的,而且退一万步,就算没有康王阻碍, 收复一座空城,对战局影响依然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一条,摆出围攻汴京架势,迫使金军主力前来驰援,然后一口气将他们吞下, 彻底解决北地后顾之忧,远比收复一座空城的意义要大的多。” 林飞说完,往嘴里塞去一颗黄豆。 “对宋国造成困境的,是金国数万精锐铁骑,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地盘, 只有一口气把他们全部吞下,眼下的局势才能成彻底实现逆转。” 话音刚落,韩明来报:“旅座,林参谋,该用午食了。” 岳飞一拍大腿:“送进来吧,边吃边说。” “是。” 说完,伙夫就提着食盒步入了大帐,将各人的餐食整齐摆放完毕。 军中校级以上的职务都可以开小灶,条件允许情况下都能私自备好享用的餐食。 岳飞面前摆放的是一大碗面条,一碟卤油豆干和一碗羊肉羹。 种略面前是一碟红烧肉,一碗炒蔬菜,同样一碗面条。 唯有林飞就一碗水煮白菜肉沫汤跟一碟馒头。 “林参谋,你顿顿都吃这个,不觉得腻么?这也太清淡了。” 经过这段时间接触,种略算是领略到自律的男人到底有多可怕。 林飞天天就吃这些东西,却是怎么都吃不腻,换自己的话,如此清汤寡水每天一日三餐如此,怕是早就要疯了。 “一顿饭而已,习惯就好。” 林飞咬下一口馒头,舀起一勺汤塞饮下。 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沙盘之上。 岳飞吞下一口面汤,又说道:“那北岸的金人……” 林飞:“再等等,等冰再厚实一些,就是他们灭亡的时候。” 第599章 大破金军 十一月十二,汴河北岸,金军大营。 寒风呼啸,宋国的天彻底进入了最寒冷的时间。 然而,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天纵然寒冷无比,但这当空的烈日,却是那么的刺眼。 完颜娄室站在汴河边,静静凝视着河面。 此时河面上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层,冰层上,几匹驮着物资的快马正在来回奔驰。 这是完颜娄室在测试冰层的厚度,是不是足够能让骑兵顺利渡河。 一番实验下来,他对冰层的厚度还是满意的。 “宋军拥有楚国的火器,必须要赶在他们发起进攻前主动进攻,借助骑兵的优势一鼓作气将他们全部歼灭!” 这是完颜娄室的计划,他深知楚国火器有多可怕,如今河岸对面的敌人,早已不是当初那支懦弱可欺的宋军。 想要赢,就必须要剑走偏锋。 金国唯一的优势就是骑兵,只有将它利用到极致,才能反败为胜。 “将军,河面冰层无恙,足可让我大金铁骑顺利通过!” 听到下属禀报,完颜娄室脸上并没有任何神情。 “派人摸过河对岸,去探察清楚敌军到底在做什么!我们能想到的事,我就不信他们没料到。” 完颜娄室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两件事。 一是计划被被识破,在骑兵渡江时,宋军忽然开炮凿穿冰层。 他明白以楚国的火器,尤其那火炮,一发下去把冰层凿穿是板上钉钉的事。 第二件事,便是担心冰层上铺设了铁蒺藜、扎马钉等阻碍骑兵前进的陷阱。 无论是哪一个,完颜娄室都必须要确保无余才放心。 斥候立马应声向冰层对岸悄悄摸去。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待决战时机的到来。 独立旅这边,岳飞和林飞坐在大帐内围着火炉烘烤冻僵的手。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帐内是出奇的安静。 岳飞话不多,林飞话更少。 尤其林飞,安静的宛若处子,只要与军务无关的事,他基本都是保持惜字如金的沉默。 二人如今同处共事,倒是也乐的自在。 只是这气氛实在太过压抑了。 这时,韩明跑入帐内,向二人行了一礼道:“旅座,林参谋,汴河上发现金人探马,要不要将其留下?” 岳飞摇摇头:“不必,由他去吧。” 林飞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在炭盆上缓慢地搓着双手。 韩明眉头一皱:“那要不要把沿岸的机枪阵地撤去?” 岳飞:“不用,告诉各阵,一切照旧,什么都不用做。” “明白了。” 韩明看了眼二人,赶紧离开了主帐。 他实在受不了帐内诡异的安静。 等韩明离开后,岳飞才说道:“敌人当真不会发现什么?” 林飞摇摇头:“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让天来决定吧。” 岳飞还是有些担忧:“林参谋,我们会不会太过冒险了,要是金人发现端倪放弃渡河,又该怎么办?” 林飞面无表情:“那就执行下策,先把汴京收复,然后设法将康王势力除去。” 岳飞眉毛一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飞瞥了眼岳飞,沉声道:“你心中还对宋室抱有幻想?” 岳飞摇摇头:“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听你这么说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林飞:“所以,军座让我来协助你是正确的,他早已看出你对宋室还存有念想,有我在,你才不会踏错半步陷入万劫不复。” 岳飞低头不语,眼神默默注视着火盆里蹿起的火焰。 “你是宋人,对宋国一切有感情,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更是军人,金陵军校毕业的学生,是军座最得意的学生, 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服从命令,奋勇杀敌,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的国家,在乎你的父老乡亲, 那就不该把他们再度推入那口深不见底的深渊,汴京的悲剧才过去多久,难道要再重演一次么?” 岳飞:“林参谋放心,是非轻重,我还是拎得清的。” 林飞继续说道:“军座让我待在你身边,布置战术方略不过是顺手,其实以你的能力,北伐收复山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唯独你的心无法摆正,很容易被世俗所左右,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 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分析局势,最后真正做决定的,依然还是你自己。” 说完,林飞继续开始沉默,恢复了烤火时的姿态。 岳飞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坚定无比,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 金营这边,完颜娄室足足两个时辰等待,派出去的斥候终于面红耳赤的回到金营。 “将军,已经查探过了,冰层上并没有什么陷阱,只是敌军阵营固守严密,沙袋组成的壕阵都是手持步枪的人。” 完颜娄室闻言,立刻起身思索起来。 “果然如我所料,如此一来必须要立刻采取行动。” 然后他又问道:“你确定冰层上没有任何阻碍?可探查仔细了?” 斥候想了想,又道:“确实没有发现任何阻挡骑兵的陷阱,不过我在冰面上发现一些煤炭,铺设了怕是有十几里长。” “煤炭?” 完颜娄室本能心头一怔。 “是的,煤炭,将军请看。” 说着,斥候从怀里摸出一些搜集来的煤炭,递到完颜娄室面前。 完颜娄室掂着手中煤块,眼中满是狐疑。 “为什么他们要把煤块丢在冰面上,会不会有诈?” 斥候听到完颜娄室的话,立马回道:“将军,我也不知道那有什么用,但我仔细检查过了,就是一些寻常的再也不寻常的煤炭。” 完颜娄室坐回主案前,将手中煤块放在案上端详凝思起来。 “把这么好的煤炭丢在冰层上延绵纵横十几里,楚军这是在搞什么鬼?”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不如我先派遣小股骑兵试探一下?” “不行,一经试探,奇袭效果就没了,必须要雷霆之力一鼓作气将其歼灭才行。” “只是……” 一时间,完颜娄室陷入精神内耗当中。 “或许,这只是楚军的障眼法呢?” 想到这里,完颜娄室不由眼前一亮。 “对没错,楚军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们的弹药不多,想用这种空城计来迫使我大金不敢主动出击。” “只要我现在发起全面进攻,楚军一定不会预料到的。” 心念一定,他越想越坚信自己的判断。 “传令全军,弃营全面出击!” 第600章 尸骸塞江 “旅座,金人渡江了。” 正在帐内烤火的岳飞和林飞被韩明激动的惊呼声打断。 林飞闻言,只是眉头挑了挑,继续观摩手中兵书。 而岳飞则是一拍手掌,起身道:“通知各营,准备迎战,务必要让金军全部葬送在这片冰河上。” “是!” 等韩明离开后,岳飞看向林飞道:“林参谋,现在……” “恭喜旅座,立下赫赫战功。” 林飞罕见露出微笑,主动起身拍拍岳飞肩膀。 “走,一起去见证金人覆灭吧。” “嗯。” …… “出发,以最快速度冲过去,快!” 完颜娄室策马立于军前,大声鼓舞士气。 “金国的勇士们,这条汴河我们踏破了无数次,这一回,老天都在帮我们,让河面结成冰层,连马匹也能顺利通过。” “只要我们有战马,那就是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 “冲过去,将前方的宋军彻底碾碎!” “嗷嗷嗷~~” 在完颜娄室的鼓舞声中,金军五万铁骑,以及身后八万步卒,义无反顾踏上了冰层。 登时冰花四溅,铁蹄轰震。 完颜娄室握紧了手中长枪,眼神异常坚定。 这一战事关大金存亡,他几乎是赌上了一切。 独立旅这边,隔着几里之外,就听到了金人狼嗥一般的嘶吼声。 林飞放下望远镜,从兜里摸出一把黄豆,静静等待关键时刻来临。 岳飞眼神凝重,双目死死盯着冰面方向。 不远处埋伏在壕沟里的种略所部,握紧了手中冷兵器,等候决战的到来。 马蹄轰鸣声越发沉重。 马背上骑兵行在光滑的冰面上,小心翼翼控制马速,呈一字排开阵型,缓步朝楚军防线逼近。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在踏过脚下的黑炭时,厚实的冰面逐渐开始裂开一道道细微的裂纹。 但冰面碎裂声响却被沉重的马蹄声覆盖,也掩盖了死神不屑的微笑。 岳飞看了眼林飞。 林飞却是淡定的将手掌中的炒黄豆全数塞入嘴中,用力咀嚼起来。 咔嚓,咔嚓~ 随着越来越多的战马跨过黑炭,冰面裂开的纹路开始无限纵横蔓延。 终于,有名骑兵发现了不对,低头望去,自己此时连同战马在内,正位于冰面裂纹最中心。 “不,停下~” 轰~ 他立马转身试图让军队停下。 但这一声呐喊,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伴随一声剧烈轰鸣回荡旷野,原本厚实的冰面忽然四分五裂。 噗通—— 下一刻,他和周围十几骑第一时间连人带马一道,跌落了冰冷的河面。 咔嚓、咔嚓、咔嚓…… 冰层一旦有了一个断裂缺口,立马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了更为激烈的连锁反应。 伴随一声声刺耳的断裂声,整条汴河顿时开始全面崩裂。 行在中军的完颜娄室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威胁,立马明白要出大事。 “不好,冰层断裂了!快撤!” 轰—— 下一刻,整个汴河在一声巨响过后,顿时四分五裂。 那些引以为傲的大金铁骑还未来的及展现过人的武力值,便直接坠入冰寒的河面中。 “不,救我——” 噗通~ 一名骑兵落入河面瞬间,冰冷的江水直接将他的体温抽走。 他挣扎着想要发出求救声,但刚开口又是一匹战马追下,直接将他拍入彻骨冰寒的江底。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另一名金兵顽强地抓住一层冰面,强忍全身抽筋麻痹的痛苦,用尽全身力气爬出河面。 咔嚓~ 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活着,身下的冰面再次断裂。 “不~” 一声惨叫过后,他连同周围几十名同伴一起落入了河中。 “让开,都给我让开!” 还有一名金国勇士,仗着身材魁梧动作灵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在冰层断裂时落入水面,反而在各分散的冰层间左右横跳。 同时,他手起刀落,将挡自己逃生之路的同伴无情劈翻,或者推入河中。 一连五六个同伴被他击杀后,或许是老天都没眼看这崽种耀武扬威。 就在他干掉的八个同伴,一记信仰一跃踩在一块冰层时。 咔嚓~ “日!” 冰面断裂,他留下在人间最后一个字后,直接掉入了河面消失无踪。 独立旅这边,看到金军中计,陷入绝望挣扎后,岳飞果断下令…… “传令炮营,攻击!” 一声令下,六门榴弹炮顿时发出呼啸的怒吼。 炽热的炮弹落在金军之中,登时引起成片的人仰马翻。 冰面承受不住炮弹冲击,顿时开始产生更进一步的寸裂。 一队金兵,还在尝试将盾牌拼接起来当船使唤时。 可不等他们做完工作,一枚榴弹直接落在他们正中。 轰~ 刹那间,木屑碎肉飞舞,又带起了无数冰花升天。 待硝烟散尽,只见冰面上有无数的金人在扑腾求救。 完颜娄室策马向后撤去,忽然一声巨响,远处一枚榴弹落下。 “吁~” 一瞬间,他的战马受到惊吓,一个前蹄高扬纵身,将完颜娄室重重摔落马下。 完颜娄室刚要起身,却听到身下传来阵阵“咔嚓”声响。 这一刻,他苦笑一声,索性一动不动望着天空。 “萨满巫师说过,我完颜娄室一生战无不胜,只是哪天被自己的坐骑甩落马下,就是死亡来临的那一刻,看来,都应验了啊,哈哈哈哈哈——” 凄凉的大笑声中,他身后的冰面顿时坍塌,直接将这名六十二岁的老将沉入了江面。 哒哒哒哒—— 同一时刻,独立旅的重机枪无情的扫射岸面,将那些侥幸脱身的金人全数击毙。 但还有一部分金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本能,冒着枪林弹雨冲上了南岸。 “兄弟们,跟我杀啊!” “杀啊——” 种略一声咆哮,率先冲出壕沟,向金人残部冲杀过去。 在他身后,是昔日保卫汴京的西军精锐。 新仇旧恨,今日一并在这汴河江畔了解—— 战斗从辰时一直,足足持续到黄昏时分,伴随最后一发子弹射空,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夕阳余晖下,汴河两岸连同江面上,都是漂浮的尸体,河面也被染成了血红色。 尸骸塞江,惨不忍睹。 这场战争导致的后果,就是在未来十年内,没人敢在汴河里捕鱼了。 岳飞凝望着江面,深深叹了口气。 “赢了?” “还没有。” 身侧的林飞说道。 “旅座,趁现在,即刻北上,一鼓作气,将上京打下来!” “那汴京……” “交给我来应付就行。” 岳飞闻言,向林飞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他知道,只有林飞留在汴京,才能应付宋室的纠缠。 第601章 汴京收复 汴京,汴梁宫。 金人攻破汴京后,将宫中一切值钱的东西能掠走的全部没留下。 实在带不走的,就直接原地凿毁。 等金人北返时,又是一把火将汴梁宫烧毁过半,后考虑要在这里建立傀儡政权,才又紧急把火扑灭。 如今的汴梁宫,早已不复当初的富丽堂皇,所展现的气息与这座饱经沧桑的汴京城,一样的凄凉落寞。 可对张豫而言,能住进这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皇宫大院,却是十分的满意。 “张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金兵侍卫高喊着冲入金銮殿内,一个失衡跪在张豫面前。 “不要惊慌,慢慢说。” 张豫坐在龙椅上,伏案书写着什么,对于金人的慌张,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张大人,败了,我大金国败了!” 金人泣不成声,将头死死埋在地上。 “十几万人啊,就这样全沉入汴河啊!” 张豫闻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淡定的继续书写。 他依旧保持着风淡云轻的姿态,好像一切都难不倒他一样。 “张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啊?” 金人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将领急匆匆闯入金銮殿。 “张大人,不好了,城内各处发生兵变,快要弹压不住了!” “好!” 张豫闻言,却是大吼一声。 “好”这个字一出,让跪在殿内的二人齐齐一怔。 却见张豫在纸上留下最后一笔,随手将笔一丢,满意地拿起纸犹自欣赏欣赏起来。 “好啊,真是太好了,哈哈哈,看来我的字又有进步了。” 他全程没有关注殿内跪着的两人,对他们说的话也是置若罔闻。 这让底下禀报的额嗯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报,不好了,不好了~” 偏在这时,又有一人大喊着冲入殿内。 不等他开口,张豫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知道了,是不是守军打开了城门,迎那些义军入了城?” 下方潜跪的人一愣,随后低下头。 金銮殿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放心吧,天塌不下来,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良久,张豫看了眼手里的纸随手一抛,轻描淡写说了一声后,舒展了下懒腰。 “没事的,总会过去的。” “那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现在?你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该干嘛就干嘛去,啥都不要多想。” “可是……” “没有可是,放心吧,你们都不会有事的,按我说的去做吧。” 带着满心的疑惑,三名来报信的军卒一头雾水的离开了汴梁宫。 等他们一走,就听张豫大喊一声:“来人,准备出宫北返,我要去见四王子!” …… 汴河大劫第二日,宋军开始围攻汴京府。 在城内潜伏的精卫司运作下,早已断粮的数万守军没有任何犹豫,集体发动兵变打开了城门,迎宋军入了城。 自此,八月沦陷的汴京城,历经三个月后再度回到了“宋”人手里。 城内原本死气一片的百姓,在得知王师回来后,立马兴奋的夹道欢迎。 但热血过后,无尽的后怕又袭上他们的脑海,生怕这些宋军来为难自己。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支“宋”军入城后却是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不说,还在进城当日就向全城施粥放粮。 金军北岸大营被岳飞攻破后,缴获了几十万石粮食,加上独立旅自身的粮草,军粮异常的充足。 义军的行为,迅速得到了城内百姓支持,在义军号召下,开始清理城内随处可见的废墟。 而在汴京收复第四天,汴河两岸的浮桥已经搭好,岳飞率领独立旅本部,和种略的三千精锐,外加三千负责运输辎重的辅兵,正式踏上了北伐道路。 大军出征前,岳飞还是十分不安,对林飞说道:“林参谋,独立旅全部带走,那你身边怎么办?” 林飞摇摇头:“打仗不能总依赖新式兵器,在军火诞生前,士兵之间不也用冷兵器对抗么? 你只管放心北伐,后方的事务不用操心,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何况我身边还有一个警卫排在,足够了。” 岳飞向林飞行了一礼:“林参谋,那我就先走了!” 林飞点点头,回了一个军礼,目送岳飞跨上战马,随大军一道有序出了城门。 等人一走,王睿悄然走到林飞身边,俯在耳边说道:“林参谋,几乎找遍了整座汴京城,就是没发现张豫的痕迹。” 林飞回道:“既然找不到,那就索性别找了,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已经无足轻重的人身上。” “林参谋,摄政王亲笔书信,让我汴京所部所有精卫司人员,都听从你的调遣,请问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摄政王真是对我信任。” 林飞罕见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脸色一沉:“那就让宋室彻底在这片土地上消失,如此腐朽无能的王朝,也是时候寿终正寝了。” 王睿瞬间会意:“林参谋的意思,是向广陵郡……” “立刻将京师收复的消息传遍宋国各地,让黄潜善、汪伯彦他们知道,越详细越好。” “是!” 王睿离开后,林飞犹自步入金銮殿内,看着上方的龙椅,不由缓步上前。 直到在龙椅前半步距离才停下,双目始终停留在上面挪不开半步。 “来人!” 忽然,他传令一声,立马有两名警卫步入殿内。 “林参谋,有何吩咐?” “将这张龙椅搬出去烧了,以后这里,永远也用不到了。” “是!” …… 汴河北岸,张豫和随从们一身平民装扮,缩着脖子坐在一辆马车上朝上京方向赶去。 而此时,距离汴京收复已经过去了七日。 本以为到了北地就安全了,可谁曾想,岳飞所部进军竟是这般神速,一路摧枯拉朽,连克数城,硬是比自己的脚程还快。 从昨日开始,各处要道忽然多出了许多关卡,都有冷热兵器交替的宋军盘查每一个路过的人。 如今,张豫混在拥挤的人流中,看着前方排队等候盘查的关卡,不由缩了缩脖子,把目光看向左侧一块临时搭建的木牌上。 木牌上都是要通缉的要犯肖像。 而他自己,也赫然在最首的位置。 第602章 狗崽种 “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真的不是我啊,我是宋人,不是金人啊!” “带走!” 关卡前,一名企图蒙混过关的金人直接被眼锐的守军官兵按倒在地。 哨将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他带了下去,随后从木牌上撕下一张画像,嘴里不住嘀咕着。 “特码的,妆也不画像点,留着金人发饰还敢说自己是宋人?你当老子傻么?” 吐出一口浓痰,他又看了眼排队等候盘查的行人,立马恶狠狠道:“都给老子听好了, 犯了事最好主动站出来自首,要是被老子抓出来,这苦果你们自己掂量着办,都特码听清楚了没有。” 说完,不顾众人怪异恐惧的眼神,直接大步进入哨所内。 见到这一幕的张豫皱起了眉头,立马四处寻找可以过关的机会。 “下一个!” 伴随守关士兵一声厉喝,排在张豫前面的马车开始接受盘查。 张豫心中一紧,左右望去,却见身后一名老汉抱着一个女童,顿时计上心头。 “老人家,你是哪里人,去哪儿啊?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抱着自个儿孙女不累么?” “别提了,老汉我姓陈,本是鲁州人,这两年金狗闹腾的不安生,便举家去了汴京求活路, 不想汴京城破,我的儿子媳妇儿都被金人害死了,只留下这个女娃,现在王师收复了汴京,我想带着孩子回老家。” “这样啊?正好我也是鲁州人士,咱们顺路,一起吧。” “这,不大好吧?” “瞧您老人家这话说的,都是顺路嘛,来上车我这里还有些姜汤,看把孩子冻得。” 张豫跳下车,热情的招呼陈老人上车,顺手接过他怀里的女童,抱在怀里哄了起来。 “哇,爷爷……” 不想,女童在张豫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陈老汉忙道:“这孩子认生,还是我来吧。” 但张豫却没有松手迹象,笑着说道:“没事的老人家,其实这孩子跟我女儿很像, 因为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回家一抱她也哭,一哭我就烦,可是吧,一段时间没见,也怪想她的。” “那倒是,女娃就是娇贵啊,认生。” 陈老汉也没有想那么多,坐上车后问道:“对了,你是做啥生意的?” “啥挣钱就做啥呗?只是这两年生意真不好做,都是打仗闹腾的。” “可不是么,这群金狗可真不是个东西,你说我们就老老实实种个地,是招他惹他了,非要这么搞?” 陈老汉说着,顺手拍了拍车上的麻袋,问道:“这里面都是什么啊?” “都是咱鲁州的大枣,可惜打仗卖不出去,只能拉回去了。” “哎呦,大枣啊,那感情好。” 陈老汉笑着说道:“我儿子还在的时候,就喜欢吃大枣,先把大枣蒸熟,然后下锅水混合着煮,再起的时候一口喝下去,甭提多舒服了。” 说着说着,陈老汉眼睛湿润了。 “可惜了,我儿子死在了汴京城。” 张豫:“老人家节哀。” 陈老汉摆摆手:“没事,我儿子死的有骨气,他是跟金人作战死的,是个爷们儿,老子为有这么个儿子感到骄傲, 还有我媳妇儿,也是个贞烈之人,金狗攻破汴京,要祸害她的时候,直接带着那金狗一起投了井, 陈老汉为有这样的儿子儿媳感到骄傲,等回了村里,老子要挺直脊梁告诉大家我们一家有多血性。” 张豫点点头附和道:“真乃壮士啊。” 陈老汉:“我们鲁州男人都是好样的,不过也出了个败类中的败类,就是那个叫张……张什么来着,对,张豫!” 张豫顿时眼皮一跳。 “那个张豫简直就是个畜生,金人来的时候,他第一个跑去金营摇尾乞怜,甚至送上自己的妻儿给金人享用,简直丢尽了我鲁州人的脸。” “这种人最好不要站在我面前,否则看我不把他的心肝肺掏出来,让大家看一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金狗固然可恶,但给狗当狗的人更加恶心,这个张豫,就是个崽种,还是崽种里的狗崽种!” 张豫眼皮不住跳动,虽然他早已料到自己投金会被宋人谩骂嫉恨,但当这一幕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才感觉这滋味真的十分“奇妙”。 偏在这时,陈老汉又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那个张豫就是个狗崽种?” “是,他就是个狗崽种!” 张豫只能强忍心中不快,嬉笑着陪着陈老汉骂自己。 “好了,放行。” “下一个!” 就在这时,前方盘查的哨官一声大喝,终于轮到张豫了。 陈老汉要抱回女童,却被张豫阻止:“老人家,一起吧,你看这盘查这么慢, 如果分开岂不是耽误了我们回家时间么,如何?” “行,你这人也怪好的,那就一起吧。” 陈老汉话刚说完,哨官不耐烦的声音再度响起:“快些,都磨蹭什么呢?” 于是,张豫抱着孩子,命下人把车推到关口边。 哨官打量了张豫一眼,沉声问道:“干什么的?” “官爷,小人姓李,鲁州人,叫李二郎,贩枣子的,车上的是我同乡,正打算结伴一起回乡。” 话没说完,他怀里的女童开始不断啼哭起来。 哨官眉头一皱:“这孩子怎么回事?” 张豫:“哦,这是老陈的孩子,我看着挺可爱,就抱一会儿。” “把孩子放下。” “啊,官爷,这……” “让你放下听到没有!” 宋军哨官眼神一冷,四周的官兵立马手持长枪逼近。 张豫犹豫片刻,只得把孩子交还给陈老汉。 哨官这才起身,围着张豫转了圈。 而此时检查车上货物的官兵也回来说道:“大人,车上就一些枣子和干粮,没其他东西。” 哨官点点头,但没有马上放行,而是继续围着张豫打转。 “官爷,你们辛苦了,不如吃几个枣子吧。” 说着朝身后摆摆手,示意下人取些枣子过来。 “不吃了。” 哨官瞪了他一眼,回到自己座位。 “兵荒马乱的,路上小心些。” “是,多谢官爷!” 张豫心中不由松了口气,立马坐上马车向关口行去。 “张豫!” 就在这时,哨官忽然大喊一声。 “他是张豫,给我将他拿下!” 张豫闻言,二话不说,直接一甩皮鞭,大喊一声:“走!” 瞬间,马车甩下几袋枣子冲破关口。 “抓住他,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哨官吹动天鹅哨,立马就有一队官兵追了过去。 此刻,远处的山头上,一名独立旅士兵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 “有人冲关!” “找死!” “立刻执行炮决!” “是!” 一瞬间,一门81mm单兵迫击炮开始调整角度。 第603章 遗言 “吁……” 咯哒哒~ 官道尽头,一阵马鸣嘶啸,铁蹄轰鸣。 完颜宗弼在收到张豫的密信后,亲领十三铁骑前来接应。 “快,再快些,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张先生!” 对于张豫,完颜宗弼是有感情的,当初若不是他教导自己,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不谙世事,只知阵前搏杀的莽夫。 想要得到大金王位,更是少不了张豫的辅佐。 所以,他冒着生命危险,离开相州府南下要找机会救出张豫。 “四王子,快看,那是……” 路过一处密林时,一名眼尖的骑兵忽然抬手一指前方。 完颜宗弼立马抬眸望去,顿时瞳孔一缩:“是先生,快,快去接应!” 但亲卫却拦住了他:“四王子冷静,你看张先生身后有诸多追兵,我们人少,这个时候不宜暴露啊。” 完颜宗弼咬牙切齿,只得无奈候在密林内,等着张豫靠近安全距离再进行接应。 “驾,驾~” 此刻,夺路而逃的张豫不断拉动马缰,玩命的向前方逃亡。 他看了眼身后被远远甩飞的追兵,不由松了口气。 殊不知…… “间距校准完毕!” “仰度50,准备就绪!” 独立旅炮兵此刻已经将炮口对准了最为契合的方位。 做完这一切后,炮兵队长对炮手说道:“刚子,这一炮你要是能打准了,回头我就跟旅座求他给你赐个姓。” 刚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你说的!” 话毕直接抓起一发榴弹炮,对准炮口目视前方张豫的马车。 “一,二,三!” 心中默念三个数后,刚子果断松手,俯身一侧。 榴弹炮顺着迫击炮管滑落炮膛底部一瞬,与底火撞针触碰。 砰——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榴弹炮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落向跑动的马车位置。 “驾,驾,驾~” 张豫还在不停催动马匹前进。 “张先生莫慌,我来救你!” 完颜宗弼见时机成熟,迫不及待策马出林接应。 “四王子殿下!” 看到完颜宗弼一瞬,张豫眼里顿时有了光。 轰~ 但下一刻,榴弹精准落在马车上,发出一声剧烈轰鸣,登时血肉横飞,干枣四溅。 “吁~” 数百米外,完颜宗弼的战马受惊乱蹿,直接将他甩落马下。 等烟尘散去,完颜宗弼面前哪里还有张豫的身影,只有遍地的枣泥和四分五裂的马身。 “不,不会的,张先生,你不会有事的,你可是鬼才啊。” 完颜宗弼不顾一切跌撞的冲到混着血水的枣泥堆里翻找起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经过一番查找,终于在枣泥堆里找到张豫的脸。 “张先生!” “咳咳~” 张豫咳嗽两声,脸颊抽搐着睁开双眼。 “四王子殿下,你总算来了。” “张先生先别说话,我这就救你出去。” 完颜宗弼还要继续扒拉枣泥堆,却被张豫阻止了。 “四王子殿下,你先别动,我感觉我的屁股好像不见了,你能帮我找找么?” 完颜宗弼闻言,四下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屁股。 就在他以为张豫似乎是被炮弹震昏头时,抬头瞥见几米外的树梢上,挂着一截下半身。 瞬间,他面如死灰。 深吸一口气,对张豫说道:“张先生,你的屁股没事,不过是跑树上去了,回头我就给你取下来。” “屁股没事就好。” 张豫气若游丝,却又神智清醒。 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四王子,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一下。” “张先生请说,我在听。” “楚国介入了,这仗没法打了,大金想要保住基业,只能把吞下的一切全部吐出来,以此讨好楚国才能生存。” 完颜宗弼满脸不服:“那我大金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张豫摇摇头:“四王子,听我一句劝吧,楚国不是宋国,汴河一战,我大金十几万精锐之师尽数覆灭, 再打下去,大金根本消耗不起,当务之急就是劝王上守住四州祖地,与楚国交好,然后再缓缓图之。” 完颜宗弼:“可是,如此一来,我大金岂不是又要休养数百年么?” “这是没办法的事,汴河一战,完颜娄室战死,大金能为帅才的将领,就只剩四王子一人了, 除开楚人,大金还要面对来自燕国的威胁,两线交战,大金毫无胜算。” “可就算是这样,楚国也未必肯善罢甘休啊。” “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四王子殿下,守好四州之地,大金方能东山再起,若是四州遭劫……” 话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先生,我在听,你怎么不说了?” 完颜宗弼仔细望去,却见张豫已经断了气。 至死都是睁着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轰~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的山壁上,惊的完颜宗弼俯身不敢起来。 “四王子!快走!追兵上来了!” “唉,走!” 完颜宗弼最后看了一眼张豫,转身跃上备用的马匹,转身朝北而去。 …… 广陵郡,康王府。 “汴京收复了,这可如何是好!”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收复汴京,如此可是坏了大事啊。” 黄潜善、汪伯彦等官员在王殿内不断来回踱步,心中满是惆怅。 汪伯彦:“现在该怎么办?金人北返,京师光复,却没有人来引康王入京,这岳飞到底要干什么?” 秦川说道:“启禀右相,岳飞所部已经渡过汴河,发起了北伐之战,意图光复所有大宋失去的北境。” 黄潜善闻言,不由嗤笑一声:“北伐?真是笑话,金人有这么好对付的么?” 秦川继续说道:“岳飞在汴河一战几近全歼金军十余万人马,金国战神完颜娄室更是命丧冰河, 金军主力尽失,自保都成问题,此时北伐,确实是良机。” 说到这里,秦川眼神一凝:“何况,据汴京传来消息,岳飞北伐喊出的口号是迎回二帝,收复山河。” 汪伯彦急道:“不行,绝对不行,二帝若是回朝,那康王怎么办?绝对不行!” 黄潜善:“那就只能和汴京商谈,必须让康王先行入京!” 第604章 愚蠢 “林参谋,有名自称是康王使臣的人求见。” “带他进来吧。” 汴梁宫内,得知康王府派人前来,林飞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因为,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多时,秦川进入汴梁宫,见到林飞后立马行礼:“林将军,在下秦川,代康王殿下与您进行协商。” 林飞直接问道:“你们想谈什么呢?” 秦川:“康王殿下是先帝九子,理应……” 不等他说完,林飞直接打断道:“你如何知道先帝已经不在了?” 秦川一愣:“两位国君被掳掠到金国,想来也是凶多吉少,所以……” “所以你就断定他们遇难了?” 林飞单刀切入的询问,直接让秦川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大宋君主是否尚在人世,需要仔细查证,不是单凭你只言片语就能决定的。” “林将军,我……” “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可以回去了,汴京刚收复,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有时间浪费。” 秦川闻言,心一横:“敢问林将军,康王算不算是大宋皇子?” 林飞:“是,你想说什么?” 秦川:“既然是,那身为大宋皇子,是不是该入主京师主持大局?” 林飞眼一阖:“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汴京让出来?” “没错!”秦川义正言辞,“汴京乃是我大宋帝都,康王乃是太上皇九皇子, 如今二帝遇难,京中群龙无首,理该入京主持朝政大局,以此确保大宋基业稳固。” 说到这里,秦川试探性看了眼林飞。 林飞却是面不改色,神色平静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所以,按照大宋皇家礼数,康王可以代行天子事,替皇上监国, 林将军身为楚人,又是大楚户部尚书之后,想来也该明白我所言没有半分问题吧?” 林飞平静回道:“继续说,我在听。” 秦川:“如今既然汴京收复,康王殿下理应入京执掌朝政,至于他有没有资格成为大宋官家, 只有等二帝还朝之后再做定夺,所以,秦某恳请林将军,允许康王入京,行天子之事!” 林飞手指轻轻摩挲脸颊,似乎在做沉思之态。 片刻后,他才开口:“你说的很有道理,康王入京,确实合情合理,我也没有任何阻拦的必要。” 秦川眼前一亮,却见林飞抬手阻止他开口。 “但汴京是由我楚国支援才收复的,康王在这其中似乎什么都没做,如此就把汴京交出去,即便我答应,麾下的将士也不会答应。” 秦川急道:“诚然康王殿下在抵抗金人之中表现不如预期,但康王殿下也是日夜担忧我大宋山河社稷啊……” 林飞:“抱歉,在下是楚人,又是食楚国的俸禄,对于康王怎么个心情和想法,实在无法产生共情, 这一套说辞无用,我只看康王表现,在我独立旅歼灭金军主力,收复汴京的过程中,丝毫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另外,你们甚至在独立旅和义军围困汴京期间,暗中不断派人阻扰西兆郡到京师的防线, 这笔账,该怎么算?”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林将军明鉴。”秦川拱手低眉,“那不过是康王下属误以为贵军是金人细作, 这才出手阻拦,但后面查清原委后,康王殿下已经狠狠痛批过他们了, 我代康王府向林将军表达最深沉的歉意。” 林飞:“一句道歉就想换康王入汴京,实在是有些可笑,你可知这段时间独立旅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才取下的汴京?” 秦川:“还请林将军说,怎样才肯让康王入京执掌朝政?” 林飞:“念在两国也算友邦的关系,你回去告诉康王,只要他承担这段时间独立旅和义军的军费,那他什么时候想来汴京都可以。” 秦川一愣:“就这么简单?” “莫非你有更好的建议?” “不不不,林将军误会了,独立旅取下汴京,康王承担军费是应该的,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眼下大宋各地风雨飘摇,康王府中也没有多少钱财,怕是一时间负担不起这笔军费啊。” 林飞:“贵国的情况,我也了解了,如今让你们掏出这么大一笔军费,确实也不现实, 那就按照这份协议来做吧,你自己看看。” 林飞甩过去一本拓印的契书,让秦川自己观看。 “一千五百万两白银是军费开支,另外伙食辎重四百万两,合计为一千九百万两, 只要贵国在五年之内将这笔债连本带利还清,汴京自然可以拱手相让。” 林飞仔细看了眼,不由眉头一皱。 军费开支居然这么离谱? 但一想到靠钱就能解决问题,而且还能分期,也就没当一回事。 “此事,秦某得回去禀报康王才能做决定。” “请吧。” 林飞做了个请势,连站起来的欲望都没有。 秦川虽然心中不舒服,但大局为重还是悻悻然回了广陵。 “哼。” 秦川一走,林飞嘴中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鱼饵备好,就等你自己上钩了。” …… 广陵郡。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秦川回到康王府,将跟林飞的见闻与汪伯彦一说,顿时把他乐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黄潜善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好,答应他们,别说一千九百万,一亿两也答应, 只要康王入了京师,那就是大宋的郡王。” 汪伯彦也点头:“没错,等康王登基大统,只要他宣布二帝不在人世,那就已经不在人世,到时天下谁敢质疑?” 黄潜善:“没错,等康王登基,就立刻与大金修复关系,并严令岳飞回京,从此和大金划江而治,大宋基业可永保啊!” 两人乐得简直是得意忘形。 坐在主案上的赵构看了他们一眼,忽然问道:“真有这么简单么,其中不会有诈?” “康王殿下不必担心!” 黄潜善笑着回道。 “到时我们带上广陵精锐亲去,如果他们敢对殿下不轨,那就直接向汴京发起猛攻,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赵构点点头,不到十岁的他再聪明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看透高端局的阳谋。 第605章 全部拿下 五日后,在三万大军护送下,黄潜善、汪伯彦护送赵构来到了汴京城下。 望着眼前这座象征大宋最高权力代表的城池,哪怕如今残破不堪,也让黄潜善、汪伯彦热血沸腾。 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了权力巅峰,主宰他人生死的场面。 林飞早已在城门前等候,身侧是由义军组成的“迎驾队”。 见赵构的队伍抵达,林飞略做沉思走上前。 “二位想必就是如雷贯耳的黄潜善、汪伯彦大人吧,在下林飞,有礼了。” 黄、汪二人打量了林飞一眼,随后傲气地向他拱拱手。 汪伯彦:“多谢林将军相助,我大宋上下定会铭记盟邦的付出。” 黄潜善更是信誓旦旦保证:“林将军您放心,收复汴京的军费我大宋定会分文不少的支付给盟邦。” 林飞微微一笑:“我自然是相信贵国的诚意,不知道康王殿下在何处,可否引荐?” “这是自然。” 汪伯彦立马将赵构带到林飞面前。 “康王殿下,眼前之人便是林飞林将军。” 赵构稚嫩的眼神打量了林飞一眼。 只这一眼,他就有种莫名的恐惧。 林飞却是上前一步,拱手道:“见过康王殿下。” 赵构额头顿时溢出一丝冷汗,忙抓住汪伯彦的手说道:“右相,我们回去吧,本王,本王心神不宁啊。” 汪伯彦却早已被即将到来的权势冲昏头脑,安抚道:“殿下不必惊慌,这是我友邦比邻的将军,帮我大宋收复汴京的。” “可是……” 赵构还想说什么,却被黄潜善不耐烦地打断。 “好了殿下,不要如此失礼,免的让友邦看轻了您,马上就要入主京师了,打起点精神吧。” 赵构没办法,只能强忍不安,小心翼翼打量着林飞。 林飞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对于赵构的实力丝毫没有在意。 “为康王接风洗尘的酒宴已经备好,还请几位大人随我一道前往汴梁宫入席。” “好,那就有劳林将军了。” 黄潜善和汪伯彦笑着簇拥赵构一道随林飞入了城。 他们根本不担心林飞有诈,毕竟秦川给的消息,城内没有那支让人闻风丧胆的火器部队,都是由宋人组成的义军。 既然是宋人,就该向着大宋官家才对。 就算他们被林飞收买,但城外还有三万大军驻扎,广陵、广平还有五万大军,还怕拿不下你一个汴京城? 何况还有一千九百万两军费没支付,他怎么可能会动手?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们都料定林飞不敢加害自己,放心跟着入了城。 前往汴梁宫的道路已经被清理干净,一路上虽然到处都是战争过后的斑斑残痕,但主道却是异常的整洁。 “林将军,这城里最近有什么大事么?” “没什么大事,刚收复汴京难免会有宵小出没,随意打发就没事了。” “那就好,哎呀,真是多亏了林将军,我大宋才能重见天日啊。” “过誉了,林某当不起这样的美誉。” “当得,当得,回头等殿下登基后,定要命天下工匠,为林将军塑像。” 几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气氛十分的欢快。 直到来到宫门前,望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侍卫时,黄潜善和汪伯彦脸色瞬间一变。 “二位不必紧张,眼下城内还是有不少金人细作,必要的宫廷防护是需要的。” 汪伯彦和黄潜善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嘴里不住喊着“应该的,应该的”。 “黄大人,汪大人,殿下,酒宴已经备好,请吧。” 林飞说完,率先策马进了宫门。 赵构忙拉住汪伯彦:“右相,本王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有些不安心,要不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 汪伯彦脸色一沉:“殿下,你马上就要继承大统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只要你入了城,坐到金銮殿上,今后大宋上下将视你为神明,你将主宰大宋的一切。” “但是……” 赵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黄潜善打断。 “好了殿下,拿出一些大宋官家的气势来,记住自己是君临天下的君主, 不要被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左右情绪,帝王,当永远向前看。” 赵构是欲哭无泪,听着两位肱骨这般开慰,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强烈了。 在他看到林飞那一刻起,脑子里就有一个强烈的信号:快跑! 但是,身为傀儡的自己,眼下根本无法主导自己的命运,一切都是黄、汪说了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宫门,康王府随行的护卫被一群伙夫拦了下来。 “来来来,大家辛苦了,天气寒冷,城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今日特意杀了两头羊,烤了些羊肉照顾大家,大家随意吃些啊。” 一听有羊肉可以吃,瞬间护卫们眼睛都直了,立马一拥而上哄抢起来。 太平时节,汴京羊肉最贵卖到900文一斤,其余各地羊肉普遍在300文左右一斤价格浮动。 而同时期各地的牛肉价格却只在100文到150文之间徘徊,羊肉绝对是属于贵族享受的奢侈品。 (历史上宋朝开国初期禁止民间私自杀耕牛,但却收取宰牛税,活牛一头8贯钱,但死牛一头27贯,利益趋势下,官民都从死牛身上捞取利益,直到仁宗时期,宰牛税被废除,私杀耕牛这条已经形同虚设, 而且当时的牛肉烹饪不如现在这么容易,一瓶的酱油价格比肉还贵,煮出来的牛肉是又柴又难吃,远不如羊肉鲜美, 所以水浒里大口吃牛肉的场景其实是很正常的,普通平民咬咬牙一年吃个几次牛肉也不是什么问题, 毕竟宋史记载徽宗时期,平民进城打工一日可获一两百文钱,被官坊看中更是三百文一日不在话下) 看着康王府百余侍卫狼吞虎咽争抢羊肉,这些送餐的伙夫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此时,赵构、黄潜善和汪伯彦毫无防备进了宫殿。 但就在踏入金銮殿大门一瞬,之前还和颜悦色的林飞忽然沉了脸,快速朝前走了几步,和身后之人拉开一段距离。 黄潜善几人也愣住了,金銮殿内没有什么酒宴,有的,是全副武装的甲兵。 不等他开口询问,大殿里就响起了林飞冷漠的声音。 “全部拿下。” 话音一落,房梁上顿时跳下两道身影,直接将赵构身边两名贴身侍卫制服。 下一刻,甲兵一拥而上,根本不给赵构几人辩解的机会,直接压在地上。 黄潜善等人还想说什么,刚张口就被绳索套住嘴巴。 然后,一瞬间,连同赵构几人全部被制服,齐齐跪在林飞面前。 刚做完这一切,王睿步入大殿,看了眼赵构几人,便来到林飞耳边说道:“广陵、广平两郡已全部收复,五万大军全部卸甲,还有宫门外的侍卫吃了加料的羊肉,也全部拿下了。” 林飞:“很好,立刻传信给摄政王,等候他下一步指示。” 第606章 还政 玄元六年,十二月初三,金陵下起了一场大雪。 好在沈浪提前防范,从他替女帝接政这一刻起,就时刻关注各地民生,早就制定了防灾手册发放给各地官署。 沈浪站在宣政殿门口,望着漫天大雪,陷入沉思当中。 精卫司刚送来密信,赵构一党已经全部拿下,岳飞北伐将再无阻力。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安置赵构几人。 黄潜善、汪伯彦之流,沈浪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这群卑躬屈膝,趁胜求和的带路党,他历来就十分厌恶。 但赵构这货又该怎么处置? 思索良久,他终于有了主意。 “不如索性找个机会让他得病死了吧,何必这么麻烦。” 想通后,他不由呼出一口气,转身回了宣政殿。 宣政殿墙壁隔层,早有碳火燃烧,室内温度让人感到十分舒适。 看着忙碌的六部官员,沈浪心中默默计算着卸任的日子。 也就差这几个月,最迟明年开春,姜梦璇身子养好后,自己这摄政王的身份也就可以平安卸任了。 自己已经规划好了未来五年的国势走向,只要六部官员按部就班去做,五年后楚国国势必将更进一步。 而且,这段时间,他创新了内阁制度,让朝堂行政执行大大提高了效率。 自己要做的,只需要在重大决策上做出决定,其余琐事也无需每一样都亲力亲为,着实轻松了不少。 “摄政王,老臣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刚回殿内,叶墨就拿着一份奏疏来到沈浪面前。 沈浪回到座位上,给叶墨倒了杯茶:“叶相有什么想问的,只管开口。” 叶墨:“关中上官雁来报,言长安重建已经进入尾声,提议陛下迁都长安,不知可行不可行?” 沈浪端起茶盏滑了下茶盖:“可有派人去实地考察?” “已经派遣过三波人马去查探,工部主事也亲往过,言如今的长安风貌与数年前是大相径庭,确实有帝都风采。” “那叶相意思呢?迁还是不迁?” 叶墨闻言,长叹一口气:“说句实在话,老臣身为江南人士,自然是不愿意陛下迁都, 但毕竟长安才是大出旧都,如今重建完工,按理确实该迁回长安才是,只是如果真要迁都, 怕是整个江南士庶都要惊动,所以老臣特意想请教摄政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沈浪闻言,轻笑一声:“其实本王觉得,完全没必要为是否迁都烦恼,金陵可以是帝都,长安也同样可以是帝都。” 叶墨眉头一皱:“摄政王这是何意?” 沈浪回道:“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帝都只能有一个,如果楚国只是一个小国,那自然没问题, 但现在的问题是,楚国开疆拓土,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要注意,只有一个帝都是绝对不够的。” 叶墨闻言,瞳孔不由一缩:“摄政王的意思是,长安和金陵都可以是帝都?” 沈浪点点头:“自然,如今大楚重心在海外,金陵是最合适的帝都,若是重心放到陆地,那长安便是不二选择。” “铁路线贯通,南北交通顺畅,迁都成本也不会如之前那般沉重,完全负担的起。” “两京的好处在于,随时都能调节战略方向,便于统一调度,也能震慑地方不安势力。” 叶墨稍作沉思,便明白了沈浪话中用意。 的确,铁路线贯通后,运输成本大幅降低,甚至调派人手也只是几天时间就能完成,又何必在乎行政重心放在哪里? “好了叶相,你也别多想,迁都与否最终还是看女帝点头与否,我们这样商议也没用。” 沈浪放下茶盏,深吸一口气。 “我这摄政王也快卸任了,还得谢谢你们陪着我一起处理那么多公务。” 一听沈浪要卸任,叶墨不由眉头一皱:“摄政王,你当真不想继续留任?” 沈浪点点头:“其实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看。” 沈浪指着宣政殿内忙碌的身影。 “只要按照内阁制度,你们各司其职,每个人专心管理好自己的公务,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叶墨叹了口气,这点还真没说错。 最近两个月,沈浪改制的内阁制度,确实最大提高了行政效率。 不需要在朝堂前为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向女帝禀报,也不需要在殿前和意见相左者争个面红耳赤。 只需要六部三品以上官员集体展开高层会议,达成一致意见后直接执行就行。 如果实在无法达成一致意见,那就少数服从多数。 要是反对和执行之间意见差距不大,才需要沈浪来最后定夺。 但有一点,不管意见是否被采纳,一切后果必须由采纳者来承担。 这种制度实行,确实让楚国行政效率提高了不少。 这还只是开始,叶墨甚至能预见,不久要是内阁颁布首辅竞选时,又会是一副怎么样的场面。 不过,这套行政运行制度能否继续持续下去,最后拍板的,是即将还朝的女帝姜梦璇。 说实话,现在叶墨有些不希望女帝回朝了,反而更希望沈浪继续担任摄政王。 自从女帝手握实权之后,那种极致的压迫感就连叶墨都心有余悸。 他十分清楚,现在的女帝在沈浪辅佐下,早已不再是刚登基时隐忍妥协的模样。 现在的女帝,可以肆无忌惮展现帝王锋芒,整个楚国上下,无人可以与之抗衡。 她已经成为一名真正的帝王,甚至比楚国历任君王更加拥有帝王气质。 但…… 叶墨也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女帝鲜少动怒,却比动怒时还要让人感到心神不宁。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眼神,他却看不透其中蕴含的意思。 所以每次在朝堂上,他都选择明哲保身,没必要的时候直接装死。 也只有沈浪执政这段时间,叶墨才感觉自己活了一样,即便沈浪手段比女帝更高明,他还是偏向跟沈浪一起共事。 如今沈浪马上要还政,叶墨心头不由一阵失落,也担心内阁制度会被废除。 “要不辞官去当一教习吧。” 忽然没来由的一阵想法,却是在叶墨心中生根发芽。 第607章 你永远都是我的依靠 “璃儿,给爹笑一个,来!” 水璇居内,从宣政殿回来后的沈浪立马开始逗弄起一双儿女。 尤其姜璃,在沈浪将她抱入怀中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啊呜……” 忽然,姜璃嘴里发出呢喃的笑声,肥嘟嘟的小手忽然握住了沈浪的大拇指。 “不愧是爹的小棉袄啊,来亲一个。” “嗷呜——” 下一刻,姜璃发出一声怪叫,登时吓了沈浪一跳,还以为把她吓哭了。 结果仔细看去,姜璃只是手舞足蹈的向自己撒娇。 而另一边的姜逸则是不断吐着舌头,一脸似睡非睡的模样,安静的有些出奇。 而躺在床榻上的姜梦璇,看了这对父女一眼,轻笑着摇摇头,随后继续看起手中的奏疏。 等生产完后,姜梦璇为了迅速适应即将还朝的状态,在产后第五天开始,就让沈浪将这段时日朝中发生的大小事务都编纂成册,仔细开始研究起来。 “帝君,公主困了,该歇息了。” 眼看沈浪玩的不亦乐乎,晴雯忙上前劝说。 沈浪这才不情不愿将姜璃和姜逸交到晴雯手中,目送她把两个孩子都抱去奶娘的房间。 等寝宫无外人后,姜梦璇才缓缓说道:“阿浪,你这样会把孩子宠坏的。” 沈浪:“孩子还小,现在不宠等长大一些,怕是想宠都没机会了。” 姜梦璇闻言微微一笑,合上册子,冲沈浪拍拍床案,示意他过来坐下。 “阿浪,这份奏疏我都看了,你提出的内阁官制,确实解决了行政效率低下的问题。” 沈浪摇摇头:“远远没有解决,内阁想要良性循环发展,还有很多事要做, 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的人才储备,这不是几年内就能完善的。” 姜梦璇淡淡一笑:“我理解的,慢慢一步步来嘛,其实有一个有效的行政官署机构, 确实可以让自己轻松一些,相比事必躬亲却碌碌无为,我还是希望朝堂运转可以提升足够的效率。” 沈浪叹口气:“慢慢来吧,对了,宋国局势已经进入尾声,赵构正在押送至金陵的路上,你打算怎么处置?” 姜梦璇朱唇微启:“赵构若活,宋地士庶必然无法归心,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给他们一个体面。” 沈浪闻言笑了,那个果断的女帝又回来了。 “我已经在安排了,黄潜善、汪伯彦、秦川,以及赵构在搭乘快船前往金陵途中,船体不幸触礁沉没,船上所有人,都无一幸免,你觉得怎么样?” 姜梦璇微微一笑:“按你说的办就行,只是赵佶、赵桓这对宋室父子,怕是不好处理,等金国攻克,就把赵氏父子都带到金陵严加看顾。” 沈浪:“哪有什么赵佶、赵桓,他们复姓完颜而已,端看岳飞如何处置了。” 姜梦璇莞尔一笑,合上奏疏:“阿浪,这段时间真就辛苦你了。” 沈浪笑道:“说这些干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班定远和王玄策控制太极国朝政后,已经举兵五万,号三十万,向高句丽发起进攻了。” 姜梦璇:“战事进行的如何?” “一触即溃。” 沈浪满眼嫌弃道。 “本以为五万太极人马,再怎么烂也能起点作用,结果高藏只是派出两名先锋领着五百铁骑,一个冲锋,前阵五千太极国人马就集体崩溃。” 姜梦璇眉头一皱:“太极国兵马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这和我想的出入有些大。” 沈浪也是无奈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但仔细分析下,太极国这么弱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高句丽的国制完善,以耕战为主,不然也不会在辽东那种穷凶极恶的地方存在了数百年而未灭, 反观太极国,从班定远送来的情报来看,他们国内名义上是跟大楚一样郡县制,其实内部奉行的还是农奴制, 底层百姓压根就不是人,不过都是权贵榨取财富的牛马而已, 入目所见,整个太极国就没有几个百姓吃饱穿暖,每年冬季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冻毙街头, 而他们的王,也就是所谓的大君,却从来都不不会关心百姓的艰难,只顾贪图享受奢靡的生活。” 姜梦璇:“与民不利的君王,必然会被民所弃,真是苦了这群生活在太极国的百姓。” “你也不用同情他们的遭遇。”沈浪握住姜梦璇的手,“我们该想的,是如何让楚国的子民过得更好。” 姜梦璇点头:“对了,岳飞北伐进展到何种地步了?” “势如破竹,昨日情报传来,已经攻克了重兵把守的郾城,与金国门户相州展开了对峙。” 姜梦璇思索片刻,忽然说道:“阿浪,金国若是覆灭,是不是该对北燕开战了,朕实在是咽不下当年初登皇位时那口恶气。” “那就顺手灭了吧。” 沈浪淡淡一笑。 “南北铁路线即将贯通,到时趁燕国和高句丽彼此交战当口,挥军北上,彻底攻占整片辽东腹地。” 姜梦璇眼前一亮:“阿浪,你已经提前布好局了是么?” 沈浪认真点了点头:“只要南北铁路线贯通,北燕根本无法抵挡我大楚新军的攻势,是时候该让大楚的国土扩张到塞外了。” “要多久?” “不出三年,北燕必亡。” 姜梦璇闻言,本能想要起身。 “你做什么,还没出月子呢。” 沈浪忙按住她柔声道。 “我只是一想到大楚国土在我手中延绵数倍,就有些激动不已。” “数倍怎么够,我要让大楚影响力遍布这片大陆,让君临天下这四个字,不再只是一句比喻。” “阿浪……” 姜梦璇忽然鼻子一酸,眼眶闪现一抹水雾。 “怎么了,别哭啊。” “不,我只是在想,要不是有你在我身旁辅佐,我怕也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女帝。” 沈浪笑道:“不,如果没有你的支持和果决,我也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小吏, 璇儿,多谢你给我一个施展拳脚的空间,换其他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如此信任我。” 姜梦璇反握住沈浪的手:“你是我夫君,我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摄政王的位置你就继续做下去好么? 就算二圣临朝也可以啊,大楚的社稷是我的,也是你的。” 沈浪闻言,摇摇头:“摄政王我是绝对不会做下去了,就算你义无反顾支持我也不能再顶这头衔, 但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守护好我们这个家,放心吧,你夫君我会在背后支持你。” 姜梦璇还想着再劝,却被沈浪用眼神制止:“璇儿,相信我吧。” 看着沈浪赤诚的眼神,姜梦璇最后还是答应了他卸去摄政王的请求。 但天下兵权却是坚决交给沈浪,无论怎么推辞她都态度坚决。 沈浪也只能无奈收了,却还是留下最精锐的四个主力师归属女帝亲自指挥。 第608章 金人求和 岳飞大军开始北伐,顺势收复宋国北境旧地。 所过之处,势如破竹,直至郾城要塞,与相州的完颜宗弼所部仅一地之隔,才展开了对峙。 汴河一战,金军伤亡惨重,完颜娄室所部精锐虎狼之师全数覆灭,直接让金国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完颜宗弼不敢贸然派兵南下,手中的七万大军,是金国最后的依仗,根本不敢再主动出击。 而在上京城内,在得知完颜娄室所部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后,一向身体健朗的完颜烈顿时病倒了。 养病期间,完颜烈将治国大权暂时交给了侄子,完颜唐处理。 这一操作立马引起了几位王子大臣的不满。 而完颜唐似乎继承了赵桓的特性,面对金国这样的局面,二话不说,直接派遣使臣去和岳飞言和。 对于十六岁的完颜唐而言,内乱远比外患要难处理,只要岳飞愿意撤军,他可以答应任何条件。 而完颜唐的议和诚意,遭到了九王子完颜康的强烈反对。 他在得知朝中大权为完颜唐独揽后,直接抛下镇守相州的完颜宗弼所部,星夜赶回上京争权夺势去了。 毕竟,完颜康是完颜烈最疼爱的小儿子,他怎么甘心会让一个父亲的侄子继承大统? 上京城内高层争权夺势,权臣划分派系粉墨登场。 而相州府内的金军,却是稳立不动。 这段时日,已经成为军镇的相州府上下,只热衷于干一件事:修葺城墙。 原本只有一丈宽的城墙,在完颜宗弼的号召下,硬是修成了两丈宽,墙体内还用了糯米和夯土凿实,以此来防岳飞军的火炮轰击。 事实证明,完颜宗弼的修墙策略还是有用的,两丈厚实的城墙,以75mm火炮标配的穿甲弹,无法轰开。 期间岳飞发起过十几轮炮击,都无法将城墙轰塌,为了避免无必要的损耗,他也迟迟没有下令强攻。 双方战事就这么陷入胶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完颜唐派遣的使臣来到了岳飞面前,递上了求和的文书。 “岳将军,我大金愿意认输,只要你们愿意退兵,任何条件只管开!” 金国使臣恭敬站在岳飞身后,躬身端着契书,等待岳飞回应。 岳飞抬手道:“投降可以,让你们的王亲自到我面前来谈,否则这场战争断然无法结束。” 金使眼神一颌:“岳将军,王上身份何其尊贵,岂能屈尊前来?” “你也知道王室帝胄身份显赫,那么你们又是怎么对待大宋两位天子以及宋室宗亲的?” 金使闻言,眼神闪烁片刻,这才说道:“岳将军,赵家天子昏庸无能,你又何必为他们尽忠? 听闻岳将军现在是大楚帝君的得意门生,跟着他定是前途无量,为何还要再为这两个赵家昏君效命?” 岳飞轻笑一声:“你错了,我为的从来都不是赵家天子,而是大宋千万子民而战, 赵家天子昏庸,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凌屠戮我大宋子民的借口, 入侵者不管理由如何的冠冕堂皇,依然改变不了他是入侵者这个事实, 所以,收起你们的说辞,你们如何羞辱宋人的,我岳飞也会如实报应回来。” 金使抵近一步:“岳将军当真要如此无情?事情真的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岳飞回身怒道:“那你们呢,给过大宋转圜余地么?现在知道求饶了,那之前对大宋所做所为时,可有半点想过是否可以转圜?” 金使沉默半晌,继续说道:“岳将军,我希望你再商议一下,大金势弱的确是事实, 但你可不要忘了,相州门户可是由四王子殿下一力固守,真要打起来,怕是两军之间血流成河必成定局。” “血流成河?”岳飞闻言冷笑一声,“独立旅和金国之间仅军备上的差距,就犹如天壤之别, 金国唯一能仰仗的除了骑兵,还有什么?想要血流成河,你金军也要有这个条件。” 金使咬牙切齿:“岳将军,你当真不愿意接受我大金求和文书?” 岳飞摇摇头:“回去告诉完颜烈,独立旅只接受投降文书,拒不和敌人有任何讲和的可能。” 金使顿时一愣,猛然回忆起年初之际,完颜烈言拒绝跟宋人一切和谈可能。 如今到了年末,年初射出去的一支箭,精准的回旋到了自己身上,不由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但金使还想再努力一下,毕竟眼下金国局势已经和年初截然不同 没来得及消化从宋国榨取的财富,便被逼入了致命的绝境。 “岳将军,如果大金愿意投降的话,又该做些什么?” 事到如今,知道求和无用,金使只想知道岳飞新的条件,好回去和完颜烈禀报。 岳飞直接了当回道:“将赵佶、赵桓二帝以及所有皇室宗亲释放,赔偿金国对宋地这些年所造成的所有损失。” 金使不由脸色一沉。 放二帝回去,这点倒是不难。 只是眼下赵佶被封为昏德公后,在完颜烈安排下,被押往了封地五方城,并将自己族女许配给他完婚。 至于赵桓,更是成为了种马,专门为完颜部贵族繁衍后代努力。 如今,岳飞一句话就要把二人放回,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 除此之外,赵佶的妃子、女儿们,要么另配完颜贵族为妃子,要么被送往了青楼接客。 这要放回去,鬼知道岳飞得知她们的遭遇后,会不会继续一意北伐? 至于赔偿问题,反而是所有问题里最微不足道的。 毕竟大金没钱,劫掠宋地的钱早已悄悄没入金人各大贵族腰包。 “好,我会将岳将军的意思,如实回禀给王上。” 金使向岳飞行了一礼,随即转身黯然离去。 等金人一走,岳飞立马喊来种略:“种将军,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尽快攻克相州府才行。” 种略稍作思索:“可眼下,我军中炮弹不足,剩余的弹药也无法对依托城墙的金人形成全面碾压。” 岳飞打断他:“听闻金人麾下有一支军队,名曰铁浮屠,八千具装铁骑,两万重装步卒相辅相成,是这样么?” 种略回道:“是,铁浮屠是完颜宗弼,也是金国上下最精锐的部队。” 岳飞:“那就想办法,先将这支军队歼灭把。” 第609章 大破铁浮屠 翌日,相州城墙上,完颜宗弼顶着凛冽霜雪,目光死死锁定在远处郾城方向。 大金局势急转直下,短短数月间,攻克汴京带来的胜利喜悦被沉重的铁拳击碎。 大批能征善战的金国将领战死,十几万金国士兵折戟沉沙。 金国各地一片哀嚎,一连三月,到处可见出殡的人流,山头布满了衣冠冢。 老人哭瞎了眼,孩子失去了父亲,妻子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 本该属于宋国的悲剧,却眨眼间在金人身上上演。 这让完颜宗弼的心情十分沉重,就犹如眼前对峙的局势,压抑的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来报:“启禀完颜王子,发现宋军动向。” 完颜宗弼抹了把脸上的冰雪,冷声问道:“宋军要攻城了么?” “不是,宋军所部好像要绕开相州府,正在他处寻找路径。” “什么?绕开相州府?” 听到这个消息,完颜宗弼陷入纠结。 宋军就这样放弃了? 前几日,宋军猛烈的炮击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若非自己提前修缮城墙,相州府怕是早就陷入绝境了。 可即便如此,在宋军火炮犁地覆盖式打击下,相州府依然有几千守军伤亡。 本以为岳飞会继续强攻相州,现在居然要绕开相州府? 这可能么? 完颜宗弼脑海飞速运转,将一切可能不可能的因素全部考虑进去。 最终,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支寻找路径的宋军是谁的部下?” 斥候摇摇头:“无法探清,但人流至少过万,且军中似乎立着一面种字大旗。” “种家军,种师道的西军精锐,种师道死后,种家军残部由种略掌管,嗯……” 完颜宗弼思索半晌,顿时瞳孔一亮。 “我明白了,这定是岳飞的计谋,以找寻路径为由,引我大军前去追击,适时再行展开反击,欲要将我军全军覆没。” 完颜宗弼自信满满。 “那支探路的主力就是岳飞本部独立旅,根本不是什么种家军,现在种略所部,一定还在郾城坚守。” 斥侯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我问你,郾城还有多少守军?” “郾城守军不足千人。” “这就对了!” 忽然,只听完颜宗弼一声令下:“传令铁浮屠大军,趁郾城守备空虚,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只要郾城一破,岳飞后勤辎重一断,那此战就结束了。” “等岳飞兵败后,我大金就有了足够时间喘息,再遣人往楚国请和,如此一来,我大金的基业也就保住了。” 完颜宗弼顿时一扫数日来的阴霾神情,精神抖擞准备领兵向郾城扑去…… 郾城内,岳飞望着漫天飞雪,紧了紧身上的棉大衣,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旅座,果然不出你所料,金人出击,正向我郾城方向奇袭而来,领兵的不是别人,正是完颜宗弼,带的主力就是铁浮屠。” 得到消息的韩明,急匆匆前来汇报。 岳飞却是淡定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让各营就位,无论如何,这一战,都必须要将这支铁浮屠全部留下。” “是!” 韩明领命后,又不解地问道:“旅座,你是如何断定完颜宗弼不会去攻打种略本部,而是直冲郾城而来?” “因为骑兵野战并不占据主导地位了。” 岳飞抖落身上的雪花。 “大楚的军火普及,彻底抵消了骑兵造成的优势。” “当百步穿杨几乎人人都可以做到的时候,你觉得骑兵的冲锋还剩多少威慑力?” 韩明点点头:“所以,他们宁可进攻郾城,也不愿意和独立旅发生野外交战?” 岳飞摇摇头:“还有一点你没有弄清楚,那就是完颜宗弼生性多疑,我将独立旅大部都调拨至种略麾下,命他前去探路, 如此一来,会让完颜宗弼怀疑在探寻路径的是我岳飞本部,留守在郾城的却是种略, 何况如今郾城守备空虚,完颜宗弼选择这个时候进攻郾城,也是唯一的选择。” 韩明认真点了点头:“原来一切都被旅座料到了。” 岳飞:“通知守军,不要节省弹药,等金人进入伏击圈,就给我狠狠的打,争取将这支残害我大宋无数军民的铁浮屠,全部歼灭在郾城下。” “是!” 韩明立刻前去部署通知守军做好开战准备。 岳飞抬头看了眼天空:“就让这一战,终结金人最后的希望,为我大宋军民一雪前耻!” …… 咯哒哒—— 大雪纷飞,将地面冻的如铁块一般僵硬无比。 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响起。 近三万金国最精锐的铁骑,在完颜宗弼率领下,向郾城发起决战。 “岳飞,我已经看透你的计谋,想要引我去进攻你的主力,但你万万没想到,我会主动来攻打你的郾城吧。” “等郾城一失,就算你的独立旅拥有强大的军火配备,也注定无用武之地。” “这一战,就是我大金反败为胜的关键之战,而我完颜宗弼,就是再造大金的英雄。” 铁蹄轰鸣,马鼻呼出灼热的气息。 八千铁骑开路,身后全副武装的步卒紧紧跟随,顶着凛冽寒风,任凭鹅毛般的大雪在身上覆盖一层厚厚霜雪,依然执着向前突进。 郾城轮廓逐渐浮现在完颜宗弼眼帘。 当他看到城头插满了“岳”字大旗后,不由笑了。 “果然如我所料,定是城内空虚,所以故布疑阵想要拖延我大军进兵,可惜啊,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完颜宗弼手一挥,立刻下令全军加快脚步,向郾城发起攻势。 砰~ 忽然,空气中响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完颜宗弼本能一怔。 噗~ 却见自己左侧的亲卫,被一发暗处射来的子弹直接贯穿头盔,射穿了太阳穴。 亲卫落地瞬间,完颜宗弼心中猛地升起一种不好预感,立马大声下令。 “快撤,中计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下一刻,四面八方响起无数加兰德步枪射击的声音。 枪林弹雨之间,马背上的骑兵纷纷哀嚎着坠地。 紧接着,多挺马克沁重机枪开始射击。 哒哒哒哒—— 火舌所过,溅起的雪子中,满是激荡的鲜血。 一时间,铁浮屠顿时人仰马翻,在郾城外三里之地,遭遇了毁灭性打击。 第610章 大破铁浮屠(续) “快撤,快撤!” 枪林弹雨中,看着大金最为骁勇的铁浮屠就这样毫无意义死在一发发不起眼的子弹上,完颜宗弼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只想保住大金最后的种子。 然而,处于混乱的环境中,任凭再如何能打的精锐之师,想要顺利撤退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骑兵调转马身,本身就十分艰难。 更别提还是人马具装的重装铁骑。 一名又一名骑兵落入马下,耳边只传来骑兵倒地后哀嚎不绝于耳的声音。 “哈!哈~” 一队骑兵疯狂驾着战马,好不容易拨转马身,疾驰着向来时道路冲去。 砰~ 远处一声枪响,顿时一名骑兵的脖颈被射穿。 “吁——” 随着这名骑兵缓缓侧翻,连同胯下的战马也嘶鸣一声一起倒地,顺道将身侧的同伴一起压在马下。 剩余的骑兵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丢下手中碗口粗的骑枪,疯狂夹紧马腹向前疾驰逃窜。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来不及喘口气,却又遇到了步卒挡路。 铁浮屠步卒同样身披几十斤重甲,缓缓行驶在道路上。 在见到前方骑兵遭遇伏击时,本能也都丢下兵器朝相州方向逃窜。 然而,笨重的身躯只是跑了十几步,一个个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滚开!” 眼看前方步卒挡路,骑兵二话不说,直接玩命策马撞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回荡,人流顿时一片排山倒海。 “啊~” 一声惨叫,成片的步卒被高高掀至半空。 砰~ 落地刹那,一个个直接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抽搐着仰面朝天。 这一重摔之下,他们的五脏六腑也都被砸碎了。 可即便如此,逃窜的铁浮屠还是被海量步卒挡住去路,直到彻底将官道堵住,形成水泄不通的局面。 “进攻!” 韩明眼见敌军彻底混乱,立刻一声令下发起决死反攻。 瞬间,嘹亮的铜哨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千余独立旅士兵立刻冲出战壕,端着步枪有序向敌军压进。 枪声所过之处,甚至不需要刻瞄准,定有金人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 “跟他们拼了!” 眼看逃跑无望,一名金军将领索性豁出去,解下背后雕弓,向独立旅官兵进行射击。 开弓,拉弦,搭箭,松弦。 一气呵成,宛若流星赶月。 伴随弓箭攒射而出一瞬。 “噗呲——” 一名倒霉的独立旅士兵直接胸口中箭。 冰冷的箭镞贯穿躯体一瞬,仿佛把他体内的热量全部给抽走。 他喘着粗气靠在一棵树前缓缓坐下,眼神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但很快,一双大手将他肩膀按住,又有一人握紧他胸口箭杆,用匕首直接切断箭杆后,就被人拉走前去治疗。 这些是随军医官,是在宋地北境招募的军医,对于处理箭伤之类十分有经验,能尽最大的可能确保这些将士存活下来。 短短一分钟不到时间,那名步卒靠着一棵粗厚树杆掩护,已经连续射出了十三箭,直接射翻了四名独立旅士兵。 不过他的好运也到此了。 就在他准备射出第十四箭时,一枚手雷落到了他脚下。 轰—— 手雷炸开一瞬,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 破片席卷四散间,又有七八人遭受波及。 “手雷!” “炸死那群狗娘养的!” 连长一声令下,几十颗手雷在官道上形成完美抛物线,最后落在金军丛中…… 轰轰轰—— 连串爆响,直接在金军铁浮屠中炸开一个缺口。 “烧死他们!” 又是一声凄厉嘶吼,两名背着铁壳,手戴厚重铁网套的士兵,手持一条管线枪口,一个纵步跳到高处。 呼—— 伴随扳机扣下,一声呼啸声起,炽热的火龙直接烧在那些混乱的金人身上。 这是大楚新研制的军火,火油枪,按照猛火柜原理的单兵纵火武器。 “啊~~” 顿时,一个个冒火的金兵开始在地上不停来回打滚,再度把铁浮屠陷入更深的漩涡。 咯哒哒~ 就在这时,岳飞亲领五百骑兵,忽然杀出郾城直扑战场而来。 噗呲—— 岳飞手中一条长枪宛若游龙腾武,锋利的破甲锥直接洞穿一名铁浮屠咽喉后,又是一枪贯穿一名敌军后背。 “飕飕飕飕——” 身后的五百亲卫也是各个人马重甲,抵近敌人瞬间齐齐开弓射箭。 五米距离内,除开笨重的撸盾,任何甲胄,哪怕是板甲,都无法防住复合弓的箭雨。 任凭铁浮屠全身具装,一样在骑射的攒射下,瞬间倒在血泊之中。 岳飞本身就是名武者,修为根基更是已经抵达先天境界。 他的枪势所过之处,没人能挡住半合。 岳飞与身后善于骑射的亲卫配合之间,硬是从铁浮屠集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进攻!” “是!” 二十五支羽箭不到两分钟,就全数被亲卫射空。 下一刻,所有亲卫从马身一侧取下一条半月形状的砍斧。 “噗呲!” 一声呲响,一名正在逃窜的步卒直接被一斧子连头盔在内被斧子砍穿脑门。 伴随脑花飞溅,那名步卒视线中最后一眼,是疾驰而去的骑兵。 意识陷入黑暗前,他都不敢相信,敌人中竟有如此精锐的骑兵存在。 “杀,活捉完颜宗弼!” “杀啊!” 战局呈现一面倒的局势,独立旅已经彻底掌握了这场战争主导权。 看着疯狂逃窜的金军士兵,所有将士嘶吼着将他们一一分割包围…… 战争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从相州到郾城相隔五十里的官道、小径上,到处都是铁浮屠人马俱翻的景象。 刺鼻的血腥味随风飘荡,滚荡的血液很快就被冻结。 望着漫山遍野的尸体,岳飞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金军最后的主力,铁浮屠,彻底灭亡了。 可惜的是,没有在战场上捉到完颜宗弼,被他和身边百余亲卫狼狈逃回了相州府。 也就在这时,汴京送来的军火抵达了郾城。 一起运来的,还有两门105mm口径的重炮。 这是林飞主动向沈浪分析相州形势,申请调拨的。 有了105mm口径的重炮,那么相州的城墙将不再是阻碍前进的威胁了。 就在岳飞准备朝相州发起总攻的时候,另一边的太极国和高句丽大军,也发生了第三次正面交锋。 第611章 太极国惨不忍睹的战斗力 辽东大地上,冰雪封天。 南汉山城驻堡上,一支衣衫褴褛的高丽军,正顶着风雪,身披蓑衣坚守在一道只有半人高的护墙前。 半个月前,四万太极国士兵在金自在的强征之下,朝高句丽发起进攻。 结果,战局一开就是一面倒的形势。 太极国大将李舜龙领四万大军,号五十万北上。 还未抵达壤州城,就直接被高句丽国王高藏的五千精甲伏兵杀的血流成河。 兵败之后,李舜龙只身逃往南汉山城驻堡固守,又经数日收拢残兵,身边总算是汇聚了两万多人。 好在高藏击溃李舜龙所部后,立马回师去抵御北燕,才让太极国残兵有了喘息之机。 只是,高藏虽然挥师与北燕慕容垂开战,但他派遣的家将薛延、荡锐依然领三千甲军对南汉山城展开合围。 三千合围两万,听上去是个笑话,但却眼睁睁的发生了。 李舜龙不敢应战,只能靠驻堡防线死守,同时火速命人向平京求援,声称自己遭遇了高句丽五百万大军的围攻。 如此离谱的情报,班定远和王玄策压根就不信,毕竟高句丽本身有没有五百万人口都成迷。 好在精卫司调查出来,太极国是被五千高句丽人击败的。 除开这离谱的情报,得知李舜龙首战大败,班定远和王玄策是大跌眼镜。 这是冷兵器交战啊,高句丽五千精甲几乎都是步兵,即便装备上有差距也不会败的如此惨烈吧? 为此,班定远喊上崔鸣吉出平京,亲自来到南汉山城驻堡群查探军情。 结果,等亲眼看到太极国的军容后,班定远沉默了。 一眼望去如同丐帮聚会,即便在这寒冬腊月时节,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莫名恶臭。 他捂着鼻子,走到一名太极国士兵身边,检查了他身上的装备。 一把不足两米的长枪,枪头生铁打造锈迹斑斑。 关键是枪头并非是嵌入枪杆顶端,或者用铜钉固定,而是用破布条随意这么一绑就算一件兵器。 还有那些军刀,轻飘飘没有半点份量,由于冶铁技术落后,刀身不平易折,锋口凹凸不平,莫说是破甲,就算是杀鸡都有难度。 接着是盾牌,直接就是不知从哪里拆卸的木板稍微加工下,绑上几条粗绳就算完工了。 这样盾牌对于几十步外的弓弩攒射还行,但在步骑抵近攻势面前,尤其面对五米内近距离弓射或者钝器凿击,就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又拿起一把弓弩打量,班定远沉思片刻,猛地拉开竟然是轻松满圆。 “不到五斗挽力也算是强弓?骑弓都有七斗挽力!” 班定远摇摇头,纵使是楚军改制前的军略武备,军中步弓挽力都是一石二斗,边军新兵弓兵配备更是一石八斗标配。 而五斗挽力的弓,除了能射击外,基本就是个摆设。 至于甲胄,除开李舜龙以及几十名亲卫外,班定远就看不到几件像样的铠甲,身上能有皮革裹住上半身的都看不到几个,其余都是裸装上阵,基本跟是兄弟就来砍我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的武备莫说让他们杀敌,就算在这寒冷天气,光气温就能要了他们老命。 检查完太极军武备,再看眼前这堵只有半人高的防护墙,班定远真的忍不住想要发笑。 “就这城墙,是把士兵当活靶子么?” “站起来容易被弓弩射杀,当掩体半弓身子怎么能用出全身力气杀敌?” “这驻堡到底是谁设计的?要在我楚国工部,这设计城墙的就该抄家问斩。” 一旁的崔鸣吉忙道:“这是前左议政郑秀明设计的,因为钱粮不够才改成了这样。” 班定远不语,刚好看到伙夫推来一辆辆平车。 他立马打开一桶看去,舀起一勺却见里面都是树皮混合着一些野菜,另一桶内则是一些煮好的豆子。 一碗树皮野菜汤,半勺豆子,就是太极国士兵一日口粮。 如果之前装备差班定远觉得还情有可原,那眼前这伙食待遇,他就真的绷不住了。 “你们就让士兵吃这些?” 面对班定远询问,崔鸣吉立马回道:“我太极国规定,伙食这块,朝廷解决一半,他们自己也解决一半。” “就算如此,也不该让他们吃这些?” 班定远直接把汤勺一甩:“你指望一群饿肚子的士兵,能跟如狼似虎的高句丽人杀的你死我活?” 崔鸣吉躬身回道:“大君认为,贱民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他们的伙食无需在意。” “但至少要让他们吃饱吧!”班定远忍无可忍,“眼下太极国有什么天灾么?让你们如此苛待他们?” 崔鸣吉:“几万人的军粮,以朝廷现在的粮草储备,根本供应不起。” “那就去问那些太极贵族索要。” 班定远直接给他下了死命令。 “三日后,我必须见到平京运粮的车抵达南汉山城, 没有军粮,士兵连基础操练都完不成,哪来的力气和士气跟敌人搏杀?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粮食凑足,要是耽误了陛下和摄政王交代的事,你们当中谁都担待不起! 到时要是太极国再败,陛下追究起来,没人替你们善后!” “是,我一定尽力。” 崔鸣吉擦了把额头冷汗,顺从地向班定远点头哈腰。 视察完南汉山驻堡,又和李舜龙见了一面,便回往了平京找王玄策商议对策了。 听完班定远的描述后,王玄策顿时皱紧眉头:“这也配叫军队两字?” 班定远闭目点点否:“你是没有亲眼所见,只有见过后才会明白为何高藏五千人一个试探性正面突袭,就能让太极国四万大军四散而逃了, 莫说四万,再来四万,怕也是一样的结局。” 王玄策叹了口气:“看来想让他们继续主动向高句丽发起进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班定远:“再出兵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没有那个必要。” 王玄策:“那你现在有什么好的建议?” 班定远:“来的路上就想到了,第一自然是练兵,不求这些太极国士兵跟楚军相当,但至少要有点军士样子, 其次是解决军中粮草匮乏问题,这个我已经让崔鸣吉去办了,南汉山驻堡群内尚有两万人补给需要供应, 最后,必须再雇佣一支可靠的军队来听从我们指挥,听闻太极国隔壁的云上国国民好狠斗勇, 我想请示朝廷,能让我们出使一趟云上国召集一些云上国国民来协助攻打高句丽。” 王玄策眉头一皱:“可太极国人似乎对云上国意见很深啊,他们会同意么。” 班定远手一挥:“那又与我何干,我只负责摄政王交代的任务,其余的不考虑那么多。” 第612章 高句丽来袭 腊月二十八当晚,一车又一车的米粮被运入了南汉山城内。 “有粮食了,我们终于不用再饿肚子了。” “奇怪,王这是大发善心么?居然主动送来军粮。” “不用管了,至少今天我们能吃顿好的了。” 看到军粮运进军营的场面,这些太极国士兵顿时发出阵阵欢呼。 亲自负责押运的王玄策又仔细核对过粮草数目,满意地对金自在说道:“很好,你十分适合当我大楚在太极国的重臣,这五千石粮草,也足够这些士兵用上一段时日了。” 金自在:“能为大楚女帝陛下效力,是下臣毕生的荣幸,还请天使务必能禀明女帝陛下,金自在愿意当她的狗,永远忠心守护在太极国国土上!” 如此直白的效忠口白,倒是让王玄策心中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复。 只能安抚道:“金议政实在是太过自谦了,什么叫当陛下的狗,多难听啊,大楚要的是一个可靠的盟友,你金自在就是我大楚最好的盟友。” 金自在双眼通红,泪流满面:“天使大人,这是下臣的肺腑之言,能当大楚的狗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只要天使大人有吩咐,下臣就算为女帝陛下赴汤滔火,也在所不辞。” 王玄策无语了,怔怔看着金自在的表演。 可能见过高端马屁的表演,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如此单纯的忠心表白。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实在是过于让人感到震撼。 不过震撼过后,王玄策心中则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放心,你为我大楚做的贡献,我都会如实回禀陛下,她自然会器重于您的。” “多谢天使成全思密达!” 金自在闻言,激动的语无伦次。 “请天使安心,过几日还会有更多的粮草运抵,保证不会少一粒粮食。” “嗯。” 王玄策应了一声,看了眼漫天鹅毛大雪。 “天气越发寒冷,还是要备些炭火,人就这么冻死了可不行。” 金自在会意:“天使放心,我回去就去安排,过几日便送到。” 王玄策点点头:“先造饭吧,今日起,兵卒一日三顿必须要保证。” “是!” 金自在应声喊来李舜龙道:“立刻去准备做饭,今日起一日三顿饭,不得有误。” “明白。” 李舜龙应声领命。 很快,南汉山城上空飘起炊烟袅袅。 镇守的士兵一个个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而也在此时,城外高句丽营地内,薛延、荡锐在看到城内炊烟升起时,不由眉头一皱。 “奇怪,今日不过午时,太极国营地就飘起炊烟?这是怎么一回事?” “速命人去打探。”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探马回来禀报:“两位将军,南汉山城内的太极国守军正在做饭。” 噌~ 薛延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腰间佩刀。 “这群猪猡居然如此无视我高句丽,看来是欠收拾了。” 荡锐:“立刻通令全军,对南汉山城展开围攻!” “弓箭手在前,不要让高丽人有任何反应时间。” “是!” 高句丽的军队和太极国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一声令下,原本还围在风雪中就着篝火取暖的士兵,立马用积雪将篝火浇灭,随后抄起身边兵器开始集结。 只是短短两盏茶功夫,弓弩手在前,步兵在后,迅速完成了集结。 高句丽的弓弩手可不是单单只会射箭,同时也是身披两层铠甲,负重近三十斤的近战步兵,即便陷入大兵团肉搏,其技战术也远胜高丽军队。 此时,还在享用滚烫米汤的太极军,压根就不知道,他们这无意的举动,已经引起了高句丽军队的怒火。 “啊~~” 一名高丽兵喝了口粘稠的米汤,烫的他发出阵阵怪叫。 “我这简直是在做梦啊~” 他端着米汤落下了珍贵的泪水,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从军还能吃饱饭,自然是激动的手舞足蹈。 其余高丽兵也是如此,围在锅灶前大口喝着米汤,根本不顾眼下的局势。 忽然,一名太极国守兵起身开始跳起舞来。 其余士兵见此,也是齐齐拍手喝彩。 有一碗饱饭吃,对他们这些身处底层的太极国平民而言,已经十分满足了。 就在那士兵还在忘我的跳着舞蹈时…… 飕~ “噗呲~” 一支犀利的冷箭,在空气中破开一声霹雳扭响,精准命中他的后颈。 冰冷的箭镞贯穿咽喉,带出几滴血珠瞬间,欢快的气氛也随之戛然而止。 “呃~” 一声轻微呻吟,这名士兵直接倒在了篝火旁。 “高句丽人来啦~” 飕飕飕飕—— 下一刻,有人大喊一声,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凄厉的箭雨从城墙外呼啸而来。 瞬间,人群炸了锅。 所有士兵本能惊呼出声,开始纷纷四下逃窜。 “怎么回事?” 正在营帐内布置战术的王玄策和金自在等人听到守军动静,立马挑帘查看情况。 笃—— 就在王玄策刚走出帐篷,一支狼牙箭直接钉在他左侧的木杆上。 看着还在抖动的箭杆,王玄策直接将箭杆拔下看了一眼。 “是高句丽的箭!” 他果断将箭杆折断,立刻下令。 “准备御敌!” 然而,王玄策还是高估太极国士兵的战斗力。 对于一个靠吹牛才有历史的民族,从上到下除了嘴硬之外,其他身体零件都是软的。 在高句丽人发起进攻的那一刻,已经处在崩盘边缘。 任凭御敌的金钟敲响十几遍,也没有人敢迎战。 王玄策看到的是,到处都是惊慌四窜的身影。 好在王玄策身边的警卫排反应迅速,立马守在了他和金自在身边,做好了备战姿态。 “杀啊!” 这时,第一名高句丽士兵冲上了城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撤弓于后背,顺手抄起腰间短斧。 只是一个横扫,当即就倒了一片太极国守军。 噗呲~ 一声呲响,这名高句丽士兵已经将斧子狠狠贯穿一名高丽兵小腹。 “喝~” 伴随他一声高喝,持短斧的手臂用力一甩,直接带起一滩滚烫的血箭。 很快,身后更多的高句丽士兵登上了城墙,迅速与乱做一团的高丽人混战一起。 低矮的城墙边,到处都是凄惨的哀嚎,百余人的高句丽精锐,只用极短的时间就主导了战事。 “真是没用!” 王玄策对太极国的武力真的是失望透顶,哀叹一声后,只觉无力回天,也只能在警卫排的掩护下,迅速退出了南汉山城。 南汉山城之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最终落入高句丽之手。 三千多具高丽人的尸体被悬挂在城墙外示威,极大震撼了百里之内的平京城上下。 第613章 云上国 高句丽占据南汉山城不久,直接向平京发起攻势。 但在距离平京不足三十里路,就因为粮草补给不足,选择了回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太极国的百姓九成九都是穷逼,加上又是寒冬时节,靠劫掠穷鬼根本供养不起几千高句丽人马的粮草消耗。 在得知围攻平京收益和付出严重不对等后,薛延和当锐果断选择回撤。 这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就算是沈浪处在这个位置,也不会愚蠢的选择跟一国京师死磕,还是在粮草补给不稳定的情况下。 高句丽大军的撤退,让平京城内的太极国百姓松了口气同时,又果断开始吹嘘自己击败了强大的高句丽,大街小巷开始自发的载歌载舞。 一时间锣鼓喧天,群魔乱舞,着实让班定远和王玄策皱紧了眉头。 只能说,太极国民是真的乐观啊。 只是感慨归感慨,对于高句丽的进攻还是必须要进行的。 看这情况太极国的战斗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用指望了,朝廷也没有向太极国提供军火的政策颁布。 如今楚国军队都散布在各处边境,海外驻军虽然已经提上议程,但最终还是得让女帝来亲自拍板才能实施。 那么在此之前,只能想办法朝其他邦国寻找一支雇佣兵来弥补太极国这惨不忍睹的军事力量。 想到这里,二人果断喊来了崔鸣吉跟金自在。 “贵国的军队实在是太无能了,几万人被几千人这样撵着追杀,如此一来,又该怎么完成陛下给予的交代?” 金自在抢先道:“请天使放心,回去我会严格操练他们 保证不让天使失望!” 班定远直接甩来一份朝廷敕令:“这是半个月前朝廷送来的敕令,北燕和高句丽二国在幽州辽西地区陈兵二十万, 最迟到两月底,辽东地区必会爆发一场大战,朝廷给我们的命令是,必须在大战爆发前取下辽西三镇中至少一镇,以此扼住高句丽援兵, 我本以为这是一个十分轻松的任务,可现在来看,似乎跟我预期计划的不一样啊。” 崔鸣吉回道:“天使息怒,只要给太极国足够的时间操练兵马,一定能完成预期嘱托。” 王玄策冷笑:“你也不用为自己的国家争辩什么,贵国军队技战术如何,我们都已经是有目共睹, 没有半年左右的操练,是无法上战场了,而我们实在是没时间了, 一支乌合之众组成的军队,纵使为将者深谋远虑、神机妙算,照样无法完成预期任务。” 崔鸣吉顿时哑然。 这就是最现实的问题,行军打仗没有一支可靠的军队在手中,就算有再好的战略战术安排,最终都只是一个空谈而已。 毕竟,实施计划的,永远都是人在执行。 “对了,听闻云上国的人武德充沛?” 一听班定远提起云上国,崔鸣吉本能眼皮一跳,立马说道:“回禀天使大人,云上国就是群强盗、土匪,他们……” 班定远制止了崔鸣吉的话:“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我只要你告诉我有关云上国的具体情况就行。” 金自在立马抢先道:“天使大人,云上国是由四片海岛组成的岛国, 岛上国民穷凶极恶,如今上百个势力相互征伐,乱的一塌糊涂。” “他们的国主自诩圣王,但却只有一个名头而已,真正的兵权都在那些大名手中。” 班定远拿出笔记,将金自在所说都记下。 金自在继续说道:“因为耕田稀少无法满足一家裹腹,云上国国民靠捕鱼维持生计, 若是有一技之长被某个大名下家看中,也可以成为他们的仆从,这些效忠大名的统称为武士, 只是武士也分级别的,最低级的武士名为足轻,他们战斗力不足,缺乏传统的操练, 平时就干一些杂役的活计,有战争时都会负责给战兵牵马扛枪……” 金自在说这话时,一边的崔鸣吉脸颊不住抽搐。 因为就是那所谓最低级的足轻,曾经创下过三十七人吊打过平州卫队的震撼纪录。 也从那时候起,在云上国无法生存的武士,集体出海当起了海贼王。 他们有个响亮的名号,曰:浪人。 意思是逐浪奔腾的男人,多么富有朝气,多么富有诗意。 实际上就是上头争权夺势失败,都被剥夺了田地和房产的破落户,被迫下海流浪,没想的那么高大上。 听完金自在介绍云上国国情后,王玄策和班定远一合计,决定联合向朝廷上书,请求出使云上国招群炮灰来。 于是当晚,二人便写下密信,交由仁州港的楚国船只,向金陵传递消息去了…… 而此时,时间已经进入了玄元七年一月初五。 “恭迎陛下还朝!” 姜梦璇在这一日回到了朝堂,重新开始执掌朝堂大权。 百官齐声道贺。 感受着陌生又熟悉的皇极殿,姜梦璇轻抚龙椅把手,凤目直视大殿外,久久没有回神。 良久,她起身一甩凤袖:“即日起,玄元已是过往,新历为宣盛,意味我大楚盛世长安,永不衰弱。” “陛下万年,大楚万年!” 百官再度齐声道贺。 自此,新历宣盛,正式成为大楚女帝新的年号。 “应帝君沈浪递交辞呈,朕准其卸去摄政王一职。” “另,帝君代理执政期间所设内阁事项,请六部各处继续完善跟进。” “帝君任期一切军政事务,持续跟进,不得有误。” 姜梦璇一道道旨意下达,不由让殿内百官松了口气。 沈浪执政期间设立完善的政略、法务、军事、交通、民生等,大大提高了行政效率,他代理执政不到一年时间,已经让百官习惯了眼下各司其职带来的收益。 如今女帝还朝,沈浪急流勇退同时,继续沿用其留下的变革措施,自然是君臣都愿意看到的。 此时,当女帝在皇极殿内重塑威信时,已经卸去摄政王职位的沈浪,则在工业区内,亲眼目睹黄道荣这些年的成果。 “三。” “二。” “一。” “合闸!” 伴随倒计时结束,黄道荣一声大喊。 一瞬间,电闸被合上。 只听一阵刺耳震响过后,原本昏暗的工房瞬间亮如白昼。 看着头顶熟悉的灯光闪烁,沈浪心中百感交集。 几年的心血,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初步的成果。 大楚,终于迈入了电力时代门槛! 第614章 专利 “老王啊。” “罪臣在。” 听沈浪喊自己名字,王道荣立马屁颠屁颠候在他边上。 沈浪指着厂房上空的电灯,笑着说道:“这几年也辛苦你了,过几日刑部特赦文书下来,你也就自由了,有什么想要做的么?” 王道荣闻言,立马跪在地上:“罪臣能得赦罪幸免,自是摄政……镇国公在身后扶持,罪臣眼下自当继续为镇国公效力。” 沈浪笑了笑,随即手一拍。 下一刻,在所有工匠注视下,一辆装有木箱的推车缓缓推到了黄道荣面前。 打开一瞬间,顿时银光闪烁,不远处那条看门的二哈也是前爪遮目,差点闪瞎狗眼。 “这是工部和陛下给予你的赏赐,这里有三万两白银,另外还有十万两暂时存在新开的中央银行,等过了元宵你随时都能支取。” “哦对了,朝廷设立了专利,你的这份电力专利朝廷就先收走了,以后每年都会给你至少二万两白银的专利费用,未来三十年都是如此。” 王道荣不住吞咽着口水,手不自觉抚摸在银锭上。 “哎哟~” 熟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当年他当盐官贪污受贿都没得到过如此巨大的财富。 而眼前这些,王道荣是靠自己本事得到的,钱来的堂堂正正,花的也心安理得。 但很快,王道荣就反应过来,立马推开银子,转身跪在沈浪面前。 “多谢陛下美意,但镇国公,这钱罪臣不能收。” “怎么,是嫌少?” “不,镇国公误会了。”王道荣忙道,“这电力系统不是罪臣一人之力, 若是没有镇国公和工区各位炼金大师的鼎力支持,罪臣断没有如今成就, 罪臣不敢贪此天功,还请镇国公收回成命吧。” 沈浪闻言,洒然一笑:“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我大楚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技术人才!” 随后,他看向其余工匠,大声道:“今日,我之所以将王道荣的奖赏告知给你们,是要告诉你们一点, 只要有真才实学,即便不能入朝为官,不懂商学之道,一样可以有富贵的人生, 王道荣,就是给你们做个最好的见证,只要你们有想法那就大胆去实践, 用你们的智慧去改变这个世界,也改变你们自己的生活地位! 大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用的人才,也会保护你们的辛勤付出!” 简单的几句话,要换平时不可能引起多大共鸣,但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这种视觉感官让他们心中不由憋着一口气。 宣盛元年,将是大楚科技发展黄金四十年的开端,即将改变整个太武大陆的格局…… 处理完工业区的事后,沈浪转道又去了趟浮屠塔施工现场。 看着地基逐渐成型,工人热火朝天的景象,他欣慰地点点头。 嘱咐了李有才几句后,便回往了未央宫。 自三日前正式卸任摄政王身份后,他的时间变得异常充裕,可以有心思处理以前一些被忽视的地方细节了。 等步入水璇居后,姜梦璇也刚好散朝回来,如今正伏在案前批阅各地呈递的奏疏。 见沈浪回来,她立马放下手中御笔,笑着招呼他到自己身边坐下。 “阿浪,你回来了?” “嗯,去了趟工业区,又去视察了下浮屠塔工程进度, 目前一切都十分顺利,那王道荣元宵过后也可以安排到科研部了。” 姜梦璇清冷的面颊微微一红,随即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 “阿浪,我没想到这十个月你能把朝堂政务处理的如此干脆利落,今日上朝,我是没想到各地事务巨细,尽数记载内阁案牍中。” 沈浪微微一笑:“放权让六部尽好自身本职,自然比事无巨细独自处理要顺畅的多,内阁组建,就是为了提高行政运作效率的。” 姜梦璇眉头一皱:“今日我在朝上听了有关内阁的事务,的确如阿浪所言那般,能替我分忧不少公务,只是……” 话到一半,她欲言又止。 沈浪当即明白她的顾虑,自信回道:“不会,你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而且,这套内阁行政若是完善到位,大楚便能一直延续下去。” 姜梦璇:“可我还是不明白,内阁组建,必然会削弱皇权影响力,就如同当年丞相制度总揽大权,这真的合适么?” 她还是害怕未来再出一个权倾朝野的权臣,就算自己这一代强势,但下一代呢? 这是姜梦璇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沈浪回道:“如果加个任期呢?” “任期?” 姜梦璇一怔。 沈浪回道:“丞相制度在楚国几乎名存实亡,其权势全部被六部取代,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两点, 丞相制缺乏足够的约束力,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只有皇帝本人,这是一个巨大弊端,也是祸乱朝野根本, 若是能成立一个督察机构来制约监督丞相府,避免权力滥用,形势是否会产生不同的变化?” 姜梦璇闻言,微不可察点点头。 “第二,丞相的任期太长了,若是在任期间没有被实证弹劾,怕是会一直干到死为止, 这容易导致新的变革严重受阻僵化,不易长期发展,所以若是给丞相加个任期限制,能大范围杜绝这块状况发生。” 姜梦璇叹口气:“如果你生在太祖时期,或许我大楚朝政变革能提前几百年施行了。” “现在也不迟啊。”沈浪回道,“内阁所有成员必须由京师或者地方六部四品以上官员担任, 同时,可以让正七品有政绩的官员成为从议员一起参与内阁提案。” 姜梦璇闻言,低眸陷入思索。 很快,梳理清楚其中的关系后,她看向沈浪的目光不由发亮。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有天赋。 他就是利用了人性特征,颁布了内阁法案。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权力的游戏。 当所有官员开始为政绩内卷,为能入阁开始奋发图强时,还有心思去算计皇权么? 只要自己手握兵权,在大局上把控好尺度,设立一个听从自己的监察机构,就能稳坐皇位操控一切。 她不由想起沈浪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任何政权无论他的起点有多么高尚,在固有形势环境下,只会越来越腐朽。 贪污腐败从来不是灭国的根本,各级利益分配不均才是本质。 以唯物视角来看待问题,天朝每一次王朝轮回的本质都是利益分配无法得到有效分配导致(我带宋除外)。 汉唐如此,蒙元如此,朱明如此,马妖更是如此。 哪怕是如今的世界格局,中东非洲那片为何战乱不休,还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导致的。 你要说腐朽导致王朝没落,这只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说辞而已,因为世上所有政权从它诞生那一刻开始,腐朽是必然的。 “阿浪。” 姜梦璇握住沈浪的手,在他耳边柔声细语道:“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吧。” “嗯,走吧。” 第615章 相州血战 宣盛元年,一月初六,相州府。 阴云密布,天色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到处都是燃烧的黑幕。 厚实的城墙被105mm野战炮轰出两道巨大的缺口,缺口处满是碎砾堆积,形成一个半弧的坡度。 城内,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地上满是血肉模糊的金兵尸体,七倒八歪躺在废墟之中。 一面残破的纛旗在阴霾的烟幕中依然矗立。 “嘘,不要说话,都给我安静。” 一断残垣之后,完颜宗弼向身后俯身的金军守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动静。 数日前,在亲眼看到岳飞军摆出105mm重炮向城墙狂轰滥炸的那一刻,完颜宗弼就知道,相州府其实已经守不住了。 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因为相州府一失,大金就再也没有完善的要塞堡垒来抵挡岳飞的攻势,唯有舍命一搏才有机会扭转乾坤。 尽管这个概率十分渺茫。 一阵清脆杂乱的脚步声传入完颜宗弼耳畔。 那是岳飞军队的脚步声。 随着时间推移,岳飞军越打人数越多。 从渡河北伐开始的一万人,如今已是发展到了七万多人。 而相州府守军,在铁浮屠几乎全军覆没后,金军士气低落,不少人早已偷偷逃走。 加上这段时日岳飞军火炮的狂轰滥炸,目前留在城内的守军,已经不足五千。 兵力不足,援军迟迟未抵达,送去上京的战报也没有回信。 如今的相州府已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宛若当年的汴京城。 “呼……” 他努力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情绪保持冷静。 听着断垣外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握紧了手中的弧刀。 他抬眸望了眼,对面一堵残墙后,副将完颜达带着一队金兵亲卫,也做好了搏杀的准备。 “杀!” 就在宋军冲入两侧掩体正中的官道时,完颜宗弼一声怒吼,率先跳入战圈,抬手一刀将一名宋军砍翻在地。 “杀啊~” 完颜达大吼一声紧随其后,左右两手各持一把短斧和铁骨朵,如同狂战士两面开弓,刮起一片腥风血雨。 在二人的鼓舞下,更多的金军冲出掩体与宋军混战一起。 厮杀声不绝于耳,响彻在整座相州府上空。 这一波完颜宗弼打了宋军一个措手不及,集结军中所有武者于一点,硬是杀了个天昏地暗。 噗呲、噗呲—— 完颜宗弼刀势一个回旋,瞬间切断两名宋军的咽喉。 激溅的沸血将战场的气氛推入更加极端的深渊。 很快,这一波宋军在金人奋勇厮杀下,开始节节败退。 完颜达一斧子解决一名宋军兵卒后,再抬头,眼前竟是再无一人。 忘我的厮杀,让他直接杀穿了宋军阵型。 “嗷嗷嗷——” 他举起铁骨朵,发出胜利的呐喊。 飕—— 噗~ 但下一刻,一支犀利的羽箭直接从侧翼射穿了完颜达的脖颈。 “呃~” 他呻吟一声,单膝跪地满脸不可置信。 再抬眼,却见远处更多的宋军开始向自己这边袭来。 “勇士们,杀啊~” 完颜宗弼怒吼一声,一刀挥开射来的羽箭,再度向宋军扑去。 其余金军也是嘶吼着再次加入战场。 第二波厮杀再度展开,形成更为惨烈的绞肉机场。 随着时间推移,金人中除开少部分武者,其余士兵的体力已经抵达极限,不断被宋军围住歼灭。 可即便如此,金人依然没有一人退缩,势要与宋军战至最后一刻。 “嘿——” “啊——” 完颜宗弼被十条长枪压住去路,迫不得已用双腋左右夹住长枪。 他牙齿都快咬出鲜血,死死锁住身下夺命的枪矛。 可伴随宋军士兵一声齐喝,硬是将他的躯体高高抛起后,重重掀翻在地。 接着,十条长枪齐齐向他身上刺来。 仰面躺在地上的完颜宗弼没有坐以待毙,出于本能直接一个侧翻避开这毙命一击后,立马开始寻找掩体躲避。 可惜,四周到处都是尸体和碎砾,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当他的后背抵住一堵摇摇欲坠的矮墙时,那十名宋军兵卒再度狰狞的向自己扑来。 “吼~” 忽然一声野兽咆哮在耳畔响起。 只见完颜达手持双兵,不顾脖颈贯穿的箭矢,玩命的向宋军冲来。 近身刹那,他手中短斧一个轻甩,瞬间将一人脸颊贯穿。 随后又是又是一记铁骨朵砸中另一名宋军头盔,当场将头盔连同脑袋一起砸裂。 “喝~” 又是一声怒喝,完颜达涨的通红的脸颊,手里双兵直接压在一名来不及出枪的宋军双剑。 咯嘞~ 一声脆响,铁骨朵和斧背交叉一并,当场将这名枪兵的脖颈碾碎。 完颜达恐怖的战力让这支宋军小队心胆俱裂。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脖颈插着箭杆的人为什么还能展现出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看他脸色,明明已经快要窒息而死了啊。 就在他们犹豫一刹那,完颜宗弼已经恢复了意识,起手抓起地上一把重剑,对准一名宋军后背一个挥砍。 当下,那名宋军的上半身直接呈“\/”裂开,飞溅出一堆血肉。 噗呲~ 砰~ 二人前后夹击,又是一阵剧烈厮杀后,奇迹般的解决了这支宋军十人小队。 只是,在最后一名宋军倒下后,完颜达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生命之火,倒在了完颜宗弼脚下。 完颜宗弼俯身将他双眼合上后,看了眼四周混乱的景象。 宋军越来越多,自己的部下正一个个倒下。 他知道,相州府真的守不住了。 轰—— 一声炮响,在远处废墟上炸开。 “退,退到北门去,快!” 完颜宗弼立马指挥临近的残部向北门撤退。 能把相州守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尽力了。 “杀啊,不能让放跑了一个金兵!” 眼见金人开始撤退,宋军士气顿时高涨,咆哮着展开追击。 远处,岳飞通过望远镜目睹城内战局后,果断下令:“立刻对金军残部展开围剿!” “是!” 种略、韩明领命,立刻带着各自部下向北门方向追击而去…… “四王子!闪开!” 等完颜宗弼赶到北门瓮城时,身边只有七名亲卫相随。 而身后一支十几人的宋人分队却是紧追不舍。 就在他感到绝望时,前方一声大吼响起。 定睛看去,却是自己部下耶律方野以及身后两百名弓箭手。 完颜宗弼会意,立马抬手示意身后随从缩到瓮城城洞两侧。 “放箭!” 飕飕飕—— 耶律方野一声令下,两百名弓箭手齐齐松弦,只一瞬间就将进入城洞的宋军小分队尽数射杀殆尽。 “快撤!我们守不住了!” 完颜宗弼根本没有看战果,直接对着耶律方野大声下令。 第616章 屏障丢失 轰—— 一枚穿甲弹落在耶律方野身后箭塔上,顿时石屑飞舞,四散而落,连带箭塔上两名弓箭手也一起被气浪掀落塔下。 完颜宗弼拍拍身上的灰尘,冲到耶律方野身边,大声喊道:“来不及了,立刻撤军,相州城已经失陷了!” 耶律方野大声回道:“相州丢了,上京可就没有屏障了,真的要撤么?” “不撤,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完颜宗弼一声话落,又是一发炮弹落在瓮城城墙上。 散落的碎砺直接把来不及闪避的金人淹没在石堆中。 “快撤!” “好!” 耶律方野立刻吹响撤退的号角。 沉闷的号角响起同时,完颜宗弼也是气沉丹田大声嘶喊:“撤军,快去马厩牵马,快!” 炮火轰鸣声中,陆续撤到北门瓮城的金兵立刻跨上刚牵来的战马。 完颜宗弼一个侧身跃上战马,大手猛一挥:“全军听令,撤兵!” 吁—— 一片战马嘶啸声过后,六百多名骑兵鱼贯冲出北门。 眼看人都撤的差不多后,完颜宗弼一拉马缰,对耶律方野道:“你还磨蹭什么?” 耶律方野大声喊道:“我再去多找些勇士一起撤退,王子你先走!” 完颜宗弼:“那你要小心些!” 说完,一夹马腹直接冲出了城门,身后二十名亲卫死死紧随左右。 等完颜宗弼一走,耶律方野立马抽出长剑,大喊一声:“勇士们,随我留下一起断后!” 轰—— 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不远处两名刚跨上战马的骑兵身上,登时一阵血雨瓢泼,待烟尘散去,战马连同骑兵一道消失无踪。 砰砰砰砰砰—— 也就在这时,一阵枪响回荡。 是独立旅的士兵杀到。 弹雨飞梭之间,登时成片金兵倒在加兰德的枪口下。 “我跟你们拼了!” 一名金兵果断开弓射箭,可惜人在紧张混乱的环境下,射出去的箭矢命中率极其感人。 一口气连射七箭,竟是一箭都没有命中目标。 砰~ 叮~ 随着一声枪响,伴随清脆悦耳的弹匣弹射回音,那弓箭手顿时胸膛被射穿一个冒血的窟窿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耶律方野瞳孔一震,看着越来越多的宋军逼近,暴喝一声朝他们发起决死冲锋。 但下一刻,一片明晃晃的刺刀逼近,直接钻入了他的躯体。 “呃~” 感受热量逐渐从体内被抽离,耶律方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空气都仿佛安静下来,他什么都听不到,视线也是意识开始一道模糊起来。 朦胧中,他只看到一双大脚立在自己身前。 耶律方野努力睁眼想看清来人,但下一秒。 噗呲—— 冰冷的长矛直接洞穿了他胸膛。 随着种略的手掌用力一扭,耶律方野吐出一口血后,直接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后,结束了这四十三年的生涯。 “种将军,相州各地反抗已经平息!” “告知岳将军,相州府已攻占,等候下一步指示!” “是!” 传令官离开后,种略登上城墙,直接把悬挂在城头的金人狼纛一把扯下。 “金人的末日,到了!” …… 另一边,数百名从相州府撤下来的金兵,在完颜宗弼率领下马不停蹄朝上京方向逃窜。 直至傍晚时分,确认岳飞大军没有追击的迹象后,这才在一处废弃的部落内休息。 看着已经胆寒俱裂,士气低迷的金军残部,完颜宗弼心中哀叹不已。 六百三十二人逃出相州府,如今留在身边的已经不足四百人,其余人在逃亡途中要么活活累死,要么悄然离开队伍独自逃命去了。 但完颜宗弼已经没工夫去管这些散卒逃兵,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为艰难的局面。 因为,除开相州府外,事关金人根基的四个州,只有上京拥有完善的要塞防御措施。 其余建州、海西和义州境内,基本都是以游牧渔猎的生活方式存在,根本没有投入成规模的防御措施。 这也是跟金国国情有关,毕竟骑兵民族的特性就是以劫掠为主,技战术方面也是以进攻为主。 防御,是几乎所有骑兵文明最不擅长的领域。 只要有足够的骑兵,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没必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修缮那看似毫无用处的城墙。 这就是战争成本考量,也是骑兵文明和步兵文明之间最大的区别。 毕竟,骑兵文明攻打步兵文明所得到的收益,绝对比步兵文明进攻骑兵文明要大的多。 只是,这是建立在步兵文明衰弱的情况下,一旦局势开始反转,或者步兵文明发现骑兵文明的土壤内有巨大的战略价值考量,那形势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金人在汴河一战和相州一战中,近三十万精锐被岳飞一扫而空,如今剩余四周守备力量空虚,根本无法阻止岳飞大军朝上京进发。 完颜宗弼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深知局势已经失控,却是没有半点法子扭转。 “四王子,吃点东西吧。” 一名亲卫将仅剩不多的肉干递到完颜宗弼面前。 完颜宗弼摇摇头:“大金精锐尽丧,上京城内的老弱新兵根本无法抵挡岳飞进攻,为今之计只有舍弃其余三州与岳飞背水一战方有胜算。”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亲卫说道:“你们立刻通知建州、海西以及义州各地,召集大金所有满十二岁的男子集体进入上京待命,不得有误。” 不等亲卫提出异议,完颜宗弼已经重新跨上战马:“所有人,向上京出发!” …… 另一边,岳飞军攻克相州府后,经过三日时间打扫战场,在缴获两千多匹完好的马匹后,目光开始瞄准了上京方向。 韩明:“精卫司外编人员送来密报,完颜烈在上京城外修建了一道长达八里的要塞,试图阻碍我大军进攻。” 岳飞:“无妨,只要有足够的火炮,再坚硬的城墙都能攻破。” 韩明点点头:“旅座,三日休整已过,大军是不是可以继续开拔了?” 岳飞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把目光看向汴京方向。 “再等等,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如今的上京城已经陷入不安和恐慌之中, 就再给他们一些不安,让局面更混乱一些吧。” 第617章 完颜烈:不能失去相州 相州失陷,消息很快就传到上京,顿时整个上京城内人心惶惶,生怕宋军杀入城来。 而完颜烈在闻听这个消息后,一夜之间竟然病情痊愈,精神抖擞地重新执掌朝堂。 也就在这时候,完颜宗弼带着亲卫回到了上京,第一时间就被完颜烈喊去了偏殿。 “父王,实在抱歉,相州府失守,宋军装备了楚国的火器后,任凭城墙如何坚实也抵挡不住那样的狂轰滥炸。” 完颜宗弼跪在完颜烈跟前,一脸的颓废,不复名将风采。 而此刻完颜烈正在享用午膳。 只见他抓来一把碎羊肉,又命身旁的侍女取来一些冬枣,一股脑都放在盘子里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身旁的侍女将捧在怀里的马奶酒倒在桌边的金碗,小心翼翼地伺候。 听完完颜宗弼的话,完颜烈脸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神情变化,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 等他吃完盘子内的羊碎,喝下一口马奶酒后,才端着金碗说道:“孤觉得不能就这样轻易失去相州门户, 没有了屏障,岳飞大军将一往无前再无半点阻碍,你觉得呢?” 完颜宗弼:“可是父王,我们已经失去了相州府,这是事实啊。” 完颜烈放下金碗,瞥了一眼这个四儿子。 这一撇不由让完颜宗弼心下一寒,那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以及浓重的失望。 “相州失陷,还不是你无能导致的?若是你能继续指挥大军坚守下去, 誓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决心,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完颜宗弼一怔:“父王,儿臣真的尽力了。” “孤要的不是什么尽力不尽力,而是独断的能力!”完颜烈毫不掩饰打断了完颜宗弼的话, “完颜娄室大军在汴河岸被全歼,也是因为你畏战不前导致, 但凡你的大军能准时去往汴河跟完颜娄室汇合,那完颜娄室也就不用死,孤王的百战之师也不会一战沉江, 局势,也不会落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所以,一切都是你的责任。” 完颜宗弼握紧了拳头,对于完颜烈将完颜娄室之死强扣自己身上十分的不满。 “怎么,不服?” 完颜烈冷哼一声,继续抓起羊碎肉开始吃起来。 “儿臣不敢。” 完颜宗弼只能强忍这股怒气。 完颜烈吃完饭,拿起手绢抹了抹嘴,随后让侍女再倒了半碗马奶酒。 “孤王刚才说了,我们不能就这样失去相州府,必须要想办法将它重新夺回来。” 完颜宗弼顿时瞪大了眼睛:“父王,相州失陷,岳飞获得诸多军辎,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收复相州啊。”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父王,这是什么意思?” 完颜烈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身为我大金四王子,你不该就这样狼狈回来,应该带着你的部从,重新夺回相州。” 完颜宗弼一愣,对上完颜烈的眼神一瞬,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父王,你这是打算让儿臣去送死么?” “你在胡说什么?你可是我的儿子,我完颜家族的骄傲!我让谁去送死都不会让你去死!” 完颜烈大声喝止完颜宗弼的话。 “孤王只是相信你,因为我的众多儿子中,就你最能打! 孤王相信,你一定能凭借自己的智慧,重新夺回相州府的。” 说完,完颜烈继续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享用起午膳。 “呵呵。” 完颜宗弼自嘲一笑,缓缓起身。 “既然是父王要求,那儿臣一定会为父王分忧,只是在临走前, 儿臣在心目中一直有个问题困扰许久,还望父王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完颜烈端起马奶酒一言不发,似乎知道了完颜宗弼要问什么。 “父王,在你心目中,儿臣无论怎么做都不如大哥宗望对么?” 完颜烈端着金碗的手微微颤抖,良久才道:“如果你大哥不死,必然是我大金最适合的继承人。” “父王不愧为一代雄主,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连一句欺骗儿臣的话都不愿意说。” 即便早已猜到答案,但在亲耳听到完颜烈说出这句话时,完颜宗弼的心还是狠狠痛了一下。 “父王,儿臣一定会拿回相州府,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的。” 留下一句话,完颜宗弼转身朝偏殿外走去。 “夺回相州府,你就是我大金金储君!”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完颜烈开出了最后的条件。 完颜宗弼止住身形,深吸一口气,侧首回道:“父王,你多保重,我已调集四州所有敢战的青壮向上京集结,我若回不来,上京城就靠父王了。” 说完,他大步踏出偏殿。 “咳咳咳咳……” 他刚离开,完颜烈便开始剧烈咳嗽。 良久他摊开绢帕,只见上面是一滩鲜红。 …… 上京街道两侧,所有金国百姓神情萎靡,目送着一支布满沧桑的骑兵队伍向城外行去。 马背上的骑兵无精打采,脸上挂满了麻木和绝望,伴随马蹄踩踏的抖动,发出阵阵甲叶轻晃的回荡。 四百铁骑,刚回到上京才一天,就再度踏上征途,奔赴看不到任何胜利希望的战场。 夺回相州,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完颜宗弼拉着马缰,踱步走过街头。 城门拉开一瞬,完颜斡却及时拦住了他:“四弟,你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不要去了!” 完颜宗弼苦笑一声:“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吧,三哥,我走后,这上京城和父王交给你了。” 说完,直接带兵出了城池,缓缓向未知的战场奔赴。 …… 相州府内,岳飞将种略所部改编为独立旅外编部队后,开始整军向上京进发。 这段时间,他就是在等,等一个和金人决战的绝佳契机。 相州府破,金人四州核心地将没有要塞堡垒阻挡,独立旅可以摧枯拉朽般直取上京城下。 而岳飞判断四州能战之兵也必定会往上京集结,可以顺势直接一战将金人连根拔起。 就在这时,韩明来报:“旅座,二十里外,发现金人铁骑逼近。” “你说什么?” 岳飞一听,顿觉不可思议,这种时候,金人还有余力发起反攻? “可有探清多少人马?主将何人” “不足五百骑,主将正是完颜宗弼。” 听到这些,岳飞顿了顿,立刻下令:“通知二团二营,立刻发起阻击。” 第618章 战死,遗言 咯哒哒—— 马蹄轰鸣,如波裂浪,卷起阵阵黄沙。 一字排开数列的铁浮屠,在北方极寒土地上,奏响最后的悲歌。 完颜宗弼面色铁青,冰冷的狼眸死死盯着正前方相州城池的轮廓。 轰轰轰——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炮鸣轰响。 完颜宗弼猛抬头,半空中无数烟幕腾起。 “呵。” 他凄惨一笑,似乎已经预示到了自己的结局。 “大金国的勇士们,随我一起冲过去,用死亡来扞卫我们最后的荣耀!” “嗷嗷嗷——” 四百铁浮屠齐声高喝,迎着炮火向前疾驰冲锋。 榴弹落地一瞬,四下炸开。 当即就有多名骑兵被气浪掀落马下。 但剩余的铁浮屠继续硬着头皮向前突驰进击。 沉重的马蹄声敲击大地,引起一阵轰荡。 完颜宗弼的瞳孔内,已经浮现了一阵列沙包组成的临时阵型。 哒哒哒哒—— 当轰鸣的马克沁机枪吐出火舌一瞬,完颜宗弼耳畔什么都听不到了。 只看到眼前一团团血雾绽放,漫天飘落的花瓣尽情洒在战场之上…… “停止射击!” 眼看疾驰的骑兵销声匿迹,二营长苏河一声长喝,轰鸣的枪炮声逐渐停息。 抬眼望去,硝烟弥漫,到处都是倒落尘埃的尸体…… 相州府城墙上,韩明手捧一面纛旗来到岳飞身侧。 “旅座你看。” 韩明摊开大纛,岳飞望去,正是完颜宗弼的帅旗。 “四百零三骑,全部击毙,未留一人。” 听到这个消息,岳飞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完颜宗弼一死,金军再也没有能战的将帅,距离荡平上京,覆灭金国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旅座,我们马上就要打赢了。” 韩明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热泪已经浸满了眼眶。 岳飞长叹一口气,闭目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传令全军,向上京进发。” “遵命!” …… 上京城内,在完颜宗弼出征的第二天,完颜烈便再次病倒。 这一次,他病的更加严重,之前的精神气,不过是回光返照的节奏而已。 如今灯尽油枯,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他喊来完颜康、完颜唐以及完颜斡三人,准备交代最后的后事。 “康儿,你过来。” 一声轻呼,完颜康爬到完颜烈身边:“父王,儿臣在这里。” 完颜烈气若游丝:“康儿,你是孤王最疼爱的孩子,如今孤王大限将至,便将这大金的王位传给你来继承。” 这话一出,跪在殿内的王侄完颜唐心中极其不爽。 完颜康闻言,脸上喜色一闪而过,但依旧装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父王,您只是累了,好好养病,大金还需要您来主持大局。” 完颜烈摇摇头:“康儿,如今大金国是风雨飘摇,你肩上的担子很重,记住登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与楚国交好,可记下了?” “儿臣记下了。” 完颜康努力挤出几滴眼泪,随身附和着。 完颜烈随后又把手伸向完颜唐。 完颜唐立马哭丧着脸爬了过去:“大王,我在这里。” 完颜烈:“唐儿,你父亲走的早,孤王一直视你为己出,如今孤王要走了,希望你能好好辅佐康儿, 将大金国治理好,你俩都是我完颜族人,不要再在这个节骨眼上相互争权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该团结。” 完颜唐看了眼完颜康,刚好和完颜康的视线对上。 一瞬间,二人眼中都透着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火花。 自从完颜唐代完颜烈处理朝政后,完颜康就一直给自己添堵,二者之间早已水火不容,又岂会因为完颜烈一句话而相互辅佐? 两人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一旦等完颜烈薨了,就直接真刀真枪的干一把。 完颜烈看出二人眼神中的阴狠毒辣,却是无奈叹口气,让二人出去后,最后喊来完颜斡。 “孤王真是后悔,早知道就该听你的话,早些施行变革,和楚国结成同盟再攻伐宋国,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不会还在怨孤王吧?” 完颜斡摇摇头:“父王,儿臣从来都没有怪过您,儿臣知道您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金能有一个舒适的环境,只是时不我待,一切都是天意。” 完颜烈握住他的手,小声问道:“你可知你大哥是怎么死的?” 完颜斡摇摇头:“儿臣不知。” 完颜烈:“你大哥完颜宗望当年加入东宇宗,随大燕征伐楚国,结果在烽燧堡一战后,其所部三千兵马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 最后,心怀怨念受慕容恪诱导,前往金陵执行一场刺杀行动,结果行动失败,你大哥也就此殒落,你可知你大哥要刺杀的对象是谁?” 完颜斡一愣:“金陵,莫非是……” 完颜烈点点头:“没错,就是沈浪。” “可是……” “听孤王把话说完。”完颜烈打断完颜斡的询问,“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去找沈浪复仇, 毕竟,你大哥死在沈浪手里完全是咎由自取,真正害死你大哥的人是慕容恪, 孤王要你在我死后,去把这个消息告知沈浪或者大楚女帝,换取我完颜部族人繁衍的生机。” 完颜斡瞳孔一缩:“父王,你这是……” “你以为康儿和完颜唐能守住这份基业么?不,你错了,大金基本已经亡了,而且再无复国可能, 那两个蠢货以及光儿、君越他们不过是权力争斗的牺牲品而已, 你要做的就是凭借你和沈浪之间的交情,尽可能把我们金人完全融入到楚国一部分, 或许一开始我们会遭受很多不公平发待遇,但只要过个几代人,等我们完颜部族真正融入楚国后, 也就不分什么彼此了,楚国的辉煌已成定局,未来千百年间注定是这片世界的中心霸主, 以卵击石的行为是极其不明智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完颜斡顿时明白了完颜烈的良苦用心。 这位异族帝王从登基那一刻起,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的族人能够继续繁衍下去,为此可以毫不留情牺牲掉一切,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女。 融入楚国,成为他们的一部分,就是完颜烈为完颜部落想的最好的后路。 “那赵桓、赵佶他们该怎么办?” “这两个昏君,就交给女帝定夺生死吧,还有那些在青楼的公主和已经成为妃子的人,也一并交给大楚女帝发落,这些琐事你不用管了。” “儿臣,明白了。” 完颜斡跪在完颜烈面前,顿时痛哭流涕。 一月二十,完颜烈病逝上京城,终年67岁。 同日,二十四岁的完颜康登基为大金国主。 就在完颜康登基当日,城内的守军却开始有了微妙的动作。 第619章 上京兵变 “恭迎大王!” 上京宫内,完颜康坐在王椅上,以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接受百官朝拜。 “起身!” “谢大王!” 百官起身后,完颜康已然沉浸在继承王位的欢喜中不可自拔。 感受百官向自己顶礼膜拜的情形,这一刻,他仿佛掌控了天下,忘记了一切不好的处境。 “王上!”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完颜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抬眸望去,却见完颜唐正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只听他说道:“王上!收到情报,岳飞正领大军朝我上京奔袭,敢问眼下当如何处置?” 完颜康握住王椅,沉声道:“放肆,你这是用什么语气在跟孤王说话?跪下说!” 完颜唐脸色一黑,眯着眼睛回道:“王上,还请您以大局为重,我大金眼下面临局面岌岌可危。”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完颜康反问道,“我才是金国的王,金国眼下的局面用的着你来操心?” 完颜唐一听,顿时怒不可遏。 “王上,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你不能因为我们曾经的过往,而不顾全大局!” “真是放肆!你敢骂孤王不顾大局?来人,将完颜唐给我拖出去,先把他的舌头拔了!” “完颜康!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王了?告诉你,你马上就要当亡国之君了, 还有什么脸在那里摆你王的架子?看看你现在这模样,可有半点先王遗风!拔我舌头,你倒是来试试啊!” 瞬间,王殿上一副剑拔弩张姿态。 完颜唐和完颜康,以及他们的拥护者齐齐吵作一团。 最后,这场新君登基闹剧终究是不欢而散。 完颜康见完颜唐依然不给自己这个新王面子,不由怒火炽盛,立马招来楼獒。 “楼獒,你是先王身边最强的高手,也曾帮过四哥立下汗马功劳, 现在,我才是你的主子,我要你给我去做掉完颜唐!” 楼獒一袭黑袍,依旧将脸颊死死遮掩在兜帽下。 闻听完颜康的要求,楼獒只是拱手不在意说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飘然消失在完颜康身后。 朝堂之上杀气腾腾,而在朝堂之外,处于底层的金兵,在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后,也纷纷开始做出了抉择。 此刻,城内各大统领齐聚一处,开始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岳飞大军即将抵达,连战神完颜娄室老将军和最能打的四王子殿下都被干的全军覆没,我们又如何能抵挡的了。” “那你说什么该怎么办?” “怎么办?想想你的孩子老婆,再想想把你拉扯大的母亲,还能怎么办?我们死了,她们还能活下来么?” 现场陷入短暂的寂寞,气氛压抑的让人发狂窒息。 “投降岳飞吧。” 忽然,宫门统领哈萨开口。 这话一出,所有统领都是目瞪口呆。 “哈萨!你居然要投降宋人?真是我大金国的耻辱!” 坐在身侧的察里豁然起身,指着哈萨就是一顿痛骂。 哈萨却是淡定地看了察里一眼,又看了眼四周同伴。 “耻辱?拿到钱给家人买米才是真实的。” 忽然,他笑了。 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他缓缓说道:“大家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谁也不是那种见血就晕的孬种, 为了大金国,我们跟不不畏惧死亡,相信大家和我一样的, 但是,说句实话,我们为大金国抛头颅洒热血,每次都冲锋在战场最前方, 可是大金国却给了我们什么?连家人的一顿饱饭都无法保证的了,呵呵,这样的拼杀流血,又有什么意义?” 察里忙道:“哈萨你不能这样想,大金国给了我们无上的荣誉,让我们成为了能征善战的勇士, 你不能因为得到的赏赐不如预期,就对大金国抱有怨言,万万不可这样想啊。” “荣誉?什么荣誉!不让你住马棚,你就感激涕零了是吧?” 哈萨闻言,冷笑一声:“察里,你是一位勇敢忠诚的大金勇士,我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 但是,我想问一句,这份所谓的荣耀换的回你两个儿子被活活饿死的命运么?” 察里一愣,似乎想到了三年前两个儿子被活活饿死在马厩的场景,不由脸色开始抽搐。 哈萨继续说道:“我们在战场上拼杀所取得的荣誉,说来说去,无非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的好么? 如果连自己家人都守护不了,我真不知道要这荣誉有什么用?” 然后他又看向大家:“几位也是一样,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是这样么?” 众人沉默不语,显然都被哈萨说中了心中最不愿面对的场面。 拼死拼杀,最后却换不来家人一顿饱饭,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人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见时机成熟,哈萨立刻开口鼓动。 “我已经说了,不如索性投降岳飞,何况先王已死, 新王完颜康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为这样的人卖命,你们真的甘心?” “我都听说了,完颜康在继承王位后,已经打算减少每日口粮,敢问以后我们的家人是不是更加艰难?” “为今之计,就是必须在岳飞大军赶到前,彻底控制王宫,迎接王师!” 听到要发动兵变,几人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但想到眼下本就不多的口粮还要继续削减,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口粮削减,自己部下一定会闹事,与其等着他们发难,不如索性反了他娘。 “如今我们几大统领加在一起,大概有四五千人,兵力和上京城五万守军比起来还是略显不足,所以我们必须得出奇制胜才行。” “具体该怎么做,你们凑过来。” 哈萨将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后,不等他们反应,立马端来酒水。 “明晚就行动,今日之事谁也不能说出去,一旦有谁走漏风声,我祝他全家整整齐齐。” 说完,他拿起匕首划破掌心往酒碗里滴血。 其余人也纷纷照做,饮下带血的酒后,简单的歃血为盟仪式算是完成。 各人立马按照哈萨布置,分别去准备明晚的兵变计划了。 此时,完颜康按照大金优良传统,登上王椅时,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后宫,在散朝后,开始与自己昔日的“小妈”们,准备激情澎湃探讨生命的构造。 然而,刚要有动作,宫门外就响起了剧烈厮杀声。 xs7.com “报~~” 就在完颜康打算用身心安慰刚失去丈夫的小妈时,殿外忽然响起一声激昂的呼喊。 “什么事!” 好事被打断,完颜康怒不可遏,起身指着来报的侍卫。 侍卫惊慌失措指向门外:“王上,不好了,完颜唐他带兵杀入宫来了!” “你说什么?!” 完颜康闻言震惊不已。 偏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成片的厮杀声。 他赶忙披上一件衣服步出门外。 却见宫内到处都是灯火摇曳的景象。 飕—— 笃—— 一支狼牙箭狠狠射入完颜康身旁的缘木,惊的他心神一颤。 “完颜康,你这个昏君,根本就不配继承大金的王位!” 完颜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瞬,完颜康勃然大怒:“你居然还没死!” “死?今天死的人是你!” 完颜唐大吼一声,一脚踹翻一名侍卫,提刀向完颜康杀来。 “完颜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想要弑杀一国之君,孤王要将你满门抄斩!” “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完颜唐暴吼一声,吓得完颜康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快,把殿门关上,快啊!” 几名侍卫立刻合力将宫门合上。 但还来不及装上门栓,尚未合实的大门就被轰然撞开。 完颜唐满身浴血,手提血刀,一脸狰狞地朝完颜康走来。 在他身边,哈萨紧紧跟随。 “完颜康,王位坐的还舒服吧?哈哈哈!” 已经主导局势的完颜唐笑的十分灿烂,如今再看完颜康,就如同在看一只受惊的兔子。 “你,你胆敢弑君?” 完颜康指着完颜唐,滚动一下喉结后,眼神移到了哈萨身上,顿时勃然大怒。 “是你,哈萨!是你放完颜唐进来的对不对?” 哈萨闻言,冷笑一声,并没有对完颜康的指责做出回应,而是拱手对完颜唐道:“恭迎王上。” 完颜唐很满意,看了眼蜷缩在床角的先王妃子,不由舔舐了下干燥的嘴唇。 “娘的,真是好货啊,这样胸大屁股大的女人,跟了你完颜康真是暴殄天物,应该属于我才对。” 想到这里,他扬刀向完颜康砍去。 “不~” 完颜康大喊一声,一个侧翻避开这致命一击。 由于这一刀用尽了完颜唐全身力气,刀势落下没有砍中目标,直接让他身体前倾失衡,倒在床沿边上。 这顿时让完颜康大怒:“可恶,给我将他乱刀砍死!” 四周士兵闻令,立马一拥而上。 瞬间寝殿内血雨漂泊,惨叫声四起…… 眨眼功夫,完颜康便被砍得血肉模糊。 只当了一天王的完颜康,彻底刷新了帝王最短记录。 “哈哈哈,跟孤王斗,你还差远了!” 看着完颜康惨状,完颜唐兴奋的情难自尽。 “哈萨。” “卑职在!” “你很好,现在开始,你就是上京大将军了。” 哈萨闻言,立马躬身谢道:“多谢王上!” “哈哈哈,从今往后,孤王就是这大金国主了。” 完颜唐大笑着走向卧榻。 噗呲——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 完颜唐只觉后背一痛,紧接着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钻出了胸膛。 低头望去,却见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半截带血的刀尖。 “你……” 他努力回头,对上的是哈萨那张残忍不带一丝情感的脸颊。 “为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哈萨手中的刀狠狠一扭,直接将他体内最后的温度带走。 一脚将完颜唐踹倒在完颜康身边,这对难兄难弟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殿内其余士兵,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齐齐不可置信。 “大家不要慌,只要按我去做,我们非但不用死,从今以后还能享受吃饱穿暖的日子!” “无论是完颜康还是完颜唐,他们谁当王都改变不了上京要失陷的事实,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等岳飞一到,我们就都得死!” “各位兄弟,我不会害大家的,我们为完颜家这么卖命,他们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们自己最好努力想一想。” “现在,请大家听我指挥,我保证,只要你们按我的吩咐去做,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一时间,众人都失去了主心骨,只能任由哈萨指挥大局。 “首先,把宫门控制住,宫内所有王族全部看押起来,胆敢反抗直接格杀!” “跟我走!” “好!” 事到如今,事态发展早已超出了各人预期,在哈萨率领下,这些参与政变的士兵立刻前去肃清王城残余抵抗势力了。 而在另一边关押宋人奴隶的牢营也被人打开了。 就在这些奴隶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却见一群金兵捧着几箩筐的大饼,一个个给他们分发。 不明所以的宋人奴隶不敢冒然开吃,生怕金人又要用什么手段羞辱自己。 只听察里大声说道:“诸位,这些时日你们都受苦了,我等如此苛待你们也是实属无奈, 其实我们都一样是苦哈哈,没必要为难彼此,今日备了这些饼给你们裹腹,还望等王师赶到后, 大家能替我美言几句,毕竟我们也是受上头指派,真的是逼不得已啊。” 听到这里,这些宋人总算明白,这是王师要杀入上京了,怪不得他们会这样客气对着自己。 于是,大家开始心安理得的吃起饼来。 自从被劫掠到这极寒之地,他们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吃不好也睡不好,短短数月,就有不少人被折磨致死。 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一时间,众人潸然泪下。 而此时的上京城春花楼内,完颜光被一群金人从面首身上硬生生扯着头皮拉到大街上。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我是谁么?我是……” 噗呲——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把弧刀直接切断了他的后颈。 “都要死的人了,还说个屁啊。” 将人解决的刽子手,冲完颜光尸体吐了口口水后,径直割下他的脑袋装入匣子内,接着招呼众人继续前往下一处杀去。 一夜之间,上京城各处都发生兵变。 唯有完颜斡提前一步离开了上京,一路向南方奔逃。 可就在行至半路,一道身影却拦住了他。 “完颜三王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完颜斡定睛一看,顿时目露惊恐。 “慕……慕容恪?” 话音一落,慕容恪掌心忽然浮现一团幽蓝火焰。 “三王子,只要你交出我要的东西,那我不会为难你的。” 第621章 金国覆灭 慕容恪手握不灭火,一步一步走向完颜斡。 完颜斡忙道:“慕容皇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了,只要你把不灭火交出来,想去哪里都随意。” 完颜斡摇摇头:“抱歉,不灭火如今不在我身上。” “不在你身上?” 慕容恪脸色微微一沉。 完颜斡回头指了指:“上京城内发生兵变,我走的时候太过匆忙,来不及带走它。” “这么重要的至宝你居然会遗落?” 慕容恪脸色愈发阴冷。 在不灭火照耀下,完颜斡仿佛看到慕容恪的瞳孔内有无数触手蠕动,脸颊也变得苍白如鬼魅。 “对不起慕容皇子,不灭火真的不在我身上。” 他立马别开脸,随后策马从慕容恪身边经过。 就在错身一瞬,慕容恪忽然抬手一掌朝完颜斡后背拍去。 砰—— 关键时刻,隐身暗处的楼獒挺身而出,替完颜斡拦住了慕容恪,一掌将他逼退数步。 “不朽境中期?” 慕容恪冷声一喝,手心不灭火立即收回,随后冷然立于黑暗之中。 “楼獒,你……” “三王子殿下,你速走,先王临终前早已交代,必须将你安全护送到金陵。” 楼獒足下一顿,一股沛然气势油然而出。 完颜斡点头刚要离开,忽闻空气中一阵“嘿嘿嘿”的阴阳笑声。 楼獒眉头一皱,立马大声对完颜斡道:“三王子速速离去!” 话音刚落,慕容恪背后忽然窜起一条黑色身影,以游离状态疾冲楼獒而来。 “催心掌!” 楼獒怒喝一声,抬手一掌拍出。 交手刹那间,气吞百丈,方圆震晃。 “不差,桀桀桀——” 来者浑力一催,竟是将楼獒震的连退十几步。 “楼獒,你……” 完颜斡刚要说话,却立马被止住退势的楼獒抬手制止。 只见站在完颜斡面前的,是一名同样身穿黑袍,却脸覆夜叉面具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浓郁死气。 “三王子,让你走你为何就不听?现在想走,难了!” “楼獒,你为何这么说?” “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他就是十年前本该死在并州边界的大燕战神,韦叔裕!” “什么!” 完颜斡不可置信。 韦叔裕? 不是当年死在烽燧堡外,沈浪的手中? 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就在他诧异之际,韦叔裕发出了怪笑。 “桀桀桀,都是新鲜的食材啊。” 说话同时,他的脖颈竟是90°一歪,面具视孔内发出幽暗的鬼芒。 “我明白了!” 完颜斡忽然大喊一声。 “他跟义州城那几万百姓一样,被炼成了活死人,所以才会……” “三王子,你本来不用死,但现在看来你知道的有点多啊。” 却慕容恪双手一展,却见双掌摊开两朵不灭火。 “杀!” 一声冷哼,楼獒率先发起攻势。 但下一刻,他眼前蓝芒一闪。 “啊~” 紧接着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楼獒竟是直接被不灭火吞噬殆尽。 “这……” 完颜斡不料强如楼獒这样,竟然在不灭火的攻势下,连一回合都没撑过,不由心生强烈恐惧。 “最后问你一遍,不灭火到底交还是不交?” “不灭火……真的不在我手里,我早已将他交给了……沈浪……” 慕容恪闻言,陷入短暂沉思。 “这个人,就交给你享用了。” 收回不灭火后,他直接转身隐入黑暗。 “多谢,桀桀桀……” 得到命令的韦叔裕面具下的笑口瞬间弹出一条带刺的舌头,猛地向完颜斡卷去。 “啊~” 一声惨叫伴随咀嚼之声过后,完颜斡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而慕容恪全程望着楚国方向,一动不动。 “沈浪,这可真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二皇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燕和高句丽的战事即将展开,本以为金国能多撑一些时日, 只是没想到楚国不过出些小力便让大金亡了,实在出乎意料, 既然金国亡了,那就必须最快速度接管海西和建州,京州和通州两地就让给楚国吧。” “是不是太便宜楚国了?” “楚国现在处于中兴之中,我大燕经过与天狼国的血战,国力已经大不如前,跟他们合作,也是不得已的决定。” 慕容恪捂住胸口,额头滴下一颗冷汗。 “我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能不能在死之前凑齐七团不灭火,然后看到我大燕成为天下霸主。” …… 三日后,岳飞率军抵达上京,看着门口跪满一地的金国官员,以及躬身迎侯的金兵,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 本以为要持续几年,不想短短四个月不到,自己就真的从南打到北,并顺利灭亡了金国? 带着这份强烈的不真实感,岳飞强做镇定接受了哈萨等人递来的名册,顺利进入了上京城内。 “王师,是王师来了么?” “我们真的有救了啊,呜呜呜……” 那些被劫掠至金国境内沦为奴隶的宋人,在看到宋军入城后,个个激动的掩面而泣。 岳飞也是热泪盈眶,缓缓摘下头上军帽,朝着这些百姓鞠了一躬。 此时此刻,他总算明白出征前沈浪告诉自己那番话的意义了。 进入王宫内,哈萨也表明了自己身份。 “岳将军,我是精卫司北镇抚司的外编成员,受命于千户陆灿……” “敢问岳将军,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岳飞听完直接说道:“多谢你们这段时间的付出,精卫司已经跟我打过招呼,属于你们的那份赏金会如期送抵。” 哈萨闻言,顿时喜出望外:“那我可以用那笔钱去盘下一个大牧场么?” 岳飞点点头:“这是属于你们的赏金,你们有权决定该怎么处理,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你们必须配合管理上京的秩序。” “请岳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 岳飞长呼一口气,沉寂许久才继续下令。 “通知林参谋,告诉他上京城已攻破,我会在最短时间内,肃清残余反抗势力。” …… 在金国灭亡同时,金陵城内未央宫内,姜梦璇收到了班定远送来的太极国的情报,立马与沈浪商议起相关对策。 经过几番商议决定,沈浪打算亲自去一趟云上国。 他要亲眼见识下这个异世界的“蝗国”到底是副什么鸟样。 第622章 武德充沛的云上国 在距离太极国二百海里外,有一片被云雾缠绕的四方岛国,它有个好听的名字——云上国。 只是这云上国除了名字好听外,生活在这里的岛民跟云上两个字几乎没有半毛钱联系。 所谓云雾缠绕,那是火山口喷发的烟雾导致的。 除开火山时不时在云上国刷下存在感,地震和海啸也动不动就来光顾这片土地。 由于天灾频繁,导致云上岛国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 俗话说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云上国百姓也是极具抽象化代表。 如今的云上国,诸侯林立,就这么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拥有大小上百个势力相互角逐厮杀。 由于圣王的权势地位被幕府大幅削弱,从而导致政令不出京,皇权不下乡。 这就导致许多奇葩现象在这岛国上不断轮回上演。 但凡你是一个村长,手中有几把像样的兵器,就敢登高一呼,大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直接扯起大旗自封为王。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岛民,从出生开始就主要干这么几件事:吃饭,睡觉,砍人。 这几件事几乎贯穿了他们的一生,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造娃。 这就导致一个奇怪的现象,明明生存条件十分恶劣,但云上国的人口居然还能奇迹般的突破上千万。 虽然生存条件恶劣不假,岛内可耕种土地无法保障所有人温饱,但云上国的海洋资源却极其丰富。 失去土地的岛民都会把目光转移到海洋上,靠打鱼养活全家。 当然,打鱼的人多了,带来渔业蓬勃发展的同时,也引起了严重的内卷。 于是,一部分别出心裁的渔民,在捕鱼同时,顺便客串下海贼王,时不时到太极国收取一些保护费。 虽然这份行业风险系数十分高,要有掉海里喂王八的觉悟才能胜任,但收益却十分可观,远比打鱼要来钱快。 于是,越来越多的渔民开始加入海贼这项注定要遗臭万年的行当,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额外创收的行业。 如今岛国内不少大势力家族,基本都是靠当年祖辈当海贼起势的。 比如岛津家族手底下就有八个海贼团队,掌控着海外两片海域,其他海贼要想在这里劫掠,都必须要上缴保护费才行。 当然,这些大势力跟大部分岛民没什么关系…… 井上村,一个古老的村子,村子里生活着二十几户村民,就算放眼云上国也并不怎么起眼。 村子东边,一间低矮的茅屋前,一名光着大腿的女人正背着一个孩子在地里干农活。 茅屋内,一名穿着粗布短衫短裤的男人正捧着一大碗冒尖粟米饭,玩命往嘴里扒拉。 饭桌上,是一碟子叫不出名号的水煮菜以及一条吃的只剩鱼骨的蒸鱼,这就是他的下饭菜。 在男人吃饭的矮桌旁,还放着一把没有刀鞘的太刀。 男人叫井上雄一,是井上村内佃户,靠着械斗凶狠得到了村长赏识,租给了他家三亩田地。 “邦邦邦……” 忽然,一阵急促的梆击声在门前响起。 井上雄一瞳孔一缩,立马三两口将碗里的饭全部塞入口中。 刚放下碗筷,一名村长家的帮工就站在门口大声喊道:“雄一,村长让我们赶紧集结, 一心会的主持已经把伊藤兵卫困在下龙寺,急需我们出兵封锁后路。” 井上雄一闻言,果断抄起打刀:“走!” 话毕,一个纵身跳出茅屋,一脚踩在门前泥泞的道路上,瞬间将他的小腿溅上一片淤泥。 但他不管不顾,直接对着还在田里忙活的妻子喊道:“晚上再蒸条鱼!” 毕竟干架是体力活,不吃饱点怎么能行? 说完,便和帮工一起向村外跑去。 “啊~~” “嗦嘎~~” 一起跑出村口的还有其余村中十几名青壮年,一个个喊着怪异的口号,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 而在距离井上村二十里外的下龙寺,如今已经被一群手持长枪的僧众和两千手持五花八门兵器的地痞军团团围住。 而在下龙寺内,一名身披竹甲,头戴篼盔,手持十字枪的武士将军,正带着二十名足轻,警惕的做最后顽抗。 20对2500,这一战对伊藤兵卫而言,毫无半点胜算。 面对团团围上来的一心会大军,伊藤兵卫,以及他的下属们,只能一步步后退。 就在伊藤兵卫自觉此战无望,打算为武士尊严尽忠血战到底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都给我让开!” 忽然一声大喝,人群中走出一名手持禅杖的和尚,年约七十上下。 四周的僧兵和地痞见到和尚,齐齐让开一条路,态度十分的恭敬,眼神里流露着浓郁崇拜之情。 和尚名叫一藏法师,也是一心会现任首脑人物。 一藏一脸骄纵跳到伊藤兵卫面前,冷声说道:“伊藤兵卫,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还不赶紧投降么?” 伊藤兵卫厉声喝道:“武士,只有战死,没有投降之说!” “好!” 一藏大喊一声,随后大手一甩,将身上的僧袍甩开。 “吼……” 一瞬间,众人齐齐发出轻声诧异。 因为一藏身上,同样穿着一件内衬铁叶的竹甲。 就在伊藤兵卫不知所谓时,却见一藏丢掉手中禅杖,然后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太刀,对准伊藤兵卫。 下一刻,出现了极其抽象的一幕。 只听一藏沉声说道:“伊藤兵卫,你可敢跟我一骑讨(单挑)。” 伊藤兵卫闻言,果断丢掉手里十字枪,也从腰间抽出太刀:“我接受你的挑战。” “好!” 一藏大喊一声,然后让所有人都退后二十步:“今日,我要跟伊藤兵卫进行一骑讨,谁都不准靠近上前,听到了没有!” “嗨咦~” 一藏德高望重,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于是应声后立马退后围城一个圈,决定目睹这场世纪大战。 二人相互对峙片刻后,只见一藏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忽然大喊一声:“哦辎嘛西盖~” 然后直接向伊藤兵卫砍去。 伊藤兵卫也被这架势唬住,年仅三十五的自己,一时间竟是被逼的连连后退。 噗呲——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藏忽然脚下一滑,身体一个失衡撞在伊藤兵卫的刀上,太刀当场从竹甲缝隙钻入,贯穿对手心口而死。 风,冷冷的吹。 现场,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伊藤兵卫才把太刀缓缓抽出。 “啊,败了~” 一看一藏倒地身亡,其余僧兵和地痞立马做鸟兽散。 伊藤兵卫就这样实现了莫名其妙的扭转乾坤之势。 这样逆天炸裂的场景,在岛国这片土地,却是十分普遍的存在。 第623章 我要当大楚的狗 云上国处于混乱的时候,沈浪已经如期抵达太极国。 “参见摄政王。” 班定远、王玄策齐齐向沈浪行礼恭迎。 “行了,我已经不是摄政王,你们可千万不要再喊错了。” 沈浪纠正他们的说辞后,直接说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何要从云上国招人?” 班定远立马开始诉苦:“镇国公,太极国的武备实在是一言难尽,靠他们牵制高句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沈浪稍加思索,立马说道:“带我去看看太极国营地。” “是。” 在班定远和王玄策的带领下,沈浪亲自来到太极国军营观看军阵。 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顿时让他感觉血压升高。 操练士兵校场的条件先不提,毕竟沈浪就如同外挂一样存在,对比起来实在对太极国人太不公平。 但操练的项目则不得不吐槽了。 只见李舜龙站在人群中大声吆喝道:“突刺,进攻~” 然后,这些衣衫褴褛的太极国士兵直接端着长枪,踩着稀松的步伐往前疾驰冲锋。 “停下~” 沈浪实在看不下去,大声质问道。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李舜龙回头看向沈浪,厉声反问:“你又是何人,为何要管我练兵?” “放肆!” 班定远闻言大声怒斥。 “此乃我大楚帝君,大楚三军主帅,由得你这般大呼小叫?还不给我跪下!” 李舜龙闻言,不由头皮一阵发麻,立马跪下,将脑袋伏在泥地上,颤声道:“下国邦民不知是上国帝君光临,还请恕罪!” 沈浪压根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这些太极国士兵面前,夺过一条缠着麻布的枪仔细打量了一眼,顺手掂了掂。 忽然,他将长枪平举,随后狠狠撞向自己膝盖。 只听“咔嚓”一声脆裂回荡,那条二米不到的长枪直接断成两截。 “矛刃我就不说了,连枪杆需要硬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就这样的军械上战场,能赢才有鬼!” 说完,又是直接一脚踹向一名刀盾手。 只听“砰”的一声,刀盾手连同身后十几名步兵齐齐被沈浪踹翻在五步之外。 “刀盾手最重下盘,目的是为后方长矛手开路提供庇护。” “可现在连我轻轻一脚都挡不住,如何指望他们去抵挡千军万马?” “就这样的军队上战场,除了送死之外还有什么用?” 沈浪的声音回荡在简陋的校场上,让这些太极国士兵羞愧的低下头同时,心中是一万个不服。 “班定远!” “卑职在!” 班定远立马守在沈浪身边。 “你就不知道改一改操练方案?” 班定远抬眸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摇摇头。 “镇国公,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没时间了。” “确实没时间了,所以必须得来点特殊的手段。” 沈浪闻言,抽出班定远腰间的佩刀,用刀背狠狠抽了下。 “起来!” “是!” 李舜龙忙起身,顺手将自己脑袋上的头盔扶正。 沈浪直截了当道:“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我要看到眼前这群废物能打起精神上战场,做的到么?” 李舜龙低头回道:“回禀上国帝君,不是我不愿意加强操练水准,而是军中油水太少,实在练不动啊。” 班定远:“镇国公,他说的倒是事实,如今太极国大量粮食都聚集在那些大户手里, 军中粮草也就刚够他们一日两餐,肉更是想都不敢想,毕竟平京城一个月集市也只卖三头羊, 一斤羊肉要四千钱,也就是四两白银,国王都吃不起,更别提士兵了,就连那些大户也是拼钱一起买个几斤的。” “猪肉呢?” 沈浪反问一句,他也知道羊肉贵,但贵的如此离谱只能说明这里畜牧业十分匮乏,只能指望猪肉。 “猪肉也不多,平京城中最多一家只养三头猪,一斤猪肉也要二百钱。” “鱼肉呢?” “云上国的海贼已经掌控了这片海域,根本没办法出去捕鱼。” “哈哈。” 沈浪笑了,笑的十分阴冷。 班定远头皮再次一麻,明白这是沈浪动怒的前兆。 果然,沈浪几乎是掐着他的耳朵沉吟道:“你知道你是谁么?你可是班定远! 能不能把目光放远一些,平京没有粮食,你就不会瞄下其他州县? 实在不行就去个北面的部落商议,你可是我大楚外交官,别那么死板行不行?” 班定远揉着耳朵,一脸委屈道:“镇国公息怒,其实卑职也想过和北方那些部落交涉, 但他们似乎对我们楚人十分抵触,倒是云上国,可以召集一批人卖命, 或者,请镇国公调遣一支军队前来驻军。” “你以为驻军有这么容易么?”沈浪一时间无语,“驻军的物资输送,士兵待遇,升迁时长,以及人数问题,都需要面面俱到, 至少得再过三个月,并确保高丽局势稳定才行。” 班定远低头不语,心中万分难受。 “行了,这件事也不怪你,云上国那边我会亲自前往,你找个对云上国环境熟悉的人过来,与我一道前往。” “是。” 班定远应声后说道:“崔鸣吉对云上国十分熟悉,不如……” “上国将军何在思密达……” 就在这时,金自在的声音在校门外响起。 沈浪和班定远同时望去,却见金自在满脸焦急的向自己跑来。 “敢问上国大将军何在?” 等跑到二人面前,金自在再度开口问道。 班定远怒喝:“金议政,你真是胆大包天,大楚镇国公面前还敢大呼小叫,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 金自在一愣,看了一眼沈浪,果断跪地磕头。 “上国大将军息怒,鄙人金自在,愿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班定远刚要准备将他驱逐,却被沈浪拦住。 他俯下身子问道:“你就是金自在吧?你刚才说什么,要为我效犬马之劳?” “是,能为上国大将军效力,是我金自在的荣幸,还请大将军给我一次机会思密达!” 他态度谦卑,满脸讨好之色,如同一条狗一样。 就在金自在以为沈浪会说几句鼓励的话,不想却听话锋一转:“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别和我说废话。” 金自在一愣,马上咬牙道:“下官斗胆,请大将军允许我留在您身边办事!” “我明白了,你想要太极国的大权?” “太极国是大楚的太极国,只要大将军用我,我一定会为大楚守好这片土地,就让我当一条大楚最忠心的狗吧!思密达!” 第624章 当狗很荣幸 金氏府邸内,金自在沐浴更衣后,恭敬地跪在正厅一张茶几前,是拜了又拜,身后的家奴也是跟着顶礼膜拜。 良久,他才起身大声喊道:“此乃上国大将军所赐豪礼,乃是人间极品,断不可以轻视,明白么?” 只见茶几上,摆放着一袋茶叶。 金自在喊出这话时,非但不觉得有半丝尴尬,反而是挺直胸膛十分骄傲。 回想起两个时辰前,自己在脏乱不堪的校场向沈浪卑躬屈膝喊着要当狗的情景。 对于金自在要当太极国最有权势的人这一条,沈浪并没有立马给与回应,而是似是而非的问了自己一句话。 “那你愿意为大楚效忠到何种地步?” “下臣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既然这样,过两日我要去趟云上国,你可愿意同行?” 这个问题一出,让金自在顿了半晌,没有立马给出答复,毕竟云上国那种抽象的地方,你根本料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沈浪见此,嘴角微微一勾:“我还差点以为你真能为了权势豁出一切,当大楚的狗?你也配?!” 一听这话,金自在脑袋瞬间一热,马上俯身就拜:“上国大将军,我愿意随您一道去云上国,为您排忧解难!” 沈浪闻言,轻笑一声:“我不喜欢勉强别人,这事要是让你为难就算了。” “不!能为上国大将军办事,下臣十分荣幸!” 沈浪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后,却是抬手道:“行,那就给你一次机会吧,晚上到太王宫议事,我要知道一切有关云上国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说完,直接从他身边离去。 “恭送上国大将军!” 金自在立马换了个姿势,换了个方向朝沈浪消失的地方跪拜。 也就在这时候,沈浪身边一名副官提来一斤油纸包裹的龙井茶叶递到他怀里。 “这是镇国公赏你的。” 金自在激动地再次大喊:“多谢镇国公赏赐,思密达!” 于是就有了开头这一幕。 泡上一壶龙井茶,端坐在院子内感受着春日驱散寒冬的暖意,金自在十分的悠闲。 现在,得到了镇国公赏识,自己就能在太极国为所欲为,以后王见到自己也只能用仰视的目光。 “哈。” 一想到自己权倾太极国的场景,金自在就忍不住笑出声。 此刻下人来报:“老爷,崔议政在门外求见。” “请他进来。” “是。” 不多时,崔鸣吉在下人带领下,来到后院金自在面前。 “崔议政,请坐下说话。” 金自在似乎早已料到崔鸣吉会来,丝毫不觉得意外,热情招呼他坐下。 崔鸣吉一言不发落座后,金自在又小心翼翼替他满上一小杯茶。 “这是上国大将军赏赐的茶,比王宫栽种的茗香百倍不止,可是难得的极品,崔议政你尝尝。” “是么,那我可得好好品一下这上国之茶。” 崔鸣吉眼中嫉妒一闪而逝,端起小茶杯凑到鼻子前就是一阵轻嗅。 还没饮用,就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 “果然是上国茶香,只是这么闻一闻,我就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连日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了。” 论拍马屁功夫,太极国从上到下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和金自在用肢体语言直白表达不同,崔鸣吉是属于不动声色的拍马屁,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拍的你心满意足。 浅饮一口后,崔鸣吉小心翼翼放下茶杯,嘴里含着那口茶始终没有吞下。 大约过了半刻钟后,他才闭目咽下这口茶,不断点头回味:“不错,唇齿之间茗香无穷,入口方苦转而甘甜,上国所赐之物,果然不同凡响啊。” 他睁开眼,冲金自在道:“金议政,恭喜你受到镇国公的赏识,今后怕是能平步青云了。” 金自在闻言,笑着回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尽些本能罢了,当不得如此,当不得如此啊,哈哈哈。” 崔鸣吉拱手回道:“以后,还请金议政多多提携了。” 天知道他说这句话时,心中有多不爽。 这份殊荣其实应该给自己的才对啊。 为什么现在却便宜了金自在这个死对头! “崔议政,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似乎为了刺激崔鸣吉,金自在忽然又问道。 崔鸣吉深吸一口气,如实说道:“听闻今日金议政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校场内,此举有失我太极王臣礼仪, 我此来本想询问缘由,不过现在看来,这似乎也不算什么问题了。” 金自在笑了:“我明白了,崔议政这是打算来笑话我对吧?哈哈哈,你一定听闻我对镇国公说要当他的狗?” 崔鸣吉没想到金自在居然会毫无顾忌的将这些羞耻情况如实和盘托出,不由给整不会了。 他努力打量对方此时的面部表情。 却见金自在笑脸相迎,丝毫没有半点觉得委屈的模样,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当狗有什么不好的?” 金自在端起茶杯,一口将茶喝完。 吧唧一下嘴后,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能当镇国公的狗,大楚的狗,那可是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荣幸啊。” 崔鸣吉哑口无言,想要说些什么辩驳这种无耻的言论,却被金自在接下来的话给压了下去。 “崔议政,你也不用摆出这种见鬼的眼神打量我,其实你我都一样的人。” “都是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如今,王被看押,太极国正是需要你我出力的时候,只要我们抛弃成见,一起守护太极国王脉,又何必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你说呢?” 崔鸣吉顿时听出了金自在话中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以楚国为靠山,掌控太极国朝政。 这不也是自己内心所想么?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继续挖苦对立,两人彼此合作架空太极国不是更加完美么? 想到这里,崔鸣吉笑了笑,也端起茶杯轻轻晃了晃。 当狗,那又如何呢? “确实,当楚国的狗,也没什么不好的。” 话毕,一口喝完杯中茶水。 “哈哈哈。” 再回神,两人发出了反派的笑声。 权力面前,有时当狗都是一种荣幸和机遇。 显然二人都默契的不愿意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 就在沈浪准备动身“拷插”云上国时,未央宫内的女帝姜梦璇,也开始了她图革之路。 沈浪离开第二天,她就喊来了叶墨,提出对眼下的官僚举荐制进行变革。 第625章 官制变革 未央宫,御书房内,女帝一脸清冷凝望着坐在侧首位的叶墨。 生产后的女帝,依然是高冷贵气,甚至比之以前,更多了一丝沉稳。 良久,姜梦璇才缓缓开口:“两日前,林飞从汴京送来战报,北伐大军已经攻克金国上京, 上京城内完颜贵族几乎死伤殆尽,金国已是名存实亡, 岳飞更是将被掳掠至北国的赵佶、赵桓父子,以及赵氏宗亲解救出囫囵, 金国残存势力也支撑不了多久,今日朕找你过来,是想听听叶相意见, 宋金两地并入我大楚国土后,如何在当地重立官署?” 叶墨眉毛一挑,拱手回道:“回禀陛下,自然是举荐贤良之才于各地就任,好安抚住民心。” “举荐贤良?” 姜梦璇凤眉微蹙。 “叶相,如今我大楚拥有直属国土包含了吴、宋、金三地,再以楚地举荐推行官署政策,确定他们的悲剧不会继续重演? 何况打理这么大的一块疆域,以现有的举荐官僚制能顺利实施下去么?” 叶墨点点头:“确实如陛下所言,传统举荐制已经无法适应眼下变化,那么敢问陛下又该如何推行新的官僚变革法案?” 姜梦璇:“抛弃成见,士庶同朝。” 叶墨眉头一皱:“陛下的意思,是要废除已经施行了数百年的举荐机制?” 姜梦璇优雅地端起玉盏,轻滑一下茶盖,吐出一口幽兰。 “叶相以为呢?” “臣,不敢苟同。” 姜梦璇端茶的手微微一怔,凤目微阖。 叶墨拱手回道:“陛下,老臣并非迂腐之辈,举荐制弊端老臣比谁都明白,但眼下若是改制,士族子弟必将强烈反弹, 陛下怕是不知道,自从陛下永久废除民间徭役,各地世家子弟都颇有微词。” “颇有微词?” 姜梦璇一听,重重盖上茶盖,清冷的面容仿佛被覆上一层薄霜。 “徭役废除与否,和他们有何干连?” 叶墨低眸回道:“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呢,虽然徭役规定不可用于个人,但这条规矩自诞生之初就如同一张废纸, 世家大族早已习惯对地方百姓压榨盘剥,如今解除徭役限令一出, 他们再也不能明目张胆寻找免费劳力,这要没有半点微词是不可能的。” 姜梦璇闻言,顿时笑了:“看来,是朕对这些世家太包容了,江南盐税案都没让他们看清局势?” 叶墨:“废除徭役他们都颇有微词,陛下觉得要是连这入朝为官的特权都被剥夺,就不怕闹出更大的事来么?” 姜梦璇:“叶相以为,朕真就拿他们没办法么?” “陛下英明睿智,自然是不惧这些世家施展手段,但眼下大楚处于上升发展期,要是因为举荐官制废除引发不必要的混乱,实属不智之举。” “是么?那么叶相告诉我,什么时候才合适呢?” “再等数年,等我大楚工业完全成型后,再改也不迟。” 姜梦璇陷入沉思当中,脑海里回忆起沈浪离开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 其实姜梦璇去年从南洋回来后,就已经和沈浪提起过官制变革问题。 沈浪当时也让姜梦璇再等等,时机没有成熟。 但随着大楚国力愈发上升,姜梦璇是一刻都不想等。 她甚至提出过,胆敢有人反对官制变革,大不了就杀他个人头滚滚。 这要是刚登基之初的姜梦璇,是绝对没有这种杀伐果决的态度,只能韬光养晦,隐忍个几十年,或者忍到郁郁而终。 可现在,这句话不是空谈。 目前她手握四十五万装备精良的中央军,只要一声令下,那些胆敢忤逆的叛党必然血流成河。 可沈浪是坚决反对,世家存在自有他的优势存在,如果全杀了,最后只会损耗大楚国本。 他的建议是徐徐图之,冒进过于极端,对大楚未来的规划发展极其不利。 在沈浪准备动身太极国前,姜梦璇又提出了官制变革问题,打算用强硬态度逼迫叶墨就范。 而沈浪给的建议是,先打好基础再摊牌,直接使用手段不会起到任何效果。 现在,姜梦璇被叶墨一句“再等等”彻底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觉得的确不适合现在推行改制。 就算不考虑滥杀世家造成的后果,即便叶墨和世家集体答应,那这官制变革依然只是一个停留在纸面上的数字。 除了在史书上写一笔“大楚女帝璇,与宣盛元年变革官制,着士庶同朝”外,根本没有半点卵用。 因为这其中有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根据礼部统计数字得出:大楚的平民阶层,有八成以上几乎不识字。 这就是沈浪迟迟没有执行官员改制的原因,毕竟这种局面推行跟没推行基本没有任何区别,受利的依然只是世家,何必再去惹一身骚呢? 想通这点后,姜梦璇又道:“叶相所言甚是,倒是朕思虑欠妥了, 此事暂且作罢,另外有一件事,朕要和叶相商议一下, 这两年我大楚财政宽裕,国事之强一日胜过一日, 往后民间很多事物难免需要用到识字的地方,所以朕打算在民间设立识字学堂, 免费招六到十二岁的孩童少年,无论男孩女孩都可以入学识字, 毕竟,只有识字才能懂得王道教化,才能提高民间素养,叶相觉得如何?” 叶墨起身回道:“陛下此举无异于仁君典范,百姓会铭记陛下此举的,只是如果开设识字班, 免费招募孩童入学的话,所需费用不少,尤其是纸张书本刊印……” 姜梦璇:“这点叶相不必担心,朕先在京师设立几处试点,若是合适有效,未来再大力推广, 朕要让大楚所有国民,不再过那种目不识丁的日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昂首挺胸。” 叶墨:“老臣一定鼎力相助陛下,愿意出资四十万两白银,算是给陛下建造学堂费用。” 姜梦璇笑着没有拒绝:“那就多谢叶相了,此事还请叶相多多帮衬。” “老臣遵旨!” 开设扫盲学堂,本就是沈浪给姜梦璇规划的一部分。 早期没有施行的原因就是楚国财政匮乏,没有多余的资源去搞这些民生教育。 如今局势不同以往了,通过殖民和对外战争获得的财富,让王朝财政宽裕许多,可以有底气开设扫盲班。 名义上是要提升百姓的精气神,实际是为日后官员变革改制打好了坚实的基础。 第626章 云上国日常 云上国,还是井上村。 自一心会在下龙寺遭遇耻辱性惨败后,井上村的生活依旧恢复到了无波无澜的轨迹之中。 井上雄一怀抱太刀,坐在门前看着妻子在田里忙碌,思绪却早已飘到了热血沸腾的古战场。 在他的幻想中,自己成为了一名足轻大将,手握太刀大杀四方,最后被某个有势力的大名看中,成为旗本武士光宗耀祖的场景。 邦邦邦—— 就在这时,急促的竹梆声将他从幻想当中拉回现实。 “村长有令!所有壮丁到村口集结,不得有误!” 井上雄一一听,果断起身向村口跑去。 等他赶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有十几名壮丁集结完毕。 村长井上龙二背插一面战旗,手握一杆二米十字枪,身穿一件竹甲威风凛凛。 这一幕,看的井上雄一十分的羡慕。 他做梦都想要一套竹甲。 五十岁的井上龙二见人都已经到齐,立马扯开嗓门大声喊道:“田中村的蠢货胆敢挑衅我们井上村, 如今纠集了附近四个村落的壮丁要跟我们死磕到底,我井上龙二,讨逆大将军,将率领你们一起抵御敌人的进攻!我们一定会赢的!” 结果他话音刚落,一个油头小伙立马问道:“四个村的人,那可足有上百人啊,我们井上村满打满算就十几个人,这怎么打?” 井上龙二闻言,怒喝一声:“八嘎,正男你这是害怕了么?身为武士,就不该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井上龙二,讨逆大将军,怎么会打没准备的仗? 放心吧,河田村和山田村的人已经答应帮助我们一起抵抗田中村, 你们要做的就是维护武士的尊严,把来犯的敌人直接撕拉撕拉就行了。” “哦呀耶~” 龙二话音刚落,人群中立马爆发一声怪叫。 井上村的村民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井上龙二十字枪高举:“勇敢的井上村武士们,随我一起,把那群不知死活的蠢货消灭殆尽!” “呀呀呀呀~~” 怪叫连连,井上雄一面目狰狞,在激情的氛围中,这群身着破烂衣服,光脚的“武士”,如蝗虫般向村外山道跑去…… 而此时,距离井上村二十里的海岸边,沈浪和金自在,以及随行的上百楚军护卫,在经过三日的航行后,抵达了云上国。 一些渔民妇孺在见到如此巨大的“铁甲舰”,顿时惊呼连连。 又看到船上下来的人个个人高马大,吓得本能跪下膜拜。 对于女性平均身高一米四,男性普遍一米五的云上国而言,楚国的士兵着实如同巨人一般。 “这就是云上国?” 看着海滩上跪满一地的妇孺孩童,沈浪目露一丝怀疑。 金自在忙道:“帝君请放心,我们没有偏离航道,这里就是云上国。” 随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妇孺,露出一脸猥琐地表情,继续对沈浪小声说道:“帝君,别看这些女人矮小, 但服侍男人可是有一套,帝君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一下?保证欲罢不能。” 说着,他不由舔舐了下干燥的下唇。 看得出,他是真的饿了,眼神直勾勾望着海滩上一名皮肤黝黑的女渔民。 “没兴趣。” 沈浪直截了当拒绝。 “你是说现在云上国到处都是战乱,他们的官署都无力管制地方秩序,是这样么?” 金自在忙道:“是的,眼下云上国各地都在打仗,谁还在乎这些平民死活?只有江户这种大地方才有人管。” 沈浪眼一眯:“也就是说,我随便带走一群人也没人在意?” 金自在点头:“是的,根本没人在意。” 沈浪点点头:“那就好办了。” 说完,拿起一张地图观摩一圈后,指向井上村的位置。 “先去那里看看,我要确定云上国目前到底是什么处境,通知下去,原地休整三刻钟后继续行军。” 而此刻,泥泞失修的官道上,两伙足有二百人的队伍相互展开对峙。 “田中济,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打算干什么?” “八嘎,井上龙二,我警告你说话最好放干净些,我现在是御代守大人亲封的足轻大将,奉命来讨伐你这叛逆。” “你在吓唬谁?御代守大人会让你当足轻大将,你昨晚一定喝酒了。” “井上龙二,你自封讨逆大将军,就是对御代守大人最大的不敬,今日我一定要带着你的人头去见御代守大人。” “八嘎,看来我们是没的谈了。” 很快,双方陷入激烈的骂战,几百人在狭小的官道上破口大骂,各地方言层出不穷,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大概足足骂了有一刻钟功夫,双方的“军队”逐渐向阵中央靠拢,最后发生肢体接触一刹那。 “田中村的人动手了!” 伴随井上雄一一声大喊,场面瞬间陷入失控之地。 一场持械群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不得不说,异世界的鬼子打起群架的确凶残无比。 还自带狂啸属性,打架必须大吼展现气势。 “呀~” “啊~” “哈~” 两边村民虽然手中都有兵器,但却是没有章法的乱砍,输出同时嘴里必然发出阵阵怪叫。 很快,两边战斗进入白热化,大群人扭打在一起,甚至还在泥地里抱着翻滚。 那架势确实非常有气势,人人脸上身上几乎都挂了彩。 唯一的缺点就是,打了近一刻钟功夫,就是没见有人战死。 “停!不要再打了,都停下!” 就在双方打的热火朝天之际,一个身高刚过一米四的小老头跳上一块石墩大声喊道。 很快,交手的双方齐齐停下手中动作,看向那个老头。 只听那老头指着半空的太阳说道:“已经午时了,到用饭时间了,我提议等我们吃完饭后再约时间决战!” 对于如此抽象又逆天的提议,井上龙二和田中济竟是齐齐撤去手中兵器,同时答应了提议。 “八嘎,算你走运,井上龙二,你这个逆贼给我记住,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继续来讨伐你的,现在大家都饿了,不如各自退兵回去吃饭怎么样?” “好的,明天我们再打!” 然后,双方就这样罢兵言和,同时对自己的人喊道:“回去做饭了,明天再打。” “好。” “走了走了。” 于是,各村之人各自回往自家村子做饭去了。 这场战争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又在莫名其妙之中结束。 要不是泥泞的土地上满是坑洼痕迹,都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争”。 这就是云上国百姓的日常,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第627章 炮灰的待遇 xs7.com “这次便宜他们了,明天再来的时候,我一定要亲手摘下田中济的脑袋当球踢。” “说的好,就应该这样,让他们知道我们哦井上村的厉害才是。” “不说了,我肚子饿的很,回家催我婆娘去做饭吃。” 井上村的壮丁,嬉笑着回到了村庄。 但刚进村子众人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村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井上雄一:“村长,村子里怎么没人啊?” 井上龙二一听,顿时大怒:“说了多少次了,出征的时候必须喊我讨逆大将军,为什么你这蠢货总是记不住。” “嗨依,那么讨逆大将军,你不觉得村里特别安静么?” “我早就觉察到了,还用你说么?” 井上龙二端平十字枪,然后拉过一个壮丁到身前,抓紧他的肩膀。 “一个一个跟我走,别被人偷了家。” 于是,井上村的壮丁们立马跟在井上龙二身后,手搭在前者肩膀上,排成一字长蛇阵,开始沿着村口缓缓蠕动。 “喂,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一声平淡的呼喊,划破宁静的氛围。 井上龙二顺着声音望去,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站在面前的,是三名蔚蓝军装的士兵,此时手里正端着步枪对着自己。 “问你话啊,你们在干什么?” 又一次问话,让井上村几人不由后退了几步,一个不慎直接瘫坐在地上。 对于衣着鲜亮的人,这群终年在地里忙碌的底层会升起一股油然的敬畏感,这是刻在云上国骨子里的基因。 追随强者,就是云上国人的生存之道。 “你们谁是村长,站出来说话。” 士兵又问了一声,顺道端着枪向前两步。 他身后两名同伴立马拉开枪上保险,左右瞄准了这群村民。 这些跟在沈浪身边的亲卫都是经历血战考验的精锐,也是最早加入新军的成员。 但凡对面敢有个风吹草动,他们有信心在最短时间内将他们全部肃清。 “我就是村长井上龙二,你们……是什么人,来我的村子干什么?” 井上龙二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这个在械斗时目空一切,哇哇乱叫的小老头,如今在楚军士兵面前,立马顺从的跟个孙子一样。 “让他们把兵器都撤回再说,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嗨依。” 井上龙二顺从答应一声,立马回头向村民压了压手。 很快这些壮丁立马撤回了武器,但神情依然警惕,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士兵也收起枪冲井上龙二做了个请势:“走吧,镇国公在里面等你。” “镇……国公……” 井上龙二第一次听到有这个称呼,不由缩了缩脖子。 这一听就知道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兴许是京都江湖来的大家族?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井上龙二把十字枪交给士兵,然后向自家走去。 一进院子,就见满村的妇孺都在。 一个个都躬着身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四周满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 井上龙二滚动了下喉结,一眼看到站在磨盘边上正用手帕擦嘴角的沈浪,当即就确定此人身份地位极其不俗,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镇国公。 于是,他畏手畏脚来到沈浪边上,躬身说道:“敢问大人从何处而来,来我这井上村又有何贵干?” “你就是村长?” “是,鄙人井上龙二,就是这井上村的村长。” 沈浪轻笑一声,给了身边的金自在一个眼神。 金自在会意,立马挺起胸膛,走到井上龙二面前摆出上位者气势,开始训话。 “这位是我们大楚镇国公,闻听云上国是个武德充沛的地方,特意想在此招募一支军队开赴战场为大楚效命, 此等无上荣誉落到你们身上,你等还不跪着迎接?” “大楚?” 井上龙二一脸不解,对于这个大楚是什么地方的国家完全是一无所知。 不过他听明白了金自在后半句话的意思。 那就是这个叫大楚的国家,要从这里招募人手去打仗。 对于每天不是在干饭就是在干架的云上国民而言,打仗不过是日常必不缺少的活动之一。 现在有人肯出钱雇佣自己去打仗,那自然是改善家庭收入不错的行当。 井上龙二立马问道:“敢问上国大人,您需要多少人?” 金自在:“你能召集多少人?” “算上附近的村落,我能召集六七十人的队伍。” “哈。” 一旁的沈浪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金自在立马沉脸回道:“六七十人够干什么?这一次我们镇国公至少要招募两千人,而且必须得都是青壮!” “什么!两千人?” 井上龙二闻言惊呼出声。 两千人这是什么概念?御守代大人的部曲也就养的起四百人而已,也只有藩宗大名的麾下才有这样规模的军队。 一心会虽然能召集数千人,但真正起到作用的也就其中一两百名僧兵,至于其他人完全就是凑数的乌合之众。 “走吧,去下个村子看看。” 一看龙二的眼神,沈浪就知道这里没戏,索性就打算去御守城那里看看情况。 就在沈浪要离开一瞬间,井上龙二立马跪在地上拦住了他。 “大人,敢问一句,你们愿意出多少钱来买我们的命。” 沈浪闻言,蹲下身子回道:“你们给大名和御守代卖命时,他们分你多少钱?” 井上龙二:“一人一月七分银子,外加一顿饭,若是有人战死,家人可分一石稻米,折金一两。” 沈浪闻言,讥笑一声。 “我给出的待遇是十两白银买一条人命,只要人没死,我饭管饱,你觉得怎么样。” “十两?” 井上龙二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来人开出的价格居然如此之高。 就在他还在惊讶之际,听沈浪继续说道:“不过,看你这里也没什么人可以招募,毕竟几十人对战场而言没什么影响力。” “等等。” 眼看沈浪要离开,井上龙二直接开口阻拦。 “大人,我地方确实招不到两千人,但我认识一位朋友,他手下绝对有上千人可以招募。” “哦?是么?” “是的,只要大人有钱,多少人都可以从他地方招到。” 第628章 奴隶 距离井上村四十里外的一片采石场内,上千名戴着脚铐手镣的刑徒正奋力干着笨重的活儿。 “都给我快点干,你们这群只会浪费粮食的蠢货。” 坐在一片矮房屋檐下,手握纸扇的独眼监工,对这群刑徒就是破口大骂。 监工名叫柳生丸,据他自己说是剑圣柳生侍兵卫堂姐的家奴,出身是何其的尊贵。 云上国内一样存在阶级差距,而且情况远比楚国要严重的多。 楚国世家把持朝政,但立国八百年期间一共发生过一百二十四起地方起义,其中万人以上规模有十二次。 虽然这些起义最后都被镇压,但每次起义被镇压都意味着世家必须在某些“原则性”问题上需要做出一定的让步。 本质就是农民拒绝接受无休止的盘剥,不得不奋起反抗。 但云上国的国情不一样,世家地位甚至已经形成了阶级固化,处于底层的人认为被上层盘剥压榨是天经地义的事,反抗注定没有好下场,实在接受不了大不了换个比较拟人的上层继续接受盘剥。 对于权势和力量,云上国的平民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崇拜,哪怕是个名门世家出来的家奴,都不是这些矿工可以平视的。 更何况,眼前这些矿工,都是云上国各路战败诸侯家的武士,胜利一方可以顺利将他们收归为自己的战利品,然后等待他们的家人来赎身。 如果武士家里破产或者交不出高昂的赎金,那就只能在矿场或者庄园主家中干苦力到死。 反正云上国除了火山地震和海啸外,唯独不缺的就是人。 尤其是穷人。 “赶紧干,不要偷懒,今天干不好就别想着吃饭!” 柳生丸耀武扬威,冲着那些忙碌的人群大声喝骂。 就在这时,一名光着腿,身穿粗布麻衣的下人凑到柳生丸身边。 “柳生大人,井上龙二有事找您。” 柳生丸一听,将碗里喝剩一半的凉水倒在地上,一脸嫌弃的说道:“这个蠢货又来做什么, 肯定又打算来问我借钱,告诉他,他还欠我二两七钱银子没还,再借钱绝对不可能。” 下人忙掏出纸扇,给柳生丸一边扇风一边说道:“柳生大人,您还是亲自去看一眼吧, 龙二身边跟了几个衣着艳丽的人,看这架势好像是从江户来的大人物,万一开罪了来人可就不好了。” “什么,江户的大人物?” 柳生丸闻言,立马起身。 “快带我去看看。” “嗨伊!” …… 采石场外,井上龙二带着沈浪、金自在以及二十名士兵,徒步近两个时辰,才赶到了此地。 “镇国公,这里肯定能招到足够的人手,只要你能付的起钱。” 沈浪没有理会井上龙二,而是看着眼前一圈衣衫褴褛,浑身散发恶臭的矿场打手,肩上架着刀蹲在地上,正用一种畏惧的眼神看向自己一行人。 不多时,柳生丸火急火燎地冲出矿场。 在看到沈浪一行人刹那,心头不由一紧,忙凑到井上龙二身边,小声问道:“这些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井上龙二尽量用自己理解的情况解释道:“这位大人来自海外一个叫大楚的国家,是数的上号的贵族, 如今他们打算雇佣一批人去大楚作战,我就想到了你手底下不是有很多人么?这就带他来找您了。” 柳生丸闻言,立马畏畏缩缩走到沈浪身边,随即躬身90°向他行了个礼。 “这位大人,您是要买人么?” 沈浪直接开门见山:“你这里的人都怕死么?” 柳生丸闻言,立马回道:“回禀大人,在这里干活的不是人,都是奴隶,奴隶没有资格提怕这个字,主人要让他们死,那他们就只能去死。” “果然是优良的传统。” 沈浪装模作样感叹一声后,这才正色道:“你叫柳生丸对么?” “嗨伊。” 柳生丸立马应声回道。 “回禀大人的话,鄙人正是柳生丸,本是柳生家……” “你这里的奴隶怎么卖?” 不等柳生丸把话说完,直接就被沈浪打断。 “敢问大人要买多少奴隶?” “越多越好,不要有病,身体健全,必须都是青壮。” “大人说笑了,在这里干活的人,都是青壮,只要年纪过了五十干不动的人,我们都会送他们去山里坐化。” “坐化?” 沈浪眉头微微一皱。 一旁的金自在立马解释道:“镇国公见谅,所谓坐化不过是他们的说辞而已, 实际上是怕老人浪费粮食,所以送他们到山里自生自灭,云上国穷人家基本都是这么做的。” 沈浪若有所思点点头,又对柳生丸说道:“带我去见见那些奴隶吧。” “大人如此金贵之人,岂能踏足这种腌臜之地,还请大人去舍下休息,回头鄙人亲自挑选两百名身强力壮的人给您。” “两百人?” 金自在抢在沈浪开口前嘲笑道。 “我们镇国公要两千人!” “什么?两千人!” 柳生丸听到这个数字,顿时亚麻呆住了。 见到他一副吃惊的表情,金自在立马狐假虎威,不断开始讥讽:“穷乡僻壤之地, 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两千人在我们镇国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人家一场战争最低都是十万人参与的!” 柳生丸闻言心中大骇。 十万人规模的战争? 怕是将军大人手底下都没这么多人啊! 这时,沈浪开口:“行了,就按你说的吧,先挑个两百人看看也行,既然来了也不能白跑一趟。” 柳生丸:“嗨依!请大人先去舍下暂时歇息,我会命人做好饭菜……” “不必了,我们自己带了口粮,就不劳你费心,只要给我们备些柴火自己做就行了。” “嗨伊,鄙人立刻照办。” 柳生丸心中不由感叹:这位大人真是财大气粗,出门都自带厨子和伙食,这就是贵族气魄么?真的是不敢想象。 于是,他决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让这位上国大人满意,或许以后自己的人生轨迹也会因为这位大人得到改变。 第629章 炮灰而已 临近晌午,在柳生丸的院落内,正中夹着一口大锅。 锅里热气沸腾,散发着阵阵肉香,让柳生丸家中的仆人一个个哈喇子流了一地。 沈浪一行人来到柳生丸家中后,立马在院子中央架起一口大锅,随后将随身携带的三十斤腌猪肉切好倒入其中开始炖起来。 由于猪肉提前腌制过,也不用再刻意加什么调料,直接等水烧沸,自成一锅肉汤。 这一幕,让四周几年都吃不到一回正儿八经肉的仆人馋的都快发狂,心道怕是住在江户的圣王都吃不到这么多的肉吧? 沈浪端着茶水,静静坐在锅灶旁,用刺刀挑拨着肉块。 一旁的金自在努力吞咽一下口水,随后小声问道:“镇国公,你真打算这么干?” 沈浪看都没看他一眼,狠狠一刀插入一块猪肉中。 “要不是你太极国军力如此之废,我用的着千里迢迢跑这鬼地方么?” 金自在顿觉一阵尴尬,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第回道:“镇国公所言甚是,我太极国军力实在太过羸弱,实在是有劳镇国公了。” “呵呵。” 沈浪都懒得理会这货的嘴脸,只是随意笑了笑。 就在这时,院子外响起阵阵喝骂声,还伴随着鞭笞声。 不多时,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就在柳生丸的怒骂声中进入院落。 “都给我跪下!” 随着柳生丸一声大吼,这些奴隶便齐齐跪在了院子内。 “大人,人都带来了,请您亲自过目?” 柳生丸一脸谄媚凑到沈浪身边,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那锅里的炖肉,努力吞咽了下口水。 肉香味隔着老远他就闻到了,没想到居然就出现在自己家中? 看着满满一锅的炖肉,柳生丸心中震惊不少。 自己虽然也是一个地主,但一年都吃不了这么多的肉。 至于那些奴隶…… 两百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口炖肉的锅灶,喉结滚动声此起彼伏。 沈浪起身转了一圈,随后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单膝跪地的男人身上。 “他是谁?” “回禀大人,这个人叫武藤京一,本是武藤家的旗本武士。” “算是有点人样。” 沈浪敷衍一句后,直接切入正题。 “这两百人我都要了,开个价格吧。” 一听开始交易,柳生丸立马打起精神,忙吩咐下人取来账簿开始诉说。 “大人,这些奴隶虽然不值钱,但每天的吃喝还是得由我们御代守大人来承担,具体是……” 沈浪连忙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你废话太多了,直接报给我一个账,一个人要多少钱。” “这,请大人稍等,我这就去计算一下。” 柳生丸立马让人取来一把算盘开始拨弄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良久,柳生丸核算无误后,再次回到沈浪身边:“大人,一个奴隶五两八千七分银子,这二百人……” 不等他说完,沈浪直接抬手。 一名亲卫立马扛来一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锭十两重的黄金。 “这里有一百两黄金,按照你云上国的金银兑换比例,那就是二千两白银,就以一个人头十两白银算,现在开始我就是这群奴隶的主人,是这样么。” “是是是!” 柳生丸顿时乐的不知所以,忙接过木匣子,拿起一锭金子放在嘴里舔了舔。 确认是真金后,他忙躬身赔笑:“请大人稍候,我这就去把他们的卖身契取来交给您。” 说完,他怀抱木匣子,屁颠屁颠地进屋去了。 沈浪看着院子里跪满地的奴隶,不由想到一个好玩的把戏。 他回到炖肉的锅灶前,将插有刺刀的肉块从锅里捞起。 然后递向那群奴隶。 “哦……” 瞬间,奴隶们开始隐隐骚动起来。 尤其是武藤京一,咬紧了牙关,双眼如同饿狼一般死死盯着那块刺刀上的肉。 “想吃么?” 沈浪举着肉走到侧边。 “想吃。” 奴隶们立刻顺着肉的方向跟着沈浪爬行。 “这块肉谁抢到就归谁。” 说完,沈浪猛地一甩肉块,高高抛向奴隶群中。 “啊~” 就在这时,武藤京一纵身一跃,竟是踩着同伴肩膀蹦到数米高,一把接住了肉块。 “八嘎~那块肉是我的~” “见者有份,你必须分我一些~” “武藤君,这就是你说的武士骄傲么?真是太丢人了,赶紧把肉给我,这份罪孽让我来为你承受~” 落地刹那,不顾四周同伴的拳打脚踢,直接蜷缩在地大口吞咽咀嚼起来。 “够了~” 下一刻,沈浪一声大喊,直接震慑住这群奴隶。 人群散开后,唯有武藤京一还抱着肉块大口撕咬啃食。 “好吃么?” “嗯嗯嗯……” 面对沈浪询问,武藤京一只顾点头称是,手和嘴却半刻都未停歇。 直到沈浪举着刺刀又递来一块肥肉,他才愣住了。 对上沈浪那深邃不见其意的眼神,武藤京一竟是产生想要强烈膜拜的冲动。 “你叫武藤京一?” “嗨依。” “现在开始,你和他们的命都是我的,只要你再回答我几个问题,那么这块肉也是属于你的。” 武藤京一闻言,立马跪正姿势,低头垂眸:“请大人发问。” 沈浪:“刚才看你飞纵的功夫,似乎是一名武者?” “回大人的话,我是一名聚气境巅峰的武者。” “云上国还有宗门势力存在么?” “宗门?没有,不过每一个大势力之中都有专门修习武道的强者存在,他们学成之后,便是上等武士。” 沈浪闻言,算是明白了云上国有关武者的大致处境。 “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跟着我么?如果不愿意,我立马放你自由。” 问出这句话时,沈浪的眼神死死盯着武藤京一。 他是个守信的人,只要武藤京一不愿意,他自然会放他自由—— 灵魂自由。 “嗨,愿意,能跟随大人是武藤京一毕生的荣幸。” 武藤京一大声表了忠心。 沈浪一笑:“很好,那这块肉现在属于你的了。” 武藤京一闻言,不顾刺刀威胁,直接一口咬在肥肉上啃食起来。 这一幕,看的周围其他奴隶都快馋哭,却又不敢跟之前那样上前抢夺。 “再起一口锅,煮上一锅米饭,今日是你们见新主人的日子,我自然要给你们吃顿好的,就着肉汤米饭,管够吧。” “大人万岁~” 人群中有奴隶闻言,顿时哭着喊出了一声口号。 沈浪轻笑一声,转身坐回椅子上,勾勾手指把金自在唤到身边。 “这些云上国的人回去后,就成为督战队,专门负责监督你太极国军队的,有他们在,我就不信太极国军队敢不拼命。” 金自在拱手:“镇国公英明!” (第三卷完) 第630章 女帝赏罚 (女帝的主场) 当辽东战火四起的时候,金陵城内也迎来了一群新贵。 二月初九,宋氏宗亲,连同完颜王族一道,被宋军遣送至金陵看押。 当日,姜梦璇就提前召开朝会,特意召见了赵佶、赵桓父子。 当父子二人出现在皇极殿朝堂时,立马引起各人瞩目。 被掳掠到金国满打满算不过五个月时间,但二人仿佛就感觉老了很多。 赵佶先不说,就连赵桓此刻也是双目麻木,见人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 种马的滋味谁当谁知道,看着似乎很快活,但真要实施起来可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毕竟大剂量的催情药灌下去,只会大量消耗人的生命力。 短短五个月时间,赵桓已经成功让二十三个金国女人怀上孩子,要不是岳飞兵贵神速、精卫司提早布局,怕是要直接累死在女人肚皮上。 姜梦璇面色清冷,静静凝视着跪在殿内的赵氏父子。 不等她开口,却听赵佶声情并茂的喊道:“多谢女帝陛下搭救我父子,即日起,我大宋愿奉大楚为宗主国,年年朝贡。” 直到这时,赵佶依然在做他的天子梦,认为大楚出人出力是因为同盟之情理所应当的事。 姜梦璇闻言,淡淡回道:“赵佶,你身为大宋天子时,可曾肩负起保护江山社稷的责任?” 赵佶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姜梦璇继续追问:“朕再问你,金军兵临城下时,你为何要急着禅位给你儿子,是因为害怕么?” “我……” 赵佶脸色微变,不由尴尬万分。 “身为一国之君,该肩负的是千万黎民的安危生计,赵佶,自你登基以来,大宋国事每况愈下, 你身为天子理该内修政务,外整强军,而不是成日消耗国力采购那些无用的古玩。” “所谓玩物丧志,身为帝王的你,早已辜负了百姓的期望,对阵金人你畏缩逃避,对内你重用奸臣, 在你继位期间可谓是民不聊生,大宋的子民恨你恨的入骨,你觉得你还有脸回宋地继续当你的赵家天子么?” 姜梦璇毫不掩饰一顿羞辱,直接让赵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有你,赵桓,朕知道你登基实属你父亲一意孤行,可既然你成为了大宋天子,就应该履行一个身为天子的责任, 但是你却做了些什么?卑躬屈膝和金人求和,为此不惜陷害汴京城英勇抗金的军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桓瑟瑟发抖,低着头一言不发。 经历异国他乡的生涯,本就生性懦弱的他,此时已经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对于女帝的话不敢有半点反驳。 “赵桓啊赵桓,汴京一战,你本可以坚持到胜利的时候,你身边不缺忠心赤胆的文臣武将, 他们为了宋氏江山,用自己的生命在和敌人拼搏,可你呢?却是一意孤行要跟金人言和, 硬生生凭你一己之力,葬送了大好河山,身为君主,你糟糕失败的透顶,可即便为人,你也如同一个畜牲,不值得丝毫的同情。” 姜梦璇起身走下陛阶,来到父子二人面前。 清冷的目光扫视二人一眼后,不由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听闻你们被掳掠到上京后,分别被贬为昏德公和重昏侯,朕倒是觉得金人这个册封一点没错, 大宋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不知廉耻的君臣,才会落到这般田地,你们愧对纳税的宋国百姓,愧对为守卫汴京战死的军民, 现在居然还有脸提出要向我大楚称臣纳贡,继续回宋地当你的天子?朕若是应允你们的请求, 才是对大宋军民最大的伤害!” 赵佶一听,顿时急了:“陛下,大宋和楚国可是一衣带水啊,朕知道错了,等回去后一定励精图治,善待治下子民,还请陛下能……” “够了!” 姜梦璇直接打断赵佶的话。 “放你们回去断无可能,听闻你们已经被赐姓完颜,连自己国姓都被抛弃,又有何面目回宋地继续继承大统!” “另外,你说的同盟更是可笑至极,敢问我大楚商贾在你们宋国君臣遭受了多少盘剥压榨,需要朕一件件说来么?” “机会,朕已经给过你们了,当初朕让帝君前往宋地就是为了帮助你大宋渡过眼下难关, 可你们父子又是怎么对待朕的善意,放你们回去只会遗祸千年,朕不想当那罪人。” 说完,姜梦璇一甩风袖回到龙椅前。 “传朕旨意,即日起,将赵佶、赵桓父子贬为庶民,发送宁州府看顾,其宗亲家眷剥夺一切皇权特赦,经由大理寺审理分配大楚各州安置。” “另,宣告天下,大宋覆亡,宋地并入我大楚疆土,命吏部筛选可塑人才接管宋地各州。” “礼部着史官编选宋史,将大宋四百年经历尽数留于青史。” 女帝一番话下来,彻底宣告大宋覆灭。 今日起,只有宋地,再也没有大宋。 赵佶听到这里欲哭无泪,没想到最后,大宋还是亡了。 两人被带离未央宫后,姜梦璇扫视了群臣一眼,随后握住龙椅把手说道:“兵部尚书吕麟。” “微臣在!” 吕麟立马出列。 “北燕战事在即,命你下达兵部文书与吕蒙、孟珙二师开赴幽州边境待命。” “微臣遵旨。” “户部尚书林宇!” “微臣在。” “火速调拨粮草与幽州前线。” “这……” 林宇闻言,面露难色。 “陛下,南北铁路贯通尚需时间,如今运送粮草是否太过操之过急?” 姜梦璇:“北燕和高句丽战事一触即发,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幽州是我大楚东面门户,朕不想看到辽东战火波及到我大楚本土,明白朕的意思么?” 林宇拱手:“微臣,明白了!” 做完这一切,姜梦璇再次扫视一圈皇极殿。 “宋国乃是前车之鉴,还望诸位栋梁铭记。” “陛下英明!” 群臣立刻躬身,齐齐向姜梦璇行礼。 “退朝。” 目送姜梦璇离开后,群臣这才不由松了口气。 大家用眼神交流,彼此心照不宣,女帝这是借赵佶父子在敲打自己。 “唉。” 叶墨暗自叹了口气。 眼下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力不从心,感觉跟不上新政变革的节奏。 “或许,是该我这把老骨头退出朝堂的时候了。” 想要急流勇退的念头越发强烈。 第631章 暗潮汹涌? 姜梦璇刚散朝刚回到水璇居,琥珀带着一名女武者在寝宫外恭候。 “陛下,奴婢按您指示,将鸳鸯带来了。” 说着,她看了眼身侧的女子,给她一个暗示。 女子立马跪在地上,拱手抱拳:“八卦宗弟子,鸳鸯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在内室刚换上一身便衣的姜梦璇,听闻门外动静,直接回道:“你叫鸳鸯是吧,你和琥珀曾是同门又是同乡?” 鸳鸯:“是的,还请陛下能给草民一次机会。” 姜梦璇踱步走到书案前:“宫廷不比江湖,一旦进了这道门,再想回头可就难了,你可想清楚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鸳鸯眼神坚定:“草民已经想清楚了,继续混迹江湖没有前途,还望陛下能给我一次机会。” “好。” 一声“好”字落下,女帝玉手往桌上轻轻一推,瞬时一本文册如流星赶月直扑门外而去。 感受空气中灵力波动,鸳鸯立马催动内力,直接抬手去接。 接住文册瞬间,只觉手臂一阵酸麻,顿时心中大骇。 “陛下的修为竟是如此高深?” 就在她震惊的时候,晴雯冷声在耳畔说道:“鸳鸯,你可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否则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鸳鸯会意:“草民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女帝的声音又在殿内响起:“这本文册上记载了八卦宗这百年来所有违法违纪的事, 朕本着和天下宗门交好的态度上,本不想继续追究, 但可惜,最近得到消息,八卦宗和蜀山剑宗密谋要在西南掀起一场新的动乱, 朕本想派遣大军前去镇压,但就怕此举牵扯其余宗门剧烈反弹, 所以,你将宗主殷无极的脑袋给朕带来,当是效忠朕的投名状吧。” 鸳鸯翻开文册看去,上面尽数书写了八卦宗这百年来抢占民田,逼良为娼,以及密谋造反的罪证,不由三观尽毁。 自己拜入的到底是个什么宗门? 可是,就算如此,殷无极确实对自己视如己出,要杀他的话……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琥珀开口了:“姐姐,你是打算一辈子碌碌无为,还是愿意为自己的前程搏一把?” 这句话,彻底让鸳鸯下定了决心。 师徒情分再如何,终究不如自己紧握的前程重要。 她真的穷怕了,尤其看到琥珀从以前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小乞儿,如今成为女帝身边贴身侍女兼任侍卫,自己站在她面前感觉自惭形秽。 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她要往上爬,她要别人敬畏自己。 既然江湖这条路没有前途,那就效忠皇权,就算是爪牙,也比现在这样穷困潦倒的日子要强! 何况,殷无极密谋造反,掀起一场动乱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自己出手也是替天行道。 “请陛下静候草民佳音,三日之内,一定亲手献上殷无极的人头。” 姜梦璇闻言,微微一笑。 “琥珀,交给他吧。” “是,陛下。” 琥珀从怀里摸出一瓶药丸,递到鸳鸯手中。 “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可以毒杀一人,是殷无极还是你,姐姐,我劝你最好想明白。” “知道了,草民告退。” 鸳鸯握紧毒药,起身离开了寝宫。 “琥珀,你进来吧。” “是,陛下。” 察觉人已走远,姜梦璇这才将琥珀喊入内室。 来到女帝身后,琥珀为她捏起玉肩。 等姜梦璇看完今日奏疏,这才开口问道:“琥珀,你不会怪朕无情吧?” 琥珀大惊,忙跪在跟前:“陛下何出此言,您对奴婢恩重如山,何来无情之说?” “起来吧,你我私下间无需行此大礼,我说的是关于鸳鸯的事。” 琥珀连忙摇头:“陛下愿意给鸳鸯一次效命机会,已经是给了奴婢天大发颜面,奴婢岂敢怪您? 何况,陛下如此英明睿智,身边又岂能留那些无用之人? 鸳鸯虽是奴婢同乡,但也必须要证明自己能侍奉陛下才行, 奴婢跟随陛下虽然才寥寥数年,却也懂这个道理。” 姜梦璇微微一笑:“你能理解,那自然是极好的,对了,让你去查的事可查探清楚了?” 琥珀闻言,立马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叠画卷。 “陛下,这便是卫藏密宗血滴子构造图纸,奴婢已经通知私造局开始仿造,不日就能出成品。” 姜梦璇看了一眼后,微微一笑。 琥珀又取出一本秘籍。 “陛下,此乃蜀山剑宗的内门武学《七星剑诀》。” 姜梦璇翻开随意看了两眼,立马说道:“传柳清欢入宫,朕也许久没见自己的大师姐了。” “奴婢这就去办。” 琥珀离开后,晴雯主动上前端来一盘清水。 “陛下,请净手。” 姜梦璇将手浸入脸盆,轻轻摩挲擦拭后,忽然问道:“逸儿和璃儿怎么样了?” 晴雯:“小皇子和公主刚喝完奶,已经睡下了,要奴婢去将他们抱过来么?” 姜梦璇摇摇头:“不必了,朕要为两个孩子创造一个盛世王朝, 等将来他们继承大统时,能从朕手里接过一个鼎盛的王朝。” 晴雯微微躬身:“奴婢相信,在陛下的治理下,大楚一定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盛的国家。” 姜梦璇不动声色点点头,目光却望向了远处的琼楼玉宇。 “暗潮汹涌?朕倒要看看,覆巢之下,这暗潮到底怎么个汹涌!” …… 八卦宗内,从未央宫回来后,鸳鸯怀揣毒药,忐忑不安地向殷无极房间走去。 真要下毒,她脑海里就回忆起殷无极对自己的照料,宛若一位慈父,竟是让她有些不忍下手。 站在宗主院落外,鸳鸯徘徊许久,这才打定主意。 “看情况吧,我先去拜见师尊。” 调整心态后,鸳鸯一脸从容走入宗主院落。 就在这时,她却隐隐听到殷无极房间内有交谈的声音。 “师尊房内有客人?” 好奇心驱使下,他小心翼翼来到房间门外侧耳倾听。 “殷宗主,只要我们联手一起,定能推翻女帝暴政,还我宗门一片江湖。” “请李长老放心,八卦宗,一定会全力配合蜀山剑宗,号召江湖豪杰,一举将女帝推翻下台。” 听到这些,鸳鸯忍不住惊呼出声。 原来自己的师尊真的要谋反? “什么人?” 结果下一秒,殷无极直接打开房门。 “是你?” 看到鸳鸯一瞬,殷无极先是一愣。 鸳鸯刚要开口,忽然殷无极身后刺来一剑。 “不能留下她!” 第632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可啊!” 殷无极大吼一声,一记“八卦推天山”,直接拦下了身后之人剑势。 “殷宗主,你这是做什么,她听到了我们的秘密!” “这是我徒弟!你不要担心!” “你徒弟也不行,一旦她把话传出去,不单是八卦宗和蜀山剑宗,整个反抗同道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不会的,李长老你别激动,先让我劝劝她。” 好不容易安抚住李长老后,殷无极才走到鸳鸯面前,目光凛冽地盯着她。 对上殷无极那冰冷的眼神,鸳鸯垂下头颅一个字都不敢说。 “刚才你都听到了?” 鸳鸯点点头,不语。 殷无极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说完,甩袖走向另一间厢房。 鸳鸯瞅了眼神色阴晴不定的李长老,也赶忙跟着殷无极去了厢房。 阴暗的厢房内,主桌前供奉着一排排灵位。 殷无极亲手点上三根线香,插入香案内,朝灵位鞠躬行了三个大礼后,这才转身对鸳鸯说道。 “鸳鸯,你可知道这些都是何人么?” “弟子不知。” “这些,都是自女帝登基以来,被她害死的人,有些是江湖宗门弟子,有些是世家子弟,更多的,是普通平民百姓。” 鸳鸯满脸不可置信望着那摆满灵位的祠案上。 殷无极叹了口气:“我等身为江湖宗门子弟,理应将锄强扶弱摆在首位, 八卦宗在江湖上虽然算不得什么大门大派,但也不能对女帝暴行视若无睹。” “自女帝登基,残害忠良,倒行逆施,善启战端,搞得天下动荡不安。” “为了稳固皇位,她重用奸臣沈浪,更是不惜将其招为帝婿。” “沈浪何须人也,精卫司首席刽子手,更是暴君爪牙,落到他手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是否无辜清白,最终难逃厄运。” “鸳鸯,你说,这样的暴君值得我们效忠么?” 鸳鸯闻言,皱紧眉头:“可是师尊,我们已经归顺朝廷了啊,此时再反女帝,岂不是等同谋逆。” “那是迫不得已啊,当初女帝和沈浪这对狗男女联合算计了江湖势力, 这才导致大楚各路宗门不得不屈尊在暴君淫威下。” “但如今,我们不能再沉默下去,就算是死,也要维护我宗门该有的颜面。” “鸳鸯,我们这不是在谋反,而是为了大楚的江山社稷,为了全天下的黎民百姓啊,你知道么!” 殷无极情绪激动,神态亢奋,让鸳鸯不由心神一紧,忙低下头不敢去看。 “鸳鸯,你能理解为师对吧?和为师一起推翻女帝暴政,好么?” 面对眼前视如己出的师尊,鸳鸯面容纠结。 “所以师尊,八卦宗现在是跟蜀山剑宗合作是么?” “不单是蜀山剑宗,还有千千万万不愿卑躬屈膝的江湖侠士,他们会一起加入推翻女帝暴政!” “实话跟你说吧,各路宗门已经组建了义军,只等时机成熟,就会揭竿而起。” 鸳鸯闻言,心中一惊,默默将这重要线索记在心里。 殷无极没有察觉鸳鸯此时异样,立马抓紧她的肩膀:“鸳鸯,相信师尊,我们现在做的, 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事成后必然会青史留名,成为重开宗门传说的英雄,为天下代代咏颂, 所以,你要不要加入这伟大的计划。” “我愿意!” 鸳鸯回答的斩钉截铁,神情满是决然。 “既然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身为江湖儿女一部分,我辈自当义不容辞!” “好,不愧是我殷无极的好徒弟!” 殷无极非常欣慰,立马将她从地上搀扶而起。 “走,我带你去见李长老。” …… 回到正厅,殷无极将刚才和鸳鸯的交流如实告知给李长老。 李长老看了眼鸳鸯,眼神中依旧是充满了不信任。 说完后,殷无极笑道:“放心吧,鸳鸯是我从小就看着长大的,她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不过,她绝对不会出卖我们的。” 李长老走到鸳鸯面前,冷着脸问道:“你可敢发誓,对今日所见所闻,只字不提?” 不想,鸳鸯却摇摇头:“不,我不能发誓。” “嗯?” 就在殷无极和李长老为此感到意外之际,鸳鸯却忽然下跪:“弟子也要加入这伟大的事业,推翻女帝暴政,尽显我江湖儿女本色。” “哈哈哈。”殷无极闻言,大笑道,“不愧是我殷无极的好徒弟,李长老,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李长老准备抽剑的手缓缓松开,对殷无极道:“看在殷宗主的面子上,姑且就先信了这个妮子,不过此事若是败露坏了大事,这后果你可得自己掂量。” 说完,直接离开了八卦宗。 鸳鸯望着李长老离去的背影,小声问道:“师尊,这位李长老似乎没有相信弟子。” 殷无极笑道:“他人就是这样,何况你们今日方才初见,对你心存疑虑也实属正常, 不过等过些日子知道你的为人就好了,你不必往心里去。” “是。” 鸳鸯应声来到桌前,拎起一壶茶往杯子里倒满一杯后递到殷无极面前:“师尊,请喝茶。” “嗯。” 殷无极接过茶杯,凑到鼻子边嗅了嗅,察觉无恙后这才饮下一口。 而后他捧着茶盏说道:“鸳鸯啊,既然你愿意为天下黎民做点事,那师尊也就不瞒着你了, 除开蜀山剑宗外,尚有九阳宗和普化寺以及二十三个宗门联合,我们的势力十分庞大, 只要找准时机,就能给予女帝制胜一击。” “什么时机呢?” 鸳鸯问道,同时从殷无极手中接过茶盏。 殷无极道:“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沈浪不在京师,光凭女帝一人,根本不可能应付这样的局面, 所以只要等女帝出行前往浮屠塔视察工程进度,就是我们出手最好的时机。” 说话间,殷无极觉得脖颈似乎很痒,不由抬手抓了几下。 结果一用力之下,在脖颈上抓出一条淡淡的血痕。 “这天气,怎么就有蚊子了?” 看着指间淡淡的血迹,殷无极也没有在意太多。 可下一刻,他感到呼吸急促,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不经意间吐出一口黑血。 “毒?什么时候?” 见到这一幕,鸳鸯终于卸下伪装。 “师尊,你们是斗不过陛下的,她早已洞悉一切,你们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是你!”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殷无极不可置信地看着鸳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什么时候下的毒?茶里根本没毒啊。” 说完这句话,殷无极的七孔齐齐流出黑血,眨眼就将他涂的跟鬼魅一般。 “茶中无毒,不过是一些瘙痒粉而已,我将毒洒在了你的手上,就在刚刚接茶盏的时候。” “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师尊,陛下让我带你人头回去交差,所以请你成全。” “孽徒……” 一声凄厉嘶吼过后,殷无极直接倒地身亡。 第633章 这一次,师姐不会让你失望 当鸳鸯提着殷无极人头跪在水璇居外的游廊内,等候女帝召见。 此时,距离女帝给的期限才过去不到两天时间。 “姐姐,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陛下让你不要跪着了,先随我去偏殿等候吧,等处理完公务后,自会召见你。”琥珀好心劝道。 但被鸳鸯拒绝了:“不,我要在这里亲自等候陛下接见。” 实际上,鸳鸯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自己干了什么事? 欺师灭祖啊,定会为江湖所不容。 但是,一想到今后的前程,她又十分的兴奋。 既有愧疚懊恼,又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如此矛盾的心情,让鸳鸯只想跪在地上才能保持灵台清明。 眼看说不动鸳鸯,琥珀也只能无奈随她去了,吩咐下人在游廊石台上摆放一些果蔬茶点后,便回殿内去侍奉女帝了。 殿内,女帝正在接见柳清欢,还有沐清秋在旁相陪。 “大师姐,紫霞宗一切可安好?” “回陛下的话,一切都安好。” 姜梦璇已然大权在握,柳清欢自然也不能再和从前那样对这位昔日小师妹,态度也放的无比的端正。 姜梦璇微微一笑,双腿交叠,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坦然说道:“大师姐,你也不用太过拘谨, 私下里我们还是以同门相称,其实论身份,我该喊你一声宗主才对。” “不敢,陛下乃是大楚国君,我不过一介江湖草莽,岂能……” 话没说完,就被沐清秋打断:“大师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你看我, 还不是称呼她是小师妹么?这里没外人,你要是再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柳清欢闻言,这才叹了口气,看向姜梦璇道:“小师妹,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姜梦璇取出那本《七星剑诀》:“大师姐,这是蜀山剑宗内门弟子必练的七星剑法,你拿去看看, 相信以大师姐的天赋,以及紫霞宗今日的实力,要模仿这套剑法七八分应该不难。” 柳清欢眼前一亮,忙起身接过剑谱。 “小师妹,你有什么打算?” 沐清秋接过话:“精卫司收到密报,蜀山剑宗勾结江湖各大宗门,打算行谋逆之举, 小师妹的意思是,希望大师姐能从紫霞宗内选一部分可靠的弟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套剑法摸透, 也不需要精通,只要剑招相似就足够了,然后用这套剑法制造宗门之间的内讧。” 柳清欢:“你是说,让我模仿这套剑法去杀害那些有谋逆倾向的宗门?” “嗯哼。” 沐清秋摆弄着双腿,笑着应了一声。 柳清欢:“可是,以小师妹现在的实力,对于这些事直接出动军队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姜梦璇:“大师姐,有些事不能这么做的,大楚宗门好不容易归附朝廷,此时若是大规模出动军队镇压, 我怕会造成其余宗门人人自危的景象,如果是宗门之间的内斗,那情形又不一样了,你明白了么?” 柳清欢陷入沉思。 沐清秋:“大师姐,你还在犹豫什么?敢问自从你成为紫霞宗宗主以来,小师妹可有半点亏待宗门? 不但出钱修缮了宗门,让紫霞宗气势比以往更加雄伟,每年还追加了十万两白银的宗门经费任你随意调用, 如今,小师妹想要请你帮个忙而已,你又何必婆婆妈妈,莫非你是对那些心怀不轨的江湖门派心存恻隐?” “不,二师妹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柳清欢连忙否认,“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做才对。” 姜梦璇笑道:“我就知道大师姐不会让我失望,大师姐你也不必纠结,等你摸透这本剑谱后,就从普化寺下手吧。” “普化寺?” 沐清秋解释道:“普化寺不顾国法,公然在正殿供奉敌国死士灵位, 而却与蜀山剑宗来往密切,主持智息更是早有反心,就由他先开始吧。” “我明白了。” 柳清欢不再追问,收起剑谱对姜梦璇说道:“小师妹你放心,这一次,师姐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姜梦璇起身握住柳清欢的手:“大师姐,当年的事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过去这么久,我早已不在意,其实当初也是我思虑不周让你感到为难,说起来也是师妹的问题。” 柳清欢双眼一红:“小师妹,你没有怪我就好,这么多年来每每想起当初的事, 我就深感愧疚,这一次,当师姐的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请在这里等我一段时间。” 说完,她直接辞别姜梦璇,转身出了宫殿。 “唉。” 等人一走,姜梦璇也是无奈叹息一声。 沐清秋笑着走到姜梦璇身边:“小师妹,看来这些年大师姐还是没放下过去的事啊。” 姜梦璇摇摇头:“都过去那么久了,其实我该感谢她的,要不是她,我也不会遇到沈浪。” “哈哈哈。” 沐清秋爽朗一笑。 “过了这么些年,你们夫妻感情依然如同当初,真是挺好的。” 姜梦璇:“夫君如今处理远东事务,这楚国境内的琐事自然不能再留给他,希望等他回来后,能好好歇一歇。” 这时,琥珀来到殿内禀报:“陛下,鸳鸯正在殿外游廊恭候。” “知道了,朕这就过去。” 姜梦璇说完,又对沐清秋说道:“二师姐,蜀山剑宗的事可得继续麻烦你了。” 沐清秋:“包在我身上,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嗯。” 等沐清秋离开,姜梦璇这才对琥珀说道:“走,带路。” …… “草民拜见陛下!” 游廊内,见到姜梦璇到来,鸳鸯立马行礼。 姜梦璇瞥了眼他身边装有殷无极人头的木匣,抬手道:“起来吧。” “是。” 等鸳鸯起身后,姜梦璇坐到游廊亭内,接过琥珀递来的鱼饲料往湖里一撒。 喂鱼,也是姜梦璇闲来打发时间的爱好。 鸳鸯站在身边一言不发,直到姜梦璇将一罐子鱼饵全部喂完,这才开口说道。 “连养你多年的师尊都下的了手,你真是心狠手辣,让朕刮目相看。” 鸳鸯闻言,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634章 幕后主使 “陛下,草民这是顺从陛下旨意才这么干的,一想到殷无极干过如此多的坏事,草民真的无法忍受,这才决定大义灭亲……” 鸳鸯不断为自己欺师灭祖的行径辩解,生怕女帝一个不顺心就连自己也一块干掉。 不想,姜梦璇却是淡淡一笑:“起来吧,朕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能帮朕除掉一个毒瘤,朕感激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说完,轻轻一抬手。 立马就有两名女侍卫端着一套六品锦衣和一块官印跟腰牌来到鸳鸯面前。 不等鸳鸯回神,就听姜梦璇继续说道:“鸳鸯,你办事得利,很合朕的心意, 正好朕要设立按察司,替朕巡管帝都一切秩序,这副按使的位置,你先坐着,等今后再立新功,升你为三品按察使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陛下!”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在触摸到用上等蜀锦织造的青色官服时,鸳鸯感觉体内热血一阵沸腾。 什么欺师灭祖,数典忘祖? 在权势面前,这些事情压根不值一提。 六品武职,监管京中秩序维护,直属效命女帝,这种身份和地位,岂是那些江湖名声可以相提并论的? “你先下去吧,朕会派人带你熟悉下按察使事务,等熟悉后直接上任。” “多谢陛下。” 鸳鸯再次谢过后,端着木盘起身就走。 但刚离开两步,忽然又想到什么,回身对姜梦璇说道:“陛下,卑职还有一事禀报。” 她对身份转变适应极其迅速,直接从所谓的“草民”转化为“卑职”。 “何事?” “陛下,殷无极临终前提及各地宗门要对陛下不利,想要借陛下巡视浮屠塔之际进行刺杀,还望陛下小心。” 姜梦璇闻言,微微蹙眉。 良久,她才道:“你先下去吧,琥珀,去内帑取一千两白银,算是朕赏给鸳鸯的。” “多谢陛下。” 鸳鸯十分激动,若不是场合不对,都想大喊出声。 一千两白银,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果然,跟随女帝是她今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等鸳鸯离开后,姜梦璇立马吩咐琥珀:“召皇叔来见。” “是。” 一个时辰后,姜尚贤挺着滚圆的肚子来到水璇居。 “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找臣有什么事?” “皇叔请坐下说话。” 二人入座后,姜梦璇直接开门见山。 “皇叔,朕要出城巡视浮屠塔的消息被人走漏了。” 姜尚贤眉头一皱:“陛下,您要巡视浮屠塔似乎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即便走漏也不奇怪。” 姜梦璇:“如果有人要在朕巡视浮屠塔工程中刺杀朕,你又当怎么看?”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 姜尚贤一听,差点原地起跳。 “反了天了真是,陛下你放心,臣一定帮你把人找出来。” 姜梦璇淡淡一笑:“皇叔不用如此兴师动众,朕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请你分析一下,朝中有谁最有可能对朕下手。” 姜尚贤思索片刻,摇摇头:“这个真不好说,至少六部的人没理由敢对陛下不敬, 而那些被沈浪贬斥的言官,也是群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让他们舞文弄墨指点江山容易, 可让他们刺杀陛下?不是臣看不起他们,是他们压根没那个胆量。” 姜梦璇:“既然朝中之人嫌疑排除,那么就只能从被朕贬去官爵的人中寻找了。” 姜尚贤:“这可就难了,朝中被贬之人何其之多,要一一审查, 怕是短时间内很难找到线索,要不将巡视浮屠塔工程的行程取消吧?” 姜梦璇却摇摇头:“不,巡视行程如期进行,既然朕已经洞悉了他们的目的, 那就索性一口气将这些人都逼出来,眼下朕根本不怕在明面上的敌人,胆儿对那群宵小感到无比的头痛。”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过风险了,万一……” “皇叔以为,中央军和禁卫军是摆设么?” 此话一出,姜尚贤也就不再相劝,改口道:“那臣安排精卫司在暗中筛查,尽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姜梦璇认可地点点头:“那就有劳皇叔辛苦,对了,朕喊你来还有件事。” “请陛下吩咐。” 下一刻,姜梦璇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血滴子。 “此乃卫藏密宗的血滴子,可在二十步之内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我要你用此物去帮朕除掉一个人。” “何人?” “蜀山剑宗长老,李长风。” “臣这就回去安排。” 接过血滴子后,姜尚贤踱步离开了水璇居。 姜梦璇起身看了眼天色,只见天际上空阴云密布。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深夜时分,大雨倾盆。 夜市刚散,街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连绵不绝的雨水,伴随阵阵雷鸣在寂静的夜空下闪动。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披着蓑衣冒雨穿梭在官道上急切赶路。 此人正是与殷无极密谋的李长风。 此刻,他得知殷无极已死,顿时心中感到不安,打算连夜离开这是非之地。 “站住,什么人!” 就在李长风经过一条胡同口时,几名巡夜的官兵喊住了他。 李长风深吸一口气,右手已经按在了蓑衣内的剑把上。 “那么大的雨,为何还在这街上逗留?” “回两位官爷的话,我刚喝完酒打算回家。” “出示下你的身份。” “抱歉官爷,身份户籍忘在家中并未带在身上。” “你家住哪里?” “横云坊,四户胡同口。” 此话一出,两名巡夜的官兵齐齐互望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 “行吧,大雨天的,以后注意点,少喝点酒知道么?” 说完,官兵转身离开了。。 李长风顿时松了口气,暗道:“一群酒囊饭袋,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啧啧啧。” 说完,继续朝西门方向赶去。 但又醒几步,他忽然察觉不对。 “横云坊在东城方向,这里是西城,巡夜的官兵再蠢也不至于东西不分吧?” 稍作思索,他瞳孔猛一缩。 “不好,我这是暴露了,必须赶紧离开。” 就在他加紧步伐准备离开时,一声天雷轰鸣在头顶响起。 殊不知,这阵雷声恰好掩盖了蜻蜓扑翅的黄泉声响。 咔嚓——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草帽似乎被什么东西罩住。 不等反应过来,一层薄薄的黑纱已经将他整张脸盖住。 “什么……” 噗呲—— 下一刻,他的头颅直接高高飞起,鲜血直接从无头的脖颈处激溅而出。 “东西,东西,东西。” 李长风的首级飞出一瞬,吐出了最后两个字,最终逐渐陷入无边的黑暗。 第635章 刺杀计划 二月二十七,浮屠塔施工现场。 “今日女帝到访视察工程进度,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那边的石匠,把工服穿上,再让我看到你赤身干活,扣你两天工钱。” “那个谁,别颓废着脸,打起精神来,不要让人看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各地监工扯着嗓子对忙碌的劳工下达指示。 毕竟女帝到访是何等的大事,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女帝,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待。 当然那些工人也都十分激动,各个精神劲十足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 而在囚徒苦力那一边,一向严厉的监工,今日也破天荒发了话。 “好好干,今天陛下来巡视,中午给你们加餐,每人一条鱼,再一勺炖肉!” 囚徒们一听,顿时喉结不住滚动。 这段时间,他们的伙食标准确实比待在牢房要好很多,至少能勉强吃饱饭。 囚徒伙食标准和普通工人有着严格的区分。 普通工人标准两顿伙食,是米饭面食管够,菜是两素一荤,基本每顿都有肉,全部由工部免费供应。 如果想要加餐也可以,只要再掏出出七文钱,就能得到二素二荤的配制,不过很多工人都十分节省,基本不会刻意掏钱去加餐。 而囚徒那边就差了很多,伙食每日标准是米饭、粗粮管够,外加一勺子咸菜下饭。 至于荤腥这块,两到三天才能有机会吃到一条鱼或者猪下水,至于正儿八经的肉,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听说今天有一勺炖肉,这些囚徒一个个眼冒绿光,干活也更起劲了。 在对工人进行示意时,工部和兵部的人也派遣了各路武侯维持场地秩序,专门负责女帝的安危。 各条可能藏匿刺客的小径山道早已检查了数遍,确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刺客早已在一个月前就潜入了工人之中伺机而动。 一块白壁玉石前,两名石匠一边无精打采的凿刻石块,一边小心翼翼四处打量来往的武侯。 不一会儿,一名背着箩筐的劳工长呼一口气来到二人所立玉石下,背靠着开始歇息。 “我刚才数了下,目测武侯人数不过五百人。” “最好调查仔细一些,这其中有多少武者。” “放心吧,孙长老也在,只要女帝现身,别说五百武侯,就算五千武侯,要取她首级也易如反掌。” “希望如此吧,也不知道女帝身边有多少高手护驾。” “相比那些高手,我更担心那些手持火器的士兵,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修为,但凭借手中的枪械却能让先天境都有殒命可能。” “不慌,孙长老修为已是不朽境后期,除非女帝身边也有不朽境强者,否则只要她现身必死无疑。” “好,那就按那人制定的计划去做,三步棋,杀女帝。” “嗯,我这就去通知其余师兄弟,今日势必要为我蜀山剑宗讨回一个公道。” 三人交流完毕,劳工立马背起箩筐向远处走去。 一切又恢复如初,工地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辰时三刻,忽然施工现场出现一队手持加兰德步枪的禁军开路。 李靖策马率先进入工地,扫视一圈后,确认没有危险,这才向后施展了下脸色。 不多时,一辆华丽的凤辇缓缓驶入工地。 负责监督的工部官吏立马齐齐前去接驾。 原本正在劳作的工人此时也停下手中活计,齐齐向远处的车辇行去。 “哼。” 工人中,一名头戴草帽,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刻意压了压自己的草帽。 但他的眼角余光却已经盯住了那辆车辇。 “见过陛下。” 车辇在一段早已备好的丝毯前停下。 工部官员立马躬身向车辇行礼。 守在车辇前,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侍卫。 她直接举剑拦住众人,然后抱拳向车辇内的女帝说道:“陛下,浮屠塔施工地已到。” “知道了,晴雯、琥珀,扶朕下车。” 不多时,女帝就在晴雯和琥珀搀扶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走下马车,女帝微微抬手:“免礼,朕今日只不过是来随便看看,各位大人不必如此拘谨,只管忙你们自己的去吧。” “是。” 除了李有材,其他官员立马退了下去。 等他们退下后,女帝又对李靖说道:“你也先退下吧,朕有琥珀和晴雯保护就足够了。” 李靖抱拳:“微臣告退。” 等李靖退下后,晴雯和琥珀以及李有材,以及身后女侍卫陪同下,开始视察工程进度。 而此时,早已潜入工地的那群刺客,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把目光望向那戴着草帽的中年男人,似乎就等着他一声令下,就开始行动。 戴草帽的男子先是看着女帝方向那薄弱的防卫力量,再看了眼那些在后方随行的禁军…… 下一刻,他嘴角浮现一抹弧度,拿起铁錾,狠狠一下砸在一块石壁上。 当石壁裂开一瞬。 “杀啊!” 忽然,人群中有十几名入化境武者齐齐提剑暴起,直冲那些武侯而去。 那些武侯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惨遭刺客毒手。 “有刺客!” 但很快,禁卫反应了过来,齐齐举枪准备向这些武者进行射击。 轰~ 忽然,十几辆燃烧的草料车向挡住了武者的去路,滚滚浓烟也迷住了视线。 “杀人啦。” 在场的工人反应过来后,集体四散而逃,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保护陛下!” 女帝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和惊慌,琥珀和晴雯异口同声大喊。 身后的护卫立马团团将女帝围住。 而戴草帽的男子看到这一幕笑了,嘴里念念有词:“三步棋,这第一步,制造扰乱已经实现,那么下面该进行第二步棋,隔绝驰援力量。” 此时,枪声响起,几名刺客应声倒地瞬间,却为身后的同伴争取了反击的时间。 剑气扫荡之间,当即就有二十多名禁军将士和武侯被砍翻在地。 就在这时,李靖率领宫廷禁卫赶到,直接举剑下令:“射击!” “砰砰砰砰——” 一片枪响过后,又有十几名刺客倒下。 就在李靖觉得可以控制局势的时候,忽然又有三名刺客各自挂着一圈手榴弹,向禁卫疯狂冲去。 “不好,快拦下他们!” 李靖立马调转枪口,朝着冲来的三人疯狂射击。 然而就在子弹射中三人一瞬—— “卧倒!” 李靖一声大喊,直接转身抱住两名下属扑倒。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响起。 来不及反应的禁卫军直接被手榴弹气浪掀翻。 戴草帽的男子看到这一幕,直接摘下了草帽,一掌拍入石缝,从里面缓缓取出一把血色灵剑。 “最后一步棋,长驱直入杀女帝!” 血剑入手瞬间,又有七名刺客持剑忽然向女帝方向扑去。 第636章 反杀 “护驾!” 晴雯率先挡在女帝面前,手中混伞一开,转动刹那尽数挡下袭来的暗器。 另一侧的琥珀软剑轻吟,一转剑势抖落另一片暗器。 “杀暴君!” 一声大喝,几十名刺客已经杀到禁军面前。 “保护陛下!” 女侍卫一声大喊,随即抽剑挡下一人。 双方立刻混战一起。 中年男人缓缓走向混战的人群,目标直接锁定在女帝身上。 感受到凛冽杀机的女帝,不由明眸一冷。 “最后一步,长驱直入杀女帝,而我就是最后一步真正的执行者!” 话音一落,他手中多出一把长剑,周身工服也瞬间碎裂。 再浮现众人眼帘的,是一袭白衣道者,犹如九天剑仙化凡而来。 “一剑震峨眉!” 极致的速度,仿佛让空间和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女帝额头滴下一颗汗水,在被对手的剑尖逼入绝境时,立马退入禁卫群之中。 “保护陛下!” 女侍卫长剑一指,立马向男人围了上去。 “给朕将此人拿下!” 似乎有了底气,女帝不再如刚才那般手足无措,指挥着要将来人活捉审问。 面对来势汹汹的禁卫,男人却只是轻轻一笑,随即腾空一个旋身怒转,直接贯入人群。 灵剑寒芒闪烁,残影留形之间,毙命一剑已经狠狠刺入了女帝胸膛。 “呃~” 女帝满脸不可置信,低眸看了眼胸膛被贯穿的剑身,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蜀山剑宗,孙禹望,送大楚女帝上路。” 孙禹望话落,握剑的手一扭。 女帝嘴里顿时呕出一大滩鲜血。 “素闻女帝英明睿智,才貌双全,今日一见,却是大失所望啊。” “你,敢弑君。” “当你打算破坏规矩的那一刻起,就应该要有这样的觉悟,江湖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可以拿捏,更不是你的玩物。” 孙禹望脚下加疾,长剑直接顶着女帝向前冲去,最后死死将她逼在一块洁白的玉石上,撞出道道可怖的裂纹。 “女帝,你真的不适合当这一国之君,楚国也将因你而亡。” “是么?” 就在孙禹望觉得大势已成时,一阵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嗯?” 噗呲。 就在他感到疑惑之际,一柄锋利的灵剑已经从背心将他贯穿。 孙禹望眉头微皱,却并没有吃痛惊呼,而是努力保持灵台清明,从眼前女帝的瞳孔中看到了身后之人的倒影。 那是之前的女侍卫。 “是你……” 女侍卫神色冰冷:“朕很想知道,你有什么底气说朕不配拿捏整个江湖?” “你,才是大楚女帝?” 瞬间明白缘由的孙禹望,在开口发问同时,体内功力暴催,直接将身后之人震退。 长剑顺势离体,带出一抹殷红。 孙禹望果断点住周身要穴,止住淋漓鲜血。 转身之间,就见女侍卫身上甲胄尽数碎裂。 下一刻,一道身披红色五爪金龙锦衣,手持金帝长剑,风华绝代的身影跃然呈现在孙禹望面前。 姜梦璇手中帝剑一扫:“说出幕后主使者是谁,朕可留你一命。” “哈哈哈。” 孙禹望闻言摇头大笑。 “幕后主使乃是整个天下宗门,你杀的过来么?” 姜梦璇轻剑一荡:“天下宗门?” 清冷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让孙禹望只觉自尊受到了挑衅。 “那朕,就让天下宗门,尽数烟消云散。” 话音一落,寒芒一闪,凌厉的剑势已然向孙禹望连绵不绝袭来。 孙禹望神色大骇,忙提剑迎击。 结果,在觥吟交错之间,孙禹望胸口伤势迸裂。 姜梦璇一招三连环,招招直逼要害,压的孙禹望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你,到底是何种修为?” “不朽之上归破限,你难道不知道么?” 孙禹望闻言,瞳孔闪过一丝绝望。 破限境? 是真,是假? 是心理攻势,还是…… 心念一起,他战意顿时消无,开始寻找逃生之路。 然而姜梦璇似乎早已料到他心中所想,剑气划过一瞬,冷然说道:“朕以身入局,你以为今日走脱的了?” “呵呵,没想到我孙禹望修行一百三十栽,居然会栽在你这小女娃手上,不过你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计划么?” 姜梦璇闻言,帝剑负背,露出一丝玩味:“哦,你还有什么后手?” “想知道么?” 孙禹望眼露挑衅,似乎成竹在胸。 不想姜梦璇接下来一句话,直接将他的幻想尽数破灭。 “你是指埋伏在十里外的各宗弟子么?” “你,都知道了?” “真是拙劣的布局,如果这就是你的计划,那朕可以告诉你,他们不会来了,朕送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暴君!呀~” 孙禹望闻言,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六百多名决心反抗朝廷的武者,居然就这样死了? 而此时,晴雯的混伞直接将两名刺客绞杀。 这位在女帝和沈浪面前无比温顺的侍女,在杀人的时候,竟是这样的果决丝毫不留情面。 另一边的琥珀软剑一扫,同样结果了最后一名刺客后,立马向姜梦璇这边赶来。 而在施工现场内,随着更多的禁卫军赶到,在经历最初的震惊后,立马展现出训练有素的风格。 枪声响起,硝烟弥漫之间,几十名刺客尽数在一片哀嚎声中倒地。 孙禹望木然的望着眼前一切,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计划早已泄露了,从一开始就钻入了姜梦璇的精心算计当中。 姜梦璇:“大势已去,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弃剑投降,供出幕后主使何人。” “女帝,你把蜀山剑宗的弟子看的太轻了,我剑宗弟子就算是战死,也不会向你这暴君投降。” 话毕,他豁尽全身内力刺出一道剑气。 姜梦璇直接抬剑一扫。 锋芒扫荡之间,将对手袭来的剑气全数吞噬,余劲尽数落在孙禹望胸膛。 “噗——” 孙禹望狂吐一口鲜血,借助剑气余力转身纵向高处。 “不好。” 晴雯见此,立马夺过侍卫身边一把狙击枪,瞄准了孙禹望后背。 “不必了,放他走。” 姜梦璇却阻止了她。 看着消失的身影,姜梦璇清冷一笑。 “他活着,接下来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话毕,她背负帝剑,转身看向现场,尽显皇者风采。 “参见陛下!” 以李靖为首的禁卫军,率先单膝跪地。 姜梦璇凤目轻阖,一瞬间心里就有了崭新的计划,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将逆党一网打尽。 “传朕君令,蜀山剑宗孙禹望,忠君爱国,有思报朝廷之心, 此回与朕密谋,剿灭逆党作乱,破格提拔其为蜀郡巡抚,昭告天下。” “尊旨。” 李靖很是不解,但还是将女帝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就在这时,江朝云送来一份密信。 姜梦璇打开看后,清冷的明眸不由闪过一丝诧异。 “居然会是他?” 第637章 韩大人,久违了 女帝巡视浮屠塔遭遇刺客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引起巨大轰动。 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民间这边自然是议论不止。 大家实在是想不明白,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为什么还会发生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女帝要是出事了,那大家的好日子还能持续么?这实在是无法理解。 而官员得知此事后,纷纷上书自我反省,生怕晚了就要被怀疑是同党。 他们十分清楚,浮屠塔刺杀一案,一定还会有更加激烈的后续反应。 一时间,金陵城内人心惶惶,百姓对于女帝遇刺的讨论,甚至远远盖过了已经爆发的辽东战争。 “韩先生,又来打酒?” “啊,来二角酒。” 一间酒坊内,出现一名熟悉久违的身影。 他就是当初在闻香楼内大喊楚国药丸,和沈浪一起谈论国事的韩朝宗。 和六年前相比,韩朝宗头发更加花白。 只是他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发表过任何言论,似乎已经看透了世态炎凉。 如今韩朝宗在一家私塾当了授师,靠着每月三两银子的束修,生活不能说大富大贵,却也勉强过得去。 酒肆伙计很熟练的给韩朝宗倒上两角浊酒,封好口后将酒瓶递回他手中,忍不住说道: “韩先生,如今这浊酒已经没什么人喝了,您看要不要换换口味?价钱差不多,下个月咱这儿就不酿浊酒了。” 韩朝宗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笑着回道:“不必了,那新酒我喝不惯,浊酒虽浑,但能忆苦思甜。” 说完,丢下半吊钱后,转身朝家里赶去。 回到自家坊口,邻里见到他,都十分尊敬地喊了声“先生”。 韩朝宗也是一一给予了回应后,推开了家里的院门。 “我回来了。” 不大的庭院,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只是今日回来,却不见家人出来迎接,院落内安静的不同寻常。 “定是又不知道去哪里忙活了。” 韩朝宗也没有在意,反手关上院门后,拔开酒塞饮了一口酒后,便朝房间走去。 一进房门,就见自己妻子、儿媳还有两名十岁左右年纪的孙子,正神色紧张地站在厅内看着自己。 “都在家啊?刚才喊你们怎么没反应?” 韩朝宗眉头一皱,直接走到主位前。 刚弯腰想坐下时…… “韩大人,好久不见。” 一阵清冷的声音让他的动作彻底僵在原地。 韩朝宗抬眸,却是见姜梦璇从里屋内出来身旁陪同的晴雯,双手正平端着一盘玉雕做的酒壶。 一同出来的,还有姜尚贤以及十名精卫司。 手中的酒壶松落,当场砸的粉碎。 瓷器碎裂回音,将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姜梦璇踱步走到韩朝宗面前:“韩大人,不欢迎朕么?” 韩朝宗这才稳住身形,朝姜梦璇拱手躬身:“草民,见过陛下。” 姜梦璇摆摆手:“皇叔,朕要和韩大人私下好好聊聊,你们先去门外等候。” “是,陛下。” 姜尚贤立马将韩朝宗家人带出了房间。 晴雯也将酒壶放在茶案上,朝女帝行了个福礼也悄然走出屋门。 “韩大人,请坐。” 姜梦璇说完,直接坐到主位副侧。 韩朝宗叹口气,也只能坐下。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韩朝宗始终低着头没有去看姜梦璇,静静等着女帝发话。 “韩大人,你能告诉朕,为什么要这么做?朕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不惜要致朕于死地。” 韩朝宗苦笑一声:“既然陛下都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姜梦璇:“因为朕想给你一个体面,说实话,当精卫司将你和逆党勾结的罪证呈递到朕眼前时, 朕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韩大人刚正不阿,是朕自小就仰慕的名仕, 任何人都可能反朕,就算是叶家、上官家,甚至整个士族要反朕,都没有韩大人你带给朕的震撼巨大, 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 韩朝宗回道:“陛下,草民虽受叶墨陷害被罢官留用,却从没怪过先帝,即便草民不在朝堂,但仍旧是心系社稷江山。” “原本,陛下大权在握,不再受人掣肘,草民心中万分欢喜,以为我大楚终于迎来了一位明君,可草民错了,错的离谱。” 姜梦璇:“朕何错之有?” 韩朝宗闻言,顿时神情激动:“陛下错的离谱,错在不该招沈浪为帝婿, 更不该听信其谗言,将我大楚上下搞得一片乌烟瘴气! 陛下手握大权,应该第一时间让草民官复原职,如此我大楚才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姜梦璇玉眉轻挑:“自朕与夫君结合以来,国势一日好过一日,对外我大楚拓土万里不止,更是将王道远及南洋海域, 对内,注重民生,设工厂,建农庄园,专研科技,让百姓气色越来越佳, 自夫君协助以来,大楚各地再无饿殍遍野乱世景象, 没有夫君在背后为朕筹谋,大楚能有今日之举么?” 韩朝宗摇头道:“不,陛下!你仔细去民间看看吧,如今的百姓都成什么样了? 各州各郡只注重政绩,民间逐利成风,却无人再习王道教化,这真的是你要的大楚么?” “国强民富,这不就是韩大人毕生所追求的理想么? 如今,朕正走在这条理想的大路上,一步步去实现这个目标,这难道也是错的?” “当然错了!”韩朝宗激动地站起身,“草民理想中的国强民富,不单单只是财富, 而是精神面貌,不尊王道的富足,终究只会导致我大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姜梦璇怔怔地盯着韩朝宗那张几乎快要扭曲的脸颊。 良久,她摇摇头:“那按韩大人的意思,百姓的物质富足不重要,吃不吃饱饭也不重要, 让百姓愚昧服从,不会有其他心思,才是最重要的,是么?” 韩朝宗:“是,这才是我韩朝宗的理想世界,这才是大同……” “够了。” 他还打算高谈阔论,却被忍无可忍的姜梦璇轻声打断。 “韩大人,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朕愿以为,你不过是被歹人蒙蔽了心智, 如今看来,你和郑泌生之流并没有本质区别,父皇当年将你逐出朝堂,是对的。” “在你们心里,想看到的画面只是从朝堂告老还乡后,在落日余晖中,见百姓在田里忙着农事的场景, 然后可以抒情有感而发,写下几首诗词彰显自己如何爱国爱民,这才是你理想的世界, 而不是看到百姓衣着艳丽,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生活,不再如同猪狗一般活着, 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辈,真是再一次让朕感受到人心不古, 虚伪的诗词风光,替换不了百姓现实的温饱, 谁要阻止历史车轮前进,那朕绝对不会对他有半点姑息。” 韩朝宗顿时脸色一红,想要辩驳什么,却被女帝一句话给咽了回去。 “知道朕为什么一直不招你回朝,甚至连一个学士都不给你?” “因为你,韩朝宗眼里从来没有社稷,有的只是自己的清名而已。” 第638章 醉死 看韩朝宗颓废地瘫坐在主位上,姜梦璇也失去了继续与他探讨的兴致,直接转换了话题。 “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与江湖逆党勾结在一起的?” 韩朝宗:“两年前我就已经开始与蜀山剑宗有联系了。” “如果你们的计划成功,那大楚皇位将由何人担任?” “肃王姜憬担任摄政王,草民为辅政大臣,然后拥立陛下的子嗣为幼主,等幼主成年再行还政。” 姜梦璇:“真是好手段,以前你们不动手,就是因为朕未曾诞下皇家子嗣?” 韩朝宗:“原本我们打算在去年就行动,一旦事成就拥立肃王为新君,可在得知陛下有孕后,便改变了主意。” 姜梦璇:“也对,毕竟相比肃王,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更符合你们掌控朝政。” 韩朝宗苦笑一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陛下气运宏伟,草民失败了。” “这事要是真成了,才是我大楚的末日。” 姜梦璇冷笑一声。 “不过,就算朕真的不幸被你们陷害,你们也一样会失败。” 韩朝宗闻言,一脸不解。 只听姜梦璇说道:“朕早已备好了一份密折,若是朕在位期间遭遇不测, 那份密折就会被精卫司以最快速度送交夫君手中, 那份密折上是朕亲笔提字,将由夫君主持大楚朝政,由他代行天子之事,所以你们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什么?”韩朝宗目瞪口呆,“你就不怕沈浪夺你大楚基业不成?” 姜梦璇:“朕宁可把这大楚江山的基业交给夫君, 也不会允许他们落入你们这群沽名钓誉的清流手中, 如今楚国拥有的一切,都是朕和夫君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岂能这样被你们给糟蹋破坏, 韩朝宗!你和你背后的小人所有一切阴谋诡计,都不可能实现的。” “你,你……噗……” 韩朝宗震惊不已,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姜梦璇一甩凤袖:“韩大人,朕最后给你一个体面,喝下朕为你备好的御酒,你和你的家人朕也不会为难他们。” 说完,直接出了房门。 韩朝宗苦笑着摇摇头,两眼老泪纵横。 失败了,密谋了那么久,泄露女帝行踪,安排刺杀计划。 结果却在女帝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许久,他颤手抓起酒壶,直接扬脖倒入嘴中。 伴随一声玉器碎裂,韩朝宗也痛苦地倒在地上,眨眼就没了动静。 站在屋外的姜梦璇,静静等待精卫司验尸的结果。 良久,一名精卫司神色怪异地在姜尚贤耳边嘀咕两句。 姜尚贤神色也是一愣,随后小心翼翼对姜梦璇说道:“陛下,韩朝宗他已经死了,只是死于心梗症。” “朕知道了。” 姜梦璇却是早已料到一般,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其实那壶酒根本就没毒,不过是高度酒。 只要韩朝宗慢慢喝,顶多就是醉的不省人事。 可他一口气喝下高度烈酒,直接导致本就大起大落的情绪难以承受,当即造成心梗突发而死。 “将人好生收敛,即日起,将韩朝宗一家驱逐出京师,三代之内,不得从政为官。” “是。” 姜尚贤应声后,又问道:“陛下,那肃王那边该怎么办?精卫司探查得知,那小子似乎完全不知情啊。” 姜梦璇:“肃王那边,朕自会去处理,你不用操心了。” “是,臣告退。” 回头看了眼韩家庭院,姜梦璇立刻说道:“摆驾,回宫。” …… 普化寺大殿内,颂经之声不绝。 住持玄悲法师正跪在佛前闭目,不停捻动手里佛珠。 忽然,缠绕佛珠的线断裂。 佛珠顿时散落一地。 所有正在诵经的和尚齐齐定神,望向了玄悲。 玄悲看着手中断裂的半截佛线,忍不住叹道:“这,是大凶之兆啊。” 就在这时,忽然从寺门外飞来数道剑气。 两名武僧还未反应,就直接被身首异处。 “什么人,胆敢擅闯普化寺!” 玄悲起身一掌推出,身前桌案立马飞了出去,刚好与一道剑气相撞,崩碎成碎屑。 下一刻,柳清欢带着十几名蒙面弟子从天而降。 “玄悲,你普化寺敢勾结朝廷陷害忠良,我蜀山剑宗今日,就要为浮屠塔死去的八百同道,向你讨回公道!” 玄悲闻言,顿时大惊:“阿弥陀佛,施主,你误会了,不是我普化寺干的。” “还敢狡辩,我师兄李长风为血滴子所杀,整个江南对血滴子了解者,只有和密宗往来密切的普化寺,难道你还要否认么?” “施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请听老衲一言,这定是女帝的奸计,千万不要让他们得逞啊。” “笑话,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废话?今日,你该为你背叛义士行为付出代价,杀。” 柳清欢根本不给任何机会,直接命弟子向普化寺的僧侣杀了过去。 一时间,七星剑芒在大雄宝殿内闪烁不止。 鲜血飞溅,瞬间染红了佛像。 “阿弥陀佛,蜀山剑宗,实在是欺人太甚。” 玄悲大怒,直接催动推碑手向来人杀去。 但他刚动手,柳清欢直接提剑挡住了他。 章来剑往之间,双方战的难舍难分,眨眼已是百招过后。 “七星踏浪。” “推波助澜。” 气浪交叠轰散瞬间,二人齐齐退后数步。 玄悲正要再催动功力,顿觉小腹一痛。 低头看去,却是鲜血染红了半边僧袍。 “你……” “死。” 玄悲刚要开口,柳清欢直接纵身一剑划过。 只见眼前寒芒一闪后,玄悲看到了自己的后背,似乎十分的挺拔。 “杀,一个不留。” 主犯已死,柳清欢并不打算放过普化寺任何一人。 七星剑法在江湖上已算是上乘功夫,虽然这些弟子浸淫不久,却都是压着普化寺在打。 一个时辰后,最后一名普化寺弟子死后,柳清欢进入供奉台。 当看到上面果然摆满了一些异国战犯的牌位时,心中仅有的一丝负罪感瞬间消散于无。 他一剑将牌位全部震碎,随后在墙壁上刻下一行字:与蜀山剑宗为敌者,便是此等下场。 “我们走。” 做完这一切,柳清欢立马带着门下弟子离开了这里。 等他们刚离开,就有一名装死的僧侣从死人堆里爬起,环视一圈四周后,迅速离开了此地…… 第639章 造反需要军队 蜀山剑宗内,宗主独孤云端坐在大殿之上。 已是四百二十岁高龄的独孤云修为已是破限境巅峰,此时看上去仙风道骨,宛若得道高人。 只是如今他脸上写满了迷茫和诧异。 最近江湖传闻,多个宗门弟子都死于蜀山弟子手中,言蜀山剑宗已经投靠了女帝,成为了她的爪牙。 对于这样的谣言,起初独孤云压根就不在意,可当最近从金陵传来的消息,孙禹望已成为大楚蜀君巡抚后,不由陷入了精神内耗。 他看向殿内,只见殿内两侧坐满了剑宗高层,最低修为也有先天巅峰。 “刺杀计划失败,女帝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眼下我们该怎么办,诸位同门可以各抒己见。” 独孤云扫视一圈众人,却是无人应声。 让这些人出谋划策着实有些为难了。 独孤云叹了口气:“罢了,事到如今,那就只能和女帝正面交锋了。” “万万不可。” 此话一出,一名手持佛尘的道人连忙出声。 “宗主,楚国的军队装备大量火器,此火器如雷贯耳,可在百步之外直接射穿入化境护体气劲, 若是只有小部分火器,那的确不足为惧,可现在楚军上下几十万兵马都装备了这种军火, 一旦起了正面冲突,我蜀山剑宗定然大伤元气,还请宗主三思啊。” 独孤云闭关三十年,最近两个月前才正式出关,对外界事务不甚了解,之前策划推翻女帝暴政也是在闭关之中遥控指挥的。 楚国的军火他是有所耳闻,但认为这种东西就是奇技淫巧,比不得自身苦修的实力。 但如今听闻楚军装备了几十万把能射死入化境的军火,不由皱紧了眉头。 独孤云之所以反抗女帝,也并不是因为和女帝或楚国有什么恩怨,而是因为女帝打算收编天下宗门势力为己用。 这就让独孤云坐不住了。 他认为江湖、朝堂不该混为一谈,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么? 既然你要破坏这个规矩,那就要准备破坏规矩带来的反噬。 然而,独孤云并不知道,女帝其实早就有心要把蜀山剑宗这个眼中钉拔去,只是碍于一直没有正当理由罢了。 如今这么做等同是给女帝送去了一个开战的理由。 姜梦璇的温柔只属于沈浪,对于排除异己这方面,体会过的人基本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楚军的火器当真如此厉害?武元英,你可不要危言耸听。” 武元英起身回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楚军这些年南征北战,国土拓展万里,靠的就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火器。” 话音一落,六长老楚云山也道:“武长老所言不差,宗主若是不信,我蜀中便有朝廷人马镇守,他们手中就有楚国的火器。” 独孤云:“那火器不需要修为就能启用?” 武元英:“那些火器只要是个普通人,多熟悉操作几遍,都能使用。” 独孤云:“也就是说,一个凡人手持火器,就能威胁到武者生命?” 八长老江墨寒:“死在楚军火器下的先天境武者,已经不下千人。” 此话一出,独孤云陷入沉默。 良久又问了一句:“看来,楚军有这样的火器,真的不好和他正面冲突,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武元英回道:“宗主,弟子以为,我江湖势力也必须组建一支义军傍身才能和朝廷抗衡, 如今的楚国已经不是从前的楚国了,既然我们在金陵的行动已经暴露,女帝一定会展开疯狂报复,将我们斩尽杀绝, 我们必须要有一支同样的军队,才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独孤云眼一阖:“你的意思是?” 武元英回道:“蜀中地区吴阶所部,麾下拥有本部直属一万人马,外加从属地招募的新军,合计越六万五千人, 而且还控制着渝州兵工厂督造监管,只要我们能拉拢吴阶,便可以将蜀地牢牢握住, 然后利用渝州兵工厂扩大军队规模,便可以与楚国彻底摊牌。” 江墨寒点头表示赞同:“不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利用楚国的火器来对付楚国的军队,那是最合适,也能起到杀人诛心的效果。” 独孤云:“好,那你们谁去说服吴阶。” 楚云山道:“我麾下弟子方临与吴阶乃是同乡,他愿意去说服吴阶投效我蜀山剑宗。” “嗯,那就通知方临,让他火速下山去找吴阶联系,只要此事一成,蜀地处便是我蜀山剑宗最大的依仗。” “弟子领命。” …… 渝州城,军校场。 自吴阶领蜀郡镇军将军以来,一切都按沈浪部署,先是打散旧部,重新编练新军镇守西南虓道,以免卫藏来袭。 后又征兵两万,编入麾下中央军正兵,把守各处要道。 如今的蜀郡,总兵力约有十二万,吴阶暂时代任西南战区总守备,手中握有十分巨大的权力。 也正因如此,蜀山剑宗等反叛势力都不断在暗中策反吴阶。 渝州城一家酒楼内,吴阶应同乡相邀,前来赴约。 “老吴!” 刚步入大厅,二楼阶梯口就有人在朝自己打招呼。 “方临!哎呀,哈哈哈。” 见到方临,吴阶热情的拱手迎了过去。 “哎呀老吴啊,你现在可威风了,管控着整个蜀郡兵马,真是羡煞兄弟我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呀就是看着风光,其实烦心事一箩筐呐, 对了你呢,当年一气之下离开家乡父老,说要扬眉吐气,现在怎么样了?” “嗨,甭提了,比不得老吴你这么威风,也就糊口饭吃, 来来来,饭菜已经备好,我们边吃边说。” “早知如此,这顿就该我来请。” 二人热情似火,直接来到一间二楼角落的一间包间内。 一落座,酒菜齐上,直接在桌上摆满了八荤八素。 “滋啦——” 随着一锅热油倒下,香气扑鼻的沸腾鱼片也上了桌。 “来来来,为我们兄弟久别重逢,干一杯。” “来,干。” 二人把酒问盏,彼此寒暄着谈起这几年过往。 等吴阶说完自己的经历,方临忍不住叹道:“真是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老吴混的最是体面,不像我等,不过在宗门当个外门弟子啊。” 吴阶微微一笑:“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要我帮忙?有的话只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尽力而为。” 第640章 策反吴阶 方临叹口气,声情并茂地说道:“老吴,我们年少时曾一起发誓,若是有朝一日, 我们能成势,就一定要为天下苍生做点事,这段过往,你还记得吧?” 吴阶饮下一杯酒:“自然记得,当年大楚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连年战火让各地百姓苦不堪言, 那时起我就发誓,如果我能成为一方父母官,就一定让我治下不再受战火袭扰。” 方临:“既然如此,老吴你现今为蜀郡总守备,麾下十万兵马可以调拨,已是常人不可攀之高位, 也是事后该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来实现年少的誓言了。” 吴阶眉毛一挑:“方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难道就没在为百姓做事么?” “请恕我直言,老吴你虽然身居高位,但在黎民百姓眼中,你依旧脱不开朝廷爪牙这个称呼,真正为天下苍生做事,不是这样的。” 吴阶脸色一沉:“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主管地方军务,保一境太平,怎么就不是在为天下苍生做事了? 至于外人怎么看我吴阶,我又去在意什么?吴某行事,向来都公私分明,如果方兄弟认为这都不算为百姓做事, 那你我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五两银子,拍在桌案上:“今日这顿饭就当吴某请了,我军中事务繁忙,就先行告辞可。” “老吴!” 方临忙喊住吴阶,一脸陪笑拉住他。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臭脾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老吴的人品我还信不过么?来来来,坐下。” 他硬是把吴阶拉回桌前,然后亲自为他和自己倒上一杯清酒。 “这杯酒就当是刚才我说错话,给老吴你赔罪,要是我的话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方临当着吴阶的面,一口气把酒喝下去。 但吴阶没有动,静静坐在位置上看着方临。 等他将手里的空酒杯对准自己,示意里面一滴不剩后,这才开口问道:“方兄弟,你我自小也是玩到大的,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不是那种说话阴阳怪气的小人,今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妨就请直言。” 方临闻言,坐回位置上说道:“好吧,实不相瞒,当年我离家出门后,一路颠沛流离,最后机缘巧合下为蜀山剑宗所收留,如今我,已经是蜀山剑宗外门弟子了。” 说着他隔空抬掌,竟是让桌前的酒杯缓缓向前移了半步。 这是引气境的修为根基。 “蜀山剑宗,哎呀那可真是恭喜啊,蜀山剑宗乃是天下第一隐世宗门, 听闻深修之人各个仙风道骨,有破碎虚空羽化成仙之能,方兄能加入这个宗门当真是福缘深厚, 佩服,佩服。” 吴阶两眼放光,立刻向方临拱手致意。 方临笑着摆摆手:“不过区区外门弟子,不及老吴你万一,就别再埋汰我了。” 话虽如此,但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幽然的高傲。 吴阶并没有戳破,而是等方临说出找自己真正的目的。 果然,又是一番没营养的寒暄过后,方临试探性地问道:“老吴,你对当今女帝怎么看?” 吴阶坦然回道:“当今陛下英明睿智,决策果断,威而不失仁厚,当乃天下人君也。” 方临却摇摇头:“老吴,你身为朝廷命官,为女帝说话自然无可厚非,但人君二字,却和当今女帝没有任何关系, 恰恰相反,自女帝登基后,平民百姓苦不堪言,江山社稷岌岌可危,若再不拨乱反正,怕是大楚江山必将万劫不复。” 吴阶闻言,豁然起身:“方兄弟慎言,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谣言,亦或是对陛下有什么误会, 今日你所说每一个字,我就当没听过!” 方临起身道:“老吴,我所言句句属实,你去外头看看吧,不用多远,就那些铁路上,看看那里的百姓都成什么样子了!” 吴阶:“修葺铁路乃是利国利民之举,道路顺通,蜀郡百姓通往外州将不用翻山越岭, 外人要入我蜀郡也将畅通无阻,无论怎么看都是利国利民之举,何来伤民一说?” 方临:“老吴,亏你还是朝廷命官,难道不知道说辞和实际是两回事么? 铁路修成能不能如此所说给蜀郡带来富贵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那些百姓在修葺铁路时,是多么凄惨无辜, 你就忍心看着他们被朝廷这样盘剥压榨么?” 吴阶眼一沉:“就算是按你说的,那又我能做什么?” 方临回道:“老吴,你现在手中握有精锐悍卒,只要你愿意,整个蜀郡一定会群起响应的。”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起兵造反?” 吴阶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方临道:“不,这不是造反,而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战。” 吴阶:“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意思?” 方临回道:“实不相瞒,此乃我师尊的意思,他人就在巴渝铁路场,我可以带老吴你去见他。” 吴阶陷入沉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方临上前拍了拍吴阶的肩膀,苦口婆心道:“老吴,我是真的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女帝暴政早已失去民心,天下有志之士都视女帝为异端暴君, 我等本想杀入宫中击杀女帝,重立明君拯救黎民,但女帝势大,江湖各宗门在女帝和沈浪打压下已经无法和朝廷比肩实力, 唯有你现在手握十万大军的蜀郡总守备,才是扭转乾坤,保护社稷的关键啊。” “这……” 吴阶似乎被说动了,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方临见此,立马抽出长剑。 吴阶眉毛一挑,不等他反应,却见方临将剑递到自己面前。 “如果老吴觉得我是逆贼叛党,那就只管将我头颅砍了去邀功,能死在兄弟手上,我方临死而无憾。” 吴阶叹口气,将他的剑按下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得从长计议。” 方临:“老吴你也不用想太多,先随我去见过师尊后,你就明白了, 只要你愿意起兵相助,我相信大势一定能成!” 吴阶叹口气:“那好,就请方兄带我去见见你师尊吧。” 方临闻言大喜:“好,老吴你跟我来,我相信等你见了我师尊后,一定会下决定的,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说着,他拉着吴阶一起步出了酒楼包间。 第641章 歃血为盟 巴渝铁路线,一年前就开始动工。 如今是三月天,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铁路线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嗨呦~” “呦呵~” “嗨呦~” “呦呵~” 三个的工人喊着嘹亮的口号,扛着一根沉重的枕木,来到铁道上。 一旁的监工端着水碗,一动不动如同静立的雕塑,就这样静静看着那三人。 只见那三个工人前后两头都正常,唯独枕木中间挂着一个矮个子,他的腿是悬空的。 直到他们赶到目的地,放下枕木后,这才相视一笑擦了擦汗水,又回去扛下一根了。 “咳咳。” 监工已经无语的不知所谓,立马把目光转向另一边。 只见铁上,两名技术工人拿着榔头和水平尺正在对接铁轨适合度。 等校准接口后,这才让两名漆工在接口轨道上涂上一层柏油。 之后用两个耐高温的铁箍死死卡住接口,身后一名推着铁水车的工人开始舀起一勺滚烫的铁水浇入铁箍。 直到铁箍完全浇满箍化后,工人立刻撤去铁箍外层的模具,露出耐高温泥胚。 等铁水开始逐渐冷却后,技术工人立马用榔头将泥胚凿裂修整后,一段崭新的铁轨焊接就这样完成了。 监工点点头,刚打算走上前夸赞几句“技术不错”时,那熟悉的“呦呵”又传来。 回头望去,又是那傻缺三人组扛着一人一木来到了现场。 “妈的,哪找来的傻缺。” 监工实在看不下去,索性转身不去理他们。 这监工还算有素养,但不是所有工头和监工都这么好说话。 另一边的监工就是因为一段铁路凹凸不平,直接把负责这块的工头连同下面工人都狠狠痛骂一顿,并要求半个时辰内必须要返工。 但工人却没有半点不满,因为他们这样干活每月都有固定工钱,还能包吃住。 挨骂就挨骂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但若是你要敢扣工钱,那形势就不一样了,这群工人绝对会围住监工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逼急了直接化身c语言大佬,扬言诸如“三天之内杀你全家”“我爸是西海岸片警”之类的滔天言论。 总之,一处工地总能找出人生百态,但工程进度却还是按计划在稳步推进。 铁道上忙的热火朝天,而站在高处目睹这一切的楚云山,却是一脸铁青。 他十分清楚,这些铁路一旦修成意味着什么。 道路通畅,蜀郡与朝廷中央将不再有任何阻隔,一旦蜀山剑宗起势的消息送达金陵,女帝能在几天时间就派遣大军开赴蜀郡。 到时,蜀山剑宗万年根基,必会为此毁于一旦。 为了蜀山剑宗的基业,必须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师尊,我把吴阶请来了。” 身后传来方临的声音,让楚云山立马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形象。 他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说道:“请吴总备过来吧。” “是。” 不多时,吴阶就在方临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来到了楚云山身后。 看着眼前这名仙风道骨,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老道,吴阶心中十分复杂。 楚云山缓缓转身,一甩手中拂尘,向吴阶行了一礼:“吴总备,在下蜀山楚云山,这厢有礼了。” 吴阶淡定回礼:“道长有礼了,吴阶有幸一见传闻剑仙,当真有些受宠若惊。” 楚云山:“剑仙二字当不得,不过是世人给的虚名而已,其实我等也是和吴总备一样,都不过是凡人而已。” 吴阶道:“楚道长自谦了,不知楚道长要见在下,是有什么要事?” 楚云山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方临,露出一抹狐疑的态度。 方临忙道:“师尊,该说的我已经都跟吴总备说了,他来见您是为了见师尊的态度。” 吴阶回道:“方兄弟此言差矣,在下还没有答应,毕竟起兵谋反可是大事,岂能这般儿戏?” 楚云山点头道:“吴总备所言甚是,起兵一事的确事关重大,必须慎之又慎,但……” 他话说一半留一半,将目光重新投回到铁路线上。 “吴总备请看,这些工人每日生活在永无止境的劳作之中,他们也是天下苍生一员啊,你就真的忍心看他们继续受苦么?” 吴阶闻言,眼神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迅速掩去后,跟着朝铁路场看去。 “吴总备,你现在手握天下精锐雄兵,也有拯救苍生之念想,也该为天下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女帝暴政,惹的天怒人怨,我等欲要拨乱反正,奈何始终无法与朝廷抗衡。” “细想之下,全是因为如今我江湖宗门没有一支可以与之抗衡的军队啊。” 吴阶闻言,直接回道:“所以,这才是道长找上我的缘由?但我却没有要起兵的理由, 毕竟,陛下和镇国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授我大权管束蜀郡大小一切军务,我若是起兵,那岂不是……” 楚云山:“吴总备,身居高位,伴君伴虎的道理你应该清楚, 女帝妄图独揽大权,又怎么可能放任一支军队让地方独管呢? 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 你起兵不单是解救天下黎民,更是为了你自己啊,好好想想吧。” “这……” 吴阶闻言陷入犹豫之中。 方临立马趁热说道:“老吴,你还在犹豫什么?师尊早已参透天机,算出女帝若是继续在位,天下百姓必将民不聊生,此时不答应,更待何时。” “好吧。” 吴阶终于下定了决心。 “女帝无道,天下当群起而攻之,我吴阶定要为了社稷江山和天下黎民,做出微薄的贡献。” 楚云山和方临闻言顿时大喜。 “老吴,你可算是下定决心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说你不会因为权势忘记当初誓言的,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共事了。” 方临喜出望外,楚云山在心下释然之余,还是面露一丝狐疑。 于是他提议道:“吴总备,老道与你一见如故,今日相谈也看出你是性情中人, 我愿与你歃血为盟,结为金兰,以后便以兄弟相称可好?” 方临一听,顿时傻眼了。 能和楚云山这样的大人物结为异姓金兰,那是何其的荣幸。 吴阶忙道:“不不不,在下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岂能与道长结义。” 楚云山面色一冷:“莫非是吴总备看不起老道么?” “当然不是……” “哈哈哈,既然不是,又何必推辞?” 说完,他拂尘一甩,直接跪在地上。 “苍天在上,黄土在下,贫道楚云山,愿与吴阶义结金兰,今后生死与共,永不背弃,以血为证,望天地见证!” 说完,他拂尘一甩,在手心划开一抹血痕后,直接抹在脸上。 吴阶见此,也是如法炮制。 等简单的结义仪式办完后,楚云山一把握住吴阶的手:“我年长,就以兄自居,贤弟,今后我们就生死与共!” 吴阶也是满眼热切:“嗯!请兄长放心,吴某定为兄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贤弟!” “好兄长!” 二人激情澎湃,可谓是热泪盈眶,看得一旁的方临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第642章 那就一网打尽 金陵城,未央宫。 姜梦璇端坐在御书房内御案前,两侧分别坐着江朝云和柳清欢。 “陛下,辽东战事爆发,北燕军在慕容垂率领下,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挺进至高句丽境内三百里。” “高句丽如此不堪一击么,朕可是听说高句丽的实力不比北燕差多少。” “蹊跷就蹊跷在,高句丽十五万大军,面对北燕铁骑突入,竟是齐齐龟缩坚城不出,任由北燕大军肆虐过境。” 姜梦璇闻言,停下手中御笔。 “太极国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禀陛下,镇国公从云上国招募两千浪人,与太极国五万人马合兵一处,由李舜龙领兵向壤州方向进军了三十里。” 对于沈浪这个举动,姜梦璇一时也摸不透要干什么。 但她依旧坚信沈浪任何举动自有他的道理,在结果出来之前,所有过程都不必在意。 “火速命人前往太极国,告诉镇国公需要什么只管提出,朕都会满足他。” 江朝云刚要领命,却又被姜梦璇否决了:“算了,辽东的事就让镇国公自己处理, 他如果有什么需求,一定会主动跟朕提出来的,宋地那边情况如何了?” 江朝云:“经精卫司私下宣传,宋地军民已经知晓,拯救他们,攻灭金人的全是我大楚所为,愿意恭迎陛下为宋地国君。” 女帝闻言,嘴角微微一勾:“就没有人出言反对么?” 江朝云:“还是有部分士族坚决要求陛下遣返赵佶父子,并言宋国若是归属楚国, 那楚国就是言而无信,趁火打劫之徒,与金人无恙,不过这些言论和整个宋地军民的呼声比起来,可以说是忽略不计,陛下也不必在意。” 姜梦璇继续伏案批阅奏疏:“将那些反对朕为宋地君主的世家全都筛选出来,整合一份清单送来。” 江朝云立马拱手躬身:“臣,遵命!” 江朝云离开后,柳清欢迫不及待说道:“师妹,这是这几日灭掉的宗门清单,尽数施展的都是蜀山派七星剑法。” “辛苦师姐了。”姜梦璇手指轻点桌案,似乎在思索什么。 “师妹,你在想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精卫司送来情报,有一股密宗弟子进入我楚国境内与残余叛逆勾结,我想请大师姐帮个忙。” “师妹请放心,师姐我懂。” 经过几次行动,柳清欢已经明白姜梦璇要做什么,当即领命前去分忧。 姜梦璇:“让大师姐干这些事,真是委屈大师姐了。” 柳清欢忙道:“小师妹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委屈的, 如今我能帮到师妹,师姐心里真的很开心。” 姜梦璇起身微微一笑:“大师姐,等你解决这些密宗弟子后,就暂时不要再行动了,局势已经搅浑, 密宗和蜀山剑宗必然心生嫌隙,那这一局的目的也就达成,事后,紫霞宗就是大楚国宗, 我打算封大师姐为护国国师,你看如何?” 柳清欢立马下跪:“多谢师妹成全!” 姜梦璇忙将她从地上扶起:“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说了,咱们是同门,彼此就应该相互帮助,你成为国师以后也能多在身边帮我不是么?” “嗯。” 柳清欢木然点点头。 “对了,清音师姐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 “师妹你不必管她,那丫头我会劝她,相信她用不了多久一定能理解师妹当日作风。” 姜梦璇摇摇头:“等忙完这阵子,我会亲自回一趟紫霞宗,毕竟此事因我而起,清音师姐怨我也能理解。” 柳清欢点点头:“如果师妹没有其他事,那我先去准备了。” “多加小心。” “放心吧。” 柳清欢离开书房,刚好与赶来的沐清秋遇到。 二人相视一笑,直接错身施礼。 进入御书房,沐清秋直接对姜梦璇开门见山:“师妹,吴阶刚从蜀郡送来情报,言蜀山剑宗打算策反他,如今正密谋起兵之事。” 姜梦璇闻言,淡淡一笑:“蜀山剑宗,终究是忍不住要跳出来,既然他主动现身,那这份大礼,朕就不客气收下了。” 沐清秋:“看来师妹是胸有成竹啊。” 姜梦璇微微一笑:“侠以武犯禁,一群自诩正义的游侠, 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为非作歹,只会给整个社稷造成动荡和不安, 说到底,就是一群无智的莽夫而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沐清秋:“话虽如此,但你也不得不防,蜀山剑宗可不是小门小户,其门下高手如云, 据闻还有破限境坐镇,甚至还有传闻中的归一境,万一这群莽夫直接正面翻脸,我怕很难应付啊。” 姜梦璇闻言,放下手中御笔,对沐清秋说道:“二师姐,你可知我为何至今都没有招募顶峰武者在身边守护?” 沐清秋摇摇头:“这个我真的有些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呢?” 姜梦璇:“因为不需要,你跟我来。” 说着,她带沐清秋来到了一处偏宫庭院。 一入庭院大门,就见一队中央军士兵正隔着五十步距离,操弄着一门大口径步枪。 步枪枪口对准了百步外一块半人高的岩石。 岩石前还放了一层厚重的铁板。 沐清秋眉头一皱:“这是……” “这是我夫君亲手设计,最新研制的37mm反甲炮,与普通火炮相比,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实现远距离平射。” “而这上百步距离……” 顿了顿,姜梦璇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示意射手亲手操作一遍。 射手立马拉开炮栓,将一枚由近两根拇指粗细的特制钨甲弹装入膛内。 一切准备就绪后,射手直接蹲在地上瞄准了前方岩石。 砰—— 扳机被扣下一瞬,枪管冒出炽热气流。 轰—— 炽热的子弹直接穿透铁甲,顺势将岩石直接凿穿崩裂。 “这……” 看到这一幕,沐清秋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这37mm反装甲步枪射击效果,足够将一名不朽境的气劲撕裂的支离破碎。 “二师姐,这下你明白了吧?”姜梦璇微微一笑,“武者的时代真的已经结束了。” 沐清秋无奈点点头:“那吴阶那边如何回复?” 姜梦璇走到重枪前,俯身捡起那枚弹壳,缓缓回道:“你告诉吴阶,既然要演就要演的像一些, 最好能让跟蜀山剑宗勾结的人都吊出来,朕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大楚境内所有潜藏势力全逼出来。” “你是说,不光只有蜀山剑宗?” “以宗门的头脑,他们不可能会针对铁路下手,幕后定是有地方士族在出谋划策,把他们都逼出来,然后……” 姜梦璇握紧弹壳,眼神犀利。 “索性就一网打尽!” 第643章 没听懂 自从和楚云山义结金兰后,蜀郡内逆党和吴阶之间的来往开始变的密切了许多。 恰好吴阶收到精卫司回复,让他与敌人虚与委蛇,尽量引出更多的幕后主使好方便朝廷来个一网打尽。 于是,吴阶开始频繁接触逆党,并在某些方面给予了一定的帮助,逐步获得了蜀山剑宗内部高层信任,与之接触的人社会地位也越来越高。 吴阶一面与这些人称兄道弟,喊着打倒女帝,不当走狗的口号,一面开始整理收拾资料,将这些人的罪证书写成册,未来好上交朝廷。 只是,让吴阶没料到的是,在这些逆党名单中,除开蜀山剑宗外,居然还有不少蜀郡士族参与其中。 “这群蛀虫!” 吴阶心中大感寒心,努力压抑心中怒火后,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哼,好,既然你们要闹,那就索性闹大一些,这样,你们也能死的安详一些。” …… 三月下旬,铁路施工现场。 工人们为赶进度忙的热火朝天之际,忽然出现一群不速之客。 只见一名富家子弟忽然跳到一块高台上,拍着手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都不要再忙了,停下来听我说两句。” 很快喊声引起工人注意,尤其那扛枕木想傻缺三人组,在听到这声音后,就这样怔怔扛着枕木站在原地看着他,挂在中间的矮个子顺势双腿缠上枕木,索性看起了热闹。 监工头子见有人要闹事,本能取下别在腰间的警棍,轻轻一甩作势就要给那打扰工程进度的脑瘫一点颜色看看。 但很快,他就被另两名监工同伴拉住,给了他一个“先看看再说”的眼神。 那富家公子见人都围了上来,直接大声喊道:“父老乡亲啊!大家都别干了,看看你们这样受苦受累,我们这些有志之士心里都不好受啊, 朝廷和官府真是没人性,压根没把你们当人看,瞧瞧大家,这浑身上下都是汗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这样的累啊?” 就在他还打算说下去时,站在正下方的一名姓秦的大爷立马问道:“马公子这是打算给我们送钱么?如果是,那我立马就不干了。” 马公子脸颊微微一抽,却并没有理会秦大爷的话,继续开始指点江山。 “乡亲们好好想一想,以前的日子过的有多好,大家也都没有这么忙碌,可现在, 顶着烈日风雪,干着这么重的活,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你们……” 马公子还要说,秦大爷立马又打断他:“甭说了,马公子是不是打算发钱养我们?只要你给钱,我们都听你的,大家说好不好啊!” “对,秦大爷说的好,我们也不愿意受累啊,马公子一定是打算给我们送钱让我们脱离苦海吧?” “早就听闻马公子腰缠万贯,一定是打算帮助我们了,让我们一起感谢马公子!” “对,马公子打算给我们多少钱?是一次性还是分批次给啊?咱可说好了,给少了可不干啊。” 人群中立马爆发阵阵戏谑地附和声,倒是让马公子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鼓动他们罢工了。 他抹了把汗水,摆手道:“诸位,我们都是蜀人,蜀人该由我们自己决定今后的命运,岂能被那些外人破坏?” “大家看看这片土地,原本青山绿水的多好,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秦大爷一听,立马又说道:“什么青山绿水的,我老秦活了五十七年,又在这附近生活了四十多年, 咋没觉得什么青山绿水,只知道每年夏天蚊虫叮咬苦不堪言,如今这么一搞日子倒是清闲了许多, 你怕是没有在这里呆过吧?以往进山采野味的人有多少被蚊蚁毒虫叮咬,你知道么你?” 马公子脸颊微微抽搐,他觉得这秦大爷似乎是专门跟自己唱反调的。 努力压抑住要揍他一顿的冲动,马公子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始鼓动人群。 “乡亲们,圣人有云……” 他滔滔不绝一大堆废话讲下来,底下看他的人索性直接端坐在原地,露出着看待憨批的神情,咧着嘴冲着那货笑了起来。 处于激情演讲中的马公子丝毫没有察觉眼前工人的异样,见大家都看向自己,还以为被自己的气势感染,说的是更加卖力了。 最后,他握紧拳头举起手,红着脸大声喊道:“所以,我们蜀人必须要起来反抗暴政,我们要为自己争取权益,大家说好不好!” “呱,呱……” 一阵微风吹过,空中响起一阵乌鸦叫声,现场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人回应这蠢货的话,就这样目瞪口呆看着他。 “呵呵。” 那监工头子见此,也就放心了,直接舀起一勺水缸里流动的清泉往嘴里灌了一口,找了把凳子索性也坐下来看他表演。 马公子此时十分尴尬,见没人回应自己,立马又振臂高呼一声:“蜀人,应该有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然而,现场依旧一片死寂。 倒是那傻缺三人组坐在枕木旁,笑着相互交流。 “这人说的可真好,我硬是一句也没听懂。” “你没听懂怎么会觉得他说得好?” “就是因为听不懂,那才说的好啊。” “算了,没准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戏班被赶出来了。” “可这也不像是在唱戏的啊?” “你懂什么,大户人家的品味,我们这些泥腿子又怎么能懂,兴许人家就喜欢这样的。” “哦,原来如此啊。” 此时,站在高台上的马公子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被愤怒的百姓辱骂,又或者话到一半就被赶来的监工和守卫拿下。 唯独没想到这些人会是这样一种表情。 就在这时,秦大爷拿起一根铁棒敲了敲他脚下的高台踏板。 “马公子,你说完了么?说完了可以告诉我们,你来这里到底有啥子事嘛?” “啥?” 马公子一听这话,气的差点吐血。 我在这里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快冒烟了,你居然问我是为了什么事? “马公子,你说的话,我老秦当了一辈子门房大爷,自诩也是见过点世面的人,可你刚才说的话,硬是一句话也没听懂, 也许我们都是庄稼汉,听不懂你们这些富家子弟的咬文嚼字,不如你说直白些,找我们到底有啥子事,明说吧。” “我……” 看着秦大爷一脸真诚的模样,马公子一张脸都快扭曲了。 第644章 这脸打的…… “你们,都不知道我在说啥?” 他不确定地问了其他人,尽量避开秦大爷的视线。 结果所有人都乐呵着摇摇头,显然对那莫名其妙的渲染力,提不起任何的共情力。 “我……” 一时间,马公子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在一群看不起的贱人面前演了一场戏。 “所以,马公子啊,你到底找我们有什么事啊?虽然老秦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但还是能猜出你今天来这里, 肯定是有事找我们的,不如直说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能帮的一定帮,大家说是不是啊。” 工人闻言,立刻振臂高呼:“是!” “马公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们能帮就一定帮,都是同乡嘛。” 秦大爷和工人话中充满戏谑之意,一声鼓动,瞬间引起在场众工人共鸣。 这一刻,马公子觉得自己异常的失败,自己饱读二十年圣贤书,这号召力还没有一个老头影响大,这要传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好!我就直说了!” 马公子索性也就把话说开了。 “大家都不要再干下去了,这又苦又累的活,你们受得住么?” “看看现在,如今这个时候,大家应该是在家里与亲人享受天伦之乐,而不是饱受分离之苦……” “等等。”秦大爷立马阻止他的话,“我想马公子是误会了,我们每天都能回家,路远的一个月也能回去一趟, 实在不行可以把家人接到附近居住,没马公子想的那么麻烦, 毕竟也犯不着一两天不见就思念吧,那不是跟刚断奶的婴儿一样了,不是么?” 马公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个糟老头子在骂自己是巨婴? 强忍住要把秦大爷脑袋拧下来的冲动,他又问道:“可即便如此,你们吃喝该怎么办?他们管饭么!” “开饭啦!” 话音刚落,远处一群伙夫推着几辆炊车,手持一条铁勺敲打的车上饭桶。 工人们笑着分列排好队伍,等着领取自己的伙食。 不一会儿,秦大爷端着碗冒尖的白米饭,和一盘子混搭着红烧肉跟蔬菜、鸡蛋的餐盘回到马公子身边坐下,大口吃了起来。 “这里干活,一日管两顿,除了早饭自己解决,午饭和晚饭都由铁路局包了,至于吃的怎么样,肯定比不得马公子你了。” 铁路工人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以重体力活为主,所以伙食必须保证油水充足。 看着那新鲜的白米饭,以及那油旺旺的红烧肉,马公子只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好像刚被人扇过一样。 不说其他,他自家的长工都没吃过这样的伙食,怪不得人都不愿意给自己做工了。 他打算继续挣扎一下,大声喊道:“光有饭吃你们就满足了么?你们这样白干和服徭役什么区别。” 结果,老天今天似乎成心要跟马公子作对。 话音刚落,打脸的剧情又来了。 一名工头忽然赶来举着手里的一叠信封大声喊道:“今天是发薪日,这里是你们每人的薪水单, 待会儿报到名字来我这儿领取,等晚上散班就去账房直取你们这月的工钱。” “好。” 一听要发薪水,在现场吃饭的工人一个个喜笑颜开。 唯独马公子脸都绿了,感觉另一边脸颊似乎也开始疼了起来。 秦大也接过信封,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哎呀,忙活了足足一个月,也就十二两银子啊,啧啧啧。” 听到这话,马公子再也绷不住,几乎咆哮着大喊出声:“你们清醒一点吧,就算你们在这里有吃有喝又有钱赚,但家里的地怎么办? 你们都出来干活了,家里的地到底有谁来种,没人种粮食,大家吃什么!” 此话一出,傻缺三人组中一人率先发言:“这个不用你操心,因为我家没地。” “闭嘴,没和你说话!” 马公子几乎已经破防了,直接盯着秦大爷厉声质问:“我问你,粮食没了怎么办?地荒废了怎么办?” 秦大爷刚要回答,马公子肩膀却被人拍了两下。 “什么人,敢……” 回头刚要发怒,却见眼前站着一名衣着鲜亮,满脸市侩气息的商人,正向自己点头哈腰。 打脸的又来了。 “鄙人李旺财,是李记耕种队的掌柜,蔽号接受所有五十亩以上的田产耕种、收割和运作,且价格实惠,产量确保, 即便灾年也能确保七成收益,请放心,蔽号实力雄厚, 与镇国公所创办的化肥、粮种厂都有合作,荣获过女帝亲笔提字天下首耕的美誉, 如果马公子家田产不足,蔽号可以接受拼田项目,只要超过五十亩地我们都接了,你看这些工人, 他们能出来做工,全是因为请了蔽号的耕田队,才能高枕无忧,不如考虑一下吧……” 马公子脸色铁青了。 自从耕田队在蜀地诞生后,他家四千多亩地几乎大半都荒废了。 他马家既不愿意接受时代开始改变,从地主向厂房主转型,又不愿出钱请耕田队来打理田产,更不愿意提高家中长工待遇,时间一久,日子自然就难过了。 日子一难,马家就开始对朝廷,对女帝颇有怨气,最后与叛党同流合污。 他今日来这里,就是要让工人罢工,破坏铁路工程进度。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些被他平日看不起的工人,此时在体会过什么叫“按劳索取”后,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不由让马公子火冒三丈。 “愚不可及,真是愚不可及也!” 他指着满场的工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喝骂道。 “只顾眼前利益,不顾大局,你们终究只配烂在淤泥里。” 秦大爷一听,笑着放下碗筷,走到他跟前:“姓马的,今日你来这里做什么,一撅屁股你大爷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无非就是你家的地没人给你收拾了又不愿意出钱,然后又让我们回去给你们白干活不是么? 你马家什么德行在场几个不知道?你以为我们还那么蠢,放着这样的待遇不干,每天给你家当牛做马累死累活? 听你大爷我一句,赶紧滚吧,就你这样嗥几嗓子是没用的,咱就是粗人,就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谁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完,秦大爷的眼神犀利无比,让马公子不由心头一惊。 “你……哼,朽木不可雕也!” 不敢和秦大爷起冲突,生怕被工人围殴,马公子丢下一句话,逃也似的离开了。 但他刚离开工地,立马就被两名官差按在地上。 “公开场合侮辱陛下?看来你胆子发育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645章 间隙隔阂 这几日,前来游说铁路的世家子弟是一波接着一波。 但在已经逐渐清醒的工人面前,他们的计划却没有一次得逞过。 毕竟铁路的工作虽然辛苦,换来的却是丰厚的报酬,这是给那些大户地主家当佃农做苦力不可能得到的,只有真正脑子有坑的才会继续回去当牛做马。 有位名人曾说过一句话:体验过光明的人,是不愿重归黑暗是怀抱。 开启民智,有时并不一定需要大量知识的灌输,只要让他们知道现在和以前的差别在哪,就足够了。 比如都说苏联伟大,但每一个俄国人哪怕日子过的再苦再累,也绝对不愿放弃现在的生活,回到那个所谓伟大的时代。 缅怀和现实区分,才是正确的价值观体现。 蜀郡世家子弟不断在铁路上游说,但抓了一波又一波,始终没有任何人退缩。 那是因为,那些游说的人被抓后,最多一两天时间,吴阶就会下达释放命令,根本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跟伤害,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总备府内,吴阶端坐在茶几边玩弄着一壶功夫茶,一旁的方临急得团团转。 他不停搔耳挠腮:“老吴,那些工人压根就不愿听话,这可如何是好啊。” 吴阶回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冒着风险给你们制造了机会,闹事的人我都保下来了,是那些大户自己无能罢了。” 方临坐到他身边,小声道:“不如你直接调支军队,强行让铁路工程停止你看行么?” 吴阶一听,重重往茶几上一甩紫砂壶:“派遣军队?你是不是巴不得朝廷察觉异样调派大军入蜀?” 方临吓了一跳:“老吴,我就说说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消消气。” “哼。” 吴阶冷哼一声,重新拿起紫砂壶开始泡茶。 方临自顾自说道:“看样子那套法子没用啊,必须得另外想个办法。” “你还有什么办法?” 方临起身走了两步,猛地回头:“不如先将巴渝兵工厂占据,然后索性就起势吧?” “笑话!” 吴阶被方临的天真给逗乐了。 “巴渝兵工厂属于朝廷产业,不归我管辖,你让我如何占据?” “你手里握有重兵啊!” “我都不敢保证军中有多少人是朝廷安插的人,其他不敢说,我只说一句,若是兵工厂出了意外,金陵绝对会第一时间对蜀郡展开行动。” “那就跟他们干,怕什么!” 方临一脸无所谓。 “他们有枪有炮,我们也有枪有炮,还有武者从旁协助,还怕斗不过他们么?” 吴阶冷笑一声:“你懂个屁!真要这么容易,那天底下造反成功的怎么就寥寥无几? 就我们蜀郡的兵马,震慑宵小,守御下卫藏没问题, 但对上朝廷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中央军,怕是血流成河都是轻的。” 方临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啊?” “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吴阶饮下一口茶,皱起眉头回道,“一切不是都听从你蜀山剑宗安排么? 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配合,其余乱七八糟的事,何必让我们来操心。” 方临一听,顿觉有几分道理,也就不再继续和吴阶争辩。 “报~” 正在这时,一名警卫进入厅堂。 “吴总备,这是金陵下达的文书,请您过目。” “放这儿吧。” 吴阶拿起那份文书看了一眼,随后把目光瞄向一旁的方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吧。” 吴阶将文书直接递到方临眼前。 “这……” 方临看后,惊的直接起身。 只听吴阶说道:“你说现在这个情况,适合起兵么?” 而此时此刻,蜀山剑宗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密宗掌宗,克汗思。 见到独孤云,他气势汹汹责问道:“独孤宗主,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密宗弟子受邀不惜万里前去金陵参与反抗女帝暴政,是因为我们都是江湖同道,这才决定出手相助,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我密宗诚心相助,却换来了你们蜀山剑宗的无情背刺, 我派去金陵的一队弟子七人,全部为你蜀山剑宗的七星剑法所杀, 身为宗主的你,今日必须为这件事给我密宗上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独孤云闻言,却是平静地回道:“克宗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蜀山剑宗弟子又怎么会干出这样背弃同道的事呢?” 武元英也道:“是啊,定是有人模仿我蜀山七星剑法杀害了贵宗弟子,然后加害我蜀山剑派, 还请克宗主能明察,千万不要勿中他人奸计啊。” 克汗思冷笑一声:“是么?我密宗虽然处于雪域之上,鲜少关注楚国之事, 但对最近大楚国内宗门发生的事还是有些了解的,听闻楚国境内有不少宗门是你蜀山剑宗号召一起反抗女帝的, 可如今,他们一个个都被莫名其妙灭了满门,清一色死在七星剑法之下,难道有人模仿剑招能模仿的那么像? 连着灭了那么多宗门,都用模仿的剑招?” 江墨寒说道:“克宗主,这恰恰证明此事跟我蜀山剑宗无关,我蜀山剑宗那么多绝学可以施展, 为什么偏偏是用同一种剑法杀人?这根本不合逻辑啊。” 克汗思:“我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我只知道, 我密宗的弟子死在了你蜀山剑宗内门剑法上,你们对此必须给我一个合适的交代,否则。” “否则怎么样!” 不等他话说完,右侧一名黑袍道人立马跳了出来。 “我蜀山剑宗都还没向你密宗发问,你倒是先来质问我们了, 我剑宗长老李长风被你密宗血滴子取走了头颅,这件事,你是不是也要跟我解释一下?” 克汗思浓眉一皱:“郝道长,这是在怀疑我密宗所为?” 郝大有脸色铁青:“天下间除了你密宗使用那么阴毒的兵器,还有谁会使用?” “真是一派胡言。”可汗思厉声呵斥,“我密宗与李长风甚至未曾见过面,又是如何杀的了他? 血滴子虽是我密宗兵器,但若有心仿造,也并不难,这不能说就是我密宗干的。” 江墨寒:“既然克宗主自己都说无冤无仇,那我蜀山剑宗又有什么理由杀密宗弟子呢? 克宗主,此事定是大楚女帝在混搅视听,让我宗门内部出现间隙,如今当务之急, 就是千万不能被人利用,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才是上策。” 克汗思闻言,陷入沉思之中,似乎认可了这套说辞。 可就在这时,有弟子来报:“启禀宗主,各位长老,金陵传来新的消息。” “说。” “大楚女帝宣旨,封孙长老(孙禹望)为蜀郡四品巡抚,赐万户侯。” “什么!” 此话一出,瞬间满堂震惊。 第646章 百口莫辩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克汗思听到这则消息,终于忍不住爆发阵阵狂笑。 “现在你们还打算怎么解释?” “还反朝廷?我呸,真是让本座大开眼界!” “亏你堂堂蜀山剑宗,还是江湖公认的仙宗道遗,不想也是蛇鼠一窝之祸。” “说什么反抗女帝,维护我宗门尊严,其实就是打着这张反帝旗号,把江湖人士聚在一起被朝廷围剿,好用他们的血给自己争取一份富贵!”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一席话,直接怼的蜀山剑宗哑口无言。 独孤云脸色异常难看,将目光扫向四下众人。 江墨寒立马道:“不可能,孙师兄为人我十分清楚,他断不会出卖大家,这一定是女帝搞的鬼,克宗主千万不要中计啊。” 克汗思:“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为他开脱?本座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孙禹望就是用义士的鲜血为自己争取了一份富贵。” “绝对不可能!” 郝大有忍不住咆哮一声跳了出来。 “孙师弟为人嫉恶如仇,他是绝对不可能投降女帝,更不可能出卖义士的,我绝对不相信。”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弟子来报:“启禀宗主,孙长老回来了。” 独孤云立马沉吟一声:“速让他来殿内,本座有话要问他。” 不多时,孙禹望一身疲惫来到正殿,见到独孤云直接跪下行礼。 “宗主,弟子回来了。” 江墨寒连忙将孙禹望扶起,一脸关切道:“孙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孙禹望苦笑着摇摇头:“我们都中计了,女帝没我们想的这么简单,我这身伤,就是她造成的。”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被女帝所伤?这可能么! “哼。” 克汗思冷笑一声:“看来一个万户侯和四品官衔还不够,如今又打算装腔作势来引诱我们,当本座是傻子不成?” 孙禹望这才注意到殿内站了一群红衣密宗弟子,为首说话那人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密宗掌教。 “克宗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为何听不明白?” “是真听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孙大人?” 一声阴阳怪气的讥讽,瞬间让孙禹望面色铁青:“克宗主,在下不记得有哪里得罪过您,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还需要我明言么?真要说出来就彻底翻脸了。” 说完,克汗思转过了身不再开口。 独孤云立马问道:“孙长老,本座且问你,你在金陵这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禹望立马将在金陵浮屠塔刺杀女帝失败的状况详细说了一遍。 临了,眼神满是愤恨:“女帝心机城府远超预计,其武学修为之高同样是我始料不及, 埋伏在金陵的义士们一举一动,早就被她洞悉掌握,我们,对她的了解还是太浅薄,这才导致这次刺杀女帝任务彻底失败。” 独孤云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次刺杀任务失败,是有人提前告了密,这才让女帝洞悉了我们所有行动步骤,最终导致功亏一篑?” 孙禹望点点头:“若非我舍命突围,怕是也难逃女帝魔爪。” “这就怪事了。” 克汗思听完忽然说道。 “所有义士都死了,为什么只有你孙禹望一人活了下来?真有这么巧的事?” 郝大有大怒:“克宗主,你这话什么意思,没看到我师弟现在浑身都是伤么?” “没准这只是苦肉计呢?”克汗思冷笑一声,“女帝谁都除掉了,唯独修为根基最高的一人却放过了,你们难道不觉得其中有蹊跷?” 孙禹望强撑伤躯,质问道:“克宗主,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么?” “你说呢?” 克汗思瞪大铜铃一样的双眼,大声喝道。 “是你贪图荣华富贵,暗中将这义士要行刺的消息告诉了女帝, 女帝这才从容布局,一鼓作气将隐藏在金陵的义士一网打尽, 你靠着义士同僚的鲜血,获得了万户侯兼任蜀郡巡抚的位置, 是你出卖了义士,用他们的鲜血助自己获得了荣华富贵, 现在,你又恬不知耻施展苦肉计,想要博取同门同情, 好一鼓作气把蜀山剑宗和背后所有义士一网打尽, 到了那时,就算封你为公甚至是异姓王都不在话下了。” “你血口喷人!” 孙禹望情急之下,吐出一口血。 “克汗思,我孙禹望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半点出卖义士,更没有背叛宗门!” “发誓要是有用,这世道就不会有那么多糟心的事了。” 克汗思轻蔑一笑,随后看向独孤云:“独孤宗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独孤云脸色漆黑一片:“孙长老,你老实告诉本座,告诉在场所有人,你到底有没有背叛宗门,背叛那些江湖义士!” “宗主明鉴,弟子真的没有背叛宗门和义士,我们的行踪早已被暴君洞悉,而且暴君的实力深不可测啊师尊!” 独孤云:“那你告诉本座,朝廷的加封你的官爵又作何解释?” “弟子实在不知,这是女帝施展的离间计啊,宗主,你是不知道,女帝城府到底有多深,我们的每一步都被她了如指掌。” 孙禹望跪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为自己辩解。 江墨寒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向独孤云求道:“宗主,先让孙师兄调养一下,他伤的真的不轻。” 独孤云闻言,立马起身走到孙禹望面前,抬手在他手腕上诊断了一下。 “体内有尚有十三道剑气交错未能化消,看来你所言不虚,的确是遭遇了修为雄厚的高手,此事确实跟你无关。” 孙禹望一听,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克汗思也抓住孙禹望手腕开始诊疗。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甩开手:“孙长老的确伤势很重,他在同一时间中了七十二道剑气, 要换常人断难活命,但偏偏每一道剑气都避开了要害,实在是巧合的不得了。” 此话一出,独孤云脸色骤变,再度仔细查验伤势。 果然孙禹望体内有化消的五十九道剑气残留痕迹,但却没一道致命的。 “孙长老,你老实告诉本座,是不是真的背叛了宗门?” 孙禹望闻言摇头:“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宗主,你要相信我,真的要相信我!” “那你解释一下,为何你体内的剑气没有一道是致命的!” “那,那一定是女帝的诡计……” 克汗思笑了:“对对对,都是女帝的诡计,什么都是她的算计,就你最是无辜的, 反正金陵义士被一网打尽了,怎么样还不是你一人说了算,当然这的确也是女帝的诡计, 只不过和你一起开始算计江湖有志义士而已,说到底,你孙禹望已经是朝廷的鹰犬了。” 第647章 无懈可击的阳谋 “克汗思,你血口喷人!” 孙禹望咬牙切齿冲克汗思怒斥一声,随后看向独孤云说道:“宗主,我真的没有背叛宗门,更没有陷害义士。” 一旁的江墨寒也跪了下来,替孙禹望求情:“宗主,孙师兄和我们相处这么多年, 他是什么样的人品,难道我们还不清楚么? 如果他真和女帝勾结,朝廷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封他为万户侯?” 郝大有也向独孤云求情:“宗主,此事定另有隐情,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勿中女帝奸计啊。” 独孤云闻言,紧皱眉头开始沉思。 一旁的克汗思不屑冷笑一声:“果然是一丘之貉。” 独孤云闻言,立马瞪眼看向克汗司:“克掌宗,如果我记得不错,这里是我蜀山剑宗的地盘,如何处事还轮不到你密宗来指手画脚。” 克汗思对上独孤云那锐利的眼神,心中也不由打鼓,索性转过头不说话。 “你当真没有背叛宗门,背叛江湖同道?” “我可以对天起誓,若是我孙禹望和朝廷勾结陷害江湖同道,就让我五雷轰顶而死。” 独孤云:“好,我且信你一回。” 然后,他又对克汗思说道:“克掌宗,此事还需要调查清楚再下结论,万一错杀……” 克汗思直接抬手阻止他说下去:“这都是你蜀山剑宗内部的恩怨,与我雪域无关, 他背叛也好忠心也罢,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是,我密宗弟子死在贵宗七星剑法之下,这件事必须要给个合理的交代。” 郝大有立马回道:“要交代?可以!那我师弟李长风死在血滴子之下,也请你密宗给个交代!” “此事岂能混为一谈,简直强词夺理,我密宗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是么?那凭什么你觉得我蜀山剑宗会杀你密宗弟子?” 双方一时间对峙胶着不下。 最后还是独孤云开口:“这样吧,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贵宗一个满意的交代。” 克汗思:“好,那就给你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得不到满意的答复,那密宗和蜀山剑宗从今往后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说完,他踱步离开了大殿。 就在克汗思刚离开之际,楚云山又急匆匆进入正厅。 “宗主,这是我门下弟子方临从吴阶处得到的情报,特意抄录了一份拿给宗主过目。” 孤独云接过抄录的文册打开看去,顿时气的把它丢在孙禹望面前:“你自己看吧。” 孙禹望不解地端起文册看了眼,上面所书正是女帝委任自己的内容: 蜀山剑宗弟子孙禹望深明大义,为念天下苍生弃暗投明,助朝廷铲除叛逆,即日起,特加封孙禹望为二品殿前侍卫,封为蜀郡万户侯,各地沿途官署得此消息即刻造册登记。 看完文书内容,孙禹望连声道:“不,宗主,这绝对是陷害,我真的没有背叛宗门,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独孤云闭目,只觉一阵心烦意乱。 孙禹望就任文书都已经下放到各州县府衙了,足以说明孙禹望已经和女帝勾结一起。 但是,万一这也是女帝计划一部分呢? 一时间,独孤云心中有那么一丝的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涉入这么复杂的局势中? 想了想,他忽然眼前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他朝孙禹望抬手:“先起来吧。” 郝大有和江寒墨一左一右,赶紧扶起孙禹望。 “先把丹药服下,压制你体内的伤势,然后到我房间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丢下一小玉瓶,转身飘然离去。 …… 半个时辰后,孙禹望来到独孤云的宗主房间内。 一进屋,孙禹望就要继续解释,却见独孤云抬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但现在事情扑朔迷离,即便我相信你,其余同门也未必会相信你。” “可是宗主,我真的没有……” 独孤云深吸一口气:“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孙禹望:“请宗主示下。” 独孤云:“女帝不是加封你为蜀郡四品巡抚么?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孙禹望一惊:“什么?让我去当狗官?宗主,这定是女帝施展的离间之计,一定会……” 独孤云摆手:“我都知道,但你成为朝廷命官的事,定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我蜀山剑宗投靠朝廷的谣言定然会漫天起飞, 这时候更需要你用实际行动来替我蜀山剑宗挽回名声啊。” 孙禹望:“宗主,那你的意思是?” “你不如将计就计,假意投靠朝廷,上任蜀郡巡抚,而后暗中将朝廷的一切动向传递给为师, 等我们确切掌握了朝廷的动向,就能展开反击,一鼓作气推翻女帝,只是这件事得委屈你了,你可愿意。” 孙禹望拱手:“为了我的清白,为了我蜀山剑宗的名誉,我愿意亲身涉险。” “好。” 独孤云握住他的手。 “现在开始,你就是蜀郡巡抚,顺便给我留意下那个叫吴阶的人,是否真的可以值得信任。” “请宗主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 金陵,未央宫内。 姜梦璇抱着姜逸在水璇居内逗弄。 “宝宝,你们的父亲正在替你和姐姐在外奋战,而娘亲则替你们姐弟俩扫清一切牛鬼蛇神。” “等你们长大了,就可以活在一个崭新的时代中,到那时你们也就不会那么辛苦喽。” 姜逸似懂非懂,嘴里来回吐着舌头。 “好了,娘亲要忙了,你先乖乖睡一会儿啊。” 等晴雯抱走孩子后,江朝云站在门口禀报:“陛下,蜀郡传来消息,孙禹望上任了蜀郡巡抚。” “嗯?” 姜梦璇闻言,脸上出现一丝诧异之色。 “他居然真的会去上任?” 江朝云回道:“陛下,莫非是离间计不成,要不属下安排下,将孙禹望暗中做掉。” “不必。” 稍作思索,姜梦璇立马恢复从容之态。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假戏真做,你即刻安排下,将过几日朕要前往蜀郡巡视的消息,悄悄告诉吴阶……” 她将具体计划经过跟江朝云说完后,江朝云立马躬身拱手:“陛下手段,臣,自叹不如!” “去准备吧。” “是。” 姜梦璇踱步走到窗台边,深吸一口气。 “既然是自己主动跳入圈套,那朕就只能让你们万劫不复。” 第648章 新官上任 xs7.com 三月下旬,蜀郡,渝州府衙前。 “恭迎孙大人!” 孙禹望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巡抚衙门,心中可谓百感交集。 城内大小官吏在得知孙禹望继任后,集体前来道喜,四周也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府衙随吏取来一套崭新的紫色官袍,以及巡抚大印,恭敬地递到孙禹望面前。 “大人,请您入府。” 孙禹望望着这套让他感到扎眼的官袍,心中只觉非常荒唐,荒唐的几乎快要让他感到窒息。 他想直接甩袖而去,但肩负的责任和宗门清誉,必须要让他将这场戏演下去。 于是,他学着官礼向众人拱手施礼:“多谢诸位同僚爱戴,在下初来乍到,也是第一次当官,还望以后能多照料一二。” “孙巡抚说的是哪里话?如今您贵为蜀郡巡抚,整个蜀郡上下官吏都听您调遣,要说照料,也是孙巡抚多照料我等一二。” “孙巡抚身为蜀山剑宗,助陛下平息叛乱,如此看来,江湖传闻蜀山剑宗要造反也不过是市井谣言罢了。” “就是,堂堂仙门玄宿,又岂会干那些让天下苍生陷入为难的勾当。” “如今蜀山剑宗与朝廷精诚合作,其他地方不敢说,至少咱蜀地百姓就能太平了。” 听着这些“同僚”的赞美和夸赞,孙禹望的脸颊不自觉微微抽搐。 他知道,在场围观的人群中,定有不少江湖探子,自己的一举一动很快就会传入那些义士耳中。 为了避免误会进一步加深,他只能快步进入巡抚衙门。 果然,等孙禹望人进入巡抚衙门后,围观的人群中有几名隐藏身份的江湖人士就悄悄离开,眼中带着浓烈的恨意。 来到一处无人偏僻角落,他们立马就吵开了。 “好一个蜀山剑宗,好一个名门玄宿,简直拿我们当猴耍,我还以为那孙禹望真是被冤枉的,不想今日居然公然上任巡抚了!” “我是真没想到,自诩高风亮节的蜀山高人,居然也会跟那暴君同流合污,害死了我们无数兄弟,那个孙禹望是踩着自己同道的尸体,坐上了巡抚位置。” “我看这都是蜀山剑宗授意的,你看出了这么大的事,孙禹望都在眼皮底下当了朝廷走狗,居然半点屁动静都没有,肯定也是他们授意的。” “经你这么一说,看来还真是如此啊,真的好狠的心,魔道中人怕也不会如此不要脸。” 因为今日亲眼所见,这些叛党义士,对蜀山剑宗和孙禹望的成见,更加的深了。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密谋找机会除掉孙禹望这个叛徒,为被他害死的义士复仇。 巡抚大堂内,已经换上官服的孙禹望,端坐在了大堂上。 刚入座,已经是东州太守法孝直就笑着向他道贺:“下官东州太守法孝直,见过孙巡抚,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孙巡抚只管差遣。” 自从协助沈浪平定蜀郡姜崇之乱后,法孝直就被封为东州太守,官居五品。 原本三品郡守一位今年非他莫属,但在听闻朝廷开设内阁制后,就果断拒绝了郡守一位,打算再立新功可以被举荐入阁。 朝廷和地方的局势,以及对宗门的态度,法孝直都心知肚明,他早已料定女帝势必不会继续容忍地方独大,也不会给宗门势力半点翻身的机会。 因为女帝的野心,他从沈浪的只言片语中已经得知。 她要成为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 她不再只局限于中兴之主这个名号,她要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之主。 东南、东北、西北全境甚至南洋海域都已经是大楚的势力范围,那高原上的卫藏国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女帝一定不会容忍自己的疆域边陲还有威胁楚国的存在,因此未来和卫藏开战是必然的。 想通这一点后,法孝直便将目光锁定在解决这次叛党问题上。 只有将在蜀郡内部的江湖势力全部连根拔除,楚国大军才能毫无顾虑的向高原地带进军。 所以,法孝直此时放下身段来讨好孙禹望,就是以他为切入口,协助女帝将所有逆党全部聚集起来一网打尽。 有句俗话说的好,当一名智者向你低头的时候,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被你的实力折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用,要么就是从你身上看到巨大潜力价值能带来巨大利益。 第二种就是怀着特殊的目的,想要将你往死里整。 至于什么被魅力折服,那是唯心派的论调,也只有眼界狭窄的庸才抑郁不得志才会被什么魅力渲染。 沈浪属于前者,蜀郡之乱平息后,法孝直官爵虽然不大,但却奠定了他在蜀地拥有不小的政治影响力,这是投靠沈浪给带他的收益。 至于孙禹望身上也有利益,只是这利益是要用孙禹望背后的人命来填。 可怜的孙禹望还不知道,自己不但被女帝坑,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独孤云的自作聪明给坑了。 “法太守有礼了,往后还请法太守多多指导本官政务上的事。” “好说好说,都是为朝廷,为陛下办事,下官一定义不容辞。” 法孝直笑的十分真诚,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很快,官员们送来贺礼贺表。 坐在主案大堂上,看着满屋子对自己恭维又躬身的官员,孙禹望极其不适应的同时,心中又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么? 一时的失神后,他立马清醒过来。 不,自己是反抗暴君的义士,女帝手上沾满了无数同道的鲜血,自己怎么能被眼前景象迷惑? 迅速收拾心情,孙禹望起身道:“诸位,不知你们治下政务如何,还请与本官说说。” 话音一落,梓州太守王岚起身说道:“孙大人,梓州城内正在建设木材加工厂,可道路崎岖不平,还望大人可以早日拨下相应款项。” 堰州太守向朗也道:“巡抚大人,堰州河道已经不足以运载如今的船只过往,还请孙大人拨调款项,加宽河道。” 一时间,公堂大厅内立马向孙禹望说起各人治下情况,十件事有七件跟钱有关。 可是孙禹望对于账目明细,如何施行奏疏拨款的流程却是一无所知,最后只能把目光看向法孝直开始求助。 第649章 新的计划 渝州公务繁忙,一直到掌灯时分,孙禹望才在法孝直的帮助下,总算整理完今日的公务。 “法太守,这公务如今每日都如此繁忙?” “孙巡抚见谅,这已经算少的了,往日时候公务更多,不过干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听闻今日公务算少,孙禹望不由头有些发痛。 他在蜀山,只需关注自身修为深浅,每日专心练功便是,哪会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涉足到官场行列。 不过好在这只是暂时的,等得到有用线索,除掉暴君,为自己和宗门挽回声誉,就不需要再劳心这些事了。 “大人早些歇息,下官就先告退了。” 法孝直恰到好处,给了孙禹望适应的时间,随后悄然退出了巡抚大厅。 “唉~” 孙禹望长叹一声,只觉十分的无奈。 府内的管家很快就端来了饭菜:“大人,该用饭了,小人姓许,以后专门负责照料大人您的起居。” 孙禹望看着桌上四菜一汤摆设的整整齐齐,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知道了许管家,你先下去吧,我先熟悉下府内环境,不要让外人打搅我。” “是,小人告退。” 许管家离开后,孙禹望也走到庭院内开始散心。 就在他努力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身后浮现一抹极致的杀机。 “孙禹望,你这个叛徒,给我死去的兄弟偿命来!” 孙禹望瞳孔一缩,回身气劲翻涌,当即将来人震翻在地。 不等对手起身,他一个箭步上前踩住他的胸膛,不让他起身,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我!” “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普化寺玄悲大师座下弟子,智清是也。”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我?” “无冤无仇?哼哼,我普化寺人尽数死于你剑宗七星剑法之下,你说这叫无冤无仇?” 孙禹望一听,顿时脸色一僵:“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普化寺被灭,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也定是与你蜀山剑宗脱不开干系,看看你现在, 蜀郡巡抚好大的官威,好大的排场,今日我们亲眼所见,你还打算抵赖么?” “你,你们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我?” “我本也怀疑是女帝的计谋,但现在看来,你这身官袍穿的还挺合身嘛。” “唉。” 百口莫辩,孙禹望索性也放弃了解释,只能极其无奈叹息一声。 智清脸一横:“你个叛徒,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惺惺作态?今日杀不了你无法为同门和死去的义士复仇, 是我智清技不如人,要杀要剐就随你的便。” 话毕,他闭上双眼脖子歪到一边,等着孙禹望下手。 “你走吧。” 不想,孙禹望却松开了脚。 “赶紧离开吧。” 智清眼一瞪:“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孙禹望:“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我孙禹望不是叛徒,今日所做一切,只为铲除暴君,还我社稷江山一片海晏升平,快走,有人来了。” 不远处巡抚衙役在听到后花园动静时,正急步向这边赶来。 智清还在回味孙禹望说的话,就被他一把拉起:“赶紧走,明日未时城外玄天洞,我亲自会去跟你们解释清楚事情来由!走!” 说完,他一把将智清推入黑暗之中。 等衙役赶到时,询问是否有状况,却被孙禹望在练功给搪塞敷衍了过去。 …… 翌日清晨,孙禹望一袭便衣就准备出城去。 结果刚出巡抚衙门,就遇到法孝直。 “见过孙巡抚。” “法太守,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东州么?” “哎呀说来话长,也怪我昨日没有跟大人你明说。” 法孝直凑上前对孙禹望说道:“我得去铁路工地那边看一眼才放心。” 孙禹望一脸不解:“铁路?那不是地方工部,有铁路局管理么?” 法孝直眉头一皱:“孙大人,你真的不知道?不该啊。” “什么事?”孙禹望一头雾水。 法孝直刚要说什么,但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摆手道:“没事,没事,下官还有要事去办,就不打扰孙大人了。” 他这么一做,反而激起了孙禹望的兴致:“法太守请留步,既然是同僚,我又是刚入仕途,很多不懂地方还请法太守告知,以免闹出不快为同行耻笑。” “这……” 法孝直犹豫了片刻,这才小声说道。 “得到金陵传来的消息,陛下将于四月初五这一日,赶来蜀郡巡视, 陛下亲临,对我蜀地那是何等的荣耀,这安保方面的工作,可马虎不得半点。” “女帝……陛下要来蜀郡巡视?” 孙禹望眼前一亮同时,又迅速掩藏情绪。 “陛下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我蜀郡?” “孙大人这说的什么话?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她来视察自己的江山,又有何不可啊?” “法太守所言甚是,在下行走江湖习惯了,一时间也没反应。” “理解理解。” 法孝直四处张望一眼,随后一脸严肃对他说道:“陛下要来巡视蜀郡的消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孙大人可千万不要张扬出去,万一被那些个逆党听到,可就要坏大事的。” 孙禹望点头:“法太守请放心,我就当不知道。” “那就好,下官公务繁忙,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行了一礼出城去了。 等人一走,孙禹望便快步向城外走去。 “太好了,我还在愁怎么除掉女帝还我清白, 她居然主动送上门来,这一次,就让女帝的命来祭奠金陵八百有志义士!” …… 午时七刻,临近未时之际,孙禹望终于赶到了玄天洞。 洞府内空无一人,直到孙禹望开口:“都出来吧,身后没有其他人跟踪。” 话音一落,四周灌木丛一阵晃动,陆陆续续走出几十人,正用一种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孙禹望。 为首的智清直接指着他:“姓孙的,别以为你昨天放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相比我普化寺三百同门和金陵八百壮士的性命,你这假惺惺的姿态根本没用!” “对,孙禹望,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就休想走出这玄天洞。” “对,孙禹望,你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就算你把我们杀了,也必会被全江湖所不容。” 看着四周对自己妄加指责的江湖同道,孙禹望只觉一阵心累。 为什么,就没人能理解自己呢? 第650章 清剿蜀地乱党 孙禹望站在原地,默默接受四周江湖同道的谩骂。 直到质疑声慢慢退下,才缓缓张口说道:“都说完了是吧?现在能听我解释了么?” 智清冷眼一扫,嘴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声响:“说,我倒要看看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孙禹望没有理会智清,直接拱手对众人说道:“诸位,孙某身为蜀山剑宗弟子,断不会干出这种卖友求荣的事, 我承认,在金陵刺杀女帝,是我思虑欠周,这才让女帝抓到机会害死了八百位兄弟, 我会为此负责到底,但你们请务必相信我,我孙禹望计算是死,也不会勾结朝廷的。”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质问:“那你解释下,为什么要穿上那身官袍,当了朝廷的走狗?昨天我们都看到了。” “这是有原因的,你们以为我穿上这身官袍就舒服么?错了,我恨不得将这身皮扯裂!” 智清不屑一笑:“呵呵,不要告诉我你当这巡抚也是出于无奈啊。” 孙禹望无奈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怀疑我,但请诸位静下心来听我解释。” “相信诸位同道也已察觉,如今的朝廷,对江湖势力可以说态度极其强硬,对宗门规模、行事的监管也一日严过一日。” “我们已经不能跟从前那样,可以纵马驰骋在江湖上自由自在了。” “因为现在的大楚朝廷,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承认,都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有野心。” “他们要做什么?就是要把在太武大陆上留存近万年的宗门势力连根拔起,让我们彻底死无葬身之地啊。” “楚国军队的火器想必你们也多多少少见识了吧?普通凡人就凭一枚小小铜丸,就能轻易带走苦修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武者的性命,跟他们耗人力,我们耗不起的!” 众人沉默了,各自用眼神相互交流。 显然,火器诞生后,确实已经让江湖势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严重到已经威胁自身生存。 “所以,要想翻身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火器这种可怕到威胁我们武者的武器,彻底消失。” “如何才能消失?只要让女帝死去,那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可我们已经失败一次了,女帝一定有所防备,我只有打入他们内部,探听有用的情报,才能孤注一掷扭转乾坤啊。” 智清皱起眉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当蜀郡巡抚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刺杀女帝这一最佳时机?” “没错,而且已经有眉目了。” 孙禹望十分笃定地说道。 “进入官场后,我才知道,我们之所以行动屡次会失败,就是因为我们对朝廷的动向不熟悉, 你们可知道,四月初五,女帝将到蜀郡巡视么?” 众人眼前一亮,立马纷纷开始小声交流起来。 最后智清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这个消息我也是今早才得知,但具体行程还需要等各地官署进一步送递才行, 今日将你们召集到此地,一是为了表明我是清白的,二就是告诉你们这个消息,让你们早些做好准备。”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智清狐疑地问道。 “你们可以等我消息,是真是假,过几日等我熟悉之后,自会寻你们联系。” “好,看你说的如此诚恳,那我们姑且信你一次,如今距离四月初五还有二十几天,一有消息务必来通知我们。” “多谢诸位同道信任,我不宜在此多逗留,必须先回渝州了,一有消息,我会准时传达给你们。” 众群侠相互交流了一阵,最后决定再相信孙禹望一次。 “好,那我们就等你消息了,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放心吧,这一次,就让女帝的鲜血流干在这巴蜀土地上。” …… 总算安抚住那些群侠,至少未来一段时间没有人来烦自己,孙禹望心中的郁气也消了不少。 回到巡抚衙门,许管家忽然奔了出来,一脸焦急道:“大人,你可回来了……” 孙禹望看许管家这神态,原本舒展的眉头再次紧锁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许管家指了指衙门方向:“朝廷来人,在府厅已经恭候多时。” 孙禹望闻言,没来由一阵紧张:“朝廷来人?是什么人?找我又有什么事?” 许管家摇摇头:“来人什么都没说,只说在这里等大人到来才交代,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 孙禹望闻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赶紧跨入府门。 一进大厅,就见一名身披锦衣飞鱼服的男人,正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饭桌前大口吃着饭,身旁还有两名锦衣侍卫站立一动不动。 一见到飞鱼服,孙禹望不由捏紧拳头,体内真气暗暗运转起来。 这就是凶名赫赫的精卫司,女帝直属的情报特务机构,所有人都惹不起。 “呦,孙巡抚回来了?” 看到孙禹望进厅,男人放下碗筷,笑着往嘴里叼了根牙签,慢悠悠起身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卑职南镇抚司总旗官裴纶,这厢有礼了。” 裴纶说话时,脸上始终保持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孙禹望也适时回了一礼:“让裴总旗久等了,不知裴总旗此来找本官,是有何要事。” “哪能啊。”裴纶闻言笑道,“卑职不过就是一个从宫廷七品总旗官,大人您可是地方四品巡抚, 卑职哪有什么要事敢劳烦巡抚大人,不过是受指挥使派遣,给巡抚大人送份文册。”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本名册,递到孙禹望手上。 “这是……” “陛下有令,蜀郡最近有宵小作乱,让朕心中很是不安心, 经查,蜀郡逆党总部设于秦山县,着令蜀郡巡抚火速剿灭逆党,不得有误。” 裴纶说完,不顾孙禹望脸上精彩的表情,向他拱手说道:“恭喜孙巡抚,刚一上任就得陛下如此信任, 还望孙巡抚把事办的漂亮些,陛下她不想再听到有关蜀郡有叛乱传出的消息。” 说完,直接笑着带着下属离开了巡抚大厅。 孙禹望看着手中名册,一个踉跄瘫坐在座位上。 “让我?杀那些江湖同道?女帝,你真的好恶毒啊!” 第651章 一个不留 “呜——” 汽笛长鸣,金陵开往蜀郡渝州的火车,缓缓启程驶出了金陵站。 女帝专用车厢内,姜梦璇静静坐在舒实的软垫上,翻阅着相关情报。 此回火车上陪同女帝前往蜀郡巡视的,有六部尚书一道陪同,都是大楚帝国高层核心人物。 处理完手中一份奏疏,姜梦璇抬眸看了眼窗外缓缓倒退的场景,只觉一阵心旷神怡。 “叮铃——” 门口的铃铛声适时响起。 晴雯来到门边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对姜梦璇回道:“陛下,是叶相。” “请他进来。” 叶墨入车厢后,朝女帝缓缓行了一礼,递过一份报表:“陛下,这是此次西南之行的旅途安排,您请过目。” 姜梦璇接过报表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叶相有心了,此回让您一同陪朕前往蜀郡,也是辛苦叶相了。” 叶墨点头回道:“这是老臣该做的,只是陛下,近来蜀地逆党猖獗,您的安危……” 姜梦璇:“叶相不必担心,朕和六部的安保齐全,保证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危险。” “陛下的安排,老臣自然放心的,老臣只是想问陛下,这次针对蜀郡的计划,需要调关中的军队参与么?” “关中?你是指?” “陛下,凡事必须得多备一条后路,虽然老臣相信吴阶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可万一他有变呢? 人心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啊,多备一步,也不至于遇到万一时陷入被动之中。” 姜梦璇闻言,思索片刻,随即点点头:“那就按叶相意思,派人通知郭怀之所部, 让他调拨两个团的兵马务必在四月初五之前抵达巴渝铁路线。” “老臣遵旨,这就让兵部前去安排。” 叶墨起身告辞后,晴雯问道:“陛下,我们下一站在哪里停靠,奴婢好提前去安排?” “按部就班停靠就行,时间足够,就让蜀地那群逆党更自信一些,到时处理起来也不用太过费神,趁此机会,朕也很想领略下自己的江山。” “是。” 晴雯应声后,姜梦璇单手托腮,继续静静凝望着窗外景色。 …… 三月十五,秦山县东郊,一处占地十余亩的庄园内,大批江湖人士在此聚集,各自三三两两在院子里练功或者忙其他事。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绫罗的中年男子步入庄园大门。 “参见贾庄主!” 所有人见到中年男子一刹那,立刻嬉笑着向他打起招呼。 贾环微笑着向他们回礼:“诸位,你们只管放心待在这儿,我贾家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铁券, 官府的人查不到这里来,大家只管安心住下,我贾环为人最是好客,最喜结交天下英雄。” “多谢贾庄主。” 在一片恭维声中,贾环踱步进入了内宅。 刚进屋,就见两名身披道袍的道士端着茶盏坐在客位上。 见贾环到来,刚要起身,就被他摆手按下:“两位,说了多少次了,你们就安心在我庄子上待着吧, 只要我贾环在一天,没人能动的了你们,毕竟我贾家可有先皇御赐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擅闯庄园。” 说完对身后的管家喊道:“来人,把好酒好肉端出来,今日我要跟两位道长一醉方休。” 然而,身后的管家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贾环眼神一阖:“我跟你说话没听到么?还不快去备酒菜!” 结果,管家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你……” “别喊了贾庄主。” 就在贾环感到诧异时,一阵沉稳的声音在管家身后响起。 只见裴纶似笑非笑从游廊尽头叼着牙签现身。 “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贾环收留逆党嫌疑,该当何罪?” 贾环闻言,却是丝毫不惧:“这里可是贾家庄,我贾家有仙帝御赐丹书铁券,可赦免一切罪状。” 裴纶却是丝毫不惧:“是么?你都是逆党同谋了,丹书铁券对你而言还有用么?” “放肆!你有何证据说我贾家谋逆?” “没有么?那就请贾庄主配合巡抚大人,将庄内一干逆党全部拿下!” 厅内两名道士闻言,立即抽剑冲出屋外,守在贾环左右两侧。 “此事与贾庄主无干,有什么你们就冲我来。” 见到两名道士,裴纶立马抬出一盒香烟,吐掉嘴里的牙签,从内抽出一根在烟盒上敲打了几下。 “看来你们还挺讲江湖义气的,倒是让裴某挺怀念当初混迹江湖的日子,不过可惜啊……” 裴纶将烟一弹,准确无误夹在了耳后。 “现在我,吃的是皇粮,不再是那浑浑噩噩的游侠儿了。” 两名道士互望一眼,齐齐摆出了御敌的姿势。 贾环退后了两步,在一旁冷眼旁观。 “八卦剑起手势,果然是八卦宗余孽,没想到啊,都跑蜀地避难了,你以为你们跑的掉么?” 裴纶讥笑一声,却并没有动手,而是看向贾环问道:“贾庄主,最后再问你一遍,这些人你是保还是弃?” 贾环:“这些乃是我的客人,既然到了我庄子上,那贾某就有责任保护客人的安全,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好,既然如此,那裴某就先告辞了,希望庄主不要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 裴纶说完,轻笑一声,转身朝门外走去。 两名八卦宗道士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感激地看向裴纶。 “多谢贾庄主仗义相助。” “二位道长不必多礼,我说了,只要你们在我这贾家庄里,那就是绝对安全的,他们不敢对你动手。” “庄主,女帝心狠手辣,我们不想拖累你,所以我们还是离开吧。” 贾环忙劝道:“二位道长,既然他们找来了这里,想来外面到处都是追捕你们的官兵, 你和庄内的豪杰英雄若是离开必遭官兵毒手,还是继续留在庄内等风声过去再做计较吧?” “这不大好吧?” “莫非你们是信不过我贾环么?” “如此,就多有叨唠了。” 贾环丝毫没有在乎裴纶临走前留下的话,自认为有丹书铁券有恃无恐,官兵定不会为难自己,执意将人留在了庄子内。 殊不知此时庄子外数里外的山坡上,五千荷枪实弹的官军,以及一支小型炮兵连,早已准备就绪,只等孙禹望一声令下就对庄园内进行清剿。 孙禹望强作镇定,手心里全是汗水。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还没从金陵刺杀女帝失败行动回过神,又要面对亲手将另一批义士处决的处境。 他只觉得万分荒唐又可笑。 “孙巡抚。” 忽然,裴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已经查实,贾庄内都是逆党聚集地,卑职已经极力劝说,奈何他们选择顽抗到底,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孙禹望长吐一口气:“我明白了,下令,屠庄,一个不留。” 第652章 这笔血债,该女帝来偿 “来,大家吃好!喝好!只管放心在这庄子上待着!不管你们在外面干了什么事,但只要进了我这贾庄内,就是我贾环的朋友!” “我贾环生平最喜结交英雄豪杰,诸位的事迹贾某听闻,那真是热血沸腾啊!” “来,好汉们,就让我们举杯痛饮!干!” “多谢贾庄主!干!” 贾庄之内,庭院内已经摆上了三十多桌菜肴,贾环居诸位端着一大碗水酒向这些所谓的“英雄豪杰”敬酒。 等一碗酒下腹,贾环大手一挥:“随便用,酒肉管够,随便啊!” 很快,庭院内就传来阵阵咀嚼跟嬉笑声。 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气氛,贾环只觉身心一阵舒畅,不断在各席之间来回穿梭,跟他们行酒致意。 “老爷,您跟我过来一趟。” 一旁的管家满脸为难拉住他的衣角,强行将贾环拉到一旁。 “王管家,你何事这么焦急,没看我和英雄们正在饮酒么?” “老爷,小人这两天算了笔账,自这群人来到庄子上后,每日吃喝开销比往常多几十倍, 小人知道老爷喜欢结交英雄豪杰,但也得量力而为吧?” “什么意思,是我贾家没钱了,这才一个月就被吃穷了?” “老爷你自己看吧。” 管家直接将一本账簿递到贾环手里。 贾环翻开看了几眼,也是瞬间脸色一变。 “老爷,这几天每日好吃好喝招待他们,地窖里原本要拿去集市卖的酒,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还有仓库里的谷子,那是每天都在减少,还有牛羊猪肉等牲口, 足足好几百号人啊,还都是武者,胃口本就比常人大的多, 他们一人一顿吃的,就顶我们庄子内五六个人的量, 当然吃点喝点也就算了,但老爷不该连他们出门都要塞银子吧? 小人这些时日都算了一下,账房上的银子已经少了五六成, 这才多久啊,老爷你该不会真的想把这家业给败空了吧?” 听着管家的诉说,再看手中的账簿,贾环不由陷入沉思。 但很快,他就坚定了神情,将账簿合上丢回管家手中:“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就不要管了。” “老爷!” 话音刚落,一名下人就慌慌张张跑来禀报:“老爷,门外又来一群英雄好汉来投靠老爷。” “快快有请!” “是。” 不多时,十来号人齐齐进入庭院,在下人引导下,见到了贾环。 “见过贾爷!” 见到贾环,来人直接单膝跪地,齐齐行礼。 “我等乃是海鲨帮弟子,如今被宗门被女帝屠戮殆尽,唯有我带着残余同门杀出了重围, 正走投无路之际,听闻贾庄主乐善好施,为人仗义,所以特来投效,还望贾庄主能收留我等在庄上暂避风头,多谢了!” 贾环闻言,一拍椅把手:“好,真乃义士也!诸位既然看的起贾某,肯赏脸留下,那就是给了贾某天大的面子, 贾某又岂能不帮你们,既然来了就都是朋友,你们只管在我装内住下,由我贾环在,保证无人可以动你们分毫, 来,大家一起举杯,为海鲨帮喝彩!” “好——” 随着周围起哄声不绝于耳,海鲨帮众也彻底放下心来,只夸贾环仁义,是位英雄好汉。 殊不知,海鲨帮众很快就会后悔自己投靠贾环的决定。 这感觉不亚于49年投国军的诸位果粉…… “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裴纶通过望远镜看着庄内景象,嘴里不由“啧啧啧”的声音。 良久,他放下望远镜,对孙禹望说道:“孙巡抚,可以开始了么,这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若非裴某福薄,也非要争他一争不可。” 孙禹望努力调整呼吸,最后重重呼出一口气:“好。” 伴随一声“好”落下后,炮连两门75mm榴弹炮立马开始装填弹药。 冷汗顺着孙禹望额头滑落,裴纶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始终保持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看着他。 “启禀巡抚大人,火炮校准完毕,是否进行射击?” 孙禹望闻言,默默捏紧了拳头。 良久,他才吐出一个字。 “打!” —— “来来来,喝,喝啊!” “没酒了!管家再去拿十坛酒来!” 此刻庄园内,众人还在醒酒猜拳。 就在贾环端着酒碗向新来的海鲨帮众敬酒时,一声巨震忽然在庭院内响起。 轰—— 一声炮响后,周围来不及反应的人群立马连人带桌被齐齐掀飞出去。 剧烈的轰鸣声眨眼之间就让庄园化为一片修罗场。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吓的躲到桌底下的贾环不停瑟瑟发抖,却还不忘询问一声发生什么事。 轰—— 又是一发榴弹落在不远处屋顶,当局屋内腾起一阵烟幕。 下一刻,一发接过一发的炮弹落在庄子内,激烈的爆炸和炽热的气浪无情收割着这些“英雄豪杰”的性命。 “是朝廷的军队,这是火炮!” 几名经历过灭门惨案的武者一眼就看出这就是火炮,顿时一个个惊恐不已。 “跟他们拼了!” 两名武者齐声呐喊,向庄园大门外冲去,身后跟满了失去理智的同伴。 但就在庄园大门打开一刹那。 砰砰砰—— 一阵枪响声不绝,将这些刚出门的人全数被捷克式轻机枪和汤姆森击毙当场。 “庄口肃清,继续前进,保持间距。” 负责攻坚的连长冷漠地下达新的指示,掏出勃朗宁在经过大门时,直接朝躺在门框边一名奄奄一息的武者脑袋补了一枪。 进入庄园大门,又有大群武者手持刀剑冲了过来。 连长冷静后退两步,身后士兵将所有枪口齐齐对准了战队群武者。 “射击!” 砰砰砰砰砰—— 一声令下,血花四溅,来袭的人群在一声声枪响后,倒落在血泊之中。 而此时,贾环看着现场混乱的景象,已经完全吓得不知所措了。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他们到底是怎么敢的啊?” “我可是有丹书铁券的,为什么他们还敢无视啊!” 他欲哭无泪,心中又惊又怕。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对,一定是他们没见过丹书铁券,一定是这样的,只要我取出来,他们一定不敢这样胡来。” 想到这里,他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连忙准备回房找丹书铁券。 但就在他起身刹那,摆放丹书铁券的屋子忽然被一枚炮弹当场轰的坍塌了。 “不,我的丹书铁券,丹书铁券啊!” 贾环疯了似的扑向废墟,不顾一切找寻起来。 但下一刻,更多的士兵涌入庄内,开始对所有庄内的活物进行无差别射击。 眨眼之间,无数反抗暴政的义士直接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第653章 今日血仇,他日必报 针对贾家庄园的战斗,只持续了短短几刻钟就进入了尾声。 炮击之后,大股官兵冲入庄园内,对着残余抵抗的人抬手就是一枪,丝毫没有要留活口的打算。 直到肃清最后一名嫌犯,将贾环一行人带到孙禹望面前,这场单方面的清剿行动,才顺利落下帷幕。 “你们居然真的敢对我贾家动手?难道你们不知道,我贾家有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券么? 无论我贾家犯下多大的罪状,只要有丹书铁券在,都不能对我怎么样!” 贾环还妄图搬出免死金牌的事,迫使他们屈服。 但话音一落,裴纶就笑着拍拍他的脸颊,随后狠狠一捏。 “免死金牌?丹书铁券?我好怕啊,可它在哪呢?拿出来我看看啊。” 贾环的脸被捏的面目扭曲,眼神死死盯着裴纶,瞳孔里写满了不服。 “私藏朝廷重犯,窝藏逆党意图谋反,就算十块丹书铁券都救不了你,贾环,你真是愚蠢的可以啊。” “先皇御赐丹书铁券,是为了你贾家能为皇上分忧的赏赐, 目的是为了给遵纪守法的家族一个安全保障,只要别干太过出格的事,都不会为难你贾家。” “可现在,你都跟逆党勾结一起要害陛下了,那就说明你已经站在大楚皇室对立面,这皇家御赐的丹书铁券,自然也就成了块摆设。” “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活该落得这般下场。” 裴纶说完,松开手直接一挥:“将人带走,将将贾家所有家产全部封存,清点之后送入国库。” “是。” 精卫司的人立马押送着贾环等一干贾家人离开了庄子。 “放开我,你们不能碰我,我有丹书铁券,丹书铁券啊……” 直到这时,贾环依然高喊自己有护身符,可精卫司根本不会给他继续喧嚣的机会,堵上他的嘴后就强行将他带走了。 做完这一切,裴纶笑着对一脸铁青的孙禹望说道:“孙巡抚,这次多谢你能配合,要不是你, 清剿行动也不会这么快,等在下回京见到陛下,定当如实回禀,相信孙巡抚今后的前程似锦,仕途定然坦荡。” 孙禹望此时想要掐死裴纶的心都有了。 经此一闹,江湖之人对自己的误会怕是会比以前加深不少。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刺杀女帝,必要的牺牲是难免的。 “自然,都是为朝廷效力,本官得陛下厚爱,又岂能不尽心效劳。” “如今这世道,如同孙巡抚这样的人真的是凤毛麟角,卑职佩服啊。” 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裴纶笑着离开了。 望着已成一片废墟的贾庄,孙禹望心中十分沉痛。 一具又一具尸体被搬出,齐齐陈列在庄园外的晒谷场上,尸身全部用白布遮盖,足足有三百二十二号人。 “义士们,你们不会白白枉死,我孙禹望在这里给你们发誓,你们今日的付出,不久就会用女帝的血来偿还。” 孙禹望心中默默起誓,一定要让女帝的性命来祭奠这些义士的牺牲。 在回往巡抚衙门的路上,孙禹望忽然问裴纶:“敢问裴总旗,蜀郡可还有叛党出没,本官也好立刻前去执行。” 裴纶摇摇头:“孙巡抚,这就是你不对了,虽然你是蜀郡巡抚,但也不能把所有功劳一个人都捞了是吧? 也该给下面的人一点立功的机会,经精卫司调查,贾庄是叛党在蜀地最大的据点, 今日将其拔除,定能震慑那些心怀叵测的宵小, 这回,陛下巡视蜀郡应该是安全了。” “陛下要巡视蜀郡?” 孙禹望忽然问道。 虽然他早已从法孝直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但是否真假还需进一步验证。 他分析,这次清剿也定是和女帝巡视蜀郡有关。 如今听裴纶这么一说,已经确定女帝一定会来蜀郡。 “这……” 裴纶自知失言,忙小声对孙禹望说道:“孙巡抚,这话你心里明白就行了, 陛下巡视蜀郡,帝君又不在身边相陪,这各方各面压力都大啊,清剿逆党余孽也是怕陛下巡视蜀郡期间出意外不是?” “放心,本官都懂,不会将这消息说出去的。” “那就还,那就好。” 裴纶松了口气,向孙禹望笑着拱手后,便全程不再言语。 等从秦山县回到巡抚衙门,从吴阶处调拨的人马兵械全数奉还后,孙禹望一脸疲惫地回到自己房间。 此时,已过亥时时分。 回想起今日经历的一切,孙禹望虽然觉得身心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飕—— 忽然,窗外飞来一枚暗镖直接钉在床沿上。 孙禹望一眼就认出这是宗门的飞镖,立马拔下却见镖身上插着一张纸片。 打开一看:今夜子时,玄天洞见。 迅速震碎纸张后,孙禹望立马悄悄离开了房间…… 另一边,总备府内,吴阶长叹一口气,对一旁面色阴郁的方临说道:“这也不能怪我, 毕竟谁也料不到,金陵的反应会如此迅捷,如果我不按命令调拨军队给孙禹望,定会让朝廷起疑心。” 方临:“老吴你不必多说,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我只是没想到,女帝居然如此歹毒,这么快就查到了贾环头上。” 吴阶眉头一皱:“你说,会不会有人暗中告密,才会牵连到贾庄?” “告密?”方临一愣,随即摇头否认,“不可能,我义士中又怎么会有这种败类?”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方兄弟,你还是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 吴阶立马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说道。 “人在权势利益面前,很少能有把控情绪的,今天或许是义士,明日就成朝廷鹰犬,这不过是一念之间。” “你的意思是,孙长老已经投靠女帝了?这绝不可能!” 方临听出了吴阶言外之意,但他根本不敢相信。 “兄弟,他现在可是巡抚啊,知道巡抚代表什么? 那可是能掌管一个州的政务、税收,还能在必要时调拨地方军队的权力,有几个人坐上那个位置还能保持初心的?” 方临闻言,犹豫了一下:“可孙长老为人……” “他会把自己心里想法都写在脸上不成?依我看,他已经投靠了朝廷, 没准这次清剿贾庄计划,就是他亲手布置的。” “不,不可能的,这也太可怕了。” 方临闻言,还是坚决不信,但态度却不如之前那么肯定了。 第654章 算计 子夜时分,玄天洞府内,江墨寒焦急地来回踱步。 得知贾庄出事,蜀山剑宗上下是心急如焚,尤其亲自执行者还是孙禹望时,独孤云就立马派遣江墨寒跟郝大有前去找孙禹望问个清楚。 如果孙禹望真的投靠了朝廷,那就必须将其铲除维护宗门清誉。 此时,独孤云也已经开始怀疑孙禹望是不是真的投靠了朝廷当了鹰犬爪牙。 如果是,那蜀山剑宗的声誉怕是要因为孙禹望彻底毁于一旦。 一向脾气火爆的郝大有,此时反而冷静了许多。 见江墨寒魂不守舍来回踱步,忍不住出声制止:“江师弟,你别晃悠了行不行,再急也没用,一切等孙师兄来后做解释再做决定。” 江墨寒:“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孙师弟会勾结朝廷背叛我们,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 “唉。” 郝大有无奈叹息一声,闭目不再言语。 一刻钟后,孙禹望如期出现在玄天洞内。 不等他开口,就被江墨寒死死抓住臂膀:“孙师兄,家庄之事,真的是你所为?” 孙禹望闻言,无奈地点点头:“是。” 见他承认,江墨寒顿时痛心疾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这么做,根本就无法取得他们的信任!” 孙禹望一脸痛苦地回道。 “入了官场我才知道,朝廷的力量远比我们想的要强大,稍有一个不慎,就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我们已经牺牲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义士,若是此时放弃,他们的血就全都白流了。” 江墨寒和郝大有陷入了沉默。 良久,郝大有才道:“至少你该提前通知我们,好让我们及时将那些义士转移啊。” 孙禹望摇摇头:“精卫司已经介入了,他们的情报网到底有多庞大,我根本不敢想象, 此时我任何动作都难逃他们的法眼,我个人生死是小,影响了大局可就全完了!” 江墨寒:“可是现在死了那么多人,又是你亲自执行,江湖上对我们蜀山剑宗的态度已经产生强烈怀疑,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不会白死的。”孙禹望咬牙切齿道,“因为他们的死,已经让精卫司对我放松了警惕, 我们可以执行下一步计划,一举挽回我蜀山剑宗的声誉!” 郝大有眼前一亮,起身追问:“孙师兄,你又有什么计划。” “我已经确定女帝定会在四月初五抵达蜀郡巡视,虽然他们没有明说女帝会以何种方式入蜀, 但结合前些时日法孝直加快渝州铁路东线施工进程,我可以断定女帝十有八九会通过火车来到蜀地,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女帝入蜀那一刻,捣毁铁路线,一举将其击杀, 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是我蜀山剑宗证明自己清白的最好时机, 还望两位师兄师弟,能协助我一起,完成这个计划。” 二人闻言,不由在洞府内搓手来回踱步。 良久,江墨寒问道:“说吧,你要我们怎么做?” 孙禹望眼神一冷:“我希望你们赶在四月初五之前,召集所有义士埋伏在女帝搭乘火车必经之路, 随后捣毁铁路,趁火车侧翻之际,一鼓作气毕其功于一役!” “这……” 二人相互望了一眼,脸上写满了担忧。 “两位同门,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们了,我现在干了这些事,江湖同道必然不会再信任我, 唯有你们身上没有污点,才有可能召集义士行动起来。” 郝大有:“好,孙师兄,我相信你不会出卖同门,更不是卖友求荣之辈,我会回去禀明师尊一道行动。” 江墨寒也道:“那么多义士的血不能白流,为了能让江湖重见天日,女帝她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死去的义士亡魂才能得到安宁。” “多谢你们依旧能相信我,请受我孙禹望一拜!” “快快请起,断不可如此。” 郝大有和江墨寒忙扶起孙禹望。 “我们是同门师兄弟,一道相处可几甲子,我们不信你还有谁会信你?” “是啊孙师弟,其实我们也知道,这段时日你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痛苦,不过你放心,等过了四月初五后, 你将会被江湖乃至整个天下人所铭记今日付出的一切。” “多谢你们理解!” 孙禹望闻言,心中这才好受了不少。 三人又相互交流了一些初五当日的细节后,便各自散去了。 …… 总备府内,吴阶看着方临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抹冷笑。 “好了方兄弟,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干嘛这么认真呢,仔细想想贾庄一事,其实根本怪不得孙长老, 毕竟我跟了陛下和帝君这么久,也是在行动前一日才收到调拨兵马的指令,等了解调兵真正的目的后, 已经来不及通知你们,真要说起来,其实我们都被朝廷所算计了,却只能咽下这口气,还不能把心中烦闷排泄出来。” 听完吴阶的话,方临顿觉有道理:“那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吴阶:“怎么办跟我无关,我只负责在你们需要的时候,直接起兵。” 方临顿了顿,忽然问道:“对了,听闻女帝要来巡视蜀郡,有这消息么?” “有啊,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那你说女帝会怎么进入蜀郡?” 吴阶摇摇头:“这个真不好说,蜀地除开山路能进出外,就是最近还在修建的铁路和水路了, 山道崎岖难行,且道路狭窄,女帝出行定有大班人马随同,定不会走那条路。” 方临:“如此说来,就只剩铁路和水路两个选择了?” “也就这剩余两个选择,怎么,你们打算在女帝入蜀时刺杀她么?劝你们最好考虑清楚,一旦这么做了,无论事成与否,都没有退路了。” “我们宗门势力被女帝逼到这步田地,早已没了退路,只能选择孤注一掷了。” 方临看向吴阶:“老吴,事成与否,就只能靠你手里的军队了。” 吴阶闻言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离了谁这船都要翻,我也早就没有退路了。” 方临面带一丝愧疚:“老吴啊,把你牵扯进来实在是抱歉。” 吴阶摆手:“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既然已经开始,那就没有后退可言,事成之后,你们必须支持我为蜀王。” “放心吧,我蜀山剑宗向来守信的。” 见方临一脸自信,吴阶只是微微一笑,笑意中包含一层潜藏的嘲讽意味。 第655章 行动前夕 四月初一,距离女帝搭乘的火车抵达渝州还有不到五天时间。 正在巡抚衙门内故作姿态的孙禹望,忽然收到江墨寒到城内茶楼相会的密信。 孙禹望知道,这是江墨寒要转告是否进行计划的结果了。 于是,他立马换了身便衣就离开了巡抚衙门。 结果,才刚踏出府门,就遇到了法孝直。 “孙大人,您这是要出门么?” “啊,这公务看的我眼花缭乱,本官去街上透透风,换个心情,法太守自便啊。” 孙禹望随便敷衍了几句,便急着向街道上走去。 法孝直却笑着拦住他:“大人请留步,下官正好有一份公文请您批示。”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大人,这是东线铁路贯通规划书,请您查看。” “哎呀,这东西本官也看不懂啊,你看着办吧。” “那可不行,东线铁路贯通是要载入案牍的,半点都马虎不得,还请孙大人仔细看一眼。” “好好好。” 孙禹望接过笔,直接在文件底部签下自己名号,然后回衙门盖上巡抚大印,这才交还法孝直手中。 “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 法孝直看了眼文件签押的大印,这才回道:“真是麻烦孙大人了,这要是没有孙大人的签署, 东线铁路压根没人敢开通,到时陛下逾期未能抵达渝州,一旦彻查下来那渝州铁路局可要麻烦了。” 孙禹望一愣:“你说什么?东线铁路贯通是为了迎接陛下来蜀地?” “不然呢?”法孝直反问道,“这段时间可是加班加点,好不容易把工程赶出来了,陛下搭乘的火车,刚好从东线经过。” “哦,原来如此啊。” 孙禹望默默记下这个重要线索。 “法太守,本官先去街上转转,你就随意啊。” “孙大人慢走。” 目送孙禹望离去,法孝直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 孙禹望一路来到川香楼,按密信指示来到二楼大堂。 此时,正是用午饭的时辰,整个二楼几乎坐满了人。 孙禹望巡视一圈,看到江墨寒在一处并不显眼的角落内,独自埋头品着一碗清汤面。 而在江墨寒背后,刚好有把空出来的桌椅。 孙禹望不动声色向江墨寒走去,直到他坐到江墨寒背后,店小二立马迎了上来:“客人要吃点啥?” “一碗米饭,一份麻婆豆腐,再来一碟清口的蔬菜。” “好嘞,客官请稍候,我们马上就来。” 伙计离开后,孙禹望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这时,身后的江墨寒开口了:“孙师弟,我和郝师弟都已经说服了义士,他们愿意在初五那日配合我们一起行动。” 孙禹望:“麻烦你们二人了。” “见外的话就不必说了,女帝那边确定有消息了么?” “已经确定是搭乘火车入蜀,东线铁路线这些时日是加班加点才完了工,目的就是为了迎接女帝到访。” “既然确定,那四月初五我们就打算采取行动了。” “你们如何采取行动?” “吴阶会向我们提供炸药,在东线铁轨上安放炸药,等女帝的火车经过,就直接引爆。” “女帝修为怕是已突破至破限境,没那么容易死。” “这个你不用担心,师尊已经命宗门内所有不朽境高手一起参与诛杀行动,不成功便成仁。” 二人隔音传递交流时,店小二送来了餐食。 “客官请慢用。” “嗯。” 店小二放下菜肴后,陪笑着去其他地方忙碌了。 孙禹望抓起调羹,舀了一勺麻婆豆腐后,继续说道:“那你们要万分小心,女帝不但自身实力高强,为人还十分阴毒狡诈,务必做到一击必胜,不要给她任何反应时间。” “你放心吧,都安排妥善了,若是刺杀女帝失败,吴阶就会直接揭竿而起, 即便女帝侥幸未死,也注定难逃西蜀分裂的下场,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既然都已经安排好,那我就放宽心了,放心,等到了四月初五, 我也会一起前去迎接,如果情况有变,我会命人送来黑旗,如果继续执行则是黄旗。” “好。” 江墨寒往桌上丢下五文钱,起身悄然离开了川香楼。 孙禹望又吃了半碗米饭后,也丢下一沓钱离开了酒楼。 “哟,这不是孙巡抚么?卑职这厢可有礼了。” 刚准备回衙门,却又遇到了裴纶。 孙禹望心中一紧,随后试探性问道:“裴总旗,你怎么在这里?” 裴纶背着手反问一声:“听孙巡抚的意思是,好像不希望卑职出现在这里?” 孙禹望闻言笑道:“裴总旗说的哪里话,我就是在想你好端端的为啥会在街上瞎逛?” 说着还拍拍他的臂膀,以此来表示亲近。 不想,裴纶看了眼被拍过的臂膀,再抬眸时眼神变的逐渐严肃:“孙巡抚的意思是,卑职好端端的,不能出现在这里?” 气氛逐渐开始压抑。 孙禹望也收起了笑容,和裴纶对视一阵。 就在孙禹望心中杀意腾起刹那,裴纶忽然从背后伸出手,拿出一包油饼。 “春记堂的杏仁酥,早在金陵时我就想品尝,如今这心愿总算是可以了一下了,孙大人来点。” “我最近熬夜,胃不大好,吃不惯这么油腻的。” “那太可惜了,哈哈哈。” 裴纶回拍了孙禹望的臂膀后,转身摆手道:“孙巡抚先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裴纶离去的背影,孙禹望铁青着脸还在思索自己和江墨寒的见面,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可仔细想想,应该不会,当时他根本就没看到酒楼内有裴纶的身影,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巧合。 如果裴纶真的察觉自己有异样,那肯定不会来向自己打招呼。 想通这点,他心里暂时轻松了许多,继续往府衙走去。 …… 另一边,江墨寒和孙禹望分开后,一路来到东郊外一处村庄内。 他刚出现,一大群冒充成村民的武者就围了上来。 江墨寒大声说道:“义士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女帝即将通过铁路抵达这里,这是我们找回尊严的最好机会了!” “嗷嗷嗷——” 所有人都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叫。 “就让这个暴君死在蜀郡的土地上!” “等暴君一死,这个世界依然是我们武者的天下,再也不用受朝廷制约和威胁了!” “就让我们孤注一掷,找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嗷嗷嗷——” 在江墨寒的鼓动下,人群登时怪叫不已。 所有人神情愤慨,只等积蓄的怨气在四月初五那日,彻底点燃。 …… 渝州西城一座古朴的寺庙内,克思汗正率领弟子闭目养神。 忽然一阵冷风吹拂,扰乱了克汗思的禅心。 “什么人,出来!” 话音刚落,法孝直就一脸堆笑走进禅院。 “克宗主,在下法孝直,这厢有礼了。” “你来做什么?” “告诉你密宗弟子到底是死在何人手上,请克宗主亲眼见证。” “嗯?” 克汗思的眼神如狼一样在法孝直身上来回打量…… 第656章 请太守大人成全 时间飞逝,眨眼距离四月初五女帝到访蜀郡的前一天,渝州城内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 街市各条官道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切影响市容的腌臜之物都会被严格约束。 各家酒楼也对所有来往客人进行严格排查,一旦发现有半点可疑之处,立马会被送入牢房看押。 城内巡逻的队伍也翻了数倍,作奸犯科的宵小这段时间也几乎绝迹。 四道城门口都设好了关卡,严密排查一切进出人员,尤其对武者的排查更是十分仔细。 “吁~” 一声马鸣嘶啸在民坊前响起。 马背上一名身披黑甲,面露凶相,年纪近三十岁的武侯厉声对那些闻讯赶来的平民说道: “四月初五至四月初八这段时间,你们所有人都不准离开民坊半步!”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发出愤愤不平的声音。 “凭什么不让我们出门?军爷,你这也太霸道了。” “军爷,你总该给我们一个理由吧?我们也得吃饭不是,我给高员外家雕的石像马上就要逾期了。” “董军爷,行个方便吧,哪有白天都不能离开民坊的?不干活我们吃啥啊。” 面对百姓七嘴八舌反对自己的意见,武侯顿时大怒。 “够了!这是巡抚衙门的命令,谁要是敢忤逆,那就是跟朝廷作对,你们这是打算造反么?嗯!” 一听“造反”两字,这些百姓立马安静下来,再看马背上的武侯,眼里更多了几分恐惧。 见人都被自己震慑住,那武侯折起马鞭指着他们继续威胁道:“告诉你们, 我董彪,出身江湖草莽,靠着在关凉当捉刀人两年,才被人看中入了军籍,来这里当了个武侯, 我是个粗人,没什么大道理可讲,我只知道,我的话你们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都必须去做, 要不然……” 话到一半,他忽然一个纵身直接一脚踹在民坊一侧的岩石上。 足有千斤的岩石被他这一脚踹的直接离地飞出去二十余步,才在一阵烟尘缭绕中静止不动。 “这就是下场,知道了没有?” 在人前露了一手后,董彪重新跨上马匹便走。 一路回到巡抚府前,东彪下马一瞬,立马收起脸上之前在百姓面前的嚣张跋扈,露出一脸恭维的态度想要进入巡抚大门。 “站住!什么人?” 刚要进门,却被门口两名守卫拦了下来。 董彪立马拱手行礼:“渝州武侯府甲士,前来向巡抚大人禀报交差,麻烦两位小哥能帮忙通报一声。” 守卫看了董彪一眼,随即咧着嘴回道:“你一个无品级的武侯府甲士,居然还想越级见巡抚大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哥,请行个方便吧!” 董彪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向守卫求情。 武侯负责的是城池某个区域的治安,属于地方刑部管理,也归巡抚衙门调遣。 武侯没有品阶,也是自捉刀人后,第二个设立给那些江湖之人安排职位的衙门。 不过武侯虽然没有品阶,但享受的是军中九品低阶待遇,可以骑马挎刀着甲,部分还装备有手枪和步枪,这也是武侯的特权。 董彪在当年北境之变后,就成为了第一批捉刀人,专门负责替刑部捉拿那些犯下大案的凶犯,以此来换取报酬。 捉刀人日子太苦,好在董彪修为根基深厚,出手也是果决狠辣,也赚到了不少钱。 然后利用拿命换来的积蓄,换了个军籍证。 这个军籍证买卖是被刑部认可的,但前提是必须要当过捉刀人并且协助朝廷抓捕过六个凶犯,又或者独立抓捕过一名指定要犯,才有资格出钱买军籍证,有了军籍证就可以顺利加入武侯。 其实,武侯的待遇也就军中九品待遇不算多高,但武侯和捉刀人唯一区别就是成为武侯后,可以向上爬了,没准可以爬到卫率的位置。 董彪就是这样的人,他要爬上去,不要在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你先回去吧,巡抚大人眼下不在,等他回来我们会告诉他你来过的。” 两名侍卫没多为难董彪,见他态度如此谦卑,也就不再出言讥讽,如实告知了他孙禹望不在府衙。 “那巡抚大人去哪里了?” “这个我们哪里知道?” 无法见到孙禹望,这让董彪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他心里还打算靠孙禹望爬上去呢,现在看来暂时还得再等等了。 就在他打算回去时,与法孝直刚好错身。 法孝直忽然回头喊住他:“是董彪,董武侯么?” 董彪一愣,回头打量一眼法孝直,木然问道:“您认识我?敢问这位大人,您是……” “哈哈哈,本官法孝直!” “见过法太守!” 董彪闻言,立马单膝跪地,向法孝直郑重行礼。 他虽然没见过法孝直,但身为“帝党”的一员,那可是如雷贯耳。 董彪态度十分恭敬:“能在这里见到法太守,真是卑职的荣幸啊。” “你先起来吧。” “是,大人!” 董彪起身后,法孝直忍不住问道:“董武侯你这是怎么了?” 董彪轻叹一声:“不瞒大人,卑职奉命前去维持管辖区治安,如今事成想要跟巡抚大人禀报流程, 但听守卫说巡抚大人似乎不在府内,我正为此事犯愁啊。” “哈哈哈,我当什么事,原来就这儿啊。”法孝直笑着摇摇头,“董武侯只管去忙自己的事,巡抚大人那里,我替你去说。” “那就多谢大人了。” 董彪说这话时,态度虽然很恭敬,但眼中失落的神情却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法孝直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小心问道:“董武侯,你这是有什么心事?” “我……”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亲自越级来找巡抚大人,无非不就是想向上涂一涂,是这样么?” 被戳穿心思,董彪索性装都不装,直接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法太守,求你给我指条明路吧,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 法孝直蹲下身子:“明路可以给你,就看你敢不敢了。” 董彪:“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不敢的?” “好,附耳过来。” 一阵小声密谋后,董彪脸上逐渐浮现了笑容。 “多谢大人栽培,若我有一日飞黄腾达,一定报答大人恩情。” 第657章 炸毁铁路 四月初五,天才蒙蒙亮,渝州城内外早已开始忙碌起来。 而在快速疾驰的火车上,晴雯悄悄将一条棉毯盖在伏案的姜梦璇身上。 然而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只是处于浅睡中的女帝猛然惊醒。 “陛下,奴婢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现在到哪里了?” “回禀陛下,再有两个时辰马上就要到站了。” 姜梦璇闻言,起身说道:“备水洗漱,朕要更衣,你替朕梳妆。” 晴雯:“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姜梦璇合上桌上的公文,望着窗外逐渐放亮的天空…… 渝州城外二十里东线铁路,早已在三天前就清场。 红毯铺路,百官守候,只等火车进站,就能一睹女帝容颜。 人群中,孙禹望不断来回张望,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马上就要行动了,如果不出意外,距离车站向东二十里外的两侧密林,已经有上千义士连同本门师兄弟在暗中埋伏。 大量炸药也已经埋在了火车必经之路,一旦女帝搭乘的火车经过,直接引爆炸药,随后趁乱将人格杀。 当然这是最完美的计划,如果失败,那蜀郡内战就必然要爆发。 而在总备府内,方临不断来回踱步,目光不时抛向东面方向。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成功还是成仁,就全看这一把了。 忽然,董彪冲入总备府,一脸慌张抓住方临的手。 “你是什么人?” “你可是蜀山剑宗的人,叫方临?” “你,误会了,我不是……” “哎呀,别再装了,我也是独孤宗主义士,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秘密,你必须带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什么秘密?” 方临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十分警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带我离开。”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在等人。” “不用等了,出事了!再不走就走不了啊!” 方临一愣:“什么意思,你快跟我说清楚。” “唉!” 董彪无奈,取出一封女帝写给孙禹望的密信。 “这是我偶然在给巡抚大人办差时,在他书房里看到的,你自己看看吧。” 方临不明所以,只能拆开看去。 结果这一看,惊的他差点大喊出声,好在董彪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方临挣脱董彪的手:“你为什么现在才送来?” “我也是昨天才得到,赶紧回蜀山剑宗,把消息告诉给独孤宗主,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好,你跟我一起回去。” “嗯,趁现在总备府无人,还是赶紧走吧。” 二人立马匆匆离开了总备府。 而在车站内,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孙禹望立刻借口要解手后,来到一处无人之地,张望一圈见四周无人,立马掏出一支窜天猴。 伴随虚空烟花一闪,孙禹望重重舒了口气。 暗中的义士看到半空火花四溅,立马明白这是行动的信号,果断背起黄旗策马沿着铁路线向东部深处传递信息了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孙禹望用手掌重重抚摸了一下自己脸颊。 可当他一转身,却看到裴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正手握一块酥饼,笑着望向自己。 “孙巡抚,你刚才在做什么啊?” “没,没什么。” 孙禹望一边敷衍,一边暗暗运功,打算直接做掉裴纶。 “我都看到了,你是不是在向什么人传递信号啊?”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到了现在你还在装?” 裴纶笑着将手里小块酥饼塞入嘴中,然后拍了拍手。 “唉呀,不过无所谓,明日大街小巷将会传出一条重要消息, 那就是蜀山剑宗勾结叛党,炸毁铁路,好在巡抚孙禹望力挽狂澜,识破逆党诡计, 孙巡抚,不愧是我蜀郡父母官啊!” “你说什么?” 孙禹望双眼圆睁。 裴纶索性坐到他面前五步距离,慢慢说道。 “其实从见到你第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有目的的,嘴巴可以骗人,但你的眼神却出卖不了我。” “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若不是你实在将人集结起来,我们夜也不会这么快就你能将这干逆党一网打尽。” 孙禹望闻言,立马准备前去租住。 但他刚要动身,却听裴纶继续说道:“晚啦,已经来不及了。” 孙禹望顿时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半,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 …… “呜——” 火车即将进站,伴随汽笛长鸣,逐渐开始放慢速度。 姜梦璇已经换上一身墨色龙袍,静静等待火车入站。 一旁的水漏一滴一滴落下,溅起细微不可察的水花。 她缓缓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结局到来。 “陛下,火车即将到站。” 叶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遵命!” …… “呜——” 火车在经过一片密林时,汽笛长鸣驱散四周野兽。 埋伏在暗中的义士们不由握紧了手中兵器。 江墨寒看到火车的轮廓后,立马小声道:“各位,暴君的火车就要来了,都做好准备!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郝大有和身后十二位不朽境剑宗弟子齐齐握紧长剑,只等最后时刻到来。 就在火车疾速驶入指定的铁轨同时…… “拉!” 江墨寒一声大喊。 轰—— 下一刻,密林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震绝方圆数十里。 行驶中的火车来不及反应,直接在爆炸声中脱轨侧翻…… “杀暴君!” 江墨寒一声大喊,率先御剑飞向残缺的火车车厢。 紧随而至的,是一千六百多名义士齐齐而出…… 巨大的爆炸声,就连在车站等候的百官都感受到了,所有人心头都浮现不祥的预感。 就在众人心惶惶之际,法孝直却淡定地站出来主持大局:“诸位不要担心,请大家先回渝州城内等候消息。” “法太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陛下该不会……” 百官齐齐不解地看向法孝直。 法孝直却笑了:“诸位,陛下临时改变行程,过几日才回来蜀郡视察,都回去吧。” …… 敬礼! 长安火车站,郭怀之所部早已恭候多时。 在姜梦璇走下火车一刹那,上千新军齐齐向她行以军礼。 “郭将军,久违了。” “末将,参见陛下!” 郭怀之恭敬跪在姜梦璇身前。 看着这位爱徒如今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楚女帝,他心中很是感到宽慰。 第658章 谁出卖了我们? 东线铁路上,炸翻铁轨导致行驶的火车脱轨侧翻后,所有义士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冲向了坍塌的火车。 剑气、掌气,如同不要命的轰向铁皮车,所有人都在尽情发泄这些时日遭受的屈辱和委屈。 可很快,江墨寒就察觉了不对劲。 “停下,都停下!” “火车里压根没人,压根没人啊!” 一声惊呼,瞬间让人群冷静了下来。 郝大有检查了一遍,顿时瞪大双眼看向江墨寒:“这到底怎么回事,暴君人呢?为什么车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心间升起,此刻不少人已经反应过来。 “不好,快走,我们中计了!” 江墨寒和郝大有几乎同时几乎出声。 轰—— 可就在这时,一声霹雳轰鸣从天而降。 一发炮弹直接落在密集的人群中炸开。 来不及闪开的义士顿时被气浪掀飞。 紧随而来的是一连串轰鸣炮响,炮弹如同不要钱般落在密林内。 只是一轮短短炮轰,现场就是尸横遍野。 剩余的义士很多人第一次见到军火带来的巨大震慑力,吓的裤子都湿了,玩命的四散而逃。 “大家不要乱,不要慌,听我指挥。” “你们这样,只会被敌人分割歼灭的。” 然而,已经无人去理会他们了,各人只顾自己逃命。 轰—— 又是一声巨响,密林内发出阵阵惨叫。 一枚新研发的爆破弹在人群中炸开,内中上百颗铁珠四散飞泄,眨眼就将四周一圈的人流轰的血雾弥漫。 看到这一幕的将墨寒,顿时绝望不已。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带人突出重围。 他一把拉住一名惊慌失措的武者:“跟在我们身后,我们带你离开。” “滚开!” 那武者一把推开江墨寒,指着他鼻子倒退道:“都是你们害得,你让我们相信你,结果你却出卖我们!蜀山剑宗,就是朝廷走狗,跟朝廷联手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不,没有,真的没有,兄弟……” “谁和你是兄弟,不要拦我,你们这群狗贼!” 轰—— 武者厉声呐喊刹那间,一发炮弹落在他身下,躯体当场被炸的四分五裂。 血浆溅到脸上那一刻,江墨寒浑身都麻木了。 他不知道此时自己在干什么,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时日的筹谋,简直就是个笑话。 好在这时,郝大有拉住他道:“快走吧,别愣神了。” “唉呀!” 江墨寒极至恼怒一声,随后御剑和其余剑宗弟子欲要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他们起身时间,一片弹雨倾泻而来,逼的他们不得不回到地面。 “哈哈哈。” 一阵笑声在高处响起,吴阶一身蔚蓝军装,外披一件披风,冲着下方混乱的人流大笑起来。 “吴阶!是你!你敢背叛我们?” 郝大有见此,厉声大喊。 吴阶讥讽一笑:“背叛?我吴阶食君之禄,为君尽忧, 身为军人,保的是家国安宁,守的是江山社稷,岂会与尔等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江墨寒几乎牙齿都要咬碎了:“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接近我们?” “不这样做,怎么把你们这群祸国殃民的贼人引出来一网打尽?” “吴阶,你不得好死。” “死的该是你们这群目无王法的逆党!” 吴阶一声令下,枪炮再度齐鸣。 “守御!” 江墨寒、郝大有以及其余十二位不朽境武者齐齐化守方圆,利用护体气劲抵消炮火弹雨的冲击。 江墨寒眼神死死盯着高处的吴阶,只等对方这轮弹药消耗完,就直接冲过去将他身首异处。 “吴总备,我们的弹药对那些不朽境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啊,他们的护体气劲可以挡住三十步以外所有弹片冲击,重机枪组近身又太过危险,这可如何是好?” “你太小看我大楚了,拉上来。” 下一刻,两门37mm反甲步炮被推到了吴阶面前。 “军长说过,当枪械诞生后,战场上的个人武勇,注定被淘汰。” 他亲自操纵步炮,重重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巨响在空气中回荡。 下一刻,一名不朽境剑宗弟子的胸膛直接被直射炮弹给射穿。 “什么?!” 看着同门死不瞑目的模样,其余人不由慌了。 砰砰砰—— 不等反应,又是三声枪响,当场又有两人被击中。 一个头颅裂开,一个腹部肠子被打穿,血雾弥漫后,又是两人倒下。 “太可怕了,不朽境在这种凶器前就跟纸糊一样。” “那我们这几十上百年的苦修,到底在做什么啊?” “不,我不要留在这里,会死的,我们也会死的。” 恐惧如毒草般在这些自诩人上人的不朽境武者心中开始疯狂蔓延。 除了江墨寒跟郝大有外,其余同门此刻再也没了抵挡的勇气,立马转身就跑。 但很快,更多的反装甲炮被推了出来,目标直指这些不朽境武者。 可怜这些武者苦修多年,最后被逼的是进退无路。 他们本想凭借自己出色的身手靠近反甲炮,但反甲炮左右两侧的机枪手却是逼的他们无法继续寸进。 眼看不朽境武者一个个倒下,吴阶立马下令:“缩小包围圈,敢于抵抗者,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上万士兵逐渐开始向这些逆党残部逼近。 最后残余的百余人逐渐被迫压缩在一个内圈。 而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把把晃着刺刀的步枪正无情地对着自己。 “谁,是谁!” 忽然,人群中大喊一声。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 “射击!” 砰砰砰—— 枪响一刻,血雾飞腾,这些武者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至死,他们都在高喊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 战斗结束后,吴阶清理战场才得知,高墨寒跟郝大有不知所踪。 “无妨,他们回去也好。” 吴阶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看向蜀山剑宗的方向。 “那里,还有一个死局在等待他们。” …… 江墨寒跟郝大有逃出吴阶包围圈后,一路向蜀山剑宗赶去。 忽然,郝大有捂着小肚在一块岩石边坐下,一脸疲惫地对江墨寒道:“江师兄,我不能陪你了。” “郝师弟,你怎么了?” 江墨寒顺着郝大有的眼神望去,却见他的小腹早已血流如注…… “郝师弟,你……” “听我说,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我不相信会是孙师兄,你……” 话没说完,郝大有就此断了气。 第659章 密宗、剑宗反目 蜀山剑宗大殿,独孤云一人独坐闭目养神。 昔日热闹的大殿,今日竟是一片萧条凄凉的景象。 如今留在独孤云身边的宗门高层,就只剩下楚云山一人陪同。 忽然,独孤云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楚云山闻言,看了眼殿外天色:“启禀宗主,已将近午时了。” “午时……” 独孤云走下主位,来到殿门口看了眼天色。 万里无云,一片碧空如洗。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楚云山听出了独孤云这句模棱两可的话,立马回道:“宗主不必担心,我想这次计划一定能顺利成功的。” 独孤云捏了个兰花指:“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也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希望一切顺利,不要再出岔子了。” 他重重叹口气,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年时间,江湖和朝廷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种地步。 明明当初那样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的么? 可为什么自女帝登基后,非要将江湖势力一网打尽? 就在独孤云感到心烦意乱之际,殿门外出现两道身影。 “宗主,我要见宗主!” “嗯?” 独孤云心中一紧,抬眼望去。 却见方临带着董彪,一路慌不择路来到了独孤云面前。 一见到独孤云,方临直接跪在地上:“不好了宗主,我们都中计了!” 独孤云心头一颤,忙问:“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方临满眼通红:“宗主,我们的计划早就被密宗的人泄露了,其实孙长老他,他真的早已暗中投靠了女帝, 目前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我们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啊。” “你说什么?!” 独孤云听完彻底傻眼没有了反应。 一旁的楚云山立马跳出来厉声质问:“这么大的事,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董彪立马抬眸回道:“我能证明方兄弟所言都是真的,是克汗思、孙禹望联手合作, 引蛇出动逼迫你们集结啊,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今日参与刺杀行动的人里,绝对没有密宗的人在场。” 独孤云眉头一皱:“也就是说,今日墨寒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方临:“都怪弟子,没有提前发现消息,不然一定可以阻止的。” “那吴阶呢?” “他从始至终都是朝廷的人!” “你说什么?” 楚云山无法接受了。 “可我已经跟他义结金兰了啊!他这是背信弃义!” “师尊,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还是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如果我所料不差,义士怕是已经全都被算计了。” 独孤云一甩拂尘:“如此看来,本座有必要去趟凡尘,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就在独孤云要离开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声。 不多时便有人来报:“不好了宗主,密宗的人忽然杀进来了。” 话音刚落,殿外就响起一阵雄浑的声浪。 “独孤云,受死!” 独孤云眼神一阖,立马纵身飞出殿外,直接冲克汗思拍出一掌。 “砰!” 双掌触碰一瞬,顿时气浪震得整个大殿都微微颤抖。 最终二人比拼三刻内力后,又齐齐各自分开数步,展开了新一轮的对峙。 “克思汗,你做什么!” “独孤云,你真是卑鄙无耻,要不是我收到消息,得知你蜀山剑宗早已勾结女帝, 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我密宗弟子今日怕是要全部葬送在什么铁路上!”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勾结女帝,最好把话说清楚!” “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敢做不敢当,独孤云你真是无耻至极,给我去死吧!” 克思汗怒火炽盛,根本不给独孤云辩解机会,双手合十,密宗般若手轰然拍出。 砰—— 独孤云无奈,只得硬生生接下一掌。 双掌再度接触,二人体内真气沸腾,竟是陷入了最为凶险的内力比拼。 “克思汗,我没有……” “闭嘴,我不想听你解释,敢欺骗本座,本座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拉你下地狱!” 一声暴喝,克汗思竟是硬生生凭借蛮力将独孤云逼的连连后退。 论内力修为,克汗思不如已是破限境的独孤云。 但克汗思修的是外功,加之其天生神力,独孤云竟是一时难以占据上风。 “克汗思,你冷静些,别被人利用了!” “利用?我们早已被你这个伪君子利用的体无完肤了,今日,我要你为我密宗死去的弟子偿命来!” 一声沉喝,克汗思神力再催,直接将独孤云震飞出去。 独孤云果断稳住身形,抬掌拍住身后墙壁。 只听“轰”一声巨响,石壁在独孤云泄劲一瞬,直接坍塌。 “给我死!” 克汗思催动密宗大佛印再度袭来。 但此刻,调整完状态的独孤云立马展现出宗师风采。 自知蛮力拼不过,独孤云迅速改变战术施展身法和柔劲与之鏖战。 再交手,根基差距登时肉眼可见的区分开来。 克汗思看似攻势凶猛,但在独孤云精妙的七星望月步和柔云化劲面前,只是徒耗体力而已。 十余招过后,独孤云一记连环十三踢,当即将克汗思踹出大殿。 但克汗思的外家功夫却是出奇的强悍,不朽巅峰的根基修为,配合横练金刚功,硬是扛住了对手的连环攻势。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瞬息之间分胜负。 但此时,面对暴怒的克汗思,独孤云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克汗思,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今日伏击女帝的计划,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还装是吧,现在那一千六百多名义士全部死了,你满意了吧?” “什么!” 独孤云震惊过后,顿时恼怒道:“既然你得到了消息,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 “通知你们?哈哈哈,我密宗非你楚国管辖,帮你是看在同道份上,既然他们愚蠢要上你的当,我又有什么理由去通知你们!” “克汗思,你该死!” 这下,轮到独孤云大怒了。 克汗思在得知今日计划有诈情况下,居然没有前来通知自己,导致今日刺杀女帝计划彻底失败,连带蜀山剑宗所有不朽境高层也一道折损,彻底断代了。 他要杀死这个异族和尚,要让他为死去的义士陪葬。 下一刻,灵剑起手,独孤云攻势变得极其凌厉,根本不给克汗思半点反击余地。 第660章 女帝有赏 蜀山剑宗内,杀声震天,密宗、剑宗两个本就虎先锋不待见的宗门,终于在此时此刻,彻底决裂。 克汗思被独孤云的剑芒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勉强靠一身横练筋骨跟不擅长的身法死死苦撑。 直到双掌合十,接住独孤云又刺来的一剑后,他脸上忽然血光大起。 “你……” “独孤云,这是你逼我的!” 轰然一声长啸,克汗思猛地扭转剑身,随即抬手一掌向独孤云胸膛拍去。 此时克汗思浑身上下散放炽热烈芒,似乎强行提升内力根基,要和独孤云周旋到底。 面对袭来的掌劲,独孤云没有硬接,一个侧身躲开后,反手又是一剑刺向克汗思心口。 但下一刻,克汗思却是双手翻覆之间,产生一股极强的震荡之力,竟是把独孤云手中的长剑震脱了。 “你居然不惜燃烧寿元,强行突破到破限境?” 独孤云捂着发颤的手腕,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此时红光散去,克汗思的脸色明显苍老了许多。 听独孤云发问,他捏紧拳头:“敢出卖我密宗,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怒吼声中,一面血滴子已经浮现在自己掌心。 不及独孤云反应,血滴子发出震耳欲聋的震吟声,向独孤云头上落去。 “不妙。” 独孤云赶忙避开,二人再度进入了白热化比拼当中。 不远处躲避的楚云山心急如焚,但因为自身修为无法介入这样高端是战斗,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独孤云独自颤抖克汗思。 而一旁的董彪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目光。 大殿内外,尸横遍野。 遍地都是两派宗门的尸体。 这是自蜀山剑宗创建至今,第一次遭受如此惨重的伤亡。 此刻两边弟子都已经完全杀红了眼,彼此对视的眼眸中,满是猩红的杀意。 轰—— 殿内一声轰响,独孤云奋力挥剑将迎面而来的血滴子击碎。 可就在血滴子碎裂一瞬,内中腾起一股黑雾,直接迷住了他的双眼。 “啊,我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独孤云丧失了五感。 “去死吧!” 克思汗又从储物戒中取出另一个血滴子,直接趁势罩住了独孤云的头颅。 就在他要催动内元,将他首级摘下一瞬,独孤云反手弹出一枚晶莹水晶珠,射入克汗思印堂。 克汗思瞳孔一缩,自知死关将至,用最后的余力五指一收。 噗呲—— 一声呲响,独孤云的头颅直接飞离了肩膀。 而克思汗在做完这一切后,当即七孔流血,也倒地身亡。 两代宗师,就这样同归于尽。 “宗主!” 楚云山这才冲到独孤云尸首边放声痛哭。 方临不断在旁安慰道:“师尊,不要伤心了,眼下蜀山剑宗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啊。” 而董彪的目光却落在一旁装有头颅的血滴子上…… 眼看事已成定局,楚云山不得不强忍悲伤,叹息一声:“罢了,如今宗门安危全系我一人身上,我必须得主持大局。” 他强打精神起身,随后开始下令:“方临,你速去让门外密宗和本门弟子停手,不要再这样无谓的耗下去了。” “是!” 方临领命刚转身离开,忽然…… 血滴子的纱罩已经悄无声息落在楚云山头上。 “不好~” 噗呲—— 楚云山刚要大喊,但董彪却直接催动血滴子,当即将楚云山的脑袋摘飞。 一代半步不朽境长老,还未出手就已经身首异处。 “师尊!” 溅了一脸血的方临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大喊一声后,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呼、呼、呼—— 一阵劲风吹的方临面颊微微抽搐。 抬眸看去,却见董彪甩着血滴子,正面目狰狞地看着自己。 “是你!你是朝廷的鹰犬!” “闭嘴!” 董彪厉喝一声,情绪也不再有半点掩藏。 “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也配跟朝廷斗?从一开始,你们一举一动早已被朝廷算计的一清二楚!” “而我,不过是推波助澜的那一个人,亲手送你们蜀山剑宗最后一程。” 方临闻言破口大骂:“董彪,你也是江湖人士,给朝廷当狗残害忠良,你良心不会痛么?” “残害忠良?哈哈哈!你们这群逆党祸国殃民,死有余辜!我这是替天行道!” 董彪怒喝一声,手中血滴子旋转的更快了。 “不好,跑!” 回想起血滴子的恐怖,方临立马起身向门外跑去。 嗡—— 咔嚓—— 噗呲—— 但才刚跑两步,血滴子已经落在头顶,直接将方临的脑袋也摘了下来。 “哈哈哈,我董彪要做,就要做人上人,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为什么还要去过食不果腹的日子,哈哈哈哈!” 董彪提着三颗人头,发出阵阵阴狠的笑声。 看着殿外混斗不止的场面,董彪嘴角浮现极致的杀意。 “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都给我去死吧!” 一声长喝,他跳入战圈开始厮杀起来。 董彪修为先天后期,此时冲入人群犹如虎入羊群,悍不可挡。 蜀山弟子一个接着一个被他拍倒在地。 “谁也不能阻止我荣华似锦的前程!” 一声大吼,董彪直接将两个密宗弟子轰杀当场…… 长安城,大明宫内。 “陛下安康!” 姜梦璇端坐在龙椅上,接受关中本地官员的恭贺。 此时的大明宫已经重建,比数百年前更加豪华,更加敞亮。 坐在这里,姜梦璇努力想要感受到一丝先祖帝王的气息。 奈何,她还是喜欢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 此刻,殿内正有一群手持单刀盾牌,赤果上身的兵卒,正在战乐声中跳起战舞。 这些兵卒各个充满阳刚之气,结实的身躯,刚毅的面容,配上这杀气腾腾的战舞,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女帝手握呈现犀角状的玉杯,向百官随意致意后,拂袖隐住脸颊饮下半杯后,继续看着殿内战舞表演。 这些表演的兵卒仿佛感受到了女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马表演的更加卖力。 也许,今天这些人当中,就有人能成为女帝面首也说不定。 最差也能获得一份赏赐。 “晴雯。” “陛下有何吩咐。” 姜梦璇将晴雯喊到自己身边,小声问道:“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晴雯看了一眼,微笑着说道:“奴婢以为,远远不如帝君。” “赏。” 姜梦璇闻言龙颜大悦。 晴雯立马安排下去。 很快就有两名太监端着满满两盘黄金到了这些兵卒面前。 “这是陛下赏你们的。” “多谢陛下。” 第661章 文明变迁史 “多谢陛下!” 女帝出手十分阔绰,在场跳战舞的兵卒每人得到了十两黄金,乐得他们心潮澎湃,齐齐单膝跪地道谢。 也就在这时,琥珀一言不发来到女帝身边说了几句话。 女帝闻言微微一笑,凤袖顺势一扫:“都退下吧。” “陛下万岁。” 等兵卒离开后,郭怀之小声问道:“末将看陛下神色轻松,莫非是蜀郡的事解决了?” “什么都瞒不过师傅您老人家。”姜梦璇淡淡一笑,“确实都已经解决了,聚集在蜀中的宗门逆党,已经全部就地正法。” 郭怀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没什么喜不喜的。” 姜梦璇平静地笑了笑,对这件事似乎毫无在意,好像一切都是应该的。 这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全来自于背后强大的国力支撑。 有了强大国力支撑,玩这些阴谋算计可以得心应手,即便这次失败,也可以迅速调整策略花精力进行下一次。 所以这场计划从一开始,双方的筹码就是极其不平衡的。 女帝可以失败无数次不损根基,但逆党输一次就万劫不复。 明白这个道理的姜梦璇,只能在心里默默佩服沈浪的眼光格局之大,也庆幸他是自己的此生的最爱,永远站在自己这边的。 “行了,朕在这里待了两天,明日差不多也该启程去蜀郡收拾最后的残局了。” “末将安排人手亲自护送陛下前去。” “不用,郭将军只管守好关中便可。” 姜梦璇起身对宫内所有参与宴席的官员说道:“这几日,你们的诚意,朕也都心里有数,长安风貌,朕也领略了, 待我大楚内部事务完善后,朕会尝试重开丝绸之路,将我大楚的威仪传播到葱岭以西方向。” 郭怀之抱拳:“末将期待看到那一日。” 郭怀之曾在王朝古籍上见过丝绸之路的繁华,心目中一直向往见到大楚曾经最辉煌的时期。 为此,他好几次私下写信给过沈浪,希望向女帝提议重启丝绸之路的构想。 然而,当初沈浪曾视察过雍、凉二地的地理气候环境因素,经过分析给出了让郭怀之极其不满的答复。 因为西北地区在羌夏无意义和不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统治下,导致凉州以西地区呈现大规模沙化现象。 外加盗寇、异族、马匪的出没导致治安严重恶化,想要重现当初丝绸之路的昌盛无疑是痴人说梦。 沈浪给出的意见是稳住关中地区,阻止沙漠化现象进一步扩展,至于丝绸之路构想,则是几乎全盘否决。 他采取的是利用西北优质的矿产资源来为关中地区带来工业化发展改善平民生活,让郭怀之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就让郭怀之大为恼火,两人为此在信件来往过程中,进行过极其激烈的争吵。 虽然这些年郭怀之驻守长安,也明白沈浪所言不虚,但心中的丝绸之路梦想,却从未放弃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力在大自然等因素面前,终究还是太过渺小。 华夏王朝文明自始帝建立,到马妖终结,在这两千多年时间里,随着人口增加、气候变化、生产力提升等各种因素,都在逐渐向东部进行迁移。 自武帝命霍去病打通河西走廊,张骞与西域取得联系开始,已经为后面唐王朝鼎盛繁华的丝绸之路打下坚定的基础。 自秦汉到隋唐时期,此时的华夏经济中心一直都在北方关中、河洛地区,就有得关中者得天下的称呼。 这个时期的华夏文明,是向外扩张开拓的巅峰时期,海纳百川,包容一切。 直到安史之乱爆发后,华夏文明由积极扩开放逐渐转为保守内敛,同时人为造成的地理气候因素也逐渐改变了华夏文明的历史走向。 关中地区从汉代开始就被大规模开发,直至唐代处于巅峰,却又在往后百年间迅速走向落寞,这其中最大因素便是频繁的战争和毫无节制的土地开发,导致沙漠化现象越来越严重。 最终伴随气候逐渐由暖转凉,在与唐王朝几乎纠缠了一辈子爱恨情仇的吐蕃帝国灭亡后,历史赋予关中、河洛地区的使命也就此终结。 而相对应的,自东吴、东晋、南朝各国数百年的开发后,东南地区的经济、气候和土壤已经足以养育更多的人口,在唐朝中期时已经逐渐取代关中成为新的经济中心。 于是,大量人口随着战乱和气候变化等各种因素逐渐向东南方向迁徙,丝绸之路的使命也伴随唐王朝的覆灭而彻底成为历史。 后面的元明清三代大一统王朝在对西域的开拓上,其实根本不及汉唐时期万一,最大原因就是西北恶劣的气候已经超过了当时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封建王朝生产力极限。 一个无法为中央朝廷带来税收,甚至每年还要花费大量财政去维持治安的地区,注定很难实现长时间统一效命,一旦财政出现萎缩,叛乱必然发生。 清对华夏现代版图有贡献,这点是毋庸置疑,不用进行任何反驳。 但你要说清对边疆地区的拓展和治理能胜过汉唐时期,那就纯粹来搞笑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马妖,以马妖所处时期的世界局势,以及他那套早已落伍的治理体系,能治理好边疆才有鬼。 同时,恶劣的气候环境也同样限制了马妖一朝对边疆地区的拓展治理。 哪怕到了现代文明,治理边疆地区的经济依然是一个让举国上下头疼的问题,无论是华夏还是海对岸的阿美莉卡,都对边境线的建设头痛不已。 所以,沈浪根本不可能将大量财政投在那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丝绸之路上,有这开拓精力和心思还不如发展海上殖民势力掠夺更多的资源。 唯物主义核心就是利益至上,抛却一切不切实际的妄想,以实干来代替幻想。 可对于有严重怀旧情结的郭怀之来说,丝绸之路重启又十分有必要性。 当然最后抉择权依然在姜梦璇身上。 宴会结束后,姜梦璇刚回到崭新的寝宫准备歇息,大明宫廷主事曹正清小心翼翼来到女帝身边问道: “陛下,今晚需要人来侍寝么?” 女帝一怔,凤眸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放肆。” 晴雯指着曹正清愤怒地说道。 “天下谁不知道陛下与帝君情深似海,你是想离间陛下和帝君么?真是该死。” 曹正清忙跪在地上:“陛下请恕罪,奴婢知道您与帝君感情深厚,但您可是陛下, 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任您挑选,如今帝君不在,奴婢也是怕您独守空房寂寞,这才安排一些男宠侍奉。” 姜梦璇想了想,直接对晴雯说道:“将这合谋者拿下,交给禁宫卫率严加审讯,朕要知道他幕后同党还有哪些。” 曹正清闻言,直接眼睛都睁大了:“陛下,奴婢不是逆党啊,陛下明鉴啊。” “朕有说你是逆党么?” 曹正清顿时语塞,下一刻他来不及辩驳就被晴雯直接劈晕,迅速拖出了寝宫外。 处理完这个插曲,姜梦璇优雅地侧躺在柔软舒适的卧榻上。 “阿浪,我想你了。” …… 渝州,巡抚大厅。 “大人,独孤云的首级送到,请您查验!” “蜀山剑宗覆灭,门下所有产业已经全部封存等候查抄!” 董彪提着独孤云人头浑身浴血来到巡抚大厅,朝法孝直纳头便拜,脸上难掩兴奋。 此时,距离东线铁路爆炸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 “董武侯,你辛苦了,来请入座。” “多谢太守大人。” 只见巡抚大厅内坐满了本地官员,一个个表情瑟瑟焦躁不安。 第662章 杀人诛心 “诸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就在刚刚,蜀山剑宗已经一网打尽, 那些逆党已经全部都就地正法,大楚朝堂再也不用受这些黑恶势力的荼毒了!” “苍天有眼,此真乃我大楚之幸啊!” 法孝直的话,立马让整个巡抚大厅振奋不已。 唯有孙禹望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仿佛都虚脱一般,瘫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不远处的裴纶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一边吃着核桃酥,一边似笑非笑地摇着头。 法孝直继续道:“这次可以顺利将这些逆党一网打尽, 除开陛下英明睿智早已洞悉一切外,大家还应该感谢一个人的配合。” 说着他向孙禹望拱手道:“孙大人,若不是您运筹帷幄,以身入局, 这逆党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一网打尽,来,让我们举杯一起感谢孙大人。” “孙巡抚运筹帷幄,真是我大楚栋梁重臣啊。” 百官闻言,齐齐起身向孙禹望举杯致敬。 孙禹望此时脸上已经漆黑一片,神情也因为眼前这虚伪的一幕,漆黑的快要滴出水来。 见孙禹望迟迟未动,裴纶立马起身举杯对他说道:“孙巡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等着你回敬啊,你也不好意思让大家就这样举着杯子等你发话是不是?” 孙禹望恨不得直接一掌拍死裴纶。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所谓的布局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而已。 “哈。” 孙禹望苦笑一声,强撑瘫软无力的身体,起身举起酒杯直接仰脖一饮而尽。 “好。” 法孝直一声沉喝,带头将酒一饮而尽。 等放下酒杯后,他又忽然说道:“董武侯,把逆贼首领的脑袋提上来。” “是,大人!” 董彪大声领命,随即将那独孤云的头颅放到桌中央。 孙禹望只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由内而生。 那是蜀山剑宗的宗主,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法孝直还在继续诉说。 “逆党匪首伏诛,我大楚再无内忧,陛下得知后定会为你们请命!” “陛下英明。” “但是……” 忽然,法孝直话锋一转。 “在此之前,还有一些话需要交代,裴总旗,剩下的你来说吧。” “好说。” 裴纶笑着走到台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 “各位大人,在下南镇抚司总旗裴纶,我手里这本呢叫阴阳册,专门记载了些犯事的人, 待会儿叫到名号的大人,还请配合裴某,这样也能少受些罪,都听清楚了么?” 席间有些官员闻言,顿时紧张起来。 裴纶扫了一眼全场,随后手指捻了下舌头,这才翻开了名册。 “赵大寒!” 话音刚起,大群官兵就冲进了大堂,其中两人直接来到一名七品县令身后。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赵大寒一脸懵逼,完全不知所谓。 但身后的官兵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将他按倒在桌前,将他双手死死箍住。 “裴总旗,你这是做什么啊?好歹给我给我明白。” 赵大寒还妄图为自己辩解,但裴纶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抬手让人将他带了出去。 “李正!” “王通。” “吴国军。” “黄士伟。” 裴纶枚念一个名字,席上就有一人被官兵拿下,一个一个都鬼哭狼嚎地拖出了巡抚大厅。 等报完最后一个名字,裴纶直接合上阴阳册,笑着朝法孝直拱手:“太守大人,卑职还有要事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法孝直回礼:“裴总旗辛苦了。” “都是为陛下办事,算不得什么辛苦不辛苦,那太守大人,卑职先离开了。” 裴纶随意拱手后,踏步离开了巡抚大厅。 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孙禹望一眼。 等裴纶离开后,整个巡抚大厅内,足足少了近一半的官吏。 剩余的人也是人人自危,个个胆战心惊。 不过,他们心中想的更多的,是没想到蜀地居然还有如此多的败类。 他们图什么呢?实在是无法理解。 法孝直立马举杯:“好了诸位,这几日辛苦大家了,喝完这杯酒就散了,早些回去歇息,准备迎接陛下到来。” “是。” 巡抚大厅内剩余的人终于松了口气,一起起身举杯喝完酒后,便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巡抚大厅。 “巡抚大人,下官告辞了,您早些歇息。” 法孝直临走前,又阴阳怪气跟孙禹望道了别。 不多时,巡抚大厅内就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孙禹望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靠在椅子上。 良久,他才起身捧起独孤云的人头,强行压抑要哭的冲动,轻轻唤了一声:“宗主,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那你就下地狱去吧!” 忽然,孙禹望身后响起一声愤怒的咆哮。 回身刹那,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洞穿了孙禹望的胸膛。 “呃~” 孙禹望呻吟一声,满脸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人,正是自己同门江墨寒。 “师兄,你……” “闭嘴,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江墨寒一声沉吟的怒吼,刺入孙禹望胸膛的剑狠狠一扭。 “噗~” 孙禹望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为什么,我没有……” “闭嘴,我都看到了!亏我们都如此相信你,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投靠了朝廷当了鹰犬。” 江墨寒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盯着孙禹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孙禹望!郝师弟临死都在相信你,但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失望,为什么啊!” 江墨寒不断扭动剑身,喉咙里不断发出压抑的嘶吼。 孙禹望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抓住江墨寒的肩胛,张开血盆大口。 “我没有背叛……真的没有……” “去死!” 江墨寒根本不相信孙禹望的解释,发疯一样疯狂捅着他的胸口。 最后,孙禹望在极度绝望中,停止了呼吸。 至死,他都双目圆睁,脸上满是绝望和愕然。 “你个叛徒,终于死了!” “宗主,你可以瞑目了!” 一把将孙禹望推开,江墨寒抱着独孤云的头颅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剧烈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府内管家。 “巡抚大人遇刺了,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在看到眼前血淋淋一幕后,管家吓得连忙大喊出声,迅速引来了府内官兵。 江墨寒此时已经心存死志,面对荷枪实弹的官兵逼近,他直接起身怒吼:“我是蜀山剑宗江墨寒,你们……” 砰砰砰砰—— 几十条步枪齐齐射击,密集的子弹当场将本就有伤在身的江墨寒射成了筛子。 倒地刹那,江墨寒已然气绝身亡。 自此,这场针对女帝的刺杀计划,正式落下了帷幕。 第663章 蜀郡事毕 “下官蜀郡太守法孝直……” “蜀郡总备,吴阶!” “参见陛下!” 渝州火车站口,法孝直、吴阶各领地方文武百官,齐齐俯身恭迎姜梦璇。 姜梦璇缓步走下车厢,四周早已有全副武装的禁卫守御。 扫视一圈车站,女帝微微抬手:“免礼。” “谢陛下。” 百官起身后,姜梦璇款步走到法孝直面前,点点头:“法孝直,朕听镇国公提起过你,说你是蜀郡难得一见奇才,今日一见,果如镇国公所言,让朕刮目相看。” 法孝直微笑着躬身行礼:“都是陛下运筹帷幄,下官不过尽自己本能,当不得陛下和镇国公这般赞誉。” 姜梦璇:“随朕左右,这次巡视蜀郡各铁路线,就由你随身侍驾。” “下官,遵旨。” 能陪同姜梦璇身边侍奉,那是何其荣耀,也是女帝侧面告知眼前百官,他法孝直就是自己的人。 姜梦璇又走到吴阶面前,微微含出一抹笑意:“吴总备,你辛苦了,若非你当机立断,逆党也不会聚集一起方便一网打尽。” 吴阶拱手正色道:“末将乃是大楚的军官,又岂会和逆党勾结一起, 何况镇国公曾向末将言明江湖势力对社稷的危害, 怎么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 “很好,那朕在蜀郡巡视期间,一切安保就交由吴总备负责了。” “末将,领命!” 说完,吴阶也跟在女帝身后,跟法孝直一左一右,向车站外走去。 舒适的四轮马车早已备好,就在女帝要上车厢时,不远处的董彪却抢先一步,躬身跪在马车前以身做马凳。 姜梦璇眉头微微一蹙,一旁的晴雯已然开口质问:“大胆,什么人敢挡陛下的路!” 董彪低着头忙开口说道:“陛下,卑职渝州武侯,也是江湖草莽出身,对陛下早已仰慕许久, 今日能有幸见到天颜,乃卑职三世修来福分, 能以肉身做垫恭迎陛下,卑职是心甘情愿!” “董彪,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法孝直厉声斥责董彪一声,然后向女帝行礼致歉:“陛下息怒,都是下官御下不严,为此重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姜梦璇面色依旧清冷,看着董彪作态淡淡回道:“董彪,就是那个亲取独孤云首级的董彪?” “启禀陛下,正是卑职。” “你很好,居然有如此胆识,是个可塑之才。” 董彪闻言,脸色大喜:“多谢陛下夸奖。” 法孝直小声对女帝说道:“陛下,这董彪确实有功,但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下官以为,还是再观察后确定是否给予重用。” 董彪一听,脸上喜色顿时僵住。 但姜梦璇却回道:“法太守这话有失偏颇,大楚用人,先看是否有才华,既然董彪在处理叛逆当中立下大功,就该予以重赏, 至于人品与否,不能只从其言行来判断,毕竟,衣冠禽兽之徒难道还少么?” 法孝直:“陛下所言甚是,是下官眼界狭隘了。” 姜梦璇看向董彪:“董彪,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董彪回道:“回禀陛下,卑职父母都在八年前在北境地动中丧生了,只有一个妹妹与卑职相依为命, 也是那时起,卑职幡然醒悟,决定改邪归正愿意为朝廷效力。” “看来你也是个苦命人,既然这次你立下大功,那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说话间,晴雯已经在董彪面前摆放了一把马凳。 姜梦璇踩着马凳走上马车,挑开车帘前,又对董彪说道:“起来吧,有能力的人就算一言不发, 终也会得到重用,无能力的人再如何表演,都不过是卑微的蝼蚁,引不起半点关注。” “是,卑职多谢陛下教诲。” 董彪起身时,马车已经缓缓驶离了显赫站。 法孝直走到他面前说道:“董彪,陛下很看好你,就是你这脾气最好改一改。” “多谢大人提点,卑职一定会尽力去改。” “很好,这几天你回去收拾下吧。” “大人此话何意?” “吏部的调令马上就到,你我就要上京师就任了。” 说完,法孝直摇着头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多谢陛下,多谢大人提携。” 董彪闻言十分兴奋,终于可以去那个传闻中,繁华的不像样的金陵了。 回到巡抚衙门,姜梦璇直接喊来法孝直问道:“蜀郡的事处理完了?” 法孝直正色回道:“此回参与逆乱案的蜀郡大小官吏已经全部缉拿归案,等候陛下亲自发落。” “可有罪证?” “编排陛下的书籍成册,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 “都说了些什么?” “内容不堪入目,下官不敢说。” “但说无妨。” 法孝直这才回道:“他们合力编排陛下不实言论,言陛下的美貌皆是靠食用童男童女的鲜血制作的药丹才保持住的, 还说陛下淫乱成性,一夜需十名壮硕汉子方能满足,又说陛下暴虐成性,以杀人取乐,在帝都底下遍布累累尸骸……” 姜梦璇安静地听着法孝直讲述逆党的造谣内容,直到全部讲完,脸上清冷的姿态依旧没有起半分变化,仿佛在听一个旁人的故事。 “这些逆党,也就这些水准了。” 姜梦璇端起茶水,波澜不惊地饮下一口。 “想要借助舆论来抹黑朕,这种手段实在太过低级。” 法孝直:“陛下英明睿智,自然不会受这些污言秽语影响,但编排这些内容之人皆是居心叵测,还望陛下绝对不容姑息。” “那就按法孝直的意思,将这些逆党以谋逆罪论处吧。” 姜梦璇轻描淡写一句话,直接决定了这群世家的生死。 “遵命!” 有了女帝的金口玉言,法孝直总算可以对蜀郡这群逆党展开彻底的大清洗了。 法孝直离开后,琥珀带着一只鸽子来到女帝身边。 “陛下,辽东战报。” 姜梦璇立马接过各自腿上的密信拆开看去。 “北燕慕容韦大军被围困在长岭山脉,慕容垂所部进军壤城不利,战事陷入胶着之中, 太极国大军数月时间直向壤城推进一百六十里,并未与高句丽大军展开大规模战事。” 看完这些内容,姜梦璇陷入沉思当中。 这不像是沈浪的行事风格,莫非辽东局势不得不让他做出改变? 她思绪很快就飘到了辽东战场之上。 第664章 辽东战火 (沈浪主场) 辽东战场,高句丽和北燕军阵前。 “轰——” 一声巨响在演军壕沟前炸响,瞬间化作一片火焰,逼的北燕大军根本不敢探头发起攻势。 轰轰轰—— 成片的爆炸声响彻虚空,一发发裹了火油的礌石在三十多台投石机和两百架纽曲炮的弹射下,将整个战场化作了一片火海。 壕沟内的北燕士兵一个个被烟火烤的面目漆黑,很有人直接被浓稠的烟幕熏死过去。 自三月初北燕大军向高句丽发起总攻开始,至今五月份,已经足足两个月时间了。 但战事似乎不如慕容恪所预期的那般顺利。 北燕铁骑在杀入高句丽境内后,便被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堡垒群围困。 加之高句丽的城池补给线都在高处,占据绝对有利地形的高句丽大军,居高临下对北燕军队形成了投矢打击,压的北燕大军根本无法在深入半步。 因此,北燕军队在骑兵优势尽数丧失后,也只能依托壕沟来和高句丽兵马对峙。 不想,这场本该在半个月内就结束的战斗,硬是拖了足足两个月。 这两个月时间,对北燕的后勤压力极其巨大。 十三万北燕人马被堡垒集群挡住,要打赢这场战争,就必须把这些堡垒一一拔除。 期间慕容垂也尝试过领骑兵绕道迂回进攻,但却无一都失败了。 现在唯一能打破僵局的,就是太极国的军队能从后方向高句丽王都壤州发起进攻。 可自一月至今,足足四个月时间,太极国方面却迟迟未有动静。 北燕内部得到的消息是沈浪已经控制了高丽大部分地区,正指挥太极国军队向壤州进行推进。 但太极国的军队推进速度实在太过缓慢,已经让正在前线拼杀的北燕军卒充满了怨言。 “可恶,这样只挨打不反击,真的好难受!” 壕沟内的北燕士卒在吃了一口灰后,不由开始大声谩骂起来。 “太极国那边到底在搞什么,这都多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要急,慕容韦将军已经派人去和太极国进行交涉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窝囊,一辈子都没打过这样的仗,要不是去年对付天狼国将弹药耗尽,也不至于龟缩在这种地方受气。” 类似这样的怨气,壕沟内几乎每天都有发生。 但却丝毫无法改变眼下胶着的战局。 而此刻,距离壤州百里外的太极国军营内,正是炊烟袅袅。 新兵郑智英正坐在一口饭桶前,大口往嘴里塞着粗粮窝头。 正在吃饭的同时,边上同伴忽然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左边看去。 郑智英顺着同伴眼神示意方向望去,却见一群体态矮小的云上国士兵正大口大口吃着白面饭团,以及一大碗肉汤。 同伴眼神中满是羡慕和嫉妒:“这群云上国的囚犯,居然能吃白面和肉汤,这真是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郑智英:“这也没办法,都是金议政安排他们一起随军,也是监督我们想。” “我是不会听这群强盗的,我太极国子民是这世上最优秀的民族,让一群强盗爬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真的很不服。” “可要是不听话,我们会被打的。” “有本事让他们来打我试试,看我不把他们揍出屎来。” 结果下一秒,那说话的太极国士兵却被人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紧随而来的是耳畔响起炸雷般的声音:“八嘎,你刚才说什么,要把我揍出屎来是么? 今天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把谁揍出屎来,看打。” 下一刻,军营内响起拳拳到肉的闷响,以及太极国士兵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四周的太极国士兵看到这一幕,齐齐扭过头去不敢吱声。 而那些云上国督战队成员,却是一个个发出欢快的嬉笑。 “井田君,你下手可真狠,打,打死这群眼高手低的高丽猪。” “一群上阵厮杀就尿裤子的货色,也就只会嘴硬了。” “呦西,井田君,差不多行了,要是真的把人打死,被镇国公知道,我们开膛破肚事小,万一被遣送回云上国可就惨了,我可不想回去过一天一顿饭,还吃不饱的日子。” 井田闻言,这才停了手,指着蜷缩在地上抱头的高丽兵骂道:“今天就先给你一些教训,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乱说话,我一定把你这张嘴撕烂,听到了没有。” 然后又指向四周的太极国士兵:“还有你们也一样,摆正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我们可都是镇国公从云上国请来看管你们的,要是敢对我们不敬,那就是对镇国公不敬, 镇国公可是天朝上国的贵族,你们谁敢得罪他的部曲家奴?简直无法无天!” 面对井田如此嚣张的态度,这群太极国士兵硬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毕竟,他们十分明白,嘴巴是绝对硬不过拳头的。 井田见无人反应,立马趾高气扬地回到督战队内。 这些鬼子,自然是当初沈浪从云上国招来的,分批次足有两千多人。 当然,沈浪十分清楚,以云上国现在的技战术,参与到辽东战场简直跟送人头差不多。 但他们却有个沈浪眼下最需要的特点。 那就是绝对服从自己,把自己当神明一样崇拜。 哪怕自己让他们立刻去死,这群鬼子也会眉毛都不皱下就拔刀自裁。 这也是云上国多年来形成的文化特性,阶级固化分明,对强者绝对无条件服从。 让这群鬼子去管理松散成性的太极国人,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于是,这群鬼子一到高丽土地上,沈浪立马将他们的地位抬高,在太极国士兵之上。 起初,太极国士兵很有意见,但被这群鬼子揍过一顿后,就彻底老实了。 同时心中的怨气也从沈浪彻底转移到云上国士兵身上。 而沈浪则顺理成章可以置身事外,甚至整个大楚在高丽的千余官军也一样可以洗的干干净净。 不过愤怒归愤怒,几顿揍下来,太极国士兵还真的不敢忤逆这群鬼子的命令。 因为他们发现这群鬼子的确十分凶残,而且有事是真的敢上,连命都不要的那种。 仅仅这几个月,在与高句丽小规模的冲突中,已经合计有两百多名鬼子死在了战场上。 而且所有人都是正面进攻而死,没有一个人是后背中刀的。 如此残忍的作风,着实让这群太极国士兵震撼不已。 军营不远处,沈浪亲眼目睹了鬼子欺负棒子的全过程,却并没有前去阻止。 他就是要纵容鬼子对太极国兵卒施暴,以此逼迫他们向自己彻底屈从,成为日后楚国统治太极国的爪牙。 第665章 临战 “镇国公,北燕使臣求见。” “有请。” 高丽军营主帐内,北燕使臣慕容襄一脸风尘仆仆见到了沈浪。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愤怒地质问:“镇国公,你在搞什么名堂?我大燕十几万大军被困在丸都境内已经足足两个月了,为什么还没见你发兵壤州?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放肆!” 沈浪厉喝一声,打断慕容襄的话。 “你是以什么口吻在跟本公说话?慕容恪见到本公都得客客气气,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质问本公?” 慕容襄左手贴胸,放缓语气回道:“抱歉,刚才是我失言,还请镇国公见谅。” “但眼下战事胶着,我大燕和大楚有过约定,在我大燕拖住高句丽,大楚从后方袭取壤州,前后夹击将高句丽彻底覆灭。” 沈浪:“本公什么时候忘了跟你燕国的约定, 本公也想快点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战争,然后回帝都享清福,你以为本公不愿意么?” 慕容襄:“既然如此,那就快啊,眼下高句丽主力已经全部被我大燕牵制在辽东前线, 只要镇国公领兵从后袭扰,让高藏首尾不能兼顾,这一战就能大获全胜了,如此战机岂能延误。” 沈浪:“本公做事,不需要你来教,能这样做本公早就做了,但现实情况不允许,你明白么?” “怎么不允许了?”慕容襄反问道,“镇国公麾下有五万高丽兵马,壤州守军不过五千,十倍差距,围也能将他们围死了。” 话音一落,就见沈浪将帅令重重拍在桌案上。 “来,你来指挥个我试试,本公将这五万高丽兵马的指挥权都交给你,本公倒是想看看, 你是怎么指挥他们拿下壤州的,来来来,拿啊,本公给你这个机会。” 慕容襄目瞪口呆,看着桌案上摆放的那枚帅令,眼中满是诧异和惊讶。 “你以为本公不想么?可是没用,那群蠢货贪生怕死,根本就打不了攻坚战,你进军营时就没看到么? 就这么群货色,一上战场直接就溃散,收拢残兵的时间比打仗时间还要长,但凡容易指挥些, 本公现在早就提着高藏的人头跟你把酒言欢了。” 慕容襄:“太极国的兵马当真如此不堪一击?” “纠正一下,有兵无马,五万大军只有六百匹马,还有五百匹是骡马凑数的,高丽养马地都在高句丽人手中。” 听完沈浪的陈述,慕容襄整个人都蔫了吧唧,彻底没了精神。 “那可怎么办,我大燕刚经历天狼之乱,如今又顶着灭国风险向高句丽发起战争, 国内局势早已岌岌可危,民间怨声载道,若不能速速取胜,大燕怕是要自乱阵脚了。” 沈浪闻言,露出一脸理解的神情,拍拍慕容襄的肩膀,好声安慰道:“放心吧,再给本公一点时间,本公一定可以打下壤州城。” 慕容襄:“还请镇国公给个确定期限,我也好回去跟主上有个交代。” 沈浪:“三天后,本公会向壤州继续推进,定要毕其功于一役。” 慕容襄:“好,那我回去禀明主上,希望镇国公一定要快些啊,我大燕军的粮草即将耗尽了。” “嗯,放心吧。” 目送慕容襄离去后,沈浪喊来在屏风后侧耳倾听的班定远:“定远,你怎么看?” “军座,属下以为决战的时候也的确到了。” “五万对五千,还有近两千云上国督战队监视,此战未必就没有胜算。” 沈浪闻言,微不可察摇摇头:“虽然冷兵器交战人数必不可少,却从来都不是决胜因素, 无论是装备还是技战术,高句丽对太极国都是形成绝对的碾压,而在冷兵器交战中,骑兵在野战场绝对是起到了关键作用。” 班定远眉头一皱:“可太极国没有足够的骑兵啊, 那些督战队虽然不怕死,但根本就无法和具装铁骑相提并论。” “谁告诉你我没有骑兵?”沈浪忽然冒出一句,“你不会真以为我这段时间竭尽全力避免跟高句丽大军正面冲突,是为了顾虑什么伤亡吧? 说实话,太极国也好,云上国也罢,只要不是我楚国军民,他们的死活我压根不在乎, 但让他们白白去送死又毫无意义,我要的是他们能死的有价值一些,至少能让我大楚可以影响辽东这片土地。” 班定远一愣,刚要询问缘由,崔议政忽然进入帐内,在沈浪脚前跪下:“启禀镇国公,您交代下官办的事,下官已经给您办妥了。” “很好。” 沈浪立马走到帐外,看向壤州城方向:“既然如此,那和高句丽的决战,就此开始吧。” …… 三日后,壤州城外六十里荒野上。 呜—— 咚、咚、咚—— 角号齐鸣,战鼓雷动。 五万太极国大军,在云山国督战队的监督下,缓缓向壤州城进发。 “停止行军!” 骑在马背上的沈浪忽然下令全军待命,原地列阵。 “吼——” 伴随一阵激昂大吼,五万大军各自列阵,最前排的树盾手在鬼子的喝骂声中,紧张地将一面面盾牌树在身前。 而在树盾后方,是成建制的弓弩手紧张地准备拉弓。 在他们左右,是一排排长矛手,不停地在原地呼吸。 四五个月时间的高强度训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作用,至少这群太极国士兵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懂得如何列阵迎敌了。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没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军队,训练的再强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沈浪闭上双眼,体内真元缓缓涌动,耳垂不自觉动了一下。 “是骑兵,大股骑兵,准备作战。” “是!” 李舜龙闻言,立马策马在各阵之间来回穿梭,嘴里不住喊道:“敌袭,准备作战!” “谁都不能退缩!” “太极国!” “必胜!” “必胜——” 五万人齐齐呐喊出声,声浪透宇,看的沈浪真想来一句“很有精神”。 咯哒哒—— 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所有太极国士兵不由咬紧了牙关。 就连那些鬼子督战队,都露出紧张的神情。 当地平线上出现一排黑线,带起无边无滔的尘沙时,太极国的士兵们眼中写满了绝望和恐惧。 那是高句丽的具装铁骑,步兵方阵的噩梦。 第666章 摧枯拉朽 “八嘎,西呐捏!” “都给我列好队,谁都不能后退!” 大战即将爆发,云上国的督战队大声督促身前太极国士兵排阵列姿,准备迎敌。 其实,这些鬼子自己心里也是不停打鼓。 虽然来到辽东战场数月,也经历过多次小规模的冲突。 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骑兵集群冲锋的场景,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 如此大的战争场面,他们在云上国一辈子都没见过,早已超出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长枪!” 随着李舜龙一声大吼,一条条漆黑的长枪通过树盾之间的缝隙,探出阵外。 “太极国的勇士们,现在就是你们向世人展现你们武勇的时候!” “记住你们的身份,太阳的后裔,全天下最优秀的族群!” “不要害怕,不要退缩,勇敢的迎接暴风雨洗礼,将你们的血勇书写到史书上吧。” 不得不说,李舜龙的阵前即兴演说,还是感染了不少太极国士兵。 他们一个个双眼通红,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发出压抑又尖锐的嘶吼声。 咯哒哒~ “吁~~” 铁蹄震击地面的轰鸣声响彻荒野,战马嘶鸣的凄啸中,透着透彻刺骨的杀意。 站在最前列的太极国刀盾手在亲眼目睹具装铁骑的真容瞬间,齐齐露出惊恐的眼神。 人马包裹在铁叶下的怪物,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缓缓映入眼帘。 “我们该如何战胜这个怪物?” “我们会被碾压成粉末的。” “我想我的阿妈了。” 一时间,军心开始浮动。 这群从未上过经历过步骑对抗的太极国士兵,在见到所要面对的对手后,已经吓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马蹄每敲击一下地面发出的震晃,就如同踩踏在他们心间那样。 唯一能让他们感到些许安慰的,是手中这面一人高的树盾。 希望它能挡住骑兵的冲锋,保护自己的性命吧。 高句丽阵中。 “冲,不要停歇!” 得知太极国大军压境消息,荡锐亲率三千铁骑主动出击。 以一千具装为先锋,两千轻骑为策应,正面直冲太极国步兵方阵。 两军相隔五百步,骑兵速度开始缓缓匀速提升。 对于眼前五万太极国列阵的步兵,荡锐心中是十分不屑,压根就没看的起他们。 高丽地区的族群狂妄又自大,从上到下就是群欺软怕硬的垃圾。 从正面凿穿他们的战阵,把他们仅存的一点自尊践踏后,就是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当初高句丽人仅靠四千人就征服了太极国,逼的他们俯首称臣。 如今,这群羔羊聚集一起以为就能对抗狼群的攻势? 真是可笑的很。 “高句丽的勇士们,让这群背叛我们的羔羊付出惨痛的代价吧!” “冲过去,把他们撞飞,踏成肉泥,用你们的骑枪洞穿他们的胸膛,用你们的弓弩射穿他们的咽喉。” “不要留情面,不要留活口,跟随我的大纛,直到把这群羔羊全部都凿穿为止,冲啊~” 吁~ 马鼻息响混合铁蹄轰鸣声,似乎在回应荡锐的激情演说。 太极国军阵后方,通过望远镜密切关注战局变化的沈浪,却是神色平静如常。 对于骑兵集群的进犯,他自来到这个时代,被人贩子拐卖到并州军营时,就已经见识过太多次了。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居然敢正面冲击步兵方阵的骑兵,哪怕是重装骑兵都干不出这样的傻事。 “太天真了,高句丽这是觉得就凭这三千骑,就能吃定这五万人了么?” 沈浪嘴角浮现一抹残忍地微笑。 “既然如此,那这三千骑,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 “弓弩手~” “咯吱吱~~” 李舜龙抽箭一声大吼,军中五千弓弩手立马紧张地开始紧张地搭载箭矢,随时都准备进行攒射。 “稳住,不要乱动!” 阵中督战队也纷纷亮出自己兵器,顺道也不忘稳住军心。 随着骑兵越来越逼近前阵,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军中此起彼伏。 不少太极国士兵被这股巨大的压力逼的已经开始剧烈喘息起来。 “呕~” 更有一名长矛手浑身发冷手脚无力,最后更是直接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射击!” 李舜龙手中佩剑狠狠向下一挥之际…… “飕飕飕——” 五千根羽箭,如同流星赶月,向高句丽骑兵部队攒射而去。 然而,冲在最前方的具装铁骑却是直接无视了这阵箭禹洗礼,只是缓缓拉下头盔上的面罩,将自己的真容掩藏在冰冷的金属后。 叮叮叮—— 一阵刺耳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的响起。 羽箭落在具装铁骑身上,箭镞只在厚重的甲胄上留下一点星火后,直接被弹飞了出去。 “再放!” 眼看没有达到预期的战果,李舜龙果断二度下令。 “飕飕飕——” 箭雨再次腾空而起,黑压压一片落向只在百步内的冲锋骑兵集群。 叮叮叮—— 又是一阵金属碰撞的交吟声回荡,倒也又几支御剑透过铁骑甲叶上的缝隙,狠狠扎入士兵滚烫的躯体,在痛苦与绝望中倒落尘埃。 但这样的伤亡根本改变不了战局。 眼见两轮羽箭没什么,李舜龙果断放弃继续攒射,而是直接命大军准备开始近距离搏杀。 “喝哈~” 荡锐大喊一声,身先士卒,狠狠踩住马蹬举起长长的铁矛,率先冲向只有三十步的太极国军阵。 “凿穿他们!” “啊~~” 面对近在咫尺的高句丽大军,最前排的太极国士兵已经紧张害怕的大喊起来。 “不,我会死的,我会死!” 其中一名刀盾手瞬间崩溃,在近距离看到这“钢铁怪物”后,他失去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丢下树盾,转身就要逃跑。 “八嘎!给我站住!” “回去,听到没有,不然死啦死啦滴。” 好在两名督战队发现了异样,硬逼着他回到自己岗位。 也就在这时,冲锋的骑兵集群已经杀到了阵前。 “片甲不留,杀~” “杀啊~~” 随着荡锐一声大喊,他连人带马率先凿进了太极国战阵。 轰—— 只闻一声剧烈轰鸣。 却是骑兵群在人浪里宛若恶虎扑羊,尽情的展开杀戮。 第667章 高丽军的坚持 轰—— 具装铁骑狠狠撞在步兵方阵上,当即从正面狠狠撞入人流. 从高处望下去,战场上有一道烟尘,带起滚滚黄沙,在人浪中穿梭驰骋。 砰~ 一名双手顶着树盾的太极国士兵只觉自己手腕忽然一麻,紧接着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倒飞出去。 “不,别过来,我不要死,不要死。” 还有一名士兵惊恐地转身就跑,但他忘了,两条腿又怎么可能跑的过战马呢? 很快,一名具装铁骑从他身侧经过同时,马背上的高句丽骑兵挥动手中链枷,直接给他脑袋甩了一下。 下一刻,那太极国士兵当场口吐鲜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帮帮我,思密达~” 还有一名士兵被掀翻在地,趴在地上奋力的向四周同伴求救。 但轰鸣的马蹄声,和四周的呐喊声早已将他的声音掩盖。 “吁——” 忽然一阵战马嘶啸,在士兵身后响起。 “不~思密达~” 在绝望的呼救声中,镶嵌马掌的铁蹄,狠狠踩在了他的脸上,带起一滩血泥四溅。 “冲,冲啊,哈哈哈。” 荡锐挥动马枪,笑的万分狰狞。 看着眼前不堪一击的太极国士兵,他誓要一鼓作气冲垮敌阵。 “跟你拼了,死啦死啦滴~” 一名云上国士兵在惊惧交加下爆发前所未有的勇气,直接提刀狠狠砍在荡锐的坐骑上。 叮~ 一阵火花闪烁后,刀锋砍在马甲上瞬间崩裂。 “什么,这怎么会……” 砰—— 看着手中断刀,云上国士兵顿时眼神充满迷茫。 可就在这失神一瞬间,荡锐坐骑侧翼悬挂的木盾直接撞在他脑袋上,当场将他掀飞出去。 “愚蠢的矮子!” 荡锐吐出一口口水,随后一枪砸下,当即将另一名试图偷袭的太极国士兵脑袋砸的凹陷进两肩之内。 “压上去,压死他们!” 轰—— 具装铁骑凿入步兵方阵后,可谓喊不可挡,任何阻碍其前进的士兵尽数在铁蹄践踏下化为一片血雨。 眨眼之间,第一第二道防线已经在骑兵蛮横冲撞下,被撕裂的支离破碎。 也就在这时,紧随具装铁骑后那两千轻骑也加入了战圈。 飕飕飕—— 马弓快速攒射,每一支箭镞射出都能带起一片血花。 绝望,恐惧,混乱,充斥在整个战场上。 而后几道防线的太极国士兵在目睹如此惨烈的一幕,也是一个个吓得手脚发软。 “唉。” 看到战场形成一面倒的局势,班定远叹口气走到沈浪面前说道:“镇国公,这样下去,怕是根本守不住,高丽兵都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 沈浪却十分冷静:“传令下去,敢擅自脱阵者,斩无赦!” 班定远一愣:“镇国公,这样下去怕是会更加刺激高丽兵啊,要不……” “执行命令。” 沈浪冷漠地回道。 “就算战场上所有太极国人都死光了,也必须给我挡住这群野兽。” “明白了。” 虽然不理解沈浪这样做的用意,但班定远相信镇国公绝对不会布无用的局。 此刻战场上,高句丽铁骑已经连续冲破两道防线,四周满是溃散的太极国士兵。 荡锐了眼前方第三道防线,不由冷哼一声。 “又是这样的阵线,连改都不改,看来太极国人是真的吓傻了。” 他立马高举长枪,迅速将具装铁骑全数聚集到自己身后,再次摆开锥锋阵,准备对高丽兵展开第二轮冲击。 而太极兵阵前,督战队不断威胁加安抚,努力稳住他们的心态。 但面对四周密密麻麻溃散的同伴身影,高丽兵内心一直都在打鼓,根本没有勇气跟高句丽人进行对决。 “都打起精神来!” 忽然,王玄策策马在阵中穿梭,开始鼓舞士气。 “看到前面两道防线了么?那是你们的兄弟在用自己的性命和鲜血在给你们争取机会。” “那些具装铁骑虽然很可怕,但它们也都是牲口而已,就连骑在马背上的人,也是牲口罢了!” “为什么要说他们是牲口?那是因为只要是喘气的,都会累,你们的同伴已经帮你们消耗了骑兵大量体力,现在的敌人锐气已经不如当初了。” “更何况,压制骑兵的方法,镇国公早已在操练时告诉了你们,只要你们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一定可以战胜他们的!” “只要听从指挥,那就一定可以活下来,活下来见证胜利的时刻!” 王玄策一番话下来,瞬间稳住了他们躁动的情绪。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准备御敌!” “是——” 就在太极国士兵打起精神准备迎接铁骑冲锋的考验时,荡锐也恰到好处带着具装铁骑开始了第二轮的冲锋。 “压过去,把他们全部凿穿!” “吼~~” 在荡锐的大吼声中,高句丽铁骑展开了第二轮冲锋。 汹涌的骑浪给人的压迫的确前所未有,但此时进行第二轮冲锋的铁骑却的确如王玄策所言,无论人马都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体力。 战马喘着粗重的热气,嘴里白沫四溅,迈开的铁蹄也不如开始时那样迅捷灵敏。 太极国方阵内,几名云上国的浪人,大声指挥着阵中一队士兵抬着一条连成排,足有海碗粗细的拒马枪半竖在树盾后。 另外一队士兵则一人一捆茅草,就等战事一开进行投放。 一切准备就绪之际,具装铁骑已经相距不足十步距离。 “撤盾!” 王玄策一声令下,第一排的树盾直接侧开。 吁—— 当一排排拒马枪出现的一瞬,那锋利的枪尖顿时刺激的战马直接在冲锋途中硬生生逼停。 “啊~” 一名高句丽骑兵惨叫着被胯下战马甩向了敌阵。 当他下坠的时候,胸膛直接被粗长的拒马枪扎了个透心凉。 还有不少战马也是因尖锐之物受到惊吓,十分抵触抗拒的将马背上的骑兵甩下马背。 于此同时,具装铁骑后疾驰的轻骑兵却不知道前方变故,直接一头撞在同伴身上。 只这一瞬间,步兵阵前一阵人仰马翻,原本密集的骑兵阵型瞬间混乱不堪。 “放火!” 时机一到,那些高丽士兵立马将手中稻草点燃直接丢向了骑兵。 瞬间,战场上烟幕缭绕,熏的战马不敢再前进半步。 第668章 扭转战局 “太极国,出击!” “呀啊啊啊~” 见高句丽骑兵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王玄策抓住时机,一声咆哮命令全军出击。 瞬间,犹如打了鸡血般的太极国士兵在督战队的逼迫下,开始对高句丽展开汹涌反击。 “呀呀呀呀~” “吁~~” 一名太极国士兵嘴里不知在喊着什么,顶着沉重的树盾,玩命的顶住对面的战马,奋力向前推搡。 伴随战马一声凄厉嘶啸,连同马背上的骑兵一起,终于被顶翻在地。 “啊~” 下一刻,十几条长枪围住那高句丽士兵,就是一顿疯狂的捅刺。 任凭那高句丽骑兵如何悍勇,在倒地后也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给我死!” 一名督战队士兵趁着烟幕掩护,一把跳上一名骑兵的身后,将手里的太刀狠狠架在他脖子上猛地一收力。 最后两人连同战马一起倒在了尘埃中。 更多的太极国士兵开始聚拢联合围住一匹战马,用力将马背上的骑兵拖到地上玩命厮杀。 战局在这一刻似乎朝着有利于太极国的方向发展了。 由于烟熏火燎,战马受惊,此时的骑兵优势完全丧失。 而太极国凭借绝对的人数优势,借机将他们一个个分割包围。 荡锐一枪将一个高丽兵甩飞后,看着已经混乱的战场,知道优势尽失,立马大声嘶吼道:“退兵!速速退兵!快!” 那一千具装铁骑看架势是注定保不住了,现在唯有稳住这两千轻骑撤回壤州,才能再寻找新的战机。 只是他也没料到,高句丽居然有一天,会被这群自大的太极国人击败,这是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的事实。 进攻虽然受挫,但却并不影响骑兵的撤退。 没有了具装骑兵的拖累,这些轻骑兵在得到撤退的命令后,果断紧随荡锐的大纛向来时的方向撤退。 “镇国公,他们要跑了!” 班定远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 “这支骑兵若是不除,怕是在进攻壤州的道路上,还有很多阻碍要面对啊。” 沈浪轻笑一声:“他们走的了么?” 说着,他已经将目光锁定在荒野尽头一片戈壁滩前。 班定远顺着沈浪的目光望去,不由眼前一亮。 之间戈壁滩内忽然闪现出大股骑兵部队,人数粗略估计不在千人以下。 沈浪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这才是我等的底牌。” “哈——” 戈壁滩内一群异族骑兵嘴里发出阵阵怪叫。 为首的骑兵统领沙陀,身披一件鱼鳞甲,手持一条三十八斤重的狼牙棒,大喝一声直接向高句丽的骑兵扑去。 他身后的骑兵也是各个手持长矛弧刀、背戳雕弓,奋力向前突驰。 “那是沙陀部的人,可恶,他们要干什么!” 荡锐看清骑兵,顿时大惊失色。 “准备御敌!” 然而,此时刚经历连番鏖战,马力和人力都已经抵达了极限。 加上射出去的箭矢尚未收回来,高句丽兵马处于极度被动的地位。 “族人们!该复仇了!高句丽欺压了我们几百年,今日是时候要为我们死去的族人讨回公道!” “杀啊!” 沙陀的话,很快引起身后族人的共鸣。 自从高句丽占据辽东后,其余生活在这片土地的部落族民都遭到残酷的剥削对待。 他们的草场被占据,狩猎范围被限制,每年还要强征部落青壮去做徭役。 沙陀部对高句丽有着根本无法调和的世仇。 砰~ 两军错身之际,沙陀手中的狼牙棒狠狠扫在一名高句丽骑兵身上。 那高句丽骑兵当场后背凸起,露出半截砸断的脊骨,就这样活生生被砸死在马匹上。 “哈~” 一击得手,沙陀单手高举狼牙棒在虚空转了一圈,借助胯下马势一个突刺,立马又有一名高句丽骑兵的被砸中面颊,一声不吭地从马背上倒飞出去。 “喝~” 沙陀又是一记切扫,砸中一名骑兵后背,拍的他当场吐血三升。 “杀!” “吼~” 沙陀的武勇,迅速感染了身后其余族人,很快就投入了骑兵战斗中。 杀声震天,战马嘶鸣。 辽东战场上,两股骑兵奋力角逐,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不断飘散。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荡锐一枪解决一名沙陀骑兵后,回头一看,整个战场已经被沙陀部的骑兵和太极国给包围了。 而自己只剩下独自一人一骑。 “高句丽!万岁!” 忽然,他仰天长啸一声,丢掉手里长枪,直接抽刀朝自己脖子上一横,当场血染三尺。 整场战斗从白天持续到傍晚时分,这才以三千高句丽铁骑全军覆没而终结。 …… 夜幕落下,沈浪独自坐在篝火边烤火。 班定远抱着阵亡名单的书册来到了他面前。 “镇国公,今日一战,太极国士兵战死三千六百二十八人,伤残者四千三百余人,督战队战死七百二十八人,受伤自尽者共十七人,请您过目。” 沈浪却没有去接那阵亡名单,而是对坐在一旁随军的崔鸣吉说道:“这些都是你太极国的人,回去想想该怎么发放抚恤吧。” “是。” 崔鸣吉接过名册,却对沈浪的话并不在意。 抚恤?要什么抚恤? 这群刁民能为太极国而死,那可是无比的荣耀,为什么要发抚恤? 太极国就没有给这群牛马发抚恤的先例,一般人死给一捆草席就算完事了。 沈浪没有理会崔鸣吉的神情,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沙陀:“沙陀族长,这次得多谢你出手相助。” 沙陀直接回道:“大人什么都不必说,我们和高句丽之间是世仇,既然你答应了我们的条件,还希望到时能信守承诺。” 沈浪:“自然,我说话一向守信,该是属于你们的东西,我自然会给你们。” 他之所以能够成功说服沙陀部族成为自己坚实的外援力量,背后所依靠的自然不仅仅是简单的言语劝说,更重要的是向他们许下了足以令人心动不已的丰厚利益承诺: 一旦壤州城被攻破,城中一半数量的惊人财富以及众多娇美动人的女子都将会任由沙陀人自由处置! 这样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也难怪沙陀部族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他结盟合作。 对于非我族类的利益取舍,沈浪压根不会在乎。 高句丽王城内的百姓死活,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也产生不了什么共鸣。 第669章 强攻壤州 荡锐兵败自刎,三千铁骑全军覆没,太极国大军稍作休整后,沈浪直接下令全军向壤州城进军。 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这是太极国第一次击败了强大了高句丽,全军上下士气爆棚,都扬言要一鼓作气攻克壤州城。 而在壤州城内,守将薛延在得知荡锐兵败后,顿时大受震撼。 “太极国居然击败了我高句丽大军,这不可能的,我不相信!这其中一定有其他原因的!” 薛延气的直接将将军府内的一切可挪动东西全部砸了个一干二净。 “三千铁骑,那可是足足三千铁骑啊,就这么一战全没了,太极国要是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会卑躬屈膝向我们纳贡称臣?” “一定有原因,这其中一定有原因的。” 就在薛延急得在将军府内来回踱步的时候,一名侍卫火急火燎来报:“薛将军,不好了,太极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什么?这么快!” 薛延一听,立马推开侍卫快步赶往城楼。 等站在城头看到城外人海山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场景,整个人都寒了下来。 “高丽人真是卑鄙无耻,这群叛徒,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他们全都屠戮一空,也不会落得这么个局面啊!” 他拍着垛墙,满脸的悔恨。 “将军,还是想办法怎么办吧,这么多人主动攻城,我们怕是挡不住啊。” 薛延闻言一愣,随后目光变的无比凶狠。 “我高句丽人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对不会向那群卑贱的高丽人投降。” “传我军令,城内凡是拿的动武器的男人,全部给我送到战场上,本将军要跟这群高丽狗血战到底。” 副将娄太阿问道:“薛将军,要不要往丸都通知大王?” “大王如今正跟燕人交战,处于最关键时候,此时若是派人前去通知,一定会影响军心的。” 娄太阿一脸为难:“可是,城中多是老弱,怕是很难抵挡这几万人的攻势啊。” 薛延却自信地说道:“不,你不了解那些高丽人,高丽人自大傲慢,目空一切,自以为是寰宇中心,实则就是群软弱可欺的绵羊而已, 即便是我高句丽的一名妇孺,也能轻松将他们的男人按在身下欺凌,哼哼,就算他们击败了我高句丽三千铁骑又如何, 那不过是几百年来他们打的唯一一次胜仗,至于想要攻克这壤州城,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可是,他们已经到了城外啊,万一壤州失陷,大王那边可就被动了。” 薛延一听,立马抓起娄太阿的衣领厉声说道:“我才是壤州城守城主将,一切都按我吩咐的去做, 立马去召集城内所有男丁,把拿的动兵器的全都给我带到城头来,快去!” “是……” 迫于薛延的淫威,娄太阿也只能遵命照做了。 而此时壤州城外,陆续又有周边的异族部落带兵加入太极国阵营,逐渐汇聚到沙陀麾下。 到午时时分,沙陀麾下已经有了四千蛮兵。 而在实力暴涨后,沙陀却找上沈浪提出了新的条件。 “镇国公,我觉得条件得改一改了。” 沈浪正在军帐内一张简易沙盘前观察地形,听沙陀提及,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 “沙陀头领,我记得咱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条件,你也是答应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沙陀摆手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这对我们而言实在太吃亏了。” “哦?怎么个吃亏法?” “要不是我沙陀部族介入,那些高句丽骑兵又怎么会轻易的被歼灭, 如今大军兵临城下,也少不得我们辽东部族出力,所以条件必须要改才行。” 沈浪闻言,轻笑一声坐到自己主位上:“那你打算怎么改条件?” 沙陀立马说道:“我们要整个壤州尘封的女人和财富。” “哈。” 沈浪闻言,顿时嗤笑出声。 一旁的崔鸣吉立马说道:“沙陀头领,你这要求未免太过分了,壤州城一半的财富和女人都给了你们,那我们能得到什么, 何况,若不是我太极国从正面消耗了高句丽骑兵的体力和马力,你们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击败高句丽?” 李舜龙也道:“是啊,不要忘了,那一千具装铁骑,是我们太极国将士用性命硬生生剿灭的,怎么能只算你一个人的功劳?” 沙陀闻言却是一脸无所谓:“我不管这么多,如果没有我们辽东部族介入, 就凭你们太极国这可怜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攻克壤州城, 何况我们只要里面的女人和财富,整个壤州城让给你们,这难道还不够么?” 崔鸣吉气的瑟瑟发抖:“你们这样出尔反尔,可是违反了当初的约定啊。” “那又如何?” 沙陀理直气壮道。 “如果镇国公不答应,那我立刻带着族人回部族去。” 沈浪闻言,冷眼看着沙陀:“当真没的谈了?” 语气异常平静,让人听不出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沙陀:“还请镇国公仔细考虑一下。” 沈浪手指轻抚嘴唇,微微一笑:“那好吧,我答应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什么,你答应了?” 刚想继续威胁撤军的沙陀一听沈浪居然答应这么离谱的要求,不由感到意外。 沈浪起身道:“就如同你说的,我只要得到壤州就行了, 至于这里的人什么的,我都不在乎,既然你们想要,那就拿去吧。” 这下,沙陀反而心中有些不安了。 因为这镇国公也实在太好说话了吧? “不用怀疑本公的诚意,坐地起价本就是一种交涉手段,换我是你说不定也会一样的, 只是,你们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值不值得到这样的利益,明白本公的意思么?” “呃……” 显然,这番话已经触及了沙陀的知识盲区。 但既然对方答应了,那说明眼下条件已经谈妥。 “好,既然镇国公答应我们得条件,那沙陀再次起誓,绝对不会再另外更改条件。” “哈。” 沈浪不由轻笑一声,点头做了个请示。 对于这些异族的起誓,他全当是在放屁。 当沙陀兴高采烈离开大帐后,沈浪没有理会崔鸣吉和李舜龙那憋屈的表情,而是喊来了王玄策。 “你给我去一个地方,再给我召集一支异族部落过来。” “镇国公请吩咐,召集谁?” “野人山脉的索伦部,你告诉他们,只要愿意成为我大楚外藩部曲,他们的族人都能迁徙到辽东地区繁衍生存。” 王玄策一愣:“索伦部?镇国公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个部落的。” 沈浪笑而不语,难道他会告诉王玄策,自己吸收了情报系统特性,只要在某个区域内的一切线索,都能同步掌握? 第670章 沙陀的盘算 跟沈浪谈妥条件后,沙陀大步回到自己营帐。 刚踏入主帐,大批各级头领都迎了上来:“沙族长,你和那些高丽人(分不清沈浪是哪国人)谈的怎么样了?” 沙陀拍拍胸膛道:“放心吧,我都已经跟他们谈好了,等壤州城破后,城内一半的女人和财富任凭我们支配!” “太好了。” 众人一听,顿时连连拍手。 “沙陀统领你真是太厉害了,有了女人,我们部落就可以顺利繁衍不会断代了。” “还有粮食,早已听说壤州经营多年,城内粮食三十年都吃不完啊,这分一半的话……那得我们吃多久啊?” “对了还有那些可以盛汤的瓷碗,可以放在火上烤的盆子,那可都是宝贝啊。” 贪婪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帐内,一时间沙陀成为了这些异族的英雄。 殊不知这是沙陀之前就跟沈浪谈妥的条件,现在沈浪答应他的是得到整个壤州城的财富和女人。 在这些人面前故意隐瞒了一半,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沙陀安抚住众人后,直接在主位前落座,端起水道:“好了,财富女人虽然动人, 但也得靠命去赚,明日攻城战都得拿出些真本事来,别让人以为我们好像不干活一样。” “放心吧,要换其他时候我们没那能力,但现在壤州城里就几千人守着,我们难道还打不下来?” “甘图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高句丽人很能打的,何况壤州城那么高,怕是要折损不少人啊。” “富贵险中求,打完这一仗我们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说话间,两名异族武士抬着一头刚烤好的全羊进入了帐内。 沙陀二话不说撕下半条羊腿,直接一口扯下一大片羊肉大口咀嚼起来。 其余头领也迅速分食全羊,不一会儿功夫整只烤全羊就全部分配完毕。 忽然,一名异族头领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沙陀说道:“糟糕,忘记通知野人山脉里的索伦部,这会不会太不厚道。” 沙陀闻言,不屑地说道:“就那群浑身恶臭乞丐,凭什么给他们翻身的机会,就让他们继续待在那穷山沟里吃草根树皮吧。” “哈哈哈。” 帐内顿时爆发出戏谑的笑声。 地域族群歧视,是不分空间的。 索伦部在辽东这群异族眼中,是谁都不待见,认为就是一群靠乞讨捡垃圾的为生存的“下等人”。 其实,主要还是索伦部的人们有着一种辽东其余族群没有的特性。 那就是十分讲信用,认准的事就是再不情愿,也会埋头干到底的那种。 而且索伦部有近十万人口,也是辽东各部除开高句丽外,最庞大的族群,因此也经常遭受高句丽打压。 当初高句丽占据辽东,成为一方霸主,分配给各部的土地,就属索伦部条件最恶劣,而且高句丽还私下挑唆辽东各部仇视索伦部。 久而久之,辽东各部对于索伦人有种与生俱来的轻视。 “算了,等壤州城拿下后,给他们送点谷子和盐巴过去,也省得他们闹事。” 丢下吃了一半的羊腿,沙陀吸吮了下满是油脂的手指,这才心满意足地沉下脸来。 “壤州城墙我今天去看了,如果明日是我们强攻,怕是要付出极其大的伤亡,所以等晚些时候, 我再跟那镇国公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让高丽人为先锋,消耗下城头的落矢,这样我们的伤亡也能减少一些。” “这他们会答应么?毕竟已经有半个城池的财富了。” “他一定会答应的,毕竟高丽人虽然很多但都靠不住,最后关键还是得靠我们来先登拔头筹,我会找镇国公商量的。” 听沙陀这么说,众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损失越小对部族越有利。 …… 壤州城内,一片悲壮凄凉的景象。 “下一个!” 城门下临时搭建的兵备处,高句丽武士大喊一声。 很快,就有刚满十二岁的少年来到了军官面前。 军官一把捏住他的脸颊,左右扫了圈后,拍了下他的脑袋示意去领取兵器。 不等少年反应过来,一顶与自己十分不相衬的头盔扣在了自己脑袋上。 同时,手里多了一把长过三米的守城枪。 而在少年面前,是一名手持战斧,身穿皮甲,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 一老一少,彼此相见也是各有感慨。 而在边上,高句丽官兵高昂的鼓动演讲不断响起。 “高句丽是辽东霸主,每一位高句丽男人就应该守卫自己的国土,为了大王血染沙场!” “太极国,由卑贱的高丽人创建,数百年岁月以来,我们一次又一次征服了那个自大傲慢的国度, 如今他们却要挑衅我们高句丽神圣的权威,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就让我们高句丽人用事实给他们上一课,什么才是霸主,什么才是主上!” “高句丽的将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把这群高丽人的尸体堆积成跟城墙一样高吧!” “吼~” 在官兵们不断鼓舞下,高句丽人齐齐爆发震耳欲聋的咆哮。 为了守住壤州城,薛延是尽一切可能动员城里能动员的壮丁来守城。 很快就有四千多人顺利被挑选了出来。 可惜这些高句丽百姓根本就没有任何作战经验,只是紧张地贴在城墙垛口后,学着老兵的样子,努力摆出一副沙场老将的气度。 薛延站在城墙上的塔楼,看着下方逐渐开始汇聚集结的守军,心中稍安同时,也多了一分愁容。 抬眸望去,城外一个个方阵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将军,你先去歇着吧。” 副将娄太阿送来一碗小麦粥。 “这里交给我吧,看起来今天敌人是不会攻城了。” 薛延叹口气,接过麦粥喝了一口。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把守军扩建到六千人,只是这六千人中有四千人要么第一次上战场,要么就是太过年迈,局势依然不容乐观啊。” 娄太阿:“将军不必担心,以壤州城墙为依托,足以坚守到大王回师驰援。” 薛延:“希望大王能旗开得胜,早日击败燕人,彻底摆脱宗属关系,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战争吧。” 第671章 你在开玩笑? 夜幕降临,太极国军营已经燃起了篝火。 明日就要开始攻城,大家吃过晚饭,早早就休息了。 而沙陀则在这个时候,再度找上了沈浪,对明白交战提出了新的条件。 听完沙陀的来意后,沈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问了句:“你的意思,是让太极国兵马给你们打头阵,然后你们在身后跟着捡漏?” 沙陀忙道:“镇国公,您应该也看到我们的实力了,没有我们的帮助,你不可能轻易攻克壤州城, 但我们这次就四千多人,你也不想看到城还没破就全军覆没,这对彼此而言,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沈浪淡淡一笑:“沙族长,你是不是以为本公这人很好拿捏,让你产生了可以对本公为所欲为的错觉?” 对上沈浪那双波澜不惊,看不透情绪的深邃眼眸,沙陀心中闪过一丝强烈的不安。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抱歉镇国公,沙陀非常尊重您, 但沙陀也是部族族长,很多事都要优先为自己的部落考虑,还请您见谅。” “本公自然理解。”沈浪淡定地端起茶杯,“你要为你的部落的子民性命考虑,承担不了太多的牺牲, 身为一个部族头领,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换本公在你的位置,也会有这样的盘算。” 沙陀感激地回道:“多谢镇国公能理解我们部族的不易,我们这些生活在辽东的族民, 只能靠狩猎和牧羊为生,天气恶劣的时候,冬天一场白灾就能让我们灭族,真的很不容易,所以……” “那是你们的事,不用跟本公来说。”沈浪直接打断沙陀的卖惨行为,“本公没兴趣,也没时间去同情你部落的遭遇, 本公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还请你如实回答本公。” 沙陀:“镇国公请问。” 沈浪戏谑一笑:“你说,一块放在狼群里的美玉,怎么才能在不付出鲜血的代价下将它拿到自己手里?” 沙陀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想要在狼群中夺宝,那就必须要有牺牲和付出才行。” “本公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如此看来你是一清二楚啊。” 沈浪眼神逐渐变的锐利,让沙陀一时间都不敢与他直视。 “你们什么都不愿付出,就想得到整个壤州城的财富和女人?本公想知道,你是怎么有脸提出这么一个要求的?” 沙陀忙道:“镇国公,你误会了,我们并非不愿意付出,只是攻打如此坚城堡垒,并非我沙陀部擅长的,还请镇国公可以理解。” “本公当然理解,只是本公又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沈浪抓起一把匕首,顺手掂了掂。 “你说吃羊肉的时候,是算杀羊的人功劳,还是烹饪的功劳?” 沙陀一时间没理解沈浪这话里什么意思。 但很快沈浪就给出了答案:“不管功劳是杀羊的还是烹饪的,反正跟吃羊的人没关系,除非你已经付出相对等的代价,你说是么?” “这……” “太极国人替你去当先锋,他们毫无意义死在城墙之下, 等把城头的守军都耗尽了体力,你们轻松占据了城池, 然后分得的战利品却需要全城的财富,沙陀啊,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你什么都不想付出,还想踩着高丽人的尸体,掠夺整座城池的财富,这个条件本公要是答应你,怕是早已引起兵变了。” 沙陀豁然起身:“如果镇国公不愿意答应,那我立刻带族人回去了。” 说完,沙陀转身欲要离开大帐。 “沙陀,你不会真的以为离了你,本公就没办法找人攻克壤州城了吧?你只管离开这里, 但我敢保证,那些被你蛊惑来的辽东各部,一定会代替你的位置留下来。” 沙陀一怔:“镇国公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愿意干,有的是人愿意做。”沈浪轻笑一声,“别以为本公不知道你瞒着本公提的条件, 只要本公将和你的交易内容告诉给他们,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留下来,帮着本公把这壤州城打下来, 你要走的话,就立马带着你的人离开吧,但下次再合作可就没机会了。” 沙陀稍作沉思,顿觉沈浪这话十分有道理。 没有人可以不被利益所蛊惑,如果有,那是因为这份利益不够大,不够打动人的野心。 只要自己退出,也许明天黑熊部落的人就能替代自己的位置得到更多的利益。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毕竟至今为止,沙陀部落还什么都没得到。 “对不起,镇国公,是我太过傲慢,还请您可以原谅我。” 想通一切后,沙陀果断跪在沈浪面前,真诚的认了错。 沈浪心下一阵冷笑,对付这群野蛮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话挑明。 很多人其实都进入一个误区,那就是关外的游牧渔猎民都是纯朴的。 事实是恰恰相反,关外的游牧渔猎民是一个比一个狡诈。 其实还是那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句话其实也并非是贬义,因为良民是无法在恶劣生存环境下活下来的。 沙陀很狡诈,想要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但可惜他遇到的是利益至上的沈浪,注定这一套无法用在他身上。 “镇国公,首先我先跟您为自己刚才冒失的行为道歉, 但说句实话,辽东各部真的不擅长攻坚战啊,族民无意义的死亡对谁都没好处。” 沈浪回道:“那如果本公帮你们把壤州的城墙轰塌呢?” “镇国公,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无论投石显赫还是冲车,都不可能把壤州城墙给轰塌的。” “你别管本公怎么做,本公只问你,如果城墙坍塌一角,你们能不能取下壤州城?” “如果真按镇国公所言,城墙坍塌,我自然能领会下勇士一鼓作气杀入城去。” “好,记住你刚刚说的话,明日四更时分,给我准时到壤州城下集结。” “是,那我先回去了,镇国公保重。” 沙陀说完,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这一次跟沈浪商议,整个过程主动权始终掌握在对方手中,这让沙坨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第672章 攻坚 “呜~~” 翌日四更时分,一阵凄厉的角号声划破了寂静的氛围。 壤城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军立马惊醒向城外望去。 却见城外的高丽军已经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攻城啦,敌人攻城啦!快吹号,吹号!” 城楼的守军声嘶力竭的大喊。 “呜——” 很快,御敌的号角在整座壤州城上空响起。 昨日刚召集高句丽新兵紧张的在老兵指挥下,开始搬运御城军械。 塔楼上,薛延默默注视着城外动向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重重将拳头锤在石窗前。 “终于要开始了。” 高丽军阵前,六门75mm火炮已经一字排开,架在相隔城墙一里之外。 沈浪举着望远镜将城头高句丽军忙碌的身影尽收眼底。 等他放下望远镜,才对身侧的沙陀说道:“城墙坍塌后,你就给我玩命的往里冲,冲下来……” 顺势一指壤州城,继续说道:“里面的粮食、珠宝和女人就都是你们的,明白了么?” 沙陀目露诧异之色,看着那六门75mm火炮,不确定地问道:“镇国公,这些铁疙瘩真的能轰塌城墙?” 对于未知的事物,沙陀始终保持怀疑的态度。 沈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喊来负责的炮手:“传令,换装穿甲弹,集中火力一点突破。” “是!” 炮手立刻领命照做,向沈浪行了一礼后,转身就回到炮阵前。 “开炮!” 轰——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霹雳声在阵前响起,吓的沙陀等人以及胯下的战马都受惊不已。 炽热的炮弹,托着长长的烟幕,直冲壤州城墙而去。 此时正在城头忙碌的高句丽守军,也被这一阵巨响惊的心神不宁,齐齐停下了手中工作。 就在他们疑惑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一发穿甲弹直接撞在了城墙上。 轰—— 地动山摇般的剧烈颤动,直接将城楼上的守军掀翻一大片。 散起的烟尘混合着碎砾四溅,吓的守军惊叫连连。 “是火炮,可恶,他们哪里来的火炮?” 薛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高丽军这是动用了火炮。 前年天狼国和北燕交战时,他亲眼目睹过炮火横飞的场面,那一声声惊雷般的呼啸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想,如今这些火炮居然出现在了壤州地界? 瞬间,不安的感觉席卷薛延全身。 他从塔楼上看向城墙上混乱四蹿的守军,立马大声喊道:“传我军令!不要聚集一起,立刻分散迎敌,分散迎敌!” 轰、轰、轰—— 又是数发炮弹砸在城墙上,当即震的高句丽守军哭爹喊娘。 火炮的目标并非城头上的官兵,而是那堵阻碍大军前进的城墙。 但这种极致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把高句丽守军逼的几近发狂。 “啊——” 一名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年,整个人都趴在了城面上,抱着头发出惊心动魄的尖啸。 火炮的攒射已经把他的胆气彻底剥夺,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在空气中不断蔓延。 还有两个老人则跪在地上不住向上苍祷告,试图用玄学来庇佑自己渡过眼下难关。 而那些所谓的老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在本能驱使下,他们直接抛弃手中的兵器,丢弃守御城墙的军械,齐齐贴在垛墙下苟延残喘。 薛延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五指嵌入手掌,渗出斑斑鲜血都不自知。 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高丽人手里居然有火炮! “可恶,这群卑贱的奴隶从哪里搞来的火器,怪不得他们敢反抗,这就是他们的底气么?” 然而任凭他如何发泄,对于这样的场面,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距离,他手中所有御敌器械都无法勾到对面的炮阵。 也就说,现在的局面局势只能光挨打,却还不了手。 而在高丽军阵中,除开沈浪和班定远等随行的千余楚军外,其余所有人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崔鸣吉表现稍微好一些,毕竟亲眼看楚军操练过火炮射击演练,虽然心惊肉跳,却也不至于阵前失态。 而那些太极国和云上国的士兵,此时早已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就是楚国的底气么?难怪啊…… 沙陀整个人都已经懵逼了,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再看向在炮火轰鸣中气定神闲的沈浪,这才知道昨晚自己在坟前蹦迪到底有多危险。 现在他只能庆幸自己没有做更出格的事,没有得罪这位镇国公。 不然,就凭这些火炮,都能把自己部落给黎平好几遍了。 轰—— 就在一声声炮击轰鸣中,壤州三丈高的城墙终于承受不住这疯狂的肆虐,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轰然坍塌,形成一道宽足有六米的巨大缺口。 又是一声炮响,缺口处碎砾散落,形成一个倾斜的坡度。 “停止射击。” 一声令下,炮声迅速停止。 两军阵前硝烟弥漫,空气中散发着灼热的酸涩气息。 沈浪看向身侧的沙陀,做了个请的手势:“沙族长,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了,现在就看你的了。” 沙陀狂吞一口口水,点头如同捣蒜,抽出弯刀对身后整装待发的异族联军喊道:“勇士们,复仇的时刻到了,让我们一起杀进去,把欺压我们多年的高句丽人斩尽杀绝。” “杀~~” 在沙陀的鼓舞声中,这些惊魂未定的异族骑兵立马打起了精神,挥动手中兵器,冲向了壤州城墙…… “快,敌人进攻了,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进来!” “楼太阿,你速带人去缺口处把敌人挡下。” “蔡当,不要再管那些受伤的人了,速去安排修复城墙工作,快啊!” 壤州局势岌岌可危,薛延大声部署指挥,欲要挡住敌人的攻势。 事实证明,高句丽人能在辽东成为地方霸主多年,也是有他过人之处。 在短暂的失神后,这些高句丽士兵立马在瓜娃子将领的带领下,做好了防御准备。 楼太阿带着数百守军已经守在了缺口前。 面对来势汹汹的异族骑兵,他咬紧牙关奋力一挥手中长剑。 “放箭!” 一声呐喊,疾驰的狼牙箭立马从缺口处如同飞蝗一般攒射而出。 正在疾驰的异族骑兵一时不察,当即就有十几人被箭雨击中翻落马下…… 第673章 一群废物 “叮~” “吁~” “噗呲~” 密集的箭雨如飞蝗过境,直接从缺口处向疾驰的骑兵攒射而来。 只一瞬间,便有十几骑被狼牙箭镞击中,哀嚎着倒落尘埃。 但很快,沙陀的骑兵部队也展开了迅捷的弓弩反击。 “飕~” “噗~” 一支狼牙箭镞死死钉入一名高句丽守军的咽喉,他搭箭的动作戛然而止,满脸不可置信的仰面倒下。 在他身侧的一名同伴见此,不由瞳孔一缩。 可正因为这一失神的功夫,代表死神的箭镞已经狠狠洞穿了他的肺腑,当场就将他掀飞出去。 两边的人马隔着一堵废墟缺口展开了激烈的对峙攒射。 在城墙缺口进入白热化的交战时,薛延则召集剩余的人手搬运一切可以修筑的器皿,欲要堵上那个缺口。 “快,都加把劲,不要偷懒。” “一旦城池失陷,我们谁都无法幸免。” “坚持住,我们一定能赢的!” 高句丽官兵的喝骂声跟鼓舞声混合一起,疯狂催促新兵搬运辎重。 “噗~” 忽然,一名扛着圆木的老头一个不慎,狂吐一口鲜血,轰然倒地,肩上的圆木重重砸在他的胸膛上。 “爷爷!” 身后一个背着篾筐的十一二岁少年忙趴在老人身边大声哭喊起来。 “来人啊,快救救我爷爷,救救我爷爷啊~” 孩子稚嫩的哭求声立马引起其余人的注意,纷纷围了过来打算搭把手。 “干什么,都干什么!” 但下一刻,一名凶神恶煞的官兵直接一鞭子甩过来,驱散了人流。 “军情紧急!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磨蹭么?这道城墙要是修不好,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说着,他走到那老人面前看了一眼。 只见老人满脸鲜血,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于是,高句丽官兵一把拎起那少年,厉声喝道:“人已经死了,别浪费时间了,还不赶紧把东西送上去,快些!” 少年一把甩开官兵的手,怒吼道:“你们害死了我爷爷!” 啪—— 官兵闻言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当即扇翻少年。 “敢骂我,臭小子告诉你,这城墙要是补不上,别说你爷爷,我整座城池的人都得跟着陪葬,你特码听明白了没有!” 然后又指向四周其余人:“还有你们几个,看什么看,现在有工夫偷闲么?还不赶紧去干活! 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死在上头,都听到了没有!” 众人慑于官兵淫威,也只能闭上嘴巴,默默继续搬运辎重。 人流陆续向缺口处逼近,而在缺口内外,两军在箭矢射尽后,进入了更为惨烈的肉搏。 “喝~” 一名异族骑兵策马直接冲上斜坡,扬起手中的弧刀对准一名长枪手就要冲杀过去。 但下一刻,十几条长矛齐齐向他刺来。 异族骑兵还没发挥一身武勇,便连人带马被刺的鲜血淋淋,最后翻转着滚落斜坡。 “杀啊~” 但很快,更多异族士兵策马向斜坡冲来。 娄太阿见此,立马大喊一声:“刀盾手!顶上去!” 高句丽的撸盾立马竖在了废墟前,直接撞上了来袭的战马。 轰。 “吁~” 一声巨响伴随一阵凄厉马啸。 一名异族骑兵连人带马直接撞上撸盾,结果却是造成一片人仰马翻的景象。 不过那两名撸盾手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一个手腕被巨大的冲击力撞折,一个心口受到巨大阻力后,当场肺腑俱裂而亡。 “刺!” 同一时刻,撸盾缝隙间,一条条长矛探出,直接将试图冲上来的骑兵尽数扎了个透心凉。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让开!” 眼看久久无法杀入城内,沙陀逐渐失去了耐性,亲自带兵挥动那条粗重的狼牙棒,策马冲了上来。 “给我死!” 狼牙棒一个横扫之间,眼前的撸盾连同盾牌后的高句丽士兵直接被掀飞半空。 “哈~” 随后又是策马一个前蹄,当即将另一名高句丽的胸膛踩凹进去。 “喝~” 同时狼牙棒狠狠向下一压,又有一名高句丽守军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裂开。 沙陀的勇猛,直接把眼前的高句丽士兵震慑住了,一时间没人再敢主动上前。 “起~” 而沙陀借势又是一记抬扫,瞬间又扫飞两名士兵。 “哈哈哈,老子天下无敌了!” 他越战越勇,甚至高兴的大喊起来。 殊不知,废墟后的娄太阿已经用冰冷的眼神锁定在沙陀身上。 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条投枪,见沙陀如此嚣张,心中杀意沸腾。 就在沙陀再次扬起狼牙棒一瞬间,娄太阿用尽全身力气直接掷出了投枪。 “嗯?” 破空呼啸声,立马引起沙陀警觉。 抬眸刹那,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身体竟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从马背上弹跳而起。 叮~ 呲喇—— 关键时刻,他手中的狼牙棒横胸挡住投枪致命一击。 但在发出一声刺耳脆响后,投枪去势竟是不减丝毫,直接从狼牙棒铁锤上擦过,向沙陀胸膛袭来。 电光火石间,强烈的求生欲望迫使沙陀半悬在空中的躯体再度进行一个不可思议的侧翻。 下一刻,投枪擦着他的铠甲而过,顺道将他的胸甲直接掀飞。 刚从死神手里躲过一劫的沙陀,还没来得及庆幸,立马就有十几条长矛向自己眼前刺来。 “呃~” 沙陀顿时不管不顾,直接丢下狼牙棒,身体直接一个失衡隐入身后紧随而来的人流当中。 “杀啊!” 沙陀被击败后,高句丽士兵士气旺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最大的差距就是组织度的区别。 高句丽虽然是以游牧起家,但经过数百年发展,他早已是农耕文明一员。 重新恢复组织度的高句丽士兵,就以缺口为依托,将辽东各部的攻势全数抵挡下来。 “让他们撤兵吧。” 一直关注前战局的沈浪见到缺口前堆积如山的尸体,不屑地摇摇头,果断下令让沙陀他们撤兵。 高丽军第一次攻势,就这样以失败收场。 沙陀回到营地,直接找到沈浪诉苦:“镇国公,这仗没法打,必须要让高丽人当先锋冲过去才行啊……” “一群废物。” 不想,沈浪这次丝毫没有给沙陀留颜面。 “机会本公给你创造了,还以为你们真能一鼓作气拿下壤州城, 结果我还是对你们的期望太大了,真是一群废物,滚吧,你我之间的约定就此作废。” 沙陀当场愣住了,忙拉住沈浪的手摇头道:“镇国公,你不能这么做,我们……” “滚!” 沈浪甩开他的手,厉声喝道。 “我只看结果,别给我说过程,没打下就是没打下,真不知道找你们来是做什么的!一群废物,活该一辈子跟马粪为伍,下辈子都翻不了身的玩意儿!” 第674章 沈浪的心思 “镇国公,你有点良心好吧?今天你也应该看到了吧, 我们真的已经尽全力在进攻了,为此还折损了一百多人马, 可谁能想到高句丽人如此顽强,这样都不肯放弃,我们也才没办法的。” “去你嘛的。” 不想一向冷静的沈浪,在听完沙陀的解释后,居然直接爆了粗口。 同时又是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丝毫不留情面。 沙陀整个人都处于懵逼之中,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被沈浪提起拖到帐外指着远处的壤州城,在他耳畔大声喝道。 “本公花大价钱把你们喊来是来听你如何感动我的么? 沙陀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有什么借口,但壤州城没打下就是事实!” “你我之间现在就是雇佣关系,我把城里的所有人和财富给你,你就得给我卖命!” “我不管你死多少人,哪怕你全族人都搭进去,我也不会在意,因为到目前为止,壤州城依然在高句丽人手里。” “我特码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要求是能忍则忍,那是因为我以为你能顺利达成我要的目的,把那座城拿下来。” “可你们踏马都干了些什么?这么大一个缺口给你轰出来了,你居然都打不下来?” “就这你还有脸跟我提这提那的条件,还要整个壤州城的财富?” 说着,沈浪直接按住他的脑袋到一旁的水瓮前。 “来,你自个儿照照看,你觉得你配么?” 话毕,沈浪直接松开手,翻身又是一脚将他连同水瓮一起踢翻在地。 沙陀已经完全陷入自我怀疑中,面对沈浪的怒火,竟是一个屁都不敢再放,只是连滚带爬到他脚下。 “镇国公,实在抱歉,沙陀让你失望了,但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明日我一定能打下壤州城!” “滚!” 沈浪直接怒斥一声,顺势再度抬腿将他踹翻。 “你告诉我你明天打算怎么打?继续跟今天一样,连人带马冲上去?” “不!今天是我们头昏了,应该舍弃马匹才对的!” “嘶——” 沈浪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走回营帐内。 沙陀恭敬地跪在帐外,再也没有之前的趾高气扬。 良久,沈浪才缓缓开口:“歇着吧,我想你的族人和辽东其余残部现在应该已经吓破胆, 不敢再发起攻势,你回去安抚住他们,至于什么时候再进攻,就等我的命令吧。” “是。” 沙陀闻言,如释重负地离开了营帐。 “哼。” 等沙陀一走,沈浪立即收起脸上的戾气,眼神里闪烁着不屑的鄙夷。 不多时,班定远来到帐内,看到沈浪不解地问道:“军座,属下愚钝,有些事还是想不明白。” 沈浪示意他坐下后,缓缓开口:“不用问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班定远:“军座,属下就是不明白,其实今日若是坚持强攻下去,壤州城必然可破, 如果把太极国人马全部压上去的话,城内守军绝对抵挡不住,可为什么军座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却在这关键时刻选择休战呢。” 沈浪:“你说的不错,只要继续强攻,壤州城必然可以顺利攻破, 但是你想过没有,壤州城现在就破了,那么获利最大的是谁?” 班定远闻言迅速冷静下来,稍作沉思后开始分析起来:“如果壤州城破,那么对北燕绝对最有利, 高句丽在前线安市、丸都两处的主力驻军定然会撤军回援,那么北燕在前线的压力骤减, 可以顺利获取高句丽前线大量城池,并迅速掌控战略要地, 而壤州这边将要面对全力回师王都的高句丽主力大军……” 说到这里,班定远猛然想到了一件恐怖的事。 “也就是说,北燕将彻底掌控整片辽东地区,而我大楚将要在三线同时面对北燕南下的可能, 如果我是慕容恪或慕容垂,定会在占据辽东全境,整顿各部人马后,向刚经历战乱洗礼的宋金两地发起攻势, 以大楚现在宋金两地的军事部署,怕是很难抵御辽东铁骑的扩张速度。” 沈浪点点头,继续补充道:“而且,一旦宋金两地遭遇北燕袭击,你说朝廷到底要不要派兵驰援? 派兵,所需的物资将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不派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布局许久的宋金两地成为他人嫁衣裳, 朝中厌战者不在少数,陛下虽然现在独揽大权,但也不能不听朝堂的声音, 何况,我大楚目前还没有能同时一次运输两个师的舰队, 所以此时攻克壤州,对楚国而言非但无利,反而会埋下一个巨大的隐患。” 班定远:“现在属下明白军座的用意了,进军速度如此缓慢,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 沈浪默认了班定远的话。 班定远蹙眉:“可是,毕竟我大楚和北燕之间也是有协议的, 攻灭高句丽后,他就让出并州以北的土地,并把太极国的宗属权让给楚国。” “如果你是慕容恪,在占据辽东后,会允许一个潜藏敌人一起共掌么?” “不会,而是会处心积虑将这个潜藏敌人铲除,至于手段, 借刀杀人一招足以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毕竟辽东地区多的是马贼山匪, 血洗一处驻军堡垒还是有可能的。” “既然你明白了这个道理那还用我深入解释分析么?” 沈浪换了个坐姿:“而且,慕容恪到现在为止,只是在协议书面上承认了并州边塞归属楚国, 可到现在为止,北燕在并州边境的守军,却是不减反增,你觉得这有多蹊跷?” “北燕想要毁约?” “自然是要毁约的,只是不会口头表达出来, 就跟藩属造反的理由永远都是清君侧,而不会表露自己要当皇帝一个道理。” 这番话,让班定远感觉很多事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黑暗。 “那敢问军座,就没有破局的机会?” “当然有,而且我已经在做了。” 沈浪起身走到沙盘前:“让高句丽和北燕两虎相争,损失越大越有利,第二点,对辽东各部进行变革。” “变革?” 班定远觉得自己思路完全跟不上沈浪变化。 第一点他明白,但对辽东各部进行变革?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会听话么? “对变革,而且很简单粗暴。” 沈浪将一把匕首狠狠插在沙盘上。 “顺昌逆亡,这才是扭转局面关键。” 一席话,说的班定远后背一阵一阵发凉。 这代表什么,已经十分明显了。 “整个辽东只要有一个听话的族群愿意绝对效忠大楚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融合不了就淘汰吧。” 轻描淡写一句话,沈浪已经决定了辽东数百部落今后的命运。 第675章 乞儿军·索伦 自第一次强攻壤州城受挫后,一连九天时间,沈浪都没有再发起攻势,而是与城内守军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 而这九天时间里,沈浪只干一件事,那就是每天派人到城外进行劝降。 可惜去劝降的士兵嗓子都喊冒烟了,都没有获得城内半点回馈。 这让原本士气高昂的太极军十分不解,更让沙陀心急如焚,几次请战都被沈浪赶了回去。 同样感到诧异的还有薛延,他都已经准备好以身殉国的觉悟,可忽然高丽军却没有继续强攻了,只是每天派人在城外进行劝降? 虽然不知道高丽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高丽军不发起攻势,那对自己而言是极其有利的。 趁着这段时间,薛延迅速修葺了破损的城墙,历时七日终于重新将被火炮轰开的缺口堵上了。 缺口修复,城内军民心中也感觉踏实了许多,也打消了薛延要去丸都求援的想法。 直到第十天早上…… “军座,王玄策回来了。” 班定远满脸兴奋跑入军帐。 沈浪:“人都带来了?” “带来了,两三千人,都在营地外候着。” “带我去看看。” “是。” 军营外,一群高丽兵对着前方的人不停指指点点,望向那些人的眼神中满是嫌弃。 不过他们这态度也确实有原因,只见百步之外,坐着两千多个衣衫褴褛、头发糟乱的异族人。 这些,就是沈浪命王玄策去招募的索伦人。 得知有人肯雇佣自己,索伦首领海兰英只问了一个问题。 “能吃口饱饭么?” 王玄策:“能。”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回答,海兰因二话不说,立刻召集族内所有能调动的青壮,跟随王玄策走出了野人山脉。 当沈浪赶到营地时,饶是有情报系统功能早已熟悉索伦人的生活状态,还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的不轻。 一眼望去,尽数都是乞丐,人群中就找不出一件得体衣衫的族人。 然而,这些索伦人的形象虽然邋遢肮脏,可他们随行带来的两百匹马却是光鲜亮丽,与人形成鲜明对比。 “唉。” 沈浪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不由想起马妖时期那个同名同姓的索伦部落。 八旗入关后战斗力以常人不可理解的速度迅速腐化,唯独关外的索伦人战斗力一直保持到被捻军击败前,都始终和入关前一致。 因此,索伦人在八旗战斗力感人肺腑后,成为了马妖当之无愧的首选炮灰。 倒不是说索伦人不想腐化,也不是说索伦人各个天赋异禀,而是马妖酋长不允许他们腐化啊。 为了让索伦人始终保持强悍战斗力,马妖酋长不允许索伦部南迁,也不允许他们改变生存方式,认为只有贫困的生活才能让索伦人持续有这样的战斗力。 沈浪印象中在清史相关资料中,记载过索伦人的生活状况,直到19世纪中期,索伦人依然保持着原始渔猎生活。 冬季来临,部落内的族民只有通过向其他部落乞讨和凿冰面捕鱼才能存活。 索伦部艰苦的环境,就连汉人官员都看不下去,曾数度上书请求让索伦部向内部迁徙。 但这合理要求却被当时的盖章龙严词拒绝,他认为索伦人只有始终保持贫困才不会跟八旗兵一样腐朽,一旦给了他们舒适安逸的生活后,就会彻底失去战斗力。 听听,这是人话?用道上的话说,好歹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临了我腐朽安逸可以,你必须得饿着肚子给我卖命。 还有一年,索伦部遭遇天灾,山林内的猎物几乎灭绝,全族面临被饿死的风险。 还是生活在关外的满人头领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教授了他们相关耕种技术,并派门下懂农事的包衣亲自指导他们如何开垦土地和打理庄稼。 那一年,索伦部全族怕是近百年来第一次不靠狩猎吃饱了饭,也是第一次明白不靠狩猎一样能生存下去。 但可惜这个消息被盖章龙知道后,直接把关外传授索伦人农耕技术的满人全部问罪。 又命军队将索伦人开垦的土地全部重新推平,逼迫他们只能维持最原始的渔猎生活。 他怕的就是索伦部也跟八旗一样“腐朽”,那就找不到这样优质的炮灰卖命了。 看过清宫剧的朋友,应该都听过“发配宁古塔于披甲人为奴”这句话。 披甲人主要是守卫东北边境的各女真部士兵,在马妖王朝是地位低于满蒙八旗,甚至汉八旗的地位都在披甲人之上。 清廷一般都将犯了大事的朝廷官员家眷发配到边疆给披甲人干活,用以改善披甲人的生活状况。 但很可惜,披甲人中不包括索伦部,索伦人地位甚至某些时候还低于披甲人。 归根到底,马妖王朝压根就没把索伦部当人看,对索伦部采取的是不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压榨。 这直接导致18-19世纪全球人口处于大增长的时期里,索伦部却一直徘徊在灭族的边缘。 严重到索伦部的女人跑到军营寻找丈夫留种的地步。 终整个马妖王朝,索伦都没有融入过清廷。 所以对马妖有恨意的不单是所谓的皇汉,当时的索伦人绝对比皇汉还要恨马妖千百倍不止。 如今沈浪面前这些索伦人,虽然还不至于如同马妖时期那般凄惨的境地,可也差不多。 毕竟高句丽和其余辽东部落一样没把他们当人看待。 见沈浪走来,王玄策立马拉起海兰因来到他面前:“军座,这位就是索伦部族长海兰因,他愿意听从军座一切安排。” 沈浪打量一眼海兰因,光看这彪悍的外表,就知道这人十分能打,比沙陀可靠的多。 “海族长,找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想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海兰因低头回道:“已经知道了,大人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沈浪:“那你们有什么条件和要求?” 海兰因恭敬地回道:“大人,我们只要一天两顿饱饭就够了。” 沈浪闻言蹙眉。 海兰因一惊,以为自己要求过份了,忙改口道:“一天一顿也行。” 沈浪依旧没有说话。 “半饱也可以。” 与海兰因那魁梧的体格不同,在沈浪面前却是唯唯诺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开罪了这位千载难逢的大雇主。 xs7.com 第676章 沙陀的抗议 “王玄策。” “军座有何吩咐。” 听完海兰因的要求,沈浪面无表情把王玄策喊到自己身边。 他在王玄策耳畔嘀咕几句后,王玄策立马领命进了军营。 见王玄策离开,自己要独自面对沈浪,海兰因脸上写满了局促和不安,心下很是惶恐。 经过几日相处,他已经对王玄策有了莫名的好感,如今他离开自己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年轻人。 “你不要紧张,刚才你提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沈浪安抚一声后,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但是,想吃饱饭,还是得拿出真本事来证明自己才行。” 海兰因:“大人要我们做什么,请只管吩咐。” “好。” 沈浪回身一指壤州城方向。 “看到城墙上那面大旗了么?把他射翻,我让你们每天都能吃吃饱饭。” 海兰因顺着沈浪所指方向望去,不由舔舐了下干裂的下唇。 “没问题大人,我可以在百步之外就将他射翻,但我们现在饿的头昏眼花,能不能先让我们吃顿饭?” “不行。” 沈浪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饭菜是留给有用的人吃的,我军中不留无用之人,你必须要证明我选择你们是物超所值才行。” 说话间,一群高丽兵扛着锅灶和柴禾来到了营地外,就地开始埋锅造饭。 上百口大锅架起,伙夫忙着切菜丢入水中。 还有几个伙夫将一头羊切开分散,撒上盐巴佐料,丢入沸腾的锅中开始烹饪。 这一幕,瞬间让索伦人打起精神,围在锅灶前目不转睛看着逐渐开始沸腾的汤水。 喉结滚动的声音,不断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沈浪拍拍海兰因的肩膀,将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身上。 “现在距离吃饭,还需要一点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你能按我说的, 把城墙上的大旗给我射翻,那这些羊肉和汤,就都是属于你们的了。” 听到沈浪的话,海兰因先是看了眼城墙上的大旗,又看了眼锅里的肉和菜。 下一刻,他立刻有了决断。 “海兰州!” “兄长!” 一名年纪小海兰因几岁的异族勇士大声回应走到海兰因身边。 “把我的雕弓和马都牵来,今天,我就要让我们的族人都好好吃一顿饱饭!” “好的,兄长!” 海兰州大声领命,立刻回去牵来海兰因的战马。 海兰因什么也没说,直接翻身上马,抓起悬挂在马身一侧的雕弓,策马向壤州城墙方向奔赴而去。 王玄策皱眉,忙对沈浪说道:“军座,这怕是不妥,这海兰因已经足足五天四夜没有进食了。” 沈浪闻言,陷入沉思。 王玄策以为沈浪心软,立马提议:“军座,我看不如先让他吃口饭吧。” 不想,沈浪回过神却道:“来人,吩咐伙夫多煮些米饭,只要他能回来,让他吃个够!” 王玄策一时失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浪却笑着说道:“你就别管了,我相信他,一定能让我刮目相看。” …… 壤州城头,守军士兵看到海兰因单骑向城墙逼近,立马向薛延禀报。 “就一人一骑?” 薛延不可置信向城外望去。 果然城外一箭距离,一骑绝尘向城墙这边突驰而近。 副将娄太阿说道:“该不会又是来劝降吧?” “不对。” 薛延摇摇头。 “劝降不可能是这架势的,这其中定有蹊跷,通知所有人打起精神,防止敌军袭城!” “是!” 另一边,海兰因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城头那面大旗上,心中默默计算可以将它射翻的最佳距离。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百步之外不可能射翻,继续再靠近些,再靠近些。” 直到逼近城墙内五十步距离,他终于抓准了机会,猛地拉开弓弦,搭上一支月牙形状箭镞的重箭,咬紧牙关瞄准大旗。 他只有一箭的机会,如果射不准,他是真的没有多余力气短时间内开第二弓了,而且城头的守军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去~” 嘣~ 松弦一刹,箭镞化作一阵流光,朝着城头贯穿而去。 “小心!” 薛延惊呼一声,本能侧身避开射来的箭镞。 咔嚓~ 一声木裂。 月牙铲状的箭镞直接贯穿海碗粗细的旗杆,当即将它射翻。 “成功了!” 一箭射出,海兰因浑身虚脱,但在看到城头旗杆倒下刹那,心中不由惊呼余生。 下一刻,他一夹马腹,快速调转马身朝来时的方向奔驰而去。 等城头的薛延回过神时,只看到城外卷起一阵漫漫黄沙,海兰因却早已策马奔离了弓弩的射程之外。 “可恶!高丽人敢这么羞辱我!等大王班师凯旋回来,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薛延现在也只能在城墙上拍着垛墙无能狂怒,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等海兰因回到沈浪身边,肉香四溢,馋的他浑身发虚冒冷汗。 他一个翻身撞入海兰州怀中,在他搀扶下来到沈浪面前。 “大人,按您的吩咐,那面大旗我已经射翻了……现在,可以让我的族人吃饭了么?” 直到这个时候,海兰因心中依然想着自己的族人。 沈浪闻言,起身走到一口大锅前,拿起夹子夹起一块羊肉。 “烹饪的刚刚好,现在,它们都是属于你们的了,只管吃吧。” 话音一落,早已饥肠辘辘的索伦人立马三五成群围在大锅边抓起地上的碗开始往锅里夹肉。 “光吃肉可不行,把米饭都端来,都给我敞开了吃。” 沈浪大手一挥,十几个一人高的木桶被拉到索伦人面前。 里面装的全是粘稠的白米粥。 “你们饿了很久,先吃点米粥暖暖胃,回头再给你们换干的。” “多谢大人体谅,多谢大人。” 海兰因饿的两眼冒绿光,连着喝下三大碗肉汤,这才又盛了碗米粥,夹起一块炖烂的羊肉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沈浪只是默默退到一旁,没有打扰到他们。 可就在这个时候,沙陀带着一队人马打破这良好的用餐环境。 沙陀一见到这些索伦人居然吃上了羊肉白米粥,顿时气的大声开骂:“你们这群乞丐,配吃这么好的东西么? 都不准吃,听到没有!不准吃!把东西都放下,丢给我放下!你们只配吃草根和树皮!” 说着,竟是直接抽出鞭子向埋头干饭的索伦人狠狠抽去。 第677章 你算老几? 沙陀的咆哮声,立马让那些索伦部的人产生一股与生俱来的自卑感。 在马鞭的威胁下,不少人顺从的放下手里的碗筷,有的甚至连咀嚼都不敢。 直到这时他们似乎才察觉,自己的确不配享用这等豪华的食物。 沙陀趾高气昂的吼道:“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给我滚回野人山里去!” 海兰因闻言,顿时气的青筋暴起,直接起身喊道:“沙陀,你在鬼吼什么?是大人把我们喊来的,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把我们赶回去!” “什么大人?那是镇国公!是你这种贱人高攀的起么? 海兰因,带着你的这群乞丐立刻马上滚回野人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海兰因顿时偃旗息鼓。 过惯了穷苦日子的索伦人,虽然骁勇善战,但却相当的自卑。 不远处的沈浪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干涉的打算。 一旁的王玄策小声对沈浪说道:“军座,索伦人这几百年时间早已被欺负惯了,如今这样也是本性使然, 索伦部生存在哭喊之地,靠这一片山林打猎和捕鱼为生,但部落几万人是不可能靠打猎养活的, 只能把猎到的狍子、山猪等猎物拿去各部落换取盐巴和粮食,再混合着一些野果度日。” “我知道了。” 沈浪点点头,这才起身缓缓走向沙陀。 沙陀浑然不觉马上就有麻烦,依旧喋喋不休,用极尽的语气羞辱海兰因一行人。 “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这里就不是你们索伦部该来的地方。” “现在都夏季了,山林的野兽也频繁多了起来,你们也该回去打猎了。” “看看你们这德行,浑身恶臭,邋遢不堪,留在这里只会丢我们辽东勇士的脸,识相点就赶紧滚。” 沙陀越说越是激动,迫切要把索伦部的人赶走。 其实他这么做就是担心索伦人被沈浪看中取代自己的地位,怕他们也进来分壤州城的资源。 只有把他们赶走,沙陀才能安心。 “你在鬼叫什么?” 正当沙陀骂的起劲时,沈浪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沙陀一愣,看向沈浪顿时惊了一下,随后立马行礼:“见过镇国公。” “不去自己营地待着,跑这里来瞎骂,你是不是以为这太极国军营是你沙陀说了算?” “镇国公请息怒。” 沙陀强忍逐渐开始发麻的头皮,鼓起勇气对沈浪说道:“镇国公,请您立刻将这些索伦人赶出去。” “理由。” “因为这些人都是肮脏的不可接触,是我们整个辽东之耻!” “辽东之耻?耻在哪里?” 沙陀立马说道:“我辽东健儿何其壮硕,再看看这些索伦人,全是一个个破衣残甲,跟在军中指挥丢镇国公的脸!” 海兰因闻言,不由捏紧了拳头。 边上的海兰州忍无可忍大喊道:“我们是穿的破衣服,但我们有力气,有勇气, 我能徒手打死一只老虎,可比你沙陀部强多了。” 沙陀一脸嫌弃:“闭嘴吧你,再怎么样也是乞丐,少在那里胡搅蛮缠。” 沈浪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我,大楚镇国公,费尽心思找来了一群乞丐?” 沙陀没有听出沈浪话里意思,当即回道:“没错,你就是找了群乞丐……” 啪—— 下一刻,沈浪毫不留情,直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把沙坨这个两百斤的壮汉当场扇翻在地。 这一幕,让一旁的海兰因和海兰州兄弟大感震撼。 沙陀什么实力他们十分清楚,虽然自己也能将他轻易击倒,可这“大人”居然一巴掌就把人扇翻,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这说明,大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啊。 “你到底算老几,敢这么跟本公说话?沙陀,几天不收拾你,我看你是忘了本公手段了, 本公要用什么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废物在这里说三道四。” 沙陀被扇的眼冒金星,还是在同伴搀扶下才勉强起身稳住了身形。 等清醒后,立马跪在沈浪面前:“镇国公,对不起,是沙陀糊涂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海兰因眼中闪现震惊之色。 什么时候,沙陀居然会这般害怕一个人了? 看来这位大人的身份和地位,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高。 沈浪上前一步,直接抬腿踩在他脑袋上,低声说道:“沙陀,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挑衅我的底线。” “我答应你的要求自然不会失信,壤州城破后,一切能动的不能动的, 只要你想都可以带走,而且我保证索伦人不会抢属于你的东西。” “只是,你要再来教我做事,那就不是现在这样踩着你的脑袋说话这么简单了,明白了么?” 沙陀不断点头:“明白,明白了镇国公,我保证不会再犯。” 他就是害怕索伦部分一杯羹伤害了自己的利益,如今有了沈浪的亲口承诺,也就安心了。 只要索伦人不来抢东西,那他们在不在也无所谓。 沈浪这才松回脚,示意他起来后,对他说道:“你回去通知部下,明日开始继续攻城。” “是。” 沙陀应声后,又小心翼翼问道。 “那大人,城墙是否……” “我会轰开,并派遣部分太极国士兵从旁协助你们,这一次,务必给我一鼓作气,把壤州城拿下。” “是!” 沙陀大声领命后,兴高采烈离去了。 等他一走,沈浪俯身从脚下端起碗筷递到海兰因手里。 “继续吃吧,吃饱后来一趟我帐内,我有话要跟你说。” 海兰因木然端着碗筷,看着沈浪潇洒离去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饭后,海兰因在往玄策带领下,来到了沈浪的营帐。 “大人,您找我?” “不要拘谨,坐下说话。” “不,大人身份尊贵,我等粗俗匹夫,还是站着吧。” 听他这么说,沈浪也就没有继续坚持,独自坐下问道:“都吃饱了?” 海兰因尴尬一笑:“不怕大人您笑话,这怕是我部落的族人,吃的最饱的一顿饭。” “如果我让你的部落以后天天能吃饱饭,你们愿意付出什么来换取?” 海兰因一听,直接跪在沈浪面前:“大人,我们索伦部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条命, 只要大人能让我们不再挨饿,我们愿意把这条命交给大人!” 第678章 血攻 “先起来说话吧。” “是。” 海兰因站起身后,沈浪说道:“你索伦部现在有多少人丁?” 海兰因如实回道:“我们索伦部分散在辽东和辽西相连的野人山脉内,多少人我也不清楚, 我生活的部落内,连老人、女人和小孩加起来一共有四万多人, 这次我带来两千零二十八个人,是部落里最精壮的人,他们都非常能吃苦,只要你愿意给他们一顿饱饭吃, 你让他们干什么都行,大人,真的,我们索伦部什么都不要,只要有口吃的,就愿意为你卖命。” 至今为止,沈浪只招募过五次雇佣集团。 近卫军,南诏的护院,云上国的浪人,沙陀,以及索伦部。 对于这些被征召的外藩雇佣兵,单论个人武力值表现来看,索伦人简直就是最便宜,又最好用的群体。 而这也是沈浪打算将整个辽东纳入楚国版图的关键。 辽东的部落实在太多了,需要有一支绝对服从楚国的部落协助管理。 等北燕、高句丽相继灭亡后,沈浪打算在辽东掀起一场极其血腥的部落变革,只有少部分绝对效忠服从的部落可以在这场风暴中存活壮大,融入大楚的发展红利中散枝开叶。 “好,本公要你拿整个索伦部族民的性命发誓,从今以后,索伦部只有一个宗属,那就是大楚帝国, 你以及你治下的族民,将世世代代听从大楚帝王的安排,如有违誓言,举族男女老幼,必将死于非命。” 海兰因不假思索,直接跪在地上发誓:“我,海兰因,索伦部落族长,即日起将率领全族投效大楚帝国, 从今往后任凭驱策,如若有违此誓,必将不得好死!” 沈浪阖了下眼帘:“海兰因,记住你今天的承诺,你,以及你的族人从现在开始,都必须听从本公的安排。” “是!” 海兰因大声回应后,又忍不住问道:“敢问大人,明日是否就要攻城了?” 沈浪:“你想要争这头功?” 海兰因摇摇头道:“不,大人您误会了,今天我们族人都吃的非常饱,感觉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我们索伦人就这样,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将谁当成朋友,我们想给大人出力,拿下那座城池献给大人。” “哈哈哈。” 沈浪闻言笑了。 “一顿饭而已,至于么?” “至于!”海兰因坚定地回道,“大人给了我们一顿饱饭,我们自然就要给予加倍回馈才行。” “你倒是个实在人,不过可惜啊,这先登头功,已经被沙陀预定了,你是没这个机会了。” 海兰因闻言,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沈浪摆摆手:“好了你也不用多想,听我吩咐行事就行,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今晚你和你的族人都好好清洗下身子, 说实话,你们身上这股味儿是真的难闻,这是有多久没洗澡了?” “是。” 海兰因应了一声,恭敬地退出了大帐。 等他离开后,班定远来报:“军座,军中粮草已经不多了。” “还能持续多久?” “半个多月。” “让金自在去筹集军粮,眼下有动静了么?” “尚未有消息,不过属下估计,这几个月几万大军起征开销颇大, 太极国那些士绅怕也被掏空了家底,暂时也拿不出如此多粮食了。” 沈浪闻言,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 班定远建议:“军座,属下提议减少士兵每日口粮,如此一来大军至少还能再撑一个月。” 沈浪摇摇头:“断不可减粮,这样吧,你去给北燕写封信,就说高丽这边缺粮,让他想办法火速送十万斛(一斛60斤)过来应急。” 班定远怀疑自己听错了:“军座,会不会搞错了?北燕自己怕是也没粮了,你确定要再问他们去借?” 沈浪:“这你不用管,按我说的做就行,放心,我压根就没想过能从北燕地方得到一粒粮食。” “既然军座心中已经有计划,那属下就先下去了。” “去吧,明日就要开始强攻壤州城,好好歇一歇。” …… 翌日,硝烟弥漫,喝杀震天。 经过十天的休整后,高丽军再度向壤州城发起了攻势。 “杀啊——” “顶住,都给我顶住,千万不要放任何一个高丽兵进来!” 娄太阿竭尽全力指挥守军,在断裂的缺口前,与沙陀以及辽东诸部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一时间双方将士挤在人堆里,长矛、刀剑互相招呼,鲜血挥洒间,带起成片的血雾弥漫。 薛延望着城墙缺口这一幕,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就在一个时辰前,这处耗费了整整七天才勉强修复的城池缺口,却再次在炮火轰鸣声中,轰然倒塌了。 在绝对的科技面前,薛延只觉这些付出压根就是个笑话而已。 “把他们赶出去,全都赶出去!” 薛延忽然咆哮一声,然后抓起续航刀纵身一跃至缺口堆前,对准一名辽东兵就是反手一扫。 噗呲—— 一刀划过,辽东异族的头颅立马被薛延离了肩膀。 “杀!永不退缩,杀啊~” 主将都如此凶悍,身后的高句丽军民也受到感染,原本受创的士气重新回到体内,高喊着响亮口号,疯狂朝这些异族扑去。 这一战从早上一直打到中午,最终却是以高句丽守军坚守住城墙缺口,沙陀等辽东诸部撤军而暂告一段落。 回到营地后,沈浪甚至都不再去见沙陀,而是让班定远替自己转达想要表达的意思。 “沙陀统领,我们军座说了,今天没能攻克壤州城,他十分不满,已经在考虑换个人合作了。” “不,镇国公他不能这么做,真的不能这么做!”沙陀顿时急了,“我们今天折损了三百多人,怎么能这样不用我们?” 班定远回道:“沙陀统领啊,你也不用急着怪军座,真要怪,那还得怪你沙陀部不行啊, 毕竟军座正是因为对你们的信任,才同意你们开出的一切不合理要求,但你们的表现却真的让人感到失望啊, 算了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军座现在准备去联系其余部落的人来攻克这座城池。” 第679章 壤州城攻陷 “不行,绝对不行!” 沙陀一听,顿时急了,忙拉住班定远的手。 “我求你带我去见镇国公,带我去见镇国公!” “我麾下那么多勇士都死了,如果我得不到好处,那回到部落该怎么跟那些族人的家眷交代啊。” 班定远甩开他的手:“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和镇国公的协议里,可没有让镇国公负责这些屁事, 就这样吧,回头镇国公会让人带些粮食给你们,就当是这段时间你们的付出了。” “不~绝对不行~” 沙陀一听人都快崩溃了。 他指着自己胸膛说道:“我都打到这个地步了,就差一步就能攻克壤州城,现在你想让我放弃,把这机会让给其他人?别做梦了!” 班定远脸色瞬间一沉:“沙陀,你在跟谁说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镇国公打的什么算盘!”沙陀整个人都变的疯癫起来,“那些索伦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怕就是为了抢我的功劳吧!” 班定远语气充满威胁:“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镇国公没给你机会么?是你自己把握不住又能怪谁!” “那你去告诉镇国公!今天,就在今天,我就把壤州城打下来给他看!” “你去告诉他,这壤州的女人钱粮,我都要定了,谁也别想跟我抢!” 说完,沙陀一脚踹翻一把凳子,也不等班定远回应,一路骂骂咧咧老来乐。 他刚走,沈浪就从帐内探出身。 “军座,这沙陀怕是有些难以掌控,要不要处理一下?” 沈浪摇摇头:“不必,通知全军,准备接替壤州城吧,最迟明日天亮之前,大军就可以陆续占据整个壤州。” 班定远若有所思,随即眼前一亮:“军座的意思是……” 沈浪摆手止住他要说的话:“这种人利欲熏心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我相信接下来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打下壤州城的,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最快速度接收所有壤州防线。” 班定远:“那军座真的打算把整座城池的物资和人都给沙陀?” 沈浪反问:“都给了,那军饷从何而出?” “那军座的意思是打算……” 班定远做了个切菜的手势。 沈浪立马否认:“怎么可能,我要这么做了,以后谁还信任我,大楚的形象也会受到影响, 总之你就别管了,我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下去吧。” “是。” 班定远离开后,沈浪望着远处奔驰的战马,不由会心一笑。 “沙陀啊,接下来就看你愿意为利益付出多少代价了。” …… “勇士们!杀进去,抢粮!抢钱!抢娘们儿!” “嗷嗷嗷——” 遭受强烈刺激的沙陀,在午时刚过,就玩命的向壤州发起攻势。 这一次,他是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惨重的代价,都要把城池拿下。 “擂鼓,助威!” 高丽军阵中,目睹这一幕的沈浪,果断下令让太极国擂鼓。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响起,战场上顿时杀气震天。 “守住,都给我守住!” 站在城头的薛延本能察觉这次高丽军进攻不同以往,立马下令全军严防死守。 城墙缺口斜坡前,沙陀以及辽东部落的士兵,一个个不断向上攀爬,犹如丧尸一般向城内扑去。 而缺口处,一队高句丽老兵带着诸多新兵紧张地端着长矛做出御敌姿态。 砰—— 终于,短兵交接一刹那,刺耳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城池上空。 两军奋力厮杀一起,震喊厮杀声不绝于耳。 噗呲—— 一条长矛无情的洞穿一名异族武士的腹腔。 高句丽长矛手面色狰狞,将手中的长矛狠狠一扭,随即猛地一抽,当场就把那异族武士勾到了阵前。 砰。 长矛手前排的刀盾手配合紧密,在异族的躯体前倾刹那,直接将盾面狠狠砸在他门面上,当场将他的五官砸的扭曲变形。 但下一刻,异族群中一条虎枪如毒蛇一般探出,绕过盾沿,狠狠扎穿刀盾手咽喉。 刀盾手瞳孔一缩,随即眼神迅速涣散,眨眼就失去了意识。 噗呲—— 不过很快,那名异族长矛手胸膛也被一条碗口粗细的长矛贯穿。 “啊~” 感受生命飞速流逝的异族武士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咆哮,竟是直接丢掉手里长矛,猛地一个前冲扑到高句丽长矛手面前,任凭长矛将自己身体前后贯穿。 下一刻,他双手死死捏住对手脸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扭…… 咯嘞~ 只听一阵骨裂声回荡。 下一刻,那高句丽长矛手脖子硬生生被扭断,和那异族武士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厮杀愈发惨烈,越来越多的异族士兵爬上斜坡,用尽各种方式也要将镇守此地的高句丽守军带走。 现在这些人的进攻气势,完全和早上判若云泥,一个个神情癫狂,毫不畏死。 薛延冷汗直流,看着缺口处一个个倒下的身影,自知壤州城可能要守不住了。 副将娄太阿不断挥动手中宽厚的重剑,刚将一名沙陀兵一剑从肩膀砍裂至腰上后,又是反手一刀将一名刀盾手的盾牌和脑门一起凿裂。 然而就在他准备砍出第三剑时,沙陀沉重的狼牙棒直接钉在了他的脑门上。 “去死,给我去死,挡我者都得死!” 沙陀双目通红,狠狠抽回狼牙棒,带出成片花白的脑花洒在战场上。 “勇士们,攻克壤州城,每人赏粮一石,战死的拿双份!还等什么,随我杀啊!” “杀啊!” 在巨大利益驱使下,这些辽东部落的异族陷入彻底的疯狂,逐渐占据了缺口主导地位。 薛延大惊:“不可以让他们杀进来,赶紧去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说着,薛延亲自操刀,打算先把沙陀干掉。 可随着他纵身跃下城墙一瞬。 砰—— 一声枪响很快就淹没在厮杀声中。 炽热的子弹直接洞穿他戴铁盔的脑袋。 落地一瞬,薛延就这样死了。 而见到这一幕的高句丽士兵却是齐齐选择了停手,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薛延的尸体。 在他们的视线内,薛延就是活活摔死的。 守军主帅摔死,那是多么的耻辱。 瞬间,高句丽守军士气低迷,面对席卷而来的异族士兵,立马丢弃手里兵器选择逃跑。 “进攻!” 沈浪见此,立马下令全军进攻。 伴随太极国大军如海潮一般涌入城墙,壤州城终于被攻破了…… 第680章 魂断王宫 “哈哈哈,我的了,现在这里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壤州城攻陷后,沙陀第一时间就带着辽东各部头领占据了高句丽王宫。 端坐在对他而言算是富丽堂皇的王宫大殿内,触摸着纯金打造的龙椅,沙陀眼中充满了贪婪。 其余各统领也是如此,在王宫里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大开眼界了属实是。 “我从来没有想过城里居然如此富足,这些东西我是做梦都不敢想啊,现在是我们的了?” “哈哈哈,你说这瓷器到底是怎么做的啊?可真是太漂亮了,看上面还有花呢。” “还有这椅子,可真舒服,坐上去还凉飕飕的,怪舒服的嘞……” 原本心满意足的沙陀,在看到眼前这群部落统领对殿内的金银器皿是又亲又抱时,不由沉了脸色。 一想到本该全部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分出去给这些家伙,他心里又产生一股强烈的不满。 想到这里,他忽然端正坐姿,沉喝一声:“诸位,你们辛苦了,现在这座城池就属于我们的了。” “沙族长威武!” 众人闻言,齐齐呐喊一声,笑着冲沙陀招招手。 沙陀摆手,瞬间把自己代入到了王者的高度,以一副睥睨姿态对众人开始了pua。 “经过这一战,我发现了一个要点,知道是什么吗?” 众人如同傻子一样,齐齐摇头。 “那就是只要我们辽东各部精诚合作,团结在一起,那什么高句丽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所以,我们辽东各部应该联合起来,选出一位可汗头领,这样以后才能得到更大的富贵,大家觉得怎么样啊?” 他话说完,满脸期待地等着众人回应。 但出乎意料,竟是无人响应这个完美的号召。 甚至有人提出了异议:“沙陀族长说的是有道理,但现在我们已经攻破了壤州城, 把高句丽灭亡了啊,还需要什么可汗统领啊?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分粮食和女人嘛,大家说是不是啊?” 好家伙,打下一个城池等于灭了一个国家,这逻辑也得亏沈浪不在这儿,要不然指定笑掉大牙。 但偏偏这话很快得到了响应。 “对,句族长说的没错,欺压我们几百年的高句丽都已经灭亡了, 我们辽东各部的春天已经到来了,不需要什么可汗,还是赶紧分粮分人吧。” “是啊,出来这么久,部落里的族人都等急了,不如就趁现在把该属于我们的一份分了吧。” “沙陀族长,赶紧分人和粮食吧,我们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赶回部落跟族人团聚了。” 但凡能当上一族族长的,哪个会是真的蠢货,为人各个精明的很。 他们只是眼界不高,看不到更大的格局,但绝对不是什么唐氏儿,清楚沙陀的意思是想借势控制自己的部落。 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只是沙陀部落势大,他们这些小部落招惹不起,只能选择装傻的方式试图蒙混过去。 见无人支持自己,沙陀顿时大怒。 其实他压根没有什么统一辽东各部,然后逐鹿天下的野心。 单纯就是想要当上可汗统领后,以首领名义,霸占本该属于眼前各部落的物资。 见他们都不同意,沙陀心中怒火滔天。 “算了,那就等离开壤州城后,派兵去攻打那些部落,把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吧。” 想到这点,沙陀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大家说的对,我刚才也只是一句戏言,如今壤州城打下了,也该分取之前约定的东西了。” 众人一听要分赃,顿时打起了精神。 就在这时,沈浪踱步进入了王宫大殿,身侧还跟了海兰因和海兰州兄弟二人。 不等沈浪开口,沙陀立马将一条腿搭在王椅上,漫不经心道:“镇国公来了,随便坐吧。” 此刻他态度傲慢,完全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沈浪轻笑一声:“都在呢?那正好我也不用去找你们了,今日我来这里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沙陀立马摆手制止:“镇国公,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我之间有约定,城破之时,我们之间的协议也就正式作废, 你要是来这里喝杯茶呢,那我欢迎,要再让我们卖命,那还请自便,相信现在镇国公事务繁忙,我等就不奉陪了。” “呵,沙陀族长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今日我前来,其实是有要事跟你们商量的。” 说话同时,海兰州和海兰因两兄弟已经顺势把王殿大门给关上了。 沙陀眉毛一挑:“镇国公,你要做什么?难道想要毁约不成?” 虽然对沈浪的实力心有余悸,但此刻王殿内那么多人,沙陀不相信他敢对自己发难。 “别误会,本公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履行,我现在来找你,是有其他事要跟你和诸位族长商议。” “什么事?” 沈浪踏步缓缓到大殿中央,阴冷一笑:“也没什么事,只想跟诸位族长借一样东西,还望几位千万不要拒绝。” 沙陀狐疑:“你要问我们借什么东西?” 沈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微微一笑:“你们的脑袋,借我用一用。” 话音一落,殿内出奇的安静下来。 率先反应过来的沙陀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嘶吼道:“沈浪!你敢背信?!” 噗呲—— 话音一落,海兰因忽然掷出一把飞斧,直接凿入他的脑袋。 沙陀一声不吭当场毙命。 其余统领见此,立马纷纷起身抽刀。 “勇士们,我们中计了,这个狗日的敢阴我们,立刻给我……” 不等那族长说话,沈浪冰冷的声音就在大殿响起:“动手。” 飕—— 噗呲—— 那那族长话音一落,海兰州一箭贯穿了他的咽喉。 “一个不留。” “是!” 沈浪彻底卸下伪装,丢下一句,看都不看四周一眼,直接走向王椅,抬腿一脚将沙陀的尸体踹下。 身后,凄厉的厮杀声不绝于耳。 但在短暂的拼杀过后,一切迅速又复归宁静。 “大人,人都解决了。” 海兰因和海兰州满脸是血,恭敬地向沈浪行礼。 这是沈浪给他们的任务,也是一份投名状。 今日过后,索伦部将再也无法跟辽东各部共存,只能坚定不移跟随沈浪才有活路了。 “很好,海兰因,借你的弓箭一用。” “是。” 接过海兰因递来的高句丽军制箭镞,沈浪简单擦拭了下箭头,下一刻毫不犹豫扎入自己肩胛…… 第681章 本公发誓,定报此血仇 “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说好我们兄弟来干么?” “大人,你这也太狠了,这……” “好了,都别说了,这是我临时改的主意,既然做戏那就要做足了, 你们两个在这群蠢货面前份量不够,远没有我受伤来的惊心动魄。” 海兰因和海兰州怎么也没料到沈浪居然会如此狠,为了把戏做足,不惜自残来达到目的。 这份气魄让二人感到敬佩同时,也感到一抹由衷的敬畏。 沈浪用力轻抚了下肩胛上的箭杆,却是面无表情起身走到殿门前。 “开门吧,好戏该上场了。” “是,大人。” 海兰州立马拉开大门。 也就在门开一瞬间,沈浪立马将一条手臂搭在海兰因肩上,露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开始吧。” “嗯!” 海兰因应了一声,随后大声喊道:“不好了!出大事了!几位族长都死了!大人他受伤啦!” 呼声迅速将四周的胡人全数吸引过来。 海兰州大喊道:“我们遇到了高句丽王族刺客,趁着大人和几位族长说话的时候,忽然偷袭了大人, 几位头领为保护大人,全部都被杀害了!”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顿时不知所措。 “族长死了?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们不相信,族长怎么能死呢!” “族长在哪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海兰因道:“都是真的,各位族长首领,还都在大殿内躺着,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啊。” 话音一落,大群胡人立马蜂拥而入。 等看到殿内血腥的场面时,只能是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 几名胡人顿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族长死了,这下可怎么办,谁带我们回家啊?” “要是部落里的人知道族长死了,怕是又要自相残杀,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 这些胡人此刻如同一个个没妈的孩子,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完全不知道今后的出路在何方。 族长在他们部落里的地位仅次于神明,如今他们死了,主心骨也就没了,也没人指引自己去干什么。 更何况,胡人异族部落每次权势更替,都会带来无尽的鲜血和死亡,血腥又残暴,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牵涉其中死亡。 这一刻,他们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大家听我说一句!” 就在这时,沈浪强撑伤躯站直身姿。 “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任谁都不好受,这些首领都是为了保护我才被奸人所害,所以我沈浪在这里向你们发誓。” “本公一定会替你们的族长讨回公道,一定会让那些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们对你们而言,是部落头领,是领道者,但在本公这里,那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现在,你们的头领死了,而我也失去了八位兄弟,是谁害死了他们,是阴险狡诈的高句丽王,高藏!” “是高藏,杀害了我的兄弟,也杀害了你们的头领!我们绝对不能让那些杀人凶手逍遥法外,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 沈浪的演说十分有感染力,瞬间就将这些胡人的情绪点燃! “复仇!” “复仇!” “复仇!” 齐声呐喊下,所有胡人眼中都闪烁着复仇的烈焰。 一旁的海兰因被彻底震撼住了,看向沈浪的背影中充满了崇拜。 “好!” 沈浪抬手止住了众人呐喊。 然后用力拔出肩胛上的箭杆。 伴随箭镞离体刹那,一股血箭飚溅而出。 这一幕,哪怕终日与野兽为伍的胡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而沈浪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辽东各部的兄弟们,从现在起,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我沈浪在这里向你们起誓,一定将高藏的头颅带回来,祭奠你们死去的头领, 如果有违此誓,便犹如此箭!” 话音一落,沈浪手里的箭杆瞬间折成两段。 …… “镇国公,请恕属下多嘴,你今日实在太冒失了,就算是安抚那些胡人,也不该用这样的手段, 你可是大楚帝君,陛下最爱的人,这要是传到金陵,陛下会有多担心啊。” 顺利将那些胡人全部安抚住以后,沈浪立马回到了军营,在王玄策和班定远的帮助下,处理肩胛处的伤口。 沈浪却是丝毫不在意,在缠好纱布后,重新披好衣服,起身说道。 “既然要演戏那就自然得真实一些,如果我完好无损的话,又岂能衬托这次刺杀的严重性? 何况今日这一局直接将沙陀一干首领除去,那么接下来的辽东,将要陷入残酷的部落混战, 也好为我们接下来接管整个辽东争取足够的时间。” 王玄策:“军座的意思我都明白,但也不还以身涉险,以后万不可再鲁莽行事了。” 班定远也道:“是啊军座,你要出点事,我们回去也不好跟陛下交代。” 沈浪:“放心吧,陛下那边我自会去跟他说清楚,你们无需操心,对了,北燕那边战况如何了?可有新的消息?” 班定远擦拭下手道:“倒是有新的消息,高藏在三日前夜袭北燕大营, 慕容韦所部七千人马全数覆没,他本人更是被乱军冲散不知所踪, 后高藏与赶来驰援的慕容垂所部交手,遭遇大败撤回了安市城,继续依靠堡垒策略阻挡北燕大军, 而慕容恪在两日前已经趁势攻克了银城,但可惜城内粮草匮乏,不到半天时间,又被高句丽大军夺回, 现在的辽东战场已经战成了一锅粥,生活在这里的所有军民都无法脱身。” “那就彻底终结这场动乱吧,我让你送去给慕容恪的调粮信送出去了没有?” “大军进入壤州时就已经送往北燕大营了,想来很快就会收到回信。” 沈浪想了想:“那接下来就等高藏的人来驰援后,索性就全部一网打尽。” 班定远:“军座这是要打算跟北燕摊牌么?” “摊牌时下下策,我们要做的就是以这壤州城为据点,等候最佳出击时机。” 王玄策:“那军座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沈浪微微一笑,眼中冷意闪烁:“自然是要给他们添把火了。” 第682章 声东击西 六月初二,安市城外,北燕大营。 “什么?粮草?” 慕容垂看到沈浪送来的信件,顿时气的直接一拳砸在军案上。 站在大帐中的崔鸣吉顿时吓的瑟瑟发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以免一个不慎就人头落地。 慕容垂摊开那封信,走到崔鸣吉面前:“镇国公一定是搞错了吧?他难道不知道我大燕现在国情,怎么会问我们要粮草?” 崔鸣吉俯身回道:“大将军息怒,这的确是镇国公亲笔书信,如今我太极国大军围困高句丽王城, 因为粮草短缺士气低迷,这才迟迟无法展开总攻,镇国公的意思是,既然两国同仇敌忾, 那就不能只让一边付出,一边却只能坐享其成。” 慕容垂一听,顿时大怒:“如果镇国公带领一支楚国正规军,哪怕只有一万人, 整个辽东局势早已平息了,局势又会何至于此,说到底这都是他部署有错!” 崔鸣吉小心翼翼回道:“大将军,镇国公让我顺便给你和二皇子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楚国用三百万石粮草换了燕国塞外的土地,并答应配合燕国对高句丽展开前后夹击的战略, 如今粮食已经送达了,楚国也按和燕国达成的协议,从后方给予了壤州巨大压力, 只是到目前为止燕国都没有履行协议,没有把本该答应给楚国的土地划归楚国版图, 所以,镇国公认为这样单方面的付出,实在没有意义。” 慕容垂本能从崔鸣吉的话中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楚国要和我大燕翻脸不成?” “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下官只想请大将军和二皇子给我一个满意答复,也好回去跟镇国公交差。” 慕容垂捏紧拳头,看着崔鸣吉恭敬向自己鞠躬的模样,恨不得直接给他一拳。 “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慕容垂丢下一句,握着那封书信去找慕容恪了。 …… 慕容恪军帐内,看完沈浪请求调集粮草的要求,他只是轻轻一笑。 “不必理会,沈浪不可能不知道我大燕是什么情况,五十万斛粮草,就算我有也运不过去啊。” 慕容垂:“那我现在就去回复崔鸣吉。” 慕容恪摇摇头:“暂时不必,沈浪这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 想要他全力配合大燕掌控整个辽东,就必须要给出足够利益才行。” 慕容垂:“那你的意思是……”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用理会沈浪的任何要求, 壤州他早晚会打下来的,辽东最后也只能属于我的燕领土。” 慕容垂一怔:“二皇子,你该不会打算毁约吧?现在跟楚国翻脸?” 慕容恪点点头:“是的,沈浪一天不死,我们就无法彻底掌控辽东, 不能掌控辽东,就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一统天下。” “如今的楚国武德充沛,再想从并州南下席卷的征途已然行不通, 金陵方面可以通过铁路在极快的时间内将兵源运输到北方, 唯有以辽东为根基,整合大军从宋金旧地南下,方能达成一统天下的梦想。” 慕容垂:“那你为什么要让楚国牵扯进辽东局势?” 慕容恪:“如果楚国不牵扯进来,你觉的以我大燕今时今日的国力,能击败高句丽么?” 慕容垂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良久,他才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慕容恪:“我说了,依旧按照原计划行事,只要沈浪能把壤州城拿下,让高藏首尾不能相顾,就足够了。” 慕容垂:“沈浪怕是没你想的那么蠢,他能在短短几个月覆灭羌夏, 又能迅速平定吴地,更是吞并宋金之地的魄力,一个小小的壤州城,真的会持续那么久还没打下?” 慕容恪:“就算发现了又如何?楚国要想得到塞外土地,那就只有跟我合作一条路。” “报——” 这时,一名探马在帐外跪伏禀报。 “启禀二皇子殿下,壤州消息,壤州城在五日之前已经为高丽人攻克了。” “什么?太好了!” 慕容垂立马冲出帐外,从探马手里接过战报,拆开看去。 “哈哈哈!成了,这下真的成了!” 他满脸兴奋将战报递到慕容恪眼前。 “二皇子你看,壤州已破,这下高藏该感到烦恼了。” 慕容恪微微一笑:“现在,就把这消息告诉给高藏,壤州是高句丽王都, 他定会派兵回援,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趁高藏回援途中,一举将其大军全部歼灭。” 慕容垂自告奋勇:“那就让我送高藏最后一程吧。” 慕容恪点点头:“大将军,我大燕能否崛起,就看这一战了。” “嗯。” 慕容垂抱拳,随后迅速离开大帐,召集兵马去准备了。 …… 入夜时分,安市城内灯火通明。 忽然,沉重的铁门缓缓推开,成千上万的战马奔腾而出,齐齐向壤州方向奔赴而去…… 而在通往壤州的必经之路上,慕容垂领本部兵马三万大军早已埋伏在暗处,只等高藏的军队经过,就进行全面出击。 慕容垂清楚,这一战十分关键,燕国的粮草即将耗尽,只有速战速决歼灭高句丽主力,才能赢得这场旷日持久的胜利。 “大将军,前方出现大量马蹄声。” “通知全军,注意隐蔽,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是!” 低矮的山丘两侧,北燕军队早已摩拳擦掌,借着星空点缀的亮光,艰难地埋伏在泥泞的土地中,等候决战时刻的到来。 就在狭道上的阵势逐渐明朗时,慕容垂猛地抬手。 下一秒,一支响箭划破虚空。 “杀——” 得到讯号的北燕大军,嚎叫着向山下冲去,立马与高句丽人混战一起。 厮杀声震天透宇,瞬间将来不及反应的高句丽军队淹没。 “死!” 慕容垂一声咆哮,一枪将一名高句丽士兵挑飞几十步。 借助火光放眼望去,遍地全是高句丽人的尸体。 “赢了,我们赢了!” 一名燕军小校大喊一声,顿时引起成片山呼海啸。 但唯有慕容垂却察觉到一丝异样。 “不对,高句丽回援的部队怎么这么少?而且这战力也不对,还有为什么高藏不在其中。” 就在他陷入怀疑之际,远处一骑忽然来报。 “大将军,不好了,主营遭遇高藏主力强攻,营屯三百里,全部被付之一炬,请大将军火速回援!” “你说什么!” 慕容垂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糟糕,中计了,传令全军,火速退兵!回援本阵!” 第683章 北燕惨败 辽东虚无岭山顶,慕容恪披头散发,脸上写满迷茫。 远处的滚滚浓烟依然冲天,似乎见证了昨晚的一场恶战是多么残酷。 “二皇子,残兵已经收拢,在山脚下等候二皇子安抚。” “还剩多少人马?” “还剩……万余人马……” 闻听侍卫来报,慕容恪不由闭目深吸一口气。 他自诩一切都算计到了,唯独没想到,高藏在得知壤州失陷的消息,居然没有回师驰援,居然趁着夜色主动向本部大营袭来。 毫无防备的北燕军营在高句丽死士的突袭下,眨眼就损失惨重。 四十八座屯营被毁,八万大军付之一炬,还是自己的亲卫奋力突围,这才带着自己逃离高句丽兵马的围攻。 “二皇子!” 就在他还在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时,又有一斥候来报。 “殿下,赵炎、孙逸两位将军,以及殿后的五千将士,全部都阵亡了。”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恪脸上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 “知道了,你先退下,密切注意大将军的人马动向,早些让他来这里汇合。” “是!” 斥候闻言,就要离去。 “慢着!” 慕容恪似乎想到什么,立马喊住斥候。 “吩咐下去,昨日之事不得外泄,如有违此令者,斩无赦。” “遵命!” 斥候领命离去后,慕容恪继续凝思问题所在。 良久,他忽然想通了,不由轻笑一声。 “高,真是高啊,沈浪,我真没想到你会出此毒计,当真还是太小看你了。” …… 安市城,王宫内。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啊!” 高藏不断拍着大腿,回想起昨日一战,几乎全歼北燕大军,不由喜不自胜。 他举杯向侧案端坐的班定远致意:“还得多谢贵客及时将消息通知本王,这才让本王避免中了燕人埋伏。” 班定远举杯回礼:“大王过奖了,北燕狼子野心,妄图染指辽东全部,本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也是大王当机立断,这才破除了北燕的诡计。” 高藏:“还是得多谢镇国公将消息送的及时,对了,本王实在不明白,贵国不是跟燕国有契约在身么? 天狼国入侵之际,楚国也曾卖国大量军火给燕国,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跟我高句丽合作?” 班定远笑道:“用我们镇国公的话说,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即便是按照契约协定来看,同样也是北燕率先违背契约在先,当年北燕境内爆发粮荒,向我大楚求助, 我大楚以五百万石粮草,换取并州边境方圆六百里荒地,这都是两国国书上明文规定签的, 但直到现在为止,北燕方面却依旧不愿交出已经属于我大楚的土地,我朝使臣曾多次前往交涉, 却屡次被燕人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非但没有诚意,更是往并州边境派遣了数万大军严防死守,不准楚人踏足半步, 大王以为,这样的国家,我朝还有必要继续合作么?” 高藏点头:“班使臣所言甚是,是其毁约在先,你等不过为自己讨回公道,若是本王,也会这么做,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等辽东各部在燕国统治下也是苦不堪言, 若非燕国去年要的贡品已经超出了我高句丽承受极限,也不会起兵造反。” 班定远微微一笑:“所以,镇国公认为,既然北燕无情无义,为何不换个合作对象呢?” “说得好,干。” “大王请。” 二人把酒言欢后,这才进入下一个话题。 高藏看着握在自己手中的酒杯,沉思半晌问道:“那么壤州城,贵国打算什么时候还回来?” 班定远从怀里掏出一份协议,摆在高藏面前:“大王,我楚国与辽东并未接壤, 攻取壤州也实属无奈之举,只要大王答应这份协议上的内容,高丽军随时都能撤出王都。” 高藏看了眼协议,顿时眉头一蹙:“你让本王将高丽地区的宗属权让给贵国?” 班定远点点头:“只要大王能答应,那么楚国将给予贵国一切支援,助你摆脱燕国纠缠。” “可本王昨日刚击败了燕国大军,连狡诈如狐的慕容恪都败在了我的手中!燕国还有什么余力来纠缠我高句丽?” 班定远一脸平静:“没错,大王昨晚这招火烧连营,声东击西之策,确实赢得漂亮, 但若是没有镇国公提供的情报,大王此刻怕是已成为慕容垂枪杆上悬挂的战利品, 安市城防线也会因为大王得死彻底崩溃,高句丽将彻底在辽东地区除名, 何况,大王虽然战胜了强大的燕国大军,但两国之间的国力差距还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楚国忽然继续跟北燕合作,那么下一次,大王可还有这样的好运呢?” 高藏逐渐陷入迟疑,一时间举棋不定。 班定远继续说道:“但要是大王愿意把高丽地区的宗属权交给楚国,那么楚国一定会给予贵国全力的支持, 北燕将再也没有能力压制高句丽,孰轻孰重,大王还是好好考虑下吧。” 高藏一口酒饮下,将酒杯重重往桌案上一放。 “我要那些军火,大量的军火,你楚国能给么?” “这得等贵国签署这份协议后才能商讨,不过镇国公重利,相信他不会对这样的军火贸易拒绝的。” “好!我答应你了!” 高藏立马签下了协议,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王印,盖在了契约上。 “你回去告诉镇国公,立马带着那些太极国的奴隶早些回高丽去。” 班定远淡定起身,收起协议,向高藏行了一礼。 “请大王放心,在下一定将您的话如实回禀给镇国公,相信贵国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在下还要急着回去复禀,就先告辞了。” 行完礼,班定远从容不迫退出了王殿。 “不卑不亢,楚国果然人才济济啊。” 高藏又是一口酒下肚,刚要准备回去休息时,又有侍卫来报。 “大王,燕国使臣求见。” “什么?” 高藏有些意外。 “他们来做什么!” 第684章 鬼子的觉悟 六月的辽东,气候异常诡异。 冷热交替难以预期,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却是寒风刺骨。 壤州城墙前。 “嗞~~” 一块烧红的铁板边,武藤京一将一碗切好的肉片直接倒在上面。 沸腾的热油与新鲜的肉片交触,发出一阵让人胃口大开的声响。 肉香很快在城头蔓延,引得四周一群云上国武士垂涎欲滴。 “没想到跟着镇国公卖命,每天都有大米饭和肉吃,这在云上国是想都不敢想!” “吃是吃的好,就是这辽东地区真是太凶残了,这几个月来所经经历的战争,远比在云上国的残酷,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死了一千多人。” “松井君,你这话就不对了,既然我们已经归镇国公管辖,那就一切听从安排就行了,再说在哪战死不是战死? 跟这云上国的大名作战,能吃饱几顿饭,能得到多少钱粮?死了有多少抚恤么?” “伊政君说的不错,镇国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们现在还在御代守监狱里做苦力做到死! 哪像现在天天吃饱饭,还有肉吃,等战争结束承诺给我们每人六十石大米,够我们在云上国什么都不干吃上五六年了, 至于死人,云上国哪天没在死人,只要习惯了就好。” 这些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顿时变得快活起来。 只有武藤京一默默翻着煎肉,却是一言不发。 一名同伴发现异样,立马问道:“武藤君,你为什么一言不发?” 武藤京一回道:“我想永远效忠镇国公,我想拿到大楚国籍,不愿意再回云上国。” 众人一听,齐齐愣住了。 “武藤君,你没发烧吧?” “武藤君,你是如何敢这么异想天开的?” “不可能的,我们身份如此卑贱,镇国公怎么可能愿意让你拿到楚国国籍?” 面对一众同伴的不解,武藤京一却是坚定地说道:“不,我已经决定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加入楚国,永远追随镇国公, 回云上国的话,我们是没有前途的, 更大可能是我们拿命换来的佣金会被那些地主大名无情的夺走, 真的,我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眼下镇国公是我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其余同伴闻言,也是各自沉默了。 许久后,一个名叫明光秀的少年忽然哭了起来。 “八嘎,明光君,你哭什么?简直丢武士的脸。” 明光秀:“这些天,我听那些楚国军官闲聊时,说起过楚国的生活,我真的很羡慕,我也想活在那样的国度, 然后申请几亩田地,或者向官府贷点钱做点丝绸生意,等有钱了,再置办自己的一间宅邸, 闲时听个曲子邀上一群好友钓鱼喝茶,想想那日子多美好啊。” 经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是神色各异。 其实大家都不想回去,但不回去又能怎么办呢? 楚国国籍?那东西是自己这样的身份可以拿到的? “喂,你们做什么!” 忽然,一名楚军官兵冲他们大喊一声,打破了他们的妄想。 “还没到吃饭时间,赶紧抓紧监督工程,出了事你们必须要负重责。” “嗨依,请将军阁下放心,我等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武藤京一等人恭敬领命后,立马把目光转向下方城墙。 却见城墙下,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高句丽军民,在太极国士兵的厉声催促下,加紧修复着城墙…… 王殿内,沈浪手里握着班定远刚从安市城带回来的协议。 但在看完上面内容,却是眉头紧皱。 班定远察觉诧异,轻声问道:“军座,这是怎么了么?难道协议有问题?” 沈浪摇摇头:“不,协议没有问题,只是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点。” “是什么?” “慕容恪。” 沈浪将协议往桌案上一丢,示意班定远坐下后,双臂环胸靠在沙盘前。 “既然我能利用高句丽来对付北燕,反过来慕容恪也一样可以利用高句丽, 而且,对比我们这个外来的因素,显然高句丽人更愿意与同样已经元气大伤的北燕合作来对付我们。” 班定远:“应该不会吧?那一晚,高句丽人可是歼灭了北燕足足八万人啊,慕容恪会愿意跟高藏继续合作?这可能么?” 沈浪:“你不了解慕容恪这个人,这是一个不达目的绝对不会罢休的人, 尤其到了如今山穷水尽的地步,越是形势艰难,他越会不择手段, 既然我们能找高句丽人谈判,那么他也一样可以找高句丽人来对付我们, 而且条件绝对比我们开出的更加有优势。” “可协议已经签了啊,难道高句丽人还想反悔不成?” “不承认的协议,那就是一张废纸,尤其在辽东这片以武为尊的土地上,武力才是掌握话语权的关键。” 班定远神色一黑:“如果按照军座的意思来说,高句丽人会大规模举兵前来壤州?” “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沈浪轻叹一声,无奈的笑了笑。 “终究还是忽略了一点,就不应该选在这个时候跟高句丽人谈判,我应该让高句丽和北燕再对峙几个月的。” “军座不用自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没有人能做到面面俱到。” 沈浪:“既然已经察觉了失误,那就必须要想办法弥补,让索伦部的兵马去善后吧, 我也想看看,武装到牙齿的骑射集群,到底能爆发出怎么样的战斗力。” 班定远眼前一亮:“原来军座早已料到了?” “有备无患而已。”沈浪冷笑一声,“本来还想再跟高句丽人虚与委蛇一番再动手,现在看来,完全没那必要。” “属下这就去安排。” 目送走班定远后,沈浪立马唤来一道回京的崔鸣吉。 “见过镇国公。” 沈浪直接开门见山:“本公问你,北燕军中还有多少兵马?” 崔鸣吉哆哆嗦嗦如实回道:“回禀镇国公,北燕有大军一共十三万,目前火烧连营后,北燕大军伤亡殆尽,但依然有四万余人的兵力。” 沈浪点点头:“好了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崔鸣吉一离开,沈浪嘴角就露出一丝冷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牌。 “差点忘了,建州兵马归我调遣啊,通知岳飞,火速赶赴辽东。” 第685章 骑战 六月十五,高藏亲领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壤州城开来。 他闭目坐在高头大马上,脑海盘旋着慕容恪跟自己说的话。 “王,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得意,一把火烧死我八万大燕将士,一举扭转颓势, 这一战确实赢得漂亮,但你不要忘了,我大燕身后还有上千万大燕军民, 王想看到我大燕前赴后继不顾代价和高句丽死磕到底么?” “还有,我也知道王能另一方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也不会使出声东击西之策。” “当然王不要误会,这一战,是高句丽赢了,至少眼下大燕已经无力继续与你纠缠。” “今日本王前来,只是想要提醒一下王,辽东的局势得由我们内部来处理,不该让另一方势力打破这层规矩。” “毕竟,我大燕和你高句丽之间的矛盾不过是宗属之间的关系,你想让高句丽脱离大燕拒绝纳贡,那本王答应你便是。” “可王想过没有,一旦脱离了大燕约束,王能应付辽东突变的局势么?” “好好想想吧,大燕对高句丽,只要宗属之间的关系, 但你背后的那层势力,可是要把整个辽东纳入自己麾下, 王要是不信,可以回壤州了解下情况,看看他们会不会愿意把壤州城完好无损还给王。” 回想起慕容恪说过的那番话,高藏心中又开始动摇了。 至少慕容恪有句话说的没错,高藏对于楚国的态度没有任何了解。 这对于已经熟悉区域环境的霸权而言,最担心不是已知的敌人是否变强,而是忽然冒出一股完全无法预料的第三方势力来打破熟悉的格局。 一份协议,一个约定,那不过是势均力敌的强者相互妥协的把戏。 如果二者实力不对等,这个协议是否有效,就得完全看强者一方的态度如何。 也许今天的你,是我的合作伙伴,维护世界和平的英雄。 但到了明天,或许所谓的合作伙伴就是反人类的魔鬼,必须将他从身心双重进行彻底毁灭。 高藏也好,慕容恪也罢,其实双方都不愿意应对第三方不熟悉的势力来介入这片已经熟悉的区域。 尤其高句丽,对于楚国的了解仅仅只是限于从北燕地方得知的部分,更多的就无从得知了。 正当高藏还在马背上思索该如何面对壤州城的沈浪时…… “飕~” “噗呲~” 一支利箭破空而至,直接洞穿了一名骑士的咽喉,当场将他掀落马背。 “敌袭~” “吹号~” 呜~~ 高句丽军中立马响起阵阵警示的角号,所有步骑立刻摆开防御阵势,将高藏以及他的亲卫死死护在中军阵中。 “吁~” “咯哒哒——” 下一刻,凄厉的马鸣声伴随轰鸣的铁蹄,卷起漫天黄沙,出现在旷野之上。 “是索伦人?!” 当看到远处的那面残破狼纛时,高藏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这群卑贱的乞丐,居然敢袭击我高句丽大军?” 目视前方旷野呈现环形阵而奔驰的战马,高藏的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 “大王,眼下怎么办?” “出动重骑部队,一鼓作气将其全数歼灭!” 一看对面大约只有两千骑兵,高藏心中稍稍放宽,立马指挥重骑兵出击,解决索伦人的袭扰。 得令的两千高句丽重骑立马出列,摆开一字战阵,平端粗重的铁矛,缓缓向索伦人袭杀而去。 索伦部方面…… “大哥,是高句丽的重骑兵!” “高藏那暴君真是看的起我们索伦部,一上来就是重骑兵突击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急,分散迂回,拉近五步之内干掉他们!” 沈浪占据壤州城后,获得近万匹战马,二话不说就直接分给索伦部四千匹。 眼下他军中骑射最精湛的,也只有索伦部,战马在他们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实力。 随着海兰因一声令下,两千索伦兵立马一分为二,保持住迂回阵型,开始对高句丽重骑兵展开“风筝战术”。 而负责指挥重骑兵进攻的高句丽将领句驰,在看到索伦兵的阵型后,不由露出鄙夷的神色。 “想利用轻骑优势,消耗我重甲铁骑的体力?真是太可笑了。” 句驰十分自信,重甲骑兵的铠甲虽然不如重装骑兵,但想要凭借远程弓弩射穿他们,那是万万不可能达成的。 而且重甲骑兵相比重装骑兵最大的一个优势,那就是速度并不比轻骑慢多少。 很快,旷野之上,一场浩大骑兵之间的追逐战正式展开。 “五人一队,两翼展开,迫使他们分散后再切割包围!” “好!” 眼看身后的高句丽骑兵如预期那般开始逼近,海兰因迅速制定出最出色的战术。 两千骑兵立刻借助马蹄践踏引起的烟尘掩护,以五人一组分散四开。 “冲过去。” 句驰见到这一幕,眼神一冷,大喊一声发起全力冲锋。 他要赶在索伦兵完全分散前追上去,好一鼓作气将他们全部碾压,不想再进行分散追击。 “喝啊!” 重甲骑兵得令,立马开始疾驰扑向索伦兵。 双方骑兵距离越来越接近,相隔只有不到二十步。 “不要慌,放慢速度,再拉近些!” “五步之外不准放箭,都听到了没有!” 海兰因察觉敌军逼近后,缓缓取下了身后雕弓。 一支淬了马粪的倒钩毒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上。 “七,八,六……” “射击!” 心中默念五个数后,紧随海兰因的四名骑兵,忽然在马背上转过身,直接弯弓搭箭射击,可谓一气呵成。 飕飕飕飕—— 噗噗噗—— “吁——” 五步距离,哪怕你身上披的是板甲,也挡不住如此近距离的复合弓射击。 只一瞬间,四名索伦骑兵每人直接攒射出三支箭,直接将近在咫尺的重骑兵射落马下。 同一时刻,战场上其余地方也响起了箭矢破晓的尖锐嘶啸,以及人马到底的成片哀鸣声。 高频率的抵近攒射,直接给这群装备精良的高句丽骑兵上了一课。 只是短短一刻钟不到,原本气势汹汹的重甲骑兵,便陷入了被索伦兵“血绞”的被动局面。 第686章 恐怖的骑射 “飕——” “噗——” 海蓝因仰面翻身扬弓,一箭射向一名种骑的胸膛。 锋利的箭镞直接从甲叶缝隙透穿,贯入骑兵胸膛,带起一滩滚烫的鲜血,顷刻间将他射落马下。 “嘣。” 一声惊弦破月回荡,另一边的海兰州一个回马枪,反手一箭,直接将近在咫尺只有两步的高句丽重骑兵的咽喉洞穿。 随后又是一个马下蹬,翻身坐在马尾,一连六箭连环间,箭无虚发,每一一箭射出,就能看到一名追逐中的骑兵倒落在尘埃中,迅速被骑浪淹没。 “可恶!” 高藏眼睁睁看着两千重甲,在索伦兵风筝战术的诱导下,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倒在驰骋的沙场上。 “句扶!” “末将在!” “即刻去驰援句驰,务必要拿下这支索伦部队!” “遵命!” 大将句扶应声领命,果断调派麾下六千骑兵前去驰援句驰。 相比句驰的两千重甲,这六千骑兵的装备则远远不如。 简陋的骑矛,残破的甲胄,唯一一件靠谱的护具是马身一侧的小圆盾,用来防御箭矢攻击,整体看上去破破烂烂。 但这六千轻骑的速度却是异常的迅捷。 海兰因反手一刀刺入一名近身的重骑后,敏锐察觉身后有更多的骑兵逼近,果断下令。 “不可恋战,火速撤出战场,千万不要陷入包围!” 天鹅哨声不断在战场上传递起海兰因的战术部署,原本沉寂在射杀中的索伦兵立刻放弃掩杀,迅速拨转马身向两翼分散逃窜。 不得不说,高句丽的骑兵还是十分优秀的,几百年在辽东扎根,底蕴沉淀也是十分丰厚,骑兵技战术发展迅速,丝毫不弱金和北燕。 但由于他们从游牧转变朝向农耕文明递进后,不可避免的在某些领域的技战术已经荒废了。 那就是骑射。 学会冶铁技术提高甲胄普及率、耕种技术普及解决了温饱问题后,高句丽人已经不用靠狩猎为生。 生活进步的同时,必然会淘汰一些原始的生存技巧,这是自然规律。 既然不用狩猎,又为什么要精通骑射呢? 骑兵凭借精良的甲胄,一样可以冲垮一切阻碍前进的势力。 这就是高句丽军事策略的改变带来的负面效应。 相比之下,终日与饥荒和天灾为伍的索伦兵,在穷山恶水之畔,已经将骑射这门技战术刻在了骨子里。 每一个能顺利成长到四五岁的索伦孩童,都必须接受残酷的骑射训练。 这是所有索伦男丁必须要学会的生存技术,没有选择的权利,学不会骑射就没办法狩猎,不狩猎就无法获取生存的资源,全家都会饿死。 所以,在辽东这片土地上,所有部落,包括北燕在内,敢在五步之内抵近射击的马群部队,只有索伦兵做得到。 高句丽的骑兵虽然并没有放弃骑射这门技战术,时常系统性组织大军进行骑射演练,每年也会在固定时间内进山狩猎。 但无论怎么做,高句丽文明转变是事实,狩猎也不是为了生存而为,骑射这门高难度的技战术已经远远落后索伦兵了。 “反击!” 海兰因亲率的五百骑,摆脱高句丽骑兵包抄后,忽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呈现一个半月弧度,带领马队反冲向身后六千轻骑。 “什么!不好!” 正在领兵追逐的句扶看到这一幕,立马惊呼一声。 他刚要准备下令防御时…… “放箭!” 相隔十步距离,海兰因直接抬弓在颠簸的马背上射出了反击的第一箭。 飕飕飕—— 下一秒,成片的箭雨在索伦骑兵阵中贯射而出,如同密集的飞蝗,毫不留情扑向尚未做出反应的高句丽骑兵。 噗噗噗噗—— 一瞬间,骑兵阵中溅起片片血雨。 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声哀嚎在战场上响起。 “呃。” 一名高句丽骑兵刚抬起圆盾,一支狼牙箭镞已经狠狠钻入他的肺腑。 冰冷的箭镞瞬间夺走生命得体温,高句丽骑兵瞪大双眼,无力地在马背上摇晃一阵,就在马蹄轰鸣声中,压抑的呻吟一声,落入了尘埃。 还有一名高句丽骑兵,凭借高超的马术,顺利避开一支毒箭洗礼。 但他胯下的战马却没有这么好运,一支狼镞当场射穿马首。 战马临终前发出一声凄厉呻吟后,连人带马一起重重落在尘埃之中,当场就将这名骑兵的脖颈撞断。 又有一名骑兵小校,盾牌上插着三支箭,堪堪挡下死神召唤。 但第四支狼镞却直接洞穿了他的腹腔。 这小校倒也是凶残,一言不发当场在颠簸的马背上狠狠拔出那支羽箭。 顿时鲜血连同一条肠子一起被扯出,小校脸颊抽动了一下,面色刹那间惨白一片。 不等他做出新的回应,又是一支利箭贯穿了他的咽喉…… 两千索伦兵,在面对八千高句丽轻重骑兵的围攻包抄,却是凭借高超的骑射技战术,硬是主导了整个战场。 这一刻,高藏有些慌了。 看着自己的骑兵在索伦人的箭雨洗礼下,如同割草一样肉眼可见的减少,他心中的惶恐反而更深了。 骑兵一旦全军覆没,高句丽的步兵根本挡不住这样的攻势。 就算可以凭借人数上绝对优势来压制骑兵进犯,但想要歼灭他们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步兵方阵,随本王一起,杀过去!” “喝~” “喝~” “喝~” 五万高句丽步兵齐声呐喊,结阵开始向战场逼近。 “哦哦哦~” 就在这时候,一支特殊的骑兵部队忽然从高句丽大军后方袭杀而来。 “那是金人的骑兵!” 三千金军铁骑出现在战场那一刻,高藏顿时慌了神。 “快,换阵,拦住他们!” 高藏怒吼一声,果断下令进行结阵还击。 但…… “杀过去~” “嗷嗷嗷~” 金军主将一声大喊,三千铁骑如风卷残云般朝高藏本部袭杀而去。 为首的主将手持一条金翅枪,胯下一匹黑风马,宛如神明在世。 噗呲、噗呲—— 一阵疾风过后,挡在最前方的高句丽刀盾手直接被撕开一个缺口。 沉重的长槊挥动之间,已有二十多名士兵溅血倒地。 主将凿阵去势不减,却是策马直奔中军而来。 一瞬间,一人一骑已经打乱了高句丽阵脚。 高藏瞳孔一缩,看着向自己冲来的金军主将大喊一声:“你是什么人!” “大楚,岳飞!” 一声话落,高藏眼前血光一闪。 下一刻,一颗炽热得人头已经飞离了肩膀,坠落在乱军阵中。 第687章 卸下伪装 “参见军座。” “鹏举来了?坐吧。” 半道突击战,全歼高句丽所部后,岳飞快马加鞭,快速来到壤州城见到了沈浪。 等他入座后,沈浪很是欣慰地看着他:“鹏举,你很不错,现在已经成为名扬天下的大将军,更是没想到会是你亲自带建州兵来到壤州。” 岳飞回道:“军座过奖了,在接到军座的亲笔书令后,我便知道辽东战局紧急,金国刚灭,人事调动还在有条不紊进行之中, 这才决定亲自率军前来辽东驰援,不过军座你放心,我是以建州兵马统帅的身份来见你,并非是楚国将领。” 沈浪很是欣慰,岳飞都不需要自己刻意提醒,就能第一时间领会自己的意思,这大概就是名将的过人素质吧。 “对了军座,这件东西得交给您。” 岳飞从身后解下一把刀,平端在沈浪面前。 看着这把熟悉的刀鞘,沈浪思绪不由一怔,仿佛回到了并州战场,厮杀震天的场面。 “军座,这是刑部刘武亲自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这是军座曾经的荣誉,他已经保管了两年时间,现在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听完岳飞的话,沈浪收回思绪,轻笑一声:“这把兵诛,是我十一岁那年,自己第一次立下军功后,拿所有军功所获赏赐让军中铁匠打造的, 之后这把兵诛一直陪我到离开了军营,不想七年过去了,如今它却再次辗转回到了我手中。” 接过兵诛,阿浪缓缓抽出刀身一角。 冰冷的寒光映照出自己英武的面庞。 原本死气沉沉的战刀,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失踪许久的主人,在沈浪将它从刀鞘抽离那一刻,竟是发出声声刺耳的铮吟。 闭目感受刀锋上传来的寒意和杀机,沈浪平静的脸颊上闪过一丝不愿回望的痛苦。 就在这时,王玄策来报:“军座,战场打扫完了。” 沈浪闻言,默默手刀回鞘,灵台即刻恢复清明。 王玄策没有发现异样,开始有序禀报战场数字…… “此战大获全胜,多亏了索伦部的骑兵拖住了骑兵主力,让高句丽步骑分离,如今高藏一死,辽东就只剩下楚国和燕国相互征伐了。” 禀报完战策内容,王玄策显的十分兴奋。 “军座,接下来该怎么办?要进一步取下辽东全境么?” 沈浪没有答话,只是低眸深思起其中的问题。 忽然,他问道:“有谁清楚慕容昭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王玄策有些懵逼,好端端的怎么提到了慕容昭? 慕容昭虽然是大燕皇帝不假,可现在真正主导燕国大权的,是慕容恪啊。 “这个无人知晓,只知道慕容昭自去年开始,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知道了。” 沈浪闻言,凝思了半刻。 也就在这时,燕国使臣慕容襄再度来到了壤州城…… 只是这一次,他态度不再谦卑,而是带着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趾高气昂地对沈浪说话。 “镇国公,别来无恙啊。” “贵使能在这种时候来见本公,让本公猜一猜,是因为安士城已经取下了是这样么?” “哈哈哈,镇国公说的不错,高藏一离开,我大燕军队就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取下了安市城, 这群卑贱的高句丽人,居然天真的以为我大燕真的能吞下这口恶气领兵东返, 等我们重新出现在安市城外发起总攻市,安市城墙上的守军吓得都不知该如何开弓! 殊不知此乃我家二皇子的调虎离山之计,高藏是高句丽人的精神图腾,只要他不在,那现在的高句丽就是一盘散沙。” 沈浪听完,直接拍手迎合:“那真是恭喜贵国了,如今高句丽灭亡,大楚和贵国当初订立的协议,是不是该履行了?” 慕容襄脸色微微一变:“什么协议?” 沈浪:“自然是割让并州以北的朔方土地,以及承认我大楚对太极国的统辖权。” 慕容襄笑道:“二皇子说了,答应贵国的条件,二皇子自然会履行约定,只是眼下辽东复平, 我大燕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土地交割流程还需要往后再延一延,请镇国公见谅。” 这话一出,王玄策顿时想要出声。 但被沈浪及时制止:“也就是说,贵国不愿意履行协议上的约定了?” “大燕是守信的,岂会干出那种事,镇国公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沈浪却摇摇头:“本公也很想信任贵国,只是贵国之前就已经答应,并州土地先行交割给楚国,却以必须剿灭高句丽为由拖延过一次, 本公念及两国和平不易,便也不再为难,可如今辽东局势既然已经平复了,那就该把答应的事给履行了,不是么?” 慕容襄回道:“镇国公所言甚是,只是此次大战,燕国损失一样惨重,常年战争,已经让燕国境内颇有微词, 此时若是履行约定,燕国境内怕是难有宁日,还望镇国公以大局为重,等辽东局势全部复平再谈也不迟。” 沈浪:“那眼下,本公该做些什么呢?” 慕容襄想了想,回道:“既然辽东战事已经结束,还请镇国公安然离开辽东。” 沈浪缓缓起身:“贵使,本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本公费尽心思配合贵国剿灭高句丽, 最后却是什么都没得到,然后就要被贵国驱逐出去,临了还什么都没得到,是这样么?” 慕容襄回道:“镇国公,我已经说了,等大燕处理好辽东事务后,自然会履行约定的。” “承认太极国归属于楚国,交出割让的朔方土地,这和你们处理辽东本精事务有什么必然联系? 贵国说此举会遭到大燕子民反噬,那本公这么两手空空而回,又怎么跟陛下交代?” 慕容襄低眸思索半刻:“镇国公,二皇子殿下说了,只要镇国公愿意退出辽东,可以再割让并州以北三郡土地。” “哈。” 沈浪闻言忍不住直接笑出声。 “抱歉,本公对画饼这种事没有任何兴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那镇国公什么时候愿意撤出辽东?我大燕军好来接管壤州。” “等你们愿意答应过的承诺后,本公自然会履行约定。” 慕容襄猛地起身:“也就是说,镇国公是不愿意撤离辽东地区?” 沈浪缓缓起身,冷声回道:“既然彼此之间已经撕破脸皮,又何必惺惺作态呢?在得到贵国的合适答复之前,辽东的局势别想太平, 战,那就陪他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反正死的不是我楚国军民,你以为我会在乎么?” 慕容襄身形一颤,忙避开那双冰冷的视线,不由后退了两步。 第688章 对错从来不重要 慕容襄满脸怒容离开了壤州城。 他这一走,也标志着楚、燕两国之间的关系彻底走向冰点。 岳飞思索片刻,忍不住问沈浪:“军座,我实在有些不明白,燕国明知这个时候摆出这样的态度, 会让两国关系决裂,却还是要这么做呢, 这段时日属下处理金地事务时,也对燕国的形势有过一个了解, 尤其二皇子慕容恪是个睿智的人,怎么可能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即便要决裂,也不该选在这种时候啊。” 沈浪笑道:“很简单,因为慕容恪从来就未相信过楚国,也未相信过我, 而且换我是慕容恪的话,在面对这样的局势,也不得不这样做, 试问若你是我,得知燕国具体国情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会不会趁势直接一鼓作气将燕国的势力从辽东这片土地驱逐出去?” 岳飞回道:“也就是说,慕容恪这是在迷惑我们,告诉世人燕国有绝对的实力可以跟我们周旋,他们不怕我们,是这样么?” 沈浪点点头:“至少从目前展现的情况来看,的确是这样的,燕国境内已经岌岌可危, 但却又不得不摆出强者的姿态来跟我们交涉,如果他答应了把朔方和太极国交给楚国管辖, 立马会怀疑下一步是不是会对北燕本土形成威胁,这就是强国的思维来处理外交的模式, 根本不是仅凭一张纸就可以受限的,说到底最后靠的依旧是实力。” 岳飞:“那军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浪:“算算时间,北境铁路线竣工也就在这段时间内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既然慕容恪想玩,那我就陪他玩到底,看看他还有什么超越底线的操作。” …… 安市城,高句丽的覆灭并没有给慕容恪带来什么心理上的巨大成就。 眼下他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该如何处置这些高句丽降卒。 收纳降卒,然后收为己用壮大势力。 这是每一位合格的将领都会做的事。 可问题在于,收纳降卒的基础操作就是粮食。 北燕军中已经严重缺粮,普通士兵一日口粮只有两个杂粮饼,根本没有余粮接济给降卒。 偏偏安市城内的军粮也所剩无几,战火弥漫导致百姓错过了农忙时节,仅存的余粮根本养不活五万燕军和七万高句丽降卒。 筹集粮食,已经成为慕容恪此时最大的烦恼。 “二皇子,不如向燕京求粮吧。” “燕京城内也早已缺粮,哪还有粮食驰援?” 慕容恪看着被困在瓮城内密密麻麻的高句丽士兵,不由拍拍垛墙。 不多时,前去四周征粮的慕容垂手捧头盔来到慕容恪面前。 慕容恪抬眸望去,却只见慕容垂向自己无奈摇了摇头。 显然,这次征粮工作远不如预期。 “二皇子,四周能征的地方都已经征过了,压根就找不到多余的粮食。” 慕容恪神色平静,眼神逐渐开始变的阴霾。 “好不容易付出如此惨重代价才得到的局面,本王不想就这样失去。” 再抬头,慕容恪眼神中充满了凶芒。 “大将军。” “二皇子有何吩咐?” “送这些高句丽人上路吧。” “你说什么?!” 慕容垂大惊失色,真的会意自己会不会听错了。 “二皇子,你要将这些降卒全部坑杀?” 慕容恪平静地点了点头:“是,既然无法拥有满足这么多人的粮食,那唯有减口一路可行。” 慕容垂:“可是,这么做的话,那等同失信于人啊!二皇子,我劝你再仔细想想,实在不行将他们放了自寻生路。” “你能保证这些降卒中没有高藏的死忠?就算没有,他们会不会为了吃一口饭就被沈浪给收买转头对付我大燕呢? 谁也不能保证把这些高句丽降卒释放后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我不敢赌,只能用极端的方式,守住我大燕国最后的尊严!” 慕容垂摇摇头:“不,我不能这么做,二皇子,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慕容恪闭目缓缓转过身,没有再回答慕容垂的话。 慕容垂握紧拳头:“抱歉二皇子,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你这如此过分的条件。” “我能理解,这件事我会安排另外的人去干的,你就先回去吧,战神之名又岂能玷污。” “二皇子,你应该明白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如此干过于残暴了。” “残暴么?” 慕容恪微微一笑。 “有时候他们的死,或许能为我大燕换来一丝生机也说不定。” 慕容垂不解:“这话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慕容襄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王玄策。 不等慕容襄开口,慕容恪直接看向王玄策问道:“想来你也是为国土一事而来吧?” 王玄策阖目:“然也,镇国公闻听贵使之言,可谓震惊的无以复加, 根本不敢相信这话会是出自二皇子之口,所以让卑职亲自来确认一下, 二皇子当真不愿意履行跟我大楚签订的协议是么?” 慕容恪微微一笑:“我想镇国公这是误会了,大燕一向以诚信为主,既然答应贵国的事, 那就一定不会出尔反尔,只是眼下辽东多事, 实在无暇分心处理土地交割的协议,等处理完辽东的事务后, 彼此再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土地交割的内容吧。” 王玄策心中冷笑一声,但脸上还是努力维持住该有的仪态:“贵国目前的处境,在下也能了解一二, 辽东事务繁多,怕是无暇顾及其余事务,只是土地交割协议两国早已签署过, 燕国只需要派遣一个合适皇室成员来完成最后的流程不就行了?” 慕容恪:“结案是本王与贵国签署的协议,那这么大的事又岂能交给别人?还是请镇国公稍安勿躁,再等等吧。” 王玄策闻言,立马起身:“那还请二皇子给我一个期限,什么时候签署协议,我也好回去禀报给镇国公。” 慕容恪似笑非笑回了一句:“待我大燕军民整顿辽东,消灭更北面的天狼国后,自会将朔方和太极国给予贵国。” 这句话,等同彻底撕破了彼此的脸皮。 王玄策当即转身:“好,我一定会把这话一字不差带给镇国公,二皇子殿下,您请多保重啊。” 留下一句平和的威胁后,王玄策果断踱步离开了安市城。 第689章 狼来了 七月初一,慕容恪领兵再度向壤州进发,誓要将沈浪的势力驱逐出辽东范围。 然而,这一次,北燕军中却是各部怨声载道,对于慕容恪的决议,很多人都表示无法理解。 翻开这两年时间的北燕经历,就会明白这段时期的北燕是有多么的“穷兵黩武”。 与天狼国的战争属于自卫反击,这无可厚非。 但后续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却将北燕拖入了无尽的战争深渊。 与高句丽的战争,燕京朝堂实际上是一片反对声,甚至慕容昭本人都也极力反对。 刚击退狼蛮,北燕正是急需休养生息之际,高句丽想要脱离宗属关系自立,那就该答应他们,划分界线避免战争。 等北燕国力恢复,再打也不迟。 但慕容恪却是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要将高句丽灭亡,进而彻底掌控辽东局势。 为此,不惜以割让土地为代价,从楚国处得到了三百万石粮草和两百万石民间赈济粮。 但慕容恪在得到粮草后第一时间,就全部分配给了各部军队,誓死要跟高句丽鏖战到底。 现在,高句丽在沈浪和慕容恪的联合绞杀下,终于如愿以偿的灭亡了。 但慕容恪却依旧不愿意收兵回朝休整,必须继续向辽东腹地挺进。 只有把沈浪的势力彻底清出辽东区域,慕容恪才能安心收服辽东各部的民心。 而且,慕容恪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必须继续打下去。 因为自己的疏忽,一把火烧没了八万大军,若是只拿下一个高句丽,压根就没法回朝交代,只有把辽东各部全部收归才能弥补造成的损失。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军心浮动。 连年鏖战,加之是极其惨烈的胜利,让军中将士已经起了厌战之心。 本以为撑到了高句丽覆灭,将士们以为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了,不想却来不及松口气,便得到向壤州进发的命令。 这就让北燕兵卒忍无可忍,期间爆发了十几次小规模的哗变,好在慕容垂及时察觉,将这股军中躁动硬生生弹压了下去才避免了全军哗变的可能。 然而,慕容垂清楚,此时的北燕大军如同一头处在爆发边缘的火山,随时都能爆发毁天灭地的怒焰。 “走不动了!歇会儿!” 大军行至半道,军中立马有人懒懒散散的坐在原地,喘着粗气不愿再前进。 四周其余士兵也是三三两两直接坐在大道上,丢下兵器解开甲胄,舒服地躺到树荫下乘凉。 “干什么?谁让你们休息的!继续前进,听到没有!” 军中校官见他们这么一副态度,立马挥鞭准备强迫。 但刚扬起鞭子,却见更多的士兵都坐了下来,大有一副抗争到底的姿势。 “你们,你们这是……” “大热的天,每天要走几十里路,你不累我们不累么?” 燕国士兵们漫不经心看了校官一眼,随后继续开始选择休息。 面对几千人的摆烂,校官生怕一个处理不慎就会引起军中哗变,因此没敢继续纠缠,而是立马将这情况汇报给了慕容垂。 得知消息后,慕容垂立即策马赶来。 看到几千人就这样或坐或躺,慕容垂吨数眉头皱的死紧 “本将军命令你们,立刻马上起来,继续前进!” 然而,一向在军中颇有威望的慕容垂这一次非但没有让这些士兵站起来听自己的话,反而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更多的士兵坐了下来。 慕容垂折起马鞭,指着众人厉声问道:“你们,这是要造反么?赶紧起来,听到没有!” 一名士兵忍无可忍,大声道:“大将军,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一天就两个杂粮饼,我们还哪来的力气继续行军啊?” 另一名士兵也喊道:“大将军,我们现在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是要我们饿着肚子赶路么? 打了这么久的仗,难道连歇息一会儿的权力都没有了?” “就是,你这样根本就没拿我们当人看。” “说好的打完高句丽就回家,现在呢,高句丽打完了还要继续打,不干了,你们爱怎么样都怎么样吧。” “对,我们不干了,要回家!” 士兵们纷纷卸下身上甲胄兵器。 瞬间,慕容垂眼神一寒,心中起了一丝杀机。 这些人若是不处理干净,一定会影响全军接下来的行程。 就在他他苦思冥想如何解决这群士兵时,得知消息的慕容恪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了?” 面对慕容恪的追问,这些已经决心摆烂的北燕是士兵却是个个面色冷漠,样得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慕容垂一脸为难:“二皇子,我已经尽力了,说实话,我也觉得军中士气低迷到此,实在是不适合上战场。” 慕容恪:“大将军,连你也不信我?” 慕容垂:“不,二皇子殿下神机妙算,此举讨伐壤州的目的,必然是为了我大燕今后未来, 但你也看到了,如今军中厌战情绪严重,粮草又十分短缺,对于二皇子的决定必然是颇有怨言, 不如暂且先回军休整,等将士们歇够了,解了思乡之情后,在召集大军前进也不迟。” “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这么做有什么后果?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个时候强行出兵?” 慕容恪取出几份探马信件。 “这些都是这两个月辽东各部的状况,为了一个族长之位,部落之间到处都在自相残杀, 如果我不赶紧取下壤州,稳定这份局势,今后再也没有机会攻取辽东了!” 慕容垂看完后,脸色一凝:“你是说,辽东各部之间如今的局面和沈浪脱不开关系?” “这是肯定必然的。” 慕容恪脸色阴沉地回道。 “沈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和我一样都十分清楚,当年在并州军中就展现出超凡脱俗的领袖气质, 眼下,他一朝得势,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整个辽东地区归属权,若是不趁现在采取行动, 等沈浪回过神后,就不怕我大燕遭遇毁灭性打击么?” 慕容垂:“可是眼下将士们厌战情绪万分高涨啊,所有人都不想再交战了,万一逼太紧……” 慕容恪扫视一圈遍地的士卒,不由稍作了沉思。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种时候的确不宜继续行军,那么,就只有采用最极端的手段,将沈浪彻底除去。” “只要沈浪死了,北燕面对楚国的压力必然会减少很多。” “单一个姜梦璇,撑不起楚国如今的基业!” 此刻他瞳孔里竟是泛起一丝绿色青芒不停跳动闪烁。 第690章 韦叔裕、慕容雪 北燕大军向壤州逼近的消息,沈浪第一时间就得知了。 不过,他是丝毫不慌,立马不慌不忙组织军队进行防守,组织太极国士兵和城内的高句丽人在壤州城下挖好战壕。 既然高句丽已覆灭,和北燕关系也彻底破裂,那就没什么好隐藏的,直接来一场冷热兵器的巅峰对决。 索伦兵和建州三千骑兵来回驰骋在工地上,协助太极国士兵将挖好的泥土运到他处。 沈浪在岳飞、班定远和王玄策的陪同下,观察巡视战壕进程。 “此次我中央军就八百人,所携带的弹药也没有那么多,无法同时对上三万久经沙场的北燕铁骑, 主要还是得靠索伦和建州的骑兵从旁协助牵制,才能给他们造成更多的伤亡。” “不用太指望太极国的兵马,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运输辎重修葺战壕准备,真正能用上的兵马也就六千不到。” “这一战必须要速战速决,最好的结果就是趁此机会一举歼灭慕容恪主力,其次便是尽力拖延到楚国南北铁路线贯通, 到了那时,源源不断的兵源就可以畅通无阻,以最快速度抵达辽东战场。” 听着沈浪的战术战略双层安排,岳飞默默将这一切都牢牢记在心上。 班定远和王玄策也将沈浪的话,一字不差记在笔记中。 等沈浪布置完任务后,忽然一名斥候来报。 “镇国公,方才卑职在探查北燕军行踪时,发现不知何时马鞍上就多了一封密信,上面所书让镇国公亲启。” “拿来给我一观。” 沈浪从斥候手中接过密信拆开一看,顿时脸色一沉。 上面只书写了一句话:九十九条同袍的魂魄能安息么?想要知道缘由,今夜亥时末到壤州城外三百里祁川一会。 “怎么了军座?” 一旁的班定远见沈浪脸色不对,立刻出声问道。 沈浪握紧手中纸张,立刻对三人说道:“我有要事得去处理下,现在开始,军中指挥权就全权交由岳飞负责, 班定远和王玄策为随军参谋,我若是无法按时赶回,务必也要守住壤州,知道么?” 岳飞:“军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浪轻笑一声,没有回话。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产生的心病。 本以为自己早已走出那段阴沉黑暗的岁月,不想直到现在才确认。 自己从来就没有走出过那片阴影,眼下所做的不过是在逃避现实而已。 “我先回营了。” 丢下一句话,沈浪快步回到高句丽王宫…… 王宫内,他卸下身上代表新时代的军装,换上一副楚制边军铠甲,两把匕首环于腰后。 对着落地琉璃镜仔细看了一眼自己形象,仿佛回到了那段鏖战不休的岁月。 “走!” 沈浪沉吟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忽然一眼瞥见房间角落刀架上,把柄供奉的“兵诛”。 稍作思索,他立马提起兵诛,收入纳戒后,快速步出了宫门。 “驾~” 伴随一声沉闷想轻喝,战马立马催动四蹄,向着城外指定地绝尘而去…… 祁川,位于辽东平原上的山脉。 山脉终年积雪,寒冷刺骨,老马入内都得迷失方向,更别提是人。 但今夜,沈浪却是一路策马赶赴,等抵达祁川时,时间已过了亥时。 翻身落马,沈浪踩着积雪向祁川深处踏去。 待踏雪进入一片密林丘地时…… “呵呵呵呵~” 寒冷的阴风中,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 沈浪眼前一片漆黑,手下意识摸向了腰后的匕首。 “沈浪,你还记得我么……” 一声仿佛来自幽冥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下一刻,四周忽然闪现两团蔚蓝色的火焰,将整片黑暗和寒冷迅速驱逐。 抬眸望去,却见不知何时,眼前站着两条诡异的身影,从体态来看是一男一女。 “沈浪,你看看,真是好狠的心啊。” 女人的抢先一步,顶着苍白的脸颊,将自己脖颈上的刀痕展现在沈浪面前。 “当年那一刀,你是真下的去手啊。” “你是慕容雪?” 只是简单一个提醒,沈浪迅速认出眼前女人的身份,就是当年在烽燧堡外被自己一刀割喉的北燕公主慕容雪。 慕容雪:“咯咯咯咯,这么多年过去了,因为你我却无法入轮回,沈浪啊,我真的很想将你生吞活剥。” 沈浪闻言没有回答,而是闭目沉思片刻。 “不对,慕容雪,当年那一刀,你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所以你现在,根本不是原来的慕容雪。” “啊哈哈哈。” 慕容雪闻言却是发出嘶声尖笑。 “是啊,那一刀我的确已经死了,但我对你的执念实在太深, 所以地狱也不敢收我,让我留在人间无法轮回,一切都是你害的。” 沈浪:“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死有余辜。” 慕容雪:“我死有余辜?那你呢,一个亲手将自己麾下最为忠心的九十九名下属一口气掩杀的刽子手,是不是更该五马分尸?” 沈浪眼皮一抽,匕首已经本能出现在左手手心。 “喝~” 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韦叔裕发出一声沉吟后,踏步来到沈浪身前,从夜叉面具后发出阴冷的低语。 “沈浪,还记得我么?老对手了。” “燕国双壁之一,国之铁盾,韦叔裕?” “桀桀桀,我从地狱回来了,沈浪,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也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沈浪笑了:“很好,如今两个死人重新找上门,看来你们也已做好十足准备,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成全你们。” 话毕,手中匕首开始在掌心御空旋转,散放阵阵流光气旋。 “那么,现在从谁先开始呢?” 冰冷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一阵,迅速锁定在慕容雪身上。 “女士优先,就从你开始吧。” 话音一落,沈浪一个箭步直冲慕容雪而去。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 不想,慕容雪却是不闪不避,眼睁睁看着沈浪的刀势逼近。 噗呲—— 一声呲响,沈浪一刀扎入慕容雪心口。 就在他要继续将匕首刀尖往深处探入时,猛地眉头一皱。 “不对。” 第691章 命运陀螺 飕—— 匕首刺入慕容雪心口一刹那,沈浪顿觉一股逼命危机近在咫尺。 刀尖刺入三寸果断抽刀,身体后仰一瞬间,虚空响起撕啸扭裂。 慕容雪一爪探出,细长惨白的指甲在蔚蓝色火光下,留下一道醒目的气痕。 “好险。” 堪堪避开死劫的沈浪,还未来得及在心中庆幸,新的杀机已从背后袭来。 刀风带起一阵摄人心魄的鬼哭,是韦叔裕的重刀趁着沈浪身体失衡刹那迎空落下。 “咣~” 一声脆响,关键时刻沈浪抬起匕首挡下致命杀机。 刀锋交错间,卷起地面三尺雪在漫空飞舞。 “喝——” 一刀失败,韦叔裕再进一刀,欲要一击将沈浪一分为二。 可此时沈浪速度更快,在对手抬刀一瞬间,右掌抵地,对着韦叔裕腿足直接踢出十三记连环腿。 纵使韦叔裕如今是活死人,无惧任何伤痛,但在沈浪如此迅捷的攻势下,还是不由后退半步。 这一退,他手上动作也就减缓了三分。 而沈浪趁机一个旋身脚足落地,手中匕首猛一闪流光。 “太虚·风裂。” 极致的身法,快如疾风的刀芒,不断来回穿梭在韦叔裕身上。 而韦叔裕恍若未觉,直挺挺站在原地,任凭沈浪的层叠攻势袭在身上,却没有任何要倒下的迹象。 等沈浪手刀之际,一看匕首上寒芒一片,顿时心中一怔。 “无血?” 疑惑之际,眼前三千青丝飞抵,直取自己咽喉。 沈浪反手一刀削断发丝,再反手一掌对上韦叔裕袭来的掌势。 砰—— 一声巨响,气浪鸣爆。 沈浪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不由自主退后两步。 稍一失神,一条白绫已经缠住了自己的躯体。 “呵呵呵,沈浪,下来陪我吧!” 慕容雪猛地一抽白绫,直接将沈浪掀翻在地。 伴随嘴里发出一声凄厉嘶吼,沈浪整个人都被甩飞出去。 “太虚·乘风。” 躯体即将撞在山壁一刻,沈浪再度施展太虚刀意,借助迅捷轻功身法,顿足踏在石壁上,随即纵身跃向慕容雪。 “太虚·阎光。” 死亡瞬芒一瞬,沈浪身形已与慕容雪一错而过,在她脖颈上再度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太虚·降神!” 一击得手,沈浪根本没有去关注身后的战果,而是再度强催内元,一刀向韦叔裕刺去。 噗呲—— 刺耳的切肉声在黑暗的夜空回荡。 站在沈浪身后的韦叔裕缓缓单膝跪地,胜负似乎已经分明。 可就在这时,之前倒下的慕容雪又从雪地里缓缓站起身。 蔚蓝火光下,沈浪亲眼看到她脖颈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 只是几个呼吸时间,他的脖颈只剩下了当年沈浪留下的伤口。 “沈浪,你杀不了我的,我对你的怨念到底有多重,你清楚么?” 慕容雪十指指甲迅速变长,一步一步走向沈浪。 “不将你一起拖入地狱,我根本无法得到解脱,所以,你下来陪我吧!” 一声凄厉嘶吼过后,慕容雪身形如同鬼魅迅风,直袭沈浪命门。 沈浪眉头紧锁,当即展开回击。 二人在密林内交战过密,眨眼已是百招之后。 沈浪越战越是诧异,越战越是心惊。 无论慕容雪身上留有自己多少伤口,最后都会在几个呼吸之间完全愈合。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沈浪察觉对方身上没有半点活人气息,面部表情十分僵硬,不似正常人该有的。 “活死人!” 一个可怕想法诞生后,沈浪终于确定当年自己的确一刀解决了二人,断然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如今他们站在自己面前,那只能说明,有人通过某种手段强行把他们留在这世上。 至于是谁,沈浪以为除了慕容恪没有其他人了。 毕竟,他曾经从完颜斡地方了解过,义州数万活死人就是慕容恪杰作。 而这不灭火,就是有让死者再生成为活死人的功效。 想通这一点后,沈浪果断抽刀结束与慕容雪纠缠,把目光锁定在密林内那两团不灭火身上。 “看来你都发现了。” 忽然,韦叔裕直起身,冲沈浪做了个极其诡异的姿势。 他的脑袋猛地一沉,呈现90°角侧在肩膀上,夜叉面具的视孔内散发血色红芒,变得极其诡异。 沈浪冷笑一声:“看来我想的没错,你们能活都是这不灭火的功效,死而复生,本就有违天地规则, 你们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还保留生前意识,不觉得痛苦么。” 韦叔裕:“不看到你伏诛那一日,任何痛苦对我而言,都不过是微风细雨而已。” 沈浪从背后又抽出第二把匕首。 “韦叔裕,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活着的时候阻止不了我,现在你死了,又觉得有几分胜算来阻止我呢?” “嗯?” 韦叔裕失神一瞬,沈浪双刀反握,身子微微一倾同时,太虚刀意新境已然绽放。 “太虚·寂灭!” 只一瞬间,沈浪周身已被穹雷覆盖,化身疾驰纵横在密林之内。 “这是……” 纵使已是活死人,无惧生死痛苦,但在看到沈浪施展如此恐怖的刀势时,还是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 噗呲、噗呲、噗呲—— 只一瞬间,刀势气芒所过,电闪雷鸣间,韦叔裕和慕容雪的双足双腿已经被削断。 趁着二人行动被束缚之际,沈浪直接纵身跃向虚空,向不灭火攻去。 可就在他要抓到不灭火之际…… 一枚拇指大小的陀螺忽然从不灭火之中飞转而出,直冲沈浪门面。 沈浪用匕首刀尖接住瞬间,耳畔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声音。 “沈浪,你如今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你临终前的黄粱一梦而已,这都不是真实的,你真正的结局早已在烽燧堡时就定格了。” 下一刻,沈浪只觉一阵头痛欲裂,吃痛一声双手捂头从虚空坠落。 倒地一瞬,那枚陀螺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伴随陀螺转动,沈浪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发生了严重的偏差,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飞速抽离出去。 “这是命运之轮能让破除一切虚妄,你好好回忆一下吧,游荡无间的灵魂,该找回你自己的归宿了。” “啊——” 古神一阵低语后,沈浪痛苦的惨叫一声。 再睁眼,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荒旷的戈壁滩前。 第692章 我们只是想活,有错么? “呼~” 一声惊呼,沈浪从噩梦中苏醒,入眼所见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滩。 不等他反应过来,有人递来一碗刚炒好的小米。 抬眸看去,沈浪瞳孔不由一缩:“老孙头,怎么是你……” “你在瞎说什么?不是我还有谁?赶紧吃吧。” 老孙头狐疑地看了沈浪一眼,将碗塞入他怀中。 等沈浪接过碗,老孙头这才在他对面扶墙坐下,从腰间解下一根烟杆,用火石点燃后深吸一口。 等吐出一口烟圈后,这才问道:“刚才是做什么噩梦了么?看你这一惊一乍的把人都吓的不轻。” 沈浪没有答话,看着手中这碗金灿灿的小米,抬眸环顾了下四周环境。 却见四周都是来回忙碌的身影,自己如今置身在一处堡垒上。 又仔细看了眼,这才察觉自己置身的位置竟然是…… “烽燧堡?” 这句话刚出,坐在对面的老孙头忽然笑道:“看来你是真的睡迷糊了,现在你该不会忘记是怎么到的这里吧?” 沈浪淡淡一笑:“是啊,我做了一个梦,但梦里的内容我却想不起来了,老孙头,我现在脑子乱的很,你告诉我眼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孙头叼着烟杆,狐疑地打量沈浪一眼,皱紧眉头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吓我,你要是脑子乱了,那我们可就都完了。” 沈浪摆摆手:“我说了,就是有些迷糊,刚做了个噩梦,感觉好像亲身经历一般。” 老孙头闻言,将手里的烟杆放在身后垛墙敲击数下,这才缓缓开口:“我们尖刀营奉王帅之命巡视烽燧堡,未曾想遇到了北燕大军先锋埋伏, 是你带我们到烽燧堡,在此阻止北燕大军进犯。” 沈浪点点头:“对,我想起来了,无论什么时候,烽燧堡都不能让敌人突破, 这里是前往并州的必经之路,就算是死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坚守到援军抵达为止。” 老孙头却没有答话,直接默默又抽了一杆旱烟。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沈军尉,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可否告诉我。” 沈浪:“什么疑问?” 老孙头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你觉得,我们这样卑贱的身份,给楚国卖命,他们能记得我们么?” 沈浪眉头一皱:“老孙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孙头,默默抽着旱烟,眼神却逐渐变得阴沉:“楚国的世家会知道我们尖刀营付出一切,会知道我们为了边境安危,不惜与敌人周旋多年么?” “我想应该不会吧?毕竟我们生来就是卑贱的人,比如我,孙浪,五岁就被卖到了并州军营, 与军中签下了死契,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军中,终有一天要战死在战场上,无论立下多少战功, 他都不属于我们的,世人和朝廷只会记住那些坐镇军中的诛杀,你觉得这样的世道对我们而言公平么?” 沈浪冷眸一扫:“老孙头,你跟我说这番话是几个意思?” 孙浪苦笑一声:“没有几个意思,只是我忽然有些为自己感到不值, 我们这一辈子,难道就只能终日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么? 为什么我为朝廷付出了那么,最后连自己的家都没有,这太不公平了。” 沈浪回道:“老孙头,你想太多了,命运对我们不公,我们更要凭借自己本事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 “这话你自己信么?”孙浪反问一声,“尖刀营,说的好听是边军精锐,其实不过是一群无人在意的死士而已, 只要一日不死,那就永远都要处在冲锋陷阵的道路上,直到全部战死为止。” 沈浪:“所以,你跟我说这番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换个活法吧。”孙浪忽然说道,“给尖刀营的兄弟们找条活路。” “活路?” 沈浪闻言,本能将手伸到自己腰间。 “嗯?” 但握住的不是熟悉的匕首,而是一把直刀刀柄。 不等沈浪做出反应,就听孙浪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沈军尉,我想带兄弟们投奔燕国,如果你还念我们是你兄弟,就一起走。” “你想叛国!” 沈浪豁然起身,抽出兵诛架在孙浪脖子上。 这一幕,瞬间引起烽燧堡其余尖刀营将士的侧目。 “孙浪,你要是对这世道不满,哪怕做个逃兵,我都不会拦你,但你要是敢叛国,那就别怪我沈浪不念多年旧情。” “呵呵呵,哈哈哈。” 孙浪却是笑着熄灭烟杆,丝毫没关注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军刀,单手撑墙缓缓起身,一脸正色盯着沈浪。 “沈军尉,你我是同年同岁被人贩子卖到军营,五岁开始你我就在沙场上奔波, 相互扶持打气才走到今天,你要杀我,我不会怪你,但我们只想活的有些人样,这难道都有错?”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 “这是我第四次申请退伍的公文,我什么军功都不要,只想离开这鬼地方,哪怕要饭都成, 可是连着四次,军中都不允许我退伍,哪怕我把所有军功都上缴,他们都不同意!” 沈浪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 孙浪一脸无奈:“沈军尉,王忠嗣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放了我们,但凡有条出路,我们也不会设局将你引到这里, 我们没有办法,只想有个家,有个婆娘和孩子,但这些条件,朝廷都不会答应的, 从我们被卖到军营那一刻起,我们的命就不属于自己的了,死士的归途只有战死沙场才能得以解脱, 我才十六岁,我不想死,更不想一辈子待在这满是杀戮的地方过完余生,所以沈军尉,带我们投降吧, 大燕国二皇子已经答应我们,只要我们能投效,就会第一时间给我们安排衣食住行,只有到了大燕国,我们才有自己的家。” 沈浪:“真是笑话,敌人的蛊惑你就信了?烽燧堡要是失陷了,敌人就可以从此地长驱直入,绕开并州大营直取腹地, 到时会有多少生灵涂炭,你们想过么?”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孙浪大吼一声,“我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楚国从来不会关注我们, 哪怕付出再多也无人问津,我为什么要去承担我不该承担的一切?” “沈军尉,你回头看看尖刀营的兄弟,仔细看看,他们活的到底有多苦,就给他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吧。” 沈浪回头望了一眼,四周的尖刀营兄弟,此刻齐齐将目光对准自己,眼神里充满了热切的期盼。 第693章 梦终究是梦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沈浪回眸扫视一圈尖刀营的兄弟。 但见他们木然地看着自己,却是没有半点心虚。 一言不发,已经表明了此时他们的态度。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袭上沈浪心头。 他放下架在孙浪肩上的兵诛,摆摆手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逼你们,你们要走只管走,我不拦你们, 只是你们绝对不可以投奔燕国,这是我的底线。” 孙浪眼神一凝:“沈军尉,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并州军到底给了你什么?朝廷又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这般坚持?” “以你的能力,只要投效大燕国,荣华富贵一生都享用不尽,何必待在这小小的军营磋磨此生呢?” 沈浪闻言,凄凉一笑:“你说的没错,并州军给不了我什么,朝廷也不会记住我这样的小人物, 说实话,我对楚国也没什么感情,我们不过是王权世家手里的棋子而已,是他们向上攀爬的工具,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这世道的不公。” 说着沈浪走到烽燧堡另一头,眺望着并州方向。 “只是我不想看到那片土地,成千上万跟我们一样无辜的人,遭受兵燹之祸, 不想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景象,更不想因为我今天的自私,换来这片土地永无止境的动乱。” 话毕,沈浪深吸一口气。 “既然命运让我来到这片土地,让我成为一名军卒,我就要肩负起身为军卒的责任, 一只蝼蚁撼不动大树,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就凭我这身军戎还未脱下,那就只能强迫自己肩负起这个使命, 我沈浪,爱钱,爱富贵,但不会以楚国百姓的生灵涂炭为代价,那样的富贵,我承受不起。” 听到这番话,孙浪和四周尖刀营的兄弟缓缓聚集一起,向沈浪背后走来。 沈浪却恍若未觉,继续自顾自说道:“哎呀,本想着等这趟任务完成,就想跟你们一起去翰河对岸找几个娘们快活一下, 话说,我到现在为止还没碰过女人,这说出去是不是挺丢人的? 如今看来,这个心愿怕是再也不能完成了。” 孙浪笑道:“沈军尉,跟我们一起投降吧,我们依然还是好兄弟,我相信等到了大燕国,日子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好。” 沈浪握刀的手五指张了张,随后再度紧紧握住。 “不好意思啊,我沈浪可以去当土匪,可以去当地痞,也可以当流氓,但楚奸,绝对不当。” 他猛一回头,眼神中充满了阴霾:“而我的兄弟,如果要当楚奸,我也会使出来全力去阻止。” 噗呲—— 话音一落,一把匕首直接扎入了沈浪的腹部。 沈浪却是神色依旧,看着右侧一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 “沈军尉,对不起,我们只能这么做,燕人说了,如果不能将你招抚,那就必须除掉你。” 那青年几乎是满眼含泪,对着沈浪嚎啕大哭。 “你就降了吧沈军尉,我们真的不想你死啊!” 沈浪却是淡淡一笑,任凭小腹上的鲜血顺着甲叶往外渗。 “我知道,但这一刀,就当是我们刺断了我们多年兄弟情分的吧。” 一把推开青年,沈浪面不改色抽出匕首。 “行了,都动手吧,我若不死,你们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除非你们发誓,此生绝对不投敌。” “沈浪!你为什么要逼我们!兄弟们只想过正常人才有的日子啊!” 孙浪几乎崩溃地大喊一声。 “你装什么清高啊?你以为摆出这架势,那些达官显贵会高看你一眼么?” “错了,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为了这样的朝廷去死,值得么?” 沈浪止住小腹的鲜血,凄惨一笑:“当然不值得,但我沈浪从来都不是为了狗屁的朝廷而战, 我选择留在这里更不是为了什么清高,而是不想自己的良心在未来无数岁月里,遭受非人的谴责,动手吧,不要犹豫!” 孙浪怔怔看着沈浪,见他态度坚决,终于下定决心。 “兄弟们!带沈浪人头投靠大燕,二皇子殿下愿意加赏白银百万两,从今往后我们兄弟的后半辈子就都有了,杀啊!” “杀!” 一瞬间,九十九道身影,齐齐向沈浪扑来。 沈浪眼神一冷,在一把铁锤袭来前,兵诛已经起手,抢先一步切断眼前三人咽喉。 “兄弟们,下辈子如果能再相见,我一定带你们吃香喝辣!来吧!” 兵诛见血,杀意沸腾。 沈浪一人一刀,在烽燧堡内与九十九位昔日出生入死的同袍,展开最为凄烈的厮杀…… 每一刀划过,带走的不单是一条人命,更是昔日生死与共的情谊。 每一条身影倒下,体内的热血又凉薄三分。 眼前的人是谁? 自己在做什么? 是非对错,在这一刻,已经无关紧要。 痛么?痛啊,痛的早已麻木,难以呼吸。 恨么?恨啊,恨自己的无能,导致这凄凉的结局。 泪水,早已被血水取代,想哭,却又怎么都哭不出来 炽热的心,早已在挥起刀锋的那一刻,变的无比冰冷。 沈浪什么都不知道,思绪一片空白,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将昔日同袍一个一个砍在血泊之中。 所有人,一刀封喉,这是沈浪给予他们最后的尊严。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兵诛会沾染上同伴的鲜血…… 噗呲—— 当最后一刀,缓缓捅入身下的孙浪胸口时,却见孙浪握住刀锋,冲浑身浴血的沈浪发出一声凄凉的笑声。 “沈浪,你果然又一次杀了我……” 孙浪一出口,顿时让沈浪瞳孔一震。 他嘴里涌出一滩血,直直看着沈浪。 “大楚镇国公,女帝帝君的身份,很不错吧?” “说到底,你跟我们一样,也是为了攀附权贵而已。” “只不过你用尖刀营兄弟的血,换取了自己荣华富贵,良心不会痛么?” 沈浪闻言,耳畔顿时一阵轰鸣。 “不对,这不对……” 他猛地抽出兵诛,起身望去。 此刻烽燧堡上遍地尸骸,城外火海一片,浓浓狼烟直卷天际,形成一片压抑至极的末日景象。 “我……” 沈浪想说什么,但此刻却是头痛欲裂,脑海里不断回响起陀螺转动的声响。 这时,本该已经死去的孙浪,却是缓缓站起来,在自己身后说道。 “沈浪,你以为你真的是大楚镇国公,真的是大楚帝君么?仔细想想,你其实在进入女帝寝宫那一刻, 就已经死了,之后所有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你良心不安,临死前不甘产生的幻想而已。” 话音刚落,沈浪眼前白光一片。 再回过神时,未央宫宫门前,沈浪看到自己一袭囚衣,被万箭穿心而亡。 “啊——” 一声咆哮,沈浪丢下兵诛,捂住脑袋倒在地上。 “原来一切都是幻想么?” “我已经死了?” 执念消散一瞬,沈浪的意识逐渐陷入无边的黑暗,瞳孔的生机开始迅速溃散。 第694章 一刀反杀 “喝~” 祁川密林内,看着倒在雪地上,双目依然圆睁,却已经失去意识的沈浪,韦叔裕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 “看来,烽燧堡注定是他此生挥不去的阴影。” “为了逃避那段过往,他把那段记忆尘封在心底最深处。” “若非不灭火,我们根本无法探知他内心遭受着这样的煎熬。” 慕容雪踱步到沈浪面前,缓缓伸出尖长的指甲:“冷血,是他的伪装,残忍,是他掩盖喜怒的选择, 沈浪,纵使你能带楚国走向巅峰,纵使你能打破这个世界的陈规旧矩,你却依然无法面对曾经真正的自己, 说到底,你比谁都重情,你比谁都重义,只是你把这些都潜藏了而已。” 韦叔裕夜叉面具下的笑口忽然弹出一条猩红的长舌。 “好了,该享用饕餮盛宴了,大楚镇国公的血肉,想来是十分的美味。” 慕容雪:“那就分而食之,今夜过后,世上再无沈浪此人。” 毙命危机临身,而沈浪却恍若未觉。 空洞的瞳孔中,只有命运陀螺依然在不停旋转…… “醒醒,喂,醒醒。” 朦胧中,沈浪被一阵急促的摇晃惊醒。 睁眼刹那,是孙浪以及昔日尖刀营的同僚,如今正一脸嬉笑的看着自己。 “老孙头?” “我这是已经死了么?” 孙浪立马拍了下他的脑袋 “说什么傻话呢老沈,我可不想这么快就看到你跟我们来团聚。”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笑容,不由让沈浪感到一股久违的重逢。 他起身坐在地上,向四周扫视一圈,最后再度看向孙浪,戏声问道:“你们在那里过得还怎么样?” 孙浪摆摆手:“甭提了,那地方也就鬼呆的住,你一个大活人可千万别来凑热闹,就算要来也别这么早来,不然跟你急啊。” 沈浪闻言,神色黯淡下去:“可是,我想你们了,真的……” “老沈,你可千万别给我整这出啊,我警告你,你答应我们的事可还没完,现在来了可就失信了。” “是啊老沈,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要替我们活下去,活着去改变这个不公的世道,怎么这就想前功尽弃啊?” 昔日同袍的宽慰,让沈浪逐渐找到了生命该有的温度。 “哈……” 他洒脱一笑,似乎什么都想通了。 孙浪叼着烟,笑着回道:“老沈啊,兄弟们可是都把命都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你那老婆女帝我们也瞧见了,是个好皇帝,你舍得抛下她来找我们? 行了,替我们活下去吧,把这世道都好好改一改,你这些年做的东西我们也都感受到了。” 沈浪:“老孙头,当年烽燧堡上,其实你们也没错……” “不,是我们错了。”老孙头连忙打断他,“你说如果我们再坚持坚持,等你和女帝成了亲, 是不是也能一起享福啊,出门跟人说和当朝帝君一起从过军,是不是倍有面子?” “对啊,哈哈哈——” 四周立马响起成片笑声。 等笑声过后,孙浪一本正经道:“老沈啊,是非对错都已经过去了,当年是我们犯了浑才会把你逼成这样的, 如今一切都过去,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至少我们走的时候都干干净净的,没有被人戳脊梁骨骂楚奸, 现在这一关你也早该走出来了,不需要再沉沦在过去,何况你身边也有了许多需要守护的人, 你的妻子、王爷、孩子,还有无数你培养的人才,这些才是你真正该关心的人, 我们,已经是死人了,你就别再瞎操心了,赶紧走吧,你要是倒在那两个活死人手里我真看不起你。” 沈浪闻言,缓缓起身退后两步。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九十九张熟悉的脸庞上。 身后,是烽燧堡的阶梯,只要走下去,就能彻底走出那段过往。 身侧,命运陀螺还在旋转,却已经出现要停下的迹象。 “兄弟们,受我沈浪一拜!” 沈浪拱手,重重向尖刀营的兄弟行了一礼。 孙浪嫌弃地摆摆手:“赶紧走吧,别磨蹭了,记得别再回来了。” 沈浪起身要离开刹那。 “老沈!接着!” 忽然孙浪起身向沈浪掷来一把寒刀。 抬手接住瞬间,正是闪耀的兵诛。 “当年你捅我那一刀,我都替你保管着,现在,还给你!” “保重。” 不再迷茫,不再彷徨,沈浪果断转身迈向阶梯。 身侧的命运陀螺也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转动。 而在沈浪身后,烽燧堡以及尖刀营的所有身影顿时化作烟尘飘散在天地之间。 沈浪眼前,猛然出现一道昼光,瞬间将其包裹…… “太虚·军耀!” 就在慕容雪和韦叔裕要对沈浪痛下杀手之际,沈浪忽然化出兵诛。 极致的一刀扫荡,刀气撼动山岳之际,瞬间将慕容雪和韦叔裕的躯体直接劈成齑粉。 再起的沈浪,眼神无比从容坚定。 方才生死一瞬之间,他感悟颇多。 此后余生,他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迷茫。 “不灭火?” 沈浪抬眸一瞬,兵诛直接划过虚空两团不灭火,顷刻间就将其熄灭。 一切尘埃落定,沈浪将目光转向祁川以西方向。 “慕容恪,这就是你设的局?准备迎接你的结局吧!” …… “噗……” 另一边,正在操纵傀儡术的慕容恪顿遭不灭火反噬,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 疑惑之际,两枚不灭火在眼前闪现。 “韦叔裕和慕容雪,肉身尽毁,可恶,倒是有些小瞧你了沈浪,破限境的活死人都奈何不得你。” 走出营帐,看向虚空的圆月,慕容恪长叹一口气。 “大燕以后的命运,会何去何从?” 忽然,一骑快马向自己驰来。 慕容恪抬眸一看,不由心中一紧。 那是燕京的探马,莫非宫中出了什么急事? “报,启禀二皇子殿下,陛下他,他于七日前,薨了!” “什么!” 得知噩耗,慕容恪顿时感到一阵头重脚轻。 “这下遭了,为什么偏偏选在这种关键时候啊!” 心中愤恨不已,但他脸上依旧一副风淡云轻。 “陛下生前可有遗诏?” 探马:“陛下已经传位于十三皇子慕容隽,请二皇子殿下火速回燕京参加先帝葬礼。” 第695章 进退两难 “父皇……传位给十三弟?” 慕容恪一听,心中无比复杂。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要把皇位传给慕容隽,为什么不传给自己? 自己才是大燕未来的国君,为什么他会犯浑? 探马继续说道:“二皇子殿下,新帝已经继位,请您速速领兵回燕京参加先皇葬礼。” 慕容恪定了定神,继续问道:“先帝还有什么交代?” 探马摇摇头:“没有了,一切都听新君安排。” 气氛变的压抑,慕容恪一言不发望着天际逐渐露出的鱼肚白。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先皇驾崩的事,除开燕京上下,还有多少人知晓?” “回禀二皇子,卑职一路风尘仆仆,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暂时没有其他人知晓。” “很好。” 慕容恪凄凉一笑,可惜这一幕被四周的黑暗笼罩,跪在地上的探马并没有察觉。 他缓缓伸出手:“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即刻会召集大军返回燕京城。” 探马头皮一阵凉意,不由心头一紧。 刚要退下时,慕容恪手心窜起一团蔚蓝色不灭火。 “二皇子。” 正当慕容恪要对探马下死手之际,慕容垂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 慕容恪暗道一句可惜,立马收起不灭火,双手负背对探马道:“你先退下吧。” “是。” 探马起身向慕容恪行了一礼,扭头就向帐外走去。 刚离开营帐,探马迎面遇上慕容垂。 他向慕容垂行了一礼就要离开时,却被叫住了。 “燕京发生什么事了?” 探马回道:“先帝驾崩,已由十三皇子继承大统,陛下特意命卑职前来通知二皇子殿下,速速领兵回京待命。” “什么?先帝驾崩了?”慕容垂满脸不可置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七日之前。”探马如实回道。 “好,我知道了。” 慕容垂立马冲入军帐,见到慕容恪立马问道:“二皇子,先帝驾崩,我们是不是该班师回朝了?” 慕容恪:“大将军,我也正要找你商议此事,请坐下说话。” 慕容垂坐到席案边,长叹一口气:“自去年十二月至今,我大燕与高句丽对峙足有七个月之久, 军中厌战情绪高涨,何况粮草短缺,眼下也的确不宜继续用兵,正好领兵班师,让将士们好好歇一歇。” 慕容恪苦笑一声:“大将军,此时我们若是撤兵,那之前所有做出的牺牲可就全白费了,只会便宜了楚国,你真的甘心么?” 慕容垂摇摇头:“当然不甘心,可又有什么办法,皇命难违,既然新君让我们撤兵,那就只管照做便是了。” 慕容恪:“既然不甘心,那就更不能撤兵了。” 慕容垂脸色一凝:“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恪:“大将军,你是三军统帅,更是我大燕沙场老将,论行军布阵,我不如你万一, 但眼下,我却需要你的支持,请你隐瞒先帝驾崩的消息,继续挥兵向壤州方向挺进。” “请二皇子殿下恕罪,这条军令,末将断不会执行。” 慕容垂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慕容恪的请求。 “我等身为大燕臣子,就应该听从皇命,既然陛下让我们撤军,那就该立刻执行。” “但我大燕这一退,可就彻底没有前途可言了!” 慕容恪冷声道:“只要沈浪还在辽东一日,这辽东局势就一日无法安宁,你难道就不担心辽东会被楚国纳入版图么?” 慕容垂摇摇头:“二皇子殿下,当初是你以大燕国体为理由,坚持与高句丽开战, 如今高句丽已经覆灭,沈浪也送来了高藏的人头,当初既定的战略目标已经完成, 现在你却又临时变卦,非要和沈浪死磕到底,末将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何况军中连年伐战,早已人困马乏,此去壤州途中,军中也多有怨言,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继续开赴前线。” 慕容恪:“沈浪狼子野心,他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一定会从各方面打探到我燕京的消息, 你说,他会让我们如此轻松就撤军么?” 慕容垂:“这也是二皇子殿下自己有错在先,既然答应了楚国出让并州以北的荒漠,那就该履行协议才对, 如今你这样出尔反尔,还我是沈浪也会对这般言而无信之辈感到厌恶,宋国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这样做和宋国君臣又有什么分别。” 慕容恪脸色无比阴沉:“那大将军的意思是,反对我的意见了?” 慕容垂摇摇头:“二殿下勿怪,垂是军人,军人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既然是陛下让我们撤兵回返燕京,末将自当要遵从皇令。” “呵呵呵。” 慕容恪忍不住摇摇头。 “没想到啊,我本以为大将军是最懂我的人,不想也跟那些迂腐之徒没什么区别。” “二殿下,不要再闹了,跟沈浪好好谈谈吧,还来得及。” 慕容恪一言不发,眼中充满了凄凉。 就在慕容垂以为慕容恪已经无话可说,起身准备离开时。 “撤军可以,但我不会把我大燕的国土让出去一寸,哪怕高丽的宗属权也不会让给楚国,这是我底线。” 慕容垂回身道:“那是二殿下的事,末将现在只想整军回燕京复命,告辞了。” 话毕,慕容垂大步离开了军帐。 慕容恪深吸一口气,静静坐在闷热的营帐内。 “终于可以回家了~” 忽然,帐外一声欢快的咆哮声响起。 那是军中士卒在得知大军即将班师后,忍不住高声呐喊。 一片喧嚣声中,慕容恪脸颊已是惨白。 “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 他喃喃自语,却是无力改变眼下的结果。 …… “你说什么?北燕退兵了?” 正在加固防御工事的岳飞听闻北燕忽然撤军的消息,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北燕军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旅座,北燕军中暗桩传来消息,是燕京慕容昭驾崩了,慕容恪不得不召集兵马班师。” 听闻此消息,岳飞不断在原地来回踱步。 许久之后,他果断下令:“如今军座不在,军中所有将士全部听从我指挥, 现在,我要你们随我一道,主动出击,彻底歼灭北燕残余主力!” 第696章 燕军异常 战机一瞬即逝,得知燕京发生异变,岳飞当机立断,迅速组织骑兵开始追击回撤的北燕大军。 然而,行军至半,却见北燕军使臣慕容襄带着一队骑兵奔将过来。 “前方可是镇国公部下?” “你是何人?” “在下北燕使臣慕容襄,奉命前来送交二殿下的手书。” 岳飞接过慕容恪亲笔手书,摊开看了一眼,不由讥笑一声。 “又是这样的手段?以为谈判能解决什么问题?” “二殿下说了,这一次他是真的愿意诚心跟镇国公商谈,并在原始协议最早的基础上,做出更大的让步。” 听慕容襄这么说,岳飞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慕容襄继续说道:“将军,敢问镇国公人在何处?” 岳飞道:“镇国公尚有要事处理,怕是暂时无法跟你商谈要事。” 慕容襄笑道:“无妨,请将军务必转达镇国公,我大燕这一回是诚心实意要跟贵国和谈,保证会有一个满意的答复。” 岳飞:“我如何相信你的话,毕竟你燕国已经失信过一次了。” 慕容襄义正言辞:“请将军放心,这一回绝对能让贵国安心,实不相瞒,我大燕先帝驾崩,新君慕容隽虽然年少, 但却生性宽厚温和,有意要改善跟楚国的关系,这次我大燕军回朝,也是新君几次三番下了死令的。” “还请使臣节哀。” 对于燕国,岳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既然人家皇帝驾崩,那也就摆出一点姿态。 不过,该谈的事还是得谈。 “那贵国那算什么时候和谈?” “等国葬之后,定会派遣使团入楚,与贵国仔细商谈国界划分,请将军暂且忍耐,相信镇国公也会答应的。” 岳飞想了想说道:“那我得请示一下军座,等得他指示后才能给出具体回复,只是贵国大军眼下是真的要班师了么?” “我大燕至始至终的目的都是高句丽,如今高句丽已覆灭,早该回朝了。” 这句话也就客套而已了,两国之间早已撕破了脸,具体什么样的局势,彼此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好,我可以将手书递交给军座,但是为了防止贵国再次背信导致的不必要麻烦,我必须派人跟你一起回大燕军营,亲眼见你们大军班师才安心。” “没问题,请将军只管派人随我一道前往。” “嗯。” 岳飞立马找上王玄策:“王参谋,只能辛苦你再跑一趟了。” 王玄策摆摆手:“旅座说这话就有些客套了,此本就是卑职应尽职责,我这就跟随燕国使臣前去一观。” 说完,策马来到慕容襄身边,二人寒暄几句后,便直接拨转马身向北燕军营走去。 岳飞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这个谨慎的举止,让辽东上下躲开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 此时,燕国军营内,大军拔营准备回朝。 连日鏖战,燕国士兵早已思乡心切,恨不得插着翅膀直接飞回去…… 正当大家万分忙碌的时候,一队伙夫挑着一桶桶烈酒来到众人面前大声吆喝起来。 “来来来,大家赶紧来尝尝,这是二殿下为大家准备的酒,本来是打算等攻破壤州后再一道分享的, 现在,既然都不用打仗了,那就没必要藏着了,二殿下说了,这些酒就都分了吧。” “谢过二皇子!” 酒是远征在外的将士最好的心灵慰藉,北燕军营中每个人都好酒。 这两年燕国境内灾悍不断,酒已经成为民间明令禁止的违禁品。 如今能喝上一口,那真的十分惬意,可以缓解这些时日出征的压力。 于是,在场的所有燕国士兵每人分到一小碗烈酒。 他们也没有多想,直接举碗痛饮。 “奇怪,这酒怎么味儿不对?” “想多了吧?八成是很久没有喝过酒了,一时间或许有些不适应了。” “也许吧。” “好了不要多想,大家赶紧喝吧。” 虽然不少人察觉酒水中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但大部分人还是没有多想。 “痛快啊!” 一名老兵喝完酒,还一脸意犹未尽用舌头狠狠舔舐了下碗底。 也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昏沉,视线也有些模糊。 “看来很久没有喝酒,都有些不胜酒力了。” 晃了晃脑袋,他也没有多想什么。 可就在他放下酒碗转身刹那,却又愣住了。 “我怎么在这里,我要干什么?” 老兵的瞳孔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再看向四周,却对眼前的人事物有了巨大的认知差。 “人,一张嘴,四个眼睛,八条手臂,两个头……” “不对,这不对,我的头好痛,他们是谁,我是谁,我在哪里,阿巴洛斯腻露宿,你一哈无度……” 老兵抱着头嘴里不断念念有词,到了后来甚至忘记了语言功能,嘴里吐出一些完全听不懂的话语,如同古神的低语。 而这不是个别现象,就在老兵抱头痛苦的倒在地上打滚时,其余饮下酒水不久的士兵也开始产生异样。 直到最后三万人全部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时,慕容恪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山丘上。 “为了大燕的未来,我慕容恪宁愿背负一生骂名。” “此次若是撤军回朝,等待我们燕国的,最终只有覆灭一途。” “你们是我大燕最忠诚的战士,不该埋没在百无聊赖的平凡中度过余生, 你们的宿命应该在沙场上,就算是死,也要和敌人血战到最后一刻。” 不灭火亮起一瞬…… “吼——” 三万燕军士兵忽然发狂,一个个瞳孔血红,姿态癫狂。 慕容恪轻叹一声,略带痛苦地闭上双眼。 “一切都是为了大燕国,你们的牺牲不会白费,大燕子民会永远铭记你们的付出!” 就在他打算将产生异变的燕国大军带往壤州战场时…… “二殿下,你在干什么?” 慕容垂的声音在慕容恪身后响起。 “那些将士是你的手笔?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啊!” 慕容恪淡然回身,对慕容垂说道:“大将军,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燕,三万部曲的性命,换来我大燕千百年基业,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疯了么?!” 慕容垂立马抽出长剑。 “慕容恪!你赶紧把他们变回来!” “太迟了,他们被不灭火感染,已经成为只知道杀戮的凶兽了。” “混账!” 慕容垂愤恨斥责一声,立马提剑向慕容恪刺来。 第697章 丧尽天良 “咣——” 慕容垂提剑进击,直刺慕容恪咽喉。 但剑抵三寸,却再难进半分,反而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震荡。 慕容恪掌心抵住剑尖,护住咽喉,蔚蓝妖异的邪焰坚如钢铁,竟是将慕容垂的重剑硬生生阻下。 “慕容垂,其实你早就想杀我了对么?” 慕容恪话一出,身后又闪现一团不灭火,直轰慕容垂眉心而去。 慕容垂瞳孔一缩,当即撤剑一挡,顿时退开三五步。 “慕容垂,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 慕容恪双掌不灭火闪耀,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慕容恪!” 慕容垂怒吼一声,随即单手一抽,立马从背后腾出一把宽剑。 “你将人命当成了什么?那些可都是我大燕子民!” 慕容恪微微一笑:“慕容垂,你的眼界还是太狭隘了,你口中的大燕子民只是生活在辽东的燕人, 而我,要让全天下都成为我大燕子民。” “为了天下万民,为了大燕千秋万业,牺牲一些小我又有何不可呢?” “我以为你会和韦叔裕不一样,但我还是错了,你跟他一样,都是没有头脑的莽夫!” 慕容垂眼神一冷:“也就是说,当年烽燧堡韦叔裕之死,也是你一手所为?” 慕容恪:“没错,他知道了不灭火的秘密,却想要将这天赐的圣物毁去,我又岂能留下他, 烽燧堡一战,是我亲手策划安排,不管沈浪有没有杀他,都不可能活着从战场走下来。” 慕容垂闻言,怒斥道:“慕容恪,你真是丧尽天良!” “我丧尽天良?哈哈哈……” 慕容恪忍不住大笑。 “我不过是为了大燕的未来,为了全天下,没有我,大燕撑不过天狼一族的进犯,如果这都算丧尽天良,那你们又算什么?” “慕容垂,你扪心自问,就凭你和韦叔裕这两个匹夫,能给大燕带来什么希望!” 慕容垂宽刀一横:“所以,义州数万百姓,也是你所为?那谣言是真的么?” 慕容恪没有否认:“其实你早已清楚了不是么?只事不愿承认罢了。” 慕容垂脸颊微微抽搐:“难怪当时你下令让我领兵在义州城外游弋,任凭天狼蛮骑攻破义州,原来一切都是你提前预谋的。” 慕容恪一脸无所谓:“至少,义州百姓的死,换来了两万条狼骑的性命不是么?” “呸!慕容恪,为了大燕无辜枉死的军民,今日我势必要诛杀你这毫无人性的畜牲!” 得知真相的慕容垂,宛若一头激怒的雄狮,厉声沉喝中抬起手中宽刀,狠狠向慕容恪劈去。 “愚蠢!” 慕容恪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中两枚不灭火如疾风骤雨般袭杀而出。 慕容垂奋死抵抗,奈何不灭火犹如自生灵性一般,每撞击一下宽剑,弹出一刹就立马反弹而至。 不过短短几招过后,慕容垂的额头已经布满汗珠,体力也飞速流逝。 “慕容垂,你也成为我麾下活死人一员吧,用你的躯体为我大燕杀出一个未来!” 慕容恪冰冷的声音响起,顿时脚下土地又飞出一枚不灭火,呈现莲花状飞向对手。 眨眼二十余招过去,慕容垂已是大汗淋漓,非但不能近慕容恪之身,反而被逼的节节后退。 “何必呢,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你根本杀不了我。” “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被逼至极限,慕容垂体内反而爆发更为浓烈的战意。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他的自身修为就直接暴涨至破限境。 突破极限后,慕容垂刀剑齐出,一阵剑风席卷旋涡,狠狠挡下对手袭来的邪焰,再度逼近慕容恪身前三尺。 “去死吧!” 避开三道不灭火顷刻间,慕容垂一刀劈向对手头顶。 可就在这时,第四枚不灭火闪现直接将他持刀的手点燃。 彻骨的灼热,痛的慕容垂几乎差点晕过去。 但他不屈的意志,毅然不惜将刀慕容恪头顶落下,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但…… “参合离商。” 慕容恪抬手一掌拍中他的胸口,直接将慕容垂心中的计划彻底破灭。 一招失利没有得手,慕容垂却是一声不吭。 看着自己燃烧的左臂,意识却开始逐渐陷入混乱。 但下一刻,他果断抬起右手的长剑,直接将整条手臂硬生生砍下,也顺利让灵台恢复清明,不至于被不灭火吞噬认知。 “够狠!但你的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慕容恪剑诀一握,四枚不灭火立刻从四个方向朝慕容垂的周身袭杀而去。 就在慕容垂陷入绝境之际。 “太虚·风裂!” 刀锋寒芒,带起一股旋风,直接在慕容垂四周行成一片罡劲,硬生生弹开了这四枚不灭火。 “是你,沈浪?” 慕容垂见到沈浪,不由表情出现一丝错愕。 “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先把慕容恪解决再说。” 沈浪没有多余的废话,手肘一擦兵诛刀背,凝色看向慕容恪。 “沈浪,我知道你会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对于沈浪的到来,慕容恪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听说完颜部族的不灭火在你身上,还请你交出来,七枚不灭火,我就差你身上一枚了。” 沈浪闻言一愣:“六枚,你何时得到第六枚的?” 慕容恪:“看来姜尚贤是真的一点都记不起他送粮食到燕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用咒术取出了他体内不灭火,又顺势篡改了这段记忆。” 说话间,慕容恪身前虚空漂浮着六枚不灭火,将他整个人映衬的十分诡异。 沈浪:“靠这种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去征服天下, 慕容恪,我真是对你的智商感到刮目相看,这种诡异的玄学也只有你会去相信。” 慕容恪:“世人就是太过自大,对神明不敬才会导致天下纷争不休, 沈浪,不要以为你那些火器有多了不起,在不灭火面前,你也只有跪着求我的份。” “是么?” 沈浪看了眼山脚密密麻麻的活死人场景,不由冷笑一声。 “今日就算不用火器,我也能送你下地狱。” 慕容恪淡淡一笑:“你也是一样的天真,等你死后得到不灭火,我大燕就可以真正问鼎天下了!” 第698章 七枚不灭火 慕容恪说话间,环绕周身六枚不灭火瞬时组成一个六芒图腾。 图腾散发妖异邪芒,化作一尊血色骷髅,张牙舞爪向沈浪和慕容垂袭来。 “退!” 沈浪二话不说,直接背负兵诛抓住慕容垂肩膀,一个纵退,带他躲开邪芒袭扰。 “小心,这邪焰诡异的很,一旦沾染就会被吞噬意识,改变原本认知。” 慕容垂提醒沈浪一声。 这话让沈浪眉头一皱,瞬间回想起当初完颜斡将不灭火交给自己时所说的那番话,再联想到自己研究不灭火时耳边回荡的阵阵低语,似乎来自某个上古时期。 “如果是这样,那为何慕容恪却不受影响?” “不,真正的慕容恪早已被不灭火吞噬了本性,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一个披着外皮的怪物。” 慕容垂的话让沈浪不由一惊。 邪焰化作巨蟒,攒射而来。 沈浪兵诛一扫,散放一道刀气,瞬间隔绝邪焰。 “待会儿把慕容恪的情况具体告诉我,现在,先想办法逃离这里。” “好。” 沈浪、慕容垂,二人首次合作,沈浪兵诛起舞,挡下四枚不灭火不间断的攻势。 慕容垂虽失一臂,但也依然悍勇无比,加之沈浪从旁协助,对付另外两枚不灭火也是游刃有余。 二人且战且退,同时寻找最佳可以脱战的地点。 “想跑?” 慕容恪却已经看出了二人的盘算,立马改变战术。 “都给我留下,成为我大燕霸业的踏脚石吧。” 慕容恪身形如闪魅,目标直冲沈浪而去。 沈浪心中一紧,此刻他同时应对四枚不灭火攻势,根本无暇顾及太多。 就在一刀扫开不灭火合击之际,慕容恪的掌势也抵在了沈浪胸口上。 然而,预想中沈浪被震飞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慕容恪在拍中沈浪胸膛时,顿感体内真元快速流逝。 紧随而来的,是原本强悍的不灭火浮现了黯淡的光泽,攻势不如之前那般霸道。 “这种熟悉的感觉……” 就在慕容恪为眼前局面感到意外时,沈浪直接反手一刀,将他的手臂砍断。 失去手臂的疼痛却只让慕容恪脸颊微微一抽,随后又是一掌拍向沈浪。 沈浪挥洒兵诛,横刀一挡。 咣~ 一声清脆铮吟,二人同时被气浪震退数步。 再抬眼,沈浪见到了骇人一幕。 慕容恪被砍断的臂膀,所流淌的根本不是鲜血,而是一种蓝色的液体。 而更让沈浪感到诧异的,是他的臂膀在不灭火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 “这是……” “快走!” 不等沈浪察觉其中因素,慕容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侧目一看,原来是慕容垂荡开了不灭火纠缠,给二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想走?留下!” 慕容恪岂会让人这样离开,只是一声令下,不灭火立马化做一双双铁手,直接向慕容垂伸去。 噗呲—— 但沈浪更快一步,一刀砍散一双鬼手,冲慕容垂大喊一声:“你先走,祁川等我!” 慕容垂没有回应,在听到沈浪的话后,果断顺着血路以最快速度消失无踪。 也就在这时,几双鬼手已经死死缠住了沈浪。 “沈浪,杀你何需这么麻烦,我又何需做出那么多的谋算?只要将你直接镇灭,不就可以了么?” “哈哈哈,我真是愚蠢,为什么不早点动手,而是要磨蹭到现在?” 慕容垂一走,慕容恪直接集火沈浪,欲要将他当场碎尸万段。 “哈哈哈。” 忽然,沈浪笑了。 “死到临头了,你在笑什么?” 慕容恪问道。 沈浪脸色严肃,冷眸轻蔑地盯着慕容恪。 “你不是很希望得到七枚不灭火么?我成全你就是了。” 话落周身真元一爆,当场震散缠绕的鬼手。 下一刻,他化出完颜斡给自己的那枚不灭火。 看到不灭火那一刹,慕容恪的攻势硬生生停下来。 “拿来,把它交给我。” “想要?自己去取吧!” 沈浪催动内元,奋力将这团不灭火直接掷向慕容恪的反方向。 慕容恪根本没有多想,瞬间撤回六团不灭火纵身去追击那第七枚火焰。 沈浪也趁此机会顺利脱身向祁川方向飞奔而去。 当第七枚不灭火入手后,慕容恪神态变得癫狂无比。 “哈哈哈,七枚不灭火终于都落入我手中了。” “大燕即将一统天下,成为真正的霸主。”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慕容恪周身六道火焰立刻化出一个结界,将手持第七枚不灭火的慕容恪笼罩在结界中央。 “等我炼化了这最后一枚不灭火,整个天下都将属于我大燕的!” 于此同时,慕容襄和王玄策赶到北燕军营时,目睹军中集体尸变一幕,吓得直接掉头就跑。 “贵使,这真的是你燕国军营?” “没错的,怎么会这样!” “贵使,你这太过分了,你我虽各为其主,但我王玄策自问没哪里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慕容襄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半点害你的意思,没看到我也跟你在一起跑么?” “糙!” 王玄策和慕容襄心惊胆颤,好不容易逃出尸群追击,立马策马向壤州方向逃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王玄策终于冷静下来:“必须把这消息告诉给岳将军,燕国军中剧变,局面可能要失控了。” 慕容襄张了张嘴,最终我们也没说。 他是真的没料到才两天时间,军营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莫非……” 忽然,慕容襄想到了一种可能,身体不由微微一颤。 “不,不会的,二皇子不至于残忍到这个地步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王将军,先带我去壤州城吧。” 王玄策也没多想,遇到这样的场面他都慌的爹妈都快不认识,哪里还会关注慕容襄的喃喃自语。 …… 深夜,祁川,密林内。 慕容垂嘴里咬着一块纱布,艰难的独自完成对左臂伤口的包扎。 刚松口气,迎面一阵劲风扫过,本能让他握紧身边的兵器。 “别慌,是我。” 沈浪的声音响起,不由让他放松了些心神。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废话少说,告诉我,你对这不灭火了解多少。” 第699章 第八枚不灭火 慕容垂长叹一口气,背靠一棵大树坐下。 “沈浪,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年你杀韦叔裕和慕容雪时,可有半点后悔过?” 沈浪:“犯我大楚国境者,便是沈某之敌,身为边军士卒,就有责任守卫这片土地,哪怕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将其镇杀。” 慕容垂苦笑一声:“果然是铁血无情的尖刀营主帅,可惜啊,若非你对名利追求不高,我大燕怕是在七年前就要面临亡国之患。” “但我还是得恨你,韦叔裕,是我慕容垂的兄弟,亲如手足那种,最后却死于慕容恪的算计, 你想不到吧,当年主张攻取烽燧堡,本就是慕容恪的建议, 他先是收买了尖刀营所有人,给他们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承诺, 然后将已经被不灭火感染的韦叔裕送往烽燧堡, 其实,韦叔裕擅守不善攻,当年我请命却被驳回, 本以为这是朝廷的制衡之术,不想却是慕容恪铲除心头大患,不惜牺牲两万精骑和皇族子女的计谋, 可惜当初我没有看到这一点,知道韦叔裕死后,尸体被做成活死人,我才察觉这其中颇有蹊跷,便开始暗中调查, 而调查结果……呵呵,慕容恪就是一个疯子,居然将国运希望全都寄托在那不灭火之上, 这几十年他都一直暗中搜集不灭火,目的就是为了打造一支活死人军队,横扫整个大陆。” 沈浪:“所以,你也反对这样的计划执行?” 慕容垂点点头:“靠旁门左道之术得来的一切,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义州城六万百姓的性命,眼下三万大军,还有……韦叔裕和公主殿下那死而无法解脱的亡魂, 都证明这种东西是祸国殃民的邪祟,霸业是靠为帅者的决断,智者的深谋远虑,国君的眼界格局来决定的, 我慕容垂即便再如何想要看到大燕崛起,也对这种害人的旁门左道深感不齿。” 沈浪:“你这番话倒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有必要阻止这场浩劫。” 慕容垂摇摇头:“没用的,慕容恪已经炼化了不灭火,成就不死之身,以我们现有的手段根本无法将他除去。” 沈浪皱眉:“不尝试一下,又怎么能确定。” 慕容垂:“你以为我没尝试过?但每次都失败了,慕容恪本身实力就不在我和韦叔裕之下,又有不灭火加持, 纵使拥有火器轰击,哪怕化为齑粉,只要他身上有一丝不灭火的气息,一样可以浴火重生。” 沈浪陷入沉思。 他努力从现有的信息中寻找可以除掉慕容恪的方法…… 另一边,得到第七枚不灭火的慕容恪,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开始将其炼化。 “七枚不灭火齐聚,天下将再无可以阻挡大燕崛起的力量,只要我炼化了这最后一枚不灭火, 楚国也好,武昭国也罢,整个天下就都将是我大燕的天下!” 一想到燕国立足天下之巅,慕容恪不由加快了炼化进程。 不灭火组成的结界似乎深有感应,不断开始跳动火芒回应。 再有六个时辰,慕容恪即将大功告成…… 祁川,密林内。 沈浪与慕容垂对座,苦苦思索诛杀慕容恪的办法。 然而直到天际缓缓腾起一轮朝阳,二人还是没有找到可行的办法。 “不管了。” 慕容垂忽然起身,向祁川外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麾下将士沦为活死人傀儡,想亲自送他们最后一程。” “单凭你一人对付三万尸潮,这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慕容垂闻言,轻笑着摇摇头。 “是我对不起他们,明知慕容恪阴险毒辣,却还是选择相信他,我该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说完,他看了沈浪一眼。 “沈浪,拜托你一件事。” “说。” “如果我也变成了没有意识的傀儡,请你务必助我解脱痛苦,我可不想变成韦叔裕那样, 死后还会变成被慕容恪利用的工具,这是对尊严最大的践踏。” 留下一句话,慕容垂决然地走出密林。 这一次,沈浪没有阻拦。 有些人,决定的事,哪怕明知死路一条,也不会轻易做出改变。 更何况,沈浪和慕容垂之间的交集不多,严格来说二人才刚相识一一天而已。 慕容垂离开后,沈浪继续思索破解之法。 祁川上的冷风,吹散了盛夏的炎热,也逐渐让沈浪的思绪清晰起来。 “等等,我所了解的信息,不灭火有八枚,那第八枚不灭火又在何处?” 顺着这条线索,沈浪再度陷入沉思。 而此刻,经过一昼夜的奔波,王玄策和慕容襄惊恐未定的回到了壤州城,第一时间将在北燕军营见到的恐怖景象告知给了岳飞。 岳飞闻言,顿时眉梢紧锁。 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但见二人神色严肃,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立马开始下令。 “传我军令,城内所有人,立刻加固城墙。” “城外三里之地设下路障,将一切可用资源全部集中。” “通知索伦部,回城头固守,不必再外出游弋了。” 一道道军令下达,气氛肃然,整个壤州城内外都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一群可怕的怪物,谁也无法料到结果会怎么样,只是严格遵照岳飞的军令去做。 宣布完军令,岳飞立马对慕容襄询问道:“贵使,听闻当年义州城内也发生过异变,敢问这场异变最后是如何平息的?” 慕容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些变异的百姓在三天后,身体都化为了脓水, 根据收复义州的军民汇报说,城内恶臭漫天,哪怕见过吃人的将领在闻到这股气味都当场吐了起来, 恶臭散发了足足七天,才逐渐消散。” 岳飞:“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坚守三天就足够了?” 慕容襄瑶瑶头:“这个我也不能保证,对于活死人的了解,我们知之甚少。” 岳飞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军座去哪里了,他或许有办法解决这问题,希望他办完事赶紧回来。” 第700章 尸潮汹涌 临近午时时分,慕容恪即将炼化最后的不灭火。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浮现一道令人心悸的墨色波纹,原本的黑发也染上了血色的苍白。 “大燕马上就能兴起,我马上就能成功了。” “只要再一刻钟,一刻钟后,我就能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力法则量了。” 眼看自己多年夙愿即将达成,一向冷静的慕容恪脸上写满了狰狞和癫狂。 可就在这时,慕容垂提刀直接砍向了结界! 咣—— 一声巨响,伴随剧烈的山势震荡,直接将慕容垂震退十余步。 眼看术法被打断,慕容恪顿时恼怒不已。 他生平第一次用极其怨念的表情看向慕容垂:“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敢回来?” “为了阻止你继续祸害这个世道!” 慕容垂怒吼一声,再度提刀纵身砍向慕容恪。 “退下!” 一声凄厉的嘶吼,卷起一阵汹涌的声浪,直接穿透慕容垂的躯体。 “噗——” 一口黑血吐出,慕容垂顿时浑身瘫软,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一道声浪,直接震碎的他的五脏六腑。 “为什么要来找死,你以为自己能阻止我么?哈哈哈哈——” 慕容恪放声大笑起来,只是他自己都没发觉,喉咙里散发的声音却不再是自己的声音,反而像是某种沉寂许久的古兽。 慕容垂感受到自己生命即将流逝,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念。 反而坚强起身挺起胸膛,长吐一口血气,再度扬起弧刀。 “慕容恪,你不能一错再错了,我绝对不允许你再残害我大燕的任何生灵。” “是么?那你该如何阻止我?就凭你这残废的身躯,怕是不过十步就会气绝身亡。” 慕容垂握紧手中弧刀,强撑最后一口气:“就算是死,我也要尽力拖住你,去死吧,怪物!” 话音一落,慕容垂将手里的刀狠狠砸向结界。 轰—— 当钢刀砸在结界一瞬,瞬间被不灭火吞噬成一滩铁水。 但也在这时,慕容垂用自己的身躯恶狠狠撞入了结界。 只一瞬间,慕容垂魁梧的身躯一点点融化,却还是凭借一身最精纯的功力,将结界穿透出一个半人高的窟窿。 “可恶!” 慕容恪脸颊开始扭曲抽动,看着已经化为脓水的慕容垂,非常的恼怒。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没人理解我?” “我要将大燕带上巅峰,让大燕子民过上最美好的日子,可你们一个个却非要阻止我!” “父皇不理解我,几位兄弟也不理解我,就连你们一样不理解我,为什么非要逼我这样做!” 慕容恪疯狂的咆哮起来,身后竟是浮现一头诡异的法相,似乎有无数人体组织贴合在一起组成,十分的恶心。 “哈哈哈,不理解我的人,那就得死。” “凡夫俗子,不懂神明的格局。” “我是神,我是大燕的神——” 嘶吼声中,慕容恪一口气将最后一枚不灭火彻底炼化。 瞬间,七枚不灭火缓缓开始融合。 慕容恪情绪异常激动:“传闻中的南明离火,终于要重新现身了,只要拥有了它,一切都能好起来的,对,一切都能好起来的。” 可就在他心心念念将七枚不灭火融合后…… 忽然,一阵火芒扫荡,直接震的慕容恪狂吐一口蓝色血液。 “怎么回事,为什么无法融合?” 这一幕,大大出乎慕容恪意料。 “古籍记载,七枚不灭火凝聚,就能重新组成不灭火,不灭火又称希望之火, 可以给任何绝望的人带去生机,也能得到改变世界的法则,可为什么我已经找齐了它们,但却无法融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慕容恪双手紧紧抱头,痛苦的思索起问题步骤出在哪里。 随着他的动作,北燕军营内已经沦为活死人的三万大军,也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忽然,慕容恪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颊。 “不对,之前我轰击沈浪的时候,所有不灭火的力量忽然都消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 忽然,他脖颈猛地向肩膀一侧扭动,直直放在了肩膀上 “我明白了,原来沈浪身上有秘密,莫非不灭火有八份?” 这个念头一起,慕容恪耳畔逐渐回响起一阵奇异的低语声。 “呵呵呵呵……” 瞬间,慕容恪发出阵阵怪笑。 “我明白了,沈浪就是不灭火中未被污染的本源,他本身就是希望,难怪啊,难怪楚国国运会忽然起死回生啊,还会如此昌盛。” “桀桀桀,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吞噬,便可以得到完整的南明离火了。” 想到这里,慕容恪忽然身体反向扭曲向下快速爬向军营。 “吼——” 一声凄厉嘶吼在军营上空回荡。 “嗷嗷嗷——” 下一刻,三万活死人军团发出阵阵怪叫,然后不要命的向壤州城方向冲杀而去。 …… 祁川密林内,沈浪握着兵诛,努力思索该如何击杀慕容恪。 忽然,他脑海灵光一闪。 “或许,可以尝试下极端的方式。” “不行,不能鲁莽行事,必须要周密部署一下。” 很快,一个铲除慕容恪的计划在沈浪脑海里形成了。 “孤注一掷吧。” …… 翌日清晨,壤州城前。 “嗷嗷嗷啊——” 一阵怪异的嘶吼声回荡在壤州城郊外。 “呜——” 前哨守军将士望了一眼,立马吹响了御敌的号角。 瞬间,以岳飞为首的楚人、高丽人、高句丽人、索伦人、金人齐齐站在隔离护墙前,准备抵御来自尸潮的席卷。 通过望远镜观察,这群燕人士兵已经找不到一丝身而为人的标志。 一个个或跑或跳,面部神情狰狞干裂,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空洞眼神里充满了对血腥的渴求。 放下望远镜,岳飞果断冲早已备好的炮营下令:“开炮!” 无需校准,无需试射。 尸潮密集的阵型就是火炮最好的靶子。 轰轰轰—— 六门山炮齐齐发出呼啸的轰鸣,炽热的榴弹直冲尸潮而去。 炸开一瞬,就见空中震起无数黑点,如雨点般四散而开。 第701章 不死军团 “吼——” “嗷嗷嗷——” 凄厉的嘶吼怪叫直冲壤州城九霄。 城内的老弱妇孺在听到这阵怪物尖啸时,不由吓得蜷缩在房屋角落不敢吱声。 而在城郊第一道防线前,三千太极国士兵手持弓弩,站在两丈高的土墙上,瞄准了远处奔袭而来的尸潮。 “不要慌,太极国的勇士们,他们就是群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只要我们把手中的羽箭射出去,一定可以顶住这波攻势的。” 李舜龙亲自在城头巡视,大声安抚将士不要惊慌,稳住心神。 此时,距离尸潮抵达第一道防线还有两里路程。 但后方炮阵的榴弹炮却已经开始了不间断的齐射。 轰轰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霹雳轰鸣在尸潮中炸开。 第一道防线后的太极国士兵亲眼看到成片黑点腾空而起,又纷纷散架一样落下。 “太极国的勇士们,准备作战!!!” 李舜龙一声怒吼,下一刻身后的平地上的投石车立马开始装填石弹。 “稳住,听我号令!都不要动!” 操作投石车的士兵神情紧张,不少人都瑟瑟发抖。 相比那些城头上直面怪物的高丽兵,他们的心中更是不安。 人性就是如此,对于未知的东西 ,都充满了好奇和恐惧。 都说怕鬼,那是因为没见过鬼才害怕,真要见了鬼,起初吓过一阵后也就习以为常了。 好在李舜龙也算是太极国的名将,打仗虽然不咋滴,但领导能力还是有一些的。 他不断安抚麾下将士,让他们不要紧张,等尸潮靠近两百步距离再打。 眼看在炮火洗礼下,尸潮依旧横冲直撞,丝毫没有降速,李舜龙脸色不由凝重起来。 “放!” 轰轰轰—— 就在尸潮逼近两百步距离,李舜龙怒吼一声。 下一刻,三十架投石车直接将石弹抛向尸潮。 “嗷呜。” 一声怪叫,一名变异士兵(以下统称丧尸)直接被石重大三十斤的石弹砸碎脑门,瞬间脑花四溅,身体留下一滩脓水。 石弹击杀一名丧尸后,落地趋势未减,直接滚动在尸潮中碾出一条血路。 六七具丧尸的腿骨被碾断,直接把他们砸在地上。 然而,哪怕腿被砸断,也只是减缓了他们的行动力而已,身体依然在地上疯狂向前蠕动。 “弓箭手!” 眼看丧尸逼近城墙不足百步,李瞬龙再度下令。 下一刻,上千张弓弩齐齐开弓,冰冷的箭镞瞄准了丧尸。 “射击!” 飕飕飕—— 再次一声令下,太极国弓箭手齐齐松弦,冰冷的箭雨如密集的飞梭,向丧尸疾驰而去。 噗呲、噗呲、噗呲—— “吼——” 箭镞射入丧尸僵硬的躯体,除开少部分膝盖中箭减缓了行动速度外,却并没有阻挡他们的进攻频率,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的凶性。 “继续射击,不要停止!找出他们的弱点!” “投石车,自由投射,不要让大股怪物靠近防线!” 李舜龙在土坡防线前大声指挥作战。 密集的箭雨伴随投石车的石弹,以及后方火炮的驰援,形成一片严密的防御网,逼的尸潮始终无法靠近第一道防线前三十步距离。 只是随着战事推进,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将军,你看,左面!” 一名观察战局的哨兵,忽然跑到李舜龙面前指着一个方向的丧尸。 李舜龙忙顺着目光看去,却见左面原本在地上蠕动爬行的丧尸,忽然身上浮现淡淡的蓝光。 下一刻,已经断手断脚的丧尸居然再度恢复如初,重新站了起来。 “这,根本打不死啊!” 这一幕让李舜龙心沉了一大截。 如果丧尸杀不死,那岂不是……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临阵脱逃的时候,敏锐发现虽然丧尸有自我治愈伤势的能力,但数量明显不如之前刚开始那么多。 这说明丧尸是可以消灭的,只是还没找到弱点。 “嗷——” 就在李舜龙沉思之际,忽然一头丧尸居然腾空跃到了土坡城墙上,直扑自己而来。 “阿西八,思密达。” 李舜龙吓得直接尿都快出来,本能冲着丧尸脑袋用力砍下一刀。 沉重的刀锋当场就把丧尸脑门劈开。 下一刻,丧尸嘶吼一声直接化作一滩恶臭的脓水。 “哦西八,吓的我魂都快没了思密达。” 看着被自己解决的丧尸,李舜龙不由擦了下自己额头,腿至今都是不听使唤的在打颤。 “嗯?” 紧张过后,刺鼻的恶臭忽然让李舜龙脑子清醒起来。 “刚才?” 他开始回忆起刚才击杀那头丧尸的经过。 “难道说……” 想到这里,他立马从一名弓箭手手中夺过一把步弓,直接搭箭瞄准了十步外一头丧尸的脑门。 飕—— 噗呲—— “嗷呜——” 一箭贯穿丧尸脑门,那丧尸一声惨叫后,顷刻间化为了脓水。 “书吏,记下来,怪物的弱点是头部!” “所有人瞄准怪物头部!” 随军书吏立马将这惊人发现记录后,果断把笔记交到李舜龙手里。 可就在这时,一头丧尸直接一口咬住了书吏脖颈。 “啊~~” 惨叫声中,那书吏直接被活活咬死。 李舜龙立马上前一步,一刀砍在丧尸头颅上。 头颅遭受重创后丧尸直接化为了脓水。 就在他打算继续指挥军队抵抗时,却见成片的丧尸直接冲到了土墙上,将守在阵前的太极国守兵一个个扑倒掩杀。 很快,凄厉的哭喊声和怪物的咀嚼嘶吼混在了一起。 李舜龙扫视一圈全场,闻到全是血腥的气味,猛地吐出一口酸水。 第一道防线被突破了,他必须撤退了。 但第一道防线上的崩溃并没有白费,至少找到了丧尸的弱点。 “撤,去第二道防线,快撤!” 眼看尸潮就要挤满整座土坡,李舜龙一马当先开始向后方跑去。 至于其余士兵,他真的顾不上了,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偏在这时候,那些原本死去的太极国士兵浑身上下也开始变异加入了活死人队伍,向壤州城方向极速奔来。 “快,快开城门!” 来到壤州城大门前,李舜龙累的是身心俱疲。 岳飞眉头一皱,举起望远镜看了远处一眼,不由摇摇头:“第一道防线攻破,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看来这次真有点棘手了。” 第702章 吞噬 “弱点,头部受创后化为脓水。” “特性,未能及时消灭,伤口会自主愈合?” “具有极强传染力,可以同化受伤或者已死去的活物……” 从李舜龙手中接过册案,察觉丧尸的特性后,岳飞立即布置新的战术。 “全军听令,步枪、弓弩瞄准头部射击!” “机枪手延缓怪物行动力!” “寻找掩体,保护好自己,千万不可以让怪物伤到!” 一声令下,机枪手率先拉开保险,将枪口瞄准前方尸潮。 其余弓弩手和持枪步兵齐齐对准丧尸脑门。 “嗷呜——” 一声声怪叫声四起,大量丧尸如蜂拥般扑向第二道防线。 岳飞深吸口气,缓缓抬起左手。 “射击!” 哒哒哒—— 轻重机枪声四起,密集的火力网交织间,抵近的尸潮立马成片成片的倒下。 砰—— 手持加兰德步枪的楚军士兵沉着应战,尽力瞄准丧尸头部。 扣下扳机一瞬,几百发子弹几乎同时射出,立马就有一滩滩脓水在混乱的战场上掀起。 然而,丧尸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向第二道防线奔赴。 王玄策看的心惊胆颤,立马对岳飞说道:“旅座,你去后方坐镇吧,这里交给我。” 岳飞摇摇头:“军座既然将这里交给了我,那我就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在他回来之前,一定要守住这方寸之地。” 说罢举起一杆步枪,端正瞬间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瞬间将一头丧尸化为了脓水。 前方战事胶着,后方壤州城第三道防线内的高丽兵和云上国士兵,以及高句丽人则加紧赶制军需物资。 “加把劲,务必在天黑前赶出一万支箭来!” “还有你们,火油提炼的怎么样了?” 负责监督的崔鸣吉,不断来回穿梭在大后方,并将完工的第一批军辎送往第二道防线。 事关生死,大家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为前线奋战的将士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此时此刻,所有人似乎都团结起来,不再分族群,不再分国界。 因为他们现在面对的敌人,是一群毫无人性的怪物。 …… 尸潮大后方,慕容恪扭动自己的脖颈,静静凝视着远方壤州城的战事。 此刻他的视线内,所有一切景象都是扭曲的。 距离感和时间感似乎逐渐从他脑海开始剥离,认知和意识也被污染。 唯有一个信念自始至终贯穿始终。 “大燕,一切为了大燕!” 喃喃自语之际,忽然他从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 “吼——” 声浪仿佛有着某种魔力,穿透九霄一瞬,直接覆盖在几百里外的安市城乱葬岗。 下一刻,安市四周发生异变。 被慕容恪下令坑杀的六万高句丽士兵齐齐死而复生。 一起复生的还有被烧死的八万北燕将士。 “吼——” 痛苦的嘶吼声在旷野上响彻不止。 短暂的迷茫后,所有丧尸忽然齐齐向壤州方向扑去。 感应到更大的尸潮大军即将抵达,慕容恪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连同脸上的魔纹都开始散放悠悠绿光。 “大燕,我的大燕,吼——” 压抑的吼声透宇,竟是让被火力网限制前进的丧尸更加疯狂。 …… 于此同时,不远处的沈浪,正专心关注着已经变异的慕容恪,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没想到这不灭火竟然如此邪恶,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它留存于世,必须将它们彻底剿灭!” 沈浪的眼神自烽燧堡后,第一次变得异常犀利。 一向以唯物为标杆的自己,从这一刻起,似乎心中多了一份叫责任的负担。 “新的文明时代,不再需要这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就让我以这副身躯为代价,终结这一切吧。” 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决然,沈浪提起兵诛猛地向慕容恪所在方向奔去。 “吼~” 似乎感应到有危险逼近,慕容恪的头颅缓缓转向沈浪方向。 “哈哈哈,你来的正好,大燕最后的希望,就在你身上!” 思念一定,他一个纵身跃出百米之外,向着沈浪方向迎了过去。 “吃了他,大燕就能兴起,吃了他,就能成为神明。” 耳畔古神阵阵低语,将慕容恪拖入更加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另一边的沈浪,脸上写满了决然,手中兵诛开始泛起一阵蔚蓝色火焰。 相比慕容恪身上的蓝色火焰,沈浪身后的不灭火却丝毫没有半丝诡异,有的只是冲破黑暗的决心。 “吼!” 咣—— 二人相隔百步,慕容恪一声嘶吼,直接撞上了沈浪的兵诛。 伴随一阵金玉交错的响彻后,沈浪直接被震退了十余步。 刚立足,慕容恪的尖爪再度袭来。 沈浪咬紧牙关,反手一刀。 却被慕容恪死死抓住刀锋。 “沈浪,我没想到,直到得到第七枚不灭火,才知道南明离火当初被分为了八份,而你,就是最后一份不灭火。” “只要再吞噬了你,我就能……” 噗呲—— 不等慕容恪把话说完,沈浪却是已经弃刀从腰后取出一把匕首,直接扎入了他的眼球。 “太虚·极杀。” 下一刻,沈浪身形如同闪现迅雷在慕容恪四周来回穿梭。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慕容恪的手足已经全部被削断。 但沈浪并没有停手,在兵诛即将落地瞬间,抬起脚掌轻轻一掂落入手中。 “太虚·军耀!” 噗呲—— 一刀贯穿对手心脏,沈浪已是大汗淋漓。 慕容恪终于整个人都寂静下来,低下了疯狂的头颅,身上的蓝色火焰也在冷风吹拂下,缓缓熄灭。 “结束了。” “呼——” 这一套连招几乎耗尽了沈浪所有体力,见慕容恪已彻底伏诛,才大口喘息独坐一旁。 “王图霸业,靠的是能力,而不是这种害人害己的邪力,慕容恪,你被污染的实在太深了。” 留下一句话,恢复些许体力的沈浪,这才起身抽出兵诛。 回望一眼远处战场,他决定去解决这些最后的麻烦。 然而就在这时…… 吼—— 忽然身后已死的慕容恪体内不灭火再度开始燃烧,瞬间化作一张血盆大口,直接将沈浪吞噬。 “啊哈哈哈——” 慕容恪的狂笑声响起。身体也变的逐渐虚浮高大。 “吞噬了你,大燕,就可以崛起了!哈哈哈哈……” 第703章 群邪伏诛 吞噬沈浪后,慕容恪的身形猛然暴涨,只是几个呼吸间,体态就暴涨至十米以上。 “哦呜~” 低沉的声音从他喉咙内发出,痛苦又狰狞。 下一刻,慕容恪后背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要隐隐破体而出。 “啊~” 一声震天长啸,后背竟是长出了六条手臂。 但异变还未结束,就见慕容恪的面容不住抽搐,渐渐分裂成三个面向。 “这是我?” 感受自己的异变,慕容恪仅存的一丝意识发出了最后一声质疑。 紧接着,无尽的饥饿感袭来,铜铃大小的眼珠盯住了远处硝烟弥漫的壤州城…… “大燕,大燕,杀,杀啊~” 最后的意识消散,慕容恪已经变成了一头彻头彻尾的怪物,踏步向壤州城方向跨去…… 于此同时,十几万变异的士兵,相互踩踏着朝壤州城方向奔袭。 变异的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不知疲倦不知伤痛,只有尽情的杀戮才能安抚那暴躁的情绪。 壤州城前,海兰因羽箭贯穿一头丧尸头颅后,入眼望去满目脓水,竟是再也找不到一只丧尸。 “肃清!” 他抬起早已酸麻的手臂,向岳飞方向示意后,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连续不断的开弓和厮杀,已经透支了他的体力,在神情放松一瞬,只有无尽的疲惫席卷脑海。 “哒哒哒——” 而在岳飞正面战场上,机枪扫射依然继续。 成片的丧尸被射杀殆尽,直到最后一挂弹药耗尽时,眼前已经一片开朗。 三万多头丧尸,终于在壤州守军齐心协力下,全数消灭了殆尽。 原本充满怪物的战场,此刻却是异常的安静,没有尸体,只有散发恶臭的空气在宣告刚才一切都是真实的。 岳飞望着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长长叹了口气。 “守住了,我们终于消灭怪物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嗷嗷嗷——” 顿时欢声震天,喜不自禁。 岳飞凄凉一笑,然后走向军需官:“我们还有多少弹药?” 军需官:“回禀旅座,所有弹药都已耗尽。” “好险。” 岳飞闻言,不由心有余悸。 这次若非新军镇场,怕是压根不可能撑过去。 王玄策:“旅座,现在危机算是解除了么?” 岳飞:“命人去探查一下,以免有漏网之鱼。” “是。” 王玄策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而前去安排探马去附近观察。 “吼~” 可就在这时,远处又是一阵低沉若有若无的嘶吼声传来。 岳飞等人齐齐心头一怔,忙看向远处。 却并未看到有任何活物经过。 但那可怕的嘶吼声却是清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畔。 原本欢庆的气氛戛然而止,所有守军脸上都写满了无奈和疲惫。 “所有人,回到自己岗位,准备战斗!” 岳飞没有任何犹豫,冷静指挥继续作战。 “旅座,没有弹药了!” 一名马克沁机枪手手握一条弹带一脸凝重地说道。 “旅座,手雷也没了。” “我步枪子弹只有八发。” “我的已经没了。” “火炮弹药已经耗尽。” 听闻中央军士兵的汇报,众人脸色陷入前所未有的凝重。 局势似乎在顺着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 “上刺刀,准备肉搏!” “弓弩手,替代步兵位置!” “将投石车拖到防线后替代火炮!” 岳飞迅速做出战术调整,这是他能做到最好的安排。 所有军官都没有怨言,立马按照岳飞的部署去调整各人的岗位。 “记住了,军座回来前,不能让一头怪物跨过壤州城!” “就算是肉搏白刃战,也要把所有怪物都给我挡在第二道防线之外!” “是!” 所有官兵大吼一声,再度进入警备状态。 天色逐渐暗淡,前方一片漆黑,唯独不见丧尸踪影。 但在空气中回荡的嘶吼却是如此清晰可闻,不断刺激着各人神经。 岳飞接过一条步枪,直接挂上刺刀,静静等着新一轮战争到来。 等待,才是战争最为煎熬的时刻。 …… “大燕,大燕国……” “吼呜——” 慕容恪庞大的身躯,缓慢地向几十里外的壤州城走去。 此时天已漆黑一片。 但对已经异变的慕容恪而言,却丝毫不受半点影响。 炽热的执念此刻已经被诡异侵蚀,将自身化为了一头只想杀戮的怪兽。 “嘶吼——” 就在他行至壤州城前三十里地的时候,尸潮的怪异嘶吼声在身后响起。 十几万头丧尸如蝗虫一般从他脚下经过,直扑壤州城方向而去。 他们速度极快,在白天受到召唤,便不知疲倦的赶赴战场。 四百五十里路程,他们只用一天时间就赶到了。 “大燕,大燕啊……” “呜……” 低沉的吼声再次从喉咙里发出,顺势一脚踩死一头路过的丧尸。 “杀,杀,杀……” 似乎还未适应如今身体变异产生的负担,慕容恪一个不慎倒在前进的道路上,艰难的向前缓慢攀爬。 无数丧尸从他身上踩踏而过,所有狰狞变形的脸上写满了疯狂。 几步攀爬后,慕容再度起身。 背后的六条手臂开始来回摆动,在夜色之下显得格外瘆人…… 壤州城防线,所有守军不由心头一紧。 那熟悉又恶心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逼的人直欲发狂。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一名士兵忽然莫名其妙问了一声。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回荡。 死亡,第一次对自己而言,竟是如此的接近。 “打起精神来,我相信军座一定在想办法了,坚持下去,都给我坚持下去。” 岳飞大声安慰着守军将士,握枪的手松弛后又紧了紧。 此刻,丧尸的身影已经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不用判断也知道,这一波丧尸的数量是白天抗击的数倍。 但事已至此,没有一人选择退缩…… 慕容恪的身躯还在缓慢蠕动。 可就在他接近壤州城十里之地时…… 胸膛处忽然闪烁一阵不规则的起伏凹凸。 噗呲—— 下一刻,一道蔚蓝色的身影直接从他体内腾空而起。 “吼——” 慕容恪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后,身形猛地再起变化。 原本恐怖的模样再度恢复了人该有的模样。 “咳咳咳——” 一口黑血吐出后,慕容恪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抬眸刹那,却见沈浪手握一团蔚蓝色的火焰,背对着他站在战场上。 下一刻,原本疯狂奔袭的尸潮全部爆开化作脓水,眨眼之间就消失在战场上。 “成功了。” 沈浪叹息一声,浑身虚脱一般单膝跪在慕容恪身前。 “慕容恪,你的计划失败了,南明离火的污染源,已经彻底净化,从今以后,世上再也不会存在这种超脱自然的法则的东西了。” 话音一落,沈浪直接将南明离火抛向虚空。 只见虚空一阵扭曲过后,南明离火彻底消失无踪。 第704章 辽东事毕 亲眼目睹尸潮逼近壤州城墙之际,忽然齐齐化为血水消失于无,岳飞心中却是无波无澜。 他清楚,这是沈浪成功阻止了一场浩劫。 但为了保险起见,整个夜晚岳飞都未解除警戒,直到初阳升起,那浓重恶臭的血腥味在空气净化下冲淡不少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没有欢呼声,没有庆祝声,所有守卫在岗位上的兵卒都疲惫地呼出一口浊气。 “呵呵。” “哈哈。” 也就在这一刻,无论楚人还是太极国人,又或者云上国和高句丽,甚至索伦部族的人,都相视齐齐一笑。 这算是各族第一次联手,抵御住一场劫难的成果吧。 当天际第一抹亮光照耀在壤州城时,负责后勤的厨子蹑手蹑脚来到岳飞面前,小心翼翼问了声:“将军,可以开饭了么?” 岳飞手一摆,点了点头。 此刻他的精神也撑到了极点,疲惫的不想多说一句话。 很快,装有米饭和蔬菜肉的木桶被推到了防线前。 “兄弟们,开饭啦!” 伙夫敲着木梆,热情招呼士兵开饭。 打开桶盖,随着一阵热气翻涌,伙食面目呈现:白米饭,红烧肉,腌制的酱白菜,以及满满一大桶蔬菜汤和卤鸡蛋。 但刚经历一场血战,加之空气中尚未消除的血腥味,让许多士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不过,这却阻碍不了云上国和索伦人干饭的心情。 只见海兰因和海兰州兄弟每人手里捧着一大海碗冒尖的米饭,饭上放几块红烧肉和卤鸡蛋,直接坐在残缺的垛墙上大口开干。 对于索伦人而言,吃饱饭比任何事都重要,哪怕在血腥的战场上。 更何况如此丰盛的伙食,在部落里根本就吃不到,坚决不能浪费了。 “这群胡人倒是厉害的很,这都能吃的下,还吃的那么香,佩服,佩服啊。” 班定远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一碗蔬菜汤,见索伦人一个个吃的津津有味,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也就在这时,海兰舟已经干完了一碗饭,又到伙夫前盛了满满大碗,再淋上一勺鲜美肉汁,继续大口干起来。 或许是受了索伦人的影响,原本什么都吃不下的士兵此刻也是食指大动,陆续前去取属于自己的那份伙食。 岳飞靠在城墙东面,微阖双眼,目视东方徐徐升起的朝阳:“也不知道军座现在怎么样了。” …… 另一边,解决尸潮祸患后,沈浪和慕容恪各自靠在一棵枯木后相对而坐。 整整一夜,二人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直到太阳升起之际,慕容恪轻笑一声。 “我筹谋了近二十年,最终却还是功亏一篑。” 沈浪没有回话,仰着头一动不动看着慕容恪。 慕容恪:“我记得应该是在八岁那年,我在先祖祠堂下偶然得到一本手札,上面记载了上古时期的诸多事物, 那是一个修真鼎盛的时代,各类神奇鬼怪层出不穷,让我不由痴迷其中,而其中最让我感到新鲜的就是有关不灭火发传说, 后来我才知道,不灭火是南明离火拆分而来,只要得到南明离火,就能成为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沈浪,你可能体会不到,身为大燕皇族子嗣,从小到大到底肩负着怎么样的使命, 我从记事开始,父皇就不断告诉我,一定要振兴大燕,哪怕付出一切的代价也要让大燕国百姓吃饱穿暖, 为了实现大燕复兴这个目标,我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才九岁的我,就要跟着父皇起早贪黑,学着如何处理事务,如何跟外族之人打交道, 更是要在军中和下属不断磨炼,我的童年几乎就在严厉的鞭笞下渡过, 当时的我,只觉压力巨大,那种山崩一样的气势,已经快要让我喘不过气来, 可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顶不住的时候,我却在山野之间偶然得到了不灭火, 说起来也神奇,只要不灭火还在燃烧,我的精神十分旺盛,能扫清我心中一切负面情绪, 于是,为了让自己始终保持住坚定的精神,十三岁的我,义无反顾踏上了寻找不灭火的道路, 那时的我,没有想过不灭火会给自己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也没想过这东西真的可以振兴大燕国, 只觉得只要集齐那些散落的不灭火,就可以永远让自己保持住饱满的精神, 可谁知道,在我得到第三枚不灭火后,我感觉自己的神情变得异常亢奋,信念也前所未有的坚定, 并察觉持有不灭火能获得无法揣度的力量,于是,我相信了那本手札上集齐七枚不灭火就可以扭转乾坤的传言,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集齐不灭火成为我一辈子的心愿。” 沈浪:“将一切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传闻中,殊不知一个强盛的国家,需要的是正确的引导,而不是这些玄学。” 慕容恪苦笑一声:“是啊,这个道理我现在才明白,只是明白的太迟了, 我没想到那被我寄予改变大燕命运的不灭火,却是邪祟的封印容器,而我放出了邪祟, 被它污染的逐渐失去自我,眼下,我还得感谢你,沈浪,是你让我得到了解脱。” “还有什么遗言么?” 沈浪面无表情问了一句。 “能不能,不要为难大燕国?” 慕容恪第一次向对手投去一抹哀求的眼神。 沈浪没有回复,但脸上漠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就知道……”慕容恪摇摇头,自嘲一笑,“大楚在你的影响下野心勃勃,又怎么可能容的下大燕国,罢了罢了, 我为大燕操劳了一辈子,这最后时刻还是选择放手吧,王朝兴衰,本就是历史不变规律,我又何必执着的要去打破这层变化。” 说完,缓缓起身走向沈浪。 “沈浪,请你回去转告女帝陛下,有朝一日大楚踏入大燕的土地时,请不要为难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 “好,我答应你。” 得到沈浪确切答复,慕容恪顿时松了口气,然后面向朝阳初升的方向。 “好美的阳光啊,我却……从来未曾细细欣赏过……” 下一刻,慕容恪身形逐渐气化,在太阳彻底升起之际,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结束了……” 沈浪缓缓闭上双眼,疲惫地靠在树干边。 “辽东战事结束了,大楚再也没有外患,可以正式步入新时代的怀抱了。” 第705章 燕国灭亡 慕容恪身死,沈浪领兵直取安市城,将燕国留下的“遗产”毫不犹豫纳入接手下来。 等处理完辽东的各项事务,已经快到八月份。 就在沈浪打算向燕京探寻情报,考虑要不要顺势将其拿下时,就听到了楚军大举向幽州进攻的消息。 原来女帝姜梦璇一直心系辽东局势,便给北境各州下了死命令,务必在七月前贯通南北铁路。 而如今,铁路贯通后,女帝直接下达向燕国开战的命令。 八个师组成的集团军,在麴义率领下,摧枯拉朽般攻破了幽州门户,只三日时间就杀到了燕京城下。 此时燕国主力全数覆灭在辽东,根本无力抵挡楚军攻势,于是燕国新君慕容隽果断选择跟楚军和谈。 奈何,和谈并不顺利,楚军要求燕国无条件投降,不然就将万炮齐发,彻底把燕京覆灭。 对于这样的恐吓,慕容隽打算负隅顽抗到底,誓死都不投降。 于是开始召集城内军民一起抵抗楚军入侵。 然而,让慕容隽没想到的是,经过连续不断的战争,城中军民厌战情绪高涨。 慕容隽非但没有看到“军民一心,抗击外敌”的场景,反而围在城门前要求守将打开城门,放楚军入城。 而在王宫大殿内,本该坚守到底的燕国大臣也纷纷劝说慕容隽以大义为先,不要再让燕国军民陷入永无止境的战火中。 于是,眼见大势已去的慕容隽,最终答应了楚军提出的所有条件,于八月十二日打开城门,准许楚军入城。 在楚军入城那一刻,城内所有军民自发上街,欢声迎接王师到来。 慕容隽交出国策和皇印后,他以及皇族一干成员被集体遣送至金陵面圣。 自此,与楚国在北方纠缠了四百多年的大燕国,彻底成为了历史。 对于这样的局面,既在沈浪预料之中,又是出乎意料。 本来沈浪预计还要再过一两年才能吞并燕国,不想姜梦璇却根本等不了那么久,体验出一位帝王该有的决断和手腕。 等沈浪进入燕京后,麴义捧着一本国策来到他面前。 “军座,这是燕国的名册,本想班师回朝后再上缴陛下,既然军座在这里,那就由您代劳了。” 沈浪接过国策,翻开看了一眼,不由神色凝重。 燕国短短三年时间,人口竟然从二百二十万户,直接锐减到六十六万户。 以一户五口计算,也就是眼下的燕国人口只有三百多万了。 战争,是降低人口增长最大的毒药,与瘟疫等同。 麴义却没有那么多感慨,而是对沈浪说道:“军座,陛下还说,对于辽国各部和太极国的安置将由您一手裁决便可,她只想听你的意见。” 沈浪闻言,反问一句:“六部是什么意思?” 麴义:“六部众说纷纭,始终无法统一口径, 但大部分都决定将幽州收归大楚版图,其余个异族胡人部落,就采取朝贡方式处理, 但陛下似乎对这意见颇有微词,想请军座您来替她拿个主意。” “知道了。” 沈浪将国策收好。 “幽州的官员何时抵达?” “也就这几天时间了。” “那我明日就启程回京了,这里还得靠你多多上心。” “是。” 又和麴义交代一些琐事后,沈浪转身便回去歇息了。 时至今日,足足八个月时间,他也想家了。 翌日,八月十七日,沈浪带着班定远、王玄策,以及一干太极国官员踏上了回往金陵的归途…… 八月二十八日,沈浪顺利抵达金陵。 早已得知沈浪归期的姜梦璇早早就将未央宫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 这次沈浪归来,亲自要求不需要任何规格的接待,只当自己是随便回家就行。 傍晚时分,沈浪已经舒服地躺在姜梦璇的膝盖上,静静感受她为自己梳头。 许久未见到沈浪,姜梦璇自是十分激动,只是在为他整理头发时,猛然察觉内中多了许多白发。 她不由心底一沉,再看自己丈夫的面庞,竟是沧桑了许多,表情中写满了疲惫。 一时间,姜梦璇梳理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双眸泛起了水雾。 “怎么了璇儿?” 似乎感受到姜梦璇的不对劲,沈浪睁眼看向妻子的面庞。 不想一滴晶莹的泪滴却不偏不倚滴在了自己脸颊上。 “璇儿,你怎么了?” 察觉不对劲,沈浪一个翻身看向姜梦璇。 姜梦璇摇摇头,擦干眼角泪水,对沈浪说道:“没什么,只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妻子。” “你在说什么啊?”沈浪有些不解,“璇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姜梦璇:“你身为我的夫君,却一次一次为我涉险,没有你也就没有我姜梦璇的今天, 可是我却心安理得接受着你的帮助,一次又一次看着你去涉险,我……” “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别说了。” 沈浪笑着打断她。 “璇儿,你记住了,我肯为你做这些,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夫妻之间彼此信任和尊重才是最可靠的根基, 我不求回报什么,因为我想要的一切你都已经给我了,再说这些话就未免见外了, 所以别哭了好么?” “嗯。” 姜梦璇顺从地应了一声,温柔地贴在他的怀中。 夫妻二人好一阵温存后,沈浪才说道:“璇儿,我想这次事情过后,我真的要休一段长假了。” 姜梦璇会心一笑:“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再让你涉险了,剩下的时光你就好好在宫里待着吧, 要是闷了的话可以去军校和工业区走走,毕竟那些都是你亲自创立的。” 沈浪点点头,笑着说道:“现在我总算可以退居幕后了,唉,说实话,大权在握的感觉,也不是想的那么美好,可能我天生的摆烂命吧。” “去你的,不准胡说。” 姜梦璇娇嗔一声,然后一把姜沈浪压在身下。 “阿浪,是不是该尽下夫妻责任了。” “今天算了吧,我想歇一歇……” “不管,我今天就要。” 说着不等沈浪开口,姜梦璇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第706章 五年后 (武昭篇) 时光荏苒,自辽东战役后,一晃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没有了外患,大楚上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是南北铁路全线贯通,彻底告别了牲口远程运输物资的艰难,南北商市互通有无,让楚国内需经济彻底腾飞起来。 不过,新兴产业的兴起也宣告落后陈旧传统的没落。 单靠人力运输的时代,逐渐走向没落,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和钢铁的穿梭。 同年,江南造船厂第一艘蒸汽货轮下水,进行了为期一个月试运行后,海运贸易正式兴起。 与此对应的,是实施了六百年的漕运系统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优胜劣汰,本就是市场的规律。 没有官方支持的落后产业,注定只能逐步走向衰亡。 眼下的大楚,在铁路规划建设三个工期完毕后,各州各县都掀起了狂热的公路修建热潮。 第二,电力系统初步完善,第一座发电站在宣盛三年四月试运营,瞬间引起轩然大波,举国震动。 自此,生活在帝都的百姓第一时间结束了烛火照明的传统,逐渐迈入了电力时代。 第三,徭役制度彻底废除,百姓再也不用每年在指定时间内成为官府的免费劳动力,或上缴一定免役税。 为此,各地百姓欢庆雀跃,对应的是那些地方守旧势力的痛心疾首。 以后他们再也无法让百姓免费给自己干活了,必须要以支付费用形式。 第四,学制改革成功,从第一间扫盲班成立,再到小、中、大三种学制完善,楚国上下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可以入学堂。 其中小学6-10周岁的孩童,无论男女都可以免费入学堂,学期为五年,主修国语、历史、数学、六艺四门。 五年后进行毕业考,考试通过者可以进入中学继续深造。 未通过者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拿到结业证书结束学业生涯,一种则是复读一年,来年再考。 复读是要自费的,算是你不认真听讲的惩罚。 不过补考机会只有三次,若是三次都无法顺利升学说明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就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校方还是会颁发小学结业证后正式步入社会,早些安排其他工作。 这比科举制,从少年一直考到七老八十还没考取功名可是人性化的多。 小学阶段升学率也就控制在20%左右,创办小学目的就是为了给民间普及楚国历史以及对自身身份的认可,同时提高国民的素质起到启蒙作用。 至于中学,也是五年制,但却远比小学时期要卷,主学科目也多了物理和化学。 而且学费是自费的,另外还有留宿费和伙食费,同样需要自掏腰包,若是升到中学却没有学费,大楚银行可以提供免息助学贷款助你完成学业。 只有各小学毕业考排名前五的才能免除第一学期学费,第二学期开始则是以成绩名次来选择免学费名额。 为了刺激学子能够在学业上有所成就,沈浪提议设置了奖学金制度,用以嘉奖每学期成绩优异的学子。 只是,能入中学的,基本都是一路杀上来的精英,就算只混到一张结业证书,走到各行各业里也算是精英了。 而能顺利拿到毕业证的,起步就是地方吏员,端的都是铁饭碗,而且有十分大的上升空间。 这部分人,是大楚官场基层中坚力量。 只是想要拿到毕业证也不容易,同样如果第一次考试通不过,只能通过复读形式来年接着考。 但补考机会却缩减到了两次,两次过后拿不到毕业证,还是老老实实找份工作吧。 这个阶段,会刷下九成以上的学子。 至于最后拿到毕业证的不足一成,考入大学那部分更是不足3%。 一旦三年大学毕业后,便直接享受正六品官员的俸禄待遇,也注定是社会地位最高的那一批人。 但目前大楚上下就四座大学,能上大学的人,汇聚的都是各地区的精英学子,入学难度十分巨大,每一个名额诞生,都意味着成百上千人被淘汰。 学制变革,让大楚上下彻底焕发出一股朝气蓬勃的景象。 国民素质提升,见识增长后,伴随而来第一个益处,就是偏远地区溺死女婴的现象大幅减少。 现在大楚各行业,甚至官场内都给女性留了不少体面工作,单靠俸禄也足以养活一家人。 比如银行服务业和海关各处,财务等位置女性也一样可以胜任,更有不少民企工厂开出高价聘请有中学以上学历的女性入职。 有了利益绑定,各地重男轻女思想也会伴随时间推移而逐渐开始淡化,转而接受更文明的社会熏陶洗礼。 除此之外,学制变革也带来各行业的微妙变化,那就是应聘者必须出示自己的文凭才能选择合适的岗位,薪酬待遇自然也是大幅不同。 往后的职位竞争注定激烈,却也是历史必然性。 第五,内阁正式成立,然而第一任首辅却不是叶墨,而是户部的林宇。 叶墨在宣盛三年就主动请辞,女帝应允后,丞相制也随之被更为先进的内阁制所取代。 内阁首辅是有任期的,一届为五年,最多可以连任两届。 这就避免了丞相制权倾朝野的弊端,但同时皇权影响力在民间也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改变注定要有代价,和沈浪相处多年的姜梦璇早已不是刚登基时那个茫然无措的小花瓶了,很多道理都懂。 何况,内阁可以在紧急情况下,替皇权挡刀,一旦政策失误,内阁必须第一时间担责。 官员制度变革,让整个国家的行政效率大幅提高。 至于叶墨退位后,沈浪立马邀请他一起创办师范大学,解决目前师资力量短缺的问题。 这位在官场沉浸多年的叶家家主,第一次抛下一切,热情地参与到这项神圣的事业中。 第六,货币变革。 大楚进入工业化时代后,随着大量白银黄金从海外殖民地涌入,沈浪就建议废除原有的货币体系。 从此,市场上不再出现碎银子,转而被银元、铜元、铜币三种货币取代。 十枚铜币换取一枚铜元,八十枚铜元换取一枚银元,一枚银元就是对应一两白银的价值。 这变化让市场活力更加焕发,至少交易双方不用再为金属重量而产生不必要的纠纷了。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纸币流通发行,面额由分、角、元三种货币,最大面额二十元,最小为一分,随时都可以持纸币兑换相应价值贵金属。 但纸币量不大,目前流通市场的也只有五百万,百姓更愿意使用贵金属,只有那些大额贸易携带巨款的商户才会选择使用纸币。 除此之外,黄金储备正式纳入大楚国策规章。 目前大楚国库的黄金储备足有四千五百万两,全部存在中央银行。 而在市场上流通的黄金大约为五千万两左右。 第七,军事体系加深完善。 自沈浪提出军事变革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十一年了,楚国已经彻底结束了冷兵器时代。 现在全国六十万常备陆军镇守在各地,另有外藩部落巡视边疆,楚国的外患早已不存在了。 另外大楚海军已经拥有四个成建制的舰队,各种可用于一线战斗的舰艇拥有六十艘,轮番巡视海内外殖民地,尽心拱卫着大楚的海域经济命脉。 而且,随着科技大爆发,兵工厂的新式装备也一件一件问世了。 其中最为抽象的是蒸汽坦克,沈浪看后直呼是“黑科技”。 坐在上面运行一圈,颠婆的反胃先不说,人出来后直接被热的快要脱层皮。 但沈浪却十分支持他们继续改进,直到彻底完善,成为军中利器为止。 如今的楚国军事力量,已经成为这片大陆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坦克技术还没突破,倒是蒸汽汽车提前问世,再度引起大楚上流社会一阵新的潮流。 第707章 五年后(续) 大楚本土已经完成了第一次革命性变革胜利,短短五年时间,民间各地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浮屠塔工程如期竣工,女帝雕塑屹立在金陵郊区面向金陵,成为一栋标志性的建筑。 站在塔顶向下俯视,能将整座金陵城景色都一览无余。 而浮屠塔高层建筑的成功,也给大楚的土木行业一个巨大的启发。 在浮屠塔工程竣工不久之后,各地掀起了一股高层建筑的浪潮。 宣盛四年七月,金陵第一座九层酒楼竣工,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至今为止,大楚各地已经多处开始改造高层建筑,一个崭新的“摩登时代”已经缓缓拉开序幕。 辽东方向,索伦部彻底归顺了楚国,海兰州被封为外藩王部统领,所有辽东部落必须听从他的指挥,否则索伦部有权对他们进行灭族打击。 经过五年的磨合,索伦部族民大部分也都迁徙到了气候相对温暖辽东腹地生存,终于结束了忍饥挨冻的生活。 而索伦兵也被组成三个旅,除开马匹不变,他们的弓弩已经被更轻便的枪械所替代,身上也穿上了楚国的军装。 随着生活逐渐改善,索伦兵的悍勇肯定会逐渐衰退,但却有先进的军火来弥补替代骑射。 辽东收归楚国统治后,将原来生活在辽东的族民连同燕人在内,全部重新分配栖息地。 除开辽东的矿产大开发外,畜牧业和皮革行业也在辽东和塞外草场逐渐兴起,焕发出新鲜的活力。 太极国那边,已经彻底沦为楚国附庸殖民地,新任的国君必须要得到楚国认同才有效。 崔鸣吉、金自在等人借助大楚的背景,已经把太极国的王族拿捏了个彻底。 除开楚国官员,太极国已经成为他们的一言堂。 而那些从云上国被沈浪招募来的士兵,大部分在辽东战事结束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赏金回了云上国。 但还是有两百多名奴隶坚决要求留下来为楚国效命。 事实证明,他们的坚持还是有效果的。 虽然没能拿到楚国国籍,却给了他们在楚国定居的权力,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指引楚国海军,对云上国海域游弋的海盗进行毁灭性打击,确保海上贸易路线畅通。 而武藤京一作为第一个给沈浪留下深刻印象的云上国人,如今已经摇身一变,身披吴服,成为了云上国殖民总督府衙的副领事。 等武藤京一带着一干昔日奴隶回到云上国处理海运事务时,发生了这样一幕: 几名云上国地主迫切想要巴结武藤京一等人,但却被他的下属直接踹到某个巷子里一顿痛扁。 “八嘎,你们这群乡巴佬,也妄图跟我们扯上关系?看看你这模样,配和我们打招呼么?” “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钱么?也是你个乡巴佬能触碰的?赔的起么!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好么?” “什么?同胞?八格牙路,么么哒!你看看这是什么!没见过吧! 大楚定居证,我现在是大楚国民,不是云上国人,你们这群乡巴佬最好不要乱攀关系!” “大名?大名算个屁!我只要一句话功夫,整个云上国的大名就会被大楚的海军轰成渣滓信不信?” “真是一群废物,简直扫兴,滚远一些,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啊呸。” 昔日需要平民仰望的地主,如今被这群拿到楚国“绿卡”的润人疯狂嘲讽。 临走不忘狠狠嘲讽一下这土里吧啦的气息。 类似这样的事发生后,云上国各路权贵非但没有对此发起抗议,反而对楚国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就是国家强大带来的效应,哪怕只是一群下等人,还没拿到正式国籍的人就敢如此嚣张。 而那些云上国土着权贵在听闻有关楚国富庶的传闻后,立马就有了其他心思。 那就是大量向楚国内部输送自家女人去联姻。 当然联姻对象基本面向基层军官,有稳定收入的手工艺者,和厂房主管。 至于更高的选择,他们压根不敢想。 于是从宣盛三年开始,陆续有云上国官家女子来到楚国。 由于这些云上国女人普遍温顺听话,任劳任怨从不忤逆夫家的性格,迅速获得楚国未婚男子的好感。 而这些不远千里来到楚国的云上国女人,在经历最初的思乡之苦后,很快就把母国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她们发现,在楚国一天居然能吃三顿饭,而且顿顿都能吃饱吃到撑。 其中有一名叫花子的姑娘,在嫁给江南一名丝织厂厂房领班后第一天,就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还喝了两碗菜汤跟半斤肥肉。 甚至饭后还有茶点,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富豪生活。 而她要做的,只需要照顾好丈夫的父母就行了。 而且丈夫每月会给他四块银元当做个人费用随她自己支配,全家公开支出另外计算。 事后花子在给自己家人写信时,希望能让自己十五岁的妹妹也能来大楚找个好丈夫,这样也能顿顿吃上饱饭,住进宽敞明亮的房子内。 就这样,楚国偶然间成为了无数云上国女子向往的天堂,她们的父母费尽心机,甚至变卖家产也要送自己的女儿去楚国。 于是,通过各种途径来到楚国的云上国女人是越来越多,终于引起了海关注意,将此事上报给了内阁。 内阁迅速给出解决方案:海外他国女子若要嫁入楚国可以,但必须保持处子之身,没有各种疾病,满十六周岁。 此消息一出,辽东太极国的贵族立刻就急了,连忙也通过各种渠道,开始将自己的女儿嫁去楚国。 为此,云上国跟太极国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加深,当然这和楚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还有,麓川王朝于宣盛二年就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楚国立马扶植起一个傀儡政权,继续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搜刮他们的财富。 其实从麓川河流主道当年被沈浪截断后,麓川王朝的元气就一直未曾恢复,最终在东南半岛各族群和楚军的联合下,彻底覆灭。 至于南洋这边,在这五年时间里,大楚已经将它们完全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丰富的各项工业资源,通过海运方式运往了楚国工业区进行加工处理。 只是这些年,这些殖民区的土着却是屡屡发生对抗殖民衙署的行径,让人实在苦恼。 而沈浪此刻,也正是为这件事去和姜梦璇进行商议。 第708章 武昭国1 “阿浪,这是南洋各殖民总督府送来的奏疏,言殖民地内部发生多起抗议事件, 尤其是黎国,那些招募的劳力在因为薪酬待遇过低,屡次罢工闹事, 殖民总督府王坚的意思是打算派遣当地驻军进行镇压, 朕已将这消息送交内阁商议,不过还是想听听阿浪你的意见。” 五年过去,姜梦璇依然风华绝代,褪去了当年的纯真,更多了一抹成熟的风韵。 而沈浪已经蓄了胡子,兴许是这些年养尊处优,不再涉足外部事务,精神也好了很多,每日工作不是在军校内摆个架子,就是在工业区游走视察科技工程进展。 闲暇时光,也会和姜尚贤去湖边钓鱼,要么就是和叶墨一起下个棋,回宫就是跟妻子和一双儿女共享天伦,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闲。 不过,空闲归空闲,幕后给妻子出谋划策是一样没落下。 听完姜梦璇的话,沈浪却问道:“别急,如今黎国殖民区的工业建设进展的如何?” 姜梦轩:“内阁送来去年的报表,黎国殖民区内目前有橡胶提炼工厂十二座,钢铁厂两座,砂厂两座,以及冶炼矿场三座, 除此之外,我大楚商户在黎国范围内投资了三十处矿场开发,以及三座联合造船厂,目前控股权都在我大楚商户手中。” 沈浪闻言一笑:“那就容易了,通知总督府,派遣驻军保护殖民地各厂房和当地侨民安危,并向黎国照会, 告诉他们,目前各厂房有安全隐患,需要进行深入督查, 暂时无限期停工,并撤销对黎国本土的工业投资和技术输送, 至于何时再开工,另行通知。” 姜梦璇:“可这样的话,我大楚商户会有不少损失啊?” 沈浪笑着摇摇头:“璇儿你不懂,我问你,黎国本土的百姓收入和殖民区的土着收入对比是多少?” 姜梦璇想了想,回道:“黎国内部工人一月收入折合铜元,是四十枚左右,而殖民区的百姓一月收入折合银元为四元,两者相差为8倍。” “那就行了。”沈浪自顾自倒上一杯茶,“他们不是要闹么?那就让他们去闹,停了工厂,断了工人的收入,我看他们还能闹多久。” 姜梦璇蹙眉:“这样做,就不怕他们永久罢工么?” “永久罢工?”沈浪笑了,“璇儿你还是太高看这群土着了, 他们不过是嫌弃工作强度太大,以此为突破口是为了增加薪水收入, 殖民区的土着收入是黎国十倍,他们真的会愿意放弃这份工作? 等工厂宣布停工的那一刻,他们才会明白到底失去了什么。” 姜梦璇仔细想了想,不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用停工的行为迫使殖民区的土着结束这次罢工,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 “没有任何惩罚比让他们失业更加合适的,殖民区的商户损失不过停几天工期,损失虽然有但却在可以接受范围, 而黎国土着的损失是肉眼可见的,等他们发现很快就要吃不饱饭的时候,自然就急了, 到时,黎国会求着我们继续投资和复工。” 姜梦璇笑了:“亏我还打算屈服,给那些土着涨点薪水提高待遇呢。” “待遇今后是肯定要提高的,但不是现在,必须得慢慢来,毕竟升米恩斗米仇嘛。” “嗯,那我让内阁发电报给南洋总督府,告诉他们黎国殖民区立刻停工?” “是,越快越好,还是早些给王坚发送电报吧。” 姜梦璇立即命晴雯前去内阁传递自己的消息。 殖民地处理方案解决后,姜梦璇又说道:“武昭国使臣又遣人来信,言邀请朕前往武昭国参加李弘六十七岁寿诞,并邀请我大楚成为他武昭进贡国。” “哈哈。” 沈浪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忙端起茶盏饮上一口缓解下尴尬。 姜梦璇:“你笑什么?” 沈浪:“我在笑从玄元三年开始到现在宣盛六年了,都九年时间了,那李弘对你还是不死心啊。” 姜梦璇眉头微皱:“阿浪你就别打趣了,至少这些年跟武昭国之间的来往可以确定,李弘不是沉迷酒色的昏君。” 沈浪摇摇头:“李弘的生平,我也整理了一下,放眼武昭国也算是一介合格的君主了, 只是在他的掌控下,整个武昭国上下充斥着一股极其压抑的气息,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场。” 姜梦璇:“你这是从何看出来的?” 沈浪:“自李弘登基后,前十年还算国泰民安,朝堂政治清明,广施仁政,大有一扫前朝遗留的弊端迹象,财政收入也比任何武昭时期都要充盈, 但他登基十年后却好大喜功,屡屡对外发动战争,很多时期可以用谈判方式解决的,却非要大张旗鼓不惜千里调兵, 跟西凰国的海战,虽然战胜了对手,但自此开始武昭国海军也失去了远洋能力,舰队只能在近海游弋, 当然一场海战打成这样不上什么大事,关键是其余各方各面的战事打的是一样不尽人意, 跟天狼国的战事姑且不说,就说与姜国的四次战争吧,第一次出兵四万,对于姜国地形气候尚未了解就直接开战, 结果被姜国五千铁人军在密林内伏击,打的是抱头鼠窜,四万人逃回边境者十不存一, 第二次则是调动了边关三成守军,和最精锐的武者营杀入姜国,不想被姜国守军利用地形优势再度杀的大败而归, 虽然此战姜国损失同样巨大已经命人觐见李弘递交了降书,但武昭国在出动拥有三千武者的精锐情况下还被打成这个样子实在不该的, 于是,一生对颜面极其重视的李弘,直接拒绝了姜国降书,名举国各地的精锐全部集中到姜国边境, 足足两万八千清一色武者组成的战兵,另有二十八万辅兵运输辎重,誓要一鼓作气拿下姜国, 就这样,第三次对姜国的战争爆发,这一战谁都认为姜国必然亡国,就算姜国内部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谁曾想到,这一战的结果却是让李弘的颜面彻底被按在地上摩擦。” “知道亡国将至投降无望,姜国利用地理、气候,调动全国军民一起抵御,最后在名将燕飞的指挥下,一把火烧的武昭国几十万大军沉尸荒野, 出征的二十七名中高级将领,足足损失十四人,低级军官死伤的更是不计其数,除了武者营不到两万人逃回边关,其余大多数被姜国俘虏或坑杀。” 第709章 武昭国2 姜梦璇叹口气:“身为帝王,不该如此意气用事,如果是我的话,既然姜国在第二次对姜国作战失败, 姜国递交降书求和情况下,就应该放弃继续征伐,派遣使臣谈判来解决争端,同时再暗中布置兵力以防不测, 而不是直接大张旗鼓再度宣兵作战,这不是把自己意图暴露在敌国眼下么?” 沈浪点点头:“是啊,但对于李弘这个刚愎自用的帝王来说,颜面胜过一切,战场上丢的面子就必须从战场上挽回来, 其实我也分析过李弘这么做是否有不得已的理由,结果发现他的行为完全无法理解,要知道姜国战事爆发时, 李弘才登基十三年,正是人生中最壮年的时期,真的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姜梦璇亲手拨开一枚荔枝,莞尔一笑:“所以,第四次对姜国战争还是爆发了对么?” 沈浪点点头:“不说其他因素,至少第四次对姜国战争,武昭大军的确做足了准备,战争一年后才爆发, 而这一次战争的结果,算是四次战争中,武昭打的最好的一次了。” 姜梦璇直接将荔枝塞入沈浪嘴中:“那到底有多好呢?” 沈浪惬意的感受荔枝的甜美,取过一块毛巾将内核吐在上面后,笑着回道:“打了个旗鼓相当,能不好么?” “噗嗤……” 姜梦璇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 又似乎感觉有些失态,忙拿起一条丝绸棉布装模作样擦了擦嘴。 沈浪继续说道:“这一次,武昭军直接挺进姜国腹地三百里,打到了距离姜国王都四十里外的白石关, 姜国自知和武昭国无法正面交手,索性采取守势,跟武昭国打消耗战,经历前三次武昭国的讨伐, 姜国守军中虽然少了许多青壮,但对武昭的战术已经明了许多, 他们已武昭军攻坚能力不足特点,加固白石关的城防布置,硬生生扛住了武昭国四个月的攻势, 要知道,这一次的武昭国可是把除开守御边境外,几乎把所有国内能调动的精锐武者全部派遣到战场上, 足足有四万多武者和六十万地方军,结果却在白石关外被打的难以寸进,当然姜国也一样被打的无法外出, 双方就这样打打停停,耗费了足足四个月时间,最后双方都撑不下去,各自主将索性私下开始议和。” 姜梦璇趴在长长的卧榻上,侧躺着静静听沈浪叙说,顺势抬起欺霜赛雪的玉腿夹在沈浪的膝盖上。 沈浪抓起玉足,一边轻轻按压,一边接着说道:“议和的内容也有些抽象,两边各自回去都说是自己打赢了, 姜国愿意继续称臣,而武昭国也以胜利者的姿态自居,总算是结束了这场看上去没有尽头的兵燹之祸。” “其实,李弘的目的是要彻底歼灭姜国,而不是姜国的投诚,但仗打到这个地步, 自己耗费了三千多万两白银的物资,前后动用的兵力足有二百多万人次,几乎把能动用的机动力量都派上了战场, 最终却还是没打下,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捏着鼻子承认了战争的胜利,也接受了姜国投诚,很快就将大军撤回武昭国境内。” 姜梦璇:“设身处地想一想,仗打成那个样子,四次战争二百多万人次都打不下一个远不如自己的弱国,换我是李弘怕也只能认了。” 沈浪摇摇头:“其实,如果不是武昭国西北瓦刚部落反叛,以李弘的性子,再难吭也是还要继续打下去的, 瓦刚部和武昭国之间纠缠了四百多年恩怨,李弘一心想要将这个宿敌彻底除去。” “瓦刚部落很强么?我这些时日一直忙于政务分合,倒是对海外事务未曾关注。” “瓦刚部怎么说呢?四百年前或许很强吧,但在他灭亡的时候,与武昭主力军打了一年的,却是一群民兵和老弱。” 姜梦璇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着海外殖民贸易政策施行,对于那些未曾谋面国度的秘辛也一个个揭开了神秘面纱。 当最真实一面呈现在姜梦璇面前时,以往她和祖辈崇拜的那些强大国度,似乎没传闻的那般好。 再回头,姜梦璇忽然发现,原来站在巅峰俯视天下的人,居然会是自己。 “武昭大军从姜国撤退后,各地边军回到自己岗位,主力武者营则赶赴西北和当地官军联合,对瓦刚军展开围剿, 李弘十六年,瓦刚在西北最后一个据点,哈州被兆辉攻克,和武昭国纠缠了几百年的瓦刚部落彻底覆灭, 这也是李弘在多次公开场合跟大臣和来朝贡使者大吹特吹的武功。” 姜梦璇:“看的出来,李弘真的很高兴,毕竟祖辈的敌患在自己手里终结了。” “是的,不过说句实话,赢得真的很难看,武昭国针对瓦刚部最后的老弱, 动用了八千多名武者和本地三万官兵一起围剿了缺粮断水的哈州城一年才攻克。” 听到这里,姜梦璇凤眉微蹙,总觉的这武昭国军力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于是继续问道:“我还听说李弘征服过一片雪域之国,说其雪域之兵凶悍异常,各个都有先天之威, 也是武昭国彰显武功赫赫的代表,是这样么?” 沈浪闻言,忍不住道:“什么雪域之国,其实就是武昭国内一群叛乱的权贵后裔, 他们占据了一片雪山,然利用山势和当地土着联合的叛军, 一起抵御武昭国而已,雪山上满打满算也就三五万人, 这一战武昭国打的最为残酷,从李弘继位十九年一直打到三十一年秋季, 持续了足足近十三年时间才靠厚实的国力硬生生耗赢的, 此战耗费白银九千六百万两,但投入的总兵力却只有不到三万人,当然这些都是最精锐的武者营。” 姜梦璇美眸一缩:“阿浪,从你刚才开始到现在,说起有关武昭的军事行动,是不是都是以武者为核心,地方军为辅助?” 沈浪点点头:“是的,武昭国军事核心力量是手中的武者营和外藩部去,他们的待遇是地方军的十倍不止, 经粗略核实,武昭国目前总人口约有六个亿,总兵力二百二十余万,但真正守卫武昭边疆,征战四方的军队, 只有武者营的二十三万人和从各方势力投靠的外藩部的十万人马,其余的军队,无论是训练水平还是各种待遇, 都远不如前二者,让他们缉拿个土匪宵小还行,与正面战场上,也只是负责辎重押运的辅助兵马而已。” “怎么会这样,这完全是本末倒置啊。” 姜梦璇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打压百万普通士卒,只为突出少部分精锐的优越性,这种军事策略完全是错误的,也定然不可持久, 一头狮子就算再能打,终究也会被无穷无尽的饿狼给啃噬殆尽啊,这个道理,李弘会不明白么?” 第710章 武昭国3 “没错,还记得当年我说的有关骑兵和步兵,两者之间的文明差异是什么? 冷兵器时期两军交锋,步兵中除开少部分特种精锐,撇开其他因素, 在平原野战中,综合而言对上骑兵基本是败多胜少,这是客观因素, 骑兵高效的机动率是步兵绝对达不到,步兵对阵骑兵也只有结阵固守不让骑兵破开阵型才能抵御对抗, 可即便这样,却也只能确保步兵在与骑兵交战过程中不败而已, 步兵想要大规模歼灭骑兵基本不可能达到的事, 但步兵会随着技战术和装备的更新换代,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最快转型,这是骑兵所不具备的特性, 就比如现在的大楚上下,手持步枪,装备火炮能持续远距离输出, 完全可以压制骑兵的冲锋和袭扰,但骑兵的上限也就摆在那里, 即便现在的索伦部骑兵装备了先进步枪,但他本质和步兵之间也就多了一个机动性的优势, 其余各方各面已经全面被步兵集群所碾压了, 另外一个关键问题是,骑兵训练周期和成本投入都十分巨大, 一骑能抵二十兵,拼消耗根本拼不过步兵, 更别提步兵文明在技战术成本大幅降低后,步兵的生产训练和招募条件都已经能实现流水化量产, 我大楚目前的状况,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事,前线兵力不足情况下, 可以在最短在一周时间内训练出数万懂得使用枪械的步兵投入战场,这是骑兵所不具备的巨大优势, 当海量的步兵成建制投入战场后,骑兵生存空间自然会被无限压缩, 这就是文明选择的最大差距,说回武昭国,他的军事体系十分扭曲割裂, 是典型的步兵文明国度,如果施行征兵制, 那大量的人口足以让他在最短时间内集结起一支庞大到我大楚都要窒息的步兵集群, 哪怕他们只是手持冷兵器对抗,我楚国对上也会十分头疼, 可偏偏他们却选择了以精英为核心的骑兵文明,以 少量武者精锐和外藩部落投诚的骑兵为核心国防力量, 又以大量地方官军为炮灰军团,这种倒反天罡的行为, 是世所罕见的,也是武昭国一遇战事,战争规模无法持续扩大的本因, 之前提的武昭几场战斗,正面战场九成都是精锐部队打先锋, 而普通地方官军的作用却只是负责后勤和壮势的,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场面,明明拥有几十万兵力的武昭大军, 在姜国战场上,却往往会被数千人包围陷入死战的场面, 据班定远从姜国使团处得来的那段战争记载,武昭国的武者部队悍勇无敌, 往往百十人为一队就能对我几百人形成巨大压迫感, 但武昭国的官军却是士气低迷,甚至连基础的军阵排布都不会,往往相隔数里他们就会不战而溃, 而且一旦遭遇战事不利,武昭国的武者和骑兵会殊死抵抗,但那些地方官军则逃的漫山遍野都是, 往往姜国一队人马突袭,就能很轻易冲散武昭国的成千上万的官军, 他们不像是军队,反而像是一群没有经历过任何训练的流民,和那些武者大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好似两个极端的割裂,本就不该出现在同一战场之上。” 听完沈浪的话,姜梦璇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武昭国的方向错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武昭国就没发现这个缺点么?” 沈浪摇摇头:“其实,李弘怕是早已知晓武昭国的军事方针有巨大问题,但还是选择继续维持精兵策略,我分析主要有两个方面考量。” 刚说完,姜梦璇的玉足便不老实的揣进沈浪小腹一顿摩挲。 沈浪头皮一麻,立马握紧她的玉足不让她继续刁难自己。 姜梦璇则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继续说,我在听啊。” 沈浪开始在姜梦璇足底来回摩挲,惹的她玉颊惹上一抹嫣红。 “第一个,几百年的军制早已固化,想要变革定会遭遇各方刁难,李弘虽然是武昭国有史以来最具手腕的帝王, 但也不好同时得罪那么多权贵,尤其军制变革改用步兵为核心,定会触及旧部利益,李弘没有做好和整个军事集团抗争的心理准备。” 姜梦璇脚底奇痒难耐,用力将玉足从沈浪魔爪中抽离,皓齿紧咬下唇,幽怨地看了沈浪一眼,继续说道: “那朕怎么就成了呢?” “根本不一样,楚国国情和武昭国大相径庭, 楚国的军制变革,是在尽量避免大规模损害世家的利益情形下进行的, 而且南北两地的军队待遇普遍一致,变革只会让他们得到利益, 所以军队一经变革,阻力自然就小的多, 外加军队变革也不会影响世家在经济上所获得的利益, 反而也能从每次战争中获得更多利益,又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而武昭国早早使用科举制来废除世家举荐制, 世家的权力尽数为皇家剥夺,对那些权贵阶层而言,变革与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改变? 失去世家有力支持的变革,李弘就要独自面对军队可能引起的哗变,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二者,精锐和官兵的待遇相差十倍之多,除开那些精锐部队,地方官兵的军饷自武昭开国至今为止, 真正满饷的只有短短三年,其余年年拖欠,至今他们都没领到过一次满饷, 时间一久,精锐和普通官兵之间的矛盾早已积怨已久,精锐对普通官兵拥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天生就觉得他们命贱,不配跟自己相提并论, 试问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支持李弘进行军制变革,让自己的优越性荡然无存。” 姜梦璇点点头,重新把脚放到沈浪膝盖上,并给了他一个“不要胡闹”的眼神。 “第二个呢?” “第二个,成本巨大超出了李弘的预期。” 姜梦璇满脸不可置信:“武昭国的财政收入可是十分可观的,朕也看过相关的报表,每年至少有两千万两黄金的收入啊。” 沈浪摇摇头:“这里的成本不单是指给军队提升的待遇和装备费用,而是李弘所需承担的后果, 武昭国是怎么建立的,李弘祖辈曾是明昭国的家将,本身也是外族人,趁着明昭国内乱起家反叛, 又是踩着明昭国亿万百姓的鲜血坐上的皇位,他们得位本就有诸多争议,万一提升了地方官军的地位, 严格操练成一支合格的军队后,他们会不会某天想起自己先辈所遭受的磨难奋起造反推翻自己? 这也是李弘最感到害怕的一点,虽然已经过去几百年,很多仇怨都已经被世人逐渐遗忘, 可谁又不能保证这份仇恨会在某一天被人翻开重提,然后让整个武昭国分崩离析呢?” 第711章 武昭国4 听完沈浪描述,姜梦璇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其实,按照传统常理来说,李弘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身为帝王,最大的担心就是皇权旁落,以及被推翻废黜, 古往今来,有多少王朝都是因为帝国后期朝堂腐朽中逐渐走向落寞, 最后换来的都是血腥的改朝换代现象, 武昭之前的明昭国,同样也是因为世家盘根错节, 导致皇权影响力削弱,落得财政赤字扩大到无法挽回的局面, 从而无法投效组织起一支精锐军队应付国内愈发高涨的流民暴乱, 这才让武昭国有了可趁之机一举夺鼎, 而武昭国吸取了前朝对世家过于宽仁的政策,实施的是极为高压的统治, 立国不到三十年,就开启科举制度,以皇权和士子共治天下为口号, 一举将世家的影响力降至有史以来最低的局面, 从而确保自身统治的合法性,然而, 光靠高压治国无疑于是饮鸩止渴,以前我或许不懂, 现在,我明白一个王朝能良性运转,靠的不单是朝堂清政廉明,更重要的是可以让各阶层之间都有利可图, 如此一来,各行各业本质就位,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矛盾需要处理了。” 自从内阁建立后,姜梦璇的心境也变了不少。 早些时候,她对自己手握大权从最初的欣喜再到后来的惶恐担忧,如今却是坦然了。 王朝光靠一个优秀的帝王,是不可能走出兴衰循环的瓶颈,更重要的是要靠各阶层一致支持努力才能健康发展下去。 好在有沈浪在,这个道理她已经彻底明悟了。 “璇儿所言不错,但有一点你可能料不到,武昭国历代国君对百姓实施的同样是高压统治手段。” “这怎么可能!” 姜梦璇满脸不可置信。 “若说是武昭国前几代君王我无话可说,但现在的武昭国可是立国以来最大的盛世时期,且都是其周边国度公认的, 武昭的进贡国足有八十三个,更有无数学者,不远万里前去武昭学习,这可是我大楚使者亲自记载在案的。” 沈浪摇摇头:“那么璇儿,你可有听说那些去武昭深修的学者回国后有效仿武昭的制度么? 另外盛世也是分类的,到底是百姓的盛世还是帝王的盛世,这其中可是有着巨大的区别。” “这话从何说起?” “我就从班定远送来的情报中举几个武昭国例子吧, 宣盛四年元月,班定远奉命出使武昭国,于同年三月抵达武昭国后, 恰好遇到一件大事,那就是武昭中南山区一群流匪袭击了几处庄园, 流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当地官府屡次出兵剿匪却屡次无功而返, 后一名当地里正号召各乡落之间的村民联合起来, 一鼓作气击败了这股流匪,并将流匪首犯和一干从犯一起押送至当地官府, 县令核实身份后,立刻将此事整理成奏疏上报知府衙门,再由知府衙门八百里加急派送朝廷报捷, 此时所有人都等着李弘大肆嘉奖那名义士,甚至当地县衙都已经在府衙前挂上了红绸等待朝廷嘉奖书下发, 结果谁也没想到,两个月后,京师下达了李弘亲笔御书, 将那组织村民伏诛流匪的义士就地斩首示众, 理由是其与流匪勾结,其余参与抵抗流匪的村民一样被贬为奴隶发配苦寒之地, 当时收到这份御书的县令整个人都傻眼了,几次三番确认后不得不执行皇命, 那义士首领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冠以勾结流匪的罪名弃市于菜市口。” 姜梦璇沉默了,她是没料到那义士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还有一个实例,武昭北国雪灾频繁,当地官府因为治灾不利,导致上百万百姓成为灾民, 当地一书香门第,彭姓员外为给受灾百姓讨个公道, 不惜自讨盘缠请这些灾民前往京师告御状,痛斥当地官府贪赃枉法,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结果灾民到京师后,李弘也的确亲自接见了这些灾民,并将他们妥善安置完毕,然后火速命宠臣前去北国查探灾情, 可是在宠臣回来后却告知雪灾一事纯粹子虚乌有,于是那些告御状的百姓全部被以欺君罪名弃市, 而那彭家更是因此抄家问斩,一个不留,但经过班定远暗中多方打探调查, 北国当地确实发生了重大雪灾,当年冻死冻毙者足有几十万人, 以李弘对武昭全国的掌控,他不可能不知道真实情况,那只能说明什么呢?” 姜梦璇接过话:“那只能说明李弘对自身颜面看的比谁都重要,前面所提的发动战争也好, 那被冤杀的义士和彭家人以及受灾的百姓也好,他们的出现都会成为帝王的污点, 李弘要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这个盛世只能有赞颂的声音,又怎么可能容得下质疑和黑暗? 即便一场雪灾导致几十万人死亡,上百万人无家可归,也没有帝王的颜面重要。” 身为帝王,姜梦璇最明白此刻李弘的心思。 只是,这所谓的盛世,只是帝王一个人的盛世,和受苦的百姓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沈浪叹口气:“是啊,天子和庶民,身份上的不同,注定了他们对事物的理解和格局一样不同, 诬陷义士勾结土匪,将其斩首,是害怕百姓拥有反抗的勇气,有一天会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将彭家满门抄斩,是因为这些灾民到京,怕戳破其盛世的谎言, 武昭国的人口是我大楚三倍,国土疆域是我大楚的两倍,但他们的百姓甚至不如我大楚旧制时期, 沿路看到的百姓几乎各个面黄肌瘦,他们的饭碗里从来没有什么油水,终日遭受着朝廷和官府的盘剥, 但这些跟李弘没有关系,他要创建的盛世是不允许有任何黑点,只有无尽的皇权恩泽照在那片土地上。” 姜梦璇:“听说现在武昭国又跟西南的东夷国展开激战,似乎战事依旧十分不利?” 沈浪:“东夷国虽然不如武昭国有那样强大的精锐部队,但他们的士兵基本已经达到人人可披甲的地步, 再借助地形堡垒优势与武昭国周旋,武昭国自然是无法速战速决了,最后依然要靠国力来赢得这场战争, 而且,东夷国似乎也拥有火器,只是不知道这火器和我大楚比,又怎么样呢。” 姜梦璇:“那武昭国还有多少国力可以调动呢?自李弘登基后,不断向外用兵,耗费八九亿两白银, 却只开拓了不足二百里无人荒地,无论胜负,打的都是一个面子,这样下去,这些所谓的国力还能支撑多久呢?” 沈浪:“那你的意思是。” 姜梦璇:“阿浪,大楚此时若是向武昭国开战,有多少胜算?可以覆灭他们么?” 第712章 武昭国5 沈浪摇摇头:“这个真不好说,以我大楚的军事力量,击败武昭国不成问题, 可要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覆灭,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除非它国内发生内乱才有机会,可从目前搜集的相关情报来看,武昭国内虽有民变发生, 但无论规模还是力度,都未曾过县一级,很容易就被当地官兵镇压, 所以璇儿还是打消覆灭武昭的打算吧,何况武昭覆灭了,六亿人口的国度该如何安置? 我的意思是,如果真要对武昭用兵,那迫使武昭割让几块合适的土地,与西大陆进行远洋贸易的踏板就足够了。” 姜梦璇叹息一声:“想来也实在有些可惜,我还指望能一鼓作气将武昭国歼灭殆尽呢。” 沈浪淡淡一笑:“一切还是等班定远他们带来最新的消息再说吧,也不知道他们与武昭国的通商贸易进行的怎么样了。” 姜梦璇:“是啊,如果武昭国愿意肯与我大楚进行远洋贸易,允许与更西面的国度交流, 那自然是最好的,毕竟不到万不得已,我大楚也不想兴师动众用武力解决问题。” “希望吧,至少眼下大楚上下难得一片祥和,对于西大陆的贸易需求也不是很高,趁这段时间,先好好消化下目前的势力范围。” “嗯。” 姜梦璇轻轻应了一声,温顺地靠在沈浪怀里。 …… 武昭国,盛京城,紫禁宫。 一队侍卫押着两名身披囚服的官员快步踏入乾清殿。 殿门打开一刹那,一名身披龙袍,看上去神采奕奕,也就四十出头的英武中年,正兴致勃勃地把玩着一件“白玉狮子”,对门外动静恍若未闻。 中年男人名叫李弘,一手缔造了“武昭盛世、乾坤万方”的武昭帝王。 现年的李弘已经六十七岁了,但他闲时勤习养生之法,看上去也就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精神十分好。 “启禀圣上,罪臣张维安、胡南毅带到。” 为首的侍卫将身后两名大臣按跪在地上,恭敬向李弘请示。 李弘闻言,这才回过神看了眼张维安和胡南毅,立马眉头一皱:“你们这是做什么,朕是让你们将两位爱卿请来,不是让你们这样对待的,还不让他们起来。” “是。” 侍卫立马起身,将张、胡二人从地上扶起。 “谢过皇上。” 二人低头战战兢兢谢过恩,便站在大殿中央不再说话。 李弘今日兴致似乎很高,先冲张维安招招手:“张卿啊,来来来,到朕这边来,朕给你看些有趣的东西。” 张维安拱手回道:“罪臣不敢。” “朕赦你无罪,立刻上前,快来。” “罪臣领命。” 等张维安靠近后,就见李弘热情地牵起他的手,走向一张盖着幔布的长方形桌案。 只听李弘边走边说道:“最近朝野上下,朕也听说了不少闲言碎语,说我武昭国军力不如以前了,已经落后世界了, 还听说东夷国装备了一种十分犀利的兵器,叫什么火铳,原是明昭国当年的后人定居东夷时, 根据流落在外的皇家技术进行改良制造的, 我武昭国若是对上那东夷国,怕是很难取胜,又说即便取胜也会惨胜, 但朕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无稽之谈,朕也特意搞来了那些火器。” 说着,李弘走到桌案前,命旁侧守候的太监将幔布掀开。 登时,桌案上摆放着十杆火铳,以及两杆子母铳。 李弘顺手拿起一杆火铳,对张维安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火器,自己看看吧。” 张维安接过火铳仔细看了一眼,却没看出什么门道。 “不知道如何操作,那朕亲自给你演示一遍。” 说着,李弘又拿起另一杆火铳,迅速往枪口里倒入一些火药,然后取出一枚铅弹塞入枪膛,迅速抽出枪杆一侧的绷条塞入枪膛来回捣鼓严实。 最后在枪尾药池处倒上剩余的黑火药,再让太监将绑在龙头上的火绳点燃后,用嘴轻轻一吹,火绳立刻亮出一点鲜红火光。 砰—— 随着火光烟雾一闪,一声铳响在殿内回荡,十几步外一个木制靶心当即被射穿一个拇指大小的黑洞。 “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火铳,这就是所谓的先进,朕实在不明白,这种火器又是如何能胜过我武昭国的强弓锐马。” 张维安:“皇上,此火铳虽然射程和精度都不高,但威力却是不俗,东夷军就是靠联排战术射击,才挡住了我武昭国兵马……” “好了,朕只信亲眼所见的。”李弘不耐烦打断了张维安的话,“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喜欢对未见过的新鲜事物夸大其词, 如果它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犀利,那现在挺近东夷境内百里的就不会是我武昭国了, 这些玩意儿二十步之外就没了准头,三十步外一层甲都破不了,如何用来对敌, 依朕来看这不过是吓唬人的奇技淫巧罢了,上不得什么大台面。” 张维安低头:“皇上英明神武,罪臣心服口服。” “但朕还是命工部去研制改进这种火铳了,而且已经成功了,朕今日就让你开开眼。” 说着,就见两名宫中侍卫抬着一杆长达二米五,重三十多斤的大枪来到张维安面前。 “这就是朕让工部改进的火铳,朕给这火铳命名为抬枪,可以打百步之外的目标。” “不是说武昭国落后了么?朕就要实际行动证明,你们都错了,即便这火铳对朕而言无用,但朕也要有,而且比你们要好的多。” 张维安:“陛下睿智,罪臣自叹不如。” 李弘笑了笑:“张卿啊,朕对你很失望,其他人可以不理解朕,但你跟随朕十几年,为何也会不懂朕的心啊。” 张维安:“皇上,罪臣所言句句出自肺腑,东夷国不过我武昭弃邦, 皇上如此兴师动众出兵远征东夷,所需粮饷辎重不计其数,如此徒耗国力之举,只会让我武昭国库入不敷出啊。” “你懂什么!”李弘沉喝一声,“煌煌天昭之国,岂容宵小耀武扬威? 若是不对东夷小国施以惩戒,以后谁还会在意我武昭天国? 自朕登基以来至今四十七载,就还没丢过脸皮,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在朕面前蹦跶, 朕拉不下这个脸,不将其打服,朕绝不罢休,打下去,打到他们彻底臣服为止!” 第713章 驭官 “皇上!” 闻听李弘还要打,张维安惊呼一声,直接跪在他脚下。 “不能再打了,请您回头看看武昭国的百姓吧!” 李弘冷声打断张维安的话:“百姓怎么了?你告诉朕,百姓怎么了?” 声音十分平静,却透着冰冷刺骨的杀意,让张维安的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半个字。 “朕自登基以来,一扫先帝朝时弊端,励精图治一刻也不敢懈怠。” “朕重整了朝堂,建立军机处提高行政效率,完善科举,选拔可塑人才。” “对外,朕重振军威,提拔低级士官,协助重新操练旧部,扫清了一切外患,可谓武功赫赫,让本朝有了太祖时期的军武风貌。” “对内,朕六次减免天下钱粮,让湖广两地上亿百姓免除多年税赋,田税更是降到逢百取三,大大减轻了他们负担。” “现在你又要跟朕提百姓,难道打一个小小东夷国,就让我天朝百姓无法生存了?” 张维安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弘叹了口气:“你们这些言官,就因为一县一地百姓有了难处,就觉得朕愧对了天下,愧对了百姓,然后写入史书大加批判,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朕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盛世,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付出了多少汗水? 不,你们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不愿意去相信,永远只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我武昭对外战事全胜彰显赫赫武功你看不到,万国进贡卑躬屈膝看不到, 就如同置身在一间金屋内,却只看到金屋内藏着一块砖石,就否定这间屋子的完美, 只会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真的是没事找事,留你们在朝堂,祸害的永远是我武昭天朝的江山社稷。” 张维安泪流满面,抬眸高呼:“皇上深谋远虑,罪臣拍马不及万一,我武昭盛世定会为世人所侧目!” 李弘不动声色轻笑一声,身上煞气也缓解了不少。 “好了,你起来吧,朕今日找你来,是想告诉你,对于你上书言朕之罪的事, 朕不会怪你,但朕要将你流放至岭州,亲眼看看朕治下的武昭国到底有多辉煌, 明日就启程和你的家眷动身吧。” “罪臣,谢主隆恩!” 张维安再度五体投地向李弘纳拜。 李弘没有继续理会张维安,任由他继续跪在地上,径直走到胡南毅跟前。 相比张维安,胡南毅则平静了许多,对于李弘的靠近,表现的丝毫不慌。 “胡南毅,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是对朕的处置不服么?” “罪臣绝无此意!” 胡南毅态度不卑不亢,说完一句话,便直接闭口不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为天理教众平反,胡南毅你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难道不知道天理教就是一群反贼么?” 胡南毅:“罪臣就任湖广两按巡察使时,就已经了解过天理教,本质就是群失去土地, 缴不起苛捐杂税,已经活不下去的流民,罪臣以为,只要朝廷能施以仁政, 替他们将被当地豪绅贪官联手霸占的土地要回来,便会不攻自破,否则,纵使天理教能被朝廷剿灭, 那用不了多久,或许就还会有地理教,人理教,总之这些反贼皆是没有活路才选择的造反, 皇上英明神武,又是爱民如子,相信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因为没有活路才走上这条路的。” 李弘闻言笑了:“你倒是能说会道,朕有些小瞧了你,你的意思朕也听明白了, 无非是跟张维安一样,认为百姓有麻烦了,那就都是朕的原因,是朕残暴,不顾百姓安危,对吧?” “罪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好不敢的?” 李弘冷笑一声。 “你们这些人啊,朕早已看透了,口口声声说什么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朕, 实际上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让朕杀了你们,然后成全你们不畏强权的名声,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朕来处理, 可胡南毅,你知道仅你刚才那一番言论,朕就算将你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么?” 胡南毅瞳孔一缩,本能还想辩解,但话到嘴边却不由自嘲笑了笑:“君要臣死,臣自不敢苟活。”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该怎么死,那就让朕费些口舌来告诉你,你为什么要死。” “因为在你心中,那些为非作歹的天理教众不是反贼,朕才是!” 胡南毅大惊,慌忙下跪:“罪臣绝无此意!” “没有此意?”李弘冷笑一声,“你刚才说他们为什么反,就因为丢了土地所以才反, 也就是说在你胡南毅的心中,百姓一个个若都活不下去了,那就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反起来, 你说这话朕难道就不该杀你么?” 胡南毅忙摇头:“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天理教众残暴不仁你看不到,却只因为他们身份是平民就反而来责怪朕不该出手镇压, 还让朕替反贼做主,胡南毅,朕想问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武昭国的臣子!” 一句话,如雷贯耳,直接将胡南毅震的哑口无言。 “你们呀,成天不务正业,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才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实则不过沽名钓誉之辈,于国于民皆是不利。” 胡南毅握紧拳头,一脸羞愧低下了头颅:“皇上眼界深远,一息洞察一切,罪臣不及万一。” 李弘冷笑一声:“行了,朕也不杀你,你不是说天理教众都是无辜百姓么?那朕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朕要将你发配到湖州大营充军,亲自随地方官军去见识一下天理教众是不是都是无辜的!” 胡南毅将头贴在地面瓷砖上,红着眼大声道:“罪臣,谢主隆恩!” 李弘不耐烦地挥挥手,侍卫们立马将二人一起拉出了殿外。 对手握生杀大权的李弘而言,诛心远比杀人要来的有自豪感。 他就是要让这些自诩为清明的好官心口上捅把刀子,让他们坚守的思想一袭崩塌,然后再灌输自己的理念来达到愚弄的目的。 就在他们前脚刚离开,又有一名太监来报:“主子,和大人在宫外求见。” 第714章 底蕴 “奴才和雍,见过万岁爷!” 大殿上,一名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小生,恭敬地跪在李弘跟前。 李弘见到和雍,脸上原本阴霾的面容也一扫而空,当即上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和雍啊,你可算回来了,朕这些时日没见着你,心里也是空荡荡的,来来来,陪朕坐下说说话。” 和雍感动的痛哭流涕:“多谢万岁爷关心,奴才奉旨办差,这一路也是无不思念万岁爷呐。” 李弘闻言大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人啊,去御膳房取些茶点过来。” 随侍的两名太监闻言,立马应声离开宫门。 和雍用衣袖擦拭着自己通红的眼角,泣声道:“万岁爷,奴才幸不辱命,这趟海州之行,都跟那些来朝贡的番邦接触了, 他们对能来我武昭国朝贡可谓欣喜若狂,这都是万岁爷天威浩荡,祖宗庇佑啊。” 李弘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笑容,跟和雍在殿内侧椅上一起坐下后,才迫不及待问道:“这回来朝贡的都有哪些国邦,和雍你快跟朕说道说道。” “奴才遵旨。” 和雍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向李弘拱手施了一礼,这才缓缓道来:“奴才多的也就不说了,怕皇上听着无趣,就说这次来朝贡的一些新国邦吧, 有乾国使臣亲自携礼到往,还有定国女王派遣使臣来访,言女王许若希会亲自在万岁爷大寿时亲自来贺, 另有些许零散小国,奴才记性不好,也叫不出个所以来,特意记录了份名册,万岁爷闲时可以仔细翻阅翻阅。” 李弘闻言,原本喜庆的脸色却逐渐黯淡下来。 和雍很会察言观色,见李弘这模样,立马料到了他心中所想,当即小心翼翼问道:“万岁爷,东方还有一个国邦,似乎有意也要来我朝为万岁爷庆寿。” “哦?是哪个国邦?” 李弘眼中再度闪烁起亮光。 和雍立马回道:“楚国想要与我武昭通商,楚国使臣已经在海州呆了两年,这次奴才去海州,也特意替万岁爷见了他们。” 李弘:“楚国要跟我武昭通商,朕自然不会反对,但必须要让楚国女帝亲自来给朕庆寿,参与万国教习才行。” 这么多年过去,李弘闲时还是会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大楚女帝念念不忘,十分想了解下,一个女人是如何治理拥有亿万人口的大国。 和雍笑着回道:“万岁爷请放心,奴才也将万岁爷的意思跟楚国使臣说了, 如果楚国使臣真的想要跟我天朝通商,便一定会将此消息传递回楚国。” 李弘:“我武昭地大物博,应有尽有,楚国跟我天朝通商,只有无尽的利益, 朕的条件也很简单,只要楚国女帝愿意成为我武昭朝贡国一员,通商一事定能如其所愿。” 在李弘,甚至武昭群臣心目中,有着一股极强的优越感。 认为本国和他国通商,那是我天朝上国对你番邦小国的巨大恩赐行为,不存在平等互利的关系。 尤其李弘这么一个好面子,武昭国又是全面打压工商的国度里,更是觉得来通商就是群臭要饭的。 大老远跑来这里无非就是要点好处而已,以平等地位对待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和雍回道:“万岁爷愿意跟楚国通商,楚国上下得知此消息一定会感激涕零, 奴才也试着狐假虎威一把,结果楚国使臣竟是送上一大批楚国的物件来表要通商的决心。” 李弘一听来了兴致:“哦?楚国居然还有礼物送来,在哪呢?速速取来让朕一观。” “奴才遵旨。” 和雍起身朝宫门外招招手:“还不快将这些个玩意儿带进来。” 宫门外早已等候的百余太监,立马小心翼翼抬着一件件玩意儿入了正殿。 大约忙碌了有一刻钟左右,正殿上整整齐齐摆放了二十多件“新鲜玩意儿”。 “这些,都是楚国送的玩意儿?” “是的,楚国使臣说,希望万岁爷能召他入京,亲自面圣详谈。” 李弘点点头,随后颇有兴致绕着拜访的那些物件观摩起来。 来到第一件展件前,是一面光滑的镜子,端起一看,将李弘的英武面貌展现的栩栩如生。 “好一面琉璃镜啊,做工精细,确实比较光滑,倒是上乘之作,不错不错。” 对这镜子,李弘是赞不绝口。 不过也仅限于做工精细,镜面光滑了。 毕竟有关玻璃的工艺,武昭国也有,京城就有专门做琉璃瓦的匠坊。 光李弘的内宫就有上百块各种珍藏,无非就是做工不如眼前这块精细。 然后走向下一处,却是一件手工纺织机。 “这是织布机吧?如何操作?” “万岁爷请在旁稍候,奴才这就为您亲自演示一遍。” 说完,他就坐在纺织机上,熟练的操作起来。 梭机滚动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四周的太监看到这一幕眼睛都有些直了。 他们没想到居然有如此迅捷快速的纺织设备,完全颠覆了他们传统的认知。 李弘默不作声,静静看着飞速转动的设备。 直到和雍离开位置,一脸兴奋地说道:“皇上,若是我武昭国能有这样的织机,往后织布效率提升,织造坊的人也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嗯。” 李弘点点头,然后走到下一处展架前。 “这又是何物?” “万岁爷,这叫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的微小的物件。” “哦,是么,让朕仔细看看。” 李弘拿起望远镜,向宫门外望去。 良久,他点点头:“不错,这玩意儿真是有点意思,怎么琉璃厂的人就没想到呢,回头告诉工部,让他们也来看看,为啥就没人家做工精细” 对这望远镜,李弘可谓是爱不释手。 和雍见此,再度说道:“如果万岁爷喜欢这玩件儿,奴才回头就再跟楚国使臣商议着,让他再送些过来。” 李弘笑着摆摆手:“别了,别让人家以为朕贪图这些个物件儿,以后若是两国通商了,那就只管让内务府采买便是了。” “奴才遵旨。” 放下望远镜后,又来到一处摆放天文历法手稿的桌案前。 “楚国也搞天文学啊?有点意思,正好朕也喜欢天文历法,就且看看吧。” 说完,他翻开直接望去。 这一看,李弘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第715章 帝王之术 见李弘脸色不对,和雍立马小声问道:“万岁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楚国的天文历法错了?” 这回李弘没有回答和雍的话,而是随身侍候的太监说道:“逢春,去将御书房书架上第三列倒数第二本的天文历书拿来给朕,快一些。” “奴才遵旨。” 逢春闻命立马离去。 不多时,他就双手平端一本蓝色封面书籍,小心翼翼回到李弘跟前。 李弘接过翻开,和楚国的天文历法开始一番比较。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同时将两本书籍都放在了展架上。 “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 和雍凑到跟前小声问道。 李弘摇摇头:“自乾元五年开始,朕就号召太学院一起重修天文历法,力求将时间分析完善, 不想耗费了五年时间,本以为我武昭国所用历法已经是世上最完善的,可今日看了楚国历法, 才知道是我武昭略有不足,在对天文学理解上,楚国的确更胜天朝一筹。” 和雍:“万岁爷不必气馁,那楚国好歹也是东方大国,有点特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毕竟我武昭人多地广,也不可能各行各业都面面俱到。” 李弘闻言,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不错,你这奴才说的有些道理,就算楚国天文历法比我天朝更先进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各有所长罢了。” 和雍忙陪着李弘来到下一个展架,上面是一幅巨大油画,画面上是楚国金陵的俯视蓝图。 “这就是楚国的京师么?没想到竟然会是这般的气派,还有这画竟是这般逼真,通知太学苑的画生,让他们也好好看看,好好学一学。” 李弘笑着看了眼金陵油画,然后来到下一处展柜。 这是一个蒸汽机的模型,如同一把锻锤,无人操作情况下竟是能自己挥动臂杆上下锤动。 李弘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此物无需人力就能催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和雍回道:“回万岁爷,此物名叫蒸汽机,只要往里面灌入水,然后烧热, 冒出的蒸汽就可以带动锤臂后的活结,自然就可以一直运作了。” 顺着和雍解释,李弘大致明白了蒸汽机运作原理。 “呵呵,倒是很有意思的物件。” 他眼神晦暗不明,又仔细看了几遍蒸汽机运作后,转而走向下一处展柜。 陆续经过了几处展柜,倒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玩意儿,也就艺术价值颇高。 直到来到一辆铁轨火车模型前,李弘脸上又浮现好奇之色。 和雍解释道:“万岁爷,这东西叫火车,就是通过之前看到的蒸汽机推动,可日行千里不停歇,载运几万石货物往返南北各地, 若我武昭国能引进这蒸汽机和火车,往后万岁爷出行又或者调兵遣将,赈灾运输的效率将会大大提高,损耗也极小!” 李弘:“确实很是新鲜,这楚国的奇技淫巧倒是有意思的很啊。” 说完,又走向下一处。 “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的自鸣钟,李弘顿时两眼放光。 “回万岁爷的话,这玩件叫自鸣钟,也是看时辰的。” “看时辰?” 李弘一愣。 “时辰也能准确把控么?” 和雍:“是的万岁爷,此物端是神奇你看这上面的钟摆,左右摇晃一次为一息时间, 每晃六十下,那叫分的长针就会走一小格,走完六十格后分针走完一大圈, 那叫时的短针刚好走了一大格,也就是过了半个时辰,此时也会发出钟响提醒……” 听完和雍的解释介绍,李弘眼中满是惊喜:“此物端是精细,朕很是欢心, 你替朕传令海州商户,若楚国处有此自鸣钟,无需多想只管采购运往内务府。” “奴才遵旨。” 和雍闻言谢恩后,又陪着李弘看完了剩余的物件。 等撤掉这些玩意儿后,和雍提议道:“万岁爷,奴才以为,我武昭国当引进那蒸汽机还有火车跟纺织机器, 还有那冶铁技术也应该设法从楚国获取,只要这些物件在我武昭生根发芽,那往后的收益简直不可估量啊。” 和雍本以为自己的提议会得到李弘大肆嘉奖,不想话音一落,就听他笑着说道:“朕又岂会不知这些玩意儿省事省力?但你呀,还是太肤浅了。” 和雍不解:“奴才愚钝,还请万岁爷明示。” 此时,御膳房的茶点也送来了,李弘让和雍陪同自己一起坐下享用。 李弘拿起一块八珍糕,对和雍说道:“就说这蒸汽机吧,若是此物在武昭国普及开来,定会让民间产生惰性, 百姓若是懒惰了,那定然会生出不必要是非, 只有让他们继续吃苦耐劳,才不会有其他心思,武昭国才能长治久安,明白么?” 和雍一怔,立马脸上堆笑:“万岁爷果然看的比奴才久远,奴才就算再长一百个心眼子都不及万岁爷万一。” “你呀,哈哈哈。” 李弘指着和雍大笑。 “还有那火车,若是在武昭国内铺设引进了,那些养畜力的可怎么过活?他们没了钱财收入,岂不是也会生出是非来么? 还是说那些畜力只能成为桌上的菜,真是太浪费了。” “至于那海船,不说其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 那么以后我武昭国改海运的话,漕运那块几百万人的生计又该怎么安置?” “至于那织机,宫里头留个几十台就行了,本来需要十天半月才能完成的匹布,他一天时间就能完成, 那剩余的时间那些织女工岂不是要以此为自己牟利?女人牟利多了岂不是要爬到男人头上来,如此岂不是阴阳颠倒,本末倒置了? 总之,那油画、雕塑、镜子、钟表什么的可以考虑引进我天朝, 其余那些省时省力的玩意儿就不需要了,我天朝地大物博,无需那些奇技淫巧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留几件在宫里头把玩把玩就够了。” “奴才明白了。” 和雍说完,又试探性问道:“那万岁爷,楚国使臣要来觐见的事……” 李弘一摆手:“都晾了人家两年了,既然人家如此有恒心,朕又岂能扫了兴, 你命人去通报海州海务处官员,告诉楚国使臣,朕答应他进京面圣了, 顺便通知沿途衙门,务必要拿出我天朝盛世的威仪出来,不要让人小瞧了去。” 和雍闻言,立马跪下谢恩:“奴才遵旨!” “报~东夷急报~” 偏在这时,殿外传来急切的惊呼声。 “启禀皇上,斛律光、泉献诚将军领五千精甲在挺进东夷王都途中,遭遇东夷三万大军埋伏大败而归,如今全军不足三千人退回东夷边境待守,请陛下指示。” 第716章 大帝震怒 听到战报所述,和雍第一时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然而,李弘再愣了半晌后,却是抬手对来报信的斥候说道:“战报呢?” 语气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斥候低着头,忙将挂在背后的竹筒取下,呈递到李弘面前。 李弘一把夺过竹筒,拆开取出战报看去。 “呵呵,泉献诚轻敌冒进,斛律光急功好利,战前失察让东夷兵有机可趁, 朕真是没想到,这两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临阵居然也会犯下这样的失误。” 说着,他将手中战报狠狠往桌上一甩。 “和雍!” “奴才在。” “替朕拟旨,斛律光、泉献诚指挥不当,致使王师损兵折将,即日起暂剥夺其二人主将之位暂留军中戴罪立功, 命傅恒、娄师德强训龙武卫,等朕进一步旨意,赶赴战场接替大军指挥,务必要一鼓作气攻下东夷。” “奴才领旨,这就去书写圣旨。” 和雍立马起身弓着身子倒退出金銮殿。 “你也退下吧。” “奴才告退。” 斥候胆颤心惊退出殿门。 乾清殿内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随身侍候的大太监逢春眼皮不停跳动,他太熟悉这位主子了,越是平静心中怒火越是炽盛。 大概过了足足有一刻钟时间,李弘再度抓起战报来回仔细看了一眼。 “真是气死朕了!” 一声怒吼,手中战报被狠狠抛到大殿上。 “仗打成这个样子,朕还如何过寿,如何在万国面前宣扬我武昭国威!” “泉献诚误国!斛律光误朕!” “一个小小的东夷都拿不下,以后谁还会将武昭国放在眼里,不是让那些番邦看朕笑话么?!” 如今没有外人,李弘也彻底撕下伪装,当殿咆哮起来。 逢春连忙跪下,一脸担忧劝诫:“万岁爷,您可要保重龙体啊,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我武昭如今国运昌隆,定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你个奴才懂什么!” 李弘回头直接怒怼逢春。 “这一败,反倒是增了东夷番邦气焰!让那些来朝进贡的番邦知晓打一个小小东夷竟然会折损数百精锐武者,往后谁还会对朕恭敬,对武昭国恭敬!” “朕自登基以来,北攻阔海,南拒西凰,西屠雪川,诛灭宿敌瓦刚部,荡平北夷蛮荒各族,震慑周边宵小, 可如今一个小小的东夷,居然足足打了一年还没打下,就凭着那些个鸟铳火器,竟是差点将我武昭精锐困死莽山, 总之,朕就没有如此丢过人,一辈子也没这么窝囊过!” 逢春默默承受着李弘龙颜大怒,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良久,李弘回到御案上,靠在龙椅上闭目凝思良久。 “去,将章桂给朕喊来,朕在御书房等他。” “奴才遵旨。” 逢春立马起身离去。 …… 一个时辰后,一名面带沧桑,年近七旬的老将迈步踏入御书房内。 “臣章桂,见过皇上!” “章桂,你起来说话。” “谢皇上。” 章桂起身后,逢春立马命门外两个小太监搬来一把椅子到章桂身后。 李弘点点头:“坐吧,朕有些疑问想听听你的意见。” 章桂落座后,直接开口说道:“皇上找臣,是想说东夷之战,我天朝大军失利的事吧?” 满朝文武敢在李弘面前直言不讳的人,也只有眼前的章桂了。 章桂也是外族,且有赫赫军功在身,更是在两次雪川之战中,亲自摇旗擂鼓指挥作战,硬是顶着剧烈高原反应,将雪川叛军一举歼灭。 雪川一战结束后,章桂被更为奋武大将军,赐二等公爵。 后又参与过平天理教之战,剿灭北莽之战,可谓战功赫赫,深受李弘信赖,又加封一等公爵,赐豪华宅邸一座。 可章桂虽然手中有诸多权力,身份也极其显赫,却从未干过一桩贪赃枉法的事,更没有借机大肆敛财,全靠着朝廷给的微薄收入养活一大家子,日子过得倒是十分清贫了,在众多权贵中属于不合群的另类。 而且由于他性子耿直,屡次敢顶撞李弘,惹的李弘几次都想杀了他,但在群臣劝诫下,最终还是舍不得这么个能打的爱将。 只是在北莽之战结束至今,章桂就再也没有领兵上过战场,而是被闲置在家,也就朝会时露个脸。 这是李弘的制衡之策,你章桂已经功成名就,该让其他将领立功了,他可不想培养一个权臣在身边威胁自己皇位。 “你这臭脾气,每次跟你说话,朕为什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李弘对章桂开门见山的说辞,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章桂:“皇上乃是明君,又岂会在意臣子的说辞呢?臣不过一介武夫,不懂溜须拍马, 只知道皇上若是需要臣,臣就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李弘:“或许就是你这性子,让朕是又爱又恨吧,罢了,说正事吧,对于东夷泉献诚他们战败,你有何看法?” 章桂拱手:“皇上,可否将战报给臣一观。” “自己过来拿。” 章桂从御案上接过战报仔细看了一遍,不由眉头一皱。 “怎么,看出缘由了么?” “臣不敢欺瞒皇上,从战报上来看,臣以为泉献诚和斛律光的战术没有错, 能在陷入大军包围之下还能做到且战且退,并顺利突围减少最大伤亡,可见这两位将军也是做足了准备。” 李弘:“既然如此,那又如何会败呢?” 章桂:“回禀陛下,大军兵败,并非败在我武昭国战斗力不足,而是兵源数量实在太少, 四万远征东夷的大军,真正能作战的也就泉献诚和斛律光麾下加起来的三千人,以及外藩一千铁骑而已, 其余士兵皆是只能充作辅兵,为精锐运输粮草辎重和打造军械, 而两位将军发起总攻陷入包围时,只有外藩部一千铁骑前来接应驰援, 其余数万人马却是固守大营未有任何动作,故而才有此大败。” 李弘听完,黑着脸道:“你说的不错,这群无能之辈,当真是误国误朕,朕就不能指望他们为朕分忧!” 章桂:“皇上,臣经战这么多年发现我朝军制有巨大弊端,那就是每每与敌开战,皆是以少打多, 自然是会十分吃力,若是不加以及时调整,往后若是遇到真正的强敌,定会被发现端倪借此为突破口啊。” 第717章 海州定远 一听章桂这话,李弘脸色即刻沉了下来。 “每次我武昭大军出征,都是动辄几万十几万,但真正能投入正面作战的兵力都是少之又少。” “就比如雪川之战,叛军依托山势构筑堡垒与我王师周旋, 其实那些堡垒要攻破并不难,只要突破其中一点,然后长驱直入,取下总据点就可以了。” “但就是因为负责攻坚的军队数量实在太过稀少, 只能如同添油战术一样与叛军干耗,所以这场战争一打就是十几年。” “虽然雪川叛军最终被扫清,可我武昭国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惊人的。” “再是对瓦丹部的剿灭战,同样因为可用兵力稀少,无法对他们实行有效的包围,屡次错过最佳战机,硬是耗了一年才打赢。” “至于征服天狼国之战就更不必说了,我武昭每次对天狼国用兵最多几千人次,完全是靠着海量的物资堆出来的胜利。” “皇上,臣以为,我武昭国要想继续对周邦各国形成有效威慑,就必须对军制进行调整了。” 章桂句句肺腑之言,但传入李弘耳朵中,竟然是如此的刺耳。 他道:“朕也曾想过改变这种状况,但哪有这么容易,我武昭军制从太祖时期就定型传至现在, 一向都是精锐为核心,地方为辅配的局面,贸然改动,一个不慎怕会得不偿失,这其中的风险,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章桂回道:“皇上乃是圣明君主,将原本已经荒废的精锐营伍重新操练的如狼似虎, 只是眼下这套军制兵策已经过了几百年,已经无法适应眼下的战争规模, 此回东夷之战失利,就是最好的缩影,武者和骑兵在训练有素, 拥有统一指挥的番邦优势兵力面前,已经完全不占太大优势。” 李弘手一抬:“章桂,朕喊你来是听你如何攻克东夷的策略,不是和你商讨眼下的军制是否合适!” 章桂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要想攻破东夷,那就必须集中兵力于一点,先将邙山拿下, 只要没有山地制约,我武昭国的骑兵就能在平原地带上随心所欲的驰骋了。” “嗯,朕会告诉娄师德,让他按你的意思去做的。” 李弘起身走到窗台前。 “总之,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最迟必须在十一月朕的大寿之前将东夷攻破, 若是办不到,朕在万国使臣面前都丢不起这个人!” …… 二月初,武昭国,海州。 海州城,是武昭对外唯一的贸易出海口,这里常年聚集了成千上万艘来自各国的商船。 整个海州港湾,从码头至海平面近海内,密密麻麻停满了商船。 由于海州商贸海运极其发达,让海州城的商业规模有着一种几乎是畸形的繁荣。 除开形形色色来自各国的商人外,还有代表自己国度的使臣,也在此等候盛京方面召他们北上的消息。 武昭国对外邦来使有着严格的规定,所有邦国必须先到海州停靠等候。 然后向当地的驿丞递交觐见的国书转交京师等候皇帝批复。 这个过程,快则两三个月,慢则一两年以上。 而在这期间,外邦使臣只能在海州城指定的区域内活动,禁止离开海州商贸区与武昭本土人士接触。 若是得到许可允许入京,也必须搭乘武昭官船由外海进入内河,再换乘官船一路北上,沿着指定河道前进。 期间,同样是禁止与武昭本土人士有任何肢体言语上的交流,更不准雇佣武昭百姓为自己的劳动力。 沿着河道北上,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能顺利抵达京师,再花上个把月时间等候皇帝的接见。 在盛京期间,所有使臣居住在指定的行院内,由内务府的官员会来接待他们,提供期间所需衣食起居。 但他们每日必须面向北面紫禁城,行君臣跪拜之礼,若有人不遵守,那将会直接逐出武昭国,永世不得面圣。 当然,这条如今如同虚设,只要花点钱打点一下,就可以随便糊弄过去。 而且,在盛京期间,使臣只能待在内城,禁止进入外城与普通百姓进行任何交流。 此刻,班定远正在姜国使臣居住的馆驿内进行交流。 坐在班定远面前的是姜国四王子,名叫姜阳,也是这次负责进贡的使臣。 他比班定远晚到一年,二者接触后,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通过姜阳描述想姜国的风土面貌,班定远很快就在脑海内勾勒出一幅拥有田园风光的唯美画卷。 只是随着武昭国大军入侵,至今为止,姜国的元气尚未完全复原。 “说句实在话,当年若非我姜国上下军民一心,抱着必死之心与武昭国死磕,怕是根本撑不到现在,好在姜国撑住了,总算有了喘息之机。” 纵使这场战争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姜阳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只是当初他尚未出世,所知道的也都是出自父皇和本土人士之口,以及姜国案牍方面相关的记载。 姜国不过一个人口八百万的国度,却硬是扛住这世上最强大的国家四次攻势,最后打的平分秋色,迫使武昭国撤军。 仅仅这份战绩就足以彪炳史册了。 “对了班兄,在下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还望班兄解答。” “四殿下不必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你楚国为何不远万里要来给武昭国朝贡啊?” “朝贡?” 班定远闻言一脸不解。 姜阳:“是啊,这些时日听闻了班兄有关楚国的风土面貌介绍,应该也是一个不输武昭的大国, 在下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你们会来这里进行朝贡,说实话,武昭并没有想的那么美好。” 班定远笑道:“四殿下误会了,在下奉皇命来这里的目的, 从来就不是为了给武昭国进贡,而是单纯为了和武昭国进行通商贸易而来。” “贸易?” 姜阳先是一愣,旋即微微一笑。 “要跟武昭国贸易,那请求国必须得成为朝贡一员,否则,贵国的商人禁止入内的, 班兄在这里待了也有两年时间,想来也清楚这武昭国的规矩。”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打算试一试啊。” “那就预祝班兄早日完成皇命所托喽……” 就在二人继续喝茶时,一名侍卫跑到班定远身边说道:“班大人,京师的外务大臣已经到馆驿了。” 第718章 腐朽 得知盛京来人,班定远立马辞别姜阳,以最快速度回到自家馆驿。 此刻馆驿内,外务大臣奚达武正大大咧咧坐在正厅内喝着茶,身边两名持刀侍卫恭敬守候。 “奚大人!” “班使臣,你可真是让本官好找啊,不在自己的馆驿好好待着,瞎跑什么啊。” “闲来无事也只能随便走走,不知今日奚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也对,我武昭天朝地大物博,如你这般番邦蛮夷见此也不免心生向往, 是该多走走多看看,这可不是你们的小国可以见到的。” 奚达武满脸傲慢,眼神在班定远身上扫视一圈后,便起身自顾自说道:“今日找你,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皇上准你入京面圣,准备着启程吧。” 班定远一怔,心道等了两年可算是等到机会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对奚达武说道:“多谢奚大人,只是不知在下该何日北上盛京面圣呢?” 说着,他给身后一名亲信使了个眼色。 亲信会意,立马进入内室,不多时便抱着一个木盒回到正厅。 班定远从亲信手里接过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奚达武的桌案上:“还请奚大人多多费心,能照料在下一二,也不至于在皇上面前出丑啊。” 奚达武打开盒子一侧看了一眼,顿时被内中一阵珠光宝气吸引的瞳孔微震。 随后,他重新合上木盒,脸上也有了些许喜色,温声道:“好说好说,你既然是第一次来我武昭国, 本官既然身为外务大臣,也理应为你说解下进京面圣的规矩,这样吧,回头本官让自己亲信到你馆驿内详细述说, 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规矩,毕竟你等是外邦,只要在咱万岁爷面前做到十分之一的礼数,定会龙颜大悦。” 有了钱财开路,那接下来问题就好办了。 班定远继续问道:“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进京面圣?” “这你也不用管了,本官自会安排人手随你一道入京,你准备准备,明日辰时, 就是北上入京的时候,安心在这儿等着吧,明日自会有人来找你。” 说完,奚达武努了努嘴,身侧一名彪悍的武士立马抱起那个木盒,和奚达武一起离开了馆驿。 “奚大人慢走啊。” 等人一走,班定远脸色瞬间变的阴沉无比。 贪污腐败,不说是古代封建王朝,就算文明社会,不管是北棒那种世袭制,还是自诩文明灯塔的阿美莉卡,甚至是民风淳朴的非洲大陆,都无法根除这种陋习,甚至超越古人玩出了各种新花样。 但像武昭国这样,下至小吏,上至三品以上大员集体贪污的,却是极其罕见的。 当年班定远初来乍到这片土地,差点跟巡逻的武昭水师发生军事冲突。 只是因为自己所搭乘的商船体型巨大,必须停靠在外海,然后搭乘小船才能入内。 不过,在班定远给这些巡逻水师每人一两银子后,所有人的态度立马就变了,热情的指引自己进入内海,并为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停泊点。 本以为花了钱,这档子事也就过去了,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进入港口后,那些守在港口的士兵直接拦住自己不让过,并公然索要贿赂。 一番争论无果后,班定远只得又掏出五两银子将守卫打发,这才放了行。 等来到馆驿后,又掏了十两银子给驿丞,这才得到了外使该有待遇,并安排了相应的行院。 而后一段时间,但凡班定远要跟官衙打交道,都必须是白银开路,没钱真是寸步难行,甚至还会被刻意刁难。 光在这儿两年时间,仅仅贿赂地方官员的银子就花费了足足有五万多两,却连个何时进京的准头都没有。 不过,虽然钱花费了不少,但班定远还是从中体会到“钱是万能的好处”,可以买到一切有关武昭国的消息。 外使不得离开海州商贸区,不得与本土居民接触,这是死规定,任何官员都不敢破,一经发现轻则乌纱不保,重则人头落地。 但若是花点钱从那些官员小吏口中探听些相关情报,却是轻而易举的。 因此,在武昭国这两年时间,班定远虽然寸步未曾离开海州,却还是将武昭国大致国情了解了一个粗略。 尤其是有关武昭水师部署和状况,班定远仅仅只是贿赂了海州水师副统领三百两银子,就全盘将武昭水师目前的处境告知了自己。 另外有关当地的风土人情,武昭朝堂过往的消息,以及目前跟东夷国之间的战争,甚至武昭境内的平叛冲突,班定远都能通过糖衣炮弹,轻而易举掌握记录在册。 而官员集体贪污,为了钱不惜出卖国家利益,让班定远明白,武昭国已经烂透了,是烂到骨子里的那一种。 之前对武昭国那种向往,在窥探出其中一丝真相后,那种信仰在班定远心中轰然倒塌。 通过那些巡逻官兵处了解到,科举制举办,让整个武昭国上下处在一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狂热氛围中。 有的人甚至都已经七老八十了,还是坚持在科举这条路上,誓要考中功名光宗耀祖。 有的人更是连年落榜,神情疯癫似魔。 武昭民间更是对官员强权的崇拜,到了一种根本无法理解的程度,让班定远观之有些胆寒。 同时又庆幸,镇国公是如此明智,眼界独到早已洞悉科举的巨大弊端,才避免大楚陷入不见五指的深渊。 除此之外,对于处在盛世中武昭百姓生活状况,班定远虽然无法判断全貌,可根据所知道的一些案例可以推断出,决计不会过的有多好。 毕竟,一个处在盛世中的王朝,又怎么会如此惧怕他们接触外国的任何人事物呢? 另外,班定远还敏锐的发现,整个海州港口的商船都是来自外国的,没有一艘是属于武昭本土的商贸船只。 如今,马上就要北上去见李弘,班定远决定趁此机会,沿途好好了解下武昭国到底是怎么样的风貌,是不是跟海州一样商贸如此繁盛。 第719章 北上见闻1 翌日清晨,班定远便带着一干使臣,踏上了前往盛京的官船。 一道同行的,还有一名年约五十出头,胡子发白,身形佝偻的河道官员——丁世祯。 “外使,今日海面风浪较小,如果顺利的话,日落之前我们就能进入内河水道。” “丁大人,这趟由您带路,可是辛劳了。” “外使说的哪里话,下官顺着河道往返京师,已经足足有三十年了,这一趟路你们就放心听下官的,最迟两个月,我们就能抵达京师了。” 丁世祯说话间,熟练指挥船上水手扬帆起航。 看着甲板上光着膀子,却是个个身形消瘦的汉子,如今正吃力的拉着一口硬帆,班定远心中很是诧异。 “丁大人,问你个事。” “外使有何吩咐,只管跟下官说,下官若是知晓,一定知无不言。” 丁世祯看上去老迈,但精神面貌还算不错,而且也十分健谈,倒是让班定远感到一丝久违的亲切感。 班定远指着那些水手问道:“敢问这些水手都是归哪个衙门管的,为何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水手?”丁世祯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些水工啊,他们不归衙门管,是奉海州水道衙门的旨意,征召附近的渔民,来此服徭役的。” “徭役?” “是,我武昭百姓每年每人至少要服十二天的徭役,海州这边主要是负责将各路入京的使臣船只牵引至内河河道, 等他们把我们送入内河后,等有从京师回海州的船只经过,再搭乘回海州港口。” 班定远默默将这一切记在心里。 好不容易,硬帆扬起后,随着为首一名帮哨大喊一声:“起锚喽~” “嗨哟,嗨呦~” 所有水手齐声呐喊,推着甲板上的绞盘,缓缓将垂放在海水中的石锚拉起。 “起航喽~” 又是一声吆喝,一群头顶金钱鼠尾的汉子,立马朝着大海拜了三拜。 丁世祯解释道:“这是海州渔民的传统,每次出海捕鱼前,都必须向大海拜上三拜,祈祷海神庇佑能平安归来。” “原来如此。” 班定远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官船缓缓驶离海州港口,在掌舵手的操作下,很快就调整好最好的位置,沿着内海,向内河方向前行。 丁世祯接着说道:“外使来的正是好时节,这季份的海面相对比较宁静, 以前遇到海浪袭击时,运气不好刚出海港就会引起船只侧翻啊。” 听他说这话,班定远不由仔细打量了下船体结构。 不得不说,这武昭国的造船水平,是他见过最差的。 楼船的结构,舱底没有按照科学的方式进行隔离,一旦在海面上触礁,就只有等着沉默的份。 这样的船只根本无法进行远洋航行,也只能在江河中游荡了。 一路平安无事,直到临近午时时分,甲板上响起一阵竹梆敲击的清脆声响。 “吃饭啦!” 伴随一名水工头子大声吆喝,所有水手立马停下手头的活计,围在甲板上领取自己的伙食。 班定远好奇地走到甲板上,想看看这些水手吃的是什么。 结果,每人手里就一碗白米饭,外加一些鱼干和米虾,以及少量的蔬菜。 班定远眉头一皱,对赶来劝阻的丁世祯问道:“这些水工如此劳苦,干活又那么重,就吃这些东西么?” 丁世祯笑了:“外使说笑了,你问问他们吃的满意么?这可是我武昭国特意为水工准备的吃食, 白米饭和鱼干虾米,如此丰盛的食物怎么能叫只吃这些东西。” 班定远:“但是没多少油水啊,甲板上干活又累,不该准备些肉么?” 丁世祯一听,顿时乐了:“我说你这外使真是会说笑,你可知道肉有多贵? 普通百姓甚至好几年都吃不到一口肉呢, 那是有钱有身份的人才吃的起的,本官当了河道接迎三十年,一年也就吃个两三回的肉。” 班定远沉默了,听丁世祯的意思,这武昭国怕是有不少百姓一辈子都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儿。 再看向那些水手,端着干米饭就着鱼干虾米,脸上已经写满了满足。 “外使,我们进舱用饭吧,这都午时了,在船上就随便吃一些,等入了内河,找个驿站歇息再吃顿好的。” 班定远没有说话,又看了那些水手一眼,转身跟着丁世祯进了船舱。 舱内早已备好了吃食:十张烙的外焦里嫩的面饼,以及一碟子肉酱,和一盘新鲜蔬菜。 饭菜同样简单,却比那些水手强出了十倍不止,让班定远心中五味杂陈。 用罢午饭,班定远站在船舷处,望着碧波腾起的画面,心中始终无法平静。 身后的水手各自忙碌,两名身披铁甲的官兵死死盯着那些水手,同时也在暗中监视班定远,不让他们有任何近距离接触的可能。 黄昏时分,远方一处港口缓缓浮现。 刚补了一觉的丁世祯伸着懒腰走出船舱,看到那处港口说道:“外使,我们马上就到了,准备下船吧。” “好。” …… 当一行人走下船时,惠州当地河道衙门的官员早已等候多时,热情的迎接班定远一行人去了馆驿歇息,并开始安排人手准备在两天内启程继续北上。 夜晚,用过晚饭后,班定远打算出门走走。 结果刚走出驿站大门,就被两名持刀的士兵拦下。 “外使,没有河道衙门的命令,你们不能离开馆驿,请早些歇息,时间也不早了。” 班定远闻言,拱手说道:“两位,在下对武昭的民风民情十分有兴趣, 而且外使通行策上也明言惠州城内并不禁止外使出入啊, 不知可否通融一下,让在下出门逛一圈,保证在亥时之前就回来。” 左侧一名官兵立马摇头:“外使,请不要让小的们为难,万一您要有个好歹,小的们怕是人头都要落地啊!” 班定远想了想,忽然问道:“敢问两位,你们每月俸禄是多少?” 两名官兵齐齐一愣,不明白班定远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却见班定远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锭。 “两位,烦请通融一下,在下只是想体验下本地民俗风情,绝无他意。” “这……” 看到对方出手如此阔绰,足足十两白银,顿时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期望。 二人相互为难的看了一眼,然后一人悄悄将白银收入怀中后,用手摆了摆:“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你请自便,不过记得亥时前务必要回来,不然闹出动静可不好。” 第720章 北上见闻2 惠州,地处武昭南方沿海地区,虽然不如海州城商贸繁荣,但由于此地是各国进贡番邦北上入京的中转站,还是沾了不少海州商贸的余波,还是有不少商贩在沿街叫卖。 武昭国各地基本施行宵禁,但唯独海州、惠州以及盛京等地区无需执行宵禁。 班定远走在惠州城大街上,一路看到不少沿途叫卖的商贩。 随便看了一眼,就见那些商贩的摊位上卖的多是吃食和手工艺品。 只是这些商贩的精神面貌一言难尽。 昏暗的油灯下,卖馄饨的商贩身形显的十分岣嵝,看上去脏兮兮,尤其那件打了不知道多少补丁的粗布麻衣,看上去都已经包浆了,散发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味。 再看商贩的面容,脸色微微泛黄,双眼微微向内凹陷,除了头上的金钱鼠尾算是明亮,就没有一处干净的。 见班定远在自己摊位前驻足有些时间,那商贩忍不住问道:“客官,要馄饨么?白菜馅的,三文一碗,管够。” 说着他抓起一撮切好的葱花,放在一个海碗里,顺势洒上一些盐粒,将擀好的馄饨皮熟练的添上菜馅后直接用手一挤,一个馄饨算是完成了。 看着商贩这一连串熟练的操作,但班定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看到商贩的手实在脏的让人快要反胃,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一路走过大街,经过一条胡同口时,班定远发现里面有不少人正在排泄体内秽物,一股子骚臭味惹的他忙用袖子遮住鼻子。 相比之下,楚国对卫生这块抓的十分紧,即便在旧军之中,如厕洗漱也有指定地点,随地大小便必会被重罚。 因为楚国历史上曾爆发过一场瘟疫,导致上千万人死亡,就是环境脏乱差所引起的导火索。 自那以后,卫生这块,成为历代君王必须要重视的问题。 显然,武昭国民间没有这方面意识。 班定远忍着恶臭走在黄沙铺成的街道上,连着走过两条街道后,看到不远处一间楼阁内一片灯火通明,似有戏曲招呼声在隐隐回荡。 那是勾栏瓦舍,有钱人消遣的地方,自然比其他地方要与众不同,只是外邦使臣和商人禁止入内。 “唉。” 班定远叹了口气,打算回驿站将今日见闻都记在笔策中。 就在他转身时,忽然耳畔响起一阵唯唯诺诺的声音。 “这位大爷,您是要耍么?” 班定远一愣,看向说话的男人。 男人是个三十不到的青年,一身灰色长衫驮着背,正满脸希冀的望着自己。 “耍什么?” “姑娘耍不耍?” “是窑馆么?抱歉不耍。” 班定远拒绝后,作势就要离去。 但男人却再度拦住了他的去路,苦苦哀求道:“大爷您行行好,就耍一次吧,我这里不是窑馆, 是私下的活儿,不过你放心,这是我的媳妇儿,绝对干净的,求你耍一次吧。” 班定远闻言,气的顿时瑟瑟发抖:“你居然让你媳妇儿出卖做这生意,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青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但很快堆起笑容,作势就要来拉班定远的手臂。 可看到班定远身上衣料,一眼就是不菲之物,又觉自惭形秽,自卑的低下了头。 班定远一甩衣袖就要离开时,那青年却哽咽道:“大爷,你就耍一回吧,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两个孩子饿的嗷嗷直叫,都三天没有吃饭了, 实在不行,你就给他们娘几个买几张饼裹裹腹,再不吃饭他们就真要饿死了。” 班定远闻言止步,回身问道:“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找点活干,却要做这种龌龊之事?” 青年摇摇头:“大爷,您是外邦人,不懂我们武昭国的规矩,但凡我武昭读书人, 不得从事其他贱业,一经发现,即便金榜题名也用不录用, 但凡我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落到让妻子出来卖的地步啊。”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班定远嘱咐青年一声,然后走进附近一间卖饼和果干的铺子。 不多时,班定远就拎着一大包烧饼和一些糕点果干塞到青年怀里。 不等青年反应,班定远直接道:“走,带我去你家里看看。” 青年闻言顿时兴奋异常:“多谢大爷,请大爷跟我来。” 说着,带头进入了一条巷子。 班定远想了想,立马从腰后取下一把勃朗宁手枪上了保险后,再度塞回腰后跟了上去。 …… “大爷,前面就是我家了,您慢点走,小心点。” “陈公子,你家住这么偏僻的么?” “让大爷见笑了,这是父母过世后留给我的唯一房子,有点破旧,还请大爷不要介意。” 一路行来,班定远也知道男人姓陈,叫陈钟,据他自己说还是个秀才,只是再想考个举人却是连着三回皆是落榜。 巷子尽头,是一间低矮的房屋,房屋内亮着一盏幽暗的灯光。 班定远定睛仔细看去,基本可以判断这是一间黄泥和木材混合搭成的房子。 陈钟走到院门前,抬手拍了拍门:“孩他娘,快开门,我回来了。” 不多时,门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木门被打开后,是一名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女人,典型的平民妇人打扮,姿色倒是有那么几分,却也并无半点出奇之处。 “这是贱内王氏,大爷您看看,还算干净吧?” 王氏一听陈钟这话,脸上浮现一抹屈辱的泛红,但还是强忍着情绪让道一旁,给二人将路扔出来。 班定远步入民房后,因为天太黑也看不清院落内的摆设,径直跟着夫妻二人进了屋子。 “爹爹。” 一进屋,两个男童立马迎了过来。 班定远看着这两个孩子也是五味杂陈,一个看上去六岁,一个四岁。 或许是因为缺少营养补充,又或者处于长期饥饿当中,两个孩子远比如今楚国同龄孩童要瘦弱许多。 陈钟立马将油纸摊开,取来两张烧饼,分别塞到孩子手里,一脸疼爱地说道:“看,爹给你们带好吃的了,饿了吧,赶紧吃吧。” 说着又给王氏使了个眼色。 王氏会意,看了眼自己的孩子,只见他们的眼神一眨不眨盯着那烧饼直流口水,不由鼻子一酸,悄悄背过身抹去眼角的泪水。 而此时两个孩子接过饼已经迫不及待大口啃了起来。 “瞳儿乖,跟哥哥一起去隔壁屋子吃。” 王氏安慰着两个狼吞虎咽的孩子,带他们去了隔壁的屋子安顿去了。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班定远和陈钟,二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的十分紧。 陈钟深吸一口气,起身对班定远说道:“多谢大爷,您请在此稍候,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低着头走出了屋子。 第721 北上见闻3 趁着陈钟离开房间的功夫,班定远起身开始打量屋内摆设。 一张吃饭的桌子,两把长条凳子都已经有些岁月。 墙角边上的茶几上,放着茶壶和两个杯子,看样子是准备招呼客人的器皿。 墙壁已经脱了层灰,不过似乎精心修理过,倒不显得有多凹凸不平。 除开这些,整个房间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摆在桌案上的一盏油灯。 摆设虽然简单,却十分干净,这大概就是读书人的生活环境吧。 这时,班定远听到门外依稀传来陈钟夫妇小声商议的声响。 “对不起,我不是个男人,我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让你受这种屈辱,但是没办法,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全家都会饿死,你放心,等事情过去后,我会更加疼惜你的。” 这是陈钟的话,却没有听到女人回话,回应的只有细微的抽噎声。 不多时,房门重新打开,陈钟脸上堆着笑来到班定远跟前,而王氏则一言不发进了里屋。 “大爷,我已经说服贱内了,她,她是第一次干这活,希望大爷可以,可以温柔点。” 说着,陈钟双眼已是一片通红。 班定远:“知道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陈钟点点头:“大爷您早些安歇,我去院外给你们守着。” 说完,陈钟抹了把泪出了屋子。 班定远观察了眼四周,随后掏出腰后上膛的勃朗宁,将保险重新拧上以防走火后,这才起身大步进入里屋。 此刻,王氏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正坐在收拾好的床边静静等待班定远到来。 可真见到班定远进了里屋,她瞬间站起身,不由自主向后靠了靠,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班定远连忙安抚了王氏几句。 王氏闻言,低头小声道:“大爷,今天是我第一天做这生意,很多地方不娴熟,还请多多见谅,但我会尽量服侍您,让您舒服的。” 说着,他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班定远赶忙阻止:“王娘子误会了,我不是来做这生意的,只是想跟你坐下好好聊聊,让我了解下这里的民风民俗如何。” 王氏一脸疑惑:“大爷不打桩儿么?” 班定远笑着摇摇头,随后看了眼里屋陈设,最后只得坐到床沿边从怀里掏出一本包裹皮革的笔记本。 “王娘子,你真不用怕,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来自楚国,此回前去盛京顺道路过,对武昭国的民风民俗十分好奇,还请王娘子能为我讲解一番。”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虽然比较尴尬,但王氏见班定远神色从容,真如其所言一般不会干那种打桩儿的活,心中不由稍稍宽心。 于是,她退到墙角根问道:“大爷想要问什么,我一定如实告之。” 班定远:“敢问王娘子,丈夫逼妇人卖身接客,当地官府都不管的么?” 王氏摇摇头:“怎么管?不瞒大爷,其他地方不知道,但在这惠州地界, 夫家妻女私下卖身补贴家用,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官府压根不管,只要别影响那些勾栏瓦舍的生意, 压根没人管你,我今天也是刚开张,只是没想到遇到了大爷您这样的大好人。” 班定远默默将王氏所说都记下,接着问道:“那么敢问王娘子,这样的生意一笔可以赚多少呢?” 王氏想了想,然后才说道:“其他人不知道,隔着一条街巷柳口赵童生的娘子,做一次能得三十个钱, 大爷也别见外,有钱的人家都去勾栏找姑娘,能来这种家院的也都是穷苦人家,像大爷这般衣装得体的,还是第一次见。” 班定远苦笑一声,接着问道:“也就是说你们这样的生意,不是个例,惠州城内几乎全都有?” “嗯。” 王氏点了点头。 “良家为野娼,不觉的有些廉耻么?” “人都快饿死了,还要廉耻做什么?” 王氏回答这句话时,忍不住落下泪来。 班定远轻叹一声,默默在笔记本上书写刚才王氏所说的内容。 得到自己要的东西后,班定远这才合上笔记本塞回怀中,接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放在床上。 “这些钱就让你家相公去干点别的营生,既然科举这条路不好走,就不要走了。” 说完,班定远起身向外走去。 “大爷!” 王氏赶忙喊住他。 “你真的不打桩儿么?” “我大楚朝堂有法,朝廷官员公务期间,禁止嫖宿,王娘子,好好跟你的丈夫过日子吧。” 说完,班定远直接出了里屋。 王氏呆呆地望着班定远离去的方向,直到听到外屋门框打开的声响,这才回过神确认人已经离去。 走到钱袋前,打开一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钱袋里有五锭各五两重的银子外,还有一堆碎银子,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共有近四十两…… 有了这么多钱,他们一家终于不用担心饿死了。 王氏默默收好钱袋,然后噗通跪在地上,冲班定远消失的方向纳头便拜。 “活菩萨啊!” 班定远打开院落大门时,就见陈钟双手交叉插在袖口内,靠着院墙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直到听到身后动静,才举起残破的灯笼看去。 “大爷?您这是……” 他十分意外,这未免也太快了吧,前后一刻钟都不到。 “你娘子是个好人,以后还是干点正经营生吧,不要走这条路了。” 班定远拍拍陈钟肩膀,冲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后,朝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等陈钟进屋,见王氏衣衫整齐,妆容依旧,便一眼确定没有被碰过。 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作势就要询问缘由。 却见王氏捧着钱袋递到陈钟手里,泣声道:“相公,我们家遇到贵人了……” 听完王氏描述的经历,再看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陈钟忽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娘子,是我没用,我不是人啊!” 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王氏赶忙抱住丈夫,二人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那大爷是我们的恩人,可是我居然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不然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相公,我听他说是什么大楚人士,大楚在哪里啊?” “大楚?” 陈钟默默记下了这个国度,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第722章 北上见闻4 馆驿内,丁世祯在某个窑馆做完硬件软化处理,见班定远不见了,急得忙派人四下寻找。 好在班定远在亥时将至时回到了馆驿,被丁世祯好一顿数落,并严令馆驿不得放班定远离开。 好在班定远在惠州并没有停留多久,两天后,惠州河道衙署就召到了水工,帮班定远将随行携带的物资搬上船,继续向北前进。 这一路十分顺畅,只是班定远一行人的出入被严格限制,而且使团还发现,越往内陆挺进,各地衙门对敌方管控是越严格。 三日后,班定远一行人在一处叫安平县的码头停靠,暂做休整。 而在惠州本地招募的那些水工,则也结束了他们的任务,开始徒步原路返回。 班定远原以为又要在这安平县内呆上个三五日,可不曾想仅仅只是过了半日,就有十几名水工在河道官吏的带领下,集结到了码头。 只是这些水工却一个个都哭丧着脸,显然对这次北上的行程十分不满。 只听其中一个水工跪在一名小吏前苦苦哀求:“官老爷,求求你们行行好吧,马上就要春耕了,家里的地还没犁好,我要是离开了,这地谁来种啊?” 小吏一脸嫌弃,厉声道:“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告诉你,选上你们北上协助进贡的队伍, 那可是天大的面子,你居然还敢不去?这是要跟皇上做对么?” 那水工忙道:“可是我家里的地要是不及时种下庄稼,今年的粮税又该怎么交的上啊!” “你家的粮税能和皇上的大事相提并论么?再敢多说一句,就将你关进地牢!” 那些水工瞬间不敢再表达不满,在这些小吏的压迫下,只能默默上船开始接替惠州水工的活。 班定远全程目睹了这一幕,一个区区小吏居然能让这些百姓吓成这样? 看这架势,这些水工明显是受河道衙署逼迫才被迫一道北上。 “丁大人,河道衙门就没有自己的专属水工么?” “外使可真会说笑,河道衙门哪来那么多钱养一群闲人啊。” 听丁世祯这话,班定远只觉万分悲哀。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头逐渐蔓延。 船在安平县只停留了半日,便继续沿着水路北上。 接下来十天,将有大部分时间在船上度过。 按照班定远对这趟航程估算,以这个效率的话,最快一个月就可以抵达盛京。 但丁世祯却告诉他,等进入渲河道后,行程就没这么轻松了。 或许是这些水工急着回家与种地,又或者是他们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没有报酬的船上。 到了第九天上午,他们已经将船开赴到了渲河道入口,一处名叫靖元县的码头。 将船体停靠完毕后,这些水工立马踏上了返回安平县的路程。 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还需要他们耕种,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必须争分夺秒赶回去。 而这一路行来,沿途所见给班定远的感受只有两个字——贫穷。 而且越往北面越是如此,沿岸所见到处都是低矮残破的房屋,见到行人一个个衣衫褴褛,跟乞丐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所谓的盛世么?怎么跟自己理解的不一样? 在班定远印象中,盛世就应该是那种百姓衣食无忧,为官清正廉明,文人洒脱豪迈,边疆久无战事。 然而,眼前的武昭盛世,给班定远产生的第一印象就是贫穷,穷的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除开官府衙门外,当地所有建筑群都十分简陋,仿佛被狗啃过一样不堪入目。 人与人之间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百姓衣衫破旧苦不堪言,而官员贵族却是衣着光鲜、人模狗样。 除开巨大的贫富差距,班定远还发现一点,那就是平民女子的地位低贱到了一种无法理解的程度。 辗转几个码头港口,他时常能看到男人竟然当街殴打自己的妻子,而且是下死手那种打,根本不顾她们的求饶。 而且打完后,这些女人还必须要默默忍受,若是实在忍受不了想通过去衙门办理和离手续,那就必须要先承受三十板子的酷刑,而后监禁半年才能进行和离程序。 当然,女人提出的大部分和离请求最终还是会被驳回。 其实,这从在惠州贫民普遍让自家妻女卖身就可以看出端倪。 只是没想到整个武昭国都是如此,这种现象越是往北越是明显。 还有当地官府对百姓穷凶极恶压榨手段,更是让班定远以及跟随他的使团大开眼界。 这真的是处在前无古人的盛世时期? 而丁世祯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对班定远的疑问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女人就是该打,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只有把她们打怕了,打的不敢再有其他心思,才能乖乖在家相夫教子。” “那不叫压榨,那是官老爷本就拥有的权力,你想想十年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 为的还不是可以当人上人么?谁让那些贫民眼界低不努力,要是他们也能当官,还有人欺负他们么?” 这套歪理从丁世祯口里说出来似乎十分的骄傲。 毕竟在他的观念中,女人就是靠打才能老实听从夫家的话,当官欺压百姓本就是天经地义。 既然三观不同,班定远也懒得再跟丁世祯有太多有交集。 由于渲河内这段时间淤泥沉积,目前河道衙门正在安排人手挖通淤泥,北上行程只能暂时搁浅,班定远一行人只能暂时在靖元县落脚。 靖元县馆驿内,班定远正在整理这一路所见所闻,打算等回楚国后就将其编簒成册在国内发行。 如今的楚国开放包容,对于外界的新鲜事物十分好奇。 所谓饱暖思淫欲,楚国的化肥工艺完善加之高产量粮种开发,外加从南洋各地采购的储备粮,和对辽东土地的开发,基本已经能让楚国上下近两亿百姓吃饱饭。 人在解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后,便会迫切想要迈入一个更高的精神层面来填补空虚。 海外的一切,都是楚国国民现下所津津乐道的东西。 班定远相信,这本传记一旦问世,一定会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第723章 北上见闻5 在靖元县停靠了五日后,河道衙门前来通知,说渲河淤泥已经清理干净,可以继续北上了。 “渲河直通京师,也是我武昭南北贯通重要河道,也是南粮北运最重要的水陆,别小看这水道,可是养活了沿途百万漕工啊。” 丁世祯向班定远介绍起相关的渲河成就时,腰板都挺的很直,脸上写满了骄傲。 殊不知丁世祯这番话,却是惹了大祸。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河道如同一个国家,一片地区的命脉。 班定远早在沈炼身边学习时就听过不下百次,也明白了那些强盛王朝为何会突然变得虚弱不堪。 其中最关键原因就是事关生命线的河道出现巨大问题,麓川王朝由盛而衰转而覆灭,也是从河道被楚军截断导致的。 如今听丁世祯描述了渲河重要性,班定远自然就默默将他记了下来。 渲河水流湍急,加之河道狭窄,很多河段稍微大点的船只无法并列通过,比之在近海航行要困难的多。 由于此时季风朝南,逆流而上的加大了航行难度。 连行两日,丁世祯眼见航速不如预期,怕耽误抵京日期,便吩咐下属去沿岸河道口雇佣纤夫。 纤夫也是保障渲河漕运顺利的重要一环,河道两岸,足有数万纤夫等候在水势较浅的地区,然后出卖自身体力,拖动船体,避免造成船只搁浅的困扰。 也就一刻钟功夫,北岸边上就站满了准备拖船的纤夫。 班定远仔细望去,岸上的纤夫一个个赤着上身,光着脚丫,麻木地站在一名领头的官兵身后。 他们一个个精神萎靡,年长也有年幼,长期的拖拽牵绳,在他们的肩膀后背留下了岁月洗礼的沧桑痕迹。 更值得一提的,纤夫中还有女人,同样赤着身子,却是用几块碎布遮住身上最隐私的部位。 二月的天气虽然不如寒冬腊月,但吹在人身上依然十分寒冷。 不是这些纤夫不怕冷,而是他们怕纤绳磨破了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一件衣服,那就无衣可穿了。 丁世祯正跟领头的官兵商量价格,最后以每个人头一里路给五文钱的价格,谈妥了这笔买卖。 接下来接近十里的航道,将由身后这二十名纤夫来负责拖拽。 回到船上,丁世祯抽着旱烟对班定远说道:“谈成了,这逆流的价格就是贵的紧,五文一个人头,去年这个时候也不过四文钱。” 班定远闻言顿时震惊不已:“你的意思是,这十里路程下来,这些纤夫每人只能得到五十文钱?二十个人只要出一两银子?” 这样的劳力实在贱的有些出乎意料了。 不想丁世祯接下来的话更是颠覆了班定远三观。 “外使你在想什么呢,这价格是河道衙门定的,这些纤夫一里路只得一文半,其余的都归衙门所有。” “一人只有十五文?” 班定远目瞪口呆,十里路,在大楚就算是一个挑夫随便挑个几十斤货物,收费也得一两百文往上,而这纤夫居然只需要十五文? 劳力如此之贱么?比之在南洋殖民地的土着都不如。 丁世祯笑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直以来就是这个价格,这人命啊有时候就得是这么贱。” 班定远只觉心头一团火在燃烧,再看岸上那些纤夫已经开始往自己身上捆绑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牵绳,不由感叹这世道当真是稀奇。 “呦呵呵——” 伴随一声嘹亮的口号响起,所有纤夫都已经准备就绪。 “兄弟们,挣吃饭啦!” “呦呵——” 纤夫齐齐回应一声,然后弯下腰,抓紧身上的纤绳,开始用力向前拖拽。 有了纤夫在岸边的帮助,班定远乘坐的船只立刻开始有序缓缓动了起来。 水流异常湍急,加之逆流而上,给这些纤夫巨大的压力。 但他们一个个都没多余的话,吃力的向前行走。 班定远亲眼看到几名少年几乎是四肢着地,用力向前攀爬。 看到这一幕,他不由想到了楚国漕运河道的运输模式。 其实楚国也有纤夫这个职业,只是绝对没有这么累,他们负责的不过是帮搁浅的船只拖入深河处,期间会有河道上专属的拖拽船来牵动大船,根本不会如此劳累。 船只继续缓缓前行,班定远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眼见已近午时到了用饭时间,立马对丁世祯吩咐道: “我手里有些肉罐头,你立马吩咐人去将他们煮熟炖成肉汤给他们送过去,干这样的活没有足够的油水该怎么挨过去。” 不想丁世祯却道:“外使,我武昭国有规矩,外邦子民不得与本朝平民百姓有任何接触和交流, 同样也不能给予他们任何财物,你这样做本官会很为难的,要是开了这个先例, 以后这些纤夫都会跟过往船主索要吃食的话,那又该怎么办? 何况,这些人本来就是靠力气吃饭,两岸纤夫好几万,男女老少各自都有, 难道外使打算都给他们送些肉罐头么?还请外使不要管他们了, 这就是命,谁让他们命不好,眼下他们靠自己力气还能有口饭吃就很不错了。” 班定远顿时无语,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很快午时已至,纤夫将牵绳绕着岸边一块岩石固定后,就准备吃饭了。 纤夫们的伙食十分一般,也就一碗杂粮米饭配合一些自家腌制的咸菜,坐在岸边吃了起来。 班定远有心要上岸跟他们交流一下,却被丁世祯屡次阻止。 午饭过后,纤夫继续拉着牵绳开路。 相比早上的路程,下午的路途似乎要好走些,至少那些原本四肢坠地呈现攀爬姿势的少年们能弯着腰用双足行走了。 班定远通过望远镜一直观察着这些纤夫,此刻他们中不少人的后背,手臂甚至脚掌都已经磨破了皮,鲜血在牵绳上留下他们拖拽的痕迹。 “小心!” 忽然,岸边传来一阵惊呼,班定远和丁世祯齐齐顺着声音方向望去。 却见北岸岸面上,一个年迈的纤夫一个不慎失足,直接落地湍急的河水中,眨眼就消失了踪迹。 “赶紧救人!” 见到这一幕,班定远立马大吼一声,下意识召集麾下善水的下属去救人。 但很快就被丁世祯阻止了:“外使,你不要命了么?这么急的水,换谁跳下去都没命了!” “可是,他们……” “这就是命!”丁世祯双目通红,“每年死在这河道上的纤夫不计其数,前年修葺河道,光打捞上来的尸骸就有四千多具啊。” 班定远怔怔望着丁世祯,咬牙切齿问了句:“所以,人就这么没了?” 丁世祯别过脸去,叹了口气继续对岸边大吼一声:“继续,不要停,官府会来处理的,还有三里路,再加把劲!” 第724章 北上见闻6 最后三里路程,纤夫们各个沉浸在同伴落水而亡的阴影中。 但他们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受这种悲伤,只能咬紧牙关,默默拖着牵绳继续向前挪动蹒跚的步伐。 这条河道每年都会有许多纤夫落水,对纤夫而言,就是条名副其实的死亡之河。 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放弃这份微薄的工作,家里的妻儿老小就会活活饿死。 他们只能用自己的肩膀和血汗,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夜幕落下,最艰难的十里路程终于走完了。 直到松开纤绳的那一刻,这些朴实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既是在为溺水而亡的同伴哀悼,也在为自己今后悲惨的命运而哭泣。 “丁大人,我要下船。” 班定远实在忍不住良心的煎熬,立马要求下船去和这些纤夫交流。 但丁世祯却摇头拦住了他:“外使,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命数, 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有承受一切代价的准备,你帮不了他们的。” 班定远死死盯着丁世祯,随即说道:“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如今就这么没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你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么?” 丁世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班定远这个问题。 “丁大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武昭国有武昭国的律法和规矩,我身为客人理应入乡随俗, 但是,我这客人难道连慰问下这些百姓的资格都没有么?” 丁世祯在班定远的连声质问下,脸颊也不由抽搐了一下,再看向那些纤夫,也是起了恻隐之心。 “丁大人,那溺水的纤夫是因为我们而死的!” “外使别说了!” 丁世祯忙打断班定远的话。 “本官也是河道衙门的人,见纤夫溺亡又岂会无动于衷,罢了,事出有因,姑且就破例一回吧,来人,将船停靠到岸。” 班定远拱手:“多谢丁大人。” 说完就要下船。 但丁世祯却阻止了他:“外使,你不能下船,这里人多眼杂,你若是跟这些纤夫直接交流接触,被河道衙门的人知道了, 肯定不会遭遇任何责罚,但这些纤夫和他们的家人将会因你而遭殃,你不为自己,也该为他们想想吧。” 班定远闻言,不由沉默了。 丁世祯叹了口气:“外使,我知道你是个善人,见不得这些苦哈哈受罪,其实本官又何尝不是呢, 奈何本官也不过河道衙门迎导使,也就一个八品官位,一年到手的俸禄也就25两,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粮接济他们, 你下船大概是想给那死去的纤夫家里带点钱财回去对吧?给我吧,我替你交给他们。” 班定远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下属取来二百两白银。 刚递到丁世祯面前,立马被他阻止了:“外使,你这是干什么?不需要这么多。” “一条人命难道不值二百两么?” “这二百两你要是交出去,怕是会给这些纤夫惹来天大的祸事,听我一句话,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说着,丁世祯拿起一锭十两重的银子,然后进船舱拿出剪子开始鼓捣起来。 不多时,一锭十两重的白银已经被切成了一堆碎银子。 “这样,他们也能藏的夯实一些,不会被那些盘查的官兵发现。” 说完,丁世祯就带着这些碎银子下了船。 班定远站在船头,看着丁世祯在跟那些纤夫交流后,便把手里的装有碎银子的钱袋丢在他们面前,然后快步回到了船上。 下一刻,就见这些纤夫对着官船齐齐下跪作揖磕头。 班定远不忍再看,转身就回了船舱。 “荒唐,真是荒唐啊。” “这真的是盛世么?” 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压抑怒火,官船继续缓缓向北方驶去…… 在脱离最艰难的浅滩后,接下来的航行则畅通了许多,一连七八天,船只稳稳向北方航行,再没有起过什么波折。 站在甲板上吹江风的时候,班定远已经能看到不少过往的商船,细问丁世祯后才知道这些多是往返南北的丝绸商人和盐商。 能在武昭国当盐商和丝绸商的,基本都有京城的背景和人脉,因为这两个行当在武昭国绝对是暴利行业,涉及其中的利益集团十分庞大,甚至有宫廷皇族参与其中。 不过不管如何,至少看到来往的船只,班定远这些日子心里积攒的压抑才感觉释放了不少。 “外使,前面就是由江口了,过了这里再向北航行三五天, 我们就可以抵达陪京了,抵达陪京后距离盛京也就一天路程, 您就在陪京城内好好等候皇上召见就是了,自会有人来教你面圣的规矩和礼仪。” “到了陪京,我可以随便走动么?” “内城之内随你走动,外城的话在盛京不行,陪京倒是给守门的郎官使些钱, 不做出格的事也不会有人跟你一般见识的, 不过也没听说有外邦来使会往外城跑的,毕竟那里住的都是群庶民而已,远不如内城住的舒服舒坦。” 班定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后,便回了船舱。 此时,船舱内,班定远的副手已经将这些时日的见闻全部重新整理完毕。 见班定远进舱,他立马起身将自离开海州以来整理出来的见闻录递交给班定远查验。 班定远仔细翻阅时,却听副手忽然问道:“班参谋,我大楚真的要跟这种国家相处么?” “裴矩,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对于这样傲慢,腐朽,视百姓如洪水猛兽的国家,不配跟我楚国接触!” 裴矩目光如炬,眼中闪烁着只有愤怒的情绪。 “不可胡言乱语!” 班定远立马起身,看了眼舱门外,发现无人注意这里,这才小声说道:“我大楚来武昭国,是来通商做生意的,不是来跟他们交朋友的。” 裴矩道:“班参谋,我跟你一道待在武昭国已经快三年了,这两年多时间,我也看透了武昭这个国家, 这片土地充斥着落后、愚昧、无知、自私、傲慢、自大,官府对百姓异常残暴, 镇国公曾言的王朝末日来临前的一系列征兆,几乎都在武昭国身上发现端倪, 既然如此,我们就没必要跟他们继续打交道,这些自诩天朝上国的人, 该给他们的不是我大楚的工业品,而是战舰与火炮,让他们体验下我大楚的国威! 告诉他们时代已经不同了!” 第725章 陪京日常 “裴矩,慎言!” 班定远压低声音,沉喝一声,阻止裴矩继续说下去。 “战争是最后的手段,而不是常态,校长的教导你都忘了么? 军事实力是外交的底气,可以起到威慑作用,但绝对不可以随意拿出来恐吓威压。” 裴矩满脸不服:“但校长还说过,如果外交无法解决国与国之间纷争,最快的方式就是用暴力途径解决, 眼下武昭国什么态度参谋长也该看出来了,他们觉得跟我大楚通商是恩赐,是上位者给予下人的怜悯, 而不是站在平等位面相互尊重,说实话,武昭这种行为,是在侮辱我大楚国体,已达到了发动战争的条件。” 班定远摇摇头:“事情尚未清晰,不可意气用事,一切等抵达盛京,看看李弘的态度后再做定夺。” 裴矩:“参谋长,不如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班定远眼一眯:“赌什么?” “就赌这次进京后见到李弘,他会不会同意与我大楚进行通商合作,我赌一波三折,最后无疾而终。” “你可真是够悲观的,说吧,筹码是什么?” “回金陵后,四级参谋考核布略,你得亲自教导我,我真的不想补考。” “呵呵。” 班定远笑了笑,没有给他明确答复。 但裴矩却已经当是班定远答应了…… 船只继续向北前行,十日后,终于一路有惊无险抵达了武昭陪京——中都。 “各位,本官预祝你们能顺利面圣,本官尚有要事,先去河道衙门报道了,一路保重。” “丁大人,一路保重。” 中都码头边,丁世祯和班定远他们拱手辞别。 对于丁世祯这个人,班定远并不感到厌恶,虽然他的一些观念跟自己所想大相径庭,但能感受到,丁世祯所做一切是真的想要自己顺利入京。 而且,丁世祯陪同自己期间,除开问自己索要了五个罐头打算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鲜外,竟是一两银子都没收自己。 这已经让在海州被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班定远,有些不适应了。 告别丁世祯,在河道官员安排下,班定远一行人开始往自己的行院走去。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官员,骑在马上沉稳有风度,名叫薛咄屠,狄人贵族。 薛咄屠似乎不怎么爱说话,看到班定远一行人时,只是笑了笑后,便直接带着他们向行院走去。 一路上,薛咄屠和班定远几人没有半句话,直到抵达行院大门时,班定远才问道:“薛大人,敢问我等可以在陪京走走,体验下天朝上国的风土人情么么?” 薛咄屠:“自然是可以,我武昭盛世又岂是浪得虚名,皇上英明神武,又海纳百川,包容一切来我朝进贡的友邦。” 一旁的裴矩听到这话,真的是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薛大人,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去外城走走?”班定远试探性地问道。 “外城有什么可看的?”薛咄屠十分不解,“内城繁华似锦,可以和达官显贵一起走动走动,外城就一帮子泥腿子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班定远叹口气:“实不相瞒,其实下官正在编写一本万民录,专门记载各国风土人情, 眼下好不容易来到武昭国,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将一切都写入我的书籍中。” 说着,他从携带的行李箱内取出一个木盒,悄悄推开,竟是一串黑珍珠。 薛咄屠一见,眼睛都直了。 他忙按住木盒摇摇头:“这可不行,皇上有令,外使不得离开内城半步, 不过既然外邦使者是为了着书,倒是让本官刮目相看,那就破例一次吧。” 说着,他将进入内城的腰牌递到班定远手上。 “就一天时间,明晚本官来收出回腰牌。” 不等班定远回应,薛咄屠已经抱起那装有黑珍珠的盒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目送薛咄屠远去后,班定远不由摇摇头,对于武昭官场,他是由衷感到失望。 …… 翌日清晨,中都外城,是平民居住的地区。 相比内城达官显贵居住区,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场面。 班定远和裴矩一道,走在街市上,入目所见仿佛来到了贫民窟。 不远处一间土墙边,一个男人正光明正大脱下裤子放水,实在是让人感到不雅。 但很快,又有一个男人跑到放水的男人边上,竟是直接蹲下身子开始拉屎。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齐齐别开了脸去骂了句晦气。 班定远皱了皱眉,再转头看向他处。 一间紧闭的民房忽然打开,一名端着洗脚水盆的妇人当场就将水泼向街上。 溅起的水渍刚好沾到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身上,惹来他一阵不堪入耳的谩骂。 而女人则直接关上门,任凭他谩骂都一脸无所谓。 “唉,去别处看看吧。” 裴矩摇摇头,和班定远建议道。 可就在二人经过一条民巷时,忽然一间民房二层的窗户打开,发出刺耳的木轴转动声。 裴矩下意识抬头,瞳孔猛一缩,赶紧拉着班定远倒退几步。 哗啦—— 下一刻,一桶尿水直接拍在铺满黄土的地上,散发阵阵恶臭气息。 “怎么回事啊,你们!” 裴矩动了肝火,立马向二层的窗口大声质问。 很快二层窗户口探出一个男人脑袋,看了二人一眼后,当即破口谩骂:“自己没长眼么?喊什么喊,给你娘喊丧么?怎么没把你俩给泼死!” 骂完不等班定远和裴矩反应,直接合上了窗户。 “什么人啊这是……” 裴矩气的瑟瑟发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恶劣的景象。 “算了,消消气,犯不着这样。” 班定远安抚住裴矩,继续向前走去。 绕过巷子街道,是一条河流。 只是这河流内得水浑浊不堪,水面上满是各种生活垃圾,还隐隐散发着阵阵恶臭。 此时,河岸阶梯边,一群妇孺正在洗衣服。 就这浑浊散发怪异气味的河水,裴矩真的不敢想象,她们是怎么能待得住的。 就在这时,一辆驴车经过停靠在河岸边。 驾车的马夫跳下车,直接对着河面开始小便,丝毫不顾边上有没有妇孺存在。 而那些妇孺对此似乎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依旧埋头洗着自己的衣服。 然而,等车夫解决完生理需求后,直接将驴车上装有垃圾的筐子取下,然后堂而皇之全部倒入了河面之中…… 第726章 脏乱差 “这……这……简直不可理喻啊!” 目睹这一幕,班定远和裴矩已经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偏在这时候,又来了一群妇孺,提着马桶直接将内中秽物倒入水中,然后又开始蹲在河岸阶梯边开始直接洗漱起来。 看到这一幕,裴矩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更有一些货郎来到桥头,顺手将没用的残渣垃圾也丢到河水中,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偏在这时,又来一个挑水的汉子,站在阶梯边,看了眼浑浊的河水,提起木桶在河里搅动一阵后,捧起一勺直接往嘴里灌,然后直接打起两桶水挑回岸口往家赶去。 班定远被男人的举动惹的瑟瑟发抖,说不出半个字。 不多时,一名妇孺又抱着一个孩子直接在岸边把尿…… 此时,河面上一片污渍,屎尿、裹脚布、吃剩的烂菜叶子等可谓应有尽有,都快成一锅大杂烩了。 而路过巡视的官兵则是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便捂着鼻子转道去了他处,根本没有半点要协管的意思。 班定远和裴矩相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齐齐转身捂住口鼻快速离去。 受不了,实在是受不了。 哪怕他们已经见惯了血流成河的战场,也无法形容这如此逆天肮脏的一幕。 “脏,太脏了。” 远离河面后,裴矩捂着胸口扶在一面墙壁上不断干呕。 “我活了二十三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讲卫生的,真的看一眼都想吐。” 班定远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断喘着粗气说道:“本以为我经历战争洗礼,心理素质也算过硬了,如今才知道,我们是生活在楚国这样的国度。” 裴矩苦笑一声:“这大概就是校长所说,文明之间的落差吧?” 班定远摇摇头:“是不是文明落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待下去,怕是饭都吃不下去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街市逛逛吧,让我透口气。” 说话间,班定远回忆起在河岸边看到的场景,尤其是那挑水的汉子往嘴里灌河水时,胃里再度起了一阵剧烈翻涌。 “走,快走。” 他忙催促裴矩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直到回到街市,二人这才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只是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流,二人心中依然沉重。 此时,已经到了辰时时分,街市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流。 只是这些百姓看上去几乎各个面黄肌瘦,脸上挂着一丝极不健康的颜色,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不同于大楚的街市,在中都街头的街市最受欢迎的永远都是那些卖蔬菜的菜市。 在一处卖白菜的摊位前,一群人围着那卖菜老农好一阵讨价还价,最后以十五文钱的价格将一筐刚从地里摘的白菜全部售出。 班定远看着老农仔细数着今日劳动成果,然后挑起卖空的箩筐,向城门外走去。 看他沧桑的脸上布满笑容,显然对今天的收入感到十分满意。 另一处卖萝卜的摊位前,一名中年汉子也完成了今日第一单交易,将十根白萝卜塞入来人随身携带的篾筐,然后得到了十文钱的收入。 不同于之前那卖白菜的老汉,这中年摊主在得到第一笔开张收入后,立马跑到隔壁卖大饼的摊位前,要了一碗豆浆和一张饼,狼吞虎咽的大口吃了起来。 菜市环境同样很差,但对比之前在河岸看到的场景,班定远和裴矩已经可以接受了。 而且,菜市内也有官兵巡逻,也少有人敢在这里闹事的。 往菜市口内部走去,班定远本想去卖猪肉的摊位前了解下情况,但下一刻,他的裤脚被人拉住了。 低头望去,却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娃,手捧一个缺了口子的破碗,向班定远露出期盼的神情。 “大爷,求您赏点钱吧,阿妈病了,没钱抓药啊。” 班定远一愣,本能就要摸向自己的钱袋。 但下一刻,一名腰圆体肥的官兵忽然冲到女孩面前,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 “好啊,还敢来,看来你是不知道爷爷我的手段,上回一顿毒打没让你长记性是吧?那就再尝尝这鞭子的滋味!” 说着,他粗暴地将女孩甩在地上,然后从腰间取下皮鞭高高扬起就要落下。 “住手!” 就在这时,裴矩一把握住官兵的手腕。 “一个孩子而已,你至于么?” 胖官兵顿时觉得手腕被捏的一阵酸麻难耐,不由怒吼道:“这跟你们这些外邦人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管我们的闲事!” “就凭你无缘无故就要打人,我就要管到底!” 裴矩一把将胖官兵甩开几步,然后俯身扶起女孩,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们在,没人能伤害你。” 胖官兵眼看自己出了丑,当即大怒:“你们这些外邦人,胆敢管我武昭国的事?” 班定远淡定站在他面前:“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个女孩什么都没做,就要无缘无故遭你一顿毒打,既然让我遇到了,那就必须要管一管。” “你想怎么管?”胖子直接撩起袖子,“不要以为你们是外邦人,能进京面圣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了, 在我们武昭国面前,你们算个屁啊,劝你赶紧让开莫要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也一块打。” 班定远一听,立马从怀里摸出一双皮手套戴上,神色阴晴地盯着胖子。 “那我倒要看看,你这胖子打算怎么打我!” 胖子闻言,顿时有些心虚了。 武昭国法有规定,当地官差遇到外邦使臣,务必要客气善待。 刚才胖子是以为班定远二人不懂这条规矩,这才出言威胁。 但若真要动手,他是万万不敢的。 “好,算你狠,我记下了。” 胖子退后两步恶狠狠瞪了女孩一眼后,转身就离开了菜市场。 “呵,色厉内荏之辈。” 他不屑冷哼一声,转身看向女孩,俯身问道:“别怕小妹妹,你家住哪里,能带我去看看你的母亲么?” “谢谢两位大爷,只是我阿妈说了,家里太破,没有招待客人的东西。” “无妨,带我们去瞧瞧吧,看看你阿妈病的重不重,或许我们可以带你阿妈去看病。” “真的么?” 听到这话,女孩的眼里充满了希冀。 “走吧。” 裴矩抱起女童,和班定远一道离开了菜市场。 第727章 班昭 第727章 班昭 “阿妈,我带两位好心的大爷来看你了。” 班定远和裴矩在小昭(女孩名字)在一间半边墙壁坍塌的茅屋内,见到了卧病在床的妇孺。 二人打量一眼屋内陈设,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却没有印象中的脏乱差,内中家具虽然不多,只有一张床铺,一张矮桌,以及一条凳子,却整理的井井有条,不似那种即将崩溃的状态。 床上的女人听到声音,艰难的睁开眼看去。 见到自己女儿后,女人伸出瘦的已经皮包骨头的手,轻抚一下她的脸颊。 “阿妈,你怎么了?” “阿妈没事,小昭,你刚才说的大爷呢?” 小昭闻言,立马回头看向班定远和裴矩。 班定远上前一步,俯身看向床上的妇人,温声道:“嫂子,听小昭说你病了,我们正好路过,特意来看看你。” 女人一听,立马挣扎着直起身。 班定远本能想要伸手帮助,但有碍于礼数问题,最终只能抬手虚晃一下,还是靠小昭帮扶才起身靠在墙背。 “大爷,多谢你们送小昭回来,你们能相见也是一种缘分。。” 女人似乎有点学识,即便生了病,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不骄不躁,努力要装出一副知书达礼的气质,倒是让班、裴二人有些错愕。 “夫人,家里就你们母女了?你家相公呢?” “相公在三年前就大病一场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靠着街坊邻里接济才过得下去,如今我这身子也愈发不行,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去了。” 说着,女人落下一滴泪水,一脸不舍的看向小昭。 “娘,你不会有事的,小昭再去求郎中给你买药喝。” 小昭稚嫩的声音,却有着不符合这个七岁年纪的坚定。 话说完就准备出门找郎中。 “小昭,你不要再去了,那是个庸医,娘的病,治不好的。” 小昭稚嫩的身躯闻言不由一怔,两眼顿时一片通红。 但她还是努力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这股倔强的个性倒是引起班定远侧目。 忽然,女人对班定远二人说道:“两位大爷,观你们这身衣着打扮,想来是外邦人士吧?” 班定远拱手回道:“正是,在下来自楚国,特意进京商谈有关两国通商的事宜。” 女人凄惨一笑:“我观你们二人气度仪表皆是非凡,想来是出自礼仪君子之国,如今我大限将至,遇到了两位大爷,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爷可以通融答应。” “夫人请说,若是能帮的,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女人闻言,病态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转头看向小昭:“我和相公就这么一个女儿, 我死后她孤苦无依,怕是活不了多久,大爷您若是愿意,还请收留了小昭,带她远离这片是非地狱。” 班定远一怔,万万没想到女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阿妈,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着你。” 小昭闻言,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女人怀里。 女人轻声安抚小昭:“小昭,阿妈没有能力养活你,只能将你托付给他人,阿妈若是走了, 你就算不会饿死,也会卖进会馆接客的,阿妈不想看你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说完,又看向一脸为难的班定远:“大爷,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毕竟我们不过第一次相遇,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你就算拒绝也是人之常情,但,你就当可怜一个母亲最后的遗愿吧,小昭很懂事的,还读过几本书, 是个聪慧的孩子,你若是留在身边当个丫鬟,是绝对不会亏的,请你给她一条活路吧。” 说着不顾阻拦,艰难爬下床,跪在班定远面前倒头就拜。 班定远见此,忙不顾礼仪上前将其搀扶而起:“夫人万万不可,我,答应你便是了。” 裴矩闻言,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多谢大爷,小昭,现在开始,你就跟着大爷走,他就是你的再生父母。” “阿妈,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小昭,你不听阿妈的话么?阿妈就要死了,你还是不愿意答应么?” 小昭闻言,止住了哭声,退后两步,冲着母亲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班定远叹息一声,上前扶起小昭,宽声对女人说道:“夫人,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昭,将她当做我亲妹妹看待的。” “多谢大爷,大爷这般心善,老天一定会保佑你的。” 女人说着,从草席下拿出一本户籍递到班定远手里。 “这是小昭的户籍,想要领养小昭,必须得由当地官府批准,大爷,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说完,又要磕头,但这回被班定远提前拦下。 “夫人你就放心吧,小昭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如此,我这心也就安了。” 似乎最后执念消散,女人再也没有力气倒在了床边。 “阿妈!” 小昭一下扑到女人怀里嚎啕大哭。 女人应尽最后的力气轻抚着小昭的脑袋,小声道:“小昭,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梦么? 梦里的你会遇到贵人相助,成为一代女才子,写的书籍能受万人崇读,最后青史留名, 可惜,这一天阿妈却再也看不到了,以后你可要多听这位大爷的话,这样,阿妈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女人的手无力垂落,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离开了这个浑浊得世道。 “阿妈~” 小昭再也忍不住,跪在母亲尸身前痛哭流涕。 班定远和裴矩同样心情沉重,良久还是裴矩说道:“我去安排下后事。” 班定远点点头,裴矩立马转身离去。 他走到小昭面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宽慰道:“小昭,你娘已经走了,往后就跟着我, 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就带你一起回楚国,我会让你读书上学,将你培养成才,现在你愿意喊我一声哥哥么?” “阿兄!” 小昭泪眼朦胧,跪在班定远面前认了这份亲。 “好,现在开始你我就是兄妹相称,你跟我姓,就叫班昭吧。” 班昭抬头看着眼前男人,用力点了点头。 第728章 入京 第728章 入京 等处理好班昭母亲的丧葬事务,已经是晚上了。 由于时间紧迫,班定远只得自掏腰包花费三十两白银,委托一家看上去还信的过的丧葬业打造棺材下葬一番事宜后,便匆匆抱着班昭向内城赶去。 刚到内城门口,就见薛咄屠带着一众官兵,一脸焦急来回踱步。 在见到班定远一行人出现后,似乎是松了口气,同时又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迎了上去。 “外使,你们这一天时间去哪里了?让我好是一顿找,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动城内巡逻,挨家挨户找了。” 班定远:“抱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就是一路遇到点情况,耽搁了而已。” “呵。” 薛咄屠冷哼一声,这才注意到班定远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女童,不由眉头一皱。 “外使,我记得昨日你们进城时,似乎没有带孩童吧,你怀里这位是……” 班定远看着怀中已经熟睡的班昭,将她暂时交给裴矩看顾后,向薛咄屠拱手说道:“正好我有一事,想请薛大人帮忙。” “何事?” “这是我妹妹班昭,我想请大人能削去他的户籍。” “班昭?” 薛咄屠看了那女童一眼,接过班定远递来的户籍翻开一看。 “呵呵。” 只一眼,他就忍不住笑出声,将户籍合上放在手心拍打起来。 “外使,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拐卖我武昭的百姓,你可知我武昭律法对拐卖孩童处罚有多严厉?” 班定远:“那就请薛大人帮我一道将领养手册给办了吧,她的母亲刚过世,我不养的话,她就活不下去。” 薛咄屠眼神一冷:“外使,你这是在指使本官办事么?她失去双亲自会有官府接济抚养成人,用的着你外邦来介入么?” 班定远:“那么敢问,官府会怎么接济安置她?是打算将她卖到勾栏瓦舍,还是给人为奴为婢?” 薛咄屠:“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总之内城禁止外城庶民入内,外使将孩子交给本官, 本官自会处理妥善,此事就当没看见,你可以继续平安入京面圣。” 班定远:“既然我已经答应她的母亲要好好照顾她,自然要言而有信,薛大人,不过领养一个孩童而已,你犯的着这么为难在下?” “武昭律法不可废,此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薛咄屠直接抬手一挥,身后一队身披精甲的武者军立马上前就要抢夺裴矩怀中的班昭。 裴矩眼神一冷,下意识摸向腰间佩戴的手枪。 眼看双方就要发生冲突之际,班定远忽然开口:“五百两!” “慢!” 一听这话,薛咄屠立马抬手制止了身后的武者官军。 “什么五百两?” “只要薛大人愿意帮她削去户籍,办理领养手续,我愿意出资五百两当是给大人的辛苦钱。” 薛咄屠冷笑一声:“外使,你可知行贿朝廷命官,在我武昭律法里,会有什么后果?” 一旁的裴矩闻言,顿时恶心的想吐。 你装你马呢装,说的自己好像有多清廉一样,那条价值一千两的南洋黑珍珠手链你收下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客气。 班定远笑了:“武昭国的律法,对我这外使而言,似乎没什么用吧,毕竟楚国和贵国之间还没有正式建交, 即便我向大人行贿,也只是送份再平常不过的礼而已,根本不触犯任何武昭律法。” 薛咄屠笑了,笑的人畜无害。 “外使所言,甚是有理,但外邦使臣领养本国孩童,五百两似乎有些少了。” 武昭领养手续一套办下来也就十几文钱而已,五百两这个数字是班定远不想节外生枝。 可你居然觉得不够,实在贪得无厌了。 班定远强忍要吐的恶心,继续说道:“那请薛大人开个价吧。” “三千两。” 薛咄屠直接伸出三根手指,说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但班定远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好,只要薛大人能在进京前办好这件事,三千两就三千两。” “外使如此痛快,那本官自是会尽心尽力。” 说着,他又看了眼班昭,摇摇头:“令妹真是长得讨人欢喜,只是这衣裳似乎有些破了,还是带她去换洗一下,以免遭人起疑。” 说完,薛咄屠摆摆手,带着一众下属转身离去。 等人一走,裴矩忍不住说道:“参谋长,这三千两白银该怎么支付,也是从经费里扣么?” 班定远摇摇头:“这是我的私事,自然是我自掏腰包,等回到楚国我自会将这笔钱补上。” “三千两啊,你一年收入也就一千二百银元,这可是两年半的薪水了。” “不要说了,我自有打算,你先去买几件得体的衣裳给她换上,现在起,班昭就是我的亲人了。” 说完,他抱着班昭向行院走去。 裴矩摇摇头,只得转身去找裁缝店铺了。 …… 时间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第四天早上,薛咄屠来到行院内,送来了领养手续。 班定远如约支付了他三千两白银。 看着箱子内银光宝气,薛咄屠忍不住说道:“我三品地方官,这一年俸禄也就一百八十两, 不想外使竟是这般大气,居然愿意花费三千两白银领养一个女童,请恕本官真是不能理解。” 班定远核实了下手续书册中的官印,确认无误后立马妥善收好。 对于薛咄屠的阴阳怪气,他只是微微一笑:“大人,我何时能进京?” “对了。” 一听这话,薛咄屠立马说道。 “今日找你不单送这领养书,还有京城方面来消息了, 皇上准你入京详谈通商事宜,这宣旨的太监已经在路上了, 估摸着明日就到,本官就在这里提前预祝外使一切顺利了。” 说完,他笑着命人抬起装有银锭的箱子,踱步向行院外走去。 “终于可以入京了。” 得知这个消息,班定远丝毫不觉得有多欣喜,反而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这段时日所见所闻,让他对武昭上下,感到万分的失望。 只想赶紧完成交托的任务,踏上回国的旅程。 而此时,乾清宫内,李弘看着一份从南方送来的灾报,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又是水灾,又是旱灾,这个王照齐到底是怎么搞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朕一手创立的盛世只是个空壳子!” “去,给朕查个明白,朕的江山怎么会如此多灾多难!” 朝堂百官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李弘很少动怒,可一旦动怒,后果不堪设想。 第729章 所谓赈灾 第729章 所谓赈灾 “说话啊,怎么都哑巴了?平日你们一个个在勾栏瓦舍时,不是都挺能说的么?现在该轮到你们张口,怎么都不说了?” 李弘扫视一圈乾清殿,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皇上!” 正在这时,钱峰站了出来。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稳住南方各县灾民,以免造成流民四蹿的现象。” 李弘点点头,看向户部尚书福长安:“福长安,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如何?” 福长安忙道:“皇上,眼下国库空虚,夏税尚未收缴,奴才也实在没有办法凑出那么多赈灾的粮食。” “真是笑话!”李弘冷哼一声,“盛世之下的百姓,难道也要落得一个流离失所的下场么?朕问你,国库的钱哪去了?” 福长安冷汗淋漓,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说,国库的钱都被您老用在打仗和排场上了吧? 这要说出来,怕是顶戴花翎缺失都是轻的,搞不好还会人头落地。 “朕问你话呢,国库的钱都去哪儿了?”李弘沉声追问道,“你身为户部尚书,主管天下钱粮,难道还不知道国库的钱花哪儿了?” 福长安往额头上擦了把汗,满脸紧张。 不远处的和雍见此,立马出列:“皇上,奴才以为现在不是追究国库钱用到哪里去的时候,关键是如何安抚住流民才是上策。” 李弘闻言,脸色这才有所缓和,笑着对和雍说道:“和雍,你有什么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和雍躬身走到殿中央,拱手回道:“回皇上,奴才以为,安抚南方各地灾民的办法,只需一条便可,那就是减免或缓征他们历年积欠的地丁银, 如此一来,受灾百姓的压力不但会减少,天下人也能知道皇上体恤爱民,称您为圣主,犹如尧舜在世。”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热闹非凡,阵阵附和赞扬之声在大殿上回荡。 “和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减免地丁银,给百姓休养生息,定能让他们感恩戴德,念着皇上的好。” “皇上此举,堪比圣人在世,不愧为当世盛主!” “我武昭能有皇上这样雄才伟略的圣主,何愁国不昌盛!” 听着殿内恭维不绝的声音,李弘终于露出了笑容。 于是他大手一挥:“也罢,既然是盛世,那就该与万民同享,为了给天下百姓做表率,那朕就拟旨,蠲(juan)免了受灾各县历年积欠的地丁银。” “皇上圣明!” 和雍立马带头高呼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圣明!” 其余官员也是高呼“圣明”,然后三跪九叩俯身跪拜。 于是,在一片“圣明”声中,南方沿海的灾情就这样打算“顺利解决了。 唯独钱峰实在看不下去,出声反驳道:“皇上,现在受灾州县的百姓需要的不是蠲免地丁税, 而是需要粮食果腹,外加一处栖身之所!还请皇上下旨,打开国库发放赈济粮吧!” 李弘脸色一变,看向钱峰的眼神也多了一丝阴霾。 福长安忙道:“钱大人,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皇上赈灾的决心么?” 钱峰刚要反驳,就听福长安继续说道:“钱大人不会是想说赈灾的银子该由国库出吧? 那么敢问那些蠲免的地丁银,难道不是国库的钱?” 钱峰一愣,立马否认:“不,本官没这个意思。” 但很快这话就被福长安无情打断:“既然没那意思,为何钱大人还要质疑皇上赈济万民于水火的仁爱之心,你眼中可还有皇上? 你可知这次蠲免的钱粮有多少么?足足四百万两银子!这笔钱难道不是去赈济灾民的么?” 一番追问下,钱峰瞬间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总觉得似乎又是哪里不对。 蠲免地丁银,缓解了灾民压力,这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本该收入户部的钱粮如今都等于拿出来捐给了灾区,的确是该歌功颂德的大好事,可为何总觉的还是哪里似乎不对…… 其实,和雍跟福长安这套理论跟某位胡姓八嘎所言“大家都发钱等于没发钱”几乎异曲同工。 只不过眼下是“免除了地丁银,等于解决了危机”,“大家都不发钱,等于发了钱”的抽象局面。 这样做的好处是无论朝廷还是皇帝,都获得了好名声,能在史书里大书特书一番。 缺点是,跟救治灾民压根没有半毛钱关系。 其实类似的蠲免天下钱粮,仅仅在李弘一场就施行了五次,这不过是复制了前五次的手段而已。 李弘不知道这其中道道么? 当然不是,其实蠲免天下钱粮的手笔恰恰是他第一个想出来的。 李弘自然知道这套手笔,是不能让受灾的百姓得到一粒粮食,但相比百姓的安危与否,他更在乎的是帝王的尊严。 相比把钱用在这群“刁民”身上,他更乐意花在战争和排场上。 当然,他也不可能仅仅真的只是一句“蠲免钱粮”就完事了。 既然朝廷不出钱,就转嫁给地方官府来出。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蠲免受灾各县的地丁银,如有不足之处,就由各县官吏自行补足缺额,务必早日安置好百姓。” “皇上圣明。” 一片山呼声中,百官再次齐齐下跪高呼圣明。 李弘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宣布直接退朝。 “和雍,你留下,陪朕回御书房。” 百官离开后,李弘唯独叫住和雍一起回了御书房。 …… 御书房内,李弘来回一阵踱步,随即对和雍说道:“楚国使臣马上就要入京了,你怎么看?” 和雍低头回道:“奴才听万岁爷的吩咐。” 李弘沉着脸问道:“朕问你,楚国的船是不是和其他外邦不同?” 和雍点头道:“万岁爷明鉴,楚国停靠在海州内海的船舰通体是钢铁打造,而且十分巨大,远不是其余各邦可以比拟的。” 李弘:“和雍,你给朕说实话,如果有一天,朕是说如果,武昭国和楚国交战,我武昭国的水师可以对抗楚国的舰船么?” 和雍一愣:“万岁爷,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武昭为何要跟楚国开战?” 李弘语气一冷:“朕就问你我武昭水师能不能击败楚国的舰船,你不要回答其他问题!” 和雍大声回道:“当然是我武昭水师更胜一筹了,就算楚国舰船大了些,但我武昭水师官兵同仇敌忾,定能击败武昭国!” 李弘愣了愣,随后从御案上取出一封密信,放在桌上对和雍说道:“你自己看吧。” 第730章 李弘什么都知道 第730章 李弘什么都知道 “看看吧,这是渡海逃入我朝境内的麓川王室残部带来的消息, 楚国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武德充沛的国度, 现在,朕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天狼国这么一个难以驯化的族群, 忽然上奏提出愿意并入我武昭外藩部,燕国亡了,但却成为了楚国的疆域, 而天狼一族的骑兵,压制不住楚国扩张,所以不惜让这群桀骜不驯的蛮子,甘愿为我武昭驱策。” 和雍一边看,李弘则在一旁细说。 等和雍看完后,也是脸色凝重:“万岁爷,对于军务奴才并不是很熟悉,不过从这份情报来看,楚国似乎也是十分好战啊。” 李弘回道:“是啊,这些年朕不断派遣使臣前往楚国的目的,就是探听他们的虚实, 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让朕寝食难安,海的另一边,出了这么一个好战之国,万一哪天渡海而击又该如何应对?” 和雍笑道:“万岁爷说笑了,楚国和我朝隔着一条河,一个在西,一个在东,难不成他们还能游过来么?” 李弘:“你有些天真了,还记得当年羌族部落归顺我朝,并入外藩部的事么?” 和雍:“回万岁爷的话,这件事奴才也有听闻过,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奴才还小,尚未入朝伺候万岁爷。” 李弘说道:“当时那残羌首领告诉朕,楚国的军力十分彪悍,他们两万余人侥幸向西逃窜, 在茫茫荒漠中行走了足足一年,最后只余四千余人穿越了死亡沙漠,才抵达我武昭边境, 这说明什么,楚国在陆地上也可以与我朝接壤,再加上天狼国不断派遣使者至朕, 希望朕允许他们举族迁徙至萨尔汗草原,以避免正面应对来自楚国的威胁, 这也足以证实楚国与我朝接壤的路线不止一条路,区别就是远近罢了。” 和雍:“那万岁爷以为,眼下该怎么办好?” 李弘:“那楚国使臣不是要入京了么?既然你接触过他们,那你就代朕全权负责跟他们接洽吧, 朕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顺便旁敲侧击打听下,楚国的女帝为何如此不顾及朕的邀约,不给朕这个面子。” 和雍立马跪下:“奴才遵旨,一定为皇上办好这趟差事。” 李弘点点头:“好了,烦心的事就不要提了,对了,朕让你修的万福楼准备的怎么样?” 和雍:“万岁爷请安心,万福楼已经开建,奴才估算,最多再三个月就可以完工, 而且奴才精打细算下来,还为万岁爷省下三十万两银子呐。” “你呀你呀,哈哈哈。”李弘开心的合不拢嘴,“谁让你自作主张,替朕省钱了? 几十万两银子,够朕干什么的啊,省了这银子,还会让世人以为朕有多小家子气,哈哈哈。” 和雍低着头回道:“奴才知道万岁爷雄才大略如九天飞龙高高在上,而奴才不过在飞龙庇佑下, 享受盛世的子民,眼界岂能和万岁爷相提并论, 奴才能做的,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事,将修万福楼省下的银子,留作不时之需。” 李弘欣慰地点点头,但还是说道:“你懂节俭为朕分忧固然是好,但朕这辈子就没有过为银子发愁的时候, 你该不会为了省这区区几十万两银子,让万福楼上不得台面吧?” 和雍忙道:“请万岁爷放心,万福楼施工,奴才一直都亲自盯着,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更不会让万岁爷颜面无光,毕竟奴才这脑袋,还不是要靠万岁爷恩准才挂在脖子上么?” “哈哈哈,好,你和雍办事,朕自是放一万个心,那你说说这省下的三十万两银子,打算怎么办呢?” “万岁爷,眼下南方三州二十六县不是闹水灾么? 奴才心想,将这修万福楼省下的三十万两银子都拿去赈济灾民, 百姓若是知道万岁爷为了受灾百姓,不惜从万福楼里省出钱来定会感激的五体投地。” 和雍虽然在李弘身边呆了不过三年,但他实在太懂李弘的心思了。 这位万岁爷生平最注重的就是面子,只要能让自己脸上有光,花再多的钱也不在意。 果然,这番话一出,李弘是龙颜大悦:“好,就按你说的办,将这三十万两银子全部赈济给南方各州灾民, 也给当地那些个一毛不拔的官员提个醒,该如何善待百姓。” “奴才,替天下万民,谢过陛下。” 和雍立马三跪九叩,朝着李弘拜了下去。 只是和雍还是没理解李弘话中真正的意思。 李弘固然爱面子,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但绝不是赵佶、赵桓这种逆天玩意儿可以比拟。 李弘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就是要借这三十万两白银,让地方官府自己筹钱去解决灾情。 所谓蠲免只是玩的文字游戏,纯粹给自己邀功的手段而已,李弘十分清楚仅仅这样是解决不了灾民安置问题的。 但李弘又不想将国库内的钱粮用在那些对自己没什么带来实质利益的灾民身上,那就只能由地方出钱。 这一次,和雍省下修万福楼这三十万两银子就是给了李弘一个压榨地方官员的口实而已。 其实,自武昭王朝建立至今,以李氏为首的狄族,一直都对数亿已经原子化的原明昭族民采取强烈的歧视政策。 这种歧视是各方各面的,大到科举,小到日常生活,甚至狄人和庶民不得在同一间酒楼吃饭,若是二者发生冲突,不管对错,官府会先给庶民四十板子。 总之,在李弘这些人眼中,仁孝爱民不过是驾轻就熟的伪装手段而已。 这时,太监逢春来报:“万岁爷,兵部来报,天理教的匪首三百二十多人已经全部押解进京了,等候万岁爷发落。” 李弘直接回道:“通知刑部,明日午时三刻,将这群逆党叛乱分子于菜市口全部问斩,朕要让全天下都知道, 忤逆朕的乱党分子,都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奴才遵旨。” 逢春领命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去,又说道:“万岁爷,齐邦女王已经入京两个月了,今日再次提交了面圣议书,希望能得到我朝庇护。” 李弘:“回去告诉齐邦女王,要得到我武昭庇佑不难,只是我朝律法规定不可荒废,让她好好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朕。” 第731章 处决 第731章 处决 “快看,有猪!” “什么?在哪呢?” “河里,在河里,快去打捞,迟了可就被那群龟孙抢走了!” 盛京京郊卢沟河畔,一大群人,直接脱下身上衣服,甩着金钱鼠尾“噗通”跳入河中,奋力向河心处飘荡的一头死猪游去。 这一幕,刚好被入京的班定远一行人看到。 “停下!” 班定远忙喊住车驾,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走到河岸边看着那十几个庄稼汉将那头死猪打捞上岸,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热切的笑容。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站在岸边的一名官差头也没回,直接说道:“这些都是京郊附近的破落户,游手好闲啥都不干,成天就想着捞点便宜, 这不,今日城里的大户家里一头猪生病死了,就直接命人丢到了河里,不想竟是便宜了这群浑人。” “得病的死猪?” 班定远一愣,脸上闪过诧异之色。 “他们捞死猪干什么?” 官差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捞回去煮了吃啊!” “吃?” 班定远指着那群在岸边就准备分肉的村民,满脸不可置信。 “生病的猪,它能吃么?这是要死人的!” 官差闻言,顿时不耐烦,转头说道:“嘿,我说你这人怎么……” 但一见到班定远的衣着打扮,顿时把下半句脏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怎么就不能吃了,放上大锅烧上水,炖他两个时辰难道还不能吃么?那可是肉啊,这些闲汉一年都吃不了一回!” 班定远闻言,立马转身走向那些闲汉。 但他还未走出两步,就被一名武昭官员拦了下来:“贵使莫要多管闲事,还是随我入京,安顿你们后,本官还要入宫复命。” 这名接迎班定远使团入京的人叫图赖,也是武者营中悍将,担任过五品武职。 “罢了。” 班定远也放弃了劝说那些闲汉的想法,转身和图赖上了马车,缓缓向盛京城内驶去。 马车入了京城后,透过车帘向街道上看去。 到底是帝国京师,相比沿途所见,果然繁华了许多。 虽然和中都比,依然有着脏乱差的缺点,但相对而言,这里的环境已经好太多了。 人流拥挤,各商贩到处叫卖,可谓热闹非凡。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直到经过菜市口时,骑在马上的图赖抬手示意车队停下。 察觉异样的班定远走出车帘,见菜市口前门牌下,围满了人,便向图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图赖回道:“朝廷正要处斩逆党,需等行刑后才能继续前行。” 这倒是引起了班定远的兴致,就连车内照顾班昭的裴矩也在安顿好小家伙后,和班定远一起望去。 顺着马车上向菜市口刑场望去,只见高高的门牌下跪着一排等候处刑的犯人,红衣刽子手手持大刀站在他们身后。 值得注意的是,每个等候行刑的囚徒脑袋后的金钱鼠尾都被一根绳子高高吊起,上下呈180°角。 而连接绳子末端的是一根根弹性十足的竹子,此时已经弯曲成弓型。 “既然斩首,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 班定远不解地向图赖开口询问。 图赖:“外使有所不知,这不是简单的斩首,这叫蜻蜓切。” 班定远和裴矩一脸不解。 图赖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随口说道:“马上就到行刑的时辰了,外使自己看吧。” 说这话时,图赖脸上满是骄傲,丝毫没有那种自己同胞处斩被外人见到得羞耻感。 忽然,只听监斩官一声大喊:“午时三刻已至,行刑!” 下一刻,刽子手齐齐扬起手中大刀向眼前的后颈落下。 噗呲、噗呲—— 瞬间,热血四溅,引起周遭阵阵轰动。 而人头被砍下一瞬间,定在囚犯身后的竹子立马拖拽着人头高高弹起。 只是一两个呼吸过后,一颗颗人头就已经悬挂在竹子上。 “好!” 而围观的百姓在看到这一幕后,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开始喝彩鼓掌。 看着那一张张发黄的脸颊上带着一股近乎病态的狂喜,班定远和裴矩只觉心中一阵压抑,转而回了车厢。 行刑结束后,车队继续向外使行院缓缓驶去。 图赖心情愉悦,在看完处刑的场面后,甚至在马背上做出几个高难度姿势。 而车厢内,班定远和裴矩则是一言不发,默默将今日所见所闻记录到笔记中。 气氛压抑的就连年幼的班昭都感受到了与众不同,识趣的安静坐在垫子上不去打扰他们。 马车走走停停,又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进入了内城。 相比盛京外城,内城宽敞明亮了许多,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喊叫声,街道上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垃圾。 两边的房屋也是布置的错落有致,一眼就能看出定居在这里的都是权贵人家。 街上看到的人,几乎各个都有车马随行,哪怕带路的小厮,都是红光满面,衣着整洁。 “吁~” 终于,马车在一处行宫别院前停了下来。 图赖翻身下马,对班定远一行人说道:“外使,这里就是你们住的地方,和大人已经特意吩咐过, 为你们准备了最好的房间,你们且在这里歇息一晚,本官还要进宫禀明皇上,就失陪了。” 说完,图赖也不等班定远他们说话,便直接翻身上马,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随从快速离去。 “走吧。” 班定远牵着班昭的手,和裴矩以及十二名随行侍从一起进了行宫别院。 行院驿丞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班定远一行人,立马热情地向前招呼:“敢问是来自楚国的外使么。” 裴矩:“正是。” 驿丞:“你们可算是来了,下官柳应,受和大人吩咐,让下官一定多多照顾你们,这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 下官已经收拾好了你们的房间,就让下官领你们前去,好早些安歇。” 裴矩拱手:“那就麻烦柳大人了。” “好说,好说,几位请跟我来。” 说着,柳应领着他们去了住所安置。 第732章 祖制 第732章 祖制 外使暂居的行宫别院内,不止是只有班定远一家,同样也有来自其他国家前来朝贡的使臣暂住。 安顿好班昭后,班定远决定和这些使臣去交流下彼此国情。 裴矩也有此意,经此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二人彼此对楚国和武昭国结交的前景,也变的愈发消沉。 若是能和这些外邦接触,然后从中选取几个信得过的盟友,也可以在武昭安插一颗暗雷。 此刻二人怕是自己也不知道,原本既定的与武昭国通商友好交流,逐渐向敌对方向转化。 裴矩坚定认为若是这次通商条件未能达成预期,楚国和武昭之间必然会发生战争。 到时远征舰队开赴武昭沿海最大的阻力就是后勤补给,必须得提前布局,先和这些武昭附庸国打好关系,等战争爆发后,舰队可以有个停泊的港口。 如今刚进入三月份,前来朝贡的国家并不多,整个行宫别院内也就八个外使团居住,班定远很顺利跟这些外邦进行了交流。 只是,这些邦国对于武昭是充满敬畏,更是对李弘如神明一般崇拜。 至于楚国抛出的橄榄枝,他们并没有明确回应。 楚国太远,武昭太近,远水根本解不了近渴啊。 掌灯时分,班定远和裴矩已经和七个邦国使臣进行了相关交流。 这些国家要么地理位置太过遥远,要么国力实在孱弱,根本不适合进行深入结交。 就在准备去拜访齐国的院落时,宫里的传旨太监先与班定远他们进了齐国院落。 太监也没有久待,只是一盏茶不到时间,就离开别院匆匆离去了。 班定远和裴矩对视一眼,便向齐国院落走去。 刚到门外,两名侍卫就拦住了二人:“你们是什么人?” 班定远拱手回道:“楚国使臣,今日初来乍到,特来拜访贵国使臣,还请两位通禀一声。” 侍卫互相望了一眼,见眼前二人气度非凡,想来也是有背景的。 “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知殿下。” 其中一名侍卫立马转身进入内庭。 不多时,侍卫回到门前,向班定远二人行了一礼:“两位外使,女王有请。” “女王?” 班定远和裴矩齐齐心中一怔。 倒不是震惊女人是一国之君,而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君王以使臣身份前来朝贡。 带着忐忑的心思,二人跟随侍卫进入了内庭。 刚进屋,就见一名年过三十,姿色可人的女子端坐在正位前。 见两人到来,她缓缓起身走到班定远面前欠身行了一礼:“齐国女王,田莹,见过两位楚国使臣。” 二人连忙回礼:“女王殿下有礼。” “二位,请随意坐吧。” 进入内庭落座后,田莹笑着问道:“孤也是第一次听到楚国,敢问贵国位于何处,国土几何?” 她不过随意一问,想来楚国也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国家,迫切想要攀附武昭国寻求庇护。 班定远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随身携带的行军包里取出一幅地图,上前摊开在田莹面前。 “殿下,这就是我大楚的国土疆域,至于有几何,尚未仔细换算, 目前我楚国治下拥有国民两亿,图内所示为我楚国本土实控疆域,请您过目。” 田莹只是看了一眼地图,顿时瞳孔一缩。 这幅地图远比她见过的都要精细,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河流要道,城池名字,以及各式海域。 “楚国,居然有这么大,人丁竟是如此兴旺?” 也不怪田莹有此发问,在她印象中,除了武昭国,似乎已经没有另外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度存在了。 于是,她迫不及待问道:“敢问楚国在何处?” 裴矩:“距离武昭以东,相距一万二千余里路程。” 田莹闻言,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失落。 “原来在海的另一头啊,实在是可惜了。” 班定远一听,温声问道:“女王殿下,在下观你脸色凝重,是有什么事发愁么?” 田莹轻叹一声:“也不瞒两位贵使,孤虽为齐国女王,但齐国治下也就五十万人丁,国小民弱,受尽了各方欺凌, 如今齐国爆发饥荒,国内钱粮空虚,孤无他法,只得亲使武昭,入宫向皇上求助, 希望能得到武昭钱粮接济,助我齐国渡过难关。” 班定远点点头:“若能得武昭国相助,想来也能助贵国渡过难关, 为何殿下还是这般闷闷不乐,莫非是武昭国君不愿意借调粮草?” 田莹摇摇头:“这倒没有,武昭君王答应会全力资助我齐国粮草,直到渡过这场饥荒为止,只是,他提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莫非要借赈济粮草名义,派兵进驻贵国,从而控制贵国朝堂?” 裴矩这话说的十分有理由有据,也符合一个统权者的手腕。 可田莹还是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我齐国还不至于让武昭国这般另眼相看, 而是武昭国君提出,若要得他粮草援助,必须得让孤前去侍寝一宿。” 班定远和裴矩闻言,齐齐眼睛一眯。 这跟自己所了解的李弘似乎有些出入。 通过有限情报了解,李弘绝不是那种下半身来思考问题的生物,有着清醒的头脑和认知。 莫非是情报有误? 裴矩忍不住问道:“这成何体统,即便齐国再小,殿下也是一国之君,岂能受此羞辱?” 不想,田莹却是苦笑一声:“贵使不知,武昭国历来就有一条不成文的律法,若是前来朝贡的邦国中是个女人, 不管他在自己国度是何种身份,都必须于宫中留宿一宿,侍寝武昭君王,这条规定自武昭太祖时期就留下,至今未曾废除。” 裴矩大开眼界:“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田莹:“这是因为在武昭国,女人地位极其低下,完全没有尊严可言,只要在武昭国内的女人,都必须要服从男人的决定, 皇上这么做也绝非有意羞辱我等外邦,而是在遵循祖制而已,也怪不得他, 当然也可以选择拒绝,倒是不会采用强迫手段, 孤已经犹豫了两个月,但现在看来若是再不做出决定, 齐国的百姓怕是要饿死了,今晚,孤就会进宫去侍奉皇上, 希望能早日解我齐国之危。” 第733章 女王心愿已了 第733章 女王心愿已了 奇葩的祖制,着实让班定远和裴矩无话可说。 为了缓解这个尴尬的话题,班定远又问了些有关齐国的状况。 经田莹描述后,班定远大致了解了齐国状况。 齐国位于武昭南方,是一个岛屿国度,国内人口未有粗略统计,大约五十万。 由于齐国受地理环境影响,国内土地贫瘠,加之生产工具落后,无法大规模种植庄稼,都是和周边国家进行海洋贸易维持国内百姓生计。 然而,一场前所未有的海啸,伴随着地震却打破了齐国本就脆弱的经济命脉。 天灾过后,齐国损失十分严重,大量农田被毁,近半平民破产,即便是王族产业也受到不可避免的被牵连。 为了助全国上下渡过难关,田莹可以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与周边国度求援。 然而齐国周边国家也受海啸波及,自家日子照样不好过,给予的帮助和钱粮支援十分有限。 万般无奈之下,田莹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武昭国尝试一下。 只是,令田莹没料到的是,她装备一堆说辞和齐国目前所遭遇的困境资料,竟是没怎么派上用场。 反而是武昭官员在得知齐王田莹是女人后,直接提出让她侍寝后宫,取悦李弘的要求。 田莹为此十分为难,自己毕竟也是一国之君,也有自己的丈夫,怎么可能能再侍二夫? 于是便提出向宫中送年轻貌美的齐国侍女去取悦李弘。 但李弘态度强硬,如果齐王不愿意,那他绝不勉强,但支援齐国一事也就不必再提。 就这样兜兜转转两个月,最后田莹不得不忍辱屈服,打算为了自己的国民牺牲自己的清白。 “两位使臣,孤很高兴能认识你们,齐国欢迎你们来蔽国做客,愿意与楚国成为朋友。” 班定远:“自然,我楚国也愿意和贵国成为友邦相互交流。” 田莹微微一笑,三人在庭院内彼此交流交换了两国意见,态度十分惬意。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一名齐国侍女急急来报:“殿下,宫里的车驾到了,就在行院门外等候。” 田莹原本红润的脸上,不由浮现一抹屈辱:“孤知道了,你去告诉他们,马上就来。” “是,奴婢告退。” 侍女离开后,田莹向班定远和裴矩欠身行了一礼:“二位,实在不好意思,孤要失陪了。” 班定远和裴矩识趣起身,冲田莹拱手:“殿下保重。” 说完,齐齐离开了齐王行院。 等离开齐王行院后,裴矩问道:“参谋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哪件事?” “齐国,适合当我大楚远洋地区的跳板么?” 班定远:“偏听不成,必须得实地考察下才能下定论,等武昭一行结束后,我打算在返航途中去齐国还有姜国看看, 如果可以的话,等回到金陵,我会第一时间向陛下跟镇国公建议对两国实施援助。” 裴矩:“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武昭国的情报也搜集的差不多,唯一不可判断的是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班定远摇摇头:“怕是对武昭朝廷也是极其不满,不然也不会有有天理教反叛这样的大事了。” 裴矩:“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民间反抗朝廷的事,即便是我大楚境内也是时有发生的, 这也不能说明整个武昭上下的百姓反对目前所处的环境。” 班定远点点头:“你说的也对,这件事还是交由镇国公去烦恼吧,毕竟满朝文武,都不及镇国公洞悉人心万一。” 裴矩:“也对,我们只负责将情报搜集,剩余的事交给上面去处理就可以了,何必在这里愁眉不展呢。”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并肩回了行院。 …… 翌日,天蒙蒙亮,班定远辗转难眠,就先起身出了屋子。 这行宫别院布置的还算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班定远习惯性在花丛前一边洗漱,一边做起了早课操。 这是他在军校时就养成的习惯。 “班使臣,起的这么早啊?” 蓦然,田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班定远一愣,旋即转身望去。 只见田莹同样流连在花丛中走动,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 “殿下,您这是……” 似乎知道对方要问什么,田莹却是摇摇头。 然后,她支退身侧侍女,对班定远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一起在花园内漫步。 “昨夜入了宫,子时刚过孤就被送了回来。” 田莹说这话时,脸上表情始终挂着一丝莫名的屈辱。 班定远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跟在身侧一言不发。 只听田莹继续说道:“皇上远没有孤想的那么简单, 昨夜我被送入寝宫,就这样一丝不挂躺在被窝里,静静等着他来临幸, 结果,我焦急的等了足足有近一个时辰, 皇上处理完公务,才慢条斯理来到孤床前, 孤从没有感受过这样强大的气场,吓得只能闭上眼不敢看, 本以为,他会要求我做出一些难以启齿的羞辱折磨,不想他见我这番模样, 只是问了我一句你不愿意?我摇摇头没有说话,他又问,那为何抖得这么厉害? 孤颤声回答是因为太过紧张导致的,他闻言笑了笑,却离开了卧榻,背过身对孤说既然不情愿他也不会强来, 他不喜欢强迫任何一个女人,等子时一过就送我出宫,并算是履行了承诺, 会准备粮食赈济我齐国灾民,于是我就被送了回来。” 班定远闻言,真的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奇闻,倒算是长了些见识。 “那殿下,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呢?” “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会庇佑我齐国,那孤现在就该回国将这好消息告诉给国民, 等过两日进贡朝文下来后,孤也就该回齐国了。” 班定远行以一礼:“那就恭喜殿下心想事成,想来有了武昭国之助,贵国一定可以平安渡过这次危机。” 田莹盈盈一笑:“多谢楚使美言,也希望楚使能顺利和武昭达成共识。” 这时,柳应找了过来:“楚国外使原来在这里,正好下官也不用白跑了,皇上有旨,宣外使入宫面议通商事宜。” xs7.com 第734章 通商谈判 第734章 通商谈判 “班先生,裴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和大人,海州一别已有月余,今日再见,风采更胜以往啊。” “哪里哪里,班先生客气了,请……” 班定远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入宫的,居然会是和雍。 对于这个人,班定远印象深刻,他不似海州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员,哪怕见上一面都要白银铺路,倒是随意的很。 而且,这和雍对于新生事物的兴趣,远比武昭其余所见到的官员都要表现得浓厚。 不管这种兴趣是职业性还是发自内心的,至少给班定远一种可以深入交流的感观。 二人跟随和雍,一起绕过正乾清殿,向侧手宣议殿走去。 “两位,皇上命我全权接待二位,希望能早日谈妥双方结交的礼仪,如此也好早日落下一桩心事。” “如此甚好,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皇上?” “这还请先生不要着急,皇上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等忙完手头上的事后,自然会接见你们的。” 和雍熟练的打着圆场,带班定远和裴矩进入了宣议殿内。 一入宣议殿,主次分明落座后,和雍直接问道:“二位,你们的诉求之前在海州时,本官也有过一些了解,不知具体事项如何,还请一并说说。” 班定远和裴矩互望一眼,随后班定远取出一份通商协议,对和雍说道:“既然和大人可以代天子行事,那我等也就不再客套了, 这是我们楚国与贵国通商的协议内容,还请和大人先行过目,如果一切合适,那就可以继续探讨相关细节变更。” 和雍接过协议,仔细看了起来。 裴矩暗暗观察和雍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良久,和雍蹙眉道:“两位先生,请恕本官直言,这一份协议若是递交至皇上手中,怕是不会有任何结果。” 班定远不解:“敢问和大人,是有哪些不妥么?” 和雍微微一笑:“两位可能不知,我武昭国情,对外通商口岸只有海州一处,其余各地是严令禁止通商的, 而贵国一口气要本朝连着增开五处通商口岸,这与我武昭国情极其不符,皇上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班定远回道:“增设通商口岸,是为了方便货轮停靠运输,这两年在下也曾了解过贵国各处口岸, 其实比海州更适合当通商口的比比皆是,再者考虑到成本问题,将货物从他处港口运输至内地的成本要比海州低很多, 商者重利,哪怕只能节省百一税率也会趋之若笃,如此也能带动周边地区商贸发展,贵国也同样能获利不少。” 和雍闻言笑了笑:“看来本朝和贵国之间的国情不同,当然,先生所言也甚是有道理,这点姑且记下不表, 但你让本朝的海外贸易关税按固定比例增改这点,可就是在挑衅本朝底线了。” 裴矩强先回道:“和大人,并非我等有意要干涉贵国内政, 而是在海州这两年,我们发现贵国对关税的缴纳比例,没有一个合适的参考条件, 同一处港口,因为官员替换,可能要收缴的关税就会翻上一番, 更甚者,关税之外尚有各种税收重叠,比如仓库摆放税这一项,会分品种不同额外增收明目繁多的费用, 还有船泊停靠费用,更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我曾亲眼见过一艘商船的停靠费居然要缴纳高达四千两白银, 这个价格已经接近他整搜船的三分之一的造价了,十分不合理, 另外还有地方各项费用,加起来已经远远超过了货品本身的价值, 说句不中听的话,贵国的关税实在太过混乱,若是没有一个统一指标作为参照,必然是不会长久的。” 和雍哪能不知道裴矩所说是客观事实,不仅关税,就连本土各项税务也是一塌糊涂。 值得一提的是,武昭比楚国更早实施银本位制度,所收的税全部折算成了白银。 但白银和铜钱的兑换比例却始终没有一个指定的标准。 官方定价一两白银换一千铜钱,但地方官府却是单向两千铜钱换一两白银,从中盘剥获取一倍的暴利。 这还算好的,偏远地区的官府,更是丧心病狂到五千铜钱换一两白银。 为此,地方官府和京师中某些权贵以此牟取暴利,苦的却只是那些勤恳劳作的百姓,一个个被盘剥压榨的不成人形,最后只能卖儿鬻女。 混乱的货币体系一直是武昭国各君王要面对的难题。 即便是李弘,也只是做到勉强对地方的打压,最终却还是把白银比例调到了1500:1的地步,对于海外贸易的换算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是真的凑不出足够的精力去完善这样的“不起眼”的政策。 于是,和雍温和地回道“对于关税一项,朝廷已经在整改了,先生也不必多想, 相信不久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将这话直接写在协议上,皇上若是看到定会龙颜不悦, 还请两位先生将这条划去,本官自会将两位的诉求,如实禀报给皇上知晓,还请莫要让本官和皇上为难。” 班定远:“此乃我楚国合理诉求,先生只管呈上去,一切后果,皆有我楚国一力承担便是。” 和雍笑了笑:“既然两位先生如此执着,那本官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最后一点, 要租借我武昭东南一隅作为囤积货物的中转站,这点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诸位,我武昭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班定远说道:“和大人,您先别急着拒绝,请听听我的意见, 楚国在东,贵国在西,两国之间隔着大海,单程航行需要足足两个月才能抵达目的地,可见路途遥远, 若是我楚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货栈和停居点,彼此来往是十分不利的,毕竟一来一回就是一季, 总不至于一次只备一货仓的物品,然后再在这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来回航行对吧? 何况,既然是租借,我们自会会支付租借的费用,还请和大人能将这意思完整转达给你们皇上, 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和雍闻言,笑着起身:“也罢,等散朝后,本官亲自去面见皇上,将两位诉求如实告知给他老人家,请两位先在此静候佳音。” 第735章 让你们女帝亲自来谈 第735章 让你们女帝亲自来谈 和雍来到御书房时,李弘刚好下朝归来。 见到和雍时,李弘立马将身上金色披风一抖,笑着说道:“和雍啊,来来来,朕刚好下朝,随朕一起享用茶点。” 和雍躬身回道:“奴才见万岁爷气色尚佳,莫非是今日早朝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么?” 李弘笑道:“昨日齐国女王给朕侍寝的事,你一定知晓了吧?” 和雍立马摆出一副情理之中的表情,笑着回道:“万岁爷年富力强,以万尊之躯恩泽番邦使臣,是齐国女王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哈哈哈。” 李弘笑着摆摆手,小声对和雍说道。 “这你就错了,其实啊,昨晚朕压根没碰那齐国女王,过了子时也就把她送回去了, 你说万一她怀了朕的龙种,讹上朕了可咋办,朕不会干那种事的,也就走个祖制流程, 何况,齐国撮尔小邦,岂能容朕的子嗣?” 和雍立马拍起马屁:“万岁爷深谋远虑,当真是世所不能及也。” “好了,你说话总能顺朕的心思,少说几句吧。” 李弘笑的合不拢嘴,带着和雍进入御书房,一并坐下后,太监逢春也送来了茶点。 “这八珍素蓉糕,甘而不腻,也是朕最喜欢的吃食,唉呀,朕这把年纪了,也就喜欢吃这么些玩意儿来填填胃。” “万岁爷日理万机,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身批阅奏折,当真是天底下最勤勉的皇上。” “行了,少拍点马屁,今日朝堂上朕处理了两件事,倒是让朕有些为难,你给朕分析分析。” 和雍闻言,立马起身候在一旁:“万岁爷您请说,奴才未有大才,若是能替万岁爷分忧,那可真是祖上庇佑了。” 李弘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今日早朝,朕跟群臣提起要向齐国赈济粮食的事, 结果户部侍郎杨勇居反对,说什么我朝眼下自身灾患不保,岂能再向外输送粮食,这可给朕气的,当殿就撤了他的职, 你说,朕做的对不对呢?” 和雍不假思索,直接回道:“杨勇居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利益,却不顾大局,万岁爷撤他的职,奴才以为一点错都没有, 万岁爷蠲免了灾地多年丁税,又缓征了三年赋税,甚至都将修万福楼的钱交了出去, 剩余不足之处,由地方官府的粮仓出捐,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灾情就能控制下去,百姓也能继续安居乐业, 而向齐国赈济粮食,可以将我武昭仁义名声在海外打响,那些尚不愿归附的番邦看到我朝如此对藩属仁厚,定然也会起投效之心, 那时,武昭的盛世定能为天下所得,万岁爷将如初升之日,光耀五湖四海,引万邦朝拜。” “哈哈哈,好,好啊。” 李弘闻言,真是笑的实在合不拢嘴。 “和雍你很不错,字字句句都说到朕的心坎里去了,要是杨勇居有你一半懂朕心思,那朕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和雍一脸受宠若惊:“奴才都是受万岁爷点拨,方才触及万岁爷一丝皮毛,却已让奴才三生受用不尽,一切都是万岁爷教导有方啊。” 李弘点点头,示意和雍坐下。 “这第二件事,还是跟南方的灾情有关,今日礼部上表奏折,说徽州受灾, 县内大户岑士议见百姓受灾,出钱施粥救济了数千灾民, 那些灾民见岑家犹如再生父母,纳头便拜, 呵呵,依朕看,那岑士议救济灾民是假,假借赈济灾民为自己获名利是真, 就这么明显的道理,地方府衙居然还送来文书让朕为岑家提字? 真不知道这群酒囊饭袋是怎么想的,这若是答应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争相效仿, 一旦如此,朕在这天下人眼中,又算什么了,所以朕立刻拟旨,将岑家家产全数抄没, 他不是心疼灾民么?那朕就成全他,将他的家业全数抄没赈济灾民,如此一来,这岑士议也算是留得名声了。” 和雍立马回道:“万岁爷处理的甚是,岑家再如何,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万岁爷给的,岂能和万岁爷争名声, 此风若是不加制止,日后有钱之人都会群起效仿,那么这天下,到底是万岁爷的还是那些有钱大户的呢, 如此一来,太祖皇帝好不容易打压的世家岂不是又有抬头风险?” “不错,这话说的在理。”李弘十分赞许和雍的话,“朕也是担心昔日前朝士族之见,特意如此行事,你很有见地。” 和雍立马起身行礼:“奴才多谢万岁爷夸赞。” 李弘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不过和雍啊,有件事还得你去办。” “万岁爷请吩咐,奴才能办的一定万所不辞。” 李弘点点头:“你也知道,如今我朝远征东夷,钱粮如流水一样,既然朕答应了齐国女王, 自然要凑齐这三百万石粮食,也省得人认为朕言而无信, 所以,这筹集赈济粮的事,你替朕去办了吧。” 和雍闻言,顿时面露一丝难色,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这差事。 见和雍不言,李弘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怎么,你不愿意?” 和雍忙道:“万岁爷误会了,奴才只是在想,该从何处着手筹粮更加合适,但奴才现在不过外务大臣,也就正五品官职,行事难免唯唯诺诺,所以……” “哈哈哈。” 李弘一听,顿时笑了:“倒是朕疏忽了,这样吧,你兼领军机处副都使,持朕手谕,统调地方钱粮。” 和雍激动地立刻跪下来:“奴才谢主隆恩。” 李弘看着向自己膜拜的和雍,语重心长道:“和雍啊,你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若真有本事,朕不会吝啬官职。” “奴才一定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排难,断不会折了陛下的颜面!” “好,起来吧。” “是。” 和雍起身后,李弘话锋忽然一转:“对了,楚国使臣的事,你办的如何了?” 和雍掏出那份协议:“奴才已经探听清楚他们的需求,这是班定远开出的通商协议,万岁爷请过目?” 李弘接过协议仔细看了一眼,脸上神情无波无澜。 良久,李弘乐了:“也亏他们想的出来,不单要重新调关税,还打算租借我武昭国土,当真是可笑。” 和雍:“奴才也是这么想的,那万岁爷,奴才这就去回绝他们?” “不,先不要急着回绝。”李弘摆手回道,“看样子楚国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朕要让他们亲眼见证我武昭国力, 正好过几日朕要检阅武卫营操练水平,邀请万邦前来观摩,顺便带上楚国使臣一起观摩, 等他们体会到我武昭赫赫武功后,朕会告诉楚国使臣,想要与我武昭通商,就必须让他们的女帝来跟朕谈!” 第736章 阅兵 三日后,木兰围场上,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马蹄奔腾带起的尘烟在围场内形成一股无尘风暴。 来回驰骋的战马上,身着艳丽甲胄的骑兵一个个精神十足,眼神中带着可以凿碎一切阻碍的杀意。 他们是武昭王朝最精锐的卫戍部队——武卫营,是李弘从百战军士当中精挑细算选出来的禁军。 武卫营官兵一出现,仅仅这股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就让在场的外邦使臣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齐国女王田莹更是惊得花枝乱颤,忍不住开口说道:“武昭国的兵马竟是这般可怕,隔着一段距离,孤都能感受到杀意奔腾的压迫感。” 坐在他身边其余外邦使臣见此,也无不表示认同,对于武昭国大军的气势,他们是从内心深处由衷感到恐惧。 唯独班定远和裴矩却是平静如常,对于武卫军的出场,并没有跟周围的土鳖一样,感到震惊不可复加。 其实若论气势,这些武卫军真未必如索伦骑兵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大,优势在于其数量罢了。 李弘坐在首席主台上,面带自信的微笑,开始今天的阅兵大典。 他对武卫军有绝对的信心,毕竟他们每一人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同族武士,无论弓马还是修为实力,都值得自己加倍的信任。 今天,他就要借这阅兵之便,给予在场所有外邦使臣一个警示,那就是武昭国的赫赫武功,绝对不是浪得虚名,所有胆敢质疑武昭实力的都将会被绳之以法。 不多时,两名身披铁甲的将领跪在李弘面前直接行礼:“皇上万福!” 李弘笑着抬手:“平身,薛东洛,福临安,你们二人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朕仅仅看你们身后的将士, 就知道你们平日里没有懈怠操练事务,很好,朕很是欣慰。” 薛东洛立马回道:“此乃皇上禁军,拱卫着皇城安危,奴才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有半丝的懈怠。” 福临安也道:“奴才也是,每日鞭笞他们要感恩皇上恩泽,要用武勇回报皇上的信任。” 其实武昭国在立国不久后,便有段军事黑暗期,一度被叛军和外敌轮番摩擦,全靠外藩部撑住国运。 直到李弘继位后,立马重整了武者营,严格要求所有武者营官兵必须按照祖制流程操练,如果敢有懈怠者,那将驱逐武者营不说,连他们在京城的财产也会没收充公。 在李弘高压治理下,武者营终于脱胎换骨,重现了太祖时期的辉煌,战力与外藩部相比甚至还有所超越。 当然,武者营训练的资源十分巨大,为了让自己手中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李弘不惜把两百万普通士兵的待遇全部转给了他们。 一番操作下来,优点是武者营的战力有了显着提升,但本就半吊子的地方守军,却更加的糜烂不肯出力了。 说到底,李弘走的就是精兵路线,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地方守军也全都裁撤。 相比武者营和外藩部落,对于各驻防地本土组成的军营,李弘压根不在意他们的操练水平如何,哪怕地方武将上表军中懈怠成风,他也只是回示尽力安抚便可,无需太过苛刻。 在李弘心中,那些由平民组成的普通士兵,怎么可以跟外藩部和武者精英一样呢? 他们越烂,自己的皇位才能坐的越稳。 “好了,开始演练吧,朕拭目以待。” “是!” 李弘一声令下,薛东洛跟福临安齐齐应声起命,然后带领各自麾下开始各自演练。 演练的项目,骑术、弓骑、马背砍杀和近战肉搏术,几乎所有项目都和马匹有关。 作为西大陆唯一一个拥有十万匹以上马群的帝国,他们展现的技战术,直接让那些外邦使臣看傻了眼。 尤其那些骑兵在马背上做出的匪夷所思动作,一会儿侧挂,一会儿来回翻身,一会儿又在马匹疾驰的奔腾中脚掌着地上下起伏。 更有骑兵直接纵身站到马鞍上,步弓直接对着十步内快速移动的靶子连射三箭,箭箭上靶…… 这惊人的战技,无不让外邦使臣不由冷汗淋漓。 “武昭国果然是锐不可挡啊,我齐国就算再有百年光景都练不出这样的骑兵。” 田莹已经完全被那些骑兵的表演给震撼的无以复加。 班定远和裴矩则是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现场。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两人的手指正有规律的在桌前抖动。 这不是他们被眼前的场景震慑,而是通过特殊的密语在相互交流。 “你觉得武昭国骑兵实力怎么样?” “以现在的场景来看,不如金国和北燕。” “但看四周的外邦,似乎都被震慑住了。” “他们没经历过骑兵集群作战的场面,被震慑也是情有可原。” “我很不服,要不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别闹,会搞出人命,我还想回家呢。” 交流结束,二人淡定端起茶盏,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程都在李弘的注视下。 今日这场阅兵仪式,说实话,也是专门针对楚国使臣而设立的。 只是,他预想中的“震惊”、“惶恐”、“不安”却没有在二人身上看到一丝半毫。 有的只是淡淡的从容感,好像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经经历过不少似的。 这就激起了李弘的胜负欲,他身为武昭帝王,向来就是自诩代表天地。 你们这样平静的神色,是看不起我武昭的军势么? 想到这里,李弘立马在一旁的章桂耳畔说了几句。 章桂闻言,立马起身向班定远二人方向走去。 此时,阅兵演练结束。 所有官兵迅速陈列在围场上,然后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田莹已经热泪盈眶,五折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是完完全全被武卫军的气势给震撼到了。 班定远实在不理解看个阅兵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何况这也不是你齐国自己的军队啊。 田莹深吸一口气,擦拭下泪水说道:“那晚是孤唐突了,早知如此,孤就该好好取悦皇上,能拥有这样的军队,他们的帝王是何其的雄才伟略啊。” 裴矩和班定远互望一眼,还是不理解田莹的感慨到底来自何处。 偏在这时,章桂来到二人身边,拱手说道:“二位想必是楚国使臣吧,皇上有请,请随我来吧。” 第737章 技战术差距 “楚国使臣班定远(裴矩),见过武昭国君。” 班定远和裴矩跟随章桂来到主席台下见到了李弘,并拱手欠身行了一礼。 “你们两个外邦使臣,到底懂不懂礼仪礼数?见到皇上,难道不该跪下?” 见二人作揖而不跪,守在李弘阶下的福临安大声斥责道。 班定远不卑不亢,淡淡回道:“在下身为楚国使臣,自身一举一动,皆是关系到我楚国国体轻重, 在下出使武昭国,是带着友好交流的情谊而来,并非要低人一等,所以请这位将军海涵,恕我不能再跪二君。” “简直放肆!” 福临安怒喝一声,立马对高座在上的李弘说道:“皇上,这两个外邦使臣实在太过嚣张,臣恳请将其严惩以儆效尤!” 李弘却是面不改色,抬手挥了挥手掌,沉声道:“不必了,朕观这两位来自楚国的使臣气度倒是与其他番邦不同,想来也是对楚国国度十分忠诚,就免去惩罚了。” 然后话锋又一转:“只是,朕听闻楚国现在是个女人当家,敢问两位使臣,你们楚国是没有男人了么?居然需要一个女人来挑起大梁?” “哈哈哈。” 周围官员闻言,立马配合着干笑起来。 就连阅兵席上那些外邦使臣听闻,也是发出一阵戏谑声。 倒是让田莹等一些女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班定远闻言,平静回道:“回禀皇上,我楚国开明,皇室向来举贤不举性, 纵使是女人,只要德才兼备,包容万象者,自是可以为帝,并无男女之别。” 李弘却摇摇头:“非也,自古以来阴阳有序,乾坤纲常运转,乃是天授之相, 女人把持朝政无不是祸乱四起,搞得朝野不得安宁,贵国却逆行而施,阴阳失常,纵使有短暂辉煌,终也非长久之计。” 班定远:“天相一说纯属子虚乌有,女人也好男人也罢,既然敢坐在帝位上,那就该有承担天下重任的勇气, 本朝女帝陛下十七岁掌朝,现今十二载,在她治理下,实控国土开拓超过先帝在位时两倍有余, 且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创办实业比比皆是,在下以为,既然是帝王,女人也好,男人也罢,只要能带家国强盛,又何须厚此薄彼?” 李弘轻笑一声:“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巴,不过今日朕找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讨论女人当政是否合理, 而是想问问你们,对于今日阅兵,你们可有什么看法?” 班定远:“贵国铁骑兵强马壮,让在下大开眼界。” 李弘:“那你说,我武昭的军威比之贵国又当如何啊?” 班定远低眸思索半晌,才缓缓说道:“国君,今日乃是贵国阅兵大典,在下不想扫了这份气性。” 李弘眼一眯:“听你的意思,是我武昭军威尚不如你楚国了?” 四周立马响起了阵阵窃笑声,似乎在嘲笑楚国不知天高地厚。 班定远却笃定回道:“强也好,弱也罢,如此争执毫无意义,还请国君无需太过在意。” 不想这句话,却激起了这位帝王强烈的胜负欲。 “看来你对母国的军威很有信心是,这样吧,今日光阅兵也不能让各国使臣尽兴,不如朕跟你再比试一场如何?” 班定远蹙眉:“敢问国君要比什么?” 李弘:“就比你楚国和我武昭军的武力,谁更胜一筹。” 班定远摇头:“国君说笑了,我楚国大军远在本土,如何与你相比?” 李弘笑道:“你们入京时不是带了十几名全副武装的侍卫么?不如就让他们出来跟朕的武卫军比划比划,你看如何?” 班定远摇头回道:“还请国君收回成命。” 李弘轻蔑一笑:“怎么,不是说你楚国军威不输我武昭么?现在不敢了?” “非也。” 结果,班定远下一句话,直接让李弘铁青了脸色。 “在下怕伤着贵国士兵,搅了这份和气。” 气氛瞬间沉寂下来,任在场的谁也没想到,班定远居然会狂妄到这种地步。 福临安立马吼道:“皇上,请将这两个胆敢侮辱我武昭军士的狂徒,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退下,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李弘一声冷喝,逼的福临安退回军阵。 再看向班定远,不停捻动手中翠绿色玉珠。 良久,他说道:“无妨,朕也很想看看,你们有什么底气能伤到朕的武卫军, 薛东洛,由你负责指挥,从你统领的武卫左军中调出一队人马,准备开始比武。” “遵命!” 薛东洛大声领命,转身就去准备了。 班定远还要再开口劝阻,却被李弘打断:“放心,既然是比武,那自然是难免有所伤亡, 朕就在这里,当着在场万邦使臣的面承诺,若是我武卫军士卒不幸有了伤亡,朕不会计较贵国, 当然相应的,若是贵国的士兵有了伤亡,那也请你们不要怪朕有失东道之谊啊。” 班定远缓缓起身:“既然国君这么说了,那在下自当领命。” 话毕,立刻对裴矩说道:“你速去将那一班卫队火速调来。” 裴矩刚要离去,不想却又被班定远拉住,然后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裴矩闻言,眼前先是一愣,立马明白过来点点头。 …… 半个时辰后,薛东洛亲选十二名骑兵出列。 他们各个手持马枪,鞍侧戳马刀,背后背着一把善于骑射的雕弓,威风凛凛站在校场上,等候比武的召开。 而在相隔一百五十步距离,却是站着交叉排列的十二名手持98k-改型步枪,同样默默等候着比武开始。 他们拒绝了马匹,坚持要用步兵方式来对抗骑兵。 现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外使座席上,更是对楚军摆开的阵势深表奇怪。 “那个大概就是楚国的火铳吧?看上去和从东夷缴获的也没什么区别,怎么没有火绳,这该如何打响呢?” 看到楚军的军械,李弘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摇摇头。 “开始吧。” 伴随旌旗猛一挥。 下一刻,十二名武卫军铁骑喝喊着向前方冲去。 而楚军这边,在武卫军骑兵开始策动刹那,齐齐端起手中步枪,瞄准了对面。 就在骑兵进入百步射程时。 “射击!” 砰砰砰砰砰—— 一阵枪响在校场上回荡。 “吁——” 但下一刻,战马嘶鸣声响起。 第一片枪声过后,就有四名骑兵连人带马坠落地上。 “继续射击!” 班长一声令下,枪栓拉动的声音迅速回荡。 紧接着又是一阵火光霹雳,对面的骑兵又倒下了五骑。 “继续射击!” 砰砰砰—— 楚军这边根本没有给对方多少反应时间,双方相隔以百米距离再度射出两轮子弹。 直到第四轮射击结束,十二名骑兵已经没一个还在马背上,所有人都痛苦的躺在地上哀嚎。 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战争刚开始不过一盏茶就结束了? 武昭铁骑居然连楚军近身楚军百步都办不到? 瞬间,所有人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是一片冰冷。 这楚军卫队,未免强的有些过分了。 第738章 拒绝通商 这出人意料的结果,惹的整个阅兵会场鸦雀无声。 只有士兵凄厉的哀嚎声,在旷野中四散回荡。 李弘更是面色铁青的像是快要滴出水来,就连身侧服侍的逢春都感到有一股强烈的低气压向自己袭来。 李弘设想过很多种结局,却唯独没想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亲卫禁军,居然会败的如此之快。 他死死握紧了手中的念珠,恨不得要将它捏的粉碎。 当着番邦使臣的面,折了武昭国的颜面,更是折了自己的颜面。 他有种想把那些楚军士兵直接全部歼灭在校场上的冲动。 “收队!” 相比现场众人的紧张的脸色,反观这十二人的楚军卫队却是在射击完毕后,从容的将枪背在肩上,然后有序分为两列站的笔挺。 班定远微微一笑,向李弘说道:“国君,这不过一场正常的演练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胜败本就常事,还望国君您千万不要介意,其实若论单人近战搏杀,我卫队之人绝技不会是贵国铁骑的对手。” 这话倒是让李弘原本紧握的手松了松,很明显班定远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好维持自己的颜面。 但薛东洛却满脸不服,立马跪在地上对李弘说道:“皇上,楚军士兵利用奇技淫巧,打了我军中将士一个措手不及, 对于这样的结果,末将十分不服,若是再来一次,末将有自信,定能把这些楚军打的落花流水!” 说完,又愤恨地看了眼班定远。 “够了,输了就是输了,我武昭国难道还是输不起的人么?丢人现眼的奴才,还不给我退下!” 李弘一声严令,制止了薛东洛。 “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会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么?真是胡闹。” 然后,他又看向班定远一笑:“贵国的军械倒是端得神奇,真是从未见过,不知贵使可否让朕一观?” 这话也是很有水平,轻而易举就将刚才的尴尬化解,告诉在场众人,我武昭国的将士没有失败,会失败是因为楚国的火器十分怪异,吃了个措手不及的亏而已。 算是间接挽回了自己的颜面。 班定远没有拒绝:“既然国君之请,在下又岂有不应之礼。” 说罢,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步枪,平端在双手,欠身向李弘做出呈递之态。 李弘起身,缓缓走到班定远面前,端起枪轻抚着观察起来。 忽然,他对薛东洛说道:“带那些受伤的将士上前,快些。” “是。” 薛东洛领命离去。 不多时,那十二名士兵相互搀扶着来到帝王面前,各个都强忍着伤痛,不敢与李弘对视。 李弘走到一名士兵面前问道:“你伤哪儿了?” “回皇上的话,小的腹部好痛,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李弘闻言,立马让薛东洛把士兵罩在铁甲外的套衣解开。 却见那士兵的小腹上有一片甲叶已经深深凹陷了进去,带动其余周边一圈甲叶一起变形,如同一个弹坑。 班定远和裴矩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视线。 刚才他们在和武昭国骑兵比试中,所用的子弹是训练专用的特制橡胶弹,只要不在五十步位置内击中要害位置,是打不死人的。 不过橡胶炸开的穿透力度还是给这些武昭士兵造成了不小伤害,强大的惯性挤压会让他们伤筋动骨还是难免的。 比如两名士兵的手脚在橡胶子弹冲击力下被打骨折了。 看完他们的伤势后,李弘立马说道:“你们都是好儿郎,虽败犹荣,都回去好好养伤。” 同时又对逢春说道:“逢春,通知内务府,取三百两银子给他们发下去,算是朕对他们勇气的认可。” 逢春低头领命:“奴才遵旨。” “多谢皇上。” 而那些受伤的士兵,也立马向李弘道谢。 等他们离去后,李弘又摸着枪对班定远问道:“贵使,这枪如何使用?” 班定远立马耐心地跟他介绍枪械如何操作后,李弘立马拉开了枪栓。 “好犀利的火器,当真非同凡响。” 看完后,李弘乐呵着把玩一阵,随后又问道:“敢问贵使,楚国愿意出售这些火器么?” 班定远回道:“如果武昭国有这意向想要采购这些步枪,楚国自然愿意出售的。” 李弘闻言点点头:“好,好啊,朕对这支步枪很是喜爱,不知贵使需要多少钱?” 班定远笑了:“国君真是会开玩笑,既然国君喜欢,这支步枪送你便是了。” “那朕可就不客气了。” 李弘立马收好了步枪,喜滋滋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哈哈哈,今日这场阅兵,朕真是感到别开生面,让朕见识到了不拘一格的场面, 如今天色不早,大家也都累了,便各自回去休息吧,稍后,朕会为你们送上御膳房美食一份,与朕一起品尝。” 话音一落,整个校场齐齐跪伏:“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片山呼“万岁”声中,这场阅兵式“顺利”落下帷幕。 …… 翌日,就在班定远和裴矩以为至少可以跟武昭国达成通商协议时,却传来了一个噩耗。 “两位,十分抱歉,皇上昨夜深思熟虑,跟本官谈到深夜,觉得两国之间国情差异太大, 彼此之间交流还是太少,暂时无法答应你们通商请求。” 前来通报的和雍一脸尴尬为难,脸上也略显疲惫。 班定远闻言,这结果确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好在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太大的失落。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多谢和大人这些时日的关照,我想明日我等也该启程回海州了。” 和雍道:“两位使臣,先听本官将话说完,皇上并非不答应与贵国通商,而是想要贵国女帝亲来盛京,与皇上当面交流后才能做出决定。” 裴矩忍无可忍:“也要遵守贵国礼仪,将陛下送入寝宫么?” 和雍一脸尴尬,但很快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两位,这不过是正常流程而已,还请见谅,本官也不过是奉命通告, 对了,皇上还送了三十车宫廷御器,算是昨日赠枪的回礼,如此也好让两位使臣回到楚国可以顺利交差。” 班定远:“罢了,我们回去会将这里的情形如实禀报给朝廷,和大人,还是得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和雍:“能认识两位先生,也是和某的荣幸,希望我们还能再会。” 班定远:“一定会的。” 第739章 回家 翌日,班定远使团就坐上了回中都的马车,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田莹跟另外两个番邦。 那日校场上,楚国凭借手中那犀利的火器击败武昭铁骑的一幕,给他们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便顺势起了攀附之心。 和雍一路送行,目睹他们离开盛京后,便马不停蹄赶往紫禁宫面见李弘。 “都离开了?” “回禀万岁爷,奴才亲自为他们送行,已于两个时辰前离开了盛京城大门。” “嗯,走了好。” 御书房内,李弘一边临摹一幅古人字迹,一边应道。 “回头通知沿途各路官府,密切注视楚国使团一举一动,有任何事情必须随时向朕禀报。” 和雍躬身回道:“奴才遵旨。” 旋即又问道:“万岁爷,奴才有一事还是不懂。” 李弘一笔落下,洁白纸张上顿时呈现一幅龙飞凤舞的字体。 他一甩笔笑道:“朕知道你想问什么,是要问为何朕要拒绝跟楚国来往对么?” 和雍:“万岁爷独具慧眼,奴才心里的事,丝毫瞒不住您。” 李弘说道:“和雍啊,你对楚国怎么看?” 和雍压低姿态:“万岁爷,容奴才说句实在话,这楚国使臣确实跟其他番邦不一样, 而且他们的奇技淫巧犀利非凡,前日个奴才还想, 若是我武昭国能引进这些火器,我武昭国实力岂不是会更上一层?” 李弘眼一眯:“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和雍低头回道:“奴才见识短浅,定是不如万岁爷看的深远,能见到的也就这些。” 李弘摇摇头:“和雍啊,你要这样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其实楚国怎么样, 朕虽然没见过,可木里琛这些年来回楚国也不止一两次,楚国目前怎么个情况,朕还是了解些的, 楚国眼下是立国八百年来最繁盛的时期,这不光是他们女帝的功劳,更是因为女帝身边有个好夫婿在辅佐, 故而楚国能将东大陆治理的井井有条,而且,从辽东各部不惜万里投奔我朝的部族也证明了一点, 楚国不断向北方扩张,兵力甚至已经部署到了草原戈壁,严重压缩了当地部族生存的空间, 这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国家,不比我武昭差,这样的国家是不会甘愿成为附属的。” 和雍闻言,立马了解了:“万岁爷的意思,奴才听明白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武昭和楚国之间不可能成为宗属关系。” 李弘点点头:“是啊,所以朕才拒绝跟他们往来,也拒绝他们通商请求,因为朕一旦答应了, 往后会有更多的番邦得知海的另一边有一个和我武昭不相上下的国度, 转而向楚国靠拢,从而影响朕好不容易布置的邦恭局面,所以朕只能决定和他们断绝一切往来关系。” 和雍:“可是万岁爷,奴才还是不明白,武昭和楚国之间就算不是宗属关系,那商贸往来也不该断绝啊, 奴才亲自去海州港湾看过,唯有楚国的舰船最为令奴才震撼, 整个海州港湾里,也只有楚国的船体最大,还是铁制的, 如果我武昭跟他们合作,采购船舰和火器,甚至购买制造工艺的话, 对我武昭是百利无一害啊。” 李弘摇摇头:“所以说你这奴才眼界还是不高,只看到这些虚的,却没想过更深的层次,朕问你,当年太祖创办科举的目的是什么?” 和雍回道:“自然是为我武昭培养栋梁之才。” “你错了,让朕告诉你,太祖创办科举的第一目的,不是培养人才,而是为了让天下士子全部进到八股的牢笼里, 让他们钻研古今典籍,逐字逐句分析词句中的利害,这样的话,这些士子就不会再有其他异想天开的心思, 只要士子安定了,那天下也就安定了,即使还有人敢造反,也不过是些类似天理教之流的草寇,成不了气候, 如此,朕的江山也就稳固了,而且朕登基后,又刻意提高士子地位,彻底把他们和布衣区分开来, 为的是什么?是为了让他们当好地方官造福百姓么?不!朕没那么肤浅,百姓算什么,朕压根不在乎, 你想想看,士子若是布衣的话会怎么样,自然是毫无顾忌想什么说什么,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来, 朕就算杀上一万十万,也杀不尽的,但把他们和布衣区分对待, 将他们跟皇权利益绑在一起又会怎么样?自然只能是一门心思为朕着想了, 只要这些士子能握在朕手里,就算全天下百姓都反了,朕也丝毫不怕,你觉得一群什么都不懂的百姓能成什么气候? 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想造反?真是笑掉大牙了,所以朕握住了读书人就等于掌控了武昭数亿百姓的命脉, 百姓最容易对付,要是乱了嘛,那就杀一批,唬一批,最后再给点小甜头也就甘愿回去继续为生计奔波, 只要百姓保持愚昧,终日奔波于生计,提高读书门槛防止他们有新的想法,就是对社稷最大的帮助, 但要是答应了楚国条件,两国进行大规模通商,民间百姓势必会接触新的事务, 接触了新事务,人心难免就会思变,人最怕的就是对比,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竟是这般凄惨,跟楚国有巨大区别后, 你觉得会怎么样?愚民要是知道自己过的日子不如猪狗,一旦反噬将会十分汹涌, 所以和雍啊,你现在理解朕的良苦用心吧?” 其实,李弘十分清楚自己治下的百姓生活的有多煎熬。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改善百姓生活,但武昭有五六亿人啊,一旦做出改变的话,第一个受冲击的必然会是自己的帝位。 所以,他选择了成本最低的辱民、愚民政策,只要控制住士子阶层,自身皇位也就可以稳如泰山了。 李弘时期,也是整个武昭立国以来,百姓最为压抑的时代。 所谓盛世,不过是李弘牺牲无数底层血汗换来的粉饰而已。 和雍震惊的目瞪口呆,愣了好半晌才道:“万岁爷当真是智虑万千,奴才拍马也赶不上万一。” 李弘笑了笑:“这是帝王之术,你不懂也正常,总之你给朕记下,这次有哪些外邦跟楚国使臣走的近的,都给朕记下来。” “奴才遵旨。” …… 四月十八日,海州城。 一路颠簸之下,班定远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海州。 相比去时的道路,归来时由于是顺流河水,足足提前了十天。 看着停靠在港湾内的邮轮,班定远感慨三千,抱着班昭说道:“小妹,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等到了楚国,哥哥就安排你去学校读书,好么?” “我真的也可以读书么?” “当然可以了,在楚国,所有人都有资格读书,就算是女子也可以,从今以后,楚国就是你的家。” 班昭闻言,看着那艘大船,眼里充满了希冀之光。 裴矩:“等回到楚国,我定要向内阁提议,对武昭采取军事行动。” 班定远:“还是先和军座打声招呼吧,看看他对此是什么看法。” 碧波荡起浅重浪,海风拂面,远处停靠的邮轮犹如定海神石,与周围摇摆不定的帆船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第740章 战还是和 宣盛六年,五月初七,金陵,未央宫。 “陛下,这是卫藏国遣使臣送来的降表,高原之国愿意归顺我大楚。” 内阁首辅,如今也是吏部尚书的林宇向姜梦璇递上了卫藏国送来的降表乞和书。 对于这个结果,姜梦璇是丝毫不觉得意外。 因为这本就是她一手策划布下的局。 早在宣盛五年,吴阶就从蜀地传来消息,言高原上的卫藏国如今陷入朝政内讧。 姜梦璇立刻抓住机会,开始遣人往卫藏国两边拱火,最终导致卫藏高原上一场声势浩大的内战爆发。 此战持续七个月,卫藏国损失惨重,尸横遍野,宗赞势力也得到了极大削弱。 姜梦璇趁机命林飞至蜀地联合吴阶本部兵马向卫藏持续施压,最终当地的土司领主联手刺杀了宗赞,将头送到林飞处,并向楚国投降。 自此,大楚西南边境平定,最后一丝隐患彻底消除。 这次卫藏分崩离析,不费楚国一兵一卒,完全是姜梦璇的借刀杀人之计成果。 “林首辅,你和内阁拟个章程出来,朕要在卫藏境内驻扎一支军队,确保卫藏不会再反。” “另再设立宣慰使,协助当地土司平息高原内乱,并组织打通蜀地与高原的公路,允许当地土司管理当地领主区域,不必多加干涉。” “还有,增设通商关口,卫藏地区的百姓可以与我楚国境内进行贸易,价格以当地物价评估……” 姜梦璇一番组合拳下来,可谓恩威并施,三言两语间已经将卫藏纳入楚国影响势力范围。 “臣回去就和内阁众议员拟出相关章程。” 林宇说完,又道:“陛下,南洋各国联合上表,请求重开厂房以解万民之忧,尤其黎国方面已经连续向本朝发送电报, 言称定会协助地方总督府管理治下子民,还请陛下网开一面,不要让南洋诸国饿殍遍野。” 姜梦璇闻言,却是笑而不语。 这些年来,楚国工业领域对南洋各国渗透,已经到了各方各面。 只是南洋各国之前没察觉其中重要性,反而蛊惑当地土着对抗殖民总督府,以为可以凭此拿捏。 直到姜梦璇听从沈浪建议,直接关停各殖民区楚裔工厂后,南洋国上下才瞬间明白什么叫“由奢入俭难”的意思。 殖民区工厂里的活虽然又苦又累,但至少管饭,每月还有三到四块银元的工钱可以领取,完全可以养活一家老小。 可工厂关闭后,这些南洋工人瞬间沦为失业人员,再也找不到相同待遇的工作不说,就连吃饭都成为了难题。 如今几个月过去,南洋殖民区的土着早已经慌的六神无主,每日聚集在殖民总督府前祈求早日可以复工。 而南洋贵族已经从关税中获利的庄园农场主,在发现工厂关停,贸易停摆,自己采集的橡胶、甘蔗和生铁矿等生产原材料无人收购后,也彻底慌了神。 他们联合本国王室,逼使他们对楚国做出妥协,更甚者已经发生了刺杀王室成员的骇人听闻惨案。 而王室这边,同样因为楚国商户撤资取消地方工业建设感到头疼,原本奢靡的生活质量也急剧下滑,几乎一夜之间回到了一穷二白的时代。 眼下,女帝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压制下去。 “既然南洋诸国已经知道问题严重性,那就希望他们引以为戒,算算时间,也有两三个月了,是时候可以通知殖民区重新复工了。” “臣明白了,回去就会号召内阁下令,逐步恢复与南洋的贸易。” 说完这些事,姜梦璇便将话题转到了武昭国上来。 “前日朕收到了班定远发来的电报,使团已经抵达南洋天竺国,再半个月就可以回到金陵, 同时也带来了武昭国的态度,那就是拒绝和我楚国通商,对此,朕想听听诸位内阁的意见, 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话音一落,皇极殿内立马响起阵阵讨论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林宇率先说道:“陛下,臣以为眼下南洋利益尚未消化,暂时不必与武昭有所接触。” 次辅刘武也起身回道:“臣同意林首辅的意见,除开南洋,眼下我大楚对辽东、云上国、塞外以及北燕故土和宋地的开发尚才起步, 没必要继续和武昭国做纠缠,待我楚国对这些区域完成重整后,再行对西大陆进行贸易协商也不迟。” 显然,内阁对于和武昭国通商的兴致,并不怎么强烈。 但姜梦璇却是有些不乐意了。 他又看向新任礼部尚书兼内阁议员的邓贤静。 邓贤静立马起身回道:“臣以为,我大楚眼界不该只局限于东大陆, 根据送来的情报得知,武昭国地貌广阔,物产富饶,最关键是把控东西海运要道, 即便现在我大楚对西大陆的贸易需求不高,也该提前布局,好为将来贸易增长需求时,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兵部尚书吕麟起身表示支持:“我同意邓尚书的意见,武昭国居然这般拒绝我楚国释放的善意,那等同时对我楚国挑衅, 为保楚国尊严,兵部全力支持组建一支远征军,开赴武昭国,迫使其屈服。” 刘武眉头一皱:“就因为人家不愿意通商就开战,此等不义战争请恕本官不敢苟同,何况劳师远征,十分不智,更会对武昭国民造成极大的伤害。” 户部尚书法孝直闻言,却是笑了:“刘尚书此言差矣,我楚国出使武昭国足足两年时间被晾在海州, 好不容易见了他们皇帝,却被直接驱赶出境,还禁止往来通商,这就是赤果果在挑衅我楚国上下两亿百姓的尊严和底线, 若是不给与一点颜色看看,只会让其余西陆番邦以为我楚国是什么不知名的小国而已, 所以,臣以为,当派兵前往武昭对他们小以惩戒。” “简直一派胡言!” “是你们太过保守了!” “我保守?真是笑话,本官可是第一个提出南洋各国统一货币的理念,你居然说我保守?” “你这分明就是想要穷兵黩武,借助武力迫使人屈服,此等不义之举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谁敢笑个试试!” 一时间,内阁成员分成两派相互指责对方,一个骂对方不够激进,一个骂对方不够仁义。 唯一的共识的是,武昭国必败,毫无悬念。 姜梦璇没有阻止内阁的争论,直到两边即将要开始以武论道这才开口阻止。 “够了,这件事日后再议,等朕和帝君商议后,再做定夺,现在退朝吧。” 第741章 沈浪的态度 散朝后,姜梦璇一路回到水璇居。 却见沈浪正在庭院内的观景湖边垂钓,姿态看上去十分的悠闲。 “我每天忙的要死,他倒好,成天在庭院里钓鱼喝茶?真是……” 姜梦璇一阵无语,果断走上前,一言不发坐到沈浪身边。 “怎么了?” 感受到身边女人身上传来的莫名低气压,沈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侧头问道。 姜梦璇:“你倒是悠闲的很,我可是每天都忙的无法抽身。” 沈浪闻言,微微一笑:“内阁都组建了,你就索性放权让他们去折腾,最后拍板就行了,何必这样事事亲力亲为呢? 再说了,事情是永远处理不完的,谁也不能保证今天处理完事情后,第二天还会不会有新的事情发生, 真要一个人干,怕是干到吐血都没办法让自己清闲下来。” 姜梦璇双手环胸:“意思我都懂,就是眼下还无法适应过来嘛。” 沈浪笑而不语,转而问道:“朝堂上又有烦心的事了?” 姜梦璇点点头:“南洋的事总算有着落了,我今天已经解禁了南洋工业指令,用不了多久,各海外殖民地可以继续正常运转。” 沈浪:“意料之中的事,还有其他事么?” 姜梦璇:“有关武昭国拒绝跟楚国通商这事,你是怎么看的?” 沈浪想了想:“那就得看璇儿你是要让楚国走到何种高度了,是打算影响半边大陆,还是整片大陆, 如果前者,那完全不用理会武昭国,毕竟南洋的资源和贸易总量,也够我楚国未来几百年消化的, 若是你不甘止步于此,想要把楚国影响力扩张到西洋,那就必须早做打算了。” 姜梦璇不假思索:“我当然是倾向后者了,只是内阁目前内部出现严重分歧,似乎达不成统一的意见。” 沈浪耸耸肩:“无所谓啊,那就让他们自己继续研究去吧,我们瞎操个什么心。” 姜梦璇无语了:“你倒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也不知道给我分担一下。” 沈浪笑道:“那你说,要我分析什么?为夫能分析的一定替你分析。” 姜梦璇:“我打算组建远征军,出征武昭国,迫使他们答应与我楚国通商,你觉得可行么?” “有什么不可行的。” “但刘武所言也不错,仅仅通商被拒绝,就直接武力压迫,怕武昭不会服的。” “他服不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东西两方贸易航线打通,会让我楚国汇聚全天下的财富, 并将影响力遍及西大陆,这么好的事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姜梦璇轻叹一口气:“就怕这场战争爆发,会让武昭民间遭受大规模波及啊。” 沈浪闻言,不由放下鱼竿,对姜梦璇正色说道:“夫人,自五年前辽东纳入我大楚版图以来,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要实施如此残忍的族群政策,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答复你, 现在辽东族群只有索伦和额春两部外族三十万人分居各地,宋金两地百姓向辽东迁徙的计划也完成, 我想也可以告诉你其中缘由,这也是跟武昭国息息相关。” 姜梦璇问道:“武昭国和你施行的辽东外族策略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沈浪:“班定远送来的相关情报我想你也都看了吧,武昭军制基本是武者营和外藩部为核心力量, 而这些外藩部落的兵马都是来自原本拥有大量马群的蛮族部落,这其中也包括辽东各部和昔日夏羌部落, 为什么至今为止,我们开出优厚的条件,邀请那些散乱的马群之主加入楚国却收效甚微,不惜要穿越死亡沙漠也要去投奔武昭国呢? 难道是武昭国比我楚国更先进,更加稳定繁荣?至少从目前已知的相关情报来看,这是不可能的。” 姜梦璇:“确实,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那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沈浪回道:“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些胡人不愿意失去自己该有的地位,投奔我楚国, 他和他们的族民固然可以获得优渥的生活环境,也不用担心日后遭受天灾的威胁, 可同样,他们失去了对定居民族的优越感,毕竟马群最大的特性就是可以随意在关内进行大规模捕奴行动, 这种手段让这些胡人在心理上就自觉高出定居民族一筹,但让他们稳定下来的话,注定再也无法捕奴, 甚至生活习俗也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向市民化阶层转换,到了那时他们彻底融入楚国,自身的武勇也会退化, 最后彻底沦为一名普通市民,再也没有昔日的优越感, 而武昭国不一样,投靠他们或许没有优渥的物质条件,但武昭国却给他们位于人上人的特权, 由武昭六亿普通百姓可以给他们提供资源,任凭他们压榨甚至任意捕掠,到了那里依然是人上人,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会毫不犹豫投入武昭怀抱了。” 沈浪这话里意思十分明显,就是以唯物史观将前世华夏文明的社会结构进行深度剖析。 他发现一个规律:从春秋战国到秦汉年间,甚至后来的南北朝时期,生活在关内的子民战斗力十分强悍。 因为这个时期的华夏文明,社会结构是武士公民社会,国朝一切资源都为军事服务。 最明显的标志是整个秦汉南北朝,都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街市贸易体系,具体是以地方军事武备来判定强弱。 而从武士公民结构过渡到市民化社会结构,则是在唐王朝玄宗天宝时期。 这个时期,唐王朝多地已经出现繁华的街市贸易,市民化结构已经逐渐成型。 但由于是处在转型期,武士公民体系尚未完全退化,纵使有后面的安史之乱,也一样有大量悍不畏死的公民敢于正面抵抗叛军。 而直到宋仁宗时期,市民社会结构才算第一次完成转型,这个时期的关内百姓论战斗力是远不如秦汉唐时期的。 但由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让军事装备升级以及战术变化更新换代,已经逐渐替代单靠“血勇”搏杀的迹象。 这个时期,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现象,辽、金、西夏后来的战斗力忽然之间十分拉胯,这都是因为族群定居后升级为市民化带来的必然效应。 有人会问满清入关后为什么战斗力退化的如此迅速,也是因为满清入关时,关内的社会结构早已在明代中后期实现完全市民化。 已经完善的街市体系不需要满清八旗集团花费心思去另外开发,本来的武士公民自然也就迅速市民化了,哪还有什么战斗力。 说到底,这就是社会结构转型带来的变必然化,市民化结构带来的是民间所谓“尚武”之风减弱,但并非是退步的。 各王朝为何最终走向灭亡的主要原因就是没有时间将已经市民化的原子社会结构,迅速转化为新生利益集群,这才酿成了一次又一次王朝末期的悲剧。 而那些投奔武昭的胡人,其实不愿意放弃“武士公民”的优越性,尤其他们的头领,更是怎么甘心自己的族人迅速市民化而失去优越感。 所以胡人大规模西迁投靠武昭在沈浪看来,并不感到意外。 xs7.com 第742章 打醒他们 第742章 打醒他们 “夫人,你仔细想想,如果你是胡人首领,是愿意和自己部落的子民一起享受舒适的生活环境,逐渐失去在族人中的威信最后不分彼此, 还是愿意在艰苦的环境中当他们得信仰的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部族得头领就算再艰难,也绝对比部落族民日子过的舒坦, 他们投靠楚国,对自身实力并没有太大的提升,反而见到往日对自己敬若神明的族人逐渐不再仰望自己时,又会作何感想?” 姜梦璇苦笑一声:“看来倒是小瞧了这些胡人,经你这么一点拨,我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武昭国开出的条件更加优渥,毕竟可是有几亿人去养他们, 当然这样的优厚条件,我可不会答应的。” 沈浪:“所以,与武昭国开战会不会影响百姓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的, 这些时日,我从班定远传递的情报中分析出一个十分严重的结论, 那就是武昭国的平民结构,早已崩溃了,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 姜梦璇一怔:“平民崩溃,那岂不是整个王朝都处在灭亡边缘?” 沈浪摇摇头:“未必,武昭国情比较特殊,国富民弱,百姓在李弘高压统治下, 早已麻木的如同僵虫,习惯了贫穷,习惯了被压榨,一旦开战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的百姓会做出反应, 甚至,若是利用好,还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姜梦璇若有所思点点头:“如此说来,一旦楚国和武昭开战,武昭要面对的,不单是我大楚的军队,还有他们自己的国民?” 沈浪微微一笑:“或许,那些所谓的友邦也会成为我们的助力,也不说不定。” 姜梦璇:“既然如此,那就跟武昭开战吧,我打算御驾亲征,亲自领军前往武昭国。” 沈浪:“如果夫人要上战场,那为夫只好舍命相陪了,只是这次出兵远征非同小可, 必须准备充分,一战为我楚国争取最大的利益,顺势打出楚国在西大陆的影响力。” 姜梦璇:“看来夫君这是早有预料了?” 沈浪笑而不语:“未雨绸缪嘛。” 姜梦璇:“眼下我大楚的战争物资储备足够,只是远洋运输问题……” 沈浪:“目前海军各舰队拥有大型补给舰二艘,五支舰队各自出一艘随行,可以保证远洋舰队在海上一年的生活后勤所需, 更何况,在通往西大陆的航道上,皆是我楚国殖民地,可以提前命他们备好物资,刚好可以弥补从本土出发至武昭海域的一切消耗。 开战前也可以提前占据武昭周边海国,不过……” 他话锋一转:“为了确保此次远征可以顺利不出意外,我觉得该让民间运输企业也加入进来。” 姜梦璇想了想:“到上周为止,我楚国本土民间造船厂约有二十七家,其中符合远洋资质的仅两家, 可他们最大的的商船一次可运输物资也仅仅只有两千吨级别左右,而且能否经历远洋航行风浪考验也是问题。” “这完全不必考虑。”沈浪笑着回道,“只要他们愿意接受远洋订单,那就签订相关合同,一切后果也必须由他们这些运输企业自己负担。” 姜梦璇点点头:“嗯,都听你的,那内阁那边该怎么办?” “内阁?” 沈浪抓起鱼竿猛地一提鱼线。 就见一条十斤重的鲤鱼直接腾飞至虚空。 “等班定远回来后再表决议吧,战还是和关键还得听听他们怎么说。” 姜梦璇拎起鲤鱼,眉头一皱:“这鲤鱼你打算怎么吃?” 沈浪:“炖汤,放入橘皮更鲜美啊。” 姜梦璇闻言,与沈浪相视一笑。 …… 时间飞逝,六月十二日,金陵港口,历时三年多时间的班定远使团,终于重新踏上了大楚的国土。 一大早,沈浪早已带着相关将领官员在港口等候。 直到看到班定远的身影从甲板上出现,这才露出了笑容…… 二人还有班昭坐在回宫的四轮马车上。 班昭小心翼翼打量着这座明亮耀眼的城市,眼中充满了希冀和安心。 班定远也叹了口气:“没想到三年时间,这里又变了很多啊。” 正在观察班定远送来资料的沈浪,闻言随口说了句:“不单金陵,整个大楚在这三年里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晚些时候你慢慢自行体会吧。” 说完,看了眼小班昭:“这就是你收养的妹妹?” 班定远忙道:“军座,还得麻烦您,能不能通融一回, 帮小妹上个户籍,我想下一学年就送她入学,这孩子很聪明的。” 班昭闻言,起身走到沈浪面前,恭敬行了个福礼:“见过大人。” 沈浪轻抚一下班昭的脑袋:“小妹妹,喜欢这里么?” “嗯。” 班昭唯唯诺诺应了一声,看向沈浪的眼神里有些迷茫。 沈浪点点头:“行,就凭你叫班昭的份上,我就给你走一次关系,明日让你哥直接去统筹司,有人会把户籍给你办好。” “多谢校长。” 班定远立马谢过。 沈浪随手掏出一块吊坠,递到班昭手里:“小昭,你我今日见面也是缘分,这吊坠就送送你当见面礼了。” 班昭看了眼班定远,见他阖了下眼帘,这才收下:“多谢大人赏赐。” “喊我一声叔就行,大人什么的太见外了,哈哈哈。” 打完趣后,沈浪正色对班定远道:“我问你,武昭到底该不该打。” “必须要打。” 班定远直截了当回复道。 “校长,学生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拥有强烈的开战意愿,你是没见过,武昭国到底是怎么把活生生的人, 驯化成没有半丝尊严的动物的!我大楚向武昭宣战,绝对是正义之战!” 沈浪眉头一皱:“如此夸张么?” 班定远:“校长,你如果见到活生生得人被折磨的连卑躬屈膝都是一种奢望时,又会是种怎么样的感受。” 沈浪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很理性的人,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 班定远回道:“校长,我也是个理性的人,但这一次, 我打算唯心一次,发动对武昭的战争,彻底打醒这个已经沉沦的国度!” 第743章 内阁会议 第743章 内阁会议 “那你就去说服内阁那群家伙吧。”沈浪一摊手,笑着回道,“用兵非儿戏, 更何况要远征半个大陆,内阁那边肯定会有意见,不如你亲自和他们去说?” 班定远:“校长,内阁设立是你提议的,你在内阁影响力不小,只要你一句话, 我相信内阁议员必然会无条件答应的,又何须多此一举?” 沈浪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我定下的规矩,自己可以不遵守了?那内阁设立的意义又有什么用?” 班定远这才察觉自己失言,忙回礼:“抱歉校长,我刚才实在太紧张了,还望你海涵。” 沈浪摆摆手:“算了,总之机会我是给你们了,如何说服他们愿意支持这次远征,得靠你们这些亲自去过武昭的人来说才行, 三日后,内阁会召开一场会议,届时将针对是否出兵武昭进行表决,你回去也别歇着了,准备好材料一起参加吧。” “是!” 班定远应了一声,然后看向班昭,忽然心中有了主意。 …… 三日后,未央宫宣议殿内,坐满了内阁成员。 这是内阁自成立以来,第一次隆重的会议。 前来参加会议决策的人除开内阁官员外,女帝姜梦璇、镇国公沈浪,以及靖王姜尚贤也参与旁听。 最终决定权,还是取决于女帝手中。 各方落座后,一场针对武昭未来命运走向的会议,正式召开了。 首辅林宇第一个起身,向众人拱手说道:“诸位,这是我出国内阁第一次正式对外决策会议, 会议的核心内容,便是是否对武昭国用兵,以此打通我楚国对西大陆的贸易商道, 各位内阁议员可以畅所欲言,但请保持理性,不要言语攻击,不要产生任何肢体冲突,确保会议文明进行, 好了,时间紧迫,现在会议正式开始。” 林宇落座后,刘武第一个站起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诸位,对武昭国发动军事行动这件事,本议员认为与国法不合, 我大楚与武昭之间属于协议通商,既然是协议,那意思自然是商量决定,不能因为一次协议失败而妄动干戈, 无论从哪个层面来看,对武昭用兵,都是我楚国不占理,所以本议员坚决反对组建远征军开赴武昭国。” 刘武话音一落,刑部侍郎姚崇当即认可:“我支持刘尚书的观点,从利益层面来看,我楚国眼下关键是要消化在南洋各地的资源, 眼下南洋各殖民地的资源开发尚有巨大空间,每年从各国运往本土的橡胶、黄金、白银以及各类矿产,已经足够眼下大楚发展, 完全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势力扩张到西大陆,眼下对武昭用兵,必然会增加国库财政负担, 此举与眼下大楚的经济发展极为不相称, 所以,本议员支持刘尚书决定,也是反对组建远洋舰队与武昭国产生军事冲突。” 法正闻言,立刻起身反对:“刘尚书和姚侍郎的分析并非没有道理,我大楚眼下对西大陆的商贸要求确实是不高, 但大家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武昭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诸位武昭国可是足足有六亿人口啊, 这六亿人若是每人向我大楚订购一件衣服,以我大楚现有的原料和工厂,怕是机器设备要连着开上一年都未必能满足这样的需求, 所以,这其中蕴含的潜力到底有多大还需要我明说么,我大楚早日拿下武昭国,从而开拓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市场, 想想吧,如果把工厂设备开到武昭去,能为我大楚带来怎样的财富,这远比从南洋获取的要多的多, 当然,现在的也许见不到这一步,但要是把眼光放长远些,提前打下基础,又有何不行呢? 所以,我支持对武昭国用兵,早日为大楚对西大陆的贸易通商做足充分准备。” 刘武立即回道:“法尚书这话属实有些太过想当然了,其他先不说,只问一句,对武昭驻军的条件该如何解决? 隔着上万里路程,驻军时长绝对不是近在咫尺的南洋可以相提并论, 本议员以为,还是应该通过谈判方式迫使武昭与我楚国达成一致共识。” 吕麟起身说话了:“本议员以为,驻军一事会由我兵部全权负责,既然可以在南洋实现驻军,为何武昭国就不行了呢? 何况如今科技发展日新月异,谁也不知道以后的舰船航速会达到什么规模,对于驻军一事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能为我大楚未来规划提前做好部署,才是最核心的,所以,本议员也支持对武昭进行用兵。” 随着正反双方各执一词,彼此都给出了充分理由,来坚守自己的观点,一时间会场气氛越来越热烈。 伴随自鸣钟指针对准十二点整方向,发出喜鹊报晓的声音后,会议仍然没有确定对武昭的军事方针。 简单用过午饭后,下午的会议继续照常进行。 场内正反双方依然僵持不下,一度陷入胶着之中。 偏在这时,裴矩举着一堆资料从案前站了起来。 “诸位议员,在下裴矩,也是这次出使武昭国使团的成员,兼任外交副使一职, 我想说的是,对于武昭国开战与否的决议,大家还是先看看这些我在武昭搜集的资料再行决定吧。” 很快,他就将这些拓印好的资料,分发到每一位议员手中。 “你们现在手里拿着的,是班主使与我和其余使团成员共同整理的有关武昭现状报告, 这里具体描述了武昭国目前的国情,你们可以看看他们生活的有多凄惨, 我曾亲眼目睹盛京城,也就是武昭的帝都外,有大批饿的面黄肌瘦的百姓, 在看到河道里漂浮一头得病而死的猪时,那种近乎癫狂的疯态,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同时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捕捞那头死猪, 我还亲眼见过在盛京街头,狄人贵族肆意买卖盛京的良家子, 甚至在返回海州途中,亲眼看到那些从东夷战场退下来的外藩部, 对关内遵纪守法的普通百姓进行肆意的捕奴运动,随他们回关外驻防地成为奴隶, 你们绝对不敢想象,那是一个如何压抑的国度,地狱也不过如此, 底层所有人都活的如同行尸走肉,没有半点身为人的尊严, 如果没有外力,是绝对无法打破那层屏障的!” 第744章 班昭的诉说 第744章 班昭的诉说 刘武仔细看着裴矩出示的武昭国情资料,连翻数页,上面所述一例一案无不在刷新他的三观。 “为了对付西凰国海上攻势,不惜动用权势逼迫沿海数百万百姓内迁三十里, 不愿迁徙者直接就地处决?据悉足有二十万百姓在内迁中遭遇武昭君屠杀。” “李弘为了彰显自己的文治成就,不惜将原本牢固的河道凿开,致使河道两岸淹死无数百姓,然后开始修固河道,落一个治水能君?” “为了防止地方百姓与瓦刚部有联系,竟是动用外藩部铁骑屠杀一十三县百姓,这值得么?”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看的在场各议员血压飙升。 这就是为之向往的武昭国么? 就算是历朝历代的昏君,也干不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吧,武昭君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裴矩继续说道:“诸位,武昭军队常年保持在二百万至二百五十万之间, 这个数目看上去是不是不可思议,但我下面所要说的就是,这二百多万军队, 除开外藩部落跟武者军近四十万人外,其余本部普通士卒都被打散在武昭全国各地,如同星罗密布一般, 这些普通士卒武昭国采取的是放养形式,几乎不会督促他们按时操练,而且为了防止因为待遇不公可能会引起的叛乱, 普通士卒留在各地的数量极少,有些地区一个营可能只有一两百人,而监视他们的武者营部队却最少保持在五百人上下, 所以,他们即便想反,无论是个人战斗力还是人数,都不如武者营, 而且,武昭军中彼此极度歧视,武者营和外藩部落对地方士兵非打即骂,甚至都不被允许骑马, 地方军队装备极其简陋,有些甚至不如南洋土着治安队,这是一支完全没有组织和纪律的乌合之众, 所以如果楚国和武昭一旦开战,我们要面临的敌人是几十万武者营和外藩铁骑, 但是,除开留守敌方的军队,武昭可以动用的精锐核心部队数量也极其有限, 通过武昭和东夷的战争资料来分析,武昭大军一次动用核心主力的规模极限是三万人, 再多,将要面临严重的后勤补给问题,但他们能承受的损失率却又极其之低, 与东夷一战,一场攻防战,武昭主力战死二百九十三人后,军心便开始有所浮动, 后面战损上千人的时候,战兵组织度就会处于荒废状态, 所以,所谓的武昭精锐,也并没有想的那么凶悍,子弹打到他们身上,一样会喷血。” 刘武出声打断道:“裴副使,你说的这些是不是有意引导我楚国跟武昭国开战?你如此主观臆断的行为,不符合内阁会议议程。” 裴矩点点头:“我承认,对武昭开战是有私心在作祟,但是刘尚书,我要说的是,你要是亲眼见过武昭国百姓现状,可能比我还要激进! 武昭一朝,就是一个反动、反人类的野蛮集团,我楚国出兵就是为解救那些被折磨的失去尊严的亿万生灵,此乃大义之举,为何不干!” 所有人都沉默了,被裴矩最后一句话给震撼的陷入沉思。 “和武昭开战,非但可以打通和西大陆的商贸往来,更可以给那反动集团迎头痛击, 对付这样的国家,必须予以重拳出击,方可以让他们彻底清醒过来。” “所以,我恳请内阁各位同僚,可以在最后决议之前,多考虑下整个大陆格局,楚国若想成为太武大陆中心,那这一仗就必须得打!” 裴矩说完,向所有人拱手施礼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的会议现场,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回荡。 随即就是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沈浪和姜梦璇全程陪看,一言不发,静静等候结果出来。 就在太阳西斜,自鸣钟响了四下后,一直没有动作的班定远开始表述自己的意见。 “该说的,诸位同僚也都说了,我想说的,裴副使也说了,想必武昭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大家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轮廓,我也就不再累赘了, 我只想说一件事,此回我去武昭国,带回了一名刚失去母亲的女孩,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妹妹, 回头就会将她的名字编入我班家族谱,我想说一万道一千,不如还是请我妹妹来跟你们说一下武昭国对百姓是怎么样的手段吧。” 说完,他向沈浪使了个眼色。 沈浪点点头,和姜梦璇在耳边说了几句。 姜梦璇玉眉微蹙,轻轻颔首应下。 不多时,琥珀牵着班昭来到了内阁会场。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聚焦在这个只有七岁的女童身上。 班昭有些紧张地走到班定远身边,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 班定远俯身安抚道:“小妹别怕,把你和你阿妈平日里如何生活的情形说给这些叔叔们听,他们会为你做主的。” 班昭闻言,用力点点头。 小小年纪的她,转而换上一副决然的表情,转而面对所有内阁成员。 “各位叔叔,我叫班昭,是兄长收留了我,才有机会来到楚国,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只说我和阿妈这些年的经历吧,我阿爹自小就去世了,他走的时候我才两岁,长什么样也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自我懂事开始,就没吃饱过饭,阿妈为了养活我,没日没夜的给大户人家洗衣做饭, 年复一年,阿妈终于病倒了,为了给阿妈治病,我很小就学会了乞讨,城里的官老爷得知我阿妈病了, 就几次三番来探望,我本以为这是他们在关心阿妈,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这是在看我阿妈什么时候死, 因为只有我阿妈死了,他们才可以名正言顺将我卖到窑子里接客,或者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爷, 乞讨的时候,我也求过很多大爷,可遭遇的都是白眼,尤其是那些巡逻的官差,动不动就打我骂我。” 说着,班昭卷起袖子,会场众人立马将目光聚焦在手臂上。 只见稚嫩的手臂上满是未完全消退的伤痕,这已经是经过班定远医治的结果,可见班昭那段时间到底遭遇了什么。 “各位叔叔,类似我这样的孩子,在我住的地方比比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知道阿妈告诉我, 日子再难也要坚持下去,总会有云开见日的那一天,可是,阿妈却不在了,就死在我看到阳光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班昭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姜梦璇也似乎被什么触动,双眸泛起了一阵水雾。 第745章 全票通过 第745章 全票通过 班昭的话,一字一句无不刺激着在座内阁成员的神经。 邓贤静轻叹一声,忍不住问道:“班小姐,你告诉大家,你平日里都和母亲吃些什么?又是怎么过活。” 班昭回道:“阿娘身体好的时候,每日给大户人家干活,能带回来他们吃剩不要的菜,再混合着杂粮米一起,算是一天的吃食, 但后来阿妈病倒后,以前隔壁有个婆婆可怜我们,时不时给我们送些杂粮粥米, 再后来婆婆去世了,就靠我去乞讨为生,遇到好心人时, 讨得几文钱买升粗米,熬住成粥也能撑个三两日, 只是给阿娘治病的钱却怎么也凑不齐,所以就……” 邓贤静轻叹一声:“班小姐,请您节哀,对你母亲的过世,我们深表同情, 那你能告诉我们,你身边有多少跟你一样苦难的家庭么?” 班昭摇摇头:“我和娘在一起,日子虽然过的清贫,但相比其他人真的很幸福了, 我住的那片地区都是穷哈哈人家,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他们会把像我这样的女孩卖掉换取钱粮, 而那些女孩的去处大多并不好,而我阿娘就算日子再难都坚决不卖我,还努力教我读书写字。” “唉。” 邓贤静再度叹息一声,冲班昭和班定远点了点头。 会场内一片议论声,既有为班昭的身世感到伤心,又为武昭底层的破败感到愤怒。 班定远拍拍班昭的后背,小声道:“小昭,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嗯。” 班昭轻轻应了一声,在琥珀陪同下,离开了内阁会场。 “诸位同僚,相信大家也都听到了小妹的刚才说的话,武昭的国情现状就是如此, 按照军校基础唯物观来解释,整个武昭帝国已经普遍降级到奴隶制社会,综合状况甚至不如南洋殖民区百姓, 经统计,以肉食摄入为例,殖民区一名普通工厂劳工平均每年可以食用肉类约为三十五斤, 而武昭国盛京郊外一名平民仅为每年两斤不到,两者相差接近十八倍, 至于可支配收入折合银元,殖民区劳工一年为三十六块银元, 武昭盛京地区平民为十二元,注意,这是武昭京师地区的平民收益,两者差距约为三倍, 其中武昭国的物价相比南洋而言,甚至还要贵上两倍,而他们的粮价已经达到惊人的一银元一石的价位, 因此,武昭国上下平民在忙碌一年后,甚至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满足,所谓的盛世,不过是李弘独自的盛世, 与他的国民没有任何关系,民间禁止任何有关朝政的讨论,一经发现必会重罚, 在如此高压恐怖统治下,他们的整个社会结构已经完全处于崩溃边缘,即便发生战争, 也不会影响他们眼下的生活状况,因为李弘治下的百姓,已经可以用一穷二白、支离破碎来形容了, 此时我楚国出兵武昭,定能得大义名分,得到其分属国的热烈响应, 还请诸位内阁同僚能早下决心,不要错失如此将楚国影响力扩张至西大陆的良机, 我的陈述完了。” 班定远说完,向众人齐齐拱手行了一礼。 会场陷入短暂的平静,大约过了足足一盏茶时间,首辅林宇才起身说道:“好了,距离会议结束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可以对是否采取军事手段介入武昭事务进行最后决议,就以投票来决定吧,请大家考虑清楚再投票。” 林宇说完,重新坐回椅子上。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功夫的讨论,刘武率先起身往投票箱内投下了第一票。 紧接着,法正、邓静贤、吕麟等也纷纷投出了手中的票据。 当时针指向五点钟方向时,投票也刚好结束,内阁所有成员都参与,没有一人弃权。 林宇起身走到投票箱,沉声说道:“投票环节结束,现在,开始检验最终的票数。” 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林宇脸上。 林宇打开票箱,一张一张仔细核对。 直到看完所有票数后,他沉默了三秒钟,然后深吸一口气:“现在,我宣布,针对武昭国的军事行动, 经由内阁会议最后决议得出,全票通过允许对武昭采取军事行动。” 听到这话,姜梦璇笑了,沈浪也笑了。 既然内阁决议已经通过,那接下来,该准备组建远征舰队了。 …… 内阁会议结束后,沈浪跟姜尚贤随姜梦璇又去了她的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就听姜梦璇的声音压不住的喜悦。 “太好了,没想到居然会是全票通过对武昭战争的决议,着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姜尚贤立马拍着肚子笑道:“这不是必然的么?军事大权都握在陛下手里头,他们就算不答应也没办法啊。” 沈浪:“此举也是为了师出有名,这样以后若是追问起来,也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内阁身上。” 姜尚贤眼一眯:“看来当初你设立内阁的目的并不单纯啊。” 沈浪忙道:“王爷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内阁设立初衷就是为了提升政务处事效率, 只有政务处理效率变高,楚国发展才不会因琐事而停歇。” 姜梦璇浅浅一笑:“好了,既然决议已经通过,楚国可以对武昭发起军事行动,那现在开始就该准备着手后勤物资了。” 沈浪:“弹药方面不必操心,我早已经去巡视过,目前舰队弹药库储备十分充足,足以让远征三万官兵持续输出火力两个月, 至于食物这块,远洋航行必须备好豆芽和各类蔬菜,另外罐头和少量白酒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可以从民间专营店内采购,让他们也参与进这场战争, 对了,还有船只不足问题,也已经有新方案,木质结构的风帆舰船可安装蒸汽机来替代风帆的作用。” 姜梦璇微微一笑:“待会儿拟个章程给内阁送过去,希望他们协助远征军做好后勤物资输送计划。” 姜尚贤立马说道:“臣回头就去跟内阁他们说,陛下请放心。” 沈浪:“那行,远征舰队的二十四艘军舰和五艘补给舰我去安排。” 姜梦璇很是欣慰,自己男人真是越看越稀罕,怎么都看不腻啊。 第746章 远征准备 第746章 远征准备 内阁会议全票支持对武昭国开战,却并不代表马上就能将军队拉到万里之外的战场去,首先必须开始着手筹备的就属战前工作。 所谓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再拔高点说就是经济。 兵部这些时日几番计算,终于算出这场战争所需军费,大概在一千二百万银元上下。 不过,为了确保战争可以顺利进行下去,吕麟提高了到了一千五百万银元的额度递交至内阁进行审核。 但最终批准下来的费用是一千四百万银元。 理由是舰队出发到海州这段距离,沿途南洋各殖民据点可以提供所需的煤炭、淡水和相应储备物资, 为此,吕麟为了那一百万银元跟法正据理力争。 结果却被法正一句:“运输成本降低带来的也是战争成本降低,这可是镇国公告诉给我们的道理,你身为兵部尚书难道还不如我这户部懂么?” 这话硬是让吕麟僵的面色通红。 话虽如此,但一码归一码,吕麟和法正又一道催促江南造船总厂正在建造的八艘护卫舰务必在三个月内下水试运行,好编入舰队保障海上需求。 而沈浪这边,则是亲自组建远征舰队成员,并开始针对即将到来的海战进行实战演练,严格筛选此次远征的海军官兵。 总之,现在的楚国上下,都弥漫在正义的氛围中,这种气氛瞬间渲染到了民间。 一听要跟最强大的武昭国开战,不少百姓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担忧。 毕竟武昭国声名远播,万一战败了那可是会让楚国国体受损。 但更多的人还是坚信楚国此战必然凯旋而归,并且在朝廷新出的报纸宣传下,民间对于生活在武昭国的百姓难免会产生一种人性本能的同情。 进而认为楚国发动这场战争是正义的行为,应该大力支持暴打武昭,就连学堂师生之间也开始在课堂之余,彼此争论有关远征的判断。 当楚国这边开始动用一切手段,准备开启对武昭的战争时,武昭国那边对东夷的战争也终于有了结果…… 盛京,紫禁城,御书房。 “报~捷报~” 和雍一路小跑,从游廊尽头举着一封前线战报进入书房内。 见到李弘瞬间,立马跪在地上,双手呈递上东夷战报:“万岁爷,胜了,我们打胜了,东夷国终于败了。” “好啊。” 李弘当即拍手赞喝。 “娄师德,傅恒,果然没有让朕失望,不愧是我武昭名将,东夷一战,足可以震慑住那些对我武昭首鼠两端的番邦了。” 和雍立马低头说道:“是,都是万岁爷圣裁独断,方有今日之大捷。” 李弘:“战报呢,拿来给朕一观。” 和雍立马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将呈递的战报递到李弘面前。 李弘接过仔细看了一眼,不由轻哼一声。 “边营官兵终究无用,真不知道养这么多人做什么。” “此战东夷损失也不小啊,损失了两千外藩部人马,和九百多名武营将士……” “嗯?怎么回事?” 忽然,李弘察觉了不对劲,仔细看了一遍。 “混账东西!” 在看完战报上的内容后,李弘不由破口大骂。 “朕要他们攻克东夷莽都,活捉东夷国王,而不是接受他们投降!” 和雍一怔,小心翼翼回道:“万岁爷,您小心别气坏了身子,奴才倒是以为,东夷一战打到这份上,东夷受了教训, 同时也扬了我武昭国威,目的已经达到,此时接受东夷投降,恰恰彰显我天朝宽仁待人发气象,更会让四夷臣服, 怎么看,这都是一场辉煌的胜利,更是万岁爷您的胜利啊。” 和雍一番话,顿时让李弘喜出望外。 但他还是冷着脸道:“你这狗奴才,就会说好听的唬朕,哪天朕一定要把你这张嘴撕下来,这样批阅奏折时也就不会烦闷了。” 和雍回道:“奴才现在所有一切,包括这条命都是万岁爷的,万岁爷若是要奴才这张嘴,不劳万岁爷动手,奴才这就自己撕下来。” 李弘乐的眉开眼笑:“行了,你这奴才就别扯这些东西了,既然打了胜仗,那你说,朕现在该赏那将士们些什么?” 这个问题和雍当然不会傻到开口提意见,只能低头回道:“天下的军队都是万岁爷您的,万岁爷您说赏他们什么,那就赏什么。” 李弘想了想说道:“传朕旨意,傅恒、娄师德官升一阶,泉献诚、斛律光官复原职,大军收到朕的旨意后,即刻班师回朝。” “奴才遵旨。” 打了八个月,耗费三百万两军费发动的东夷战争,再次以国力压制取胜。 武昭军事技战术在野战集群方面,确实领先周边国邦,拥有强大的马群为核心,组建一支高机动力部队,是其他小国不敢想象的。 但和游牧骑兵文明一样,他们在攻城技战术却是一塌糊涂。 东夷国的堡垒集群面前,武昭军推进的速度十分缓慢,最后不得不靠国力硬生生“耗赢”了对手。 虽然结果不如预期,但胜了就是胜了,东夷送来降书就是最好证明。 说完了军务,李弘忽然问道:“对了,那火器督造的如何了?” 和雍回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仔细核实了下,目前军武库内新添火绳枪七千杆,抬枪三百杆, 子母铳五百杆,火炮成品四十八门,火药三万桶,铁铅子三十万发, 眼下我武昭火铳超过万杆,火炮百门,只是奴才不知优先调拨给谁?” “给谁都可以,哪怕给敌方驻军也行,就是不能给武营和外藩各部,一旦给他们装备了这些火器,他们就废了。” “奴才明白了,会仔细斟酌的。” 李弘怔了怔:“那楚国火器的研发进展如何了?” 和雍摇摇头:“回万岁爷的话,工部匠作说,这种步枪内部结构太过复杂,很多精密零件根本无法锻造,所以想要批量仿造十分困难。” 李弘:“再难也要给朕造出来,朕可以不用它,但一定要有!朕不想让人说我武昭落后了,朕治下的武昭国,永远都是最强的!听明白了么?” 和雍回道:“奴才明白,但万岁爷,奴才以为,这造枪的技术可以向楚国购买,这不是比自己闭门造车要好的多? 而且臣曾私下找过班定远,楚国似乎也有意转让部分枪炮技术给我们。” 李弘叹息一声:“朕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那日在校场上,那种犀利的火器齐射,给朕留下极其深刻印象, 但你让朕主动索要火器锻造方法,朕身为一国之君,如何能张这口?” 和雍心下叹息一声,但还是说道:“万岁爷乃是万金之躯,岂能主动开口求人道理,说到底还是那些楚国使臣不识时务尔。” 李弘摆摆手,打断了他:“行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朕只知道,楚国使臣从头到尾就没有服过朕。” 和雍大惊:“这怎么会呢,那日……” “你不懂,班定远的眼神里流露着淡定的神色,这种眼神当年朕曾在西凰国王脸上见过, 只是后来西凰国被朕打败,那种神情就再也没体会过了,不想竟然在楚国使臣脸上看到,当真是出人意料呐。” 和雍端起茶盏,递到李弘手上:“不管怎么说,我武昭眼下武功赫赫,万邦臣服,楚国远在万里之外,又如何能与我武昭发生冲突。” 李弘接过茶盏说道:“还是小心些的好,那日朕让班定远回海州时, 又通知了沿海水师官兵,加强各自海防的事,进行的如何了?” 和雍回道:“军机处收到各地海防官兵上书,言已经加强了各自海防,就是希望能再增添几艘大船以防不时之需。” 李弘回道:“要那么多船做什么?只要建立海防堡垒,确保敌舰无法登陆就足够了。” 和雍:“万岁爷圣明。” 李弘点点头:“好了不说这些,既然东夷一战打赢了,那朕该处理下各地驻守官兵的事了, 朕打算裁撤掉一部分官兵,节省军费开支,加强对外藩部落和武营的投入。” 第747章 奢靡 第747章 奢靡 “万岁爷,奴才不通军务,但这些时日在军机处待了这么些时日,也知道一些东西,如果一口气裁百万人,怕是会引起朝野动荡啊。” “朕当然知道,所以打算分批次逐一将地方官兵清除,这样节省下来的军饷可以扩编武营和外藩部,解决对外兵力不足的问题。” 李弘抓起翠玉念珠,在御书房内边走边道。 “东夷一战让朕明白,我武昭的军队纵使再悍勇,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东夷国凭借堡垒和地形优势, 集结数倍兵马对我武营将士进行突击,且屡屡奏效,所以只有扩大武营规模,才能应付往后越来越艰难的战事啊。” 和雍点点头:“万岁爷当真是深谋远虑。” 但随即又面露为难:“可武营和外藩部的军卒挑选都十分严格,且只能在我狄人跟外藩草原部落之间选取, 纵使将各地驻防官兵都裁撤,怕也很难迅速扩大两军规模啊。” 李弘点点头:“是啊,这也是朕为此犯愁的地方,上月朕收到来自外藩部的情报, 朕发现这些年,外藩各部善于骑射的人越来越少,就连狩猎的次数也远不如往年, 最早跟随朕的那批外藩部族士兵,已经没几个人可以披甲在马背上拉开弓了, 其余各部也好不到哪里去,外藩部是我武昭军防核心,他们要事荒废了,那武昭的骑兵军团也就彻底完了, 十万外藩部,其实能用的就五六万人了,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出现这种现象十分正常,那就是关外外藩各部由于人数增多,外加关内物资输送,已经逐渐形成了街市贸易,比之关内同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底,就是这些外藩部落也开始逐渐市民化,有了稳定的生活保障,他们也开始惜命,战斗力自然也呈现几何下降的形态。 其实远在楚国辽东的索伦部也有了这种情况,都是自然而然的。 和雍道:“万岁爷无需太过担心,我武昭的军力,依然冠绝天下。” “这话说的为时尚早了。”李弘摆手回道,“朕问你,如果楚国大军手持那些火器向我武昭袭来,能挡住么?” “能!”和雍不假思索回道,“武昭的将士就算面对刀山火海一样不会皱一下眉头,楚国想要凭借那些奇技淫巧来犯我武昭疆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哈哈哈。” 李弘听完笑了笑,然后摆摆手。 “你这奴才,只会说好听的哄朕,其实朕明白的很,若是楚军全部装备了那日在校场的火器, 那我武昭大军必然会被打的难以招架,这是事实,对外人可以找理由维护面子,这里子还是要拎得清。” 和雍连声称是,退到一旁摆出一副受教的姿态。 “不过好在两国之间相差上万里路,陆地隔着死亡沙漠,水道有大海阻隔着,我武昭暂时没有外患之忧, 但未雨绸缪还是要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扩编武营和外藩的计划绝对不能耽搁, 这样就算跟楚国起了冲突,我武昭也有足够的兵力可以从容应对。” 其实,李弘什么都知道,在那日看了阅兵仪式上楚军侍卫的表现,已然明白两国之间的差距,一旦开战,吃亏的必然是武昭国。 所以,李弘才会立刻做出禁止与楚国沟通的决定。 因为他害怕,楚国的出现会打碎他天朝上国的美梦,会让对自己敬若神明的庶民开始发出质疑声。 只有杜绝一切跟楚国的联系,李弘才能睡的安心。 手握大权的君王,最怕的就是自身威信受到挑衅,李弘也是如此。 在明知自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选择当个鸵鸟,而不是奋起直追,就是怕这一改变会让自己的社稷江山产生不可逆的动摇。 “行了,这些个事说着麻烦,跟你三两句也说不明白,说个开心的事儿,再几个月,朕的寿宴就要举办了,安排的如何了?” 和雍一听,立马回道:“万岁爷请放心,奴才一刻不敢耽搁,正稳妥着办着, 昨日花了八万两白银从关外采购的梁木已经运到了,再过半个月,万福楼一准儿完工。” “好。” 李弘喜出望外,大赞一声。 “这一次,朕要邀请所有外邦使臣来参与,朕要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天朝上国的气象!” 和雍忙道:“万岁爷请放心吧,等万福楼落成后,定让那些个外邦使臣知道我天朝皇胄的气概!” “和雍,事情你接着去办,不要心疼钱,朕这辈子就好个面子,只要面子足了,就算是金山银山,朕也舍得花!” “万岁爷请放心,大寿那日,奴才一定让您在天下人面前赚足颜面。” “哈哈哈。” 李弘笑的是合不拢嘴,不断用手指指着和雍。 “朕遇到你后,这心情可是从没差过,忙你的去吧,记得一定要把朕的寿宴,办的事风风光光。” “奴才,遵旨!” …… 离开乾清殿后,和雍脸上笑容瞬间褪去,换上一副愁容,坐上马车向宫外驶去。 等回了和府后,和雍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的桌上的茶水都散落了一地。 管家张全听到动静,忙赶来收拾桌上散落的茶水,又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万岁爷让我主张办理寿宴,从去年开始至今,布置场地、修葺街景、再修楼阁,安置外邦行院,已经足足花费了二千万两, 而内务府只拨了八百二十万两银子,剩余的一千二百万,我是东拼西凑,连户部的银子都先挪用了,还是不够!” “还有万福楼是改了又改,花钱跟流水一样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如今万福楼的工事好不容易敲定即将完工, 可到现在庭院外景布置所需的银子还没着落,眼看着寿宴期限越来越近,你说我能不愁么?” 张全闻言,却笑道:“嗨,奴才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就这儿啊,外景布置能花几个钱,也就凑个十几万两银子呗。” “你懂个屁!” 和雍呵斥一声,冷声道:“那可是万岁爷,你觉得十几万两银子能唬弄过去么?我算了下,最少还要四百万两银子,都不知道上哪凑去。” 第748章 宠臣? 第748章 宠臣? 张全闻言,却是满不在乎:“主子,奴才以为区区几百万两银子要搞到不难。” 和雍一听,脸色瞬间一变:“你个狗奴才,说的什么屁话,还几百万两银子不难搞,你以为是几百两么?” 张全点头哈腰:“主子,你先听奴才把话说完,既然万岁爷信任主子,把寿宴这么大的事全交给主子来操办, 这就说明万岁爷信任主子,相信主子一定会把银子凑齐,既然如此,主子又何必畏畏缩缩,大胆搞银子就成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主子,如今满朝上下就您最受宠,府门前每日登门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 奴才前几天光收红包就收了近千两银子,这说明什么啊?说明他们有钱啊。” 和雍眉头一皱:“好你个张全,居然背着我收受贿赂,你这是要害死我么?” 张全忙道:“主子,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害您呢? 何况奴才贪的这些钱和京城里那些个官儿比起来,连指甲缝都不如, 就算万岁爷知道,也不会算到奴才头上来的。” 和雍这才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说,让那些京官出钱?” 张全:“主子,如今这京城里最受宠的官儿是谁,是主子您呐,只要您开口了,那些有钱的,求官的还不眼巴巴给您送钱来?” 和雍闻言犹豫不决。 如今他现有的地位和生活都是李弘给的,住的用的都是李弘赏赐,自己从来不敢走贪墨这条路。 他想当个为皇帝分忧解难的能臣,不想当贪官。 眼看和雍依旧一副举棋不定的神情,张全继续游说道:“主子,万岁爷的事为上啊,只要万岁爷高兴了, 就算犯下天大的事,奴才以为万岁爷都不会在意的,就看主子怎么做了。” “何况,万岁爷是谁,那可是千百年难出的一个圣人,他会不清楚主子您现在的难处么?肯定清楚的很,只是得看您能为万岁爷做到什么地步了。” 和雍看了眼张全,再度陷入沉思。 良久,他想通了:“罢了,只要万岁爷能开心,我又何必爱惜自己的羽毛?你去给京里有钱的大户递交帖子,就说明日我在和府设宴。” 说完这番话,和雍身体都在止不住微微颤抖。 张全立马应声:“主子您放心,我这就去办。” 说完,张全弓着身子快步离开了客厅。 …… 夜幕降临,紫禁城的宫门缓缓关闭。 李弘依然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奏折。 忽然,逢春踱步走到他身边 ,小声道:“万岁爷,张全来报,和雍向城里的大户递交了请帖,邀请他们明日去和府议事。” 李弘闻言,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个奴才,总算是开窍了,既然他身上有了污点,那朕也可以对他委以重任了。” 张全就是李弘安排在和雍身边的暗桩,和雍在宫外一举一动李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连上回和雍说修万福楼省下三十万银子的事,李弘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的。 万福楼的建造款项,李弘一清二楚。 只是看在他愿意拿出全部积蓄来讨自己欢心,又是在为自己分忧的份上,也就没有揭穿他。 对于和雍,李弘自然是十分喜爱,有能力有才干,办事放心。 只是他身上没有污点,无法得以重用。 如今,和雍终于走上了那条道,李弘手里有了他的把柄,他就只能一辈子为自己所用,去办一切自己想办却不能放到明面上来办的事了。 “你去告诉张全,怂恿和雍多要点银子,他拿的越多,朕越放心。” “奴才遵旨。” 对于能臣,李弘自然是好用就往死里用,但为了避免能臣权力过大将来变成权臣得可能,他必须有把柄得抓在手里好随时处置。 这就是帝王驭人之术,李弘将这手玩的炉火纯青。 清官也好,贪官也罢,对李弘而言无所谓,只要能对自己忠心,能办事,他都会予以重用。 至于奸臣贪官会不会祸害民间百姓,对李弘而言根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他要的同样是事情处理的结果,差事办的好,哪怕你是巨贪那也是大忠臣。 若是办不好差,你就算再清廉也不会受宠,就是奸臣。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李弘而言,心中只有权力,所做每件事都是为了巩固自身权力。 吩咐完逢春后,李弘继续埋头开始处理另一件事。 眼下头等大事就是必须要裁撤敌方驻军,扩充精锐人马来增强国力。 只是该从何处着手,又是一个巨大难题。 “罢了,就等朕的寿宴过后,再行处理也不急吧。” 就在李弘开始期待自己寿宴的时候,殊不知远在东方的楚国,已经组建起一支二十四艘主力战舰,五十二艘运输舰的远征军,由女帝和沈浪亲领,向武昭国的海岸线开赴而来。 …… 从五月内阁全票通过对武昭采取军事行动的会议通过,再到组建远征舰队,一共准备了三个月时间。 九月初一,女帝亲自登舰,率领两个师两万八千名官兵(可直接投入战场的兵力),和一万六千名仆从军(其中包括南洋殖民楚裔军队,主负责运输后勤工作以及负责舰船导航和检修维护的工人)正式踏上了征程。 经过二十天的近海航行,舰队沿途编队整练,顺利抵达南洋天竺殖民地,暂做休整。 天竺是宣盛三年成为楚国殖民地,由于此地势力分散,大小不一,楚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的这片广袤的土地。 值得一提的是,天竺能成为殖民地,王玄策可以说居功至伟。 他利用天竺本地宗教、习俗、信仰的问题,左右逢源扩大彼此矛盾,惹的天竺各地狼烟四起,给楚国占据广袤的天竺南部地区提供足够的时间。 天竺南部的气候土壤十分适合大规模种植庄稼,闻到商业气息的楚国商户很快就和当地贵族合作,建立了大量农场庄园,为楚国提供源源不断的廉价粮食,确保了楚国基础生存不再担心受灾情影响。 而且天竺有大量的优质煤、铁和铜矿等资源,而且大部分处于露天开采状态,也为楚国工业加速发展提供了便利。 最关键是,天竺的战略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以此作为西进海上跳板,可以直接作为最佳的海运中转站。 姜梦璇站在殖民总督衙门前,看着本地土着三五成群推着货车向港口补充生活物资,心下很是感慨。 “夫君,我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大楚的势力居然真的能扩张到海外。” 身后的沈浪轻轻将她的娇躯揉入怀里,轻声道:“放心,用不了多久,整个世界都将响彻女帝的名字,相信我,这一天用不了多久了。” 姜梦璇:“夫君,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你就……” 沈浪打断她:“不必多说,你是知道的,我对这些虚名不感兴趣。” 姜梦璇没有再说话,心中却已经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给沈浪一个该有的名望成就。 第749章 来自东方的征服者 第749章 来自东方的征服者 远洋舰队在天竺停靠了三日,于第四日凌晨再度启程向武昭国前进。 离开天竺殖民地,也就离开了楚国势力范围,剩余整个航程在抵达武昭海域前,是没有官方停泊点。 但好在这趟远征各类补给资源十分充足,足以让几万人在海上维持至少五个月以上。 姜梦璇和沈浪并肩站在船头,望着海面上翻滚的浪花,各自心绪不同。 “与武昭一战,决定楚国未来走向,楚国能否将影响力推广到西大陆,就全看海军官兵表现了。” “夫人大可安心,最新战列舰定海号、金陵号和长安号三舰,足以将武昭所提沿岸防御体系撕裂的体无完肤, 其实即便派出三艘二级护卫舰也足以摧毁整个武昭水师。” 姜梦璇闻言,十分好奇:“我就很奇怪,李弘为什么要颁布禁海令这样奇葩的政策,也不该做这样本末倒置的事啊,根本不符合逻辑。” 沈浪:“此举是因为李弘十分清楚,论水师海战,武昭国甚至不如西凰国, 发布禁海令的目的,有抵御西凰国可能再度入侵的可能, 同时也是为了防范沿海百姓出逃,因为越是靠海的百姓越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世界, 这是李弘绝对不允许的事,集权专制的帝王需要的是稳固自身地位,其余一切都不重要, 所以民间越是愚昧,对李弘统治越是有利。” 姜梦璇不语,其实仔细想想,自己若不是遇到沈浪的话,就算她能让楚国实现中兴,怕也是下一个李弘罢了。 百姓愚昧固然有利自身统治,却也断送了整个王朝的未来和生机,注定再度陷入历史的轮回。 现在,姜梦璇决心,要彻底打破这个王朝周期往复的定律,打造一个真正的公民帝国…… 当楚国远洋舰队逐渐逼近武昭海域时,盛京城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即便是在盛京外城,也是经过仔细收拾整理,变的异常整洁。 皇帝六十七岁大寿即将到来,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切都要按最好的来,在皇帝大寿当日,京城内所有人都可以一起感受一份来自皇恩的浩荡: 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眼下已经是十月中旬,李弘正在和雍的陪伴下,巡视眼前耗费上千万两银子打造的万福楼。 “万岁爷您看,这些玉阶都是用最精贵的灵玉雕琢而成,纵使在夜晚不点火烛,也能散发晶莹剔透的圣光。” “还有那些窗台,全是用最上品的琉璃,采光极佳,白天可以将万福楼内照的通透明亮,一共九百九十九块整,意味万岁爷万寿无疆。” “万岁爷再看那些花瓷,一共十二处,选用的都是南州最珍贵的赤泥烘烤而成,单看或许没什么,但连成一片仔细看,则是皇上万岁四个字。” “对了,那个台面都是黄花梨制成的,专门用来请戏子表演,等万岁爷寿宴当日,四方宾客就坐,都可以清晰看到台上的戏子演出。” 和雍一脸兴奋跟李弘说着万福楼贵气逼人的场景。 李弘听的满面春光,连连称好。 等浏览完一圈后,二人站在三层楼阁前俯视下方。 和雍接着说道:“万岁爷,这万福楼外景皆是奴才亲自督工,不说其他,就那龙吐水泉, 可是花了大功夫,等寿宴当日龙头吞云吐雾,将整个万福楼笼罩的如同仙境一般,定让宾客大为满意。” 李弘点点头:“你这奴才倒是有心了,朕很是满意,对了,寿宴礼仪安排的如何了?” 和雍:“回万岁爷的话,已经安排妥善,所有七品以上京官都会到访,地方二品大员也会在当天赶到宫中为万岁爷庆寿, 介时以官员品级划分,光万福楼外,就可以摆上一百三十桌,保证让万岁爷您能热热闹闹的。” 李弘一听,欣慰的点点头。 虽然靠着养生功法,李弘看上去年纪也就四十不到的样子,正值壮年。 但说到底,他已经是个奔七十的老人了。 年纪大点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孤独,最喜欢的是烟火气。 李弘大张旗鼓举办寿宴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热闹么? “还有民间的流水席也不要忘了。”他又提醒道,“朕过寿也不能寒碜了他们。” 和雍:“万岁爷放宽心,奴才都安排好了。” 至于这流水席,跟“取某某首级者,赏黄金万两”一个样,听听就行了。 就算一个敢摆,一个敢来吃么? 不过是帝王名声的手段而已。 不想李弘忽然问道:“你都怎么安排的?” 和雍刚要开口,就听李弘补充了一句:“说实话。” 和雍:“满城百姓一人一碗小米粥,武营将士以及家眷每户加送肉一斤。” 李弘不语沉默,脸上笑容也逐渐凝固,默默注视着万福楼进出忙碌的身影。 和雍一怔:“万岁爷,奴才是哪里办的不对么?” 李弘回道:“朕难得高兴的日子,就给百姓和小米粥?实在太过寒酸,去,通知官署,每户再各领两升白面。” 和雍:“万岁爷体恤爱民,当真是圣明之主,奴才一定会把这事办好。” 其实李弘哪里真的体恤什么百姓,纯粹就是为了自己颜面才这么决定的。 只是皇帝要颜面,不过是一句话的意思,这京师几百万人的米面还得和雍替他解决。 “嗯,回头可别忘了啊,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 李弘说完,乐呵呵地绕了圈阁楼后,便开始下楼走去。 刚离开万福楼大门,礼部的琛格里就来报:“启禀皇上,外藩使臣已经入京,行宫别院已经住满了。” 李弘问道:“一共来了多少外邦。” 琛格里:“一共七十八个番邦。” 李弘一愣:“少了三个,是哪三个没来?” “姜国未派使臣,安国也未来,还有晋国。” “记下这三个外邦国名,一切等朕过完寿宴,再处理也不迟。” “奴才领命。” 琛格里应声告退。 等他一走,李弘立马对和雍说道:“和雍啊,看来有人自以为找到了新的依靠,是不打算把我武昭放在眼里了,你说该怎么办?” 第750章 八万两 第750章 八万两 “我武昭天下无敌,万岁爷更是前无古人的圣主,那些不识时务的番邦当予以迎头痛击, 让他们知晓这天下是我武昭国的天下,任何胆敢挑衅之人必然没有好下场。” 和雍说的慷慨激昂,李弘听的龙颜大悦。 “好!” 最后李弘一拍桌案,起身大加赞赏。 “这话说得好,我武昭地广人稠,乃是天赐之国,如今恰逢盛世,如日中天,那些宵小之辈胆敢觊觎简直不知死活。” “等寿宴过后,朕将对姜国再起战事,让他们明白,蕞尔小邦,岂能撼动天朝上国。” 和雍立马跪下:“万岁爷雄才伟略,奴才钦佩不已,当可趁此寿宴举办之际,向万国宣召我武昭国威。” 李弘道:“朕也有此意,此回朕大寿之际,同时召开万国习御,将朕亲自监督编写的《御制十全纪》给他们看看。” 和雍回道:“《御制十全纪》是万岁爷生平武功写照,番邦见了必会感慨我武昭国力强盛。” 李弘:“朕就想让他们这些番邦外使知道,朕有能力打到任何一个国家, 可以随意霸占他们的国土,奴役他们的子民, 但朕是天下圣主,所以不会这么做,朕不要他们的土地子民, 只要他们愿意听话,朕还会不吝赏赐帮助他们, 但如若惹了朕不快,那会有什么后果,他们必须要掂量清楚, 跟武昭国作对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和雍:“万岁爷仁义,此举定能让那些番邦小国感念我武昭之功德。” “好了,带朕再去各处走走,总之这回的寿宴,一定要办的红红火火,风风光光。” 和雍立马陪在李弘身后,向万福楼外踱步行去…… 就在武昭朝野沉浸在自家圣主过寿的时候,一支庞大的舰队,经过海上近两个月的航行,缓缓开赴到了武昭国海州海域。 “这就是武昭国么?” 站在旗舰船头,看着海州近海游弋的各国船只,姜梦璇眼中很是复杂。 一旁的班定远回道:“回禀陛下,前方就是武昭国海州港,所有外来船只都必须在此停靠,所有商贸活动,也只能在海州进行。” 姜梦璇沉默半晌,对班定远说道:“你在海州生活了两年多时间,看的出你对海州十分熟悉, 既然如此,朕命你将上次那份通商协议继续拿去跟当地官府,告诉他们与我朝通商贸易互惠互利, 如若不同意,那楚国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迫使他们答应了。” 班定远:“请陛下放心,卑职这就前去跟海州衙门商量。” 说完,直接跳上舰侧上的小艇,在十名海军士兵护送下,向海州港口划去。 这一次,班定远不再和第一次来到海州那般谨慎,也不再搞什么入乡随俗的表面工作,态度无比的强硬。 面对远处靠近的武昭水师船只,班定远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命令船上的士兵用力划动木浆,很快就甩开了海州水师官兵。 随着港口越来越近,班定远已经能亲眼看到守在港口的两名官兵习惯性的设立了路障,一副准备收受贿赂的姿态。 但这一次,班定远绝对不会再惯着他们了。 船只刚靠岸,不等守关的士兵张口,班定远直接冷声说道:“我是大楚宣抚使,奉陛下之命,向贵国提交正式国书。” 然后,取出份文件手册:“请将这份手册递交给聂识图聂大人,就说班定远再度拜访,请他亲自来码头迎接。” 守关的士兵互望一眼,随后接过国书,但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眼巴巴等着班定远给好处费。 班定远也沉的住气,就这样站在关前一动不动。 眼看班定远不识时务,其中一名哨兵沉不住气了:“外邦使臣,你是真的不懂规矩么?我们聂大人岂是这么随意能见得?想见到大人就得拿出诚意来才行!” “诚意?” 班定远冷笑一声,指着远处的舰队。 “睁大你们的狗眼最好仔细看看,我敢拿出诚意,你们敢要么?还不赶紧去将国书递交给你们聂大人, 我就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没见到聂大人的回复,后果你们自负!” 那两个哨兵见班定远态度如此强硬,又见远处停靠着一艘艘从未见过的巨舰,顿时明白来者不善,知道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立马前去海州府衙了。 此刻,海州府衙内,海州知府聂识图,正为送往京师为李弘贺寿的礼物会否得到嘉奖忧心忡忡。 李弘大寿,聂识图不惜耗费八万两白银,打造一座黄金珊瑚,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如果李弘龙颜大悦,聂识图的仕途或许能再升迁个一两级,反之自己的乌纱怕也保不住。 就在聂识图喊来师爷,打算分析一下万岁爷心思时,送国书的哨兵来到了他面前。 “聂大人,有个来自楚国,叫班定远的外邦使臣送来通商国书,扬言要你亲自去港口迎接。” 聂识图闻言,勃然大怒:“你说什么?让本官亲自去迎接?楚国?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叫班定远的国邦是么? 他不是早已离开了么?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这个小的也不知。” “哼,穷乡僻壤的地方,定是被我武昭繁华所吸引,迫切想要通商,你回去告诉他,现在本官没空理会他,让他独自去驿馆等着吧。” 聂识图正愁如何将八万两白银的支出赚回来,如今听班定远到来,不由起了从他身上捞好处的打算。 毕竟那么多外邦使臣,就班定远出钱最阔绰,是头肥羊。 哨兵有些为难:“大人,这次不同寻常,那班定远说若是一个时辰内没见到大人去港口迎接,那后果得让我们自负……” 不等哨兵把话说完,聂识图直接打断了他:“那你就回去告诉他,本大人就想看看有什么后果要负责, 让他拿出八万两白银过来,否则他一步也别想踏进这海州城!” 哨兵刚想说班定远这次是带着船队来的,却被聂识图的师爷再度打断:“好了,听大人的话就是,回去吧。” “是。” 哨兵闻言,只好放下国书转身就走。 反正他话已经带到,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跟他这个小卒也没关系了。 第751章 七分钟,全歼海州水师 “这就是海州府衙最后的回复?” 哨兵回到港口将聂识图的意思如实反馈给班定远后,班定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的,我们知府大人说了,贵国既然想要通商,那就该拿出足够的诚意,交出八万两白银,方可入港停靠。” 见哨兵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班定远笑了。 “很好,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我楚国自己的方式来解决了, 请贵国做好准备,现在开始,楚国与武昭国之间,正式进入战争状态。” 说完,班定远向眼前的哨兵行了一礼,转身坐上来时的小艇,开始往回划去。 海州哨兵一脸懵逼,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班定远的小艇已经向远处划去。 最后,他不屑冷哼一声:“切,装模作样,吓唬谁呢?” 然后继续向其余外邦商人收取过关费用。 等班定远回到定海号上,将海州府衙的态度一说,姜梦璇一脸无所谓,平静地端着茶盏一言不发。 正在整理海州防线沙盘的沈浪则笑了:“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姜梦璇:“什么话?” “无知与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武昭国太傲慢了,傲慢到自觉天下无敌,目空一切。” “既然如此,那就将武昭的遮羞布彻底撕碎,把他最丑陋的真实一面呈现在天下人面前, 传朕命令,舰队即刻摆开进攻阵型,天黑之前,将海州城拿下。” 女帝一声令下,拥有二十四艘主力战舰的大楚舰队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呜——” 轰鸣的汽笛声在碧波海面上响彻天际。 正在港口忙碌的外邦商人和官员士卒齐齐向声源方向望去。 他们这才注意到,海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支庞大的舰队。 下一刻,一阵广播播报声悠扬在港口响起。 “海州城各外邦商人、使臣,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请即刻返回你们的船上,我们是来自大楚的远洋舰队, 现在与武昭国之间已经处于交战状态,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从现在开始,两个时辰内,请你们务必将自己的船只驶离海州港口, 如果战争爆发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损失,还请见谅,我们针对的只是武昭国,不是你们!” 扩音喇叭播报的声音,震的他们瑟瑟发抖。 而海岸上武昭水师也立马感受到了形势不对,立马集结船只准备抵御楚军来袭。 可是,当大楚远洋舰队逼近近海后,武昭水师官兵看清所要面临的对手后,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钢铁结构的舰船,又如此庞大,自己的“米”舰在它们面前犹如玩具一样,这怎么打? 不安的念头瞬间笼罩在海州2700名全体水师官兵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些外邦商人察觉气氛不对后,明智的选择登船跑路。 但还有不少人坚信楚国舰队不敢发起进攻,因为武昭国可是天下最强的国家,他们是怎么敢主动发起攻势的? 知府衙门内,聂识图得知楚军要开战的消息后,却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楚国是哪来的撮尔小邦,闻所未闻,胆敢挑衅我武昭国威?本官就不信他们敢主动挑起争端。” 不过,为了确保无虞,聂识图还是调集了最近驻防的四千地方官兵,驻守岸口要塞。 此刻,双方对战争意识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聂识图的思维是保住海岸防线不失,纵使水师出征不利,靠海岸守军阻止敌军登陆便可以确保海州无虞。 当然这还是建立在两军开战的前提,聂识图相信楚军绝对不敢主动发起战争。 而沈浪的战术层面则是利用火炮优势,一鼓作气,将海州防线全部打崩,最大限度歼灭敌方有生力量。 二者的战术思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四个小时的等待,从清晨逐渐到中午。 直到午时二刻一过,给海州外邦两个时辰的时限已到。 沈浪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武昭水师的船只已经密集集结一处后,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通知二级战舰,目标武昭水师,自由射击。” 一声令下,很快,六艘二级战舰脱离编队,缓缓向近海逼近。 对岸的武昭水师官兵见此,齐齐扬起风帆。 “儿郎们,敌人向我们发起进攻了,不要怕,他们也就船大一些,行动一定没有我们灵活, 只要我们靠上去贴近他们的船体,一定可以取胜的,随我进攻!” 为首的水师主将抽刀一声令下,足有七十二艘米舰向楚军舰队缓缓驶去。 沈浪见此,微微一笑,果断鸣笛示意可以开火了。 轰—— 海州海面上,第一声炮响震耳欲聋。 砰—— 一发150mm榴弹直接在一艘米舰上炸开。 只见原本行驶的帆船当场四分五裂,船上的三十七名水师官兵连同他们的船只全体葬入海面,无一生还。 “轰轰轰——” 下一刻,六艘二级战舰齐齐呼啸着向敌军战舰开火。 炽热的榴弹疯狂收割着武昭水师官兵的性命。 由于电力系统在军中逐渐普及,海军的火控设备也逐渐开始完善,对于海上移动的目标在射程范围内可谓是打的又狠又准,命中率竟是高达70%以上。 装载150mm和125mm炮弹的速射炮管不断呼啸着向武昭水师招呼。 海面上不断腾起巨大的水柱,直接把隔岸观战的武昭军民和外邦人士看的目瞪口呆。 只是短短三分钟时间,武昭七十二艘水师战舰已经有五十多艘被摧毁。 木制结构的船体根本挡不住如此犀利舰炮的洗礼,只要命中就是破舱而沉的下场。 更是有一发150mm穿甲弹直接穿透一艘敌舰船舱,炮弹去势不减下,竟是在它身后的友舰上炸开,当场达成一炮双舰的成就。 海面上飘起一滩鲜血,无数落海的水师官兵哭喊着向岸边游去。 水师主将见到这一幕,已经完全傻了眼。 楚军的火炮洗礼,彻底颠覆了他对传统海战的认知。 副将一脸焦急:“大人,我们得船根本靠近不了他们啊,儿郎们只能挨打,快想想办法啊。” 轰—— 主将刚要说什么,一发炮弹落在侧翼米舰上,米舰瞬间炸裂四散。 “跑,快跑,跑啊!” 主将吓得魂不附体,立马招呼船上官兵一起跳入海中奋力向回游去。 而楚军六艘出战的战舰还在不停向敌舰射击。 直到最后一艘米舰沉没,海面才彻底安静下来。 沈浪看了眼手里的怀表,不由轻笑一声:“七分零四秒,全歼海州水师。” 姜梦璇闻言微微一笑:“还有海岸防线,你觉得要花多少时间?” 沈浪想了想,回道:“最多一个小时,海军官兵可以进行登陆作战,六点之前,海州港将成为我大楚海军的驻防地。” 第752章 攻破海州 “不好了大人,楚军发起攻势了!” 一名亲卫火急火燎冲入知府衙门,一个不慎摔倒在聂识图面前,却不忘将楚军进攻的事和盘托出。 聂识图早就被之前的炮声震得心神不宁,还以为这是在打雷。 如今听亲卫这么说不由一愣,随即暴跳如雷:“反了天了,楚国竟然敢主动发起攻势?简直不知死活,命令水师官兵全体出动,给他们迎头痛击!” 此时,聂识图根本没有想到,海州水师已经全军覆没,水师两千七百名官兵,能游回岸边更是不足六百人,其余要么失踪,要么葬身海底喂鱼了。 倒也不能怪聂识图,就连来报的亲卫都没想到,海州水师已经完了,毕竟炮声一响,他是第一个跑来通知的人。 短短七分钟时间,七十多艘战舰一艘不剩,换他们当中谁也没有料到的。 “报~” 又是一声惊呼,却见水师主将汪铭躺在担架上,在两名士兵护卫下抬入了衙门。 “知府大人,完了,海州水师全完了啊!” 汪铭老泪纵横,五十多岁的年纪,如今哭的跟个刚成年人一样。 “汪铭,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海州水师完了?” “大人啊,海州水师七十二艘战舰,全部被敌舰击沉了,我水师儿郎的血,全都在海上流干了,呜呜呜。” 聂识图一怔,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才刚开始啊,怎么会这样?” “大人,楚国的船上有火器,非常犀利,一响糜烂数十里,我们的船根本没法靠近半步,触之即毁啊大人~” 仿佛想起了刚才战斗的场景,汪铭是边哭边瑟瑟发抖。 聂识图闻言,这才意识到楚国这回是来真格的。 于是他果断下令:“立刻命令镇守岸防官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楚人登陆,给我死守住!” 说完,他提起佩剑,直接去往海防要塞打算亲自指挥。 而此时的楚军舰队,在歼灭海州水师后,迅速肃清了航道,二十四艘主力战舰全部开赴到岸防线以外三里处,准备将海防要塞连根拔起。 守卫海防要塞的官兵看到从未见过的钢铁巨兽时,所有人脸色都是一片惨白。 距离水师全军覆没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他们也收到了相关消息,知道该轮到自己亲自面对这些可怕的舰船,不由心中开始打鼓。 定海号上,姜梦璇和沈浪并肩从指挥室内举着高倍望远镜观察延绵数里的要塞堡垒。 良久,姜梦璇放下望远镜,对沈浪说道:“夫君,这武昭的海防堡垒倒是建造的有点意思,传统攻势怕是不朽境想要杀入其中都困难重重。” 沈浪:“武者立足战场的时代已经终结了,现在是属于科技的时代,这种海防堡垒在大炮巨舰面前就是个活靶子而已。” 姜梦璇微微一笑:“那就试试战列舰新装备的220mm口径的主炮威力如何吧。” 沈浪微微一笑:“夫人所求,为夫自当遵从。” 说完,立马通过无线电传递给金陵号发射指令。 轰—— 一声巨响,一枚沉重的高爆弹从金陵号的甲板炮台上攒射而出。 砰—— 正在要塞上观察敌情的二十多名官兵甚至没来的及做出反应,直接被这一炮连同要塞厚壁一起葬身废墟之下。 “不好了,敌人发起攻势了!” “快跑啊~” 只一炮,彻底剿灭了要塞防线上四千驻防官兵,一个个如同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 “自由射击!” 沈浪又是一声令下,八艘战列舰齐齐呼啸着将200mm以上口径的炮口对准海岸要塞,进行狂轰滥炸。 顷刻间,城头的守军如同惊弓之鸟,惊呼着寻找一切掩体意图躲过一劫。 然而,炽热的炮弹却无情的将他们一一分尸殆尽。 仅仅一轮乱射过后,海防要塞上已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一片血腥修罗的末日景象。 “啊,救我,救我啊~” 一名被炸的只剩半截躯体的武昭官兵,用尽最后力气向前爬行,不断向四周路过的同伴求救。 奈何此时发官兵在楚军舰队炮火轰击下,早已士气崩溃,四散自顾自的逃命去了。 遍地人体零件,到处充斥着血腥气味。 短短十几分钟时间,这道号称三年都攻不破的海岸要塞,已经处在了覆灭边缘。 “狗杂种,我草你姥姥!” 一名驻防指挥官见自己同伴成了零件,顿时气的直接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金钱鼠尾。 他怒骂一声,然后搬起一块石头,放在投石机上。 “老子砸死你!” 随着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用力拉动臂杆绳索,几十斤的石块立马向海上抛射过去。 噗通—— 可惜,他的愤怒却只换来石头在两百步外的海面上掀起一片浪花。 “我草你姥姥!” 指挥官喝骂着还想继续使用投石机,但下一刻—— 轰—— 一发炮弹精准落在他脚下。 下一刻,他的身体当场四分五裂,那架投石机则被高高抛向半空,落下是散落一地零件,彻底报废。 而在炮弹落下大坑内,一个被烤焦的屁股正在冒着丝丝白烟,见证了这场战争的残酷。 短短三十分钟,三十多处海防堡垒已在火炮洗礼下,沦为了一片废墟。 见时机成熟,沈浪果断下令:“登陆部队,准备抢占防线。” 汽笛声不断在海平面上响起。 所有战列舰的火炮齐齐停火,取而代之的是百余艘小艇开始奋力向岸边海滩逼近。 也就在这时,聂识图抵达了已经化为废墟的要塞防线。 “怎么会这样……” 看到花费三百多万两重金打造的海防要塞,如今这么快成为一片废墟,聂识图直接瘫坐在地上。 “这可怎么办,本官怎么跟万岁爷交代啊!” 他完全没了重新组织部队反击的意思,当场大哭起来。 砰砰砰—— 忽然,一阵枪响回荡,楚国的海军陆战队已经顺利登岸向要塞发起总攻了。 “大人,大势已去,赶紧撤吧。” 汪铭忙拉起聂识图准备离开海州城。 聂识图看着海岸上千余手持步枪的楚军士兵,知道大势已去,只能跟着汪铭逃离了海州城。 聂识图一走,海州防务彻底崩溃,楚军顺利接手了防务,占据了海州城。 此时距离整场战斗爆发不过短短三个小时…… 第753章 进兵惠州 海州防线全面崩盘后,楚军各级军官本以为会遭遇城内百姓抵抗。 结果却是在楚军开赴城内时,沿途两道所有百姓都平静的看着他们,竟是没有一人出来闹腾 姜梦璇和沈浪坐在四轮马车内,透过车帘看向街道两侧。 “没想到,这里的百姓真会如班定远所说,对于战争来临始终保持沉默的态度,我甚至在海军登陆作战时,见到不少百姓都在隔岸叫好。” 沈浪脸色沉重:“意料之中的事,当官没把百姓当人,百姓自然是恨他们入骨,又怎么可能会帮武昭呢。” 姜梦璇淡淡一笑:“那接下来呢?该怎么办。” 沈浪:“交给班定远和裴矩去办吧,海州占据,以此为据点控制住武昭出海口, 然后由此北上,歼灭所有海岸据点,迫使盛京方面主动递交降书。” 姜梦璇:“李弘不是希望朕来武昭做客么?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是以这种方式来到武昭,又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沈浪淡淡一笑:“夫人,这次北上剿灭水师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坐镇海州安抚民心。” 姜梦璇点头同意:“好,舰队重新编组,留下八艘主力舰和十七艘补给舰停靠海州坐镇, 剩余的十六艘主力和补给舰,以及四个旅官兵随你一起北上。” 沈浪没有拒绝,他也打算用两个月时间,彻底将武昭沿海城池的防线扫荡一空。 战略计划敲定,二人在车内又商议了些相关细节和战术部署。 四轮马车缓缓驶入了知府衙门…… 另一边,聂识图领着数百亲卫一路北逃。 海州失陷,按理说他现在必须将这情报八百里加急送往闽府衙门。 但他怕丢失海州的事被上报朝廷,自己脑袋必然难保,所以决心隐瞒,打算与惠州驻军联系,一起夺回海州…… 两日后,惠州府衙内,聂识图将海州目前情况,一五一十告知给了惠州知府,也是聂识图的老乡赵青山。 赵青山听完过程,顿时激动万分:“什么?!竟然会有这等事? 我武昭泱泱大国,居然会被一群番邦宵小如此欺凌?简直是岂有此理!” 聂识图拱手做哭求状:“赵兄,你我既是同乡,也是共事二十余年的同僚,如今海州遭遇此等祸事,还望赵兄务必出手相救啊。” “这……” 赵青山闻言顿时满脸尴尬。 “聂兄啊,你是知道的,各地驻防官兵未得到总督府衙调令,皆不可擅离职守, 聂兄还是向总督衙门索大人去请示吧,只有他有这个权力可以调动方圆六州各路兵马。” 聂识图闻言,脸色万分难看:“赵兄,海州失陷一事若是让索大人知道,你觉得我还有活路么? 赵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知道你手中有惠州三千驻防官兵,先借给我,让我取回海州,一定还你。” 赵青山摇头拒绝:“聂兄,这三千官兵也是受索大人节制的,没有索大人的命令,我也爱莫能助, 依我看,这件事聂兄还是主动跟索大人坦白的好,毕竟海州可是万岁爷的钱袋子, 加上又有那么多番邦使臣在驿馆行院目睹了整个过程,你又瞒的了多久啊?” 其实赵青山说的也没错,各地驻防官兵怎么可能随意调动。 纵使和赵青山之间关系再好,一旦被朝廷得知私自调兵至外地,怕是轻则丢掉官爵,重则流放发配苦寒之地。 他不可能为了聂识图的海州府,而毁了自己前程。 更何况,海州虽然失陷,但周围尚有一千七百名武营官兵镇守,只要索因一声令下,这群如狼似虎的帝国精锐能轻松将楚国全军撕裂。 只是赵青山同样疏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楚军的真实战斗力没有半丝了解。 眼看赵青山地方得不到援助,聂识图只能无奈起身,打算再去亳州碰碰运气。 “报~” 忽然,一名官兵前来禀报。 “骑兵大人,惠州港外,出现几艘钢铁巨舰,舰上有名自称是楚国镇国公的人,提交了一份国书,希望能由大人转交至盛京。” 赵青山闻言,顿时大发雷霆:“好啊,番邦蛮夷祸害了海州还不够, 居然敢来我惠州地界耀武扬威,传我军令,所有惠州驻防官兵即刻御敌!” 亲兵闻言一脸为难:“知府大人,您最好自己去看看吧,楚军怕是不好惹啊。” “真是废物!”赵青山冷声道,“不过蕞尔小邦尔,断不足一提也,且看我如何与之对决。” 聂识图忙劝道:“赵兄,还是谨慎些的好,敌人的火器十分犀利,难以抵挡是。” “火器?哈哈哈!” 赵青山不屑的笑了。 “我惠州城有油壶,火箭枪,石火弹,还有猛油柜,何惧他楚军火器?” 聂识图刚要解释,赵青山却摆手道:“好了聂兄你不要说了, 此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若是击败了来犯外邦,也好为聂兄收回海州增添气势。” 听他这么一说,聂识图心想也是。 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就索性把你也一起拉下水。 “等你见识过楚军的火器,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 惠州港外,沈浪站在长安号前,用望远镜观察前方惠州海防要塞。 良久,他放下望远镜摇摇头,对身后的吕蒙说道:“惠州海防远不如海州,等展开登陆战时,给你三十分钟火速将岸防线拿下。” 吕蒙想了想道:“军座,听班参谋说惠州城有外城和内城之分,内城皆是狄族权贵和武营家眷居住, 想来内中守卫定是十分严密,属下恳请调集步兵炮队协助。” 沈浪沉默半晌,点点头:“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记住,尽量避免不必要伤亡。” “那属下就去准备登陆事宜了。” 吕蒙行完军礼刚离开,就见惠州港一艘小船缓缓向自己主舰逼近。 等他们靠近后,一名惠州本地官兵哆哆嗦嗦对着长安号船头大声喊道: “番邦船长听着,我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通知你们,请速速撤离惠州港,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定叫尔等有来无回。” 沈浪立即回道:“我只问你一句,递交的国书你们知府看了没有?” “我们大人日理万机,岂会看你这番邦的东西。” “那你回去转告你们知府大人,现在开始,楚军与惠州正式进入交战状态, 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准备,三十分钟后,惠州将迎接我大楚海军炮火洗礼!” 第754章 一炮鸟兽散 “三十分钟?这什么意思?” 赵青山闻听来报,顿时紧皱眉头。 对于时间概念,他还停留在息、刻和时辰,分秒还没有概念。 不过不管如何,他已经确定,楚军这是打算要对惠州展开进攻了。 在看到海上那一艘艘巨舰时,赵青山就已经有预感,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舰船,仅仅从外观来看,就十分清楚,自己要面对的对手不是那些番邦小国。 不过,身为地方大官,他只能硬着头皮布置防线,准备抵御楚军进犯。 “儿郎们,外夷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侵犯我武昭疆域,我等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岂能被其唬住,全军听本官号令,即刻准备战斗,跟楚军决一死战!” “吼~” 在他的激励下,一群形同丧尸的驻防官兵齐齐振臂高呼。 这一刻,在气氛渲染下,赵青山沉重的心思稍稍放松了些。 他已经开始在脑子里复盘,待会儿楚军登陆后,自己依托海岸堡垒,居高临下与楚军展开肉搏的场面。 最后更是血战数日,成功击退楚军来犯,上报朝廷,得到李弘嘉奖,升官的场面。 可惜,现实却是异常的骨感和残酷。 沈浪看了眼怀表后,直接下令:“主炮开始装填,目标海防堡垒,给我打。” 四门220mm主炮调整炮口,齐齐对准了惠州堡垒。 “开炮!” 轰轰轰—— 一声令下,四座炮塔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声。 四枚高爆弹在守军士兵震惊的目光中飞速落向堡垒。 轰—— 一声巨响,第一发炮弹直接撞在要塞堡垒上,顷刻间将要塞内四十多名官兵连同堡垒一起,炸的四分五裂。 轰轰轰—— 另外三枚炮弹也顺势落在漫长海防线上炸开,直接将惠州防线覆盖在一片硝烟之中。 “妈呀~” 炮响瞬间,原本士气高涨的守军官兵立马惊叫着四散而逃,恐惧如同毒草一样迅速在防线上蔓延。 只是第一轮试射,直接摧毁了惠州耗费几十年时间建立的防线。 两千多名守军官兵全体崩溃,在轰鸣炮声中,玩了命的逃离要塞堡垒。 有个瘸子更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在了人流最前方。 赵青山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 他幻想的近战肉搏还未开始,就已经被无情的熄灭了。 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近卫军,随我进攻!” 一轮炮击过后,吕蒙立马率领三十多艘皮划艇向岸边靠近,顺利登陆了海滩上,并以迅捷的速度快速占领了已沦为废墟的要塞口。 很快,又有几十艘小艇靠岸,八百多名海军陆战队全部顺利登岸。 吕蒙看了下怀表,时间刚好29分37秒。 这一次强占登陆滩,吕蒙不费一兵一卒,只是战斗还未结束,攻破内城才算真正占领惠州。 “全军听令,向惠州内城进发,争取天黑之前结束战斗。” “是!” 短暂的休整过后,吕蒙继续领兵向内城进发。 而此刻逃回内城的赵青山正瑟瑟发抖,看着坐在对面的聂识图,眼中满是茫然和焦躁。 “赵兄,现在你明白我们面对的敌人到底有多强大了吧?” “聂兄,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我说了啊,你就是不听,敌人的火器十分犀利,隔着几里之外都能打的又狠又准,让你注意些你还不信。”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 二人相互一阵埋怨后,齐齐陷入沉默。 眼下,有个最实在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接下来该怎么办,看这架势,楚军定会向内城袭来。 内城居住的可都是武营和外藩各部的家眷,一旦他们有个闪失,不说皇帝,就算是总督索因都会活剐了自己。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这就命人去亳州向索大人求援,相信他定会派兵来驰援的。” “也只能如此了。” 可就在这时,城外一阵枪响。 下一刻,一名浑身浴血的士兵跑入府衙:“大人,不好了,外夷向内城发起进攻了!” “什么?这么快!” 赵青山急得连忙跳起来。 “赶紧通知所有官兵去城门固守,把一切能用的东西都给我堵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夷杀进来,内城要是失守,我们就全得完蛋。” “可是大人,敌人的火器好是犀利,我们根本连探头的机会都没有啊。” “就算是用人挡也得挡下去,无论如何内城都不容有半点闪失!” “是!” 士兵走后,找青山立马动笔写了封求援信,命亲信火速送往亳州向索因求援。 而此刻内城外,八门75mm步兵野战炮不断轰击内城城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内城的城防十分坚固,全都是用青石混合糯米和某些特殊材料制成的,关键墙体内部都是实心的。 相比外城那沙土墙和海防堡垒,内城更为坚固。 吕蒙皱紧眉头,几次发起攻势,但都被城头的箭雨和落石不得不逼了回来。 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任何伤亡,但没法火速攻克内城让他十分窝火。 “师座,不如用高爆弹吧,或者调整炮口直接将炮弹射入城内。” 说话的人叫蒋钦,是吕蒙所部副师长兼任参谋长。 吕蒙闻言却是摇摇头,看了眼手中怀表:“军座让我们夺城的目的是要以此为据点,把附近敌人武营官兵调动起来然后一力歼灭, 若是对内城他们的家眷狂轰滥炸,反而会让他们冷静固守,记住我们现在所率领的是海军陆战队, 只负责肃清沿海各部的敌军有生力量,而不是把战线拉到内陆区域。” 蒋钦:“可这样下去,天黑前怕是根本没办法打下惠州城,到时如何跟军座交代?” 吕蒙:“别急,我再好好想想。” 这时,一名警卫来报:“师座,有名自称叫陈钟的本地人说有重要的事要禀报。” “带他进来见我。” “是。” 不多时,陈钟蹑手蹑脚来到吕蒙身边。 见到吕蒙刹那,陈钟本能就要下跪,却被吕蒙抢先一步拦住。 “不用跪,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军爷,我叫陈钟,曾受过贵国外使的帮助,你们这是要来进攻惠州城么?我可以帮你们。” 吕蒙闻言眼前一亮:“你如何帮我们?” 陈钟道:“实不相瞒,这地下有条密道可直通内城, 曾是我一个亲戚为了不让家里老小饿死,随着那些雇佣当短工的武营家眷进了几次内城后偷偷开凿的, 为的是家里人饿的快不行的时候,通过密道偷些大户人家的首饰卖……” 听完他的话,吕蒙一把握住陈钟肩膀:“太好了,密道在何处,快带我去!” 第755章 内城哗变 “我去,真是憋死我了。” 惠州内城一处马厩内,吕蒙顺着陈钟指引的密道,带着两百名士兵进入内城。 摸黑在地道内前行了一个多小时,重见天日后,吕蒙所部士兵立马整理好枪械,开始向内城城墙进发。 此刻,内城城墙前,守军官兵一个个缩在垛口后,头都不敢冒一下。 惠州外城已经全部沦陷,楚军机枪手已经占据制高点,冲城墙进行点射。 二十多分钟功夫,已经有五十多名官兵被爆头,打的他们再也不敢露头。 “都别趴着,赶紧起来御敌,快啊!” 赵青山一脸横肉,一把拎起一个缩在墙角根抽旱烟的守军士兵,逼迫他站垛口前御敌。 砰—— 倏然,一枚炽热的子弹几乎擦着赵青山的头皮,狠狠钻入身后石壁上。 赵青山吓得忙抱头蹲下,嘴里不住骂道:“这群龟孙太欺负人了,有种面对面跟老子真刀真枪的干,鼠辈只会这样仗着火器,算什么英雄好汉?” 然而,他的吐槽对战事没有半毛钱的帮助,城头依然不断有士兵中枪倒地。 这时,一名士兵实在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大声对赵青山说道:“大人,还是走吧,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打死的。” “你给我闭嘴!” 赵青山怒喝一声。 “内城要是失陷了,朝廷追究起来我们都得死,与其这样,不如拼个你死我活,还能得朝廷几份抚恤!” 但守军士兵闻言,却是不屑道:“可我们已经有两年没领一分军饷了,凭什么要我们为内城那群猪猡卖命!” 这话一出,赵青山震惊了,瞪大眼睛看着那说话的士兵。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反正横竖都得死,我们凭什么给这些猪猡卖命, 他们平日喊我们南蛮子,把我们当狗使唤,有拿我们当人看么?” “你给我闭嘴,不要再说了!” 赵青山整个人都在发冷,没想到这些守军士兵居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武营外藩的家属,那可是皇帝亲自下令,地位超脱普通士兵的存在。 这些家眷在内城作威作福,欺良霸善早已成为地方毒瘤,无论是百姓还是驻守官兵早已都苦不堪言。 平日里这些士兵见到武营家眷都是要点头哈腰,恭敬请安的,否则就是轻视罪定罚,毫无半点自尊。 可现在,生死存亡关头,这些守军官兵将心中积攒多年的怨气尽数发泄出来。 随着那士兵起的头,其余缩在墙根后的守军官兵脸色也都开始变了。 “嘿嘿嘿,老黑说的好啊,没军饷还玩命,死到临头还要保护这些个狄人,真把我们当狗使唤了。” “你别侮辱狗了,狗听话好歹也能有块骨头吃,我们听话不听话遇到这些个人就是一顿毒打,想想真是特娘窝囊。” “兄弟们,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干把大的,这内城的娘们儿一个个水灵的很,趁着他们男人不在,不如祸害了吧。” “嘿嘿嘿,跟我想一块儿去了,那些个娘皮养尊处优,时不时卖弄风骚,看的我火气很大, 真想把她们给狠狠办了,索性临死前快活一把,也不枉这辈子来走一遭。” “对,兄弟们,一起去砸那些大户的门吧,娘们儿、钱财,能捞多少捞多少。” 很快,守军一个个猥琐变态,纷纷猫着腰往城下走去。 赵青山顿时慌了神,忙劝阻道:“都不准去,你们这是吃熊心豹子胆了么?都回来听到没有!” “你们这样做,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啊!” “算本官求求你们,不要那么做!” 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唤哭求,人性黑暗一面一旦苏醒,便再也难以压制了。 “走,睡大户家娘们儿去了!有没有一起的!” “我我我~” 一名士兵大吼一声,立马引来阵阵欢呼。 下一刻,城防彻底崩盘,两千多名守军官兵齐齐哗变,形势岌岌可危。 恰在此时,吕蒙所率领的部队已经赶赴武昭守军防线。 但在见到眼前的场景时,也是一阵恍惚。 “发生了什么事?” “兵变了。” 一听“兵变”二字,吕蒙瞳孔猛一缩,果断掏枪朝天扣动扳机。 砰—— 一声清响,惠州守军齐齐抬头向吕蒙望去。 吕蒙身后的陆战队官兵已经齐齐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所有人听着,缴械投降,蹲在地上,可饶你们不死!不然,全部处决!” 话音一落,这些士兵直接丢下手中武器,无师自通聚在一起蹲下了身子。 吕蒙巡视一圈,随后抓起一名士兵问道:“赵青山在哪里?” “我们赵大人,还在,还在城头上。” “留下二十人看管,其余人跟我继续向城头前进。” 预想中的巷战没有爆发,吕蒙留下一个班的兵力看守,自己带着其余人火速向城头奔赴。 等到了城头,却见赵青山已经吞金自尽了。 从士兵哗变那一刻开始,他自知定会遭朝廷处罚,只能靠自尽来博取同情,希望可以通过此举让朝廷网开一面,不要祸及自己家人。 城门打开后,蒋钦立马领兵进入内城。 二人一见面,蒋钦忍不住问道:“如此迅速拿下内城,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吕蒙摇摇头:“守军兵变了,有不少散兵前去祸害内城大户,情形十分复杂。” 蒋钦:“那立刻向军座发电报?” 吕蒙想了想,掏出传音玉牒:“军座,惠州内城已经按计划取下,只是城内守军发生兵变,请问该如何处置?” 短暂的沉寂过后,沈浪的声音从通讯玉牒回响而起:“先接替内城防务,至于内城武营家眷,能保则保,保不住的话,那就顺其自然吧。” 吕蒙一怔:“军座的意思是,放任不管么?” “内城居户若是愿意向我军投诚,可以提供庇护, 若是不然,那就无需理会,惠州百姓,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 “可是如此纵容的话,会不会让武昭其余各地的官兵视我们如同洪水猛兽?” “吕蒙,我们争取的对象是谁?你先想清楚这个问题,到底是这个腐朽的政权还是那些底层受尽压榨的人, 如果我们无端保护那些大户,那我们在那些百姓眼中和武昭高层又有什么区别呢? 按我说的执行吧,有些人值得守护,而有些人压根不值得,你只要负责内城府库的钱粮和防务工作, 其余的,不必理会,一切由我沈浪亲自处理。” 吕蒙:“是,谨遵军座命令。” 第756章 爆头 掌灯时分,沈浪率部登陆惠州城,顺势组织防线,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裴矩陪着沈浪开始一起监督城外防御工事,寻找最合适打狙击的地点。 眼看城防工事布置进入尾声,裴矩开始建议道:“军座,驻扎在亳州的一千七百名武营主力才是武昭核心力量, 至于本地驻守官兵,纯粹就是乌合之众,消灭他们毫无意义。” 沈浪:“所以,内城武营官兵的家眷就是引他们上钩最好的手段,至于那些乌合之众……” 他把目光瞄向那些留着金钱鼠尾正协助楚军搬运沙袋的驻防官兵,不由摇头一笑。 “那得看把他们摆放到什么位置,如果你视他们为猪狗,那他们就是猪狗,永远别想出人头地, 但如果……” 沈浪话说一半,向那些被俘虏的官兵吹了个口哨。 下一刻,所有武昭官兵齐齐把目光转向沈浪。 只见沈浪拿出一把银元,直接往桌上一拍:“你们听好了,谁愿意第一个把脑袋上的鼠尾巴剪了,那这些银元就是你们的了。” 众人闻言,立马继续开始干活了。 武昭律法,留头不留发,辫子就是命。 那一叠银钱固然吸引人,但但也得有命拿才行。 沈浪见此,却是不急不躁:“不愿意是么?那这样呢?” 说着他把那叠银钱拿走一半:“本来有二十块银元,现在十块银元了,你们谁第一个打算剪辫子?” 这些官兵麻木地看着沈浪,当即有人蠢蠢欲动,却被旁人给死命拦了下来。 “还是不愿意?” 见还是没人愿意站出来,沈浪再度将十块银元拿走一半。 “只有五块银元了,你们最好考虑清楚了。” 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一名官兵跑到沈浪面前,躬身问道:“大人,我愿意剪辫子,这银子真的给我么?” 沈浪直接递给他一把匕首:“把你脑袋上的鼠尾巴割掉,这五块钱现在就可以拿走。” 那士兵犹豫了半晌,心一横直接接过匕首将自己脑袋上的辫子割下。 这一幕,看的其余官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很好,这五块银元现在起就是你的了。”沈浪接过金钱鼠尾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丢到一旁,将五块银元交到他手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我叫秦二驴。” “秦二驴,你很好,拿着钱回家吧。” 秦二驴一愣,握着手中这叠厚重的银元,不确定又问了一声:“真的放我走么?” 沈浪摆摆手:“去吧,我说话算话。” 秦二驴闻言,立马连声道谢,将银元揣入怀中,转身就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很快更多的官兵围了上来,纷纷要求剪辫子换取银元,甚至只要一块银元就剪辫子。 这一幕让裴矩十分不解,等沈浪笑着起身后,才迫不及待问道:“军座,这是怎么回事啊?二十块银元没人愿意剪辫子,降价了反而趋之若笃?” 沈浪说道:“你得代入他们的思维和国情看待问题, 二十块银元已经超出了他们获取这笔财富的底线,认为这一切都不真实 而降价后,他们就会天然认为这个价位反而比较合适,足以打破坚守的底线, 毕竟钱少了,他们心里会开始怀疑,是不是就算他们不拿这笔钱,我们也会强制让他们把辫子剪了, 于是他们心里就产生一种焦躁不安,加上有了第一个做示范, 必然会在脑袋上辫子贬值到无利可图时换取最后的利益, 这就是逆向心理攻势,可惜啊,又让你偷学了一手。” 裴矩立马行礼:“军座,在下当真是对你敬佩的无以复加啊。” 沈浪轻笑一声,长叹一口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脸上浮现一丝浓稠的悲凉。 半晌过后,吕蒙亲自找到沈浪说道:“军座,内城乱成一锅粥了,那些尚未归案的本地官兵已经连着祸害了十几家大户,那些大户一致向我请求,能放他们离开惠州城。” 沈浪:“你回去告诉他们,谁敢离开内城半步,直接击毙,不想出事就老实在家里待着。” 吕蒙顿了顿,立马岔开话题:“我已经按军座吩咐,将聂识图等几名本地官员放出惠州城, 以亳州和惠州的距离,索因本部主力五日内就会抵达这里,军座,消灭这支主力的任务就交给我来办吧。” 沈浪摇摇头:“不,索因本部兵马我亲自来收拾, 你立刻整理好惠州内城资料,尽快补充好起航资源, 等歼灭索因本部后,我们继续北上闽州。” “遵命!” 吕蒙没有多问,行了个军礼后,立马转身折返内城。 …… 亳州城总督府内,聂识图跪在一名满脸虬髯的异族将领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将领就是惠、海总督,索因。 “你是说,惠州、海州相继被外夷占据了?” “索大人,敌人的火器实在太犀利了,我们甚至找不到敌人在哪,就直接被打的找不到北了啊!” “废物!” 索因一脚踹翻聂识图:“外夷岂能与我武昭国相提并论?既然他们胆敢犯我武昭疆界,那就得做好身首异处的准备。” 话毕,索因直接下令:“命武营全体官兵明日三更造反,四更集结,五更开赴惠州, 另外,通知土沁部骑兵,一道随军出征,本将军倒是想看看,这群不开眼的外夷哪来的胆子敢跟我武昭国作对。” 聂识图忙道:“索大人亲自出马,这些楚人定会被打的屁滚尿流。” “少在那拍马屁,你丢失海州一事,我定会亲笔禀明皇上,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索因说完,甩袖离去。 而聂识图在听到这番话后,顿时整个人无力瘫坐在地上。 …… 翌日清晨,索因亲率武营一千七百官兵和外藩部八百人,联兵两千五百骑,浩浩荡荡向惠州方向进发了。 这次,他是一名本土官兵都不带。 在索因心中,本土官兵都是群乌合之众 “哼,什么狗屁外夷火器犀利,尽会给我扯犊子,等本将军拿下惠州后,顺势兵发海州,将外夷贼首押赴京师给皇上庆寿。” 亳州距离惠州徒步也就两日距离,更别提索因军队有战马协助,只第二天清晨就已经抵达惠州城外二十里地。 而沈浪率领的两个步兵阻击营,却早已在设好的战壕前恭候多时。 索因见此大怒,扬起关刀大声喊道:“外夷好大的胆,见到我武营官兵还敢弃城野战?当真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勇士们,给我杀过去,把他们……” 砰~ 忽然一声枪响,一颗疾驰的子弹直接穿透索因的脑门,带出一滩红白色的脑花,当场将他没说完的话噎到了地府里。 第757章 全歼马队 索因当场阵亡,堂堂先天后期高手居然这样结束了自己潦草一生,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其余武营、外藩部士卒竟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齐齐愣在原地,看着在地上躺尸的索因发呆。 砰砰砰—— 而楚军这边,狙击手可不会跟武昭军产生共情。 一枪将主将击毙后,立马开始依次点名击杀其余武营将领。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枪响,一个接着一个将领被命中要害,当场坠马。 “金刚护体!” 终于,武营副将那来顺反应过来,大吼一声,率先催动修为在身前形成一道气罩。 其余武营官兵也立马开始运功守御方圆。 可是,狙击枪的子弹依旧无情的洞穿了一个又一个富有朝气的生命。 楚军阵前,沈浪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敌人行径,见他们没有主动发起进攻,索性决定给他们添把火。 “炮营就位,给我狠狠地打。” 话音一落,炮营阵地上,四门75mm标准榴弹炮已经齐齐就位。 “开炮!” 伴随炮营将领一声怒吼,四门榴弹炮齐齐发出呼啸的声响。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大地都仿佛在颤抖。 榴弹无情落在马队阵内,瞬间炸开,引起一片慌乱。 一名外藩部的骑兵直接被落在战马侧面的榴弹气浪波及,当场连人带马一个高空弹跳。 “啊~” 咔嚓。 下一刻,那外藩部骑兵脸朝地,重重撞在干硬的地面上,只听一声骨骼扯裂的回荡响起,当场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态命丧黄泉。 还有一名武营官兵被爆破的铁片直接削去半个脑袋。 旺盛的生命力让他没有第一时间死去,而是惊恐的策马奔腾,任凭脑花在空气中飘荡。 “杀过去,勇士们!随我冲过去!” 那来顺终于反应过来,忙控制住即将失控的战马,大喊一声指挥全军向楚军阵地发起冲锋。 “哈~” 到底是武昭精锐部队,纵使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纵使刚开战就有上百骑损失,却依然没有退缩。 随着那来顺一声令下,武营和外藩部铁骑,齐齐策马向楚军疾驰而来。 “机枪手准备。” 咣当—— 沈浪目光冰冷地望着袭来的对手,冷漠地下达战争指令。 当沉重的铁蹄逼近百步距离时…… “打!” 哒哒哒哒…… 一声令下,架设在阵前的四十二挺轻重机枪交叉射击,倾泻的子弹形成一片雨幕,尽数向敌军攒射而去。 枪林弹雨之间,不断有骑兵哀嚎着倒地,有的更是连人带马一起倒在血泊之中。 但这些武营士兵依然义无反顾,依然是玩命向楚军阵地冲锋。 “迫击炮支援!” 沈浪面无表情继续下达指令。 很快,十二门88mm迫击炮齐射。 炽热的榴弹在战场上炸开一瞬,又是成片成片的人仰马翻,场景万分的壮烈。 这不是战争,是单面倒的屠杀。 此刻,这些自诩天下无敌的武营马队,在全新的技战术面前,彻底沦为了被肆意虐杀的对象。 这种强烈的落差,让那来顺的双眼都在流血。 他无数次幻想过与强敌交手,双方杀的血流成河的场面。 但那是建立在势均力敌的基础上,而眼前…… 冲锋途中的战马一匹接着一匹倒下,那些用数之不尽资源堆积起来的武营官兵,此刻却是毫无意义在枪林弹雨中奔赴黄泉。 “外夷!鼠辈!我草你祖宗!啊啊啊——” 当最后一名疾驰的骑兵倒在血泊中后,战场上只剩下那来顺一人了。 他大吼一声,举刀策马向敌阵冲来。 卫康冷漠地举起狙击枪,瞄准了那来顺的脑袋。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时,沈浪的手按在了枪杆上。 “留活口。” 话音一落,董彪第一个飞身而出。 “拿命来,啊~” “给我下来!” 那来顺纵马撞向董彪一瞬,董彪豁尽全身内力汇聚拳头,对着战马发马首就是一记重拳。 “吁~” 轰~ 一声凄厉嘶鸣过后,那来顺连人带马一起倒地。 咔嚓~ 董彪趁势欺身上前,一脚踩碎他的手掌。 “啊~” 一声惨叫,那来顺反手挥刀想要反抗。 但刀却被董彪一脚踹飞出去,随后他的手腕被董彪抓住,身体不受控制被拉起后。 咔嚓—— 又是一声骨裂,他的另一只手腕直接被董彪扭折。 “给我跪下!” 狠狠一脚,那来顺跪在了战场上,已经沦为一个废人。 就在董彪凶性四起,要一掌拍碎那来顺天灵盖时。 “够了,我说了,留活口。” 沈浪的声音适时响起。 董彪一愣,忙撤招恭敬站到沈浪一侧。 看着满身颓废的那来顺,沈浪什么都没说,掏出一份国书塞到他的怀里。 “记得将这份国书交给你的上司。” 说完,他转身摆摆手。 立马有名警卫从战场上牵来一匹没有受伤的战马。 “扶他上马。” 那来顺生无可恋被人架在马鞍上,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经在返回亳州的路上了。 “完了,全完了。” 他吃力的看着手中那份国书,顿时欲哭无泪。 死了一个总督,十三名指挥将领,二千五百骑更是全军覆没。 这样巨大的损失,是自李弘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 他能想象接下来李弘的知道这个噩耗后,会如何大发雷霆,自己的下场将会如何凄惨。 但他现在不能死,就算是死,也要在死之前,也要把情报上缴给培州总督僧钦麟。 等那来顺一走,楚军开始打扫战场。 裴矩忍不住凑到沈浪身边问道:“军座,你就这样放他离开了?” “不放他离开,如何让武营官兵动起来?” 沈浪给了裴矩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走。 “通知吕蒙,明日起航,向闽州进发。” …… 培州府府衙内,那来顺如实将惠州情况跟僧钦麟一说。 “你说什么?索因死了?武营官兵和外藩部两千五百人全军覆没?” “是真的僧大人,外夷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让勇士们着了道,全部倒在冲锋途中了啊……” 第759章 大寿将至 “大人,急报!闽州、绥阳、封县、宁州、方炎各地都遭遇外夷袭扰……” 李弘大寿临近,福长安正准备跟和雍一起巡视会场,确保宴会召开当日不会有意外时,就收到各地八百里加急军情。 这样的地方情报,这段时日福长安也收到了不少。 他倒也不是刻意隐瞒不报,而是收到这些战报不久,便又收到了失陷各地被收复,击退外夷进犯,大获全胜的捷报。 对此,他也只能按下不表,认为这不过是海贼袭扰,无伤大雅之举。 然而,这回多地同时收到八百里加急,这还是头一次,不由让福临安感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了。 他隐隐觉得这次事件没有这么简单,关键是他发现,武昭南方沿海几乎所有要塞都受到了袭击,而且距离南都建康是越来越近。 这就让福临安慌了。 但一想到第二天就是李弘大寿了,这个时候要是递上这些地方奏折,鬼知道李弘会不会在盛怒之下把自己脑袋给挪个位置。 “不如再瞒几天,等万岁爷寿宴办的热热闹闹再呈递也不迟。” 这个念头刚起,很快就又觉不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和雍来商议一下。 结果,和雍听到这个消息后,震惊的眼睛都直了。 “福大人,你,你这是在玩火啊,如此重要的情报,为何不早早呈递万岁爷,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听和雍这么一说,福临安顿时心急如焚:“和大人,这万岁爷寿宴在即,如此大的日子里,要是让他老人家看到这些奏折,岂不是扫了兴致么?” 和雍:“可你也不能这么瞒着不报,万岁爷最恨有人欺瞒他,你还记得奉亲王么?跟万岁爷多亲近啊, 还不熟因为瞒着万岁爷私卖良家子不报,被送往关外苦寒之地了么? 你以为万岁爷是气他私卖奴隶才罚他么?错了,是因为万岁爷问他实情不报,你呀!” 福临安顿时慌了,这些年他仗着李弘宠信,一而再再而三的背着皇帝干过许多荒唐事。 万一要是惹恼了李弘,也被发配关外苦寒之地,那自己的前程可就全都完了。 “和大人,您一定要帮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和雍见此,立马问道:“那些急报在哪,先取来让我看看。” 福临安立马带着和雍进了自己内府,将一箱沿海遭袭奏折呈递在和雍面前。 和雍立马翻开一目十行看完上面内容后,眉头忽然一蹙:“不对,这不对啊。” 福长安:“和大人,哪里不对啊?” 和雍道:“所有奏折都说是外夷入侵,却没有说明是哪个外夷,不觉得很奇怪么?” 福长安不解:“或许就是海贼也说不定啊。” 和雍冷笑:“福大人,你以为区区海贼就能连破我南方沿海多地要塞? 依我看,这些奏折多是丧事喜办,明明是外夷洗劫沿海一空后主动退去,这些地方官就借此邀功了。” 福长安大惊失色:“这怎么会?” 和雍又翻开一本,不由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看着福临安。 福长安被他盯的心头一阵发慌:“怎么了和大人,哪里不对么?” 和雍指着这本奏折回道:“福大人啊,这是十日前僧钦麟送来的奏折, 惠州武营和外藩营部全军覆没,总督索因和惠州知府赵青山战死, 如此重要的消息你都不报,真的是不要命了啊!” “什么!” 福长安大惊失色,忙翻开看去。 “呀哎,我命休矣~” 看到上面记载的内容,福临安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晕过去。 好在和雍及时扶住他。 “福大人,你这是惹祸事了。” “和大人,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和雍想了想,迅速将所有奏折摊开连成一片仔细查看了一遍。 良久,他双眼一闭,叹息一声:“海州怕是已经落入外夷手里了。” 福长安:“这怎么可能?海州……” 话到一半,福长安瞬间闭嘴,仔细核对了下奏折报告,才发现沿海所有被外夷袭扰的奏疏都到了,唯独少了海州。 和雍一脸颓废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支所谓的外夷不是别人,正是楚国的军队。” “什么?楚国!” 福长安满脸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楚国在东面,就算他们到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和雍摇摇头:“不,我曾亲眼见过楚国的舰船,不需要人力,也不需要风力,只需要那些叫蒸汽机的设备就能自行在海上航行, 想想也是,这么短时间内,沿海各地遭受袭扰,也只有楚国的舰队有这个实力啊。” 福长安:“那现在该怎么办?” 和雍刚要说话,忽然钱峰气势汹汹从门外闯了进来。 “和大人,福大人,你们都在,正好我要告诉你们一件大事,可知海州被楚国的舰队给占据了!” 只见他将一封密信直接甩在上面。 “你们自己看看吧,这是我在海州的好友送来的情报,楚国这次可是动真格的,他们的女帝亲自来了!” 和雍闻言,忙打开看去。 这一看之下,更是确定了他刚才的猜测。 “钱峰兄,多谢你。” 和雍立马收起那份密信转身离开内府。 福长安忙追了出去:“和大人,你……” 和雍回道:“福大人请安心,万岁爷那里,明日我自会跟他去说。” …… 翌日辰时一过,紫禁皇城内外顿时锣鼓齐鸣,鲜花铺地。 整个盛京城热闹非凡,今天可是李弘的大寿,那可是一年一度的盛况,所有人都必须向紫禁城方向叩首。 三声礼炮齐鸣,连响六十八下,意味李弘迈入了六十八高龄。 紧接着,所有守在宫门外的百官在太监的呼唤声中,一个个进入宫内为李弘贺寿。 宫门侧殿方向,外邦庆贺团也有序入内。 整个皇城都围满的人流,可谓热闹非凡。 紫荆广场上,宫廷仪仗队早已用人海排成“万寿无疆”四个大字,四周的宫女一人一条丝绸手帕,轻轻摆动身姿来回浮动。 李弘寅时就起来,先是祭拜了宗庙祠堂,然后又给先帝上了香,一套礼仪下来,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时辰。 现在,他终于坐在万福楼高台前,接受百官和万邦膜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60章 好消息:女帝来了 “嘿~” “哈~” 万福楼内,接受完百官和外邦使臣贺寿礼仪后,已过了未时。 繁琐的礼仪结束后,李弘的寿席正式召开。 万福楼内,足有百张席面铺开陈列,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甚至充满灵气的御品果蔬。 三盏酒敬过后,群臣在宴席上观看两名武士表演。 此刻,李弘正端坐在镶嵌了紫宝石的黄金龙椅前,看着正中足有两百平的圆台上,两名外藩部的武士表演摔跤。 李弘兴致勃勃,见台上二人争的面红,不由对坐在侧首的和雍说道:“看这俩奴才,当真是用尽了全力,这力气可真大啊。” 和雍忙陪笑:“这是自然,万岁爷大寿,奴才们自然要敬心敬力了,不认真点怎么对的起万岁爷的厚爱。” 李弘微微一笑:“你呀,这嘴就是能说会道。” 此时,台上二人已经处于双面裸绞状态,脸色都憋的发青。 李弘见此,忙拿起摆在桌案上的金杵,往悬在边上的金钵顺势一敲。 “嗡~” 清脆悦耳的响声带着一丝灵气在万福楼内奏响。 正在台上拼的你死我活的二人,连忙松开对方,齐齐面向李弘拱手跪下。 李弘笑着对二人说道:“你们这两个奴才,差不多就行了,今日是朕的大寿,可别搞出人命来啊。” 今日他高兴,这话里也没半丝责怪意思。 二人齐声道:“奴才祝皇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哈哈哈。” 李弘闻言大笑,随后对逢春道:“赶紧把喜钱发给他们,讨个吉利。” “奴才遵旨。” 逢春立马从一侧的金银盘子内各取两锭,走到圆台前大声喊道:“万岁爷赏你们喜钱,可接好喽。” 喊完,直接将手里金银抛到台上。 “多谢万岁爷!” 两名武士立马接过金银,喜滋滋谢主隆恩后,转而离开了高台。 等他们一离开,立马就有御用戏班的人上台继续开始表演。 相比刚才的激烈热情,现在表演的戏曲偏向温和,很受在场附庸风雅的百官和外使喜爱。 李弘有节奏拍着大腿,跟着哼唱几句后,忽然对坐在另一侧的福临安说道:“福临安呐。” 福临安忙道:“奴才在,万岁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弘眼睛依然注视着戏台上,轻晃脑袋,慢条斯理地说道:“朕打算等寿宴结束,就准备南巡,你觉得怎么样?” 福临安闻言心中大惊,马上强按心头慌乱,小心翼翼问道:“万岁爷,您怎么想要南巡了?” 李弘轻笑一声:“怎么,朕想去哪里还要告诉你理由么?” 福临安忙摆手:“不,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李弘轻拍大腿的手猛地一停,看向福长安的目光逐渐变的晦暗不明。 福长安一时不知所措,冷汗也顺着额头淌落脸颊。 坐在侧下首的章桂见此,浓眉不由一蹙:“我说小安子,你这是怎么了?大冷天的怎么流汗了?皇上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福长安深吸一口气回道:“万岁爷要南巡,奴才自然要准备妥当了……” “准备什么?” 李弘直接打断他的话。 “是准备继续欺瞒朕么,南方沿海各处要塞被外夷摧毁, 镇守惠、海、亳三州的武营和外藩部共计两千五百官兵全部阵亡, 总督索因,惠州知府赵青山战死,海州知府聂识图下落不明, 你以为这些朕都不知道么?” 福长安忙跪地,一脸生无可恋:“万岁爷息怒,奴才让你失望了,奴才只是想让万岁爷高高兴兴过完大寿, 不想这些琐事扫了万岁爷庆生雅兴,这才压下了那些地方奏折,奴才,有罪。” 说完,他直接磕头伏地。 李弘:“起来吧。” “奴才不敢。” “做都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朕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福长安这才唯唯诺诺站起身。 李弘目光看向戏台,随口说道:“看来朕平日还是对你太纵容了,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敢瞒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念在你也是一片忠心,事出有因的份上,朕就姑且不罚你了。” 福长安忙答谢:“奴才,谢主隆恩。” 李弘看向和雍:“和雍,知道这些外夷来自何处么?” 和雍立马回道:“万岁爷,奴才也不敢断定,但奴才昨日从钱峰手里得到一友人密信,言那外夷是楚国。” “楚国?” 李弘微微一愣,随后摆出帝王架势。 “楚国为何要犯我武昭疆界?” 和雍:“奴才不知,但奴才以为定是海州地方官员跟楚国交涉不利,才导致这场冲突爆发。” 李弘冷笑一声:“一口气将朕的水师官兵杀的片甲不留,这也算是冲突?还有海州现在是不是被楚国侵占了?” 和雍低头回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万岁爷。” 李弘:“可知楚国主帅是谁?” 和雍淡定回道:“是大楚女帝。” 李弘闻言,不由握紧拳头。 沉寂半晌,他忍不住笑道:“太好了,可算把大楚女帝给盼来了,朕要命人将她请到盛京做客, 和雍,给你一个月时间,立马在宫里造一座单独别院,算是朕送给女帝的见面礼, 朕很想跟她好好交流一下。” 和雍:“万岁爷,就怕大楚女帝不愿来啊。” “上回朕拒绝了楚国使臣通商,这才几个月,大楚女帝就不远万里赶来我武昭国, 这无不说明楚国这是迫切想要跟我武昭通商, 既然是带着这个目的,那她就必须按朕的意思去做才行。” “可楚军一支舰队已经靠近卫州海域了,依奴才之见,这也定是受女帝指示。” 李弘闻言,这才冷静下来。 一盏茶后,李弘态度变的十分坚决:“总之朕必须见到大楚女帝,越快越好,这天下间朕要见的人,还没有见不到的, 火速向惠州兵马使僧钦麟下令,可调集惠、海、亳、权四州所有驻防官兵围攻海州城, 朕要让远道而来的女帝亲自体会下,武昭国的金戈铁马到底有多强。” 和雍忍不住问道:“那楚军的舰队怎么办?” 李弘:“命镇州各驻防官兵,不惜一切代价要让楚国的舰队赶出建康水域!等朕见了楚国女帝后,他们自然会退去的。” 第761章 坏消息:带兵来的 李弘的话,瞬间让和雍人麻了。 一个在海上,一个在陆地,怎么留住他们? 还主动退去?这可能么? 至少和雍清楚,武昭国没有任何一艘可以与楚国海军相提并论的舰船,仅仅当初在海州港口看到的那艘邮轮,就已经让整个武昭水师束手无策。 于是,他侧面提醒道:“万岁爷,楚国的舰队航速过快,我朝水师根本赶不上他们啊。” 李弘一言不发,一双冷眸静静看着和雍,直看的和雍心中一阵发怵。 良久,李弘才淡淡说了一句:“那照你的意思,就任由楚军舰船在我武昭近海游弋袭扰当地百姓?” 和雍忙道:“万岁爷息怒,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是想,楚国这样兴师动众定有其意图,当务之急,该明白楚国到底要干什么才行。” 李弘这才收起那摄人眼神:“你说的也对,古往今来,楚国这样兴师动众,连一国之君也亲自来了,必然所求不小, 你准备准备,明日就动身前往海州,亲自去面见楚国女帝,问问她到底所求为何,如果可以,就将她请到盛京,朕亲自跟她交谈。” 和雍:“奴才遵旨。” 事情有了解决方案,李弘继续饶有兴致开始看戏。 “不过,还是要调遣一支军队赶赴建康,协助当地守军防范楚军进犯, 至于海州那边,必须恩威同进,给女帝施压, 将泉州两千武营官兵也调派给僧钦麟,先将海州收回,再跟女帝好好商量。” “奴才遵旨。” 听完李弘部署,和雍长长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钱峰火急火燎跑到李弘面前,大声喊道:“皇上,建康急报,楚军舰队进逼镇州海域,欲要对镇州进行围攻了!” 说完,将一份镇州急报递交到李弘跟前。 他的声音,瞬间让整个万福楼鸦雀无声,百官和外邦使臣齐齐看向李弘这边。 李弘的脸都快沉出水来了,这个钱峰当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啊,这种事能在这样的场合李说出来么? 但他还是冷着脸接过那份奏报,翻开看了一眼,不由苦笑一声:“这个寿辰真是过的别出心裁啊。” 说完,直接起身离席,抛开百官和众宾客独自回了御书房。 逢春忙跟了过去,和雍跟福临安犹豫半晌也跟了上去。 “你呀,唉~” 临走前,和雍一脸恨铁不成钢,指着钱峰鼻子哀叹一声也赶忙跟着李弘去了。 一回到御书房,李弘立马翻看手中奏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 “混账东西!” 他一把将奏折狠狠掷在地上。 “镇州是建康最重要水陆防线,建康若失守,整个南直隶的税收都将断了, 就算是西凰国当年也没能接近建康三十里,如今,楚国的水师就这样逼近镇州门户, 沿途的水师官兵都是吃草的么?真是气死朕了!” 赶来的逢春刚好见到李弘发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马上倒了一盏茶,战战兢兢递到他面前。 “万岁爷,您消消气。” “滚!” 李弘直接抬手打翻逢春手里的茶盏。 “楚国就要攻克建康了,朕的半壁江山都没了,你让朕如何消气?” 逢春忙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李弘如今正在气头上,什么都敢做,他可不想跟着去触霉头。 就在这时,福临安跟和雍也及时赶到御书房外。 “都给朕进来。” “是。” 二人忙进御书房,跪在李弘面前等候指示。 李弘在御案前来回踱步,良久对福临安道:“福长安,你立刻传朕口谕,告诉你弟弟福临安,让他和薛东洛立刻领六千武营官兵向镇州赶赴,务必不能让楚军威胁建康, 建康若是丢了,朕的颜面丢了事小,更重要的是我武昭南方的税收就无法按时收缴朝廷了。” 福长安:“奴才这就去通知兄长。” 他一刻不敢怠慢,立马起身离开御书房。 李弘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再度冲屋外喊道:“去将章桂给朕喊来。” 不多时,章桂来到御书房:“皇上,你找臣有何要事?” “你自己看看吧。” 李弘直接将那份奏报甩到他手里。 “楚军舰队屡屡犯我海域,朕必须要对此予以严惩,章桂,你觉得派谁坐镇建康合适?” 章桂闻言回道:“皇上,请恕我直言,建康能否稳固关键在镇州, 镇州无虞,则建康无虞,当加强对镇州的驰援才是上策。” 李弘:“朕已经命福临安驰援镇州,只要镇州守军坚持十天,等到援军抵达后,镇州之围也必然可解。” 章桂:“但臣担心,若是楚国舰船继续北上那该如何是好。” 李弘:“楚国若敢到陆地上,朕的铁骑大军,可以立刻将他们全部碾碎!” 章桂拱手回道:“皇上,让臣前往镇州督军吧,绝对不会让镇州有失。” 李弘点点头:“朕也有此意,章桂啊,你可是跟朕一块儿长大的,你我情同手足,可别让朕失望啊。” 章桂抱拳正色回道:“请皇上安心,臣一定会将楚军堵绝镇州城外。” 说完,大步迈出御书房,向武卫营方向走去。 李弘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宽。 对于章桂,他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见事情已经处理差不多,李弘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和雍。” “奴才在。” “随朕回万福楼,千万不要让这些琐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奴才遵旨。”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踏出了御书房,回转万福楼…… 而此时,建康海域,镇州城外,沈浪的舰队已经对城池形成了包围。 现在楚军官兵只等一声令下,就可以对镇州城狂轰滥炸。 沈浪悠闲地坐在指挥室内,手中捧着一本从闽州水师衙门找到的春宫图,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呵呵,没想到这些水师官兵的精神生活,比我想的要丰富的多啊,就这样一套春宫合集,怕是没有十块银元下不来。” 吐槽完后,他直接将春宫图丢到一旁,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此刻,距离对镇州最后通牒只剩半个小时,但镇州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递交一份国书有这么难么?看来没准我要亲自打到盛京去,让李弘亲自来接手才行。” 第762章 兵进建康 “军座,已经过了指定期限,镇州方面一直没有给出明确反应。” “那就开始吧。” “是!” 吕蒙接令后,立马准备登陆作战。 此时,镇州城内,两千两百名驻防官兵,手握各种冷兵器,目光死死盯着海上密集的巨舰,心中慌的一匹。 而镇州守将杜晏飞,则满头大汗,心中默默祈祷那些巨无霸怪物赶紧离开镇州海域。 其实在两个小时前,沈浪已经命人向镇州方面喊话,让他派人来自己船上谈判,然后将拓印的国书送到盛京交给李弘。 但就是这么一个合理的不能合理的请求,对杜晏飞来说,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几个月前楚国使臣被驱离武昭国时,李弘就严令沿海各地官员和楚人有任何接触,一经发现必将严惩。 杜晏飞自然不敢忤逆李弘的意思,所以只能紧闭城门,加强防务,以图逼迫楚军舰队赶紧离开自己管辖防区。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种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沈浪。 轰—— 忽然海面上一声霹雳惊响。 镇州城内的官兵顿感脚下一阵剧烈晃荡。 等回过神时,一发150mm的副炮已经在城墙底下炸开。 弥漫的硝烟,四散的弹片,惊得守城官兵恐惧不已。 “啊——” 忽然一声大叫,一名守军士兵承受不住压力,连滚带爬逃离了自己岗位。 “给我回来!听到没有,回来!” 杜晏飞大声命令士兵归位。 但此刻已经吓疯的士兵完全不顾上司的呼喊,蠕动身躯向远处爬去。 轰—— 又是一发炮弹落在城墙外。 杜晏飞本能蹲下身子躲避破弹,心中还在不停打鼓。 但很快,他就发现有更多的士兵实在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压力,纷纷脱离自己坚守的岗位,玩命似的往内城逃窜。 不管杜晏飞如何努力挽留,已经士气全无的守军官兵还是纷纷逃往城内。 此时,留在城墙上坚守的官兵只剩下四百余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炮火停止了射击,吕蒙领着两个旅,近七千人的混合部队,对镇州展开了攻势。 砰砰砰—— 步枪声连环,压的城头守军根本抬不起头。 杜晏飞躲在城头后,不停指挥剩余的官兵射箭还击。 然而抬手射出的箭矢,压根没有什么力道,更没有准头可言。 相比加兰德几乎不间断的持续火力输出,战争从一开始就呈现一面倒的形势。 “大人,外夷人数似乎出奇的多啊,是我们的十几倍,这怎么打?” “还有那些火器,端的那叫一个犀利,根本没法打啊。” “大人,赶紧撤吧,再不撤可就晚了啊!” 杜晏飞倒是想撤退,但他压根就不敢。 这一撤,镇州丢失,自己要面对的必然是九族连座的下场。 “敢言后退者,杀无赦!” 杜晏飞索性心一横,厉声对剩余的官兵说道。 “我们是镇州的官兵,身后就是我们镇守的土地,如今外夷来犯我疆域,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应为皇上尽忠才是。” 只见杜晏飞猛地抽出佩刀:“儿郎们,不要怕,跟这些外夷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血赚,跟我杀啊!” “杀~” 杜晏飞的话很快就激起这些官兵的士气,举着刀剑弓弩向城外靠近的吕蒙所部逼近。 “砰——” 正在围攻镇州的楚军前哨部队,见城头一片骚动,立马端起步枪射击。 伴随一声枪响,一名副将当场被洞穿咽喉而亡。 “妈呀。” 原本还在慷慨激昂鼓励士气的杜晏飞当即被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 哒哒哒—— 一梭子子弹射在他身后的青石墙上,四散的碎砺惊的几人抱头鼠窜。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不好,外夷打进来了!” 杜晏飞闻言抬头望去,却见城墙左侧,一队楚军士兵已经顺着云梯攀爬上了城墙。 “不好,给我拦住他们。” 哒哒哒—— 杜晏飞刚下令,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尽数倾泻而来,当场将他和四周的守军尽数射成了筛子。 “放下武器,赶紧放下武器,原地蹲下双手抱头!” “我们投降,不要杀我们~” 剩余的守军官兵在黑洞洞的枪口威胁下,直接丢下武器,蹲在地上双手抱头,选择了投降。 镇州城,不到一个小时直接被攻克了。 …… 李弘寿宴翌日,章桂和副临安,率领五千武营和京畿驻防的各外藩部铁骑,合计一万两千人浩浩荡荡向镇州方向开拔。 在章桂的不断催促下,大军日夜马不停蹄,以每日行军三百里的速度,火速向建康方向驰援。 就在大军离开京师第五日清晨,一骑斥候火急火燎向盛京方向奔驰,刚好被章桂撞见。 “外夷连克镇州、浔阳、昌县、康城,已经近逼至建康海域,建康水师全军覆没,建康岌岌可危啊。” 听斥候说起建康有危,章桂顿时心急如焚,立刻下令道:“全军听令,即日起吃喝拉撒全都在马背上解决,所有官兵全部向建康全速前进。” 一万两千铁骑立刻行动起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集结全部精力朝建康行去…… 而在惠州方向,僧钦麟也在今日收到了李弘亲笔御令:可调集各州驻防官兵,立即收复海州,将大楚女帝逮捕押解入京。 僧钦麟见此,急得不由想要骂娘。 如果二十几天前他对楚军这“外夷”还抱轻蔑态度,现在可是完全调转了过来。 他派遣密探向海州方向进行过了解,得知楚军的舰船和火器,犀利的让人瞠目结舌。 那种叫火炮的东西可以在数里之外炸的地动山摇,那种火枪更是在几百步外压制自己的骑兵冲锋。 这仗可怎么打? 僧钦麟本想守着惠州,等候朝廷嘉奖。 不想,朝廷竟是给自己下达了这么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恨,这不是要我老命么?” “就那些个地方驻军,除了能顶娘们外,还能顶什么用啊!” “好歹也派支武营官兵来吧!”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眼前一亮,仔细拿起御令看了一眼。 “我可以代使总督权限,调遣各路驻防官兵?” 一想到这里,他立马就有了主意。 第763章 建康之战(上) “军座,这些是建康城郊的百姓,他们有重要情报向您禀报。” 建康城外十里,楚军大营,沈浪主帐前,裴矩带着十几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村民前来禀报。 沈浪扫视几人一圈,站到一名年长的老翁面前问道:“老先生,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么?” 老翁回道:“敢问这位军爷,你们是要攻打建康城么?” 沈浪笑了笑:“是的,老先生有什么要说的么?来,坐下说话。” 他拉起老翁的手,搀扶到桌案前落座。 老翁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客气对待,不由心里暖洋洋的。 “军爷,如果你要攻打建康城,老汉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情报,只是,我要是说了能不能换点口粮啊?” “哈哈。” 沈浪淡淡一笑。 “老先生你不要紧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会满足你。” 老汉想了想,便直接说道:“军爷,老汉我也不知道该提供什么消息给您,只知道建康城内外两城,外城有四千多名守军, 内城有两千名守军,别看外城兵多,实际上这些军队除了人多外,装备都很差的,真正要担心的是内城那两千兵马。” 沈浪心中合计一下,不由眉头微蹙。 建康是武昭南方中心城池,居然只有六千人镇守? 除开本土四千驻军外,真正算战兵的也只有内城两千武营官兵? 这李弘内心到底有多强大,是认为眼下武昭国处在盛世阶段,不需要重兵把守敌方了? 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 从海州打到建康,一路所遭遇的武昭军人数稀缺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各地驻军也就几百上千的派遣出来应对战争,分散的兵力无法集中,给了沈浪充足时间做出战术调整,轻而易举北上一路畅通无阻。 “老先生辛苦了,裴矩……” “是。” 裴矩点头明白沈浪意思后,便对老汉几人说道:“老先生,你们随我来吧。” 一听真的有粮食可以领取,老汉几人激动的热泪盈眶。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几人不断拱手作揖,向沈浪不停道谢。 沈浪冲几人笑笑,让裴矩把他们送出去后,脸上笑容瞬间一收。 “吕蒙!” “军座有何吩咐?” “不等了,现在就对建康发起总攻,给你两小时后。” “是!” 吕蒙大声领命后,立马前去准备作战计划。 此时,建康城内,守军主将齐德隆得知楚军到来,立马组织兵力准备和楚军拼个你死我活。 其实,齐德隆只是看了一眼城外楚军阵营,就已经明白这仗根本没办法打下去。 原本齐德隆以为楚军会从海上发起攻势,他把所有兵力集中在海防要塞上,并在海上连锁十三道铁链阻止军舰入港登陆。 然而,他却没料到楚军在攻克淞州后,竟是开始水陆并进,包围了整座建康城。 等回神重新布置防线时,却又收到了楚军使者送来递交京师的国书。 对于递交楚国国书,齐德隆是万万不敢干的。 这可是掉脑袋的啊,哪怕战死在这建康城,也绝对不能收楚军的国书。 沈浪给出了一天的时间让自己考虑,而齐德隆则立马利用这一天时间加紧转移防线,先将内城官兵全部安置妥善,再尽最大努力动员外城百姓修缮工事。 只可惜,拥有一百五十万常居人口的建康城,任凭齐德隆和本地官府如何劝说,也只有七百人跟随齐德隆去修缮城防工事。 外城其余百姓则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压根不在乎城池会否沦陷。 站在城头,望着楚军扎营方向,齐德隆心情十分复杂。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堂堂武昭国,如今竟是会这般不堪一击,被人一路从海州打到建康城下。 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楚军舰队就打的各路守军丢盔弃甲。 这还是自己认知中的武昭国么? 为何会这般不堪一击? 轰—— 忽然,一声炮响打断了齐德隆沉思。 再定神,却见几百步外的城墙上,一枚榴弹炸开。 守在垛口前的五名官兵,连同一侧的弩车一起,直接被震开的气浪和破片弹掀至城下。 “准备御敌!” 齐德隆大喊一声,长刀一扬。 下一刻,城墙上的弩车、抛石器齐齐迸射。 飞矢落石直接抛向城外,却是落在几百步外的空地上,却连楚军的边都没看到。 而在楚军炮营阵地前,吕蒙在第一轮试射结束后,立刻命令炮口调整角度后,冷漠的下达指令。 “火力全线覆盖,不要留手。” 下一刻,十三门75mm标准野战炮直接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 炽热的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幕后,直接落向建康城头。 一时间,守军官兵被炸的血流成河。 一名守军士兵刚一个起身,一发炮弹就落在脚下,当场将他炸成了两半。 还有一发炮弹落在沸腾的金汁上,金汁从高空散落,烫的四周官兵鬼哭狼嚎。 一时间,城墙之上哀鸿遍野,尸骨累累。 齐德隆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这火器的可怕,整个人都震惊的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这根本没法打啊~” 这一刻,恐惧瞬间充斥了齐德隆内心每一个角落。 当又是一轮火炮齐射向城墙坠落时,齐德隆彻底崩溃了。 “撤,快撤军!”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外城防线瞬间崩盘。 不少守军官兵闻听撤退令下达,立马急得四散而逃。 甚至有人直接从数丈高的城墙跳下,活活摔死摔残在地上。 沈浪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建康城墙上的变化。 当他看到守城官兵一个个撤退时,不由摇摇头:“乌合之众。” 一个基数的炮弹打完后,吕蒙果断下达进攻的命令。 顿时,由两个步兵团为核心单位的楚军,向建康城墙方向全线突击。 一个小时后,无人组织抵御的建康外城顺利突破。 而齐德隆则率领残部千余守军官兵进入了内城继续固守,等待朝廷兵马前来驰援。 这个时候,章桂、福长安的大军距离建康还有五日左右路程。 第764章 建康之战(下) 建康城破,楚军入城迅速接管各处要道,快速向内城方向逼近。 城内的百姓见到楚军入城,非但没有感到抗拒,甚至不断拍手叫好。 “哪来的英雄好汉,打的好,打的这群狗娘养的哭爹喊娘!” “好汉们,需要带路么?我认识去内城的路,那群官家武营家眷都在那里。” “继续打啊,好汉们,我们支持你们杀光那群狗官。” 如此抽象的一幕,着实让吕蒙大跌眼镜。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才是武昭军,来收复被外敌强占的失地来了。 一旁的裴矩倒是淡定的很:“师座,你也不用感到意外,武昭的平民在武昭国上层眼中,就根本算不上是人。” 吕蒙:“都跟我们一样有手有脚,怎么就不算是人呢?” 裴矩:“还记得军座课堂上讲过的游牧定居带来的影响么?” 吕蒙点点头:“游牧定居关内,成为统治阶层,这个国家注定是动荡混乱的。” 裴矩:“武昭国就是这样一种情况,他出身异族,本身是游牧渔猎文明,却占据定居文明的国土, 其实王朝兴衰,结构崩盘,谁主沉浮都没什么可说的,但关键是武昭国高层在占据定居文明的国土后, 并没有对自身统治方式进行转型,依旧延续马匹为核心的治国理念,如此一来,你觉得这个国家能不乱么?” 吕蒙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以唯物观念结合实际现象来观察得出,武昭国能运转的核心是马匹?” 裴矩点点头:“是的,武昭国的核心管控力量就是那几十万武者为中心的中坚力量, 你可以把他们看作是马匹,毕竟他们也都是在马上作战,再跟外藩部落进行合作,构成了如今武昭国的国情, 而供养这些精锐的人就是你眼前这些武昭平民,他们根本就不算是人,而是拥有血包的宿主, 专门给血吸虫提供新鲜养料的动物,这就是本质。” 吕蒙:“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进占建康城,非但不会遭遇当地百姓反噬, 甚至还会支持我们,可他们如何确定我们就不是下一个吸他们血的蛀虫。” “因为武昭民间的情形,已经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裴矩叹口气,“你看看他们这些人,能见到几个衣着鲜亮的?” 吕蒙沉默半晌,立马下令:“全军听令,全力进攻内城,不惜一切代价!” “是!” …… 建康内城,齐德隆领着数千守军,缩在城墙后,打算依托内城的厚实坚壁和城内储备的资源,撑到援军抵达为止。 “都不用怕,这城墙浇灌了铁水,他们轰不进来的,只要我们坚守在此数天,等京师援军一到,就可以里应外合,一鼓作气歼灭这群外夷。” 齐德隆不断给四周守军官兵打气,妄图用这种方式,驱散对楚军的恐惧感。 就在这时,吕蒙所部两个旅七千官兵已经在内城外集结完毕。 齐德隆见此立马屏住呼吸,命令弓弩手弓下身子,躲在垛墙后等候下一步指示。 而在内城外,楚军官兵从容地布置防御工事。 不多时,左右两个机枪阵地已经准备就绪。 已经完全采用气冷散热的改进型马克沁重机枪已经架起对准了内城口。 另一边单兵迫击炮工事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吕蒙一声令下,便对建康内城展开总攻。 吕蒙看了眼手中银色怀表,当指针走向下午两点的时候…… “打!” 砰砰砰—— 下一刻,十六门单兵迫击炮齐向城楼进行抛射。 轰轰轰—— 88mm的榴弹在城楼上炸开,只一瞬间就形成一片烟霾弥漫。 猝不及防的守军官兵,直接被这楚军的火炮打的抱头鼠窜,就算那些武营官兵也在火炮的打击下,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喊叫。 哒哒哒—— 下一刻,重机枪发出轰鸣的倾泻声。 当场就有十几名守军官兵在机枪的特别照顾下,身上腾起血雾,倒在了血泊之中。 迫击炮配合重机枪,战争一开始,武昭守军直接就被压制的无法动弹,甚至连探头都成一种奢望。 忽然,一名武营白甲射手,找准时机,借着同伴的尸体,把头探出垛口。 同时探出的,还有一支冰冷的狼牙箭。 砰~ 但下一刻,一声狙击枪响,疾驰的子弹直接命中白甲武者的脑袋,当场带走他的性命。 找准狙击位置的狙击手,他们的目标就是负责将机枪和火炮没有覆盖住的敌军士兵一一击毙。 迫击炮依然在狂轰滥炸,机枪夺命的机械声不曾停歇。 内城守军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有四百多名官兵倒在了炮火洗礼下。 另有二百多名官兵受伤被抬回后方。 这种光挨打却不能还手的战斗方式,让齐德隆倍感煎熬。 技战术的差距,让楚军士兵,哪怕面对单兵素质远胜自己的武者精锐,都不会感到害怕。 他们手中的枪械,可以轻易带走他们的生命。 在持续一个小时的战斗后,吕蒙通过望远镜观察了下内城,确定守军防线大概率已经崩溃后,果断下令步兵开始夺城。 在重机枪暂时散热的时候,轻机枪代替重机枪,对正在攀爬云梯登城的楚军官兵提供火力掩护。 当第一个楚军士兵爬上城墙时…… “儿郎们!跟这群外夷拼了!” “杀啊!” 正在地上披头散发装死的齐德隆忽然起身提刀向那名年轻的楚军士兵劈来。 其余躺在地上装死引诱楚军的守军官兵也集体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嘶吼着冲向那名楚军士兵。 砰—— 楚军士兵吓了一大跳,慌不择路扣下扳机。 可惜,子弹只是擦过齐德隆肩膀上的甲叶,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 最终,齐德隆一刀划破他的脖子。 这是自楚军抵达武昭以来,造成的第一名人员在战斗中伤亡。 砰砰砰砰—— 但他的战果注定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就在齐德隆等其余官兵准备与楚军血战到底时,其余几架云梯上的楚军齐齐探头,将手中的加兰德步枪子弹尽数射向他们。 眨眼之间,连同齐德隆在内的二百七十名守军官兵,共同葬身在楚军枪下。 “火速打开城门!” 领头的连级军官立马接受防线,命士兵打开内城城门,迎大部队齐齐杀入内城。 吕蒙看了眼怀表。 此时,时间来到下午四点零五分。 两个小时零五分钟,建康内城宣布易主。 第765章 好人呐 “放开我,你们这群夷人,等万岁爷知道你们要伤害我一根汗毛,定会举大军将你们碎尸万段。”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你们这帮夷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建康都敢劫掠,保准你们全都留下陪葬。” 内城攻克,吕蒙立刻控制将军府,同时按照沈浪吩咐,命人将内城所有武营家眷全都集结到府厅外。 结果,这群武营眷属态度十分蛮横,对于自己的处境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自从武昭太祖夺顶江山,登基称帝后,便制定了武营家眷随军定居驻防区的规定,给他们高人一等的身份,目的就是为了协助朝廷监视地方,防止反武昭势力作乱。 久而久之,这些武营家眷迅速腐化堕落,仗着武昭国给他们的特权,在城中为非作歹,却无人敢管。 而长久的太平,以及外城那些软弱可欺的百姓,让这些武营家属已经完全不知道危险为何物。 甚至对于楚军的到来,这些武营家眷都还没有一个心理准备。 其实除开一层高人一等的身份,这些住在内城的武营家属,大部分日子同样十分难熬,被严格限制出入,论自由度甚至还不如外城平民。 如今,将军府前密密麻麻站满了几百名武营家属。 这些武营家属都是最有钱的那批人,靠着自己亲戚在武营的关系,疯狂剥削压榨外城百姓,几百年来他们都积攒了惊人的财富。 而沈浪把他们召集到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筹集军饷。 此回远征军,整支舰队的军费一共是一千四百万银元,姜梦璇怕不够,又从自己内帑取出六百万银元,凑足两千万银元,全部采购军火、燃料以及各类军用物资。 而自沈浪抵达武昭,从第一战海州开始至今,他粗略估算已经花费了近二百六十万银元。 这还只是物资弹药消耗的费用,并没有计算未来舰船维护所需的资金。 现在,他必须要从眼前这群“帝国神族”手中,先捞上一笔军费。 就在他们站在将军府外骂骂咧咧个不停时,董彪的声音在他们身后鬼哭狼嚎般响起:“都给我闭嘴,镇国公驾到。” “呸!” 不想,一个肥头大耳的狄人大户闻言,却是吐了口口水。 “什么镇国公,这是哪来的龟孙,也敢自称为公?切,你可知在咱武昭国,肆意冒充公爵的,那可得诛九族啊!” 董彪闻言,顿时大怒,直接飞身一脚当场将肥头大耳踹飞出去。 “让你们安静,怎么话这么多?还有谁敢对镇国公不敬的只管来试试。” 看着口吐白沫的肥头大耳,在看董彪一脸阴狠狰狞,这群欺软怕硬的货色立马就怂了。 而站在庭院门外,目睹刚才情景的沈浪,见肥头大耳已经被收拾,这才踱步来到他们跟前。 “诸位,我现在向你们介绍下自己,我叫沈浪,来自楚国, 也是当今女帝陛下的夫婿,你们可以唤我一声帝君或者镇国公都可以, 毕竟我这人是很好说话的,也不在意你们私下说我什么, 今天喊你们到这里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跟你们认一下脸,因为今后几个月,我们可能要在一起相处一段时日, 第二件事,对你们而言也不难,这么多代人下来,大家手里应该有些金银细软吧, 这些东西留给你们也是浪费,不如交出来让我来保管,不知你们对此有没有什么异议?” 沈浪这番话下来,根本没有半点商量余地,而是以口头通知的形式,迫使他们拿出钱来。 而这些武营家眷不少都是家中主事,又哪里听不懂沈浪的意思呢? “你是要我们的钱?” 一名脸颊有块胎记的中年人直截了当说出了沈浪的目的。 沈浪打量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陆敬轩就是我大名。” 沈浪闻言,笑着回道:“放心,我这人很讲信用的,你们愿不愿意给钱我都不会强迫你们,纯属自愿的。” 陆敬轩立马回道:“抱歉了,我家中贫寒,实在没法帮你们,劝你们好自为之,早些离去吧。” 沈浪轻笑一声,忽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董彪!” “属下在!” “陆家大院在哪里你知道么?” “属下知道。” “去把陆家的小姐、夫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给我带过来。” 陆敬轩闻言,不由眉毛一挑:“你,你要干什么?” 沈浪微微一笑:“没什么,只不过本公有些寂寞了,想让他们过来给大家跳舞唱歌助个兴而已。” 陆敬轩顿时急了:“我警告你,不准碰我的家人!” 啪—— 董彪毫不留情,直接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顿时陆敬轩的两颗门牙直接被扇落,他本人也原地一个托马斯旋转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允许你跟我们镇国公大呼小叫的?再敢这样下次你掉的可不是两颗门牙这么简单!” 董彪说完,就要去陆家大院。 陆敬轩忙拉住他的裤腿,面朝沈浪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你不要动我的家人,我家姑娘才十三岁啊。” 沈浪摊摊手:“那可没办法,见不到钱就只能这么做,望你理解。” “求你了,我给钱,给钱还不行么?” 沈浪闻言抬手制止了董彪,走到他面前问道:“那你打算出多少钱?” “五百两,够么?” 陆敬轩颤颤巍巍伸出五根手指头。 沈浪闻言,对董彪说道:“听说建康外城有处贫民窟,里面住着一大群卖苦力的汉子, 待会儿你去陆家记得把那些女眷的衣服都脱光送过去。” 董彪点头道:“是,属下一定照办。” “不行,绝对不行啊!” 陆敬轩死死抱住董彪裤腿,哭的更加伤心了。 “五千两,我出五千两!”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按我说的做啊。” “一万两,一万两,哎呦我的亲娘啊,我是真的没钱了啊!” “赶紧去吧,董彪,回头还有其他事等你。” “五万两!” 最后,陆敬轩喊出了一个巨额数字。 “这真的是我积攒多年的家当了,求你放了我的亲人吧……” 说完这句话,他哭的更凶了。 不知道是为自己遭遇痛哭,还是心疼即将失去的钱。 沈浪这才摆摆手,示意董彪退后。 然后走到陆敬轩面前,轻声道:“这是你自愿的么?” “自……自愿的……” “不为难?” “不为难!” “那本公就多谢你了,书吏,记下来。” 沈浪身后的随军书吏很快就将陆家要缴纳的钱记了下来。 其余大户一见,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这钱是不出也得出了。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却还要跟你商量着解决问题,真的太感人了。 好人呐。 第766章 女帝厉害吧? “军座,按您吩咐,已经从这些大户家中取到了银子,一共六百二十三万两,折算银元为七百万。” “那些大户可有什么反应?” “一个个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就跟死了亲人似的捶胸顿足,实在是惹人发笑。” 听裴矩来报这个过程,沈浪忍不住笑了。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在外城百姓身上压榨了几代人的血汗,会有吐出来一天吧?” 裴矩:“依我看,军座你还是心太软了,换我直接将他们全部击毙,然后把他们的这些年压榨的财富全部充作军费。” 沈浪:“内城上万武营家眷,真要闹起来,我可不敢保证可以迅速平定这里的治安, 毕竟我们这次的目的是要武昭国开通通商口岸,其余不必要的事,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军座说的是,属下记住了。” 裴矩应声后,坐到沈浪边上:“军座,收到消息,有一支马群部队正在快速向建康城方向奔袭,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应该就是从盛京赶来的武营军队,整个武昭国军制,只有武营跟外藩部才被准许拥有战马。” 沈浪:“查探清楚有多少人马么?” 裴矩:“粗略估算,战马大概在两万匹上下,骑兵数量至少过万。” “好。” 沈浪一拍手掌。 “通知近卫军,调拨两个旅立刻在建康城外布置防线,务必要全歼这支马队!” …… 当沈浪取下建康,准备和章桂、福长安所部展开正面角逐时,远在海州方面, 僧钦麟费尽心思,利用李弘给的特权还不容易从各地组织起一支九千人的部队,开始进逼海州。 为了此事可以和平解决,同时为后续驻防官兵抵达争取足够时间,僧钦麟果断派出一队使者进入海州城,去找大楚女帝谈判。 而现在的海州城,在楚军抵达后,完全变了副模样。 大街上,一排身着蔚蓝色军服的将士,正手持剪刀,替百姓将那条丑陋的鼠尾巴剪去。 攻占海州后,姜梦璇已经决定,这海州城就是大楚在西大陆的国土,自然要用楚国律来认真治理。 首先就是市容面貌,尤其那恶心的发型必须得改。 当然措施也不强制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只是留辫子的人得加收一笔“辫发税”。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对于剪掉脑袋后的鼠尾巴,海州以及从惠州城避难而来的百姓并没有太大抵触。 倒不是他们对于楚国有多热爱,这纯粹就是扯淡, 完全是因为武昭治理地方水平实在是一言难尽,跟谁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百姓只是在长期恐怖统治下变得见识少,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自己目前处境。 当然最重要是,海州远离武昭中央管制的核心也是主要因素。 楚军占领海州后,第一件事就是设立临时海关署,将相关商品关税进行合理定价,彻底杜绝了当地官员索求无度的收受贿赂手段。 而此举也得到了当地商人,甚至是海外番邦商人的强烈支持。 这日午时时分,临时设立的海关署前已经排起长龙,都是外邦商人前来办理海关凭证的。 “这楚国当真是与众不同呢。” 齐国女王田莹为了答谢李弘赈灾解救治下百姓,第二次踏上了武昭国土。 只是她运气不好,刚好遇到了楚军攻打海州城的情景,只能待在外藩行院区内等候局势进一步演变。 不想,短短数日时间,原本混乱的海州城顷刻间在楚军治理下稳定下来。 加之海关署成立,明确了所需缴纳的商品税率后,海州名义上已经成为楚国在远洋地区的领土。 田莹这些时日听到有关楚国女帝亲征的传闻,再看这楚国治理地方如此得心应手,手段严而有序,顿时对女帝生起崇拜之情。 今日,她也想来海关署,看看能不能跟楚国搭上线,不想却遇到这么多人办理凭证。 身为一国之君,办理凭证这种事,自然无需田莹亲自去排队,安排两个下人去办后,便跟一名侍女进入海关署对面一家茶楼。 茶楼内也是人满为患,都是等候凭证结果的商人,既有武昭本土的,也有外邦人士。 而茶博士则是忙的前心贴后背,这半个月来他的茶楼生意比一年都要火爆。 田莹看了一圈,忽然在不远处一张桌前,看到一名女子秀色清丽,举止优雅地喝着茶水。 只一眼,田莹就对这女人产生强烈好感。 女子五官精致,气质脱俗,在茶楼人群中犹如一抹圣光,让人不敢亵渎半分。 田莹见她桌前就独自一人,便鼓起勇气走到边上行了一礼:“这位夫人,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女人正在静静品茶,见有人跟自己说话,抬眸眯了一眼,轻轻阖了下眼帘:“没事,坐吧。” “打扰了。” 田莹落座后,吩咐侍女再去要两盏清茶后,对身边的女人说道:“夫人,你也是外邦之人,来办理海关凭证的么?” “算是吧,你也来办理凭证么?” 田莹笑道:“我就是来看看能不能和楚国达成贸易通商, 真是没想到,自楚国来了这里后,海州城这些时日竟然会发生这么多变化呢。” 女人闻言,笑而不语。 田莹见她举止如此脱俗,犹如淡菊清馨,却又有一种生人勿近的超然气质,心中是好生的羡慕。 她顿了顿,又道:“夫人,你想必也是出自贵族人家吧?实不相瞒,孤乃是齐国女王,田莹,请多指教。” 女人闻言,精美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浅笑微微欠身:“原来是女王殿下亲临,真是失礼了。” 礼仪态度不骄不躁,拿捏的十分准确,既没有疏离,也没有因为对方身份显贵而刻意恭迎。 田莹苦笑一声:“说好听点孤是女王,但和真正的女帝比起来可不值一提了。” 女人奇道:“此话从何说起?” 田莹凑上前,小声道:“夫人,你听说了么,这次是大楚女帝亲临大军,如今女帝陛下就在这海州城内。” “嗯,听说了。” 田莹感慨道:“同样身为女人,看看人家大楚女帝,真是意气风发,不惜远洋万里来到武昭国,一鼓作气歼灭武昭水师, 听说她的舰队如今更是直逼盛京而去,沿途所过武昭大军竟是无法抵挡万一,真是让人好生崇拜, 古往今来,敢和武昭国这样强大的帝国开战,而且还能顺利取下海州,击败武昭军的绝无仅有, 你说这样的女人,是不是让人羡慕,是不是很厉害?” 女人闻言,不禁莞尔一笑,玉手手背轻捂朱唇,跟田莹点点头回了两个字:“嗯,厉害。” 第767章 我就是女帝姜梦璇 “是厉害的对吧,同样是女人,同样治理一个国家,跟她一比我真的什么都不是。” 田莹笑着摇摇头,手托侧脸靠在桌案上,眼中满是崇拜之情。 “如果有机会,孤真的很想见见大楚女帝,向她请教治国之道, 可惜了,半年前我与楚国使臣班定远在盛京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没有机会更深层次的接触,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女人轻泯一口茶水,柔声道:“有些东西是讲究缘分的,殿下也不必太过介意,对了, 我听闻齐国遭灾,武昭向贵国赈济三百万石粮食,现在贵国灾情应该控制住了吧?” 田莹轻叹一声:“灾情的确控制住了,但齐国也为此背上了巨额债务,孤这次来武昭,想着请皇上能减免部分债务,却遇到了楚军远洋舰队占据海州这事。” “不是说好赈济的么?怎么又背上债务了?” 女人很是不解。 田莹回道:“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武昭愿意拿出粮食赈济我齐国,齐国自然也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既然是附属国,孤就必须送齐国储君入盛京为质,而孤的孩子还小,暂时无法执行,只能为武昭国采集十万颗海龙珠, 而产海龙珠的海蚌都在深海处,采珠工每次下海都要冒着极大的生命威胁,而且一年也采不了千颗, 孤此行目的就是想请皇上开恩,能换其他物资交换,这样,孤王治下的子民也不用终日如此操劳和危险了。” 女人:“传闻海龙珠磨成药粉既可以入药,也有极佳美颜功效,一直以来都是上流奢侈品,能用的起的都是非富即贵, 三百万石粮食换取十万颗海龙珠,武昭真的是赚大了。” 田莹:“孤又何尝不知这是武昭国榨取我齐国的手段,但孤没办法,毕竟再如何说, 这次齐国灾情可以控制住,武昭是出了大力的,孤必须要回报武昭这份恩情,只是这样的代价,齐国真的承受不起。” 女人问道:“你齐国除了海龙珠这份特产外,还有什么其他可以拿来提供交易的货品,哪怕是粮种也行。” 田莹摇摇头:“我齐国地贫人稀,又是海岛之国,庄稼根本无法大规模耕种,除开海龙珠外,唯一能拿出来交易的只有一些铁矿了。” “铁矿?” “是的,只是我齐国开矿工具落后,每年只能生产两万斤生铁,这么点量的铁量谁会收购?” 女人似乎没听到一般:“贵国的铁矿很丰富么?” 田莹:“是的,只是很多矿区都被山石阻隔,即便是矿井也不可能深挖。” 女人微微一笑:“这样吧殿下,我有个提议,不如你把贵国的矿场交给我来打理运营,至于支付的方式, 你可以跟我签订一份商贸生产协议,我每年给贵国一笔费用,或者产出的铁矿,均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卖给我, 而这省去的三成是人工和设备成本,当然,正式签订协议前,我还需要派人去贵国勘察下铁矿场分布和储备产量。” 田莹完全处于懵逼当中,根本不明白眼前女人在说什么。 但她凭直觉知道,这个女人说的东西十分高深,也能为齐国带来巨大改变。 于是,田莹回道:“夫人莫非也是做矿产生意的么?” “不止矿产生意,什么东西值钱,就做什么生意。” 田莹感叹道:“真是没想到,天下间竟有你这样的奇女子,居然敢只身前来这是非之地,亏孤以为夫人只是随自家夫君过来的。” 女人:“我的确是随夫君来的,只是夫君有事不在,海州的事务全权由我在处理,殿下,刚才我提的意见,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这对贵国的生计绝对有利。” “孤会好好考虑的。”田莹回了一声,又提醒道,“不过夫人,孤劝你这段时间最好待在外邦区不要随意走动。” “这是为何?” “海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武昭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此刻定是已经调兵遣将向海州赶来,怕是用不了多久,海州就会再起战端。” 女人笑道:“不是有大楚女帝在么?” 田莹:“女帝陛下纵使再如何英明睿智,可现在也是在他国土地,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武昭是绝对不会放过女帝陛下的。” 女人微微一笑,不再作答。 就在这时,孟珙进入茶楼,向四周打量一眼。 在看到女人后,立马快步走到她跟前,拱手说道:“陛下,武昭军队已经在海州城外四十里处驻扎, 僧钦麟派遣使者正在海州城外吵着要见陛下您,您看要不要扣下。” 姜梦璇起身摇摇头:“让班定远去跟武昭使者接触,先听听他们开出的条件再做决定, 另外通知第三团陆战队成员,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海州城,朕是要定了。” “是!” 孟珙冲姜梦璇行过一个军礼后,立马转身离去。 而此时田莹听到刚才二人对话,整个人都已经处在懵逼中。 她忙站起身,语气也不如刚才随意,而是小心翼翼问道:“你就是……” 姜梦璇微微一笑,长袖轻甩至凤腰后:“朕,姜梦璇,大楚女帝,殿下有礼了。” “啊?” 田莹顿时惊地直接坐到座位上,整张脸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殿下,别忘了之前朕跟你谈的话,考虑清楚了就来总督府找朕,武昭国靠不住,但朕和楚国可以。” 说完,姜梦璇微微一笑,踏步向茶楼外走去。 “她就是大楚女帝……真是……让人……让人羡慕啊……” 看着姜梦璇淡然离去的背影,田莹心中满是希冀和震惊。 同时,经过和女帝近距离接触,那股崇拜之情,比之前更加强烈了。 “同样都是一国之君,为何女帝面对武昭国竟是这般从容,丝毫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担忧。” “若是我有她一半,不,哪怕一成的气势,就好了。” 想到这里,田莹心中忽然下定了决心。 “这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孤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或许牵上楚国这条线,我齐国就再也不用遭受这样的苦难了。” xs7.com 第768章 你到底喝了几两酒 僧钦麟派遣的使者,多隆奉命来到海州总督府衙劝降,已经等候半个时辰了。 直到多隆昏昏欲睡时,班定远才姗姗来迟。 一见到班定远,多隆直接开喷:“果然是外邦小国,一点礼数都不懂,居然将天朝使臣这样晾在这里足足半个时辰,这就是你们楚国的待客之道么?” 班定远一脸震惊,听多隆这么说,立马回到门口看了眼确定没有走错地方,这才沉着脸来到桌前落座。 “你们来做什么,直接说明来意吧。” 既然对方态度如此傲慢,还分不清局势给你摆臭脸,班定远自然也没什么态度。 多隆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蕞尔小邦,胆敢犯我武昭疆界,当真以为我朝对你等束手无策否? 奉劝你们速速退兵,归还海州城,让你们女帝主动上囚车随我入京交由皇上发落, 如若不然,天威震怒,我武昭百万铁骑袭来,定让尔等尸骨无存,听明白了没有?” 班定远整个人都麻了,这多隆是蠢货么? 居然会说出这种神经病都不敢想象的话语。 于是,班定远耐着性子问道:“你等等,我先确定一下,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主动退出海州城,然后再让我们女帝随你入京去向李弘负荆请罪?” “大胆!”多隆怒斥一声,双手抱拳朝着北方虚摆一下,“皇上名号,岂是尔等可以直呼,单凭此点,诛你九族都不在话下, 不过念尔等番邦蛮夷不通礼数,故而此举本使可以当做没听到,现在,立刻交出你们女帝, 把你们的舰队全部驶离海州港,否则我武昭天军,定要踏平你们这群番邦,全部挫骨扬灰。” “噗嗤——” 这话一出,班定远面无表情。 但他身后两个随军外交实习官却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巴窃笑出声。 班定远沉着脸看了二人一眼。 两人连忙恢复外交官的仪态,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你们在笑什么!” 多隆感觉自己遭受了嘲讽,忍不住大声问道。 班定远坐到谈判桌前,问了多隆一个问题:“我有个问题请贵使能否告诉我。” “什么问题?” “你来的时候到底喝了几两酒?” 多隆闻言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班定远:“但凡你少喝一口,也不至于说出这样逆天的话啊,贵使,劝你最好认清情况, 海州城目前是在我楚国是手中,你们武昭国要真能夺回去,还用派你这废物来跟我谈判么?” “你,你……竖子敢尔……” 多隆气的瑟瑟发抖,偏偏指着班定远的手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班定远没有理会他,直接说道:“既然你来了,那正好跟你谈谈我楚国的条件。” 多隆一愣:“什么条件?” “停战条件。” 班定远自顾自倒上一杯水,继续说道:“即日起,海州就是我大楚在海外的正式国土, 已经不归你们武昭国管辖了,只要在海州范围内的百姓,都受我楚国律法保护,武昭国不得过问。” 多隆顿时瞪大眼睛,刚要开口怒砰喷,却听班定远继续说道。 “第二,增开沿海各贸易口岸,允许我楚国在当地设立办事处,并可以雇佣当地百姓为劳工,贵国不得加以干涉。” “第三,统一关税,以楚国制定的关税为基准,各贸易点官员不得随意收取额外费用。” “第四,允许我楚国武装船队在武昭海域游弋,用以保护本国商人利益不受侵害。” “第五,除开海州外,惠州、泉州、亳州三处同样划归我楚国影响区,在此区域内的百姓,不受武昭法度约束,官员任命由楚国单方面执行,武昭国不得干涉。” “第六,赔偿我楚国六千五百万两白银的军费。” “只要贵国愿意答应以上所有条件,那楚国将立刻停止对武昭国的军事行动, 贵使可以回去把本国的意思转达给僧总督,早日把我们陛下的意思告诉你们皇帝。” 多隆万万没想到,他是来劝降,可对手非但不感到害怕和恭敬,反而索要大量好处。 想到这里,多隆直接一拍桌案,愤怒回道:“撮尔小邦,真是太过无礼,你所述每一条皆是在挑衅我朝天威,我断不会答应。” 班定远摊摊手:“既然谈不拢,那就请回吧,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我们也只能通过极端手段自己争取了。” 多隆:“你们当真不怕我武昭铁骑赫赫凶名么?” 班定远笑着摇摇头:“贵使请回吧,现在战争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你们没资格来威胁我,至于武昭国的铁骑,我只能说拭目以待了。” 见威胁无用,多隆也只能愤愤离去。 由于这场谈判二者诉求属于南辕北辙,最终结果就是不欢而散。 等姜梦璇听完班定远的禀报后,也是忍俊不禁:“看来,这武昭国的君臣真的是已经傲慢惯了, 已经连基本的认知都没有,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必跟他们客气。” 班定远:“陛下,需要向帝君发送电报,让他返航么?” “不需要。” 姜梦璇摇头拒绝。 “夫君已经打到了建康海域,掐住了武昭半壁江山的命脉,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去破坏既定的计划, 通知孟珙,让他主动出击,向僧钦麟所部发起总攻吧,不给他们迎头痛击, 这些傲慢的武昭人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天真幼稚。” 班定远:“那臣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班定远刚离开,晴雯即刻闪身进入总督府厅,对姜梦璇说道:“陛下,府门外有位自称是齐王的女人想要拜见陛下。” 姜梦璇闻言,浅浅一笑:“请她进来吧。” “是,奴婢告退。” 晴雯离开不久,田莹便畏畏缩缩进入了总督府厅。 见到姜梦璇后,立马下跪行礼:“孤不知道是女帝陛下,今日在茶楼太过冒犯,还请女帝陛下恕罪。” 姜梦璇起身将她搀扶起来:“殿下这是做什么,你又没有错,何来的恕罪一说,来,请入座说话。” 第769章 女帝的小迷妹 “上国面前,蔽邦小国,岂可和上国国君同座?” “殿下言重了,楚齐之间并非隶属,你我皆是一国之君,当以平礼对待,殿下请入座。” 听了姜梦璇的话,田莹这才受宠若惊,坐到女帝侧首茶几边。 晴雯适时替二人各自上了盏茶,然后退到姜梦璇身后。 姜梦璇端起茶水,轻声问道:“殿下这个时候来找朕,是已经想好之前朕在茶楼跟你提的条件么?” 田莹:“是的,只是陛下之前跟孤所说的交易,有很多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特意来请陛下能跟孤说详细一些。” 姜梦璇点点头:“朕能理解,那朕就再跟你说详细一些,之前在茶楼,朕跟你说的铁矿交易模式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就是一次性买断贵国未来几年的矿石开采权,往后贵国的矿石开采全权交由本国矿主来负责开凿, 另一种支付方式则是采取共利制度,就是开采的矿石按盈利的方式共同分红,当然考虑到贵国的客观情况, 负责开采矿石的设备依然由我楚国提供,只是分红这块,贵国只能分得小部分利润, 暂定前三十年为七三分,贵国只得三成利润,三十年后再议新的分红利润, 不过这种分红是可持续性的,每年都源源不断,不知殿下打算选择哪种贸易方式呢?” 田莹仔细核算了下,还是有些不理解,于是对姜梦璇说道:“陛下,我对这些商务不甚了解, 不如您给我出出主意,到底选择哪个可以让齐国受益最大?” 姜梦璇道:“站在朕的角度,自然是一次性全盘获取开采权最好了,但如果想要长期获利, 自然是分红更有优势,最后还是得看殿下你怎么选择了。” 田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选择长久性合作,便选择第二种贸易模式:“陛下,孤选第二种模式,要跟楚国进行长期合作,只是孤还有一个条件,还望陛下成全。” 姜梦璇:“殿下不必客气,请说。” 田莹:“我想楚国可以低价向齐国提供一批贵军的军械,用来武装我齐国的军队。” 姜梦璇眼一眯:“贵国需要多少军械?” 田莹:“三千支步枪,还有那个步兵火炮,希望也能提供六门。” 姜梦璇微微一笑:“只要与贵国协议达成,那贵国就是我楚国的盟友,楚国自然要尽盟友的情谊,这些火炮和步枪,朕到时自会送来。” 田莹一愣:“陛下这是答应了?” “君无戏言。” 听女帝回答的如此干脆利落,田莹是完全没有料到的。 那么犀利的火器要是换其他国家,定不会轻易示人,可女帝居然愿意拿出来支援自己。 这就是大格局么? 一时间,田莹对于姜梦璇的崇拜,更加深了一层。 “陛下,孤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吩咐,齐国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殿下言重了,朕与殿下一见如故,正好朕眼下要巡视军营,殿下可否愿意陪朕同往?” “陛下邀请,孤誓死追随。” 姜梦璇被田莹那发自内心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索性起身迈步向总督府外走去。 田莹急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向城内军营走去。 此时海州大营内,原本的地方驻军,如今已经全部都剪去了辫子,在校场内站成一团,接受禁军旅长李靖的训话。 “你们谁能告诉我,自己是什么身份?” “你们成为军士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是混吃等死,还是保家卫国,又或者是为了给盛京城内的皇帝尽忠?” 他扫视一圈众人,他们脸上一个个写满了麻木,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当兵。 毕竟他们也是从父辈手里接替了这个职位,靠着几乎为零的军饷,每日过得又穷又愚昧,不知道当兵的目的是什么。 李靖:“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战败么?是因为我楚军炮火犀利么?如果这样想,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你们之所以会被我们击败,最大的原因就是你们身为军人,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没有思维,没有想法,在遭受那些武营官兵欺压的时候,都没敢站起来反抗。” “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就算给你们相同的装备,一样只是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不过,你们也不要气馁,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们在最快时间内,找回身为军人的尊严!” “现在开始,全体向左看齐,正式绕校场十圈跑,快点!” 随着李靖一声令下,两千名原海州官兵立马开始跑起来。 女帝和田莹并肩站在不远处观看。 “陛下,这些武昭旧部,已经听你调遣了么?” “嗯,海州现在开始就是我楚国领土,这其中离不开本地的支持,朕初来乍到,想要彻底稳住海州治安,以后靠的还得是他们。” 田莹闻言,点点头:“可是,这些官兵已经习惯了卡拿收受贿赂,他们……” “那是以前,既然他们选择加入了楚军,过去那些恶习陋习定然要彻底杜绝。” 姜梦璇说完,又走向另一处军营。 等看到这处军营的景象,不由让田莹大吃一惊。 只见军营内的楚军士兵有序在军官口号声令下,不停来回变幻着军姿。 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什么修为波动,却有着让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气势。 “这就是楚国的军队,殿下感觉如何?” “精神面貌与那些武昭旧部完全不可相提并论,陛下您是怎么做到的。” 姜梦璇淡淡一笑:“这不是朕的功劳,而是朕的夫君,是他一手创建了这支打遍海内外的军队, 朕带你来看这些,是想提醒你,一支军队光有先进武器是不行的,还需要合理的操练水准, 你真的打算只要军火,不要朕派教官训练他们么?” 田莹眼前一亮:“陛下的意思是,愿意帮我齐国训练军队?” 姜梦璇:“这是自然,毕竟海州距离楚国本土太过遥远,朕的友邦强大了,也好替我维护利益啊。” 田莹闻言,感动的差点落下泪来。 “女帝陛下,你,真是对孤太好了,孤愿意永远追随您左右。” 这一刻,田莹彻底化为了女帝的小迷妹。 第770章 感人肺腑的动员力 多隆离开海州城后,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大营与僧钦麟汇合。 结果,这货见到僧钦麟立马开始添油加醋诉说自己在海州城内的“丰功伟绩”。 “大人,奴才按您的吩咐,进了海州,见到外夷女帝,当着她的面直接就是一顿痛骂,直骂的那女帝羞愧难当,尤不失我天朝颜面……” 多隆一顿胡吹,疯狂彰显自己在海州城内有多威风。 “奴才还不光骂了外夷女帝,更是凭借这张三寸不烂之舌,把那些番邦外臣直接说的哑口无言,丝毫没有给咱武昭国丢份。” 多隆说的眉飞色舞,但僧钦麟却十分清醒,并没有感同身受。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僧钦麟却问了一句:“你确定见到楚国女帝了?” 多隆想都没想,当即回道:“那是自然,那外夷女帝见奴才到来,直接出城十里亲自迎接奴才,真真的呢。” 僧钦麟:“那你告诉我,楚国女帝长什么样。” 多隆顿时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 “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奴才只是在想该怎么说。” “如实说。” 多隆迅速在脑海里幻想了一阵,然后立马开始描述起来。 “是,那女帝长的青面獠牙,身材肥胖,满身油腻,只消看上一眼,奴才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那外夷女帝见奴才长相俊美,竟是对奴才暗送秋波,欲要共度良宵,但被奴才言辞拒绝了, 这种浪荡丑陋的女人,奴才岂会多看她一眼都自觉有列祖列宗……” “够了!” 僧钦麟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了多隆的话。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见没见到女帝,给我如实说来!” 多隆忙跪下,这才如实说道:“大人息怒,其实奴才没有见到外夷女帝,接待奴才的是那叫班定远的人。” 僧钦麟:“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多隆回道:“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更是拒绝大人释放的善意,扬言要让武昭国将海州、泉州、惠州三地一并割让给楚国, 并提出要六千五百万两赔款当军费,否则这仗将继续打下去。” 僧钦麟脸颊不停抽搐,拳头握得死紧死紧。 “简直岂有此理,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霸占国土疆域的人还敢理直气壮提出赔偿,这要是让万岁爷知道了,怕是要活活气死。” 多隆:“大人,奴才以为既然楚国没有和谈诚意,那就只能用武力夺回海州城了。” 僧钦麟眉头紧皱:“你可知海州城内有多少楚军镇守?” “奴才不知。” “蠢货,让你入海州城,你就不会顺道打听选楚军的兵力部署么?” 他狠狠瞪了多隆一眼,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神,直看的多隆低下了头。 “那来顺!” “奴才在!” “各路驻防官兵还没到么?” 那来顺回道:“大人,奴才已经派人去催那群混子了,最多再两三天时间,就能跟我大军汇合。” 僧钦麟无奈叹了口气。 其实最近几处驻防据点,距离自己大营也就半天到一天的路程。 但武昭国的国情非常特殊。 那就是两股关内地方驻防官兵,超过一千人以上,必须在关外马队或者等武营率先集结后,才被准许合兵一出。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驻防官兵兵力大过监督他们的精英部队,杜绝发生兵变的可能。 武昭国自立国以来,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进行方方面面地毯式的监控,就连自己麾下的官兵都不会放过。 而这样做,的确隔绝了兵变可能,却严重阻碍了军事动员力量。 当然,对于一般弱小的对手,加之没有外患内忧袭扰,这套拖沓的军事机构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技战术已经全面革新的楚国军队,也是一支将东方将骑兵文明带入衰退期的步兵集群。 遇到这样的对手,仅仅只是几次试探,就彻底将武昭的军制问题全部暴露出来了。 沈浪的舰队一路北上航行,势如破竹,却是每打下一个要塞城池后,不多时就撤回舰船上继续航行。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沈浪在试探武昭军队的动员能力有多高。 然而事实是,不说已经跟奴隶差不多的几亿武昭百姓,就连军队内部也无法完全动员起来。 僵化的军事结构,以及武昭上层对国人防范、漠视,让沈浪彻底明白这和自己出征前的预想分析丝毫不差。 楚军要面对的敌人,看似强大,实际上不过是外强中干。 与其说武昭国动员不了国民参与抵抗,倒不如说是压根没有动员意图。 为什么? 不敢啊!怕啊! 武昭取代明昭帝国时,可是对明昭百姓进行几乎地毯式的掠夺和屠杀,一旦让他们动员起来,万一来个“反清复明”,武昭以外族身份入主的龙椅还能坐安稳么? 所以,只要将武昭军中的精英阶层打残打疼,武昭甚至会进入无兵可用的尴尬境地。 这个消息沈浪早已通过通讯玉牒和电报一起,传递给了姜梦璇。 姜梦璇收到沈浪的电报后,没有半分犹豫,便打算在武昭军汇合前,抢先出手,先击败僧钦麟所部。 此时的僧钦麟还不知道,孟珙的大军已经悄悄向本营方向逼近了。 “再催一下,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前来汇合,这一战马虎不得。” “是,奴才这就去通知他们。” 等多隆离开后,僧钦麟叹息着前去监督武营官兵操练情况。 距离敌营不远处的密林内,孟珙的眼睛死死盯着敌营方向 良久,他放下望远镜,直接开始下令:“通知全军,立刻对狄人展开全面围攻,生死无论。” “是!” 伴随孟珙一声令下,天鹅哨不断在战场上蔓延。 很快,孟珙所部两个旅七千人全线冲出密林,对着僧钦麟的守军大营发起猛烈攻击。 “什么,敌人杀过来了?” 僧钦麟在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本以为楚军会依托海州城墙防线跟自己打消耗战,根本没料到他们会主动弃城进攻! 直到听到营地外响起熟悉的枪响后,才确认了这个事实。 短暂的几秒沉默后,僧钦麟果断下令:“通知儿郎们,立刻迎击楚军!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就算楚军手里火器犀利,但僧钦麟依然坚信,只要是野战,武营官兵能轻易将这群靠奇技淫巧暗算的楚军一鼓作气消灭殆尽。 然而,这一次,僧钦麟却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他要面对的敌人,不光拥有先进的武器,更是有着丰富驱逐骑兵(精兵)集群经验的东方怪物。 第771章 战术防御大师 砰砰砰—— 加兰德步枪特有的击发声,在武昭军营地外持续回荡。 猛烈的火力输出,硬是压的营寨内的守军官兵头都抬不起来。 木制的堡垒栅栏在密集弹雨肆虐下,溅起层层木屑。 躲在栅栏后的武昭官兵各个咬紧牙关,等待楚军近身展开搏杀。 然而,楚军士兵却是隔着一箭以外距离用步枪射击,并没有更近一步夺取大营的意思。 而且,两个旅七千人,只有千余人在前线射击,其余六千官兵却在后方布置战壕防线。 “快,把机枪阵地架上!” “壕沟不用挖太深,过膝就行,也不用连成片。” “铁丝网赶紧架上,快点。” 孟珙此刻督促将士迅速布置防线,并不急于攻城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备敌军的铁骑抵近。 为了行军简便,这次出征没有带重火力,只有八门单兵迫击炮,和二十二挺轻重机枪。 如果不布置相应防线,以两个旅现在的火力配备,面对超过千人骑兵的集群式冲锋,必然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依托战地防御工事,凭借火力优势扩大战果,一直都是孟珙的擅长。 现在,以一个团的兵力引诱敌军主力出来决战,然后将他们全数歼灭。 这就是孟珙的战术目的。 枪林弹雨间,原本紧闭的军营大门终于敞开了。 “兄弟们,跟我杀出去!” “杀啊!” 那来顺一声怒吼,领着两千武营铁骑冲杀过去。 砰砰砰—— 然后先头骑兵刚一出营寨大门,直接遭到楚军密集火力的照顾,只是一个眨眼功夫,就连着倒下十几骑。 可怜这些修炼了十几二十年的武昭精锐,身上的护体气劲连同厚重的铠甲没能挡住加特林咆哮的火舌,就这样连人带马倒在了战场上。 “有序后撤!” 负责诱敌的楚军团长王庚,眼看敌军骑兵出动后,果断下令且战且退,往后方防御工事退去。 “兄弟们,冲过去,把他们碾碎!” 那来顺一声大吼,拨开地上同伴的尸身,第一个冲出营寨。 耳边不断呼啸着子弹穿梭的声音。 两侧不断有哀嚎声响起。 两军相隔三百步,一方在撤退,一方在追逐。 然而,追逐想一方却不断有人落马,撤退的一方却是阵容有序,时不时回头开上一枪。 等两军相距两百步距离时,武营官兵至少有三百多人倒在了战场上。 “啊~” 一名武营官兵眼看自己的好兄弟脑袋溅起一抹血花倒落马下,顿时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随后他取出雕弓,奋力射出一箭。 这一箭直接落在一名楚军士兵脚下。 那士兵看了一眼,抬手就是一枪。 砰~ 噗~ 一声枪响过后,那名癫狂的骑兵当即脸颊被射穿,直接仰面倒落马下。 “妈的,魂都差点吓没了,看我不射死丫的,我呸。” 看了眼战果后,士兵果断转身向后方撤去。 “冲过去,不要留情,杀光他们!” 那来顺高声嘶吼,不断鞭笞胯下战马,鼓舞着士气。 可就在两军相隔不到百步时,原本正面撤退的楚军步兵竟是齐齐回身端枪向马队集群射出枪膛内所有的子弹。 正在全力冲锋的先锋骑兵猝不及防中,除开少部分反应格外灵敏外,竟是全部被射落马下。 “散开!” 清空子弹后,王庚一声令下。 所有楚军士兵立马从侧翼退开两侧。 “给我……” 那来顺刚要继续嘶吼,但在看到楚军散开,那道道铁丝网时,顿时心中一沉。 “不好,中计了!赶紧撤退!” 可惜,他提醒的实在太迟了。 “射击!” 几乎同一时间,孟珙一声令下。 哒哒哒哒哒—— 轻重机枪轰鸣的呼啸声顷刻间在战场上响起。 刹那间,正在疾驰冲锋的武营人马身上绽放团团血雾。 伴随人马凄厉的嘶鸣声,顷刻间就有数百人倒在血泊之中。 “侧翼,阻击!” 孟珙又是一声令下,埋伏在侧翼的两挺重机枪配合步枪,疯狂向毫无防备的骑兵侧翼扫射。 一时间,战场上一片人仰马翻的景象。 尤其左面侧翼的机枪集火输出,造成的杀伤力比正面更加强大。 “啊~” 那来顺凭借护体气劲,硬生生顶着枪林弹雨冲到铁丝网前,抬起长刀用力挥砍劈下。 瞬间,铁丝网被齐齐削成两半。 然而,一道铁丝网被破坏,却改变不了整个战场局势。 那来顺抬眸望去,呈现在眼前的,又是成排的铁网阵,顿时目露绝望。 恰在此时,一队骑兵直接撞上了铁网阵。 铁丝网上锋利的尖刺,以及铁丝自身韧性顷刻间把这些战马全部缠绕无法脱身。 “给我打!” 各阵地前的楚军立马对这些自投罗网的骑兵展开了单方面的吊打。 “鼠辈!鼠辈!” 眼看武营将士一个个倒下,自知逃生无望,那来顺不顾一切对着楚军阵地破口大骂。 “可敢跟我堂堂正正大战三百回合!” “仗着这些奇技淫巧,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不服,不服啊~” “万岁爷~奴才有负皇恩啊。” 下一刻,密集的弹雨倾泻到他身上,眨眼就将他射成了筛子。 “停止射击!打扫战场。” “三团继续抵近敌营,严密监视。” 最后一名骑兵倒下后,孟珙立刻重新部署战术。 这场战斗毫无悬念,无论技战术应用,武器装备,战术理念等各方面都碾压武昭军。 甚至人数方面,楚军都是占据绝对优势。 名义上是楚军七千对武昭军九千。 但事实上,是七千对两千。 这还是在武昭主场情况下发生的兵力不足问题,如此抽象行径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 前线那来顺战败身死,武营两千官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僧钦麟军中后,恐惧悲观的气氛瞬间弥漫整个军营。 而僧钦麟见大势已去,又见楚军逐渐逼近后当机立断。 立马抛下五千驻地官兵,率领剩余一千五百武营外藩兵马,直接向北撤往泉州了。 驻地将领见主帅都跑路了,更是没有战心,主动向楚军投降。 这场历时两个小时的遭遇战,以楚军获得完胜而告一段落。 而在建康方面,另一场步骑对战即将爆发。 第772章 建康拉锯战 相比海州城外的步骑对决,在建康方向,沈浪与章桂、福临安的部队也展开了对峙。 得知建康失陷,福临安心急如焚,急切催促大军全力奔赴建康。 然而,老将章桂却是异常冷静,建议福临安不要冲动。 虽然他对楚军战术了解几乎为零,但能在如此短时间占领整个建康城,足可见楚军战力不是以往见过任何敌人可以比拟,必须集结优势兵力毕其功于一役。 应该先去打探楚军虚实。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跟楚军高级将领进行谈判。 毕竟这一个多月来,楚军几乎把半个武昭沿海驻军打的溃不成军,自己却连他们的意图都不知道,实在太过被动。 不得不说,章桂算是武昭军中少有的头脑清晰的将领,如果这个时候武昭军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跟楚军心平气和的进行谈判,或许事情就会变的不一样。 可惜,主将福临安却是坚决反对和楚军将领有任何交涉行为。 在他心目中,武昭是天朝上国,其余外来者都是蛮夷,是来觊觎天朝的财富,当予以重拳出击。 自己身为武营将领,就应该替皇上把这些蛮夷全部赶下海去。 二人彼此发生激烈争执,最终由于章桂并非主将,军中部署只能听从福临安的安排。 福临安不顾大军长途奔袭,人马疲惫的客观事实,打算趁军队士气正处于旺盛之际,一鼓作气收复建康。 其实,从战术角度来考虑,福临安的急功近利也是无奈之举。 建康被外敌占据,这代表河道下游占据武昭近半的税收全部控制在了楚军手中,若是不趁早解建康之围,帝国即将陷入动荡。 只是,福临安却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对于楚军始终保持轻蔑的态度,无论战略还是战术层面,他始终保持对付蛮夷的态度。 而沈浪在得知武昭主力大军来攻打建康后,早在大军赶到建康城前,就抢先占据城外制高点,亲自指挥两个旅七千官兵布置好了防御工事。 当福临安的大军赶到后才发现地利已失,不得不在相隔楚军防御工事十里之外的平原地带安营扎寨。 对于武昭大军的一举一动,几乎全都在楚军的眼皮底下一览无余。 双方僵持两日后,福临安实在忍不住,亲率三千武营官兵,对楚军占据的紫金山工事展开试探性的进攻。 “军座,敌人行动了。” 看到武昭大军出动,裴矩立马对正在布置简易沙盘的沈浪激动地说道。 “敌人已经进入火炮射击范围,现在让炮营轰击,定能让他们死伤惨重。” 沈浪却是摇摇头:“传令炮营,不要轻举妄动,让各机枪连配合步兵远距离射杀就行。” 裴矩:“军座,这打法太保守了,我……” “什么时候,你有资格对我提出异议了?”沈浪面无表情打断裴矩的话,“立刻传达我的命令到炮营和机枪连。” “是!” 裴矩应声前去传递命令了。 沈浪整理好沙盘,再从双方投入兵力进行对比。 这一对比之下,沈浪笑了。 “看来武昭军的动员力是真的一言难尽,一万多人就想逼我屈服?” 武昭军动员能力低下的特点再次毫无保留暴露在沈浪眼中。 “等你们的马队和武营打完后,还能依靠谁呢?” 战争最大的成本,其实就是运输成本,对于基建设施和运载效率有着极大的考验。 沈浪可以确定,武昭这一万多兵马从盛京赶到建康,所需的辎重物资成本,怕是比远洋舰队从楚国运抵武昭国还要高的多。 哒哒哒—— 就在这时,紫金山南面侧翼丘坡上,轻重机枪扫射的声音不绝于耳。 战斗已经开始了。 “杀!” 福长安站在山脚下,命令武营官兵向布置在高处的火力输出点进攻。 纵使这些武营官兵有修为在身,但在四挺轻重机枪的扫荡下,依然一个个坠落马背。 操练许久的精锐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只是他们的牺牲,却没有给武昭军换来哪怕一丝看到胜利的希望。 成片弹雨扫射过后,人马凄厉哀鸣。 这场试探性的进攻,瞬间沦为武昭军的绞肉场。 看着这些十几二十年的武营精锐就这样毫无意义倒在冲锋的道路上,福长安的心情愈发沉重了。 他恍然想起当初在木兰围场上跟楚国使臣护卫对抗的情形,竟是如此相似。 只是这一回,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眨眼就沦为了滋润这片土地的养料。 “冲,冲过去,你们可是皇上亲封的帝国勇士,岂能被这群外夷如此欺压!” “碾碎他们,踏烂他们的身体,凿碎他们的脑袋,将他们的手脚砍断!” “勇士们!杀蛮夷,杀啊!” 刺鼻的硝烟和血腥气息,逐渐让福长安的理性消失。 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光这群蛮夷!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只是短短十几分钟,山丘上就倒下了上千精卒。 这些武昭官兵不可谓不悍勇,可在先进技战术面前,他们的悍勇显得微不足道。 “大人,不要再打了!” 这时,一名副官哭着向福长安请示。 “敌人的火器实在太犀利了,再打下去,勇士们就都要拼光了啊!” “大人啊,我们只是试探虚实,如今已经探出来了,还是赶紧撤吧。” 福长安闻言,猛地一脚将副官踹翻在地。 “佟元述,你忘了自己身份么?你可是我武营猛将,如今也被敌人吓破胆了么?” “我命令你,下一波攻势由你亲自打头阵,必须把这处高地给我夺下来!” “若是拿不下,我们如何有颜面回去见皇上?” 佟元述连忙起身说道:“大人,就算拿下了这座山丘,紫金山还有多少这样的防线,我们就算把血流干了,也无法把他们全部拔除啊!” “你!” 福长安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 因为,他发现佟元述说的好像是真的。 这只是一处山包而已,紫金山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山丘防线? “撤军!” 纵使心中再如何憋屈,福长安也不得不选择退兵。 一听撤军,剩余两千官兵心中不由松了口气,立马转身回往大营。 “停止射击。” 而山丘上的军官见武昭军撤走,立马下令停止射击。 同时,这连长也擦了把汗,心道幸好这是在高地,如果平原地带,仅仅凭这一个连的兵力,很难挡住几千骑兵突击。 第773章 第一次和谈 武昭军营内,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氛。 福临安兵败归来,超过三成的伤亡率,直接让全军士气跌落谷底。 这些自小勤修武艺,终日与马背为伍的武营精锐怎么也无法接受,短短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居然会造成如此大的伤亡。 他们不是地方驻军,而是武昭国最精锐的部队啊。 侥幸未死的伤兵在医护营内痛苦的哀嚎着,不断刺激着那些未上战场的武营和外藩官兵。。 这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伤兵大多因为失血过多,加上随军郎中对如何处理枪伤的经验不足。 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 主军营帐内,福临安一脸颓废坐在主位上,脸上再也没有出征前的嚣张跋扈。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现在福临安的脑子里,不断浮现攻打山丘时的画面。 那些骁勇的精锐之士,在一阵“突突”声中,竟是如同秋收的麦子般成群结队放倒在前进的道路上。 他亲眼看到几名士兵连肠子都被打穿了,死状何其的凄惨。 “不~” 想到这里,福临安抱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声,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而坐在下首位的章桂却是异常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见福临安这种颓废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道:“好了,仗都打成这样了, 你就算把嗓子喊哑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仔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福临安抬起头,泪流满面:“我辜负了万岁爷的信任,仗打成这样子,没脸去见他老人家,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他起身抽出佩剑欲要自尽。 “够了!” 章桂猛一拍桌案,厉声呵斥道。 “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要死死远一些,省的你这身脏血糟践了这主军大帐!” “唉!” 福临安闻言,无奈叹息一声,这才丢下手中长剑。 章桂面无表情:“先说说,这次伤亡有多少人,统计出来了么?” 福临安点点头:“统计出来了,战马损失七百二十五匹,将士战死八百六十三人, 另有二百零三人会喘气的正在救治,但看这情况,怕是即便救活也废了……”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章桂脸颊也是抽搐了几下。 从交战开始到结束,短短一刻钟时间,伤亡比例就超过全军近一成,这仗怕是难打了。 但他迅速收拾心情,冷静说道:“将这些伤亡的将士全部登记造册,回去交由皇上处置。” 福临安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造成如此大的伤亡,又是在建康这南直隶中心范围,他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对了,死去将士的尸身带回来了么?” “没有,当时情形太乱,为免节外生枝,只能先行撤军。” 章桂一听,苦笑一声:“自太祖爷起,我武营八部就有规定,但凡有同僚战死,带其尸骸回去,便可继承其同僚一半家业, 如此一来,死去的将士可以不被抛尸荒野成为野兽果腹野食,也能让活着的将士得到应有的好处,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激励是军制,我武营官兵才会在出征时, 始终保持士气高涨,屡屡击败明昭,最后更是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主, 可现在倒好,我武营精锐官兵,居然被打的连这样的传统都放弃了, 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福临安豁然起身:“我这就再调集兵马,抢回那些勇士的尸骸!” 章桂冷眼一瞪:“你是觉得我精锐营伤亡还不够大,继续给楚军送军功?”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蛮夷践踏我武营勇士的尸骸么?” 章桂起身直接走到帐口,背对福长安说道:“我会跟楚军主帅去谈,请他让我们把勇士尸骸收殓,还有,蛮夷?呵呵……” 他嘴里发出几声轻蔑的笑声,侧头对福长安又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狄族入关前也是被明昭人称为蛮夷, 这才过去几百年,你该不会连自己的本都忘了吧?楚国如果是蛮夷,那我们又是什么?” 说完,不顾已经目瞪口呆的福临安,径直离开了军营。 …… 楚军野战军营。 “军座,武昭使者想要见您。” “带他进来吧。” 沈浪倒是没料到,敌军居然这么快就派人来跟自己谈了。 正好,他也想见见这使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不多时,章桂进入营帐。 在见到沈浪时,不由眉头一蹙,以为这是楚军某个低级军官,毕竟实在太年轻了,仅从外貌观察也就三十不到。 章桂还在观察沈浪时,沈浪却直接开口:“武昭使者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来人,备茶。” 章桂这才反应过来,向沈浪拱手行了一礼:“敢问阁下,您是……” 沈浪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向章桂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是楚国远洋舰队的副指挥使,沈浪,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谈。” “你就是大楚帝君,沈浪?” 章桂顿时瞪大眼睛,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 “果然仪表堂堂,英雄出少年啊。” “在下章桂,为皇上亲封世袭一等公爵,这厢有礼了。” 沈浪顿时有了兴致:“你认识我?” “略有耳闻,我曾从外藩羌部听说过有关大楚帝君的事迹。” 沈浪闻言,不由笑着摇摇头。 没想到自己的事迹,居然隔着大洋彼岸传到了武昭国。 章桂坐到沈浪侧面,端起刚送来的茶水,滑了下茶盖。 “帝君,我是一个粗人,只知道行军打仗,也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这次来找你,能不能让我们把阵亡将士的尸骸带回去?” 说完,章桂小心翼翼观察着沈浪脸上的表情。 本以为沈浪会提出许多苛刻的条件,不想…… “人之常情,贵国阵亡的将士,我已经命人收殓好,你们随时都可以带走。” 章桂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帝君,你这是答应了?” 沈浪:“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没有什么条件?” “我楚国没有拿死人当条件的习俗,既然他们已经战死,纵使有再多仇怨也消了,你们随时可以带走, 至于之后是打还是和,那是之后的打算,章大人也不必多想。” 沈浪一脸从容又自信的态度,顿时让章桂感到一阵由衷的落差感。 尤其那句“从不拿死人条件”更是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自卑感。 这才是真正文明礼仪之邦才有的态度和自信啊。 第774章 桂转交国书 “战场之上各为其主,虽然对于贵国公然侵犯我武昭疆域的行径,我很难苟同, 但帝君你的态度,还是让我感到一丝敬佩,我代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虚感谢你的理解。” 章桂起身向沈浪行了半礼。 沈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他继续喝茶。 章桂重新入座后,这才问道:“帝君,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不惜相隔万里向我武昭国开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沈浪放下茶盏,淡淡说道:“章老将军,你也是沙场老将,当战争发生的时候,再去追究缘由,你觉得有意义么?” 章桂:“我就是想知道,楚国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我没记错,武昭和贵国之间,以往似乎没有什么必然冲突吧?” 沈浪反问:“那安国与贵国之间爆发的战争又是因何而起呢?” 章桂回道:“安国不敬我武昭朝廷,出兵讨伐那是天经地义。” 沈浪笑了笑:“章老将军,你已经回答自己提的问题了。” 章桂一愣:“帝君的意思是,因为我武昭拒绝跟楚国通商,楚国这才不惜远洋万里来征伐我武昭国?” 沈浪:“如果武昭国真的有你们对外宣称的那么强大,楚国又岂会因为拒绝通商缘由擅自开启战端?” 章桂震惊不已,怎么也没想到沈浪会如此无情的撕下武昭国的遮羞布。 “章老将军,你不用做出这样震惊的表情,国与国之间交流,首先看的就是国力, 两国国力势均力敌情况下,双方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判,如果一方过于孱弱,换你武昭国,会愿意给对方和自己同座的机会么? 其实你心里应该十分清楚,你武昭国这些年对内对外发动得战争,根本原因就是那些外邦国力远不如你们, 所谓战争是否正义这个问题,我不予作答,楚国与贵国目前的冲突,只有两个字,利益。 仅此而已。” 章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浪说出来的话不带任何感情,可却异常的刺耳。 好像他发动这场战争根本就无足轻重,没有当一回事。 沈浪继续说道:“而且,战争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我大军在海上航行数月,初到海州时,就已经向当地官员递交了国书, 里面详细阐述了我楚国与贵国能和平结交的内容,也说出了我楚国的条件, 只要海州衙门愿意将这份国书上缴至自己上司,哪怕亲自来跟我们交谈, 那么两国之间大概率到如今还在海州地界谈判,战争根本不会到来, 但我万万没想到,贵国的官员却选择了一种最愚蠢的行径来对抗我楚国释放的诚意, 海州知府聂识图在我楚国已经递交国书的情况下,居然向我军索要八万两银子的过关费, 换你又会怎么想,能容忍这种羞辱外使的行为?” 章桂哑口无言,心中暗道都是地方官员坏事。 “而且,我感到很奇怪,战争打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沿海各路官兵,竟是没有一人愿意呈递国书,你说这是为什么?”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 章桂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沈浪顺势将国书递交他手上:“这是我楚国的国书,内中已经详细描述了我楚国诉求, 但凡这本国书在你们皇帝手里,两国之间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接过国书,章桂一时语塞,这才想起是李弘当初下令百官不得跟楚国有任何关系的,违者革职查办。 所以,沈浪的舰队一路行来,就是因为李弘的旨意,这才不敢去接他们的国书,宁可以卵击石也不愿意触碰国书一下。 “章老将军,既然你来了,那就把这份国书送到你们皇帝手里,然后让他派个能商量的外务大臣过来和我来谈。” “如果,我要是说不呢?”章桂忽然反问道,“我要是不答应,那些战死将士的尸骸是不是就不愿意归还了?” 沈浪轻笑着摇摇头:“章老将军,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楚国历来就没有拿死人做交易的传统, 不管你答不答应,那些士兵的尸体你都可以命人领走,我会通知各驻防官兵给你们行个方便, 让你们带走尸身,至于这国书你要是不愿意转交,那我也不勉强,大不了我亲自上盛京去交给你们的皇帝。” 章桂怔了怔,又问了一声:“当真不能再谈么?” 沈浪摇摇头:“这么简单一件事,何必搞得如此复杂?章老将军,你还是仔细掂量下吧, 你得庆幸现在是冬季,等来年开春时,若是南方的税收无法顺利抵达盛京,你猜北方会不会乱。” 章桂这才明白,沈浪之所以如此笃定,便是已经掐住了武昭国的命门。 到时不单单是北方税收减少问题,整个漕运河道百万漕工也会因为南直隶沦陷,陷入衣食无忧之地。 到了那时,怕是整个武昭上下都要反了。 “好,我章桂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一定会将这份国书转交给皇上,但还请帝君向我保证, 在得到皇上明确回复前,贵国的舰队不可以再行北上,也不得伤害我建康城内的百姓。” 沈浪一听,忽然想起什么事,忙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还有件事要跟你商议, 建康内城四万武营家眷,你们也都一并带走吧, 我不能保证外城的百姓什么时候会冲进去屠杀他们, 你放心,在得到你们皇帝确切回复前,只要贵国军队不要主动挑衅,舰队也不会继续北上, 不过要快,陛下还在等我的消息。” 章桂一愣,随后向沈浪拱了拱手:“好,多谢帝君了。” 说完,大步离开了军营。 人一走,裴矩就从后闪出来,向沈浪问道:“军座,你真的要把那些尸骸还有内城的武营家眷还给他们?” 沈浪:“既然有人愿意处理这些尸体,为什么要拒绝,至于内城的狄人,若是再不放他们离开我怕会下令军队朝他们射击。” “这是为何?” “不用问。” 沈浪起身舒展下双臂。 “你只要记得,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楚国的利益做规划,楚国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立足,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第775章 野蛮和文明 一个时辰后,武营军中派出数百官兵来收拢将士尸体。 沈浪也按照跟章桂的口头约定,通知各营官兵禁止射击,让他们在自己监视下将同伴尸骸带回武营。 只是,眼尖的楚军士兵,发现这些来收殓同伴尸首的武昭官兵脸上,没有那种失去同袍的痛苦。 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感。 沈浪站在高处,默默注视着这些收殓尸骸的武营官兵。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是明白这些武营官兵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 武营各级将士带回同伴的尸首,能得到他们家一半的财产,这都是钱啊。 了解武昭太祖时期就制定的这个政策后,裴矩心中五味杂陈。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只得看向沈浪:“军座,武营官兵一直都有这种传统么?” 沈浪:“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遮遮掩掩的。” 裴矩立马道:“武昭军采取这种模式,固然有增加士气的效果,但我总觉得好像对这些死去官兵的家属十分不公平。” 纵使是敌人,裴矩也觉得这种军制赏罚制度似乎过于反人类了。 沈浪听完却是面不改色:“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已经是个合格的军政官了, 我问你,你去盛京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些武营阵亡家属?” 裴矩点头应道:“见过了,除开他们的身份外, 大多数人过的跟外城的百姓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贫苦, 但他们的架子却端的十足,哪怕再如何贫穷都要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子来。” “这就对了。” 沈浪深吸一口气。 “还记得我给你们上过游牧族群和定居族群运行结构有哪些不同么? 就以这军功赏罚为例,楚国的将士阵亡了, 他们的家眷会得到周围邻里的照料,朝廷也会尽全力发放抚恤安抚家属, 尽管在王朝处于衰弱期的时候,这些抚恤可能会被克扣甚至吞没,但阵亡家眷的地位在民间是十分高的, 对于阵亡家属的孤儿寡母,邻里之间出于同情或尊崇,能帮衬就会尽力帮衬,这就是定居文明的特点。” 裴矩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观点。 至少眼下的楚军士兵,哪怕已经完成公民兵化,可以源源不断招募到低成本(低成本是指训练周期,不是人命低贱)兵源,但对于阵亡将士的家眷,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官府,都会给予足额抚恤和照顾,给予他们特殊的社会地位。 “但游牧族群却不同,他们所擅长的弓马骑射和残忍弑杀的性格,是在环境逼迫下不得不训练出来的, 仁慈和善良在残酷的大自然环境面前根本没有存在价值,唯有奉行弱肉强食的理念,才能确保自己活下来, 这是游牧族群的天性使然,所有制定的残酷规则都是为了适应艰苦生活挑战而诞生, 因此统治者高层不会在乎死者家属的心情如何,更不会在乎仁孝礼义这种东西, 只要能活下去,再下限的规则都能给你整出来,这时环境造就的因素。” 裴矩接过话:“所以,军座的意思是,游牧集群的统治,是必然落后而又野蛮的,对么?” 沈浪微微一笑:“如果高层在不愿主动转型成定居文明的情况下,的确是这样的,何况你也看到了,武昭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不用说武昭国,我们所熟知的金国,辽东各部,燕国,卫藏国,甚至西夏国,都是骑兵族群统治地方, 结果怎么样你也应该都清楚了,他们治下的百姓日子过的又如何呢?” 裴矩深吸一口气:“如此,这武昭国的百姓真是苦不堪言啊。” 沈浪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少些感慨,你回去通知吕蒙,让建康内城的武营家眷都离开吧。” …… 武昭军营,福长安大营。 “章大人,勇士们的尸骸都已经收回来了。” “另外,那些家眷也都在建康城外等候,敢问将他们安排到何处安置?” 听完下属禀报,章桂说道:“取下阵亡勇士身上的贴身物件,然后火化,由我亲自带回盛京, 至于那些家眷,暂时安排到庆城定居,等我禀明皇上,楚军撤出建康后,再迁回去。” 说完,他看向福临安:“我马上就要回京复命,这段时间你固守在这里,在皇令抵达前,千万不要再跟楚军起冲突了,知道么?” “知道了。” 福临安应了一声,但脸上表情明显是写满了不服。 章桂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营帐。 等他一走,福临安咬牙切齿,狠狠拍了下桌案。 “这帮蛮夷,我定要跟你们不死不休!” …… 建康城外,正在等候武营官兵接手的家属,一个个顶着寒风熙熙攘攘拥挤在城下。 一名圆脸的胖子看着生活了五十几年的建康城,双手插着兜不由怔怔发呆。 良久,他才开口泣声说道:“我自懂事起,便生活在这里,如今,就这么要离开了?” 他满脸的不舍,语气里多了一丝伤感:“这可是咱的家啊,离了这儿,我该去哪儿啊?” 这话,瞬间引起一片共鸣声。 一想到要离开这养尊处优的日子,不少人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我不想走,我要回去。” 那胖子忽然高喊着向城内走去,不忘领着两个孩子。 “站住,干什么!” 但两名荷枪实弹的楚军士兵,拦住了胖子。 胖子急着说道:“军爷,我能不走么?这是我的家啊,您放我回去好不好?” 士兵面无表情:“这是上头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违背,赶紧离开这里。” 另一名士兵则是戏谑道:“怎么,你们这是犯贱么?现在让你们走又不愿意了?” 胖可怜兮兮子回道:“军爷,我要离了这建康城,还能去哪里啊?以后又该怎么活?” “那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你们的皇帝会为你们安排好的。” “安排?他安排个屁啊!” 不想,胖子直接破口大骂。 “皇上他那儿知道咱的难处啊?我们每月就光领几两银子的俸禄,啥都不让干, 日子过的还不如城里那些个打工的呢?我要离开这建康城,可就真没活路了啊, 您行行好,别送我走好不好,我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你让我干啥都行。” 说完,他牵着两个孩子直接跪下。 “小顺子,大林子,咱爷仨赶紧给军爷磕头,求他别赶我们走。” 第776章 残暴 胖子这么一闹,顿时把楚军士兵搞不会了。 士兵实在忍不住,问道:“我说大爷,你都一把年纪了,还闹这一出,丢不丢份啊,赶紧起来。” 胖子却坚决不起来:“我不起,求你了军爷,留下我吧,我这要离开建康城,那可是死路一条啊,您这不能把咱往火堆里送吧?” “你是武营家属,在武昭国地位高于平民,离开这里还怕不会得到安置?” “军爷,你不懂,咱狄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身上光流着狄人的血,没球用的!” “行了,赶紧起来吧,别闹了啊。” 就在士兵要去拉扯这爷孙时,不想又有一群武营家属竟是齐齐跪在了城门前,足足有千余号人。 这下,整个守卫城门的排级士兵立马解下肩上的步枪,开始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排长见到这一幕,立刻掏出通讯玉牒向吕蒙汇报了城外的状况。 不多时,吕蒙带着一个连的警卫队以最快速度来到城门口。 看着密密麻麻跪倒一片的人头,吕蒙沉着脸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报告师座,这些武营家属都不愿离开建康城,请问该如何处置,是不是要执行强制驱离措施。” 吕蒙闻言,走到那还带着两个孙子磕头的胖子面前:“你先起来,到底什么情况。” 胖子立马起身,一脸委屈:“军爷,您就行行好,别赶我走成么?” 吕蒙:“这就奇怪了,放你们离开,不是不用提心吊胆了么?为什么现在反而不愿意了?” 胖子不断摇头:“军爷,这里面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您要是把我们赶走,那可就要了咱爷仨老命了。” 吕蒙眉头一皱:“说清楚一些。” 胖子刚要解释,就听身后传来讥讽的声音:“佟德康,你可真是丢我们狄人的份儿,居然给这群蛮夷下跪磕头,万岁爷要是知道了,非把你抽筋剥皮不可。” 佟德康回头看了眼那说话的狄人,冷声道:“拜都,你要送死可别拉上我,总之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说完不顾其他狄人异样的眼神,对吕蒙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军爷,求您了,让我留下吧,这一走咱可就都完了。” 话毕,又把自己的儿媳妇拉到跟前:“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吧。” 吕蒙顿觉其中必有蹊跷,沉默片刻说道:“你等一下,我去请示下军座。” 然后掏出通讯玉牒,走到一旁和沈浪通了话。 一盏茶过后,吕蒙回到佟德康面前道:“军座说了,去留自愿,要走的可以走,不愿走的回家里待着,但必须遵守楚军条例。” “不走,我死也不走,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佟德康丝毫没有犹豫,转头冲两个儿媳喊道:“娟子,秀儿,都别愣着了,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很快,也算儿媳几人背着几个破旧的包袱,逃也似的入了城。 另外跪地的千余人闻听这点,也立马跟着进了城。 但大部分武营家属还是想要离开建康,不愿受楚军管制。 只有不到两千人,自愿留在建康城内,打死也不愿离开。 拜都对于这些人十分不屑,嘴里不住说道:“这些个人也算是人么?真是一群畜生,丢我们狄人的脸面!” 也就在这时,前来接迎这些狄人的武营官兵来到了城门外。 “我们的勇士来接我们了,万岁爷对我们真是太好啦!” 拜都第一个痛哭流涕起来。 其余武营家属也是齐齐喝彩,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吕蒙迅速和对方做了交接工作后,这些狄人便在武营官兵护送下,向庆城方向走去。 等他们一走,吕蒙立刻去找佟德康。 他有种直觉,这个佟德康可能知道些什么,似乎十分惧怕离开建康城…… 两万多武营家眷在三千武营骑兵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庆城方向前进。 建康城距离庆城足有五百里路,带着这么多人前进,至少需要半个月。 只可惜,这些还怀揣去庆城继续过体面日子的狄人打死都想不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会让他们彻底看清武昭国的真面目。 行军一日后,队伍来到一处荒郊之外,为首的武营统领确定四下无人后,忽然抬手制止了队伍前进。 他调转马身,然后掏出一份名单,大声说道:“喊到名字的连同家眷,都出列到我身后!” “扎拉里,巴雅拉,纳塔,萨加拉,乌雅拉……” 被点到名字的一个个出列,拖儿带口坐上了专门准备代步的骡车,足有六百多人。 人群中眼尖的顿时察觉,这些被点到名字的,都是内城中的大户。 而且,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纯种狄人,拥有大量财富和地位,家人在军中都是任职高官的。 等统领点完最后一个名字后,冷漠地收起名单,扫视一圈剩余的武营家属。 “刚才喊到名字的,先行前去庆城。” 话毕,骡车载着这些点名的人,开始缓缓向庆城方向前进。 “军爷,那我们呢?” 拜都见此,点头哈腰的问道。 啪~ 回应他的,是一记马鞭。 一名武营官兵恶狠狠道:“让你说话了么?给我闭嘴。” 拜都捂着被鞭子抽过的手臂,再看那武营士兵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由缩了缩脖子。 “至于你们,就不用去庆城了。” 统领嘴里发出一声狞笑。 “武昭律法,武营家眷同样有守土责任,若是属地丢失,武营家属将没收所有财富,男女老小一律发配关外为奴。” “什么!” 此话一出,拜都以及其余狄人全都震惊了。 但统领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现在,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拜都第一个崩溃了。 “我两个儿子可都是战死在了姜国战场上,他们为武昭国流过血,丢了命,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你敢抗旨?找死!” 武营统领眼神一冷,果断从马背上掏出一把飞斧,砸向拜都。 噗呲—— 锋利的斧刃直接凿入拜都胸膛。 拜都不可置信看着自己胸膛,随即感到眼前一阵模糊,重重倒在了血泊之中。 至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说到底,眼前这些武营家属包括拜都在内,一不是纯种的狄人,二他们在武营服役的士兵早已阵亡,或者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没有符合入武营条件的人。 这些武营家属的身份在武昭高层眼里,其实就是一群负担和累赘,除掉他们也好减轻朝廷负担。 “胆敢抗旨者,这就是下场!” 统领一声怒吼,身后马队开始疯狂靠近。 “把他们身上所有财物都没收,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武营家属闻言,顿时慌不择路,四下逃窜。 这下,他们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楚军进入建康城,至少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即便在内城,也是勒索那些大户的财富,自己的性命是无忧的。 可现在,这群武营官兵就是群不折不扣的畜生,要霸占自己的钱财,还要把自己送到关外戍边为奴! 早知如此,为什么要离开呢? 跑,跑回建康城,求楚军庇护。 但他们又如何逃的过身经百战的武营马队呢? 很快,马队对这些胆敢逃跑的武营家属,无论老少,全部进行了无差别的劫掠掳杀。 血腥的罪行在这片荒郊野地上演,眨眼就有几千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777章 武营家眷?不过是群被圈养的猪罢了 紫金山武昭军营地,一车接着一车的财物运抵福长安帐前。 “福大人,弟兄们已经清点过财物后,共计白银三十四万五千二百三十三两,地契一千二百这是那个, 其余零碎杂物尚未完全清点,不过也值个万把两银子,您看该怎么入册?” 佟元述手持册子,小心翼翼向福长安请示。 福临安摆摆手:“全部封存,找时间给万岁爷送去,另外那些人处理的如何了?” 佟元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那些胆敢不从的,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剩余的人已经都送去关外的路上,不会走漏任何风声。” 福临安这才松了口气:“希望万岁爷能满意我办的这差事吧, 不然等回了京,看到折损了这么多人,我这脑袋怕是要保不住。” 佟元述:“福大人,现在该怎么办?紫金山高地上都被外夷占了,总归不是个办法啊……” 福临安眼神一冷:“外夷火器犀利,如若要想取胜,唯有一个法子可行,那就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 “怎么个出其不意?” “夜袭。” 福临安脸上神情狰狞。 “收敛尸体的时候,我已经让人悄悄查探过了,外夷占据的高地比较分散,一处也就百余人,我们完全可以趁着各个击破。” 佟元述瞪大眼睛,忙道:“可是,章老将军走的时候,可是再三叮嘱,在他回来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章桂老了,你以为他还是十六年前力破雪川叛军的主帅么?早就不同以往了, 武昭国的未来,要靠我们这些新生代的将领来延续,总之我才是军中主帅,你们只管听我命令就行。” “可是……” 佟元述还是犹豫不决,刚要再劝,福长安却失去了耐性。 “可是什么?要是无法驱逐这些外夷,等来年开春南方收不到赋税,漕运河道就会全面崩毁,到时怕是盛京都会闹粮荒!这后果你我谁能承担?” 福临安因为读过几年书,眼界还是有一些的,知道建康下游的沿海税收重地落在楚军手里会造成什么结果。 他要尽快夺回建康,确保来年赋税能顺利抵达盛京的想法没有错。 只是他似乎忘了,章桂已经跟沈浪达成口头协议,眼下有很大希望可以通过谈判解决这个问题。 沈浪目前也没有对长期占据建康与武昭死磕到底有任何想法,他的意图就是利用海军高效机动性,对武昭沿海防线进行一次大清洗,迫使武昭朝廷答应自己对海州拥有主权的要求。 这个时候,福临安要毁约再起战端,怕是会让情形变的愈发不好收拾。 但福临安已经无法忍受被一群外夷如此羞辱奚落,傲慢的性格不允许他失败。 “立刻通知各营官将到我帐内议事!” “是。” 眼见无法劝动,佟元述只得转身出了营帐,遵照福临安的命令去办事了。 …… 建康城内,吕蒙坐在佟德康的家中,细细听他说起不愿离开的缘由。 只听佟德康一脸委屈巴巴的说道:“军爷,不瞒您说, 您看着咱是武营家属,人住内城里好像人模狗样,实际上您瞧瞧, 仔细瞧瞧这家里,混的还不如外城的那些平民呢。” 吕蒙没有说话,的确他从佟德康家里的布置来看,绝对跟特权两个字不沾边,除了他那比姜尚贤还肥的体态,其余也没了。 “军爷,跟您说句实话吧,其实咱这些武营家属,在皇上眼里,跟外头平民一个样, 他对你好,那是因为他要用我们的亲人去打仗,帮着监管外城的百姓, 可要是一旦你没用了,那下场可是惨的很,其他人不知道,但我可是亲眼所见啊。” “那年,大概十几年前吧,前前后后打了快二十年的雪川打下了,皇上高兴设宴庆功,就让我们各地的武营家眷都去京城庆贺, 反正想着有热闹可凑,还能混上一顿皇宴,回来可以跟人吹嘘自己见过世面,我也就跟着去了盛京,顺道见识下京城的繁华,可也就那时候我才知道, 皇上的宴席哪有这么好吃的,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月才消停下来,然后回各驻地时,半道上我就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那些个家里没了男人,后继没有男丁给武营输送兵源,或者没有修为天赋的家眷,全都禁止返回驻地,全都被送去了关外充军。” “有些人不愿意去,扬言要回京找万岁爷理论,可那群身穿黄甲的官兵竟是直接对那些反抗的人全部杀死了, 杀完后尸体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哎呦,你是不知道,我看到这一幕,真的是吓得魂都快没了。” 说到这里,佟德康指了指吕蒙腰军服口袋里的香烟,一脸不好意思:“军爷,能给我抽一根么?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抽过这么好的烟。” 吕蒙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根烟,然后掏出一个金属打火机,直接给他点燃。 “这玩意儿真好,比我生火的火镰还有那火褶子可好用太多了。” 佟德康满脸羡慕看着吕蒙手中打火机,又深深吸上一口烟。 吕蒙收回打火机,这可是沈浪送给他的礼物,自然宝贝的很。 这打火机在楚国要卖到八块银元,不算贵但也不便宜,关键这是时髦和有地位人的象征,不过楚国大部分百姓还是更愿意买两分钱一包的火柴。 “你的意思是说,对武昭皇帝没用的人,不管你曾经是不是武营家属,都会找机会被处理?” 佟德康点点头:“是的军爷,这可是我亲眼所见,自从见到那一幕后, 我就特意去了解下,这才知道那些无法为朝廷提供兵源的家属,都会被找机会处理掉, 不过这事不敢明面处理,只能私下里悄悄干,只要人留在驻地内城,那就不用担心被杀, 当然那些个血统正的人,或者又有点钱的,只要稍微花钱打点一下就没事了, 苦的也就我们这样的人啊,没钱还穷,实不相瞒,我家里那身丝绸外衣还是问外城商户手里借钱买的,至今还没还清, 不买还不行,这是必须要有的体面,否则会被人笑话的。” 吕蒙将他和佟德康交流的内容,全部记到本子上。 正在这时,腰间通讯玉牒响起:“师座,军座让我们严加看守建康城,确保城内治安不乱。” 吕蒙闻言,瞬间明白可能要出大事,直接回道:“我来找你,当面详谈吧。” 说完,对佟德康扫了一眼:“乖乖待在家里,不然我不敢保证你的安危。” 第778章 夜奔三百里 深夜时分,武营主帐前。 两百多名体魄精壮的武昭官兵,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碗酒,在寒冬腊月里赤着上半身,一脸的决然之色。 福临安亲自给他们每人都上了一碗酒,做完一切,他端起酒碗面向众人,郑重道:“拜托了诸位,你们是武昭最英勇的将士,能否一战扭转乾坤,将外夷赶出武昭境内,就全看你们了!” 话毕,福临安仰起脖子,将酒一饮而尽。 “为了皇上!为了武昭国!” 二百多名死士齐声高喝,齐齐将酒水灌入脖颈。 随即,他们将酒碗重重往地上一摔。 气氛瞬间变的壮烈万分。 “敢死之士,有进无退,出发!” 伴随福临安一声令下,两百死士已然踏出了营地,趁着夜色向楚军据点摸去。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在紫金山众多营地中,找出主营据点的位置,然后捣毁指挥所,活捉沈浪。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眼下他们又不得不去做。 看着这些将士离开的的背影,福临安以及其余上万武营将士,默默在心中为他们祈祷,希望见到凯旋的身影归来…… 两百死士离开军营,给战马马蹄包上厚实的棉布,给马嘴套上绳索,防止发出剧烈动静。 十里距离,两百武营官兵很快就抵达紫金山下。 为首的统领立马开始布置战术:“好了各位兄弟,我们先集中一点,迅速肃清一处据点, 然后再火速攻取下一处,只要多制造混乱,让外夷首尾不能相顾,这一战我们就赢了。” “好,明白!” 然而,就在他们刚踏入紫金山山道,准备实施夜袭计划时,紫金山上各据点忽然亮起一片探照灯,将紫金山照的如同白昼。 瞬间,死士集体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计划还没开始就这样暴露了? 来不及细想那探照灯为什么会比夜明珠还明亮,就听各据点传来此起彼伏的扩音警报声。 “有敌人进入楚军领地,所有据点,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已请示上级,允许对入侵的敌人进行还击。” 统领脑袋一片空白,可本能的趋势让他直接振臂高呼:“兄弟们,我们暴露了,索性跟他们拼了!” “拼了!” 哒哒哒哒—— 下一刻,密集的弹雨直接倾泻到他们身上。 两百死士甚至还没来得及举起刀剑,已经在弹雨呼风唤雨中尽数摇摆不定。 战斗时间很短,只有不到二十分钟,当枪声停止,士兵开始打扫战场时,才发现这些武营官兵已经全部被射成了筛子。 “通知军座,敌人夜袭被我军察觉,目前已经将来犯之敌尽数全歼,等候他下一步指示。” …… 武昭军大营内,福临安在帐内不断来回踱步,心情焦灼无比。 就在这时,一名探马来报:“报告福大人,额龙安他们刚步入外夷营地,就遭遇了敌军围攻,如今已经……已经……” 探马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帐内气氛安静的落针可闻,除了碳盆里的碳火在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响声外,就只有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福临安苦笑一声:“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败了,真是没想到啊。” 他摇摇头看向探马:“那外夷有什么反应?” 探马摇摇头:“并未察觉下一步动作。” 福临安重新坐回主案,一言不发。 他十分清楚,这下彻底完蛋了,楚军是绝对不可能没有动作。 眼下楚军之所以没有发难,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楚军在准备作战部署。 “通知全营,立刻拔营离开这里,速速向庆城方向集结。” 趁着楚军华为展开反击,福临安只能亡羊补牢,尽量减少更大的伤亡。 但…… 轰—— 一枚炮弹直接落在营地内。 剧烈的轰鸣声顷刻间震得战马四散。 福临安和佟元述齐齐一怔,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瞳孔中看出一丝恐惧。 “撤退!” 下一刻,二人不约而同喊出声。 佟元述立刻前去通知各营官兵。 然而,炮声不绝,落入营地的榴弹炸开遍地开花,佟元述根本无法将撤退的命令传递到各营各帐。 楚军这边,沈浪亲自带一个旅的兵力,对武昭营地展开激烈反攻。 四门75mm野战炮和十二门单兵迫击炮,不断呼啸着将炮管里的炮弹尽数倾泻到敌方营地。 不多时,营地内已经火光漫天。 沈浪估摸这是敌军粮草失火造成,却没有一丝一毫同情。 “既然敢毁约,那就要准备承担毁约的代价。” “各单位以连排为单位,依次向武昭营地进攻,不留活口全数歼灭。” 轰轰轰—— 哒哒哒—— 火炮伴随重机枪的轰鸣声在武昭军营前不断回荡。 夜色下的营地内,到处都是在炮火洗礼下倒在血泊中的尸骸。 此时这支被誉为武昭精锐的部队,却在楚军的攻势中犹如惊弓之鸟,四下逃窜。 “拿来吧你!” 一名武营士兵直接抢过一匹外藩部骑兵的战马,翻身跃上快速向营门外夺路而逃。 那被抢走马匹的藩兵又岂肯善罢甘休,果断抽箭搭在弦上,对准抢马的同伴毫不留情就是一箭。 这一箭当场洞穿了他的心脏,直接将他射翻在地。 还有一群武营官兵仗着人数优势,踩着倒在地上的藩兵和其他同伴,玩命的向营门外逃跑。 下一刻,一发榴弹在他们人群中炸开。 伴随一声犀利尖啸,这群官兵连同地上的藩兵一道,直接被气浪弹开数米,齐齐去了黄泉路。 武营营地彻底乱了套,在生死存亡面前,这群武昭国的精锐部队,此时完全暴露了体内掩藏许久的劣根性。 有抢同伴战马的,有抢财物的,更有彼此兄弟反目的。 失去组织纪律的武营,本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跟那些驻地官兵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不堪。 福临安眼见武营已经彻底乱了,自知回天乏力,索性就直接找来几匹快马,和佟元述一道抢先夺门而去。 而楚军在沈浪指挥下,开始有序消灭尚未逃离的武营官兵,根本没有留任何活口。 战争一直持续到凌晨,直到确定武营内再也没有抵抗的官兵,沈浪这才下令停火。 而此时的福临安,已经一口气跑出了三百里,等回过神时,身边只有八个亲卫和副将佟元述了。 第779章 桂请和 当福临安擅作主张,夜袭楚军营地被打的全军覆没时,章桂已经风尘仆仆赶往了京师重地。 六日五夜,章桂在马背上不眠不休,以类似七匹快马的代价,终于在第七天清晨赶到了盛京。 一入盛京,他顾不得许多,直奔紫禁城而去。 此时,李弘的寿宴圆满落幕,皇城内外尚有喜庆的余温在回荡。 当章桂见到李弘时,李弘正在和雍陪同下,一起在御花园里观赏番邦进贡的奇山异石。 章桂推开两名阻拦的侍卫,直接冲到李弘跟前跪下:“皇上,臣有要事禀报。” “章桂?” 一见是章桂,李弘眉头顿时一皱。 “朕不是让你去收入镇州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章桂抬眸:“皇上,臣有重要的军情跟您禀报,十万火急!” 李弘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 章桂回答的斩钉截铁。 李弘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死死盯着章桂。 章桂却是毫不畏惧,跟李弘对峙了几秒。 “呵。” 李弘笑了一声,看了眼和雍道:“这个章桂,就是个愣头青,和雍你看到没,这就是直臣啊。” 和雍忙回道:“奴才不知道什么是直臣,奴才只知道,万岁爷要让奴才当什么人,奴才就变成什么人。” “哈哈哈。” 听着和雍的回答,李弘欣慰地笑了。 然后他对章桂摆摆手:“起来吧,随我一起去御书房,朕倒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个十万火急。” …… 御书房内,章桂见和雍离去,这才从怀中掏出沈浪给的国书,递到李弘面前。 “皇上,这是楚国帝君,沈浪递交的国书,请您过目。” 李弘不动声色接过国书,却没有立即翻看,而是重重拍在书案上。 “朕问你,南直隶的局势怎么样了?” “不敢欺瞒皇上,楚军舰队一路从海州北上,已经占领了南直隶,沿海各路水师海防堡垒,已尽数被摧毁。” 李弘一听,竟是足足失神了有近半盏茶时间。 良久,他才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说,南直隶沿途几十万驻军官兵,竟是拦不住楚军舰队进犯? 眼下建康城也被楚军给占据了,是这样么?” 章桂没有答话,只是低眸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有脸回来的!” 李弘忽然暴喝一声,指着章桂鼻子骂道。 “章桂,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你可知道建康失守,会对朝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么?” “南直隶可是有我武昭半壁江山的税收,你难道不知道南直隶失陷,来年漕运河道必然荒废,几百万人会因此失去生计, 没有生计他们会怎么样,你告诉我章桂,那些负责漕运的工匠、苦力、官员会干出什么事来么?” 一连番的追问,章桂却始终保持沉默。 等李弘发泄完后,章桂才缓缓说道:“皇上,您说的这些,臣心里都懂,只是皇上,但凡有半点希望,臣也不会火急火燎赶回京师见你。” 李弘:“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武营将士奈何不得楚军?” 章桂摇摇头:“楚军手中火器远比那日在校场上见到的犀利,福临安一次试探性攻势,短短一刻钟时间,就折损了千余人, 皇上,你觉得要是跟楚军这样硬拼,我武昭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李弘:“所以,因为楚军手里的火器犀利,你就感到害怕了,跟敌人和谈后,拿着这份所谓国书来找朕?” 章桂:“臣并不是害怕,而是如此无意义的战争,除了让将士们白白送死外,实在是没有其他用处。” 李弘闻言,脸上浮现一丝疲惫,叹着气坐到御案前。 “章桂啊,你可还记得当年打雪川时,各军中将领连连遭遇失败,致使雪川一战打了十几年都没打下, 最后朕还是任用你为主帅,历时五年,这才把雪川上的叛军全部扫除,那时候,满朝官员都劝朕放弃不要再打了, 言雪川苦寒,纵使取胜,收来的也不过是一片荒凉之地,如此劳民伤财于国极其不利, 但朕却坚持要打,因为朕这辈子岂能向一群叛徒屈服,当时也是你,章桂坚持站在朕身边, 朕这才有了底气,决心跟这些叛军耗到底,雪川那场仗,朕动用了六十万人次的兵力, 几十万民夫运送粮草物资,耗费九千万两白银,才算啃了下来, 若非你身先士卒,莫说五年,就算是五十年,哪怕朕闭眼了,也许都无法平定叛乱啊。” 回想起那段峥嵘岁月,章桂也是非常感慨:“都是皇上圣心独裁,在背后不遗余力支持臣, 臣才能顺利取下雪川,臣不敢居功,一切都是皇上给的。” 李弘:“该是你的功劳,你就不用推托,谁有用谁沽名钓誉,朕心里都明白的很, 何况朕已经是九五之尊,岂会去抢臣子的功劳,章桂,你是本朝第一功臣。” “臣不敢当。” 一通话意有所指,让章桂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 李弘露出一丝笑容:“朕真的很怀念那时候的雪川之战,你在前线奋勇杀敌,朕在身后为你操办辎重粮草, 为此朕还执行了四次南巡,找南方商贾官吏四处筹集军饷,光盐商就不惜杀了八个, 那时你和朕竟是配合的那么完美,你也没让朕失望过, 只是为什么现在,你却退缩了,章桂,你老了么?” 章桂闻言鼻子一酸:“万岁爷,奴才不是老了,而是有些事看的很明白,楚军的军容和武备,都远胜我武昭大军, 贸然全面开战,若是打输了,万岁的颜面该往哪里放?” 李弘:“朕丢的脸难道还少么?平定雪川的十几年时间,朕的军队都被雪川叛军杀穿多少回了? 与姜国之战,朕举国之力几次无法攻克姜国, 至于征讨东夷之战,又败了多少回?朕心里都清楚的很啊, 可最后呢,朕丢的颜面还不是都找回来了? 章桂啊,朕不怕丢什么颜面,只要最后能赢,朕什么都不在乎, 你现在应该马上回建康,与福临安一道,将建康给朕收复回来,这才是你该做的事,你说呢。” 章桂红着眼,努力不让泪水落下。 但他还是坚决说道:“万岁爷,请听奴才一句劝,跟楚军和谈吧,这一仗不同以往。” 第780章 筹集军饷 “和谈?” 李弘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章桂。 “你让朕向楚国认输?” “不是认输,是和谈!” 章桂擦掉眼眶上的泪水,认真说道:“万岁爷,奴才请您看一眼楚国的国书吧, 楚国所求不过一地,能和我武昭互通有无,并非不能谈啊。” 李弘沉默半晌,起身拿起国书,缓缓走到火盆前。 望着火盆里燃烧的冰炭,李弘直接将这份国书丢到炭火上。 “万岁爷!” 章桂当即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您这又何苦呢?” 李弘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是不是就能让你死心了?朕告诉你,和谈绝无可能, 朕不单要跟楚国周旋到底,还要将楚国女帝带入宫中软禁, 因为朕,是九五之尊,天下的共主,天授大任于朕,岂能受制于人? 和谈,向来只有番邦向朕臣服求和的份,让朕去跟他们和谈服输?断无可能!” 章桂抬眼看着面色铁青的李弘,知道再如何劝,他也不会听的。 “万岁爷,此战当真不可避免么?” “现在是楚国欺负到朕的头上来了,朕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楚国要打,那朕就奉陪到底,直到他们明白,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道理!” 李弘一通发泄完,章桂长叹口气,这才缓缓起身。 “既然万岁爷执意要打,那奴才自当听从皇命。” 李弘这才语气缓和一些:“这样就对了,你我君臣之间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呢,有气应该向那些敌人撒嘛。” 说着,他拉起章桂的手,往椅榻上坐下。 “你擅离军营的事,朕就不追究了,这次大寿你没能参加,朕特意命御膳房备了你爱吃的面饼, 待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回到建主营后,督促福临安赶紧对楚军发起攻势。” “奴才知道了,这就回……” 结果,章桂话还没说完,殿外就响起和雍急促的声音。 “万岁爷,建康军情!” 只见和雍一脸紧张跑入御书房。 在见到李弘后,顿时泪流满面。 “皇上,建康武营传来败报,武营大军连同外藩三部一万余名官兵,自主将福临安和佟元述以下,全部……战死了!” “什么!” 章桂第一个惊呼出声。 “这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已经和楚国帝君彼此达成了协议,他不可能向我们发起攻势的!这绝对不可能。” 倒是李弘在听到这个消息,迅速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摊开手:“将军报拿来。” 和雍立马将军报递到李弘手中。 李弘看了一眼后,直接眯上了双眼。 “福临安身在何处?” “回万岁爷的话,眼下福临安正在广县等候万岁爷发落。” “拟旨,福临安误国误命,致使天颜尽损,念其昔日有功与社稷,着其接旨当日即刻自裁,其家眷不予追究。” 李弘语气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章桂跟和雍都感受到平静外表下,压抑着一股滔天怒火。 一万两千精锐啊,一战而殁。 李弘对外发动的战争,若不是已经杀急眼的情况下,一次动用的精锐武营马队官兵,是很少超过万余的。 也就攻打雪川那次动用超过两万武营官兵,和一万关外马队。 而且,即便是失败,这些精锐损失最多也就千余人撑死了。 这一战就折损上万级别的精锐,着实让李弘的心都在滴血。 因为,李弘常规能调动的机动精锐部队,也就四万多人。 如今一下被福临安折损四分之一,便会影响自己对武昭上下的统治,就算李弘再如何喜爱福临安也必须要将他处死。 和雍立刻前去拟旨,章桂忙对李弘说道:“万岁爷,楚国的战力你也体会到了, 奴才建议,既然要打,那就必须集结优势兵力于一点,在来年三前收回建康。” 李弘深吸口气:“既然沈浪要和朕周旋,那朕就奉陪到底,立刻传令南方各县调遣半数驻防官兵于建康城集结, 另外八百里加急通知关外各藩部,将一切可以调拨的官兵全部入关前往南直隶, 再通知京师武营和南方各州敌方武营官兵,全部前往紫金山营地集结, 另外,向民间召集四十万民夫、工匠随军征讨。” 这次针对沈浪,李弘的确是下了血本。 仅仅他说的这些数字,武营官兵联合外藩各部,一共有四万人。 同时其他驻地官兵可调动数量大概在三万左右。 七万人马,对于楚军应该足够了。 章桂一听,却是面露难色:“万岁爷,奴才要提醒你一句,民夫怕是不好召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万岁爷可还记得,当年第二次讨伐雪川时,民夫和工匠足有三十多万, 万岁爷当初答应给他们的水脚银是一百二十万两, 但后战事升级来军费紧张,您就缩减了劳工的工钱,实际只发了十一万五千四百二十六白银。” 经他一说,李弘这才想起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 但出于本意他还是问了一句:“这和朕召集民夫又有什么关系?” 章桂:“因为万岁爷您言而无信,导致民间对万岁爷不再信任,如今北地的劳力和苦力,在那之后也就不再真心为朝廷效力了。” “简直放肆!” 李弘一听,勃然大怒。 “这些刁民,眼界狭窄只有那些银子,朕对他们这么好, 屡次普免天下钱粮,又将农税降到百三境地,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早知如此,朕当初就不应该心软,就算免费召集他们都可以的。” 李弘深吸一口气,发泄完后,对和雍说道:“和雍。” 刚拟好旨的和雍立马站到他身前:“奴才在,有什么事,万岁爷您请吩咐。” “和雍,大军的军饷辎重你来负责,尽快召集到足够的民夫,这一次朕要一鼓作气将楚人彻底赶下海去。” “奴才遵旨。” 和雍以为自己受到了重用,立马喜滋滋的接受了这份恩典。 殊不知,他很快就会为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 七八万马的军饷,不是你说能凑齐就可以轻而易举凑齐的。 第781章 调兵遣将 李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决定的事,不管条件是否艰难,哪怕第二天世界末日了,今天也得要办到。 为了对付沈浪,重新夺回南直隶地区,确保帝国税赋稳定,他连续向关外各部派出数十队哨兵前去通知各部马队领主。 眼下,他只能暂时放弃对海州的战役,全力应对南直隶方向的局势。 李弘的计划是,打算先击败沈浪后,再出兵南下,与各地驻军联合,凭借优势兵力对海州进行全面围攻。 为了能打赢这场战争,李弘不惜召集了朝中各路名将。 由大将傅恒为帅,娄师德、斛律光、明睿、鳌瑞、兆丰、孙庆、颜爱阿、泉献诚等战场经验丰富的将军并肩协力从攻。 并将武营中最精锐的健锐营作为督战队,交由心腹傅隆指挥。 李弘的旨意在十二月中旬传递到外藩各部。 外藩各部闻听这次是在关内作战,不由一个个摩拳擦掌,脸上满是雀跃。 这代表他们可以在战争结束返回关外时,顺道对关内百姓进行捕奴活动,也好增添自己“额外收入”。 在武昭国内,除开皇族外,只有骑在马背上的人才算是人,至于那些普通百姓,都是随时可以掳掠的奴隶。 这次外藩部落给予的回应十分迅速,反应也比以往异常的快。 十二月下旬,就有两万骑兵以一人双马的形式,向关内集结。 而关内各地武营官兵也经过各方抽调,一共派出可用之兵为两万三千人。 如此一来,李弘能调集到的精锐军队还比预期多出数千人。 这样一支军队,任谁自信能打的周边各国鬼哭狼嚎。 但李弘只是看了一眼军务奏折后,又皱紧了眉头。 人还是太少了。 “朕欲要毕其功于一役,直接一战降服楚军,再从关外调拨两支马队。” “还有,西北驻防的武营官兵再抽调五成,全部参与对南直隶的作战。” 这条命令下达后,和雍直接傻了眼。 这半个月时间,他为了筹集军饷钱粮可谓是绞尽了脑汁,把能用的法子都给用上,总算凑足了七万多人的军饷。 可现在,按照李弘的意思,增兵至十万人基本是板上钉钉的。 眼下他连召集民夫的任务都还没完成,又要凑齐这多出三万人的军饷,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 还有三万人的军饷缺口需要他想办法去解决。 到了第二年月初,关外马队已经陆续到了京师外集结,跟当地武营合兵一处开始操练。 这几日,李弘几乎每天都会巡视一次军营,确保这些事关自己统治根基的军队能时刻保持最好的状态。 视察完军营后,李弘忽然对章桂问道:“对了章桂,你说楚军的火器十分犀利?” 章桂:“回皇上的话,若非奴才亲眼所见,也不会生出和谈之心啊。” 李弘想了想,又问道:“那些使用火器的楚军都是普通军士?” 章桂点点头:“是的,至少奴才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武者的气息。” 李弘:“既然如此,那就把那些库存的火器发放下去,交给各地驻军严格操练吧。” 章桂立马拱手:“皇上英明,有了火器,那些地方驻军也就有了一战之力了。” 李弘却一言不发,他心里是压根指望不上靠那些火绳枪和前装滑膛实心炮来扭转战局。 最后依靠的,还得是武营和外藩各部的骑兵攻势。 眼下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是李弘自登基四十八年来,最大的一次对外用兵,也是一场豪赌。 一旦赌输了,他统治的根基就会动摇。 这次针对楚军的战争,只需胜不需败。 失败的后果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到了二月初,武昭军精锐六万四千人,驻地官兵四万人,超过十万人的兵马在盛京城外驻扎,开始进行战前磨合演练。 而这期间,沈浪在建康城的布置也早已完善。 他利用南直隶府库内的钱粮,招募大量建康城内的百姓,趁着这几个月时间,在紫金山上修葺了大大小小十几处土木堡垒。 对于给楚军出力修筑防御工事,这些百姓丝毫不抵触。 因为楚军是以日结的方式,说好给多少拿到手就给多少。 何况,楚军驻扎建康城这段时间,良好的军纪着实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加上吕蒙时不时采用怀柔的手段,已经成功让他们意识到日子其实无需过的如此艰苦。 所以,不说沈浪是出钱雇佣他们,就算是免费,他们也愿意付出义务劳动。 至于对待武昭的态度,随着内城覆灭,建康百姓也可以肆无忌惮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被压迫了数百年时间,此时沈浪不过将他们做过的事直接说一遍,瞬间引起百姓集体共鸣愤慨。 很快,堡垒链条工事在建康百姓的齐心合力下,比预期当中提前半个月竣工。 吕蒙站在紫金山上,看着各处据点,忍不住叹道:“当年军座就是用这种土木作业方式,压缩的麓川没了生存空间, 如今却又用到了武昭国这边,再次看去还是让人感慨万千啊。”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沈浪听到,不由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少些感慨吧,我收到消息,盛京方面已经调集了全国能调集的一切能调动的机动部队,向我们袭来了。” 吕蒙:“军座请放心,我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沈浪:“既然要打,那就一口气打疼他们,只要打的越狠,谈判桌上能获得的利益就越多,他们……” 说着,指着那些干瘦的百姓:“也能脱离武昭高压掌控。” 吕蒙闻言叹息一声:“武昭真是我所见过最惨不忍睹的城池,纵使宋国、吴国、金国也没有这样的情况, 武昭明明这么强大,为什么百姓反而活得这么苦,这么累呢?” 沈浪:“你让一个把主体族群放在统治者对立面,需要严加防范的国家,能指望他们的国民有什么幸福可言? 安心备战吧,将他们彻底打残,才有机会终结这一切悲剧。” 吕蒙用力点了点头。 第782章 封女帝为妃 临近三月,经过近一个月的操练磨合后,武昭大军正式开拔南直隶战场。 十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南直行,人马所过,无边无际。 李弘站在盛京城头,目送这支庞大的军队逐渐消失眼帘,一向心如止水的他,却也不由捏紧了拳头。 “和雍。” “奴才在。” 一听李弘召唤,和雍立马恭敬守在他的身侧,弓着身子等候指示。 李弘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去的马队身影,最后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说,他们能赢么?” 和雍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李弘说出如此不自信的话语。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声说道:“如此军容,岂有不胜之理,万岁爷您不必担心。” “是啊,如此军容,朕自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动用这么多的兵力,还是在自己的国土上。” 李弘轻叹一口气。 “要换以前,朕根本就不会担心这种事,但这一次,朕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有些慌慌的。” 和雍劝道:“万岁爷,您这是太累了,估摸着是因为外夷到来让您操心,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也就没事了。” 李弘:“你随我一起回宫。” 说完,他步履蹒跚走下城墙。 和雍顺着李弘背影忽然发现,此时的皇帝,就如同一个衣着华丽的老人一般无二。 回到宫内,李弘躺在御书房摇椅上,双眼直勾勾望着宫廷横梁方向。 太监逢春小心翼翼伺候左右,和雍坐在侧面,亲手给他剥着橘子。 “万岁爷,您请。” 良久,和雍将剥好的橘子放到李弘面前。 李弘摆摆手,示意他放下后,再次开口问道:“和雍,你老实跟朕讲,这仗该不该打?” 和雍回道:“万岁爷,奴才以为,既然楚国胆敢犯我武昭疆界,守卫国土就是我武昭军的责任,想来那些百姓也是支持万岁爷的。” “是么?” 李弘闻言,对逢春说道:“将博尔图和史明灯送来的各路奏折,拿给和雍看看。” 逢春转身将桌案上的奏折递到和雍面前。 和雍接过后,立马仔细翻开看了起来。 李弘继续说道:“这是他们从海州、惠州以及南直隶等地沿海送来当地民间的折子,昨晚才送到, 海州地界,当地百姓拥立女帝姜梦璇为主,周边驻地四千多名官兵投靠了海州, 还有南直隶,百姓对沈浪到来并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反而日子过的比以往更好了, 你说,百姓真的心向朕么?朕真的得民心么?” 和雍忙跪在地上:“万岁爷,您千万不要这样想,那些刁民目光短浅,不知感恩,故而才会这样做, 大多数百姓还是心向武昭国,对万岁爷感恩戴德的。” “可既然如此,为何楚军一路北上,沿途就未有一个百姓愿意站出来,哪怕替官军搬运点粮草? 惠州之战,楚军更是在城内百姓接应下攻克了内城,镇州之战,楚军入城也是被当地百姓指引下,才找到军粮仓库, 建康之战也是如此,外城百姓竟是主动邀请楚军进入自己的房屋,协助他们一起攻打内城, 怎么会这样啊,和雍你告诉朕,为什么就没人愿意帮着朕赶走这些楚人, 一个个不是隔岸观火,就是帮着楚人攻打我武昭国,朕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们了?” 一番追问,和雍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其中缘由,不是忽然之间就发生的,而是点滴积累才有今日的局面。 见和雍回答不出来,李弘笑了笑:“不过都无所谓,那些刁民的想法, 朕不在意,他们活在这片土地,又能跑去哪里呢? 这武昭国,至今为止依然是朕说了算,谁也无法改变的。” 和雍:“万岁爷,需要奴才做些什么,请您只管吩咐。” 李弘:“军粮筹备进行的如何了?” “第一批粮草已经向南直隶送去了,由二十万民夫脚力负担。” 李弘:“怎么只有二十万?” 和雍:“奴才还在召集,这二十万只是前期,后面会有更多的人来。” 其实这二十万民夫是和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民间募集的。 由于连年战争,外加一张奢靡的寿宴,已经让武昭国库见了底。 和雍根本没有钱去召集更多的民夫运输粮草辎重,靠的是东补西挪,外加画大饼的方式,才勉强拉起一支二十万人规模的民夫。 二十万人,看起来很多,实际上远远不足以为前线精锐马队保障生存需求。 除开十一万官兵的日常口粮开销,还有十五万匹战马需要圈养。 以和雍的估算,至少需要八十万民夫来回穿梭在京师和南直隶战场,方能解决前线物资匮乏的问题。 而且,他还收到南直隶官员的急件,得知楚军已经将南直隶地区的粮草都集中到了建康城内。 也就是说,大军抵达建康城和楚军交战时,是无法从当地获取足够的物资。 为此,和雍不得不紧急调拨闽州方向的粮草北上南直隶。 但闽州官员却表示,唯一抵达南直隶的海陆已经被楚军舰队封锁,当地的民夫也因为当年征讨姜国未能结清朝廷答应的钱款,拒绝继续当牛马。 眼下,后勤都无法保障,又该怎么跟楚军交手呢? 一股疲惫感,在和雍心头散开。 但他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继续咬牙坚持下去。 李弘也看出了和雍的为难,不由笑着岔开话题:“和雍啊,你也不用太急,事情慢慢来,总会解决的,朕相信你。” 和雍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谢道:“奴才多谢万岁爷,其实整个武昭国上下,万岁爷才是最难的那个人,万岁爷,您务必保重龙体啊。” “哈,你个奴才,话就是说的这么好听。” 李弘又想了想,忽然起身对和雍说道:“和雍,你现在就拟一份御旨,是朕写给大楚女帝的, 你就这样写,闻大楚女帝生平甚是神奇,为女中不可多见之豪杰,朕心甚悦,愿以海州为聘礼,迎娶女帝为妃,册封为楚妃, 若是女帝答应,朕愿与楚国结秦晋之好,两国从此互通有无,再无分彼此, 待得大婚后,朕执掌武昭,楚妃可继续统领楚国,彼此东西二国合一执掌天下,则海晏升平矣。” 和雍目瞪口呆,若不是眼前之人是李弘,他绝对认为是个疯子。 如今李弘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 他怕了,怕天朝上国的美梦会就此被无情打碎。 想要通过“联姻”方式,迫使女帝退兵。 至于封其为妃,不过是割地赔款的遮羞布而已,好保住自己的颜面。 第783章 大战前夕 “奉军令,即日起,建康城进入军管,所有城内居民必须按照战时管制条例,违令者军法从事。” “除开指定时间外,其余时间段全部待在家中,除非有特殊情况提前汇报。” “另外,全城施行宵禁,晚上八点以后,除开医馆等公用区域外,所有街市活动全部禁止。” 伴随大战来临,楚军也在建康城内颁布战时法令。 本以为施行军官会让引起城内百姓一阵恐慌,但万万没想到他们却十分配合。 “军爷,你们可要好好打,狠狠的打那些鞑子啊。” “军爷,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一定照办,但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让鞑子再打进来!” “军爷,需要帮忙么,我有力气可以帮你干活,其他的不会,帮你们煮饭洗衣服还是能办到的。” 面对这样的场景,吕蒙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几个月,建康城内施行楚国法案治理,城内几十万百姓的气象也焕然一新。 就连那些暂时被安排协助管理城池治安的武昭官员都不得不承认,楚军的法度严明,不似驻防官兵那般野蛮。 而那些城内百姓也在沈浪主管建康这段时间,感受到了以前从没有的松弛感。 城内禁止卖儿卖女,更是禁止奴隶贸易,有免费军医可以给他们看病,对百姓的私有财产秋毫无犯,甚至会在闲时向那些城内孩童教授读书写字。 一系列措施颁布之下,建康城的百姓第一次从心底接受了楚军统治。 其实,对沈浪而言,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对建康城百姓有多好,只是有武昭官署的衬托罢了。 至少沈浪若是在楚国某座城池实行宵禁军管的话,怕是第一件要准备的事就是萝卜加大棒,先稳住那些冲动的百姓冲击军营讨要说法了。 毕竟国情不同,楚国百姓其实女帝从前几任出国国君开始,市民化进程已经处于饱和临界点,沈浪不过是及时将其转型,顺利和公民兵义务结合起来了。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明末关内原子化社会结构过高,但中央却对地方基层因为政治环境和天灾等各类影响完全失去管控来不及施行转型。 从而导致明末全面崩溃,大顺又在与马妖角逐中失败,最后被马妖摘取果实,主体民族陷入两百多年沉沦的黑暗时代。 而眼下的建康城,其实也是一个高度原子化市民社会,只是武昭国对他们的转型是跟奴隶制结合的,由此就成为了被圈养的牛马,苦不堪言。 楚军的到来,却让他们重新找回了做人的尊严,就犹如是救世主,让建康百姓极力拥护。 沈浪坐在城头,看着城内各处忙碌的情景,手里握着一个苹果,不知在想着什么。 “叔叔。” 就在这时,一名七八岁的女童走到他面前,摊开手向自己递来一个水煮鸡蛋。 沈浪微微一笑,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女童也不怕生,直接坐在沈浪怀里。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这么高不怕摔下去?为什么不回家?” “娘亲让我给叔叔送个鸡蛋,叔叔你赶紧吃,我家里养的鸡这几天生了好多蛋呢,以前家里的鸡连麸皮都吃不上,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呢。” 沈浪闻言,心中很是感慨,当初刚打进健康城时,直接被震惊了。 按理说建康属于南方税收重地,百姓不说生活的大富大贵,但至少温饱应该不成问题吧? 可结果,沈浪进城一眼望去,满城竟是找不到几个看上去健康的身影,不需要刻意了解,仅从他们脸上表情就可以看到写满两个字:饥饿。 沈浪自来到这个世界,也算是见识过很多人间悲惨剧,但那都是在发生天灾情,中央朝廷失去行政管控能力才会浮现的。 可南直隶这片区域至少可以确定这几年没有大的天灾,而且此地水流纵横,还都是天然形成,可以说水利资源十分丰富,又是武昭漕运的起点,断不可能缺粮。 后经了解才知道,这里的官员制定了杂七杂八几十种税收,以及各类摊派,都特码收到九十九年之后了,这百姓要不挨饿才有鬼了。 所以,占据建康后,沈浪并没有按之前的作战方式,打一枪就换地方,决心留下来与武昭朝廷对峙。 期间他趁着冬季时节,让随军的粮种研究生教授当地农户先进耕种技术,打造了很多农耕工具,并将南直隶各地所有官仓搜刮集中一处,每日按定额投放市场。 一番操作下来,总算是让建康城内百姓估计是生活一辈子以来吃的最饱的一段时日。 跟着楚军能吃饱饭,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遵照律法别作奸犯科,那么好的日子,大家自然是愿意支持楚军了。 “叔叔,听我爹说,这里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你爹是谁?” 沈浪话音刚落,一名武昭国县令就火急火燎跑到城墙上。 看到女儿被沈浪抱在怀里,吓得忙一拍大腿:“莺儿,你在做什么?赶紧过来。” 莺儿回头看了一眼,对沈浪说道:“叔叔,这就是我爹。” “秦昌华?” 沈浪一眼就认出了县令身份。 秦昌华为人古板迂腐,但却异常耿直,倒也是两袖清风的清官,家里全靠朝廷每年三十八两银子的俸禄糊口,日子过的十分清贫。 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是楚军入城后,第一个号召全城百姓自尽逼迫楚军退出城外的。 幸好百姓不傻,压根没有理会这疯子的话。 自楚军接管建康后,起初秦昌华也是每天寻死觅活要为武昭国尽忠。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楚军的军纪良好后,心思倒也有了些许转变,愿意响应沈浪等人号召,协助管理治安。 不过,他一直声称是为了城里百姓安危,自己依旧是武昭国的官员,眼里只有万岁爷。 对于他的操作,吕蒙也好,蒋钦也罢,都没有去理会。 沈浪要的是一个太平的区域,只要你们不闹事,妨碍与武昭的战争,想做什么都随意。 秦昌华夺过莺儿,对沈浪说道:“国公爷,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么?大庭广众之下,岂能……” 沈浪直接打断他:“秦县令,劝你最好别把本公想的那么龌龊,若我真的要对你们下手, 你觉得建康城还会有现在这样太平么?她才多大啊,你担心什么?” 秦昌华一时语塞,自知刚才所言太过分了。 毕竟沈浪的人品那是真的没话说。 “抱歉国公爷,是我太过孟浪了,我这就走。” 说完,他抱着女儿快步离开了。 “迂腐,不可及也。” 看着他的背影,沈浪直接咬下一口苹果。 第784章 艰难的行军 泥泞的官道上,十几万武昭官兵艰难的蹒跚前行。 行军效率出奇的缓慢,让身为主将的傅恒感到十分头疼。 傅恒也算是李弘一朝能征善战的名将了,但他一生之中亲自指挥的极限兵团人数也就一万人级别。 因为缺乏大规模组织军队行进的经验,傅恒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各营分配的问题,加上武营和地方驻军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直接导致大军一离开京畿范围,就陷入首尾不能顾的场面。 “报~” 正在监督大军前行的傅恒,忽然收到明睿来报。 “傅将军,外藩部将士向末将反应,认为驻地官兵骑马行军是对他们的歧视,请准许傅将军没收他们的马匹。” 傅恒眉头一皱:“谁规定驻防军不能骑马?简直瞎闹,都是友军,为何还要分的这么清楚?” 明睿:“那末将这就回去打发他们?” 傅恒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我武昭国军级有分,既然外藩部有这要求,答应他们就是, 你去通知驻军官兵,以后不准在军中骑马,尤其是在外藩部面前。” “是。” 明睿应声离去后,傅恒不由感到一阵心累。 大军开拔才五天时间,每天光是武营外藩跟驻防官军之间的各类矛盾就多达几十起。 但明知过错在外藩部,然而每次傅恒都是站在武营外藩部这边的。 毕竟战事一旦展开,那些驻防官兵根本不能指望,最后靠的还得是武营将士。 二者之间孰轻孰重,已经一目了然。 当然这也不能怪傅恒如此偏心,其实他也想一碗水端平的,但客观条件不允许。 这四万驻防兵严格来说就是凑数的,他也压根指望不上他们能有什么战斗力,哪怕现在已经给他们装备了武昭军刚研发的火器。 他能指望的,就是手中这不到七万的王朝精锐。 不过眼下,他最烦恼的就是行军速度实在太慢。 “太慢了,一日行军不到四十里,这样什么时候能能抵达南直隶!” 盛京和建康的陆地距离为四千五百里,如果从中都坐船(风帆船)的话,顺风南下十五日便可抵达。 可惜盛京的海运十分落后,根本没有一次性可以运载超过万人级别的船队,他们只能依靠陆地前行。 而武昭从北向南的官道年久失修,多处泥泞凹凸,行军效率自然也上不去。 外加二十万民夫千里运粮,光人和牲口就要在半途消耗大半,真正能驰援到战兵手中的,可谓少之又少。 就在傅恒为此事焦头烂额时,娄师德送来了建议:“大人,我建议可以分路挺进,让武营和外藩二部带上干粮先行前去建康城外安营待命, 驻军各部以及民夫脚力再缓步前行,等大军抵达后也可以快速投入战斗。” 傅恒:“那驻军官兵何人看守?” 娄师德:“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可以允诺他们钱粮,让他们加紧行军。” 傅恒想了想,脸上还是露出犹豫之色。 其实他是不愿意分兵的,但眼下这样的行军速度,怕是三个月也赶不到建康。 “罢了。” 最终,傅恒只能按照娄师德的话吩咐下去。 “传令武营、外藩各部,以最快速度赶赴建康,各驻防官兵负责押运辎重,尽早在建康城下汇合。” 想了想,又对楼师德道:“给驻防军再留下一半物资,由他们自由分配,告诉他们,只要按时赶到建康战场,本将军代万岁爷,每人赏他们十两银子。” “是!” 两军分离后,武营、外藩的行军效率显着提升。 相对应之下,驮着几千斤火炮的驻军官兵则依旧行程缓慢。 等待他们挑战的,不单是路程和建康城下的战斗,还有眼前这条糟糕透顶的路况。 而此刻的建康城外,楚军已经处于焦虑状态了。 等楚军一切防御工事都完成,甚至抽空举办了场拔河活动,完事后发现武昭主力居然还没有来,不由齐齐傻眼。 更抽象的是,不光是楚军等的蛋疼,距离紫金山防线三十里外的武昭驻防官兵一样等的无聊,甚至发展到有武昭本地驻防官兵主动拿着一些本地手工艺品跑紫金山防线前换取烟草罐头的地步。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四月上旬,就在沈浪已经盘算要不要继续北上的时候,武昭大军终于来到了战场上。 一到战场,傅恒登上云塔看了眼紫金山后,顿时面色难堪。 “没想到这些楚人不是泛泛之辈,紫金山上几十座堡垒哨塔,要想攻上去,怕是很难啊。” 明睿看了一眼,不屑道:“不过一些土木堡垒,比之雪川上的堡垒群规模小太多了,我亲率一营,便可拿下。” 傅恒:“不要冲动,你忘了福临安是怎么死的么?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轻松,他麾下一万多精锐是怎么没的?” 明睿不再说话。 傅恒喊来泉献诚:“你先领千人马,试探性攻打一下,记住若是遭遇敌袭,立刻撤退,不要有半分恋战。” “明白!” 泉献诚大声领命,转身立马带着本部千余人马,向紫金山发起第一波攻势。 傅恒则拿出单眼窥镜,仔细观察战争细节。 此刻,泉献诚带兵来到紫金山山脚下,所有人果断弃马贴在山壁边。 深吸一口气,泉献诚纵身一跃数米高,竟是借助山壁凹凸处,身体快速向上攀升,眨眼就来到据点之外。 噌—— 脚一落地,他就抽出佩刀,缩在一块岩石后。 此时又有两名修为高深的亲兵飞身到了据点外。 泉献诚向他们施展一个眼色后,其中一人果断搭箭在弦,缓步走到一处碉楼外。 几秒钟后,他一咬牙,直接冲入据点碉楼。 在外守候的泉献诚心都提到嗓子眼。 然而下一刻,据点内响起一声口哨。 泉献诚立马冲入据点。 却见那亲兵说道:“将军,据点无人看守。” 泉献诚眉头一皱,看了眼据点内凌乱的摆件,确信不久之前肯定有人居住过。 只是为什么守军都不在了? 难道他们被武昭大军的军势给震慑住了? “再去下一处看看!” 为了确定心中所想,泉献诚再度领兵攻取其余据点。 结果所有据点都无楚军把守,泉献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立刻回去跟傅恒禀报了。 殊不知,紫金山外不到十里煤山上,沈浪的115mm重炮营已经将那些据点的坐标全都标记完毕了。 “现在,就等你们全部进入牢笼,然后就可以……” 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一锅端了。” 第785章 初战即是决战 傅恒几番确认紫金山防线空无一人,甚至确认没有地道之类可以埋伏的陷阱后,这才下令让大军开拔进驻紫金山堡垒。 看着错落有致的土木堡垒,傅恒心中不由起疑:“这么好的堡垒防线,楚军就这样抛弃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他仔细观察一圈,察觉脚下的壕沟都是新翻修不久的,更是疑心四起。 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各地传来楚军的战报,在京师时李弘给自己看了,他了解楚军绝对不是那种怯懦之辈,看到武营官兵来了就选择撤退。 眼前紫金山工事修筑,明显是为了抵御武昭大军进攻用的。 但是…… “不对劲。” 傅恒敏锐察觉这里面似乎有阴谋。 身为李弘一朝排名前三的名将,这种洞悉能力是久经沙场历练出来的。 然而,局限性思维,让他虽然知道其中有阴谋,却找不到阴谋的源头。 将大军困在紫金山? 虽然紫金山地势险要,但还是有很多地段十分平坦,适合骑兵冲锋,敌人怎么围困? 更何况紫金山纵横方圆近十里,四通八达,仅仅围困兵力就需要三十万人以上。 已知的情报显示,楚军人数大概在一万到两万之间,围困基本不可能的。 切断后路,阻止大军北归? 这个想法一出,就立马被傅恒否决了。 收不回南直隶,自己又有何面目回去面圣?如果楚军真要断自己后路,他真的做梦都要笑醒。 他相信楚军的指挥官绝对不会这么愚蠢。 既然围困,切断后路都不可能,那还有哪种手段呢? 傅恒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楚军主动放弃修筑好的堡垒用意是什么。 说到底,傅恒还是见识少了些,如果他明白“技战术差距”这五个字的含金量,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立马调头就跑。 其实那些地方送来的战报奏折,他也都看过,唯独对犀利火器那点不甚在意。 火器,他在东夷战场上见过,确实会对大军进攻产生一定困扰。 可是,火器的命中率极低,加上装填繁琐等因素,远不如弓弩抵近后的密集射击产生的杀伤效率高。 去年东夷莽山一战,傅恒曾亲率八百外藩铁骑,冒着火铳火炮的突袭,直接抵近到敌军阵前十步以内开始攒射,一口气直接击溃东夷主力,一战歼灭东夷三千官军。 而己方外藩外铁骑却只有不到四十人落马。 而且,武昭匠作在得到东夷火器后,进行大规模仿造和改良,如今无论质量还是数量已经超越了东夷火器。 可即便如此,傅恒依然没有将那些火器放在心上。 因为他在校场实验过,在马队进攻的时候,一旦对面进行一轮射击后,将要承受弓马密集持续性的攒射,很容易就能将他们击溃。 只有把火器摆置在有障碍物后,利用防御工事进行射击时,才会有些效果。 至于双方野战,火器无论采取任何阵型都无法阻挡骑射的攻势。 所以,楚军为什么要放弃坚固的防御工事呢? 傅恒百思不得其解。 这也不能怪傅恒,去年班定远在围栏校场用十二名步兵利用98k击溃同等数量的武营骑兵那一幕时,他身在东夷战场,要不然,他就会明白火铳和步枪,除了形似之外,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可惜,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和时间再去了解了。 (冷知识,很多人吹嘘的排枪击毙战术,在对阵弓马娴熟的骑射集群时,只有被虐杀的份,直到线列阵队彻底完善,套筒刺刀问世后,骑兵时代才正式落幕了) “大将军,按您的吩咐,我等已经在紫金山内外仔细勘察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点,别说楚军了,就算是只苍蝇都没见到。” 勘察完地形的明睿,立马向傅恒汇报紫金山情况。 傅恒:“可查探仔细了?马虎不得半点啊。” 明睿:“我和鳌瑞亲自去巡察的,还有泉献诚,瓜尔佳,永善也都去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点, 就算是水源也检查了,马都爱喝,说明里面没有毒。” 傅恒:“那你说,为什么楚军放弃这好好的据点不要,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在建康城下和我们决战么?” 明睿一脸无所谓:“谁知道呢,也许外夷的脑子本就不好使。” 傅恒叹口气:“罢了,你先安排下去,让各营守好各自据点,对了口粮还有多少?” 明睿:“只够三天,已经让瓜尔佳去四周村落筹粮了。” 傅恒:“十几万人马啊,还是得靠京师调粮才行。” 明睿:“和雍不是来信,让我们不用担心,万岁爷已经授权给和雍,已经向整个武昭国调运粮草了。” 傅恒:“希望吧,粮草就是军心呐。” …… 另一边,煤山据点,沈浪通过高倍望远镜,密切注视紫金山方向动静。 “军座,敌人大部已经进入紫金山了。” 蒋钦一脸兴奋对禀报所探查的踪迹。 “很好。” 沈浪放下望远镜。 “回去告诉吕蒙,再过三个小时发起进攻,等两个基数的火炮集群射击结束后,让他以最快速度杀入紫金山,务必全歼所有武昭主力。” “是!” 蒋钦行完军礼,刚要离开。 “回来。” “军座还有什么吩咐?” “你告诉吕蒙,初战即决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把这支武昭军全部留下!” “领命!” 蒋钦大喊一声,转身出了指挥所。 沈浪心里还是不放心,若不是自己要坐镇指挥,他真的很想亲自带队冲锋。 可转念一想,还图什么呢? 毕竟自己什么都有了啊。 …… 三个小时后,傅恒望着逐渐西斜的阳光,再看正在烧水煮饭的官兵,心中充满了一股莫名的烦躁。 四月的天气,清凉中带着一丝闷热,跟此时傅恒的内心十分相衬。 轰—— 忽然,凭空一声惊雷,震的傅恒不由身体一颤。 “怎么回事?” 傅恒忙拖着木堡窗台向外望去。 下一刻,营地一声轰鸣。 一队围着篝火的武营官兵当场起身飞向半空,连同周围一匹骏马也四分五裂。 紧接着,在武昭官兵还没反应过来时,密集的高爆弹,如同雨点一般将大整个紫金山据点全部覆盖。 顿时,惨叫声,马鸣嘶啸声不绝于耳,十几万人马的据点各处,瞬间沦为一片火海。 第786章 燃烧的山脉 “大将军,东面据点遭遇敌袭,儿郎们伤亡惨重!” “大将军,不好了,北面两处据点遭遇敌袭,堡垒被轰塌,泉献诚将军被埋在堡垒下,生死未明。” “大将军,战马受惊,四处乱冲,踩踏了无数儿郎啊~” 指挥哨所内,傅恒顶着头顶因为炮火轰鸣不断洒落的尘土,听着各方据点传来的噩耗,终于明白了楚军的意图。 “可恶,楚军的火器居然能打这么远?” 他拍掉头上的灰尘,趴在窗口向远处看去。 只见黑暗中,煤山方向不断射来一团团光点。 “煤山距离紫金山至少七八里路,他们的火器居然能打这么远?” 一时间,傅恒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后悔万分,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楚军的火器居然会犀利到这个地步,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现在,他终于相信那些地方送来的战报说楚军火器犀利,所言丝毫不虚。 若非亲身经历,他真的不敢相信这如梦似幻的一切,居然正在真实发生。 “大将军!” 忽然,一名满脸被硝烟熏的漆黑的武营将领,哭着跑进指挥哨所。 “拜疆将军和鳌瑞将军,被火器击中,当场人就没了,奴才奋力寻找,也只找到他们的屁股,就是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啊……” 傅恒头脑一片空白。 拜疆和鳌瑞可是一等一的修士,久经沙场的先锋猛将。 如今,他们还没展现该有的强悍武力,就这样没了? 将领继续哭诉道:“大将军,您去看看吧,现在各据点内外已经全乱套了,将士们死的死,逃的逃,就连战马也受惊不听使唤啊。” 傅恒用力握紧拳头:“传我军令,全军立刻组织反击,速速杀出紫金山!” 眼下局面已经回天乏术,傅恒只能下达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能逃一个是一个,不能让这支主力全都葬送在这里,至少得给武昭国留点存续的种子。 然而,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的武昭大营,要想将消息完全传递到各级军官面前谈何容易? 楚军的炮火依旧在疯狂呼啸,尽情收割着紫金山武营各级官兵的生命。 眼下,这支曾为李弘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的王朝精锐,却如同待宰的羔羊那般惶惶不可终日。 走出指挥哨所一看,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傅恒心都沉到了谷底。 到处都是呐喊嘶吼声,到处都是铁蹄轰鸣的动静,火光覆盖了整座紫金山,仿佛要将一切都焚毁殆尽。 “撤退,赶紧撤退!” “傅隆!你在哪里,给本将军出来!” “我命令你,立刻率领锐营撤出紫金山。” 混乱的战场,傅恒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无法组织起乱军展开反击。 不过好在明睿跟斛律光以及娄师德所部合计万余兵马侥幸在楚军炮火洗礼中,仍然保持大量军队。 “不要犹豫,立刻撤退。” 轰—— 又是一声炮响,高爆弹直接在傅恒前方三百米距离炸开。 借着火光,他亲眼看到成片的肢体零件腾空飞舞后,悄然落在地上。 傅恒痛苦的闭上双眼。 这仗,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窝囊。 “退兵,速速退兵,往庆城方向赶。” 如今傅恒完全顾不得许多,本着减少最大伤亡的想法,快速领兵向紫金山外退去。 也就在这时候,楚军的炮火忽然齐齐停止了射击。 早已恭候多时的吕蒙,立马拍拍已经被震的发鸣的耳洞,果断抬手一指。 “全军听令,上刺刀!” 下一刻,六千把刺刀齐齐套在枪杆上,另外一千士兵手持轻机枪或者冲锋枪,脸上写满了决然。 “近卫军,进攻!” “喝~” 一阵整齐划一的喝声过后,七千楚军官兵果断踏入紫金山腹地,对已经溃不成军的武营外藩官兵,展开了新一轮的进攻。 哒哒哒—— 咚咚咚—— 机枪连同冲锋枪扫射声此起彼伏,尽数将散乱失去指挥的落单武营官兵切割包围,逐一歼灭。 “楚贼,看招!” 忽然一名武营精锐,手持连枷,怒吼一声挡在一队楚军面前。 只见他甩动着火的鼠尾巴,不断来回挥舞手持的连枷,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原地起舞。 砰~ 一名士兵忍无可忍,直接抬手一枪,当场正中他的眉心将其击毙在地。 “啐,都什么年代了,还跳大神,真是不知死活。” 踏过他的尸体时,开枪的士兵还不忘啐了他一口口水。 随着楚军继续深入,所取得的战果越发扩大。 而傅恒几支主力军在撤退的途中被混乱的溃军拦住了去路。 为了逃命,傅恒不得不下令向自己的同伴下手,用他们的血为自己开路。 可即便如此,狭窄的道路依然无法让随行所部骑兵大批量通过。 不得已之下,傅恒忍痛下令弃马前行。 失去马匹的武营官兵,行动效率依然低下,加之四周枪声袭扰,不断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站住,缴械不杀!” 就在这时,一队楚军官兵杀到,带头的正是蒋钦。 傅恒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 “大将军你快走,我来断后!” 就在这时,明睿挺身而出,率领三百死士挡在傅恒面前。 “明睿!” “大将军快走,回去告诉皇上,明睿今日就为武昭国尽忠了!快走!” 明睿已心存死志,脸上满是决然。 “保重!” 傅恒忍痛拍了下明睿肩膀,立刻带领残部飞速向紫金山外撤退。 蒋钦一见,顿时冷声喝道:“想走?没这么容易,射击!” 砰砰砰—— 枪响刹那,当场就有十几名武营官兵倒地。 明睿大吼一声:“武昭国的勇士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让我们跟这群楚夷拼了!” “拼了!” 三百官兵齐声呐喊,奋力挥舞手中兵器,迎着楚军的枪林弹雨,进行了最后的冲锋。 “手雷!” 蒋钦冷漠的下达作战指示。 下一刻,一百二十枚手雷同时掷向明睿所部。 轰轰轰—— 手雷炸开一瞬,眨眼就将三百人浪尽数覆盖。 “射击——”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一片枪响过后,一切复归平静。 三百人的死士,在楚军一个连的火力输出面前,仅仅只是撑了不到五分钟,便全军覆没。 明睿更是身中数枪,早已倒在了前进的道路上,至死都没有合眼。 “继续追击!” 收拾完这支武营官兵,蒋钦继续冷漠的下达命令,对敌人再度进行围歼。 此刻,从煤山上望去,整个紫金山都笼罩在火光之中,映照的天际一片泛红。 第787章 武营、外藩,全被打崩了 这一夜,注定是这些处于帝国上层军事集团最为难忘的一夜。 号称天下无敌的武营精锐,纵横东西无敌手的外藩铁骑,此刻却被一支步兵赶得如同丧家之犬,在荒野上落荒而逃。 傅恒领着残部左右突围,誓要离开这片地狱。 然而,茫茫火海中,他们却屡次迷失方向,并不断遭遇楚军小队的围追堵截。 好不容易离开紫金山据点时,傅恒才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精锐,竟是只余千人了。 “大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啊?” 娄师德望着熊熊燃烧的火海,心中万分的沉重。 傅恒一言不发,冰冷的瞳孔中映照着熊熊烈火。 六万多精锐啊,一战之下竟是被打了个全军覆没。 这是他自从军开始至今,遭遇过从未有过的惨败。 “为什么啊!” 他神情呆滞,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六万弓马娴熟,修为深厚的精锐之师,怎么就这么快全没了啊?” “到底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情急之下,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傅隆忙拉住他:“兄长,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料到楚军居然会这么狡诈!” 傅恒:“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错?我身为军中主将,竟然害得我武昭根基大损,不是我的责任还能是谁的?” 娄师德、傅隆、斛律光等将领齐齐低下了头颅。 他们也设想过各种结局,但就是没料到会败得这么惨,这么快。 “此战,明睿、泉献诚、杨英元、拜疆、鳌瑞、齐善几位将领战死,损失战马十万匹,六万多人尚在紫金山内不知所踪,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武昭自开国以来,什么时候会败得这般凄惨?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去跟万岁爷交代啊!” “不,我没脸去见万岁爷,我该以死殉国!” 说完,他猛地抽出佩剑,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大将军!” 斛律光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剑身。 傅隆等人反应过来,也不断劝说。 “大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断不可自寻短见。” 傅恒老泪纵横:“让我死吧,仗打成这个样子,我有何面目去见万岁爷啊!” 傅隆拍拍他的肩膀,好声劝道:“兄长,先带领儿郎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吧,一切等到了庆城,再做打算。” 说着,他夺下了傅恒手中佩剑。 “罢了,万岁爷那边,我会亲自跟他去说,到时要杀要剐,哪怕诛我九族,我也认了。” 傅隆这才松了口气:“兄长这样想就对了,我们先回庆城休整,紫金山方圆这么大, 相信还会有更多的儿郎逃出来跟我们汇合的,我们先行离去等候他们到来吧。” “也只能如此了。” 傅恒叹了口气,转身上马带领残部朝庆城方向行去。 砰—— 忽然一声枪响。 噗—— 下一刻,一发狙击子弹直接擦着傅恒脸颊而过,精准射穿傅隆的太阳穴。 傅隆一声冷哼都没发出,直直倒落马下。 “傅统领!” “兄弟啊!” “保护大将军!” 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让满场士兵慌了神。 好在娄师德反应及时,果断命人将傅恒围住。 “走,赶紧走啊!快护送大将军离开!” 众人七手八脚,立马护着傅恒和一众武将快步离去。 此时,六百米开外,卫康收起狙击枪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惜了,就差这毫厘啊。” 吐槽完后,悄然隐于夜色之中。 紫金山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昼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午时才被扑灭。 楚军开始有序收拾战场,并将获取的战利品编造成册,交给沈浪审核。 “军座,此战缴获完好战马两万七千匹,伤马一万五千匹,其余不是伤重无法治愈就是残疾不可驮运, 另外缴获铠甲两万九千八百套,马弓一万七千张,目前统计敌军阵亡人数为五万五千六百八十三人, 数据还需进一步审核后,才能确认最终战果。” 听完吕蒙的汇报,沈浪满意的点点头:“没有俘虏么?” 吕蒙摇摇头:“全都按照军座吩咐,不要俘虏。” 沈浪:“做的很好,经此一战,也不知道李弘会有什么反应,他治下最精锐的部队几乎被我打的全军覆没, 得知这个消息,脸上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吕蒙:“近六万精锐损失,以武昭国目前的动员能力,怕是已经动摇国本了,只是不知道这李弘还会不会继续死磕到底。” 沈浪摇摇头:“现在战争主动权在我们这边,他死磕与否都不重要,可有探清残部去向?” “庆城。” 吕蒙分析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武昭军在南直隶地区唯一去处,就只有庆城一处落脚点,军座,我恳请对庆城发起进攻,彻底剿灭这支部队。” 沈浪闻言,起身在沙盘前来回走动。 沉思良久后,他摇摇头道:“不必理会庆城,你调两个团的兵力去遂州三官道设立阻击防线, 截断他们的辎重部队,记住只要驱散就行,无需赶尽杀绝。” 吕蒙行过军礼:“末将明白了,这就前去准备。” 吕蒙离开后,裴矩又来禀报:“军座,陛下命人送来文书,言海州武营精锐已经尽数驱逐干净,目前正准备与武昭派遣的使者进行谈判。” 沈浪闻言接过文书看了一眼,不由眉头一皱:“这就奇怪了,武昭国居然会直接绕过南直隶去海州和谈?当真有点意思。” 裴矩小心试探道:“军座,你有什么想法么?” 沈浪摇摇头:“相信陛下吧,海州事务难不住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给盛京方面施压,看看李弘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没施展出来。” 裴矩:“都惨败到这种地步了,我想李弘也该清醒了,愿意选择跟我们和谈了吧?” 沈浪舒展下双臂:“如果他们还打算继续交战,那我不介意直接北上盛京, 亲自带兵进乾清宫跟他谈判,就凭武昭国这几乎为零的军民动员力,我楚军根本就如同入无人之境。” 第788章 和雍谈判 当武昭精锐部队几乎被楚军全歼,傅恒、娄师德等王朝名将,带着残存数千精锐困守庆城的时候,海州那边,和雍奉命来见女帝。 此时的和雍,相比离京之前,看上去万分疲惫。 这段时间,他既要召集各州民夫运送粮草,又要筹集庞大的军费用以战争。 繁琐又沉重的政务,几乎快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如今赶到海州,只想见了女帝后赶紧促成谈判,结束这场遥遥无期的战争。 只是,他该怎么谈? 那份李弘要纳大楚女帝为妃,以海州为聘礼共管天下的协议诏书,和雍压根就不敢拿出来。 他有清醒的认识,这次面对的不是那些百官口中的“撮尔小邦”,而是国力远胜武昭的东方大国。 跟这样的大国谈判,根本不能以宗属关系来对待。 可该怎么谈,如何谈才能把事情引向好的方向。 这极其考验和雍的外交手段了。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和雍的车驾驶入了海州城。 早已得知消息的班定远,提前一个时辰就在城门外等候了。 对于和雍这人,班定远印象还算不错,跟那些傲慢的武昭官员不同,懂得审时度势,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和大人,久违了。” “班使臣,上回一别,不想已是一年之前,如今你我二人以这样的身份重逢,着实是出人意料啊。” “哈,世事难预料嘛,和大人,请随我来吧。” “好。” 马车行驶在海州城街道上,和雍透过车窗向外望去。 熟悉的街道,却变得无比整洁,所见到的街市不再跟以前那般杂乱无章,而是在有条理规划后,变的有序错落。 再看那些百姓,这几个月来似乎比以前精神好饱满了许多,脸上的菜色也逐渐褪去了,焕发出朝气蓬勃的景象。 但是…… 他们的辫子呢?还有脑袋怎么长头发了? 一时间,一股寒意席卷全身,他又仔细看了一圈,这才发现满城百姓的辫子全都不见了。 另外不少人的服饰也换成了楚服,原本平民禁止穿戴的丝制衣衫,也堂而皇之穿在身上。 更离奇的是,街头闹市区,居然有人公然宣称武昭国的罪状,底下大群居民齐声附和,简直大逆不道。 可这意味着什么,楚国是铁了心要把海州当成自己势力范围了。 “海州……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和雍痛苦的闭上双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马车继续前进,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总督府衙门前停下。 班定远跟和雍下车后,并肩步入了大厅。 “班使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女帝陛下?” “和大人别急,见女帝陛下之前,你我不如先谈谈,贵国国君到底是打算继续打下去,还是决定坐下来好好谈判。” 和雍说道:“班使臣,请恕我说句实话,眼下是贵国在侵占我武昭疆土,也是贵国主动挑起的战争, 在武昭国境内,我武昭大军一切行动皆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国土,还请班使臣可以理解这一点。” 班定远摇摇头:“不,你错了,我楚国这不是在侵略,而是在拯救这片土地的国民,早日可以脱离苦海。” “你说什么?” 和雍怎么也没料到,班定远居然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 但凡他说因为武昭拒绝通商才导致的这场战争,也比这样冠冕堂皇说瞎话容易接受。 “班使臣,你如此颠倒黑白,这是一位大国使臣该有的态度么?侵略就是侵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班定远回道:“和大人,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楚国出兵贵国,并非是女帝一人的决定, 是经过内阁反复商议后一致的决定,而且楚国上下九成民众是支持我们向贵国发起战争的, 至于原因,之前已经说了,是为了解救受你们武昭高层压迫的疾苦百姓,才贸然发动的。” 和雍:“这可真是笑话,我武昭国的子民,什么时候轮到你楚国来插手了?你这是严重干涉本朝内政!” “和大人这话要这么说,那就不用谈了。”班定远直接起身,“和大人,你可以去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 他们是愿意继续当武昭百姓,还是愿意当我楚国国民!”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班定远反问:“和大人,其实武昭国是个什么情形,你比我应该更明白, 我楚国国自去年十一月初登陆海州至今,满打满算不过五个月, 可就是这五个月,楚国颁布的临时法案,竟是收到了满城上下一致拥趸, 贵国可是管辖了足足四百年光阴,怎么这里百姓就这么短时间便愿意依附在我朝治下呢, 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原因,但凡你们武昭国能把平民当人看, 他们会宁可选择我们这些外敌,也不愿意跟你武昭国?这可能么!” 和雍一言不发,班定远说的情况,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知道帝国百姓活得如同猪狗。 可是…… “班使臣,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不该来管我们武昭国的国情。” “你错了,如果我们不介入,百姓怕是永远都要生活在你们压榨之下,还会将这种压榨当做理所当然, 总之,我楚国态度就摆在这里,要打要和随时奉陪, 我们开出的条件也不会退让,并且再追加七百万军费,合计是七千二百万两白银。” 和雍很想直接拂袖而去,但他要是真走了,李弘知道定会给自己定重罪。 收拾好心情后,和雍说道:“我朝愿意让出海州以及周边相关海域, 但惠州、泉州、亳州等地,断不可割让,这是底线, 同意贵国所提通商方案,但作为交换条件,贵国必须帮我武昭国建立关税衙署, 另外请贵国的军队立刻撤出建康城,还有赔偿的银两数额过大,还请班使臣与女帝商议下,好进行相应减免。” 班定远笑了,从和雍刚才的态度,他已经知晓李弘的态度趋向于妥协,说明彼此谈判还是可以进行的。 “你的意见,我一定会禀明陛下,和大人,你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累了,在下已经为你备好了一间客房,您先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两名楚军士兵带着和雍离开了正厅。 第789章 该怎么说? 总督府内庭,如今完全装饰成楚国官署风格,意味姜梦璇已经铁了心要将此地收入版图。 此时姜梦璇正在庭院内临摹海州景观图,而在一旁研墨伺候的,不是随身侍女晴雯,而是齐国女王田莹。 自田莹和姜梦璇相识后,竟是每日来总督府拜见,甚至不惜主动递茶送水。 尽管姜梦璇几次说不必如此殷勤,但田莹却坚持要随身服侍。 久而久之,姜梦璇也就随她去了,倒是让晴雯很是不满,感觉自己都快失业了。 “陛下,您真是多才多艺,这画上的人景看上去,当真是栩栩如生,简直身临其境一般。” 田莹的恭维一半是出自对姜梦璇的崇拜,一半则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姜梦璇的画,真的很赏心悦目。 经过这段时间近距离相处,田莹愈发对女帝敬仰。 无论公事还是私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尤其是上回击破武昭大军时,坐镇后方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换她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姜梦璇闻言,淡雅一笑,临摹完最后一笔,将御笔轻轻放在笔砚上:“丹青不过是我们楚国皇室贵胄的必修课,不光是天子,即便是王侯公爵,也多少会一些。” 田莹一脸憧憬:“楚国当真是天朝上邦,让我心生敬仰,不知何时能有机会去陛下的国度亲自一观,也好了却心中念想。” 姜梦璇:“这又有何难,等勘察贵国矿产物资的官员回来后,彼此确定了协议内容,随时欢迎殿下来我朝做客。” “那万一勘察不合格呢?”田莹有些焦急,“陛下是不是就不欢迎我了?” 女帝微微一笑:“殿下说的都是哪里话,楚国一向好客,欢迎一切友邦来访, 即便生意谈不成,但就凭你与朕这几个月的私交,朕也欢迎你来楚国做客。” 田莹闻言,眼中闪现希冀的光芒。 刚要再说些恭维的话,晴雯就端着茶水进了内庭。 田莹眼疾手快,立马上前,不给晴雯反应的机会,直接从她手里接过茶盘。 “晴雯姑娘,这些小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唉,你……” 晴雯刚要阻止,却见田莹已经端着茶盘来到了女帝身边,亲自将茶盏奉到他面前。 “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之君,可她……算了……陛下都没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呢?” 晴雯收拾心情,走到姜梦璇身前,欠身回道:“陛下,班参谋在门外等候。” “哦?请他进来。” “是。” 晴雯离去后,田莹也问道:“陛下,那我也回避一下?” “嗯,晚上一起用膳吧。” “是。” 田莹闻言,立马行了一礼后,面带喜色退出了内庭。 班定远见到女帝,直接将刚才跟和雍交谈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姜梦璇听完,略做思考后,对班定远说道:“你回去告诉和雍,就说赔偿款可以考虑减免部分, 但海州以及周边方圆百里,必须由我楚国统辖,这是底线,绝对不可能让步。” “是,臣这就回去跟和雍商议。”班定远行完礼,又道,“和雍还提出要和陛下面谈,您看……” 姜梦璇:“朕只和可以拿定决议的人面谈,和雍他有代表武昭上下的权力么?” 班定远:“臣,明白了。” …… 驿馆内,班定远将女帝的意思全部转达给和雍。 和雍听完面露死灰:“当真就没有半点转圜余地么?” 班定远劝道:“和大人,你还是赶紧回京向你们国君请示吧,陛下是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的。” 和雍:“班使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来的时候,是受皇上嘱托,专程划分海州国土给贵国的,你会信么?” “你说什么?”班定远一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和雍苦笑:“你让我怎么说,我怎么敢说。” 他从包裹里拿出那份文书:“班使臣,这份文书里已经写明了我武昭国愿意让出海州的诚意,但……你自己看吧……” 班定远接过文书打开看了一眼。 只一眼,班定远直接目瞪口呆。 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这才颤声问道:“你们皇上拟这文书时,是喝酒了么?” “不可对皇上不敬。”和雍压低声音说道,“皇上心里明白的很,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班使臣,你不能这样污蔑一国之君,此举成何体统啊!” “那你解释一下,这文书什么意思?居然要让陛下成为李弘的妃子,他是怎么敢想的?” “班使臣,你冷静一些,这是没办法的事!”和雍压抑着情绪说道,“万岁爷这辈子就没办错过事,他要的是自己的颜面, 如果直接说把海州让给你们楚国,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但如果以聘礼方式赏赐贵国,他的颜面也就保住了, 这不过是场面上的事,不是真的,只要你们陛下答应的话,海州就是你们的了, 你们女帝也不用真的去宫里当妃子,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班定远:“你这是在侮辱陛下,侮辱楚国,陛下已经有夫君了你知道么?” 和雍:“不会影响他们的,说到底这件事是我武昭国亏大了,你们陛下只要口头答应的话,就能得到海州领土,何乐不为。” “不影响,哈哈……” 班定远笑了。 “和大人,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 和雍一怔:“什么事?” 班定远掂着这份文书,一字一句说道:“这本文书交到陛下手里如何我不敢保证,但要是被帝君看到,我想贵国的局面怕是要彻底失控了。” “这话什么意思?” “我楚国有今日,自然离不开陛下的励精图治,但真正改变这个格局,并付诸实施的,却是帝君。” “知道帝君是什么人么?楚国对外一系列战争,开疆拓土,发展工业,都是他亲自执行的, 贵国目前在南直隶的处境,一样是帝君造成的,而且,陛下和帝君多年来一直相濡以沫,彼此信任恩爱有加, 二人相互扶持走到今日,感情早已深厚无可匹敌,如今贵国国君却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来羞辱陛下, 你觉得帝君会做什么?他若怒起来,是真的会直接领兵杀向盛京的,你明白么!” 第790章 戳破谎言 和雍闻言,当即站起来:“班使臣,你这是在威胁么?我承认,现在我武昭国的确打不过你们, 你们凭借坚船利炮肆意在我武昭海域游弋,犹如入无人之境, 但你别忘了,我武昭国可还是有六亿百姓! 他们都是效忠皇上,效忠武昭国的,你们要真的敢打上京师, 那就要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这个代价你们承受的起么?” 班定远笑了:“和大人,你觉得武昭国若真能动员起这么多人,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我楚国还敢如此肆无忌惮么? 事实是,你武昭国的百姓心向大楚,而不是你们的君主,当你们把他们当做奴隶压榨, 让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活在充满饥饿、疾病、瘟疫的环境中痛不欲生时,还有什么脸面说能让他们效忠朝廷? 和大人,自欺欺人有意思么?实际点吧,一个倒退到农奴社会的王朝,是没法动员起庞大的人流。” 说完,班定远直接将一份由南直隶沈浪送来的电报拼译的文件丢在和雍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南直隶怕是你武昭最富庶的地方,建康更是南都重地,按理说那里的百姓不说富足,至少也该吃饱饭吧, 但帝君调查整理后却发现,那里的百姓活的十分贫困,平均每一位百姓一年口粮始终维持在四百斤左右, 四百斤粮食啊,这意味着一年中他们至少有三到四个月时间处于饥饿当中, 这还是帝君按最可观的方式传递的信息,没把可能遭受的天灾一并计算在内, 你告诉我,你们现在所谓的盛世,可有仔细考虑过民间的生死,南直隶如此富庶的地区尚且如此, 其他地方更不敢想象,而且帝君从当地乡绅处搜集的名册和官册进行对比, 四百斤的粮食,还是包括了麸皮麦穗在内的杂粮啊。” 和雍翻看手中的文件,手都不由自主在颤抖,听到班定远的质问,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民间疾苦,也去过灾区赈灾,但却从没想到,即便在太平时节,民间依然是吃不饱饭。 良久,他才努力想要辩驳:“班使臣,你不能这么说,我武昭国情不比他国,那可是足足六亿人啊, 我们做不到让每个百姓都吃饱饭,但已经尽全力维持他们不饿死,敢问世上还有哪个帝国, 能让这么多人不饿死,这已经是难得的盛世了!” 班定远嗤之以鼻:“和大人,你说这话不会觉得脸红么? 帝君在南直隶调查过,那里的水稻亩产,一年在六百斤左右,部分良田更是一年可收七百斤往上, 官册记载整个南直隶田亩数量在五千四百万亩地,实际从地方乡绅手中的地测记载,南直隶的田亩数绝对不少于八千万亩, 这些粮食足以养活整个南直隶百姓,可是他们为什么会一副如同饿殍的颓废模样? 你敢回答我么,和大人,你倒是回答啊。” “班使臣,你就不要再说了!” 和雍身体都在瑟瑟发抖,其中原因他自然明白,但绝对不能说出来。 “你们帝君一定是搞错了,万岁爷自登基以来,就大量减免了天下税收,农税只有逢百取三, 这几乎等同是不收税了,百姓怎么可能如同你说的这般不堪。” “那你看看这个。” 班定远毫不留情,又取出一份文件。 “这是南直隶地方的税务报表,没错,上面的确记载了贵国朝廷下发的减税政策, 但是,那被减去的税却都摊派到了地丁银之中,甚至连赋都摊到了地税中, 贵国的税收是以白银为核心计算,百姓必须要把一年收成换成白银再去缴税,而负责以粮换税的责任,则是由地方乡绅担任, 他们利用信息差别,和地方官府勾结,杜绝当地百姓获取任何外界信息,自行定义粮价从中谋取巨额利益, 百姓要缴纳的粮食,非但没有因为减税而减少,反而要缴纳更多的税,帝君以最保守的方式估计, 南直隶每一户农户,一年要缴纳的粮食每亩地至少为三百斤, 而每户农户,所拥有土地也就四亩地左右,你让他们怎么活?怎么吃饱饭? 这还只是地税一块,并没有计算其他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 要我跟你仔细研讨下出生税,粪税,丧税,喜税甚至性别税么?” 和雍被问的说不出一个字,感觉手中的文件如同烫手山芋。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武昭国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不是盛世么?怎么会如此不堪? “所以和大人,你现在还有脸说你们的百姓愿意为武昭而死的屁话么?” 和雍彻底没了脾气:“班使臣,你们为什么会比朝廷还要了解我朝的国情啊?” “不是你们不去了解,我相信你们的君王不是一个蠢货,他十分清楚治下百姓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但他就是不愿意做出改变,所以才会这样的。” 顿了顿,班定远又道:“你说,如果帝君向你们武昭国百姓发放武器的话, 你说他们拿到后第一个会对准谁呢?是我楚国还是你武昭国?” “不要再说,班使臣,这话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和雍闻言,顿时冷汗直流。 这样的场面,对他们这些狄人而言,十分恐惧。 自武昭立国至今,花费近两百年时间,好不容易解除了平民武装,拆除武宗门禁止他们修炼,禁止他们获取一切战争资源,也无需他们服从兵役,只要老老实实按时缴税,受欺凌就行了。 这个过程血腥又暴力,足足持续了一百多年,武昭国才坐稳了江山,趴在关内百姓身上疯狂吸血。 本以为民间早就已经习惯了眼下环境,变得麻木易于掌控。 可谁曾想,楚军的到来才让和雍明白,民间百姓对自己武昭的统治,除了麻木,还有刻骨铭心的恨! “不过你放心,现在帝君还不会这么做,但以后会不会就不敢保证了。” 班定远将那份聘书收了起来:“这份聘书我会如实转交给陛下,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和大人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和雍忙道:“班使臣,你我也算相识一场,那份聘书请还给我,此书断不能交到女帝陛下手中,这会酿成大祸的。” 班定远摇摇头:“既然这就是贵国国君的态度,我自然要让陛下知道,至于结果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那就请你带我去见一面陛下!”和雍瞬间急了,“哪怕就一面,一面就好,我亲自跟他解释,好么,求你了!” 和雍这是真的怕了,不单是怕楚军,更怕那被压榨的几亿百姓的意识开始觉醒。 那股怒火,足以将武昭这个外强中干的种姓王朝,彻底扫入历史垃圾堆。 第791章 女帝气度 “呵。” 姜梦璇看完班定远呈上来的聘书,忍不住笑出声。 班定远眼皮不停直跳,他听出女帝这笑声里充满了杀气。 良久,姜梦璇缓缓起身,对班定远说道:“你回去告诉和雍,见朕就不必了,并且相关协议内容还需要修改一下,暂时停止谈判 让他回去跟李弘知会一声,朕的夫君会亲自北上去跟他谈这桩婚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班定远拱手回道:“陛下,那这份协议……” “直接以电报形式送去南直隶,告诉镇国公,一切由他定夺即可。” “属下明白了。” 班定远立马辞别离开内庭。 晴雯小声问道:“陛下,都这时候了,这武昭国君居然还敢如此羞辱您,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啊?” 姜梦璇笑了笑:“有些人,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保住自己的颜面, 若是朕答应了,以后传出去如何跟楚国亿万国民交代? 朕又怎么对得起夫君这些年竭力付出? 朕是贪,贪这武昭的国土,贪图这海州近乎完美的商贸港口,但朕要的东西,绝不会牺牲名节来换, 何况,现在的武昭国有主动提条件的资格么?李弘至今还没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保住尊严的底气是实力, 而不是这种可笑的帝王心术,真理只在大炮射程内,这是夫君告诉我的道理, 我大楚礼仪之邦,那份礼不是对顽固不化的番邦,而是给朋友的, 至于李弘和这武昭国,我大楚只能以武力回应,那就是让他认识现实最好的方式。” 晴雯:“陛下,镇国公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感动的。” 姜梦璇摇摇头:“朕要的不是他的感动,朕要的是夫君能一辈子陪伴在我身边,十几年的夫妻,若不是夫君指明道路, 朕和楚国又岂会有今日成就,是楚国和朕欠夫君的,而朕能回报的,就是给予他永久的信任和温柔。” 晴雯很是感动:“自古以来,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但奴婢从陛下和镇国公身上看到的却是矢志不渝的情意,由此可见,这句话也不全对啊。” “帝王一样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只是这个身份注定要抛弃很多常人随意能得到的情愫, 但,总归要有人逆其道尝试一下,或许能有不同的结果。” 说到这里,姜梦璇脸上露出一淡淡的潮红。 “朕当初选择夫君时,其实就是在赌,赌朕的感情付诸能不能换来成果,如今看来,当年的赌局,朕,赌对了。” “朕的夫君,镇国公沈浪,将大楚推进了全新的时代。” “楚国走出了泥潭,成为独一无二的世界霸主。” “而朕,也收获了帝王所欠缺的幸福。” 晴雯痴痴地看着姜梦璇,她说这段话时,眼睛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总督府外,班定远把姜梦璇所说的话,如实传递给和雍。 和雍听完后,整个人都蔫了。 “女帝她,真的不愿意见我么?” 这个态度,已经表明局势发展,将会走向更加不可逆的极端。 班定远见他一副懵逼的模样,不由叹息一声:“和大人,回去吧,事情已经变得覆水难收,陛下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和雍苦笑一声,踉跄地退后两步,向班定远恭敬行了一礼:“其实,我也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万岁爷他这一步棋,的确是走错了,但他老人家,也不容易啊。” 说完,他满身疲惫地上了马车,缓缓向驿馆行去。 …… 四月二十二日,庆城。 傅恒率残部抵达庆城后,不久便陆续有从紫金山战场侥幸逃生的武营、外藩各部士兵前来汇合。 最后清点之下,一共还有三千五百人,马匹不足两千,其中半数都是伤残无法再作战。 而这些被誉为帝国最精锐的部队,此时却是各个面色呆滞,眼神空洞,显然是被楚军的炮火给打怕了。 傅恒巡视一圈,仅仅一眼就知道,那支从李弘五年重新改造,几十年时间耗费金山银山堆积出来的虎狼之师,彻底废了。 一时间,他为武昭国今后的命运感到担忧。 失去了武营外藩铁骑后,武昭军还有什么力量去威慑周边各邦,甚至连武昭境内的民变都要压制不住了。 他收拾心情,问道:“楚军部队如今在何处?” 娄师德回道:“楚军目前封锁了遂州三官道,我们北归的道路完全被切断了。” 话虽这么说,但娄师德很清楚,就算楚军没有封锁三官道,在损失大量战马情况下,也无法顺利回到京师。 为今之计,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候京师的消息。 现在,整个庆城都在期盼朝廷能尽快跟楚军和谈,早日结束这场无休无止的战争。 “驻军目前在何处?” 傅恒忽然问道。 娄师德叹口气:“密探送来情报,驻军目前距离三官道四十里外安营布防,已经有两天时间了。” 傅恒冷笑一声:“看来,我们战败的消息已经被驻官兵中的将领知晓了,故而踱步不前,等候朝廷安排。” 娄师德轻蔑地说道:“这群官兵就不能指望半点,当初攻打雪川叛军时,双龙沟一战我武昭大军本可以获得辉煌战果, 可就是因为驻防官兵防线被叛军六百人的偏军攻破,导致四千武者战死,酿成大惨败。” 傅恒:“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楚军如果想要继续打下去,眼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些手持火铳火炮的驻军了。” 娄师德却是十分不屑:“呵,请恕我直言,驻地官兵,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傅恒没有回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三官道方向。 遂州方向,三官道临时作战指挥所。 此时的三官道,早已被吕蒙的部队封锁的严严实实,只等敌军到来就进行强力阻击。 但让吕蒙没料到的是,这支拥有三万多人的驻军,居然在四十里外设立防御工事? “怕是已经吓傻了。” 蒋钦不屑地说道。 “紫金山一战,武昭大军已经军心惶惶,就凭这些驻地官兵,真的不用太过在意。” 吕蒙:“副座,你是在是太过乐观了,军座说过,战术上你怎么藐视敌人都可以,唯独战略上必须要保持冷静, 我楚军能有今日地位,是仅仅只靠手里的先进军火么?当然不是,而是有着清醒的认识。” 蒋钦点头认可:“抱歉师座,是我太过骄傲自满了。” 吕蒙想了想,对蒋钦忽然说道:“你也别歇着了,现在立刻带两个连的兵力去试探一下敌军虚实, 记住不要恋战,探出敌军动向后立刻回来汇合,我们只有两个团的兵力,不可冒进。” 蒋钦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且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说完,直接离开了指挥所。 第792章 火器对射 三官道外四十里,正在驮运火器的驻防官兵,得知前线武营、外藩部全线溃败的消息后,不敢再冒进。 主将统领满善更是心中惊惧,果断下令大军以永宁县为据点,构筑防御工事以防楚军北上。 而在下达命令第二天,满善便将军中指挥权递交给副将陆文武后,便以: “夷军势大不可力敌,需回京向皇上请示,汝等需在此坚守,莫让外夷进犯半步,待我从京中带援军前来驰援,介时里应外合,必破夷军。” 为借口,理直气壮抛下三万五千大军,带着一干军中狄族亲信,头也不回向北逃去。 陆文武气的只想骂娘,对满善的话,用屁股想都觉得是个屁。 眼下什么情况,陆文武哪里会不知道? 武昭国所有能动员的机动精锐都被灭了,还能从哪里再变出一支数万精锐的部队? 凭什么让自己坚守到来援为止,你几万拿军饷的精锐部队都被人全歼了,自己一群甲胄都没有的乌合之众拿什么坚守? 可陆文武也没办法,只能下令加固防线抵御楚军,争取能撑一时是一时。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本地的武营家眷在得知驻防官兵到来,前线武昭主力被打的全线崩溃,几近全军覆没后,竟是主动请求他们留守宁安县,阻止楚军进犯。 这些狄人是真的怕了。 当初福临安下令诛杀那些武营家眷的消息被转嫁到楚军身上,再是僧钦麟惠州城破,武营官兵冲进内城奸淫掳掠的行径也甩锅到楚军身上,也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如今,面对楚军威胁,武营最精锐的部队全军覆没情况下,这些居住在内城的各精锐家属也开始瑟瑟发抖,生怕遭遇楚军的虐杀。 于是,他们不惜开始主动出钱出粮,恳请这些驻防官兵留下来保护自己。 看着这群往日里一毛不拔,对平民作威作福的武营家眷,如今正用一种恳求的眼神请求自己留下保护自己。 此刻,陆文武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哪怕是再有权势的人,在生死存亡关头,还是知道该怎么取舍的。 只是,以驻防军的实力,能挡住楚军攻势么? 就在思索的时候,忽然一名官兵来报:“陆大人,城外十里处发现一支身着奇装异服的军队,正朝永宁县方向赶来。” “什么?楚军这么快就杀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陆文武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快,速传我军令,所有人,即刻前往城墙,准备御敌!” 说完,陆文武直接抓起桌上的佩剑,快速冲出了指挥所…… 蒋钦带着两个连兵力,骑在缴获的军马上,朝着永宁县方向进行明面测察。 由于楚军在武昭战场上的连战连捷,导致军中不可避免弥漫起一股骄傲的氛围,对武昭军充满了轻视。 即便是巡察,也是堂而皇之出现在敌人视角下。 对此,蒋钦却没有加以太多的制止,因为他本人也认为武昭军已经不堪一击了。 毕竟,强大的马队都被自己打崩,一群缺乏训练的驻防官兵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眼看永宁城墙就在前方几百步距离,楚军士兵非但没有采取隐蔽行为,反而大张旗鼓绕着永宁县工事来回穿梭。 而城头的守军官兵在面对城外楚军的挑衅时,却是连头都不敢探出。 他们自己都认为是永远无法战胜楚军的,当务之急就是当缩头乌龟,尽量不要和楚军产生冲突。 蒋钦举着望远镜,向永宁城头观察一阵,察觉敌人没有动静后,立刻下令:“全军听令,再逼近城墙百步!” “是!” 铁蹄铮铮,风卷彤云,两个连四百八十名将士在得令后,立刻向城墙方向收缩包围圈。 二百步距离,城头的守军官兵一个个都已经屏住了呼吸,一个个不断滚动着喉结。 当陆文武赶到城头,观察一圈城外景象后,也是心神不宁。 “这就是楚军么?” 第一次见到如此奇装异服的士兵骑在马上来回策动奔驰,陆文武心中很是担忧。 但身为军官的素质,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一旦自己露出担忧的情形,那全军几万人注定会完全崩溃。 所以,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火枪队!速速堵住各要口!” 陆文武一声令下,三百名手持火绳枪的武昭士兵紧张的缩到垛墙后。 然后开始往枪口内倒火药和铅弹,用绷条捣实后,将引火又倒入火门内。 做好这一切后,又从腰间取下一条用马尿浸泡后又晾干的火绳,固定在火门上,再用随身火褶子点燃火绳,确保它在缓慢燃烧。 然后他们,将枪管探出垛口,瞄准了前方正在快速移动的楚军士兵。 “仔细瞄准,放进百步内再打。”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开枪!” 陆文武提醒一声后,又对一队还在装填抬枪弹药的士兵说道:“抓紧点,一旦遇到敌人袭击,就得靠你们来御敌了。” 抬枪士兵闻言,立马加紧了弹药填装。 而此时的蒋钦,眼看城内敌军还是没有反应,立刻下令再靠近城墙五十步进行试探。 可就在士兵们靠近城墙一百五十步时,城头的抬枪手实在忍不住,果断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抬枪发出一阵闪亮的火光,伴随而来的是滚滚浓烟。 呼啸的弹丸直接从漫长的枪管内射出,向着楚军队伍飞驰而去。 噗—— 弹丸飞驰之间,落在一名楚军士兵的马蹄前。 登时,松软的土地溅起成片泥沙,竟是让人马集体受惊。 “敌袭!” 那名士兵大吼一声,立马翻身下马,拉住马缰同时,手中加兰德也对准了城头。 砰砰砰—— 下一刻,由于那名抬枪手失误,在他的抬枪射出第一发子弹开始,直接引发了城头守军一系列反应。 所有火铳手在听到抬枪声后,齐齐扣动扳机。 一时间,三百发弹丸同时从城头攒射,配合抬枪一起对楚军进行疯狂的打击。 然而,由于距离太远,加上滑膛火铳的精度在三十米以外随缘,除了让楚军听了个响外,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实质伤害。 “谁让你们开枪的!” “敌袭,隐蔽!” 陆文武和蒋钦面对这战场特殊情况,同时表现出不同态度。 楚军士兵立刻下马,以马身为掩体,原地迅速结阵。 而陆文武则惋惜距离太远,除了抬枪外,其余火铳根本无法对楚军造成任何实质性威胁。 第793章 楚军败了 永宁县内外,硝烟弥漫。 楚军与驻防官兵展开了激烈的火器对射。 由于武昭驻防军所用火器是落后的前装滑膛枪,加之用的还是黑火药,只对射两轮之后,城头工事上就已经硝烟弥漫。 这就让楚军步兵的视线受到很大阻碍,射击精度大幅降低。 尽管两个连的兵力处于绝对的火力压制,但战果却是寥寥无几,最终只能推进到百步之内的距离,不敢再冒进,生怕陷入敌军包围之中。 “砰!” 抬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炽热的弹丸直接从发烫的枪管激溅,落到楚军中散开的流弹直接击中了一名士兵的脸颊,疼的他龇牙咧嘴。 不过很快,他的同伴就从随身携带的行军包裹内取出止血的棉纱和药物替他处理伤口。 城头其余火铳手顶着被硝烟熏的发痛的眼睛,机械的靠在城墙后装填弹药,然后再次攒射。 不得不说,这还是武昭军自跟楚军开战以来,第一次打的有来有回。 而陆文武也是个军事人才,在察觉射击频率被楚军完全碾压的情况下,立马调整战术,以列线方式保证火铳射击频率不下降。 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初始射速缓慢的滑膛枪想要做到精准杀敌的目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啊!” 忽然一声轰响,紧接着一名火铳手开始满地打滚。 却是因为枪管连续射击五次后,在第六次装填弹药后当场炸膛。 碎裂的金属当即把火铳手的脸颊散的满脸鲜血。 “停止射击,立即散热!” 陆文武果断下令停止射击,让枪管冷却。 很快,守军齐齐丢开滚烫的火铳,有的舀水,有的直接解开裤腰带给枪管物理散热。 “火枪二队,三队,全部上城墙!” “以百人为一组,轮番射击!绝对不要让楚军有机可趁!” 也就在这个空隙,城墙外一片枪林弹雨,当场就有几十名守军被射翻在地。 一时间,城头守军惊呼不止,当即四处乱窜。 不过陆文武还是凭借在军中绝对的声望,压下了即将可能发生的兵变。 新的火枪队接替后,双方再度隔墙进行对射。 而蒋钦这边,察觉敌军居然也有火器后,不由沉了脸。 其实遇到这种情况,他本该将这消息告诉吕蒙再做打算。 可不知为何,武昭军的火器,竟是让他产生强烈的胜负欲,不惜想要试探出敌人的火力配置。 经过几轮的对射,蒋钦已经察觉敌军的枪械跟自己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起初每次射完一发后,就会有两分钟以上的间歇期,但后来却是不间断的射击了。 只是他们的准度根本无法和自己所部相提并论,如果守军只有这些火力,那么只要弹药足够,蒋钦相信完全可以压制住永宁县。 就怕守军还会有其他杀器等着自己。 此刻永宁城头上,已经有五百多名士兵在楚军的射击下被抬下了城楼,但很快就有新的火铳手前来接替。 战争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陆文武察觉楚军的枪声相比最初稀疏不少后,果断让人将火炮拉到垛口处。 “放!” 轰轰轰—— 瞬间,十门火炮齐射,直接砸向楚军阵前。 砰—— 实心弹落在松软的土地上,顿时溅起成片的飞泥。 十门火炮,有三发炮弹落在楚军阵中,导致两名士兵受伤,和一匹战马被砸的只剩一个马屁股,其余七发全部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退兵!” 眼看敌军居然有炮,加之弹药已经不足,蒋钦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果断下令退兵。 收到命令的两个连官兵立马向后延撤,重新跨上战马,带着伤兵返回三官道汇报军情去了。 “兄弟们,楚军退兵了!” 眼见楚军退去,陆文武忍不住大喊一声。 “嗷嗷嗷——” 瞬间,整个城头的守军官兵都沸腾了。 这是武昭军自和楚军开战以来,第一次击退楚军,即便双方的伤亡比惨不忍睹,但还是挡住了楚军的“北上计划”。 陆文武异常激动,他立马对记录官说道:“即刻向皇上报捷,就说我驻军官兵,在永宁县遭遇楚军大举来袭, 我驻军数万官兵众志成城,与敌军进行激烈肉搏,最终凭借火器优势,击毙敌军无数,打退了楚军进犯。” 记录官也非常兴奋,这毕竟是第一次击败楚军,给意志消沉的武昭朝野注入了鸡血,值得大肆赞颂。 至于以后如何,那就等以后再说了。 战报很快就以捷报形式,当日就命人送往了盛京。 而此刻的三官道楚军营地,蒋钦如实将在永宁县与武昭守军交战的过程,详细告诉给吕蒙。 “师座,我是万万没想到,武昭军中居然也有火器,虽然这些弹丸,与我楚军所用弹药完全不同, 可就是这样的东西,在逼近城墙时,却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力,也不得不防啊。” 蒋钦撤退时,从战场上搜集了些大小铅子,甚至那枚重四斤的实心炮弹也一道搬运过来。 吕蒙望着这些弹药,也是一阵无语。 这次遭遇战,敌军伤亡未知,两个连的伤亡却高达十三人,其中一人死于流矢,其余十二人都被流弹击伤,但并没有生命危胁。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楚军来到武昭国后第一次败仗,吕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浪汇报。 “副座,你要为这次将士伤亡负全责,让你探察永宁方向的情报,并没有让你发动军事行动啊。” “师座请放心,我会主动向军座认罚,但这支装备了火器的武昭军,不得不防,也不知道武昭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这样的军队。” “这个无需我们操心,自有军座去操劳,你先去写份检讨,回头交由军法处审核。” “是。” 蒋钦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毕竟这次军事行动,的确是他的责任。 等蒋钦离去,吕蒙刚要寻思该怎么跟沈浪汇报这次军事行动的结果时,裴矩忽然闯入了军营。 不等吕蒙开口,裴矩直接说道:“军座让我送来由你全权暂管南直隶的通知, 留下两个旅兵力以及相关弹药,由,归你全权调配,务必肃清南直隶所有反抗的武昭势力。” 吕蒙闻言,顿觉似乎要出大事:“军座呢?” “军座收到海州的电报,看完后便直接命令建康守军全体登舰,北上盛京了。” 吕蒙眉头一皱,随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第794章 各方捷报 沈浪走的十分急,在收到海州方面的电报后,第一时间就集结了城内两个旅七千人和十二艘战舰,立马北上盛京。 他本来不想把事情搞的如此极端,认为将南直隶掌控,锁住武昭半壁江山的命脉就足够了。 但现在问题是李弘居然要纳自己老婆当妃子? 这可就触及底线了。 不管李弘颁布这道旨意的意思如何,总之沈浪对这件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南直隶的局面让你没看清眼下局势,就亲自上盛京跟你谈谈。 沈浪从来不信奉妥协主义,哪怕是对面的妥协,但凡触及底线都不可以。 他只信奉铁血宰相俾斯麦的名言: 真理的范围在大炮射程之内! 尖头的子弹胜过尖刻的演说! 从这一刻起,楚军对武昭国的战争态度再度发生了转变。 而此时,对前线战事几乎一无所知的李弘,正在御书房内,翻阅着从各地送来的“捷报”。 先是海州方面的奏报,从年初开始至今四月下旬,奏报的内容逐渐从一败涂地转换为“赢”。 大赢特赢的赢! 先是潞阳驻军上呈的捷报,上书一堆词藻华丽的马屁,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恭维李弘的话,占据了篇幅三分之一。 然后再是说起当地驻军为君分忧的决心,动不动就“臣必报皇恩”、“我武昭将士同仇敌忾”、“誓与外夷抗争至底”,等一系列毫无营养的吹嘘之词。 直到最后才汇报战果,什么与外夷殊死鏖战,我武昭将士无不奋勇向前,攻破敌军战阵,歼灭外夷一千七百多人。 客观来说,这确实是份难得的捷报。 但李弘看后非但没有半点喜色,脸色反而变的更加阴沉了。 因为自进入二月以来,类似这样的捷报,他已经收了足足有一个箱子,都是歼敌几许的,少的几十人,多的几百上千都有。 不光是驻防官兵,就连那些武营军中将领也奏写这些战报。 起初,李弘对于这些捷报还是深信不疑的,对于这些地方将领给予了大量嘉奖。 但随着时间推移,李弘逐渐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所有捷报加起来的歼敌数,已经超过了两万多人。 但战线却依然在惠州和泉州之间徘徊,始终没有传来海州收复的消息。 这就让李弘察觉地方可能在虚报战绩,立马命军机处前去调查。 除此之外,李弘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南直隶方面的战事。 南直隶可是事关武昭国财政税收,必须要尽快收复归来。 然而,一晃数月过去,对于武昭国那边的战事却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傅恒、明睿都没有任何消息,这不由让李弘这些时日心中不安。 这支军队已经是李弘所能调动的最强精锐,要是有个闪失,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所以,这些时日,李弘除开关注海州局势外,更大的焦点却放在了南直隶战场上。 可惜,李弘自诩对武昭庞大国土拥有足够的掌控力,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统治朝野上下的那支精锐部队,已经被打的几近全军覆没。 更没想到他信赖万分,被誉为章桂第二的傅恒,竟然压下了兵败的消息,困守在庆城避战不出。 李弘又翻开一些奏折,顿觉这些奏折千篇一律,毫无半点可取内容后,索性将它们全都放在一边。 一旁陪同,一名五十岁年纪的官员一脸谄媚地奉上茶水:“万岁爷,您喝口茶歇歇吧。” 李弘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接过茶盏。 这官员叫纪韵,目前担任史册编纂主簿。 要说这纪韵,其他本事没有,唯独写的一手好字,深得李弘赞赏。 除此之外,纪韵身上就没有太多可取之处,如果硬说有,那就是拍马屁的功夫比和雍还要胜三分。 可惜,李弘对于这样的人压根看不上,虽然和雍也拍马屁,但人家好歹也有真本事。 纪韵则是除了写得一手好字外,办事能力一塌糊涂,成天都是空想空谈,和实际内容丝毫不沾边。 按理说,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李弘重用。 但李弘却还是破例让他当上了主簿,并给予编写前朝史书的重任。 其目的自然是要让天下士子知道,哪怕你们能力平庸,只要愿意当皇帝的狗,还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李弘刚滑动一下茶盖,就见纪韵一脸关切地说道:“万岁爷,您公务固然繁忙,也要保重龙体啊,您要是有个闪失,那武昭国的天可就要塌了。” 李弘一听,顿时将茶碗丢到御案上:“纪韵,你是在咒朕死么?” 纪韵闻言,顿时惊的满头大汗,一下跪在地上:“万岁爷息怒,臣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说着,又不断朝李弘磕头。 李弘皱紧眉头,一脸嫌弃。 直到纪韵额头都快磕出血,他在摆摆手:“够了,起来吧。” “多谢万岁爷。” 纪韵这才小心翼翼起身,候在一旁等候吩咐。 “有南直隶的奏报没有?” 纪韵一听,摇摇头。 “臣不知道,好像尚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李弘闻言,冷声道:“那你去找个知道的人来伺候。” 纪韵一愣,刚想问找谁,但对上李弘那双冰冷的眼睛,立马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臣,遵旨。” 说完,他一脸为难的步出御书房。 “无能的东西,难堪大用。” 望着纪韵离去的背影,李弘心情愈发烦闷。 就在他打算出宫门走走的时候,章桂一脸颓废地步入御书房。 “章桂?你怎么来了?为何不见人通禀啊?” 见到章桂出现,李弘顿感意外。 只是章桂如今却是满脸哀伤,眼中一片通红。 李弘心中不由一怔:“怎么了章桂,出什么事了,怎么这副神情?” 下一秒,章桂直接跪在李弘跟前,极力压抑着声线说道:“万岁爷,大军败了,武营、外藩两步六万五千精锐,在紫金山上为楚军所败, 仅剩数千精锐随傅将军退守庆城,副将明睿,忠勇将军鳌瑞,讨逆将军斛律光,骁勇卫泉献诚等十四主将, 健锐营统领傅隆,以及麾下三百二十六名各级军官,全部战死沙场啊万岁爷!武昭国,败了啊!” 第795章 朕没有输 “万岁爷,我武昭国,输了啊!” 章桂情绪失控,拳头一拳一拳狠狠落在地上,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悔恨。 李弘一言不发,甚至脸上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就这样静静看着章桂在自己脚下痛哭。 许久,他才缓缓说道:“章桂,你饿了么,陪朕用膳吧。” 章桂一时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弘:“万岁爷,您……” 李弘手一摆,继续说道:“朕饿了,人哪能不吃饭呢?” “万岁爷,您听到奴才刚才说的话么?败了,我武昭的武营精锐,彻底败给楚军了!” “住口!” 李弘猛地制止章桂继续说下去。 “章桂,你可是我武昭国第一勇士,跟朕可是一起长大的,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 “万岁爷,真的……” “你看看这些奏报,都是我武昭国歼灭外夷的战绩,朕还等着大楚女帝亲自负荆请罪,向朕乞饶呐。” 章桂闻言,缓缓起身,躬身对李弘说道:“万岁爷,您清醒点吧,您这么睿智的人,难道还不知道这些奏报是地方怕受万岁爷责罚,故意虚报的战绩么么?” 李弘轻笑一声:“章桂,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居然敢欺瞒朕了,朕都不知道南直隶战况,你居然比朕还快知道?” 章桂淡定回道:“奴才是军机处首席大臣,军机处本就是万岁爷的耳目, 用来监管天下军民和百官、处理内庭事务的, 奴才若是这点能力都查不到,就枉费万岁爷信任了。” 李弘脸色终于变了:“章桂,你为什么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呢,从小朕就对你这副臭脾气感到厌恶,怎么都半截入土了,还这么耿直呢?” 章桂:“奴才脾气臭,那是因为奴才知道要为万岁爷分忧,要当个直臣,何况万岁爷身边溜须拍马之人还少么? 不缺奴才一个,让奴才变的跟和雍、纪韵那样油嘴滑舌,万岁爷还不如一刀杀了奴才痛快。” 李弘一听,无力地瘫坐在御椅前:“你是说,傅恒他们真的兵败了,还败的那么惨?” 章桂痛苦的点点头:“万岁爷,我武昭的精锐真的全军覆没了。” 李弘脸色漆黑一片,再度陷入沉寂当中。 许久,他摇摇头:“不,没败,我武昭精锐,不可能会败。” 章桂忍无可忍:“万岁爷,您清醒一点吧,奴才真的没有骗您,他们……” “朕说了没败,那就是没败!” 李弘厉声制止章桂说下去。 “朕亲自打造的武营将士,朕的武昭精锐,怎么可能会失败,他们明明打了胜仗,为我武昭立下了赫赫战功!” 章桂沉默了,他察觉李弘神情十分平静,丝毫没有半点魔怔的迹象。 那就说明,李弘对于眼前的情况有着极其清醒的认知。 “章桂,朕问你,知道这条消息的人有多少?” “除了万岁爷,只有奴才和派去的心腹知晓。” 李弘闻言立马对章桂说道:“你的心腹,让他永远闭嘴,还有这个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 章桂一愣:“万岁爷,您的意思是……” “我武营将士打赢了,打了大胜仗,应该举国同庆!”李弘情绪逐渐激动,“他们击败了外夷,逼的外夷只能向朕求和,朕要为这些勇敢的将士请功封赏。” “万岁爷,您这样做,那些武营的家眷该怎么办啊……” 章桂已经明白李弘要做什么了,但现在的问题是那些武营家眷该如何安置。 “赏,重重的赏!” 李弘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朕要赏到他们什么都说不出为止,赏金从国库里去取,不够从朕的内府出,朕还要大摆庆功宴, 让天下百姓知道我武昭大军的赫赫威名,也让他们知道,武昭的盛世,谁都不可能撼动!” 有那么一瞬间,章桂只觉得李弘已经完全疯了。 他不明白局势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李弘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帝国最精锐的武营败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惨败,比之当年先帝一朝的和通泊之战还要凄惨十倍。 就算能用真金白银砸的那些武营家属不敢直言真相,可武昭兵败的消息早晚会被天下知道的。 到了那时,就不怕反制么? 然而,事实上李弘比谁都清楚的很,眼下对楚军作战的局势已经糜烂到什么程度。 但帝国精锐的覆没,远远不是一个折损颜面那么简单,这事关到他对武昭国的掌控力度,甚至对自己皇位巩固都有了前所未有的削弱。 李弘之所以能够掌控朝野上下,并不是他的政治手腕有多高明,事实上他继位后,最大的内部挑战仅仅只是朝野吏治逐步腐化问题,对外最大威胁也就一个经过武昭历代君王打压,早已分崩离析的瓦当汗国。 除开这些,他继承的帝国已经是一个高度原子化的社会,就是所谓的海晏升平,根本不需要什么铁血手腕。 他所经历的那些挑战,相比他祖辈和父辈,难度是前所未有的低,只需要稍稍运用好帝王之术,便可以坐稳这片江山。 虽然李弘的确有军事上的天赋,重新将已经荒废数百年的武营重新焕发活力。 但那些军政变革的阻力,相比姜梦璇要面对的楚国世家集群随时发难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姜梦璇让军政变革,完成社会市民化结构转型过程中,遇到的可是前所未有的生命威胁,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但李弘却没有,身边有一群忠实的臣子奴才可以任意驱策。 而且,真要对比军事成就,只和姜梦璇力主发动麓川一战相比,也是乏善可陈。 那些所谓的十全武功,打的还都是三流的势力,有的甚至是治安战都不为过,遇到二流的势力直接就推不动,要靠国力来压制。 尤其是雪川一战,李弘耗费国库共计九千万两白银。 而姜梦璇的楚军攻打麓川,非但没有花钱,还能从麓川源源不断榨取大量工业资源。 这就是二者之间本质差距。 所以,李弘的高压统治是建立在社会结构处于转型边缘阶段,各大城池的民众处于奴隶种姓制结合市民化的特点才能取得这些成就。 李弘不是机械降神,一下造就了帝国盛世,而是武昭一朝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 而他能够轻松掌控这个原子化社会的依仗,除了先帝设立的摊丁入亩确保财政货币化外,最大的依仗就是武营精锐。 可如今,摊丁入亩基本已经被他在两年前废除,武营精锐也被楚军打崩。 现在的李弘处于一个极度尴尬的地位,这时候若是被天下人知道武营失败了,那他丢的可不仅仅是脸面,更是会动摇武昭国的根基。 所以,这看似疯狂的举动,其实是李弘在得知傅恒大军被楚军击败后,在极限时间内想出来的应对方案。 只要天下人相信武昭胜了,那然后再跟楚军和谈就可以变的极其顺理成章。 哪怕赔款割地也可以有理由说成是对外夷的“恩赐”,那时候,武昭的江山依然可以掌控在自己手里。 李弘,依然是武昭史上最伟大的皇帝。 这点,章桂根本不会想明白的。 第796章 赢麻了 “捷报,武昭国打赢了!皇上龙颜大悦,普天同庆!” 翌日,盛京街头,十几队快马奔向走告,不断向民众宣扬武营官军胜利的消息。 百姓走上街头,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立马高声欢呼。 “打赢了,我就知道能打赢的。” “武昭国如此强盛,这小小的外夷蛮帮居然敢捋虎须,当真是不知死活。” “就是,咱武昭国自开国以来,那可是在马背上立的国,打的都是硬仗, 那外夷之国居然敢犯我武昭疆域,当真是不知死活。” “就看这些蛮夷入京后,怎么跪在皇上面前哭哭唧唧吧。” “可惜咱不能进皇城,否则高低也得见见那些蛮夷长啥样。” 一时间,大街小巷内人声鼎沸,一个个都笑的跟个二百五一样。 尤其是早点摊子前,一圈甩着已经挂浆的金钱鼠尾,一个个喝着豆浆吃着油条,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武昭国赢了,也就是他们赢了,当然应该举国欢庆才对。 当然,也有一部分平民对此只是听过就算了。 相比武昭国打赢,他们更关心今天能赚几文钱,市场上的米价是不是能回落一些,又或者盘算着赶在闭市前能买些便宜的菜。 这些百姓十分清楚,精神上带来的短暂愉悦,并不能取代物质上稀缺带来的痛苦。 盛京的平民沸腾了,同样沸腾的还有那些武营家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营将士奋勇杀敌,击破蛮夷保卫社稷,可谓功劳显赫, 如今大军虽未回归,然万岁龙颜大悦,特提前发放封赏于诸位家眷,以此表彰有功之士。” 宣旨军官冷声宣读完圣旨后,立马就有大队禁军抬着一口口沉重的箱子来到武营家属面前。 待箱子打开,顿时一阵珠光宝气袭来,闪得人差点晃瞎了眼。 “谢过皇上!” 短暂的沉寂过后,三万多名家属齐齐俯身磕头,开始领取封赏。 这次封赏十分豪爽,光盛京内的武营家眷就花费了足足二百万两。 “奴才多谢皇上赏赐。” 一名年迈的武营家属接过银子,不断点头哈腰。 他清点了下白银数量后,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哎呀,万岁爷这次怎么给这么多啊?” 军官闻言,顿时斜眼一横:“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万岁爷以前给的少了是么?” 那家属忙道:“不是,大人你误会了,我哪敢啊。” “不是这意思就对了,拿了赏钱赶紧走,后面还排着长队呢。” “得嘞,奴才这就离开。” “等等,你可得给我记住了,这可是万岁爷给的赏赐啊。” “是是是,奴才感谢万岁爷的赏赐,一辈子都当他的奴才,走嘞——” 那家属喜滋滋捧着银子离开,边走边嘀咕着:“难得啊,以往每次赏赐下来也就几两银子,怎么这回给的比抚恤还多? 唉呀,我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么多钱晚上安起来,德福楼吃喝去喽,嘿嘿嘿——” 也许,这些武营家属不会明白,这笔银子意味着什么。 除了京师内的武营家属,李弘还送了另外一大笔银子往关外方向运去。 总之这次李弘是不遗余力要下血本了。 军事失败导致的真空期,对于这样一个以高压反动统治为治国手段的王朝君主,是极其致命的。 为了避免在这段真空期内发生无数不可逆的事件,李弘只有通过不断输财外加舆论掌控的手段来维持自己的统治,直到过渡到下一支精锐机动部队的建立为止。 这是帝王必修的课程。 在没有跳出王朝兴衰点,又是异族掌控政局的情况下,显得尤为重要。 已经实现原子化的社会群体,在内城家属高压监视下,虽然有计划性的起义事件发生概率极其低下,可一旦舆论失控,造成的反噬绝对胜过以往任何一次起叛。 现在看来,对于李弘这次大张旗鼓宣称自己“赢麻了”的舆论攻势,还是很有成效的。 就算是那些处在核心阶层的王公贵族,也被这一系列舆论主导下,大赢特赢了。 庆王府内,李弘三十三岁的儿子李琰正在宴请各路贵族宾客,自然也是为了庆祝武昭国打赢外夷的事宜了。 各王侯贵族相互见面,一个个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 只见大厅内,两个同辈的侯爷相互作揖谢礼。 “王爷,您来咧。” “关爷,您也来嘞,里面请。” 二人相见分外热情,双双行礼后,齐齐凑上前,然后用肩膀左右相互靠了靠,以此显示亲热。 这二人,看上去文文静静,长着一张司马脸的叫王山水。 另一个长着一脸怨气,似乎谁都欠他几百万钱的叫关毛。 二人分别是李弘一朝的“肱骨之臣”,都是内阁大学士身份。 由于二人精神狄人,看不起本土人士,为此不遗余力黑前朝,靠着给武昭一朝歌功颂德,无视民间疾苦,故而感动了李弘被抬入狄籍后,更是卖命压榨被他们视为不学无术的本土百姓来博取李弘眼球。 相比王山水这种嘴臭动不动就让人下狱的低级手段,关毛更是连自己祖宗都改成了狄人。 对于前朝的抹黑力度更是不遗余力到连狄人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可谓是把精鞑文学发挥的淋漓尽致。 二人今日闻听武昭国赢了楚军后,更是在宴会开始前就相互吹嘘了几十遍,内容无非是“我万岁爷乃是千古一帝”之类的唯心无用废话。 此时,太子李琰已经举杯向众人致敬。 “来,诸位王爷,公爷,为我武昭盛世,敬上一杯。” “太子请。” 众人齐齐起身回敬。 一杯酒下肚后,各人再度开始畅所欲言,彼此更是开始歌功颂德。 两杯酒下腹,关毛更是信口开河:“自我武昭从腐朽无能的明昭手中接手这片江山以来, 历经四百余年,挑战过无数波折,终是才有今日之盛世,如今海晏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皆是万岁爷的功劳。” 王山水很是认可:“万岁爷,当之无愧的千古一帝,所立功绩前无古人也!” 关毛用力点头:“想那小小楚国,竟是这般不自量力,方有今日之败,只等万岁爷将这些外夷番邦贼首押赴京师,斩首示众。” “好!” 二人的话,立刻赢得万千喝彩。 李琰更是开心的乐了起来。 此时的盛京甚至整个北方,全都沉浸在一片“赢学”氛围之中,越发的不可收拾。 殊不知,这种李弘费尽心思营造的唯心赢学氛围,却即将就要被沈浪的唯物学观念撕裂的体无完肤。 第797章 北进中都 六月初,盛京城还处在“赢学”热潮时,沈浪的舰队已经缓缓驶入了沽口要塞。 “开炮!” 指挥室内,沈浪一声令下,直接下令主炮齐轰。 轰轰轰—— 只是一瞬间功夫,攒射的火炮直接将沽口要塞化为一片火海。 守城的官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在炮火肆虐下被打的抱头鼠窜。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事,守城主将薛咄屠根本就没有任何防范,炮声一响,当场趴在要塞桌底下瑟瑟发抖。 “大人,海上出现好多船,比我们的水师舰船大好几倍,那些雷动声也是从船上发来的。” 副将怜壬心灰头土脸,一样趴在地上时不时顶一下自己的顶戴花翎,哆哆嗦嗦跟薛咄屠回道。 薛咄屠闻言大怒:“定是那些外夷来袭,通知儿郎们,准备作战。” 怜壬心一脸为难:“大人,没法打啊。” “什么叫没法打?” “敌人隔着港口好几里,我海防要塞上的守城兵器,根本勾不到他们啊。” 薛咄屠瞳孔一缩:“竟有这等事,不行,我必须亲眼去看看。” 说着,薛咄屠小心翼翼爬到城楼门口,推开虚掩的楼门向外探出脑袋。 “大人,救我……” 结果下一刻,一条带血的手臂忽然缠住了薛咄屠脖颈。 薛咄屠瞥了那人一眼,顿时魂都快吓没了。 只见眼前的士兵满身血泥,脸上满是血印,关键是他腰部以下已经不知所踪了。 “放手,给我放手!” 薛咄屠忙要推开这名向自己求救的士兵。 但这士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缠住他的脖颈不放。 并且嘴里不断嘀咕着:“大人,我好痛啊,我感觉我的屁股没了,你帮我找找好不好?” 薛咄屠用力掰扯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不断惊呼:“滚开,我没看到你的屁股,它不在我这儿,你去其他地方找找吧。” “不,大人,你不要丢下我,我真的好疼,你帮帮我,我不能没有屁股的,没了屁股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超生了。” “你他娘给我放手,听到没有!啊啊啊啊——” 薛咄屠已经快要发疯了,不顾一切推开门站起身想要甩掉这个倔强的士兵。 然而他起身刹那,那只剩半截躯体的士兵也齐齐挂在他身上。 薛咄屠彻底崩溃了,在城墙上不断来回瞎撞。 炮火轰鸣之间,四周到处都是失去约束抵抗的士兵。 这些士兵可都是狄人组成,可由于长期间缺乏训练,每天靠着朝廷接济压榨平民百姓,此时已经变得连驻防官兵都不如。 在炮声一响后,直接四散而逃,任凭督军官兵如何弹压都没用。 眼看甩不掉挂在身上的躯体,薛咄屠气喘吁吁趴在垛墙上向远处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薛咄屠顿觉崩溃。 海平面上几艘庞然大物不断向要塞方位发射炮弹。 更可怕的是,有无数登陆的皮划艇已经快速逼近了沽州港口。 “敌袭,敌袭啊!” 终于,在炮轰二十分钟后,薛咄屠终于反应过来,楚军是真的打来了。 可楚军不是已经被武营官兵消灭了么?怎么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薛咄屠已经没时间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随波逐流——逃跑。 “死去吧你!” 忍无可忍的薛咄屠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名半步先天境的武者,直接一个过肩摔,就把这名被“腰斩”的士兵甩在脚下。 “妈的,晦气!” 薛咄屠立马踹了他两脚后,还不忘吐两口口水才跑路。 可刚准备跑路,副将怜壬心却一把拉住他:“大人,咱可是有守土之责,如今外夷来袭,您可不能抛下将士独自跑路啊。” 薛咄屠一把甩开他的手:“守,你让我怎么守?看到没,那么大的船,还有那些小船逼近,你说你说你让我拿什么守?” 怜壬心:“可是,我们要是这样离开的话,万岁爷知道一定会降罪的。” 薛咄屠:“万岁爷降罪不降罪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我只知道要是再不跑,用不着他老人家降罪,咱都得去地下伺候先帝爷了!” 怜壬心闻言一愣,随后点头道:“大人所言甚是,此非人力可以抗衡,我等还是立刻撤离……” 轰~ 结果话还没说完,一发榴弹直接在他身后十米范围炸开。 怜壬心当场被炸的四分五裂,化为一摊血肉。 而薛咄屠整个人被炮弹余波震翻在地。 “噗。” 起身刹那,他只觉喉咙一甜,当场吐出一口血水。 再抬头,视线对上了一个烤焦的屁股,不断冒着丝丝热气。 “额滴亲娘啊~” 短暂的沉寂过后,薛咄屠不顾一切四下乱爬…… 于此同时,上千名海军陆战队已经登陆沽州要塞,开始对城头残存势力发起最后扫荡。 扫荡工作持续了一个小时后,共计歼灭武昭守军四百七十三人,俘虏一千二百二十七人。 根据俘虏交代,其余守军官兵连同薛咄屠一道,已经向中都方向撤退了。 “在此布置防线做好休整,明日五点集合,向中都城发起进攻!” 沈浪下完军令后,全军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而此时的中都城内,却是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不好了,外夷打进来了,大家快跑啊,再不跑,我们可就再也跑不了啊!” 从沽口要塞撤下来的官兵,火急火燎向城内各处大喊外夷攻占要塞的消息。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话立马遭到已经被“赢学”洗脑的百姓围攻。 “你瞎说什么胡话?外夷明明都已经被我武昭大军歼灭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你说瞎话能不能靠谱点。” “瞧那模样,一脸颓废,定是遇到了什么土匪被人打了一顿,然后跑来说是外夷来了。” “就是,编谎话也不会编的像样点,万岁爷都下旨说打赢了,你还敢在这里扰乱人心?简直可耻!” 一时间,百姓们齐齐对这些官兵指指点点,更是谩骂不止,任凭这些狄人不管怎么解释都没用。 “敢欺君罔上,就算你是狄人也不行,给我打!” 话音一落,愤怒的百姓立马开始对这些官兵进行拳打脚踢。 一时间,中都城内变的极其热闹非凡…… 第798章 还赢么? 当日,从沽口要塞退下来的官兵,一个个如同过街老鼠一般遭遇城内外百姓暴打。 至于原因,自然是假传军报,说外夷打进来了。 要换平时,平民要是敢对官兵动手,还是狄人官兵,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可现在,百姓非但可以堂而皇之的狂揍这群官兵,甚至还得到当地官府的大力支持。 敢说武昭国打输了?你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 皇上都说外夷打输了,你居然说外夷打进京师了?那不是欺君之罪么? 任凭那些官兵如何解释描述沽口沦陷过程,早已被赢学赢麻的中都百姓压根不会听一个字。 总之 武昭国不能输,必须得赢,谁说输就揍谁。 “打,打死这群狗娘养的,平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每次操练的时候都给你偷奸耍滑,如今遇到一群强盗土匪打不过,就说遇到了外夷?你编也编的像样点。” 中都府尹拜尔佳端着紫砂壶,不断鼓动百姓向这些守军输出,直揍的他们鼻青脸肿,不断跪地求饶。 一顿暴揍过后,一名衙役一把揪起一名守军官兵的辫子,恶狠狠问道:“说,外夷是不是真的打进来了?” 那官兵已经被打的他爹妈都不认识,肿着脸说道:“真的,真的打……” “还敢嘴硬!” 衙役大怒,一脚将他踹翻,然后拳脚并施,直打的官兵哭爹喊娘。 “说,说话啊,我武昭国赢了没,外夷输了没?说话!给我说话!”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武昭国赢了,那不是外夷,是一群土匪!” 终于,那官兵终于被打怕了,只得跪地求饶,昧着良心说了空话。 那衙役这才心满意足收了手,对周围人说道:“都听到没,就是一群土匪,哪有什么外夷啊,哈哈哈。” 那语气,那神情,别提有多威风了。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薛咄屠被一堆着甲亲兵推搡着来到了人群前。 拜尔佳一见,立马放下紫砂壶上前行礼:“呦,是薛大人,您这是遇到土匪了?” “土匪?什么土匪?” 薛咄屠大怒。 “外夷都快打到中都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眼神齐齐聚焦到他身上。 就连原本客气的拜尔佳,此刻也是脸色漆黑一片。 只听他沉声说道:“薛大人,本官知道你是万岁爷身边的宠臣,平日里也算是尽心尽力伺候着您, 可是,这青天白日的,你也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啊。” “你说什么?” 薛咄屠震惊了,不可置信看着拜尔佳。 拜尔佳道:“万岁爷都说了,我武营将士奋勇血战,早已将来犯外夷压缩在健康城内等候发落, 敢问你口中的外夷到底是从何处而来啊?” “都是真的!” 薛咄屠大声吼道。 “我都亲眼所见的,沽口海面上停靠着一艘艘巨大的舰船还冒着黑烟, 它们会砸出一种惊天动地的霹雳弹,能摧山裂石,怜壬心就是被那霹雳弹砸的只剩了一个屁股!” “满口胡言!” 拜尔佳立马打断他的描述。 “什么外夷,什么大船黑烟的,分明就是遇到一群土匪流寇而已,是你们自己守不住沽口这才找了这么蹩脚的理由妄图搪塞过去。” 薛咄屠整个人都傻了:“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土匪,明明是外夷……” “好了薛大人,不要再装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拜尔佳直接打断他的话。 “分明就是一群流寇,非要说成外夷,被打了也就算了,临阵脱逃也无事,可非要说遇到了外夷?薛大人,你这是想要打万岁爷的脸么?” 薛咄屠顿时气急败坏:“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跟我一起去看。” 说着,他就要拉扯拜尔佳的官服。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放手!” “我让你放手听到没有!” “来人啊,薛咄屠反了!” 拜尔佳一声大喊,场面再度失控。 “打死这个龟孙!” 下一刻,愤怒的百姓立刻一拥而上,在拜尔佳的刻意指引下,将薛咄屠冲到地上。 就连保护他的亲兵也被十几个百姓围住,吃了好几个巴掌。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烂菜叶子配合臭鸡蛋,连同裹脚布都甩是漫天飞。 拜尔佳似乎是嫌气氛不够热烈,更是大张旗鼓调来一波衙役,再度和薛咄屠的人打成一片。 “给我打,打死算本官的,万岁爷都说打赢了,你还要说遇到了外夷,你是在说万岁爷打输了不成?” “薛大人啊,我真没想到你除了会捞钱玩女人外,居然还这么能编会说的,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外夷,早就被我们武昭官军打的不敢出气了!” 拜尔佳趾高气扬,不断吩咐属下对薛咄屠几人一阵拳打脚踢。 “拜尔佳,我草你祖宗!” 薛咄屠被气的面色铁青,狂吐一口鲜血后,当场在众人围殴之中咽了气。 见薛咄屠已死,拜尔佳却是淡淡一笑,吩咐众人将尸体收殓后,开始对百姓喊道:“都给我记住了,这就是跟万岁爷做对的下场, 此等妖言惑众之辈,死有余辜,今日之后,本官不想再听到什么外夷的消息,这些都是假的,明白了么?” 连薛咄屠这样的红人都被打死,其余平民百姓又能怎么样呢? 总之这段时间,北方各地赢学泛滥,胆敢有说半个输字,都会遭遇各级衙门强势打压。 不管你是狄人还是本土平民,武昭国必须得赢,大赢特赢的赢。 然而,就在中都城内还沉浸在赢学氛围中时,沈浪已经集结好军队,在第二日清晨时分,向中都进军了。 沽口要塞距离中都仅仅只有二十里路,七千楚军官兵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兵临城下。 看着高耸的城墙,沈浪没有半点和谈的意愿,直接对全军下令总攻。 等中都城内的守军反应过来时,楚军的云梯已经架在了城墙上。 “不好了,土匪攻城了!” 城头守军一声惊呼后,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等他们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时候,却见一群荷枪实弹的楚军官兵已经将步枪瞄准了他们。 “别动,放下武器!” “别杀我们,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了。” 中都守军甚至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齐齐放下了手中刀剑,跪在地上向楚军请降。 第799章 暴躁的沈浪 中都城破,赢学破产,大批武昭军在楚军的押赴下,被押解到军营内。 等天完全敞亮的时候,出门的百姓猛然发现,城内街道上,满是身穿蔚蓝军服的士兵,肩扛步枪来回巡逻。 “这,这是咋回事?” 一时间,城内居民完全懵逼了。 怎么一夜功夫,中都就多出了这么多的陌生士兵。 “他们……他们……” 一名童生惊恐地指着街上走过楚军士兵,声音都开始发颤。 “他们怎么没留辫子啊,不怕被杀头么?” 经童生一说,百姓这才发现了端倪。 那些士兵居然没辫子! 这可是大逆不道,他们就不怕被杀头么?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干什么,都老实点!” 忽然,一名排级军官厉声喝止百姓。 “都给我回屋好好待着,没事别瞎跑!” 这些早已被欺压惯的平民被这么一吼,立马畏缩着向后退却。 军官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才转身带队离去。 直到现在,中都城内的百姓还没意识到,城里已经大变天了。 那些“奇装异服”的士兵,就是他们口中被武昭军打的缩在建康城内的“外夷”。 而“外夷头领”沈浪,此刻正在中都府尹衙门内,端坐在高堂上。 在他面前跪着的,是中都各地官员,一个个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沈浪面无表情,翻阅着官吏名册,良久才开口:“中都府尹拜尔佳,给我站起来。” 拜尔佳眉毛一挑,立马哆哆嗦嗦起身,小心翼翼说道:“本官就是中都府尹拜尔佳,敢问阁下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沈浪直接扬起手将手中官册重重往桌案上一甩:“让你站起来就站起来,你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拜尔佳立马缩了缩脖子,笑着回道:“是是是,阁下想问什么,请尽管问。” 其实,拜尔佳也没想到,清早起来被逮到这里,见到的人就是早已被打崩的“外夷”。 毕竟,李弘的“赢学”不单欺骗了民间,就连北方各地的衙门官吏也都被洗脑了,坚定认为武昭国已经打赢了外夷。 至于消息是否属实,那不重要,既然皇上都说赢了,那就肯定赢了呗。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赢学只是短暂实施了半个月,就因为沈浪到来,而无情的破产了。 “拜尔佳,我来这里只有一个要求,楚国跟武昭国之间,总归是要有一个了断的, 让你们皇帝亲自来跟我谈判,你替我将这份国书转交给你们皇帝, 五天内我要得到你们皇帝准确的消息, 不然,我会率军攻破京师,将李弘和一干皇族成员,全部肃清干净, 我的要求提完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拜尔佳整个人都处于懵逼之中,等沈浪说完,手中已经多了一份协议。 “万万不可!” 不等他开口,一名年轻的县令当即站起身,大声喊道。 “万岁爷乃是万金之躯,岂可屈尊跟你们这群蛮夷谈判!” “外夷,你们刚被我武昭大军打的丢盔弃甲,这才过去多久,就又忘记疼痛了?” “若非万岁爷仁慈,放尔等蛮夷一马,又岂会让你们如此嚣张!” “你等该面向京城,向万岁爷磕头,接受万岁爷教化才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听到没有!” 裴矩等府衙内官兵齐齐眯起眼睛看着那县令,心中不断吐槽:我说小鬼,你说这话时能不能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被打丢盔弃甲然后北撤盛京是吧? 沈浪静静听那县令说完后,不由轻笑一声:“你够有胆识的。” 下一刻,董彪直接绕到他身后,忽然抬手扯住他的辫子猛地一提。 “啊~” 凄惨的喊叫响起,痛的那县令呲牙咧嘴。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动本官的辫子,本官一定要……” 砰—— 不等他说完,董彪直接一拳砸在他脸上。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瞧瞧你这鼠尾巴,真是要多丑有多丑!你居然还当宝贝挂在脑袋后,看我不扯烂了他。” “不,不要碰我的辫子,不要啊~” 董彪二话不说,硬生生将辫子从县令脑后门给扯了下来。 “啊,辫子,我的辫子啊~还给本官,快还给本官~” 县令头皮鲜血一片,但他却第一时间要去夺董彪手里的辫子。 沈浪双臂环胸,全程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 拜尔佳等其余官员一个个不停瑟瑟发抖,有的人刻意将自己的辫子往顶戴花翎里塞,免得成为下一个被针对的对象。 “还我辫子,还给我,还给我啊,没了辫子我就是反贼了,功名也要被革去了啊~还给我,还给我啊~” 砰—— 下一刻,一声枪响,县令脑门上多了一个血窟窿。 却见沈浪手举勃朗宁,一脸的冷漠。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你可以为你的皇帝尽忠了。” 话音一落,县令身躯轰然倒地,很快脑门后流出一滩鲜血。 这一幕,吓得其余官员再也不敢出声。 沈浪走到拜尔佳面前,继续对他说道:“我就问你一句,你给我去盛京把这份协议交给李弘,让他四天内给我答复,办的到么?” 拜尔佳一愣:“不是五天么?怎么变四天了?” “三天,三天内得不到答复,见不到你们皇帝请我入京面谈,那我就攻破盛京,到时会发生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拜尔佳闻言,确定了眼下处境若是不答应,自己怕是立马会步那县令后尘,不得不咬牙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但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你为什么一定要见皇上啊?” “为什么?呵呵,他自己应该清楚,敢打我沈浪女人的主意,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说完他拍拍拜尔佳肩膀:“时间紧迫,赶紧去吧。”然后,猛一把将他推出了衙门。 等拜尔佳离开后,沈浪扫视一圈其余官员,不由轻哼一声。 “把他们的家全抄了,家眷全都控制起来,胆敢耍心眼,负隅顽抗的,全部就地击毙,不需要留情。” “另外城内大小官员,还觉得武昭国赢的,全都屠了,无需来报。” “是!” 董彪闻言,立马招来门外警卫,一手一个拎起官员就向外走去。 一时间,衙署内哭爹喊娘声四起。 沈浪被哭烦了,直接下令:“统治三营官兵,立刻打开府库,把所有能拿的钱粮都集中到衙署来, 现在开始,中都实施军管,任何人胆敢违反军管条例,立刻击毙,无需来报!” 一番命令下达,一直保持克制的沈浪,第一次展现暴躁残忍的一面,仅一个上午,就是一百二十七名大小官吏被当场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