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CAD系统后,我在古代当包工头》 第1页 [穿越重生] 《绑定cad系统后,我在古代当包工头》作者:瑟斯特尔【完结】 文案 勘测院的陈施施,本着「今日打工不狠,明天地位不稳」的觉悟,这刚刚小陈变陈工,就凉在了工位上。 再次醒来的她,带着cad系统穿古代,但情况好像不妙。 一连剋死三任未婚夫,最后被送去做填房,岂料对方上山剿匪遇上滑坡,喜事变丧事,成了寡妇不止,还搭上一窝傻崽。 看着三间破瓦房,上有老下有小的她,这一次高喊:拒绝打工从我做起! 于是,她成了包工头。 技术、施工、水电、预算她一人全包,顶多就是徵用一下泥沟沟里捡来的免(假)费(失)壮(亿)劳(权)力(臣)。 众人:呵,一山野寡妇也敢揭朝廷的招标令! 当困扰百姓数十年的泥石流灾难被彻底根治; 当水坝工程亮闪闪地解决了千里良田的灌溉问题; 当地震来时一片废墟里只有她设计的房屋地基抗震屹立不倒······ 一众傻眼。 红眼病:无他,唯运好尔。 她白眼:包工头成功五要素「懂技术、能接活、知造价、会算帐、控风险」你行你上呀。 监工:活不错,要银子没有。 她叉腰:废话少说,工程款拿来吧你! 权臣派正想发言。 她拍拍手:项目经理不听话,那就换个项目经理! 权臣派的幕后大佬,乖巧听话:好的,夫人。 她摸摸头:记住,在外面要喊我陈工!乖噢! 权臣派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地闭嘴。 包工头数钱的日常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明艷小寡妇 x 白切黑权臣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爽文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姓包工头 ┃ 配角:包工头的若干工具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白切黑权臣跪求吃软饭 立意: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开局一把锤子 七月的雷暴说来就来,阵雨方歇,眺眼望去,天色闷青乌云滚滚,湿漉漉的山林连绵地隐藏在云雾里。 临近晌午,村寨的烟火也没燃起几处。 百户村的村民全都集中在了里正的家里,因为出大事了。 前夜暴雨,突来一阵山洪,淹了百十里地的庄稼不说,还有一队外出的人马断了音讯,只恐凶多吉少。 老汉喝了一口浓茶,继续裹着手里的不知名草叶子,点燃后深吸了一口,脸上凹陷的皱纹随着被吸入肺腑里烟圈一样,深深地收敛苦闷和愁思。 他的好大儿,前后三十里地最精壮的汉子,就这样被埋了。 老里正姓丁,人称丁老伯。 他本想指望着给儿子续弦后再给老丁家生个大孙子,把香火续上,然后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没成想,儿子偏要上山剿匪,天不可怜见得竟遇上此等天灾,真是家门不幸上苍不佑呀。 院子里不止丁老伯家的在哭,还有一干婆子媳妇。 其中不少年轻的,都拿绢子抹泪,一夜暴雨虽停,但山洪不息淹没了上山之路,看天还是阴沉的很,要如何寻人也没个章法。 「丁大娘,我男人不能有事呀!」 其中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在嚎啕: 「我家这三个小的,还有我肚子里的这个马上就生了,若是当家的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叫我们娘几个怎么活啊!」 悲伤的情绪让她跟前的几个小孩一起哇哇大哭。 「对呀,不是说这次是朝廷派兵,只需我们村里出几个青壮的去探个路,三两天就回来,可这一去就小半月,现在连个音信也没了。」 一群妇人围着丁老伯讨个说法。 「听隔壁村猎户说,松虎山那一带全塌了,是山神发怒,连带着把山里的人全埋了,我孩子他爹命好苦呀。」 一哭,更是停不下来。 「都别哭了!」 丁老伯一巴掌拍在板凳上,没了野蔓草菸捲的麻痹,空气里瀰漫着一股令人垂涎的饭香直扑鼻翼。 「阿爹阿娘,先开饭吧。」 草棚里探出一个头来,是里正家从外村来的新媳妇,她喊道:「要救人也得先吃饱吶才有力气不是。」 一听是这个理。 加上香味的刺激,小娃娃们馋得直喊饿,一群人往灶台方向围了过来。 丁家新媳揭开饭桶,满满一大木桶黍米混着板栗黄豆做的杂粮饭,还有一大碗腌豆角蒸腊肉,配上肉酱鲜咸爽口,一看就特别下饭,另配有菜蔬若干,别有风味。 一群老弱妇孺默默地接过她递过的饭碗,化身干饭人。 说来也怪,丁老伯一家虽说传了三代的里正,但一年也拿不了多少朝廷的俸禄,今儿怎么就敞开了粮仓,任这新媳如此招待村民? 眼下干饭的可没想这么多,本着吃大户的精神,可劲儿地扒拉着饭碗。 话说吃人嘴软,少不得纷纷道贺: 丁伯家讨了个好儿媳,做的饭可真是美味珍馐。 丁老伯没有多话,闻言只是点点头。 旁边丁大娘自然是心疼的,但儿媳妇说要靠他们去救儿子的命,就只想着快点吃完好上路。 她回头看了眼忙着招唿众人的儿媳妇,不得不说,打眼望去着实乃人群里最挑尖的,也能干,但大娘多少还是有点跨不过心里那个坎。 第2页 要真是这个新媳妇克夫?那她老婆子如何对得起丁家的先人。 「哼,她可没安什么好心。」 一片称赞声中突然冒出一句违和的话来。 说话的是个半高小子,梳着童髻一脸菸灰,正处于人嫌猫躲狗不理的时候。 丁老伯呵斥了小儿子一句,少说话吃你的。 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饭桶见底。 丁家新媳对着众人一笑,问到:「各位乡邻,吃好了没?」 自然是又收穫了一致好评,都意犹未尽地抹抹嘴说吃饱了。 她满意地点头,拍拍手:「那就干活吧。」 由丁老伯打开了库房,她挑了一把镐,接着人手一件铁器,多是铲子一类的农用工具,连小孩也没放过,一人一个小竹篓。 分配好了傢伙什儿,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山间道里去。 陈施施掂了掂手里的铁镐,心底暗笑: 真真是开局一把锤子,造化看个人了。 事情是这样的。 百户村里正的儿子丁寻响应朝廷号召带人剿匪,遇上山体滑坡,野外失联。 这最先收到猎户消息的,当然是里正家。 就在昨儿一早。 然后这家刚过门的新媳妇躲房门后一听,就不好了。 接着悠悠醒来的是当代打工人模范,陈施施。 她耳边嗡嗡作响:系统模型组件加载中······ 还有一小孩儿在骂骂咧咧:「真是晦气!喂,我说你想死,下次能死在外头不?」 陈施施:??? 「你个傻孩子说什么胡话,这是你嫂嫂,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能这么说话,知道吗。」 「可隔壁王婶子说她不吉利,会剋死了我大哥的。」 被各种嘈杂声吵醒的社畜陈施施睁眼,看着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正在教育小孩不可胡说。 她四下看了看,以为是做梦,梦见自己住在哪个山脚旮旯里的主题民宿里。否则眼前的场景,怎么也不像在当代还能存在的,就连施工队的民工简易安置房也比这好呀。 嘀嗒! 有水滴到她脸上,她抬手抹了一把,半坐起来。 抬眼往上,望向草木夯土结构土屋的棚顶,房梁断了,悬空耷拉了半截。 屋漏偏逢连夜雨,处境悽惨。 头还有点晕。 回想昨夜,她还在办公室加班作图来着。 本着「今日打工不狠,明天地位不稳」的觉悟,陈施施研究生时就给在勘测院的导师打下手,毕业熬了几年,终于从小陈变陈工。 刚接了第一个由自己主导的项目,为了赶稿,时常肝到两三点不在话下。 若问这么卷为啥? 大概是为了滨江大道凌晨四点的太阳吧。 脑海里除了咔咔作响的电子音犹如一台老旧的电脑拖着xp系统在加载数据,还有幻灯片电影式的记忆被强塞进来。 这下百分百确定是穿了。 那个大娘过来给她餵了口水,红着眼圈劝道: 「闺女,既然我寻儿铁了心要收你,往后你就安心住下吧。」 看起来人不坏,慈眉善目的一个农村妇人。 而原主身份一句话概要:被嫌弃的翠花的一生。 至于这悬樑的原因么。 无他。 原主叫李翠花,家住十里地开外的李家村,来丁家之前就因各种不可抗力因素被取消了三次婚约,父兄嫌她不吉,十里八地的寻人求亲,寡老不论,可巧打听到丁里正家大儿子前些年丧了夫人,托人来说合,没想到还成了。 就略微选了一个日子,连聘礼都没要,像是送瘟神一样把人塞了过来。 可谁知刚被续弦到家,还没等到丈夫回来拜堂,却听到了噩耗,这让本就克夫的名声雪上加霜。 她自己一时想不开,便自挂了东南枝。 陈施施综合了一下信息,得出一个结论,丁家虽不是什么达官贵族,但除了这鼻涕虫小叔子略讨人嫌外,一家都算是良善之辈。 她这名义上的丈夫愿意娶她填房,想必也是出于怜悯之心。 毕竟未来一里之长的身份在那,好歹也是村官,村里有多少人户想结亲。 但如果他不续了原主,原主结局可能只会更惨,要么嫁给瘸腿少眼的或是鳏夫、要么因人言可畏投河祭山。 最佳救援时间,黄金七十二小时······ 算算,应该还来得及。 陈施施心底略微盘算了一番,就听到一句:系统加载完毕。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娃娃音: 叮咚,你的小阔爱c位出道啦。 检测到宿主有一个小目标呢! 陈施施:? 系统:我就是万能的系统大神座下最得力的崽崽。 陈施施心底窃喜,穿越标配大礼包虽迟但到,快快让姐看看穿越大神送了什么粗大且长的金手指过来,嘻嘻。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系统界面。 cad的作图界面。 ······ 劳资才因为这玩意肝死在工位上,又来?这这这踏马滴逗我呢? 你不要过来呀! 好像看出了宿主一半抗拒一半失望的表情,cad系统崽崽强力申述:作为实用系统的我比起其他妖艷贱货系统很不一样呢。 我不仅能画图能设计,还有很多未知的技能等待宿主开发的哟。 第3页 那你能点石为金让我先挣他一个亿? 不能。 那你有超能力让我瞬移? 不能。 那你变几台挖掘机出来,正好急用。 ······不能。 那要你何用。 崽崽委屈巴巴:我,我,我能实地勘测,能自动建模,如果材料合适还可以3d列印。 陈施施看着操作界面,很简单,小学生都会,因为很多模块组件的颜色呈灰色,根本不能用,应该就是刚才这傻小子说的待开发技能。 暂时开放的栏目除了刚才说的三个,还有几项如什么启动扫描仪,智能资料库存储等,但都是基本选项,好像没什么特异功能。 陈施施冷静地嘆了口气,算了,看这傻崽长得还算是在自己的审美范畴,将就吧,聊胜于无。 不愧是理工女,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没办法,那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希望古人的生命耐力更强些,多撑些时间。 对了,忘了交代朝代。 根据原主的记忆得出这是类似战国时期秦国的属地,对,就是考古界出神器的那个青铜时代。 此时虽也有铸铁工艺,但铁器尚未对民开放,即便是农用器械也是由官家统一管理。 所以幸好是穿到了里正家,这才有救人的可能性。 见儿媳妇三魂未归的模样,丁大娘起身出门去,准备打个卦问问凶吉,并嘱咐小儿子好好看着人。 陈施施打定了注意,沖恶狠狠盯着她的人喊道:「喂,小屁孩,刚才你大哥託梦给我,让带人去救他,你去不去?」 「去!」小孩叉腰瞪眼,一副当仁不让的表情。 陈施施眯眼,想救人,那还不得乖乖听话,呵。 ☆、掐架 系统:扫描仪启动,发现可用稀缺元素,是否采练。 陈施施默认:是。 系统警报:积分不足,动力源能量为零,不可摄取。 陈施施:······ 崽崽主动解释:宿主我的宝,别急哟,我们还有好评系统,只要收穫足够多的赞誉,就有奖励积分去系统商场兑换彩虹糖,有了糖糖就有能量啦。 陈施施默默地换算了一下,收集彩虹屁儿用积分置换彩虹糖,获取能量。 所以这个系统的逻辑公式:彩虹屁儿=能量? 崽崽抱着一颗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比他头还大的彩虹棒棒糖边舔边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系统排行榜上最受欢迎的系统哒。 融资千万风投不断、一朝各大位面上市不是梦,俘获宿主千千万,届时我们就能掌握庞大的原始资料库······ 不想搞数据排no.1的傻崽不是好系统? 陈施施:第一次听人吹这牛皮的时候,秦始皇喊我打钱。 崽崽歪着头,一本正经:宝,始皇帝还没出生哟。 陈施施扶额。 她盯着眼前的竹简,是她用了一顿饭的功夫换来的。 这是百户村里所有人的户籍登记册。 天子、诸侯、大夫、士、农、工、商,自周天子分封后延续了几百年的世袭制,丁家祖辈因擅农发家被村里推举为里正,到丁寻已是第四代。 何为里正? 一里八十户,话事人为里正,掌户籍、收丁税。 百户村,村如其名,一里百户,足见此村人丁兴旺,百姓生活富足,在这朝不保夕诸侯混战的战国时代实为难得。 当得说上一句,绝世而遗立! 若非此遭丁寻上山剿匪,打破小村庄宁静的话。 摊开一卷「英雄册」的帛书,第一个名字就是他。 接着还有村里二十五名青壮年的名字,丁字开头的占多数。 这一手圆转通婉的小篆体,看得出丁家是耕读之家,想想此番丁寻揭了朝廷的英雄召想藉机建功立业,其实也没有多大过错。 在这个士为知己者死的年代,七尺男儿饱学之士,理当为国为民立不世之功,这应当也是军功制度盛行的原因之一吧。 陈施施孤寡了二十八载,开始对这个系统发的配偶产生了一丝丝好奇。 系统扫描誊录名册,化作数据存储。 而刚才的系统提示,应该就是检测到竹简还有帛书上的墨碳,判断为可用碳元素,遂激发了采摄系统。 陈施施又转身面向屋子的另一面,盛放了一排排农用铁器,有镐有犁等,系统果然再次提示。 另外还空出一片。 根据墙上的竹钉和空竹筒来看,应是被带走的武器。 陈施施开始构思怎么用这些简陋贫瘠的物资,打造出适合的援救工具。 真心想有个类似神笔马良的系统,那她分分钟就能搞出百来十台,挖掘机! 外间还在继续享受大自然馈赠的老两口,话起家常间嘆了句:别的不说,咱这新儿媳,豆叶汤疙瘩煮得真香。 嗯,是还挺好吃的。 还有被一碗臊子蒸蛋馋得烫了嘴的丁二狗,骂骂咧咧地扬言是故意暗害他。 然后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口嫌体正直。 系统界面突然撒花。 伴随着礼炮声响,机械音提示: 宿主帮助古代劳动人民改善伙食,广获好评,积分+300。 系统大神带新任务达成,奖励no.1007系统「崽崽」积分10,再接再厉哟。 第4页 崽崽跟着撒花花,还一脸开心地问:宝,你喝冰阔落嘛? 转手就用奖励积分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肥宅快乐系列零食。 看来这系统底层逻辑还挺富强民主的。 倡导宿主向善而为,多么朴素的核心价值观。 伴随着崽崽开可乐瓶瞬间,忙活了一上午的陈施施嘴巴里一阵透心。 哎哟,她真能感受到。还以为穿越后从此就告别了当代社会人的快乐。 她心中大喜,傻崽,姐姐会好好赚钱养你的哟!带着你吃香喝辣!哈哈哈。 崽崽:嗝~ 目前综合数据来看,用现代的烹饪工艺最能简单快速的获取积分。 于是就有了开篇那一幕。 而陈施施也没闲着,利用积分换取能源,再启动系统工具摄取自然元素。 又根据花名册上的人头,利用系统的3d列印简易地锻造了一批急救工具,兵工铲千斤顶之类的,忙活了一天。 并将救援计划说与丁老伯一家,指挥丁二狗跑腿去村里通告召集人手,丁大娘则与丈夫一起伐木做一些手工竹编活。 根据就地取材原则,除了木材最遍地可得的就是竹子了,就被合理利用起来,竹筐背篓多预备了几个。 就这样一家人连夜赶工,将陈施施所需的工具备置得差不多,其他的她准备到了事故点勘测后再做打算。 第二天吃过午饭就带着村民一同上山。 山洪退浅,在猎户的带领下,走了十来里山路,来到近百余里地最大的一座山脉——松虎山。 陈施施作为幕后的主要领头人,带着一群娃娃,坐丁老伯赶的牛车,倒也不累。 路过邻村,遇上其他相熟的里正,相互打了招唿后,他们主动牵出了宝贵的耕牛加入队伍。 陈施施看着逐渐壮大已有百来人救援小队,不由感嘆民心淳朴。 「到了,就是这儿,他们一行人就在前面坡道的涯洞里扎营的。」 雨季的树林里,猎户指着一堆看不出坡道涯洞的红土地说到。 这话音刚落,队伍里的哭声此起彼伏。 整个山崖都跨了,人哪里还有救? 陈施施没管伤心欲绝的媳妇们,径直下车。 学土木工程的她,继续干起了老本行。 随手抓了把软泥,下意识地开始分析:红壤,地质粘重,在丘陵地带多降雨,有机质流失不利耕种······ 难怪此间特产,匪盗。 陈施施:崽,启动扫描仪,探测生命能量体。 她借着扫描仪的视线衡量了一下,随后锁定目标区域,取得相对精确坐标。 崽崽:好哒。 根据坐标点,系统无形地进行现场扫描,界面呈现出与之相应的建模图层。 不多时,系统反馈: 暂未发现生命能量。 陈施施心道不好,难道全军覆没了? 这一次她扩大区域,继续道:分析地质层,检测人型生命有机体。 建模中······ 数据收集完毕,据统计本次扫描样本,发现有机体数据929组,未检测到人型生命有机体,其中植物根茎类635组,动物类294组,包括哺乳动物101组爬虫蚯蚓······ 陈施施陷入沉思,欲继续扩大范围。 崽崽友情提示:宝,慎重,咱们能量源不足,积分告急呀。 越是大规模的、精细化的扫描分析,积分越贵。 刚才两次定扫耗费1000,加上昨天的列印,积分不足200。 陈施施努力冷静下来。 强迫自己无视那些个匍匐在地哀嚎刨土的年轻媳妇们。 丁寻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地质灾害前也不是没有徵兆的,见着山石滚滚应该不会坐以待毙吧,那么他肯定带着人避难而走。 想通了之后,陈施施转身向猎户确认,山里是否只有这一处滑坡。 猎户想了想回答,听别的猎户说前面应该还有一处。 陈施施面向众人,大喊道:「别挖了,都跟我走!」 那大肚子妇人第一个拒绝,哭闹道:「不行,我必须要把我男人找出来。」 她腆着肚子,跪下双手刨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见孕妇这么可怜,一干人等都自发的干起来。 有人以为陈施施是死了心,知难而退,还劝到可能还有一线希望不可见死不救。 陈施施当然不能明言她已经勘测过了,人没埋这。 只得长话短说地解释到:「大家听我说,不是见死不救!是老猎户叔说不止这一处塌方,前面还有,那就是说两处都有可能性,所以咱们不能全部耽误在这里,至少分一半的人跟我走。」 眼瞧着就要将人说动了,此时站出个身形肥硕的圆盘子脸妇人来,横眉怒焰地指指点点:「不能走!」 还张开双臂拦在路中间,集中火力就对着陈施施开炮:「你一个克夫的不祥人,懂个屁,你都剋死了四个男人还不够,还想害我女婿,告诉你门都没有!」 这村妇说话间口水喷得能浇花一样。 还有一股常年不洗澡的酸味夹杂着的狐臭味道,这无形的化学武器逼得陈施施连连后退。 陈施施:你礼貌吗? 她被骂懵圈了。 眼见儿媳被怼,丁大娘上前拦道:「他王叔家的,有话好好说。」 第5页 其余人也围了上来,劝和:「对对对,都冷静,别动手。」 这胖婆娘就是丁二狗说的,隔壁王婶。 王婆子对着心平气和的丁大娘就没好气,「呸,枉叫你一声大姐,你自己没长眼讨个破烂户当媳妇来剋死了你儿子不说,今天还想放着全村青少爷们的命不要,偏袒这想害他们的不详人是吧?」 好傢伙!初来乍到才两天,没得罪谁呀! 怎么还连带着她婆婆也被骂上了? 这时一年轻妇人才附耳对陈施施小声说了句:「妹子,你别介,王婶子嘴是碎了点,平日挺热心肠的,她这是担忧她家丫头的亲事。」 「也是巧,丁里正定下你之后刚定下的,还是你婆家四叔的小儿子丁易。」 听到这话,陈施施明白过味儿来了。 感情这隔壁老王的贼婆娘一直盯着的是丁寻,惦记不着,才转头定了他堂弟。 陈施施往后一看,果见王婆子后面还跟着一哭哭啼啼的黄毛丫头,没记错的话应该叫王丫。 长相嘛,老妈长成这样女儿能好看到哪里去,路人脸呗。 难怪在暗地里撺掇让丁二狗不待见她。 现在摆明了就是借题发挥,故意找茬。 嘿,真当姑奶奶我是软柿子好捏是吧。 说我可以,说我长辈,我不答应。 「我克夫?那你家王丫就有旺夫的本事了?」 陈施施撸了袖子,挺直了腰板上前喝到:「不拦着你们,去去去,快去,有本事你们把我堂叔子给刨出来!刨不出来就没那旺夫命!阿爹阿娘我们走。」 这时王婆子还想上来动手,但被她男人给拉了回去。 毕竟十里八村的里正们还在这里,再胡闹就不像话了。 陈施施回头对对着带人上来保护她的丁老伯喊到,并且仔细解释缘由: 「事发之前必有动静,我相信良人不是那目不视物的蠢货,凭他之神勇,定然会带人转移阵地避险,所以断不会埋在此处。」 丁家二老看着儿媳坚定的目光,正要商议如何处理,岂料小儿子这会沖他们喊道: 「我信,爹娘我们跟她走。」 ☆、救人 若问丁家二少爷为何突然改了性子,不与新嫂子作对了。 这当然是因为他是他大哥丁寻的头号小迷弟了。 「我大哥英勇神武,他能听到很远很远的猎物,但即便隔得再远,他的弓箭一击必中······」 一路上,这吹捧他大哥的彩虹屁儿就没停。 「就算你指挥我干活,让我烧柴火被烟燻,但只要能救我哥,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说完他直勾勾地看着陈施施,信誓旦旦。 陈施施听得不由一笑,呵,还恩怨,你个小屁孩。 但看在你刚才挺我的份上,给你个面子,陈施施点头:「一言为定。」 山道被埋,猎户带着人多绕了几里路才到达第二个掩埋点,松虎山西面山麓。 因是丁老伯打头带队,接近三分之二的人跟了过来。 跟在猎户身边,首当其冲的就是最先做主要转移阵地,贱名叫二狗,大名丁宝的丁二少。 他眼明手快,在草丛里看见了什么,沖了过去。 「这是我哥的护手套子,娘,你看。」 丁宝兴高采烈地将那护具举手示人,丁大娘一眼便认出:「是的,是寻儿的。」 众人大喜,应和道:「原来丁小娘子说得对,确实不在那边,是在这呀。」 又道:「快挖快挖,救人要紧。」 陈施施一路走来将松虎山整体山形轮廓记录下,系统界面的模型呈m字型,西面整个山麓带人迹稀少,植被郁郁葱葱,虫兽时常出没,也就猎户敢进来。 这片滑坡区域较前面那处面积小些,但坡底山洪汇聚,奔腾不息。 丁寻带队行至此处,应该是想尽快下山,没料到被暴涨的山洪拦住去路。 陈施施瞄了眼断层,厚层覆盖松散沉积,果真是,塌方的时候没有一片泥巴是清白的。 判断后,她立即抬手示意:「大家先不要乱动,土层不稳,容易造成二次事故。」 「现在全部听我指挥,不要轻举妄动。」 听见这么说,大家停下动作,但下意识地看向丁老伯。 只见他连连点头道:「听她的,都听我这儿媳的,我寻儿能不能得救,就多多仰仗诸位乡亲父老了。」 丁老伯拱手作揖,说着便湿润了眼眶。 丁大娘更是捂着胸口,泣不成声。 众人自是出言开解一番,承诺不乱动,还说一定要把人挖出来。 又派了人去另一边报信,好集中人力。 陈施施让他们先架好牛车,自己围着泥坡绕了一圈。 她在跟踪足迹,虽有雨水沖刷,但草丛被踩过的痕迹在仔细辨认下有迹可循。 混乱的足迹延至河道,验证刚才的猜测。 河道旁是一片竹林,而竹子上有砍伐痕迹。 聪明! 陈施施心里大概有底了,这一次她选择精准定位扫描。 崽崽:虽然刚才得到了称赞,但折算下来的能量只有一次机会······ 系统:发现生命能量体若干。 精细化的建模系统下,地质层结构清晰,画面里人形交叠,直观地可以看出有片状建筑物搭建形状,在土层里保留出一丝空隙。 第6页 崽崽竖大拇指:哇哦!牛批! 确定好具体方位,接下来就好办。 只是天公不作美,天迹隐约传来雷声,看样子暴雨又要来了。 陈施施抬头看了眼天,眼底多了一丝惆怅,快速分工:「现在麻烦大家分工合作,需要十人去砍竹,十人去伐木,五人去拾柴准备生火,其余人准备运土,速度要快,雨再下,山洪继续暴涨就难办了。」 竹子做简易担架,木头搭防塌保护层,备好火源可做失温急救。 说完她借用老者手里的竹杖定点划分,明确好挖掘区域后,又自行动手组装工具,当众示范了槓桿原理,教这群老弱妇孺用最快速度挪走面前拦路的碎石头。 好在有懂木工的,她将临时安置点的草棚构造描述了一番,木工大叔立即明白带人去搭建。 妇孺做不了力气活,便教她们再两个竹子间如何编藤,制作等下抬人下山的担架,另外架起火堆烧着热水,以备不时之需。 手工活安排下去后,陈施施回到事故点,指挥着将木桩先打入,围起了一张渔网,构建起后方保护。 再先从竹林方向为主,扇形进攻。 随着泥土被一点点扒开,百米宽的塌方带漏出一个缺口淹,陈施施深感欣慰,劳动人民果然智慧又勤劳。 她统揽大局也时刻关注着泥石之下的生命能量源,默念一定要撑住呀,快了,就快了。 王婆子带着孕妇等人一瘸一拐地过来汇合,见到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而且看样子还是那最不详的在主导。 于王婆子而言,她就容不得一个克夫的张牙舞爪地抛头露面,一来就阴阳怪气道什么就是某些人不详才惹了山神动怒。 陈施施眼角微斜,厉声一句:「要么闭嘴,要么滚。」 王婆子气得腮帮子都在抖,索性发了泼:「你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陈施施眉头紧蹙,但也不怂举着手里的锤子,扬声骂道:「少在这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相?没看着都忙着呢,添什么乱!救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惯得你!」 她怼完就忙活去了,不再搭理这村野泼妇。 「娘,你少说两句吧。」王丫拽了拽她妈的袖子。 旁人也跟着劝和:「对对对,他王婶子先救人吧。」 「呵!」 被拦下的王婆子跳着脚叫嚣:「我王婆子就不信这个邪了,那边不挖,这边就能把人挖出来了?你们就被她瞎忽悠吧,要真是挖到了,我,我就地给磕三个响头!」 这话音刚落,就听见那边在欢唿「有了有了」! 王婆子:啪,脸真疼。 村民都围上去,只见泥地里裹着一截布衣。 所有人仿佛看见了希望,又都来了力气,嚷道快挖。 陈施施盯着王婆子冷笑:「磕吧。」 王婆子被她眼神看得后背发毛,左右看了看只当没听见,嘴里喊着「她郭婶,你慢点等我来帮你抬」,跑了。 很快第一个遇难者被刨出来,面容难辨,陈施施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凉了。 孕妇扒开人群挤了进来,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看来是家属了。 夫妻二人同时被抬进安置棚,陈施施掐了一把孕妇人中,将人掐醒,痛哭声顿起。 一家老小围在男人身边,孕妇情绪激动,一边哀嚎一边捶打孩子爹,试图将人唤醒,与她同好的妇人在旁宽慰。 陈施施道了句嫂子节哀,就回到队伍里。 土坡里还有生的可能,不能在这耽搁。 刚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喊她:「丁家媳妇儿,快来!」 陈施施跑步上前,眼前出现了一道难题。 目测一块巨石下压了至少三人。 她指挥到:「清障,清障,先把泥土都刨开,后面防护网继续再拉一层!二狗去把我的包拿过来。」 救人心切的小孩二话没说,去跑腿。 陈施施接过包裹,从里翻出千斤顶。 这次她亲自上手,钉在已经露出的二人之间,然后伸手探息,生死关头优先抢救最有可能活着的人。 这一探,两人都尚有一丝鼻息,动作间她悄声问跟前的丁宝:「二狗,是你大哥吗?」 丁宝趴到地上去辨认那个半边脸贴土里的,一脸疑惑地抬头看陈施施,但肯定地摇了头,之后他又去另一边帮忙刨土,期待着快点找到他大哥。 陈施施没有说话,除了在挖土的,其他人根据她的指令不断往缝隙里加塞,以此承接没了泥土缓冲石头下沉的重力。 清障完毕后,一共是四个人,其中两个已经没气了。 陈施施叫来热水,将两人脸简单擦拭干净后,她又用粗盐和蔗糖调了一碗水,开始尝试性地餵水。 运气不错,两人都给她餵醒了,开始咳嗽。 陈施施面色依旧严峻:「长话短说,你们二人我只能优先救一个,另一个可能会终生残疾。」 最外面的人缓了缓,恢復神志,虚弱地问:「救······谁,容易。」 陈施施没忍住,嘆了口气:「都不容易,但救你相对容易些。」 男人感激一笑,看了眼身边人,对她说到:「他。」 另一个也清醒过来,挣扎着喊道:「不······救,救我大哥。」 「别乱动!」陈施施大喝一声,怎么尽是瞎添乱的。 第7页 她对两兄弟中当大哥的那个说:「给我一个理由。」 「我······咳咳,断文,识字。」 陈施施心下明了,点点头,示意旁人把绳索套在男人兄弟脚上。 她则动手将千斤顶往他身边挪了几寸,护其内脏,然后压升,固定好位置后,公布救援方案: 「等下我倒数三个数,所有人一齐发力,先把中间这个拉出来。注意,等人出来后,另一队一定要立刻把木头塞进来承重,都听明白了吗?」 村民齐声:「明白!」 「好,听我指令。」陈施施举起手。 「三······二······一,拉!」 一众齐力,成功将人拽出,还来不及欢唿,就听她大喊道:「塞呀!」 十来根木头齐刷刷地捅进缺口,充当承重梁补充缺失部分,但还是陷了一块,重重压在男人腿上。 陈施施听到了断骨声,低头询问:「喂,你没事吧。」 男人吐了一口血,摇了摇头。 陈施施正要令人继续施救,又听到后面喊快没气了。 头都要大了。 她让人把伤患抬到棚里,开始人工唿吸。 此举惊世骇俗。 王婆子等人简直看傻了眼。 陈施施看着众人惊呆的表情,还不待王婆子跳出来挑事,她抢先道:「这是还魂秘术,我只教你们一次!」 「等下,所有救出来的人,只要还有口气或者刚断气的」,她面不改色地继续示范:「你们就只管这样扒开他的嘴,使劲儿往里给我吹气。」 「如果吹气不行,就给我往这里,胸膛这里,用力按。」 陈施施对着男人心肺復甦,「有多大力气就用多大,按死算我的!」 咳咳咳! 男人一阵咳嗽,活过来了。 王婆子等人再次目瞪口呆,还,还真给他还魂了!妈呀,别是活见鬼? 吓得王婆子拉着女儿就跑,一边想骂伤风败俗,又怕被不详人的巫术报復,表情变幻精彩极了。 陈施施见自己功夫没有白费,这才神秘一笑:「直到现在,就可以停手了。该餵水的餵水,不懂的喊我,但是尽量不要挪动他。」希望能等来真正大夫吧。 她漱口后,用帕子擦手,问了句:「去请的郎中来了没?」 丁宝摇头,嘆气:「亭市才有郎中,但郭叔对爹说昨天被郡里的贵人请走了,只留了口信,不知道何时能到。」 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陈施施如此想到。 「这,这不是我们村的人。」 负责照顾伤患的齐大娘盯着把脸擦干净了的陌生男人喊到,众人再次围观,确定不是百户村村民。 陈施施当然知道,刚才看丁宝这小子的脸色她就知道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知道这次系统给算她积分不。 紧接着那面又抬出了几个。 棚子里的女人们纷纷迎了出去,又哭又笑地,看来是她们期待的亲人了。 丁宝也跑去看,然后失望地回到陈施施身边。 陈施施拍拍他肩膀,正想安慰,却见他自我打气起来:「我不会放弃的!走!」 新抬过来的有两人窒息,他们的媳妇惊唿,大喊救命。 有人支招,快使用还魂术。 陈施施回头看了一眼,纠正两个施以急救的妇人矫揉造作的姿势,骂道:「不想救,就让他去死,要救给我使劲吹!」 被她这么一吼,两媳妇立即涨红了脸闭上眼睛使劲人工唿吸。 「嫂子,快,我,我大哥!」丁宝在那边远远地沖她喊道。 陈施施心道可算是有个好消息了,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 「你确定?」 「确定!他手里拽着的朱玉是我苏和嫂子送他的,所以一定是他。」 两人说着,丁宝一把将她拉住,红眼小声道:「如果等下发生刚才的情况,你要向我保证先救我大哥!」 陈施施一笑,安慰到:「不会的,你大哥吉人天相。」 「那万一呢?」 被继续追问,陈施施心里咯噔了一下,打哈哈:「看情况再说吧。」 见她没有明确表态,丁宝再次将她拉住,都快急哭了: 「我以后不拿苏和嫂子和你比了,只要你救我哥,你就是我亲嫂子,成吗?」 陈施施暗嘆一声,双手按在他肩膀上,郑重其事道:「第一,我不想当寡妇;第二我也不想背上克夫的罪名过一辈子。你说我能不救?」 但还是得遵循生存者优先原则呀,弟弟。 同样高兴的还有王婆子,「女儿,这是丁易!快过来。」 「哎哟,都快来帮忙呀,你们先把我女婿弄出来,我老王家必有重谢。」 ☆、断亲 百家村的一打青壮年小伙救得七七八八,还有一些陌生面孔应是与他们同行的朝廷所派之人,当然也是本着人道主义,能救的都救下再说。 听得王婆子的吆喝,陈施施与丁宝一起过去。 这次没发生刚才二选一的情况。 丁宝指的是王婆子的另一头。 怕王婆子耽误他大嫂救他哥,拉着人直奔靠近竹林方向的掩埋点。 他父母已经在跟前尽全力施救。 丁家叔伯则是去了丁易那头,靠近河流方向。 第8页 此时淅淅沥沥地开始有雨点打下。 等陈施施到的时候,人形基本全都露出,弓字护头侧躺,可见其防御意识。 丁大娘心疼地唿唤:「寻儿寻儿,快醒醒,你别吓阿娘呀。」 满身污泥的人五官模煳,听见人声,嗯了一声。 「有声儿,还活着!」 丁家二老大喜。 丁寻被翻平躺后唿吸新鲜空气,稍稍回神后就咳出一嘴泥,脸上覆着面巾,血迹明显,碎石正好扎进鬓角,一动就又鲜血淋漓了。 可别毁容了吧。 丁宝伸手就要去扯那面巾,被她制止,现在摘更容易感染,真留下疤得她看一辈子,示意将人先抬到安置棚。 丁老伯和另外几个村民架起儿子就往那边抬。 这边丁寻就没这么幸运了。 明显的重创是腰腹间被一截婴儿手臂大的树枝贯穿,很致命。 被挖出来时已经有气进没气出了。 王婆子被那伤形吓得大叫,拉着她女儿退了几步,不敢看。 丁易的父母更是直接晕了。 一群人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招唿到寻哥媳妇快来看看你堂叔子。 陈施施听见惊唿,料想定是情况不好,看了眼丁寻似乎还保留了一分自主意识,就转头过去援助。 她蹲下探息,然后摇了摇头。 窒息加失血过多,也没有外科医生抢救,回天乏术。 王丫挣脱她娘的桎梏,冲过来叫了几声易郎,见没有回应就反手一把抓住陈施施急切道:「你不是会还魂术吗?快,快救人。」 王婆子听到女儿这么说,也想再抢救一下,于是也站在旁边喊道:「对对对,快用你的巫术,不不不,是还魂术,把他从鬼门关抢回来。」 陈施施:说得轻巧。 王丫以为是她娘说坏话得罪了人,对着陈施施就跪下磕头:「嫂子,千错万错都是我娘的错,不关易郎的事,奴给你磕头赔礼了,求你救救他。」 丁易父母悠悠转醒,也将救命稻草寄托在陈施施身上,拉扯道:「侄媳妇,都是一家人,你千万要想想法子,救救我儿呀。」 陈施施被几方力量推搡,跌坐在泥里,有点烦躁,直言:「如果早半柱香的时间,我还可一试。」 说完她盯着耽误时间的罪魁祸首,不语。 王婆子被盯得后背发毛,跳脚开骂:「你你你什么意思,我我我会害我女婿不成?我看就是你不想救,好呀,我就知道是你丁家瞧不上我老王家,嫌弃我们是外乡人。」 一边说着就开始假哭,一边想拉开王丫,准备过河拆桥不说,还倒打一耙。 二老失声痛哭,开始责备不应该跟着出来这一趟,如果在家那儿子就好好的。 陈施施知道叔伯两家的根结,怕是要在今日彻底结下了。 陈施施起身:「怎么,见人没了,就想撇清关系?你是怕她也沾上克夫的骂名?」 王丫见着情郎本来不想走的,但这么一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她还想再嫁个好人家可不能背上这恶名,也就没挣扎,躲在她妈的后面。 王婆子被揭穿,这次没继续上来理论,反而拉着女儿后退,还嚷着:「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们嫌弃我王家,这亲不结也罢,大家可都看着了是你这不详的害死大家,和我家王丫何干。」 陈施施冷眼一笑:「退亲就退亲,王婆子你别后悔,告诉你,我堂叔子这是为国捐躯,等明儿就上告朝廷为其请封,他牺牲了,但他的父母兄弟,他的族亲荫其荣煊,可谓虽死犹荣,而你王家的嘴脸已经人尽皆知,我看谁还敢与你王家做亲家。」 王婆子一听这话,暗道自己草率了,怎么没想到这层,突然又换了笑脸准备赔笑先,还想再缓和。 还是他当家的要点脸,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不要在丢人现眼,抬手打骂了两句,将母女二人轰走后,欲上前来帮忙收敛丁易的尸身。 这时丁老伯夫妻安顿好儿子后也过来了,大家面色都很凝重。 丁二叔红着眼看向老哥,不待他发言,丁老伯抢先道:「老二,老二家的,此事我会给你们一个说法,断不会委屈了我侄易儿。」 有外人不安好心看笑话时,族亲团结的力量往往是最强大的,丁二叔抱着儿子的尸身踉跄地起身,被族亲稳稳扶住后他对着王家人说:「我儿已死,自然不能害你王家女儿,断亲吧。」 拒绝了王家的帮扶。 丁大娘想搀扶她妯娌,被人甩开,知道是在怪罪她,但都是一家人,她何尝不心痛呢。 看向扶住她的媳妇,不甘心地问到:「寻儿媳妇,当真没救了吗?」 陈施施这次将死因仔细解释了一下,重点还是抢救时间被耽误了,一天连续暴雨无法上山营救,二来之前确实在无用的争执上耽搁了时间。 天灾,人祸。 这一天,丁家人和痛失爱子的村民註定要在悲伤中度过了。 二十五人的小队,七人失踪,十一人生还。 另外有外乡人,两死两伤。 对于失踪者的家庭,纷纷向陈施施他们一家围过来问该怎么办。 丁老伯想说继续挖,但儿媳妇圈定的区域已经刨空了,遂向她看过去。 届时一道惊雷狠狠噼下,山顶一颗大树被拦腰斩断,暴雨倾盆而下,河水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暴涨,最要命的是,再次有了滑坡的迹象,这下所有人都慌了。 第9页 眼看去路要再次被拦,陈施施跨上石头做主道:「大家听我说,不要激动,冷静,先避雨。」 ☆、令牌 村民全数挤在棚里避雨,面色凝重。 狂风暴雨之下,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 「救回来的,有清醒了的没?」陈施施看了眼并排齐躺的人对齐大娘问到。 负责照看病患的齐大娘对陈施施指到: 「都够呛,就孙家小子偶尔喊一声,第四个。」 陈施施过去试着将人唤醒,「孙小哥,你们前天夜里是不是走散了?还有部分人是不是没与你们一起?」 听到问话,孙姓小哥挣扎着用力抬了一下眼皮,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话。 失踪者家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喊人然后问自家孩子的名字,好似听到了询问,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们跟着······撤······他,他们,水,水······」 费力地抬手指了一下河。 这是不好的消息。 发大水被水沖走了,还是失足落水,都凶多吉少。 孙小哥力竭陷入沉睡。 听他这么说一时又晕了几个妇人。 陈施施:「我们回去,等他们醒来就知道具体情况了,另外也将消息向下游村子传递,若是有消息等雨停了,我们就去接人。」 天气情况越来越不好,所有人都知道留下还会多生变故,不得不回。 至少先救活眼前这些。 将雨披髮给众人,又给病患盖上蓑衣保暖,三三两两地将人抬回村。 恰好县里的郎中到了,开始挨个施诊。 轻症的,有父母亲人各自领回了,重症的都留下,集中在里正家里。 女人们烧柴火熬药。 男人们商量接下来如何寻人。 陈施施虽说是门外汉,但好歹也是经歷过现代医学的人,在郎中跟前打下手,沉默寡言。 郎中将丁寻的面巾摘了,她看了眼,还行吧,不丑。 等丁宝挣脱他娘不让他捣乱的束缚,风风火火地跑进屋时,他大哥已经被差不多包成了木乃伊。 他喊了两声大哥,想获得回应的他又被餵完牲口的丁大娘拎着耳朵提出了门,「二狗,你嫂子和丘郎中忙着呢,你别添乱,去外面玩。」 「好吧,那我先去看看易哥。」 「······哎,去送送也好。」 不去还好,那边正在气头上,母子二人刚进门就差点被打了出来,「用我儿子的命换你儿子的功勋,你老丁家好狠的心啦,我易儿,你还我儿子。」 丁宝被他二婶吓得连连后退,拉着他娘就往回跑。 陈施施刚给断腿的那兄弟上了夹板,留给郎中研究。 出来净手,看着二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各自都找活让自己忙活起来。 丁大娘和其他媳妇们烧饭洗衣服,丁宝就守在他大哥床头。 丁家长辈们在商议起丧葬费和后续葬仪,尸身暂时停放在义庄,等上奏朝廷后,丁家再公中每户补贴些,孤儿寡母的就减轻赋税。 陈施施抽空看了眼系统,积分没有变化,依旧为零。 局势不明,是喜是忧,还未可知。 崽崽用他剩下的积分直接兑换了一个奶油慕斯,「宝,来点甜的,咱们奖励一下自己。」 她点点头,道谢,甜品的芬芳熟悉的味道,让她打起了一点精神。 孤儿的她,自由便知,万事得靠自己,生死离别她自幼见得不少。 此事她尽力了,问心无愧就行。既然重活一次,那就好好的恣意一生,才是痛快。 丁家这边在商议后事,王家那边也关起了门开始算计。 老王自然是责备老婆子眼皮子短,加上她胡搅蛮缠耽误时间,现在全村都看他家笑话,特别是丁家二房,往后应该是仇家了。 王婆子看了眼哭哭啼啼的女儿,一拳挥向喋喋不休的老王,将人推下桌,怒道:「一切不都是为了咱们闺女,别人笑话老婆子我不打紧,你个入赘的还敢唧唧歪歪不停了是吧。」 老王习惯性的闭嘴。 王婆子又数着家常骂了几句窝囊废,他没事入赘,还让儿子学样去县里入赘,全村全县的人都看不起王家,好不容易给女儿挑了个满意的婆子,她容易嘛。 一说起县里,王婆子一拍大腿,惊讶了一声。 她眼珠子一转,好似打定了什么主意,伸手拉人,笑道:「老头子,你快去,去找儿子,带着他去郡里。」 老王一脸煳涂,迟疑:「儿子不是说没事别去找他,会惹老丈人不快吗?」 「你个老煳涂,他们不是要去给丁易请封吗?眼看一个给我们儿子挣功勋的机会,你要白白让给别人?」 「你是说?」 「对,抢过来,反正丁易死了,剿匪的军功给了他也是浪费,不如留给活人,说不定亲家那边在走走关系,说不定儿子就此平步青云。」 王婆子两眼一闭,开始做梦了。 果然,梦里啥都有。 正说到兴头上,见没人应和,回头看着老王依旧是木讷憨厚的表情,继续编排道:「少在这装他娘的老好人,顶多到时候等我们儿子飞黄腾达当上将军了,多提携他们老丁家就行了,而且也算是还了我们丫头的情。」 第10页 王婆子说完,转头安慰起女儿来:「好女儿别哭了,等你哥哥当了大官,让你大嫂给你找个城里的好婆家。」 老王好似被说动,但说了一句心里的疑虑: 「不妥吧,再说口说无凭,我们也没证据。」 「谁说没有。」 王婆子从袖中拿出一块带泥的令牌来。 ☆、自闭了 烛火尽灭,百户村闹腾腾的声音随着夜色暗下。 歇了一夜,丁里正的小院儿又恢復了些许人气。 最先恢復精气神的是孙家阿大。 孙大一早便过来道谢,顺道看看其他弟兄。 经他还原了整件事情的过程。 三天前,他们小队作为先头部队,在山峰里探寻,遇到了土匪坡上二当家的刘三麻子,因看着有外地的生面孔,丁寻上前作保,没想到那山贼甚是警醒,引发冲突后,他头上捱了一下,他们不得不撤下山,没想到当夜就暴雨封山,而且土匪尾随,趁乱打劫了他们。 等他们奔走到西边时,又被洪水断了前路,当时是准备砍竹做筏子渡河,但见洪水湍急,队伍分成了两股意见,一个是就地安营,一个就是强行渡河。 丁寻作为他们村子的领队选择前者,而外来的以一个叫商公子的为首,他们要强渡,为了配合,大家一边扎寨一边做筏。 忙活到后半夜,人困马乏的时候,那刘三麻子竟然带着几十个土匪围了过来,嚷着说要抓了城里的贵客换粮食,什么至少三年不愁吃喝。 展开了械斗,商公子带的都是好手,一边和土匪交战,一边护他过河,没想到山石塌方,场面十分混乱,山崩石裂,碎石直接就砸翻了竹筏,李家兄弟赵家老大都是被山洪沖走的,商公子手下去捞他们也被带走了。 土匪见山神发怒,全都跑了。 丁寻带着人也想离开,但第一波泥土截住了他们的去路,眼看着还有更大的一波冲击,他当机立下让剩下的人都举着竹筏围在一起,躲在岩石缝里才逃过一劫,只是还是折了不少兄弟。 「哪位是商公子?」 陈施施抓住了重点,带着孙大进屋里辨认。 此时的内屋,躺了五六人,药味瀰漫,都还在沉睡中。 孙大晃了一眼,盯着丁寻看了两秒,而后回头对陈施施摇了摇头。 两人到了屋外,他才又说到:「当时太乱了,恐怕是被大水沖走了,躺门口的那两个是他手下,一个叫武大,另一个叫武二。」 陈施施点点头,让他这几天好好休息,如果有胸闷的情况要及时说。 这边孙大抱拳答谢后刚离开,又来了一拨哭丧的。 孕妇姓邹把男人埋上了山,带着三个孩子披麻戴孝的跪在了丁家门口。 寡妇的她一人确实是养不起四个孩子,这对夫妻本也是外乡人,流浪过来的,在本村没有亲戚。 丁家二老正是为难之际,陈施施劝了句,留下吧,我养得活。 于是从杂物棚挪了半间出来,安置了邹寡妇一家。 好在几个小孩懂事,都帮忙在干活。 只要活着的人好好活着,一切都还有盼头。 陈施施包揽了做饭的货,几个小的也乐意围着她转,因为她总能变出一些意想不到又美味馋嘴的零食来。 什么油炸小虾米,五香蚕豆,吮指花生,就连最简单的豆子也能做出闻着肉香的食物来。 偶尔开荤,那就更是了不得了。 两日后武大两兄弟甦醒,然后告辞,说是要回郡禀告,另继续搜寻商公子的下落。 既然是有公务在身,丁家没有多做挽留,送上盘缠,兄弟二人没收,反而留了十两碎银,答谢救命之恩。 陈施施是女眷,没有去送,看着系统里蹭蹭见涨的积分,也早就荣宠不惊。 最近她在研究咸蛋黄,腌制了几枚,毕竟万物皆可咸蛋黄味,到时候几个小的那彩虹屁儿能把她吹上天。 丁大娘送客回来后,给了她几吊钱,说是武大兄弟单独给她与邹氏的,一是答谢二是抚恤。 想着往后用钱的时候多,陈施施也没多说什么接过,自己留了一贯其余的都给了邹寡妇。 武大兄弟二人走的下午,丁寻就醒了。 只是整个人都木木的,问话也不见得能答上一句。 丁家二老一看这情况,立即又把郎中请回来。 郎中也说不上具体原由,只说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养。 陈施施心想,应该是脑震盪后遗症。 丁家二老见儿子如此,权当是这次剿匪出师不利,还损失了那么多人,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暂时自闭了,但毕竟是亲儿子,当然好吃好喝地养着。 说来也怪,丁寻对来探望他的人,就连父母兄弟也不是很爱搭理,就只对给他投餵的陈施施有个好脸。 毕竟一个是人好看,二来她给的吃食真香。 陈施施只当是智障儿童欢乐多吧。 「喝药了。」 丁·自闭儿童·寻,瘪嘴,委屈,转身。 陈施施:「乖,把药喝了,给你一块冬瓜糖吃。」 听见有糖,回头就是一对星星眼。 伸手,要糖。 知道要先给个甜枣吃,陈施施掰了半截冬瓜糖,给他。 丁寻直接上嘴,甜蜜蜜地衔住了糖,舌头还卷到了她的指尖。 第11页 任陈施施孤寡了二十几年,也不得不承认。 真他娘的,会撩。 算起来,丁寻是弟弟。 他才二十有五。 嗯,淡定。 咱不亏。 丁大娘见儿媳红着脸出来,内心当然是高兴的,就盼着大儿赶紧好起来,圆房后给老丁家开枝散叶。 丁宝还是火急火燎的,像个风火轮,冲进屋喊道:「哥,你怎么都不陪我玩了,你还是不是我哥了?」 丁寻愣了愣,十分不舍的伸手,递出剩下的半颗糖。 丁宝大喜,接过来就一口含嘴里,支支吾吾道:「你是我亲哥。」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出屋子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引来一众羡慕。 因为怕他们蛀牙,每天糖果是限量发行的。 就在丁寻醒的第三天,县里来人了,说是要统计此次参与剿匪的人员名单。 丁老伯自是精心接待,然后报备了伤员情况,还得到了上面的回覆,说一定要上报上去,好好为这些英雄讨封。 丁家刚把人送到村头,王婆子灰头土脸地扑进了里正家。 「丁寻,你出来,杀千刀的呀,你害了我儿子,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哭得那是一个昏天暗地,如丧考妣。 陈施施手里正拿着菜刀剁饺子馅儿,探出个头回到: 「瞎嚷嚷什么?你是死了儿子还是死了男人?」 岂料一句话正是戳到了王婆子痛处,就地在院子里打了滚,嚷道:「我儿子被抓进了大牢,我家老王还被打瘸了腿,被人抬回来只剩半口气了。」 陈施施闻言纳了闷:「关我何事?」 王婆子坐在地上捶地:「还不是你说的要请军功,谁知人家郡里根本就没剿匪这件事······」 陈施施闻言暗惊,突然喊了句坏了。 她连忙招唿了人,「不好,孙大,快去将人拦下。」 ☆、再起波澜 王婆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念头就害了儿子。 没等到儿子加官进爵的好消息,反而是被关进了郡城的大牢,她扑到牛车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唿天抢地般质问老王怎么没把他关起来换儿子回来。 老王咳血,他倒是想呀,但人家嫌他年老,关进去只会浪费粮食。 王婆子气得要死,跺脚:「那你就让我可怜的儿子留在阴森恐怖的大牢?你这是要老婆子我的命呀。」 老王喘着大气解释:「我,我拼死阻拦了,但·····他们兵强马壮,说我寻衅滋事就下令打了我二十板子,把我腿折了。哎呦,我的腿呀,都赖你,要不是你想要冒名去贪功,就没这祸事。」 「豁,你个没用的男人还赖我,反了天了!都怪你不顶用,话都不说清楚,要是我带着信物去······」 「哼,那东西他们倒是收了。」 老王咽了一口血痰,继续道:「收了以后才准我们进的府衙,可等我和儿子进去说明剿匪后,他们······他们说郡守根本没有颁发剿匪令,何来的剿匪,定是我等胡诌,然后不由分说就把儿子扣下了。」 王婆子闻言先是愣住,然后大哭:「这可怎么办哟!」 老王嘟嘟囔囔地说:「让,让拿钱去赎。」 赶车的人跟着唏嘘了几声,但这两口子出了名无利不起早,见说不完了,心想是不是在装穷抵赖车费,于是开口说到:「他王叔,先把钱结了,进屋在叙话吧,这不还得回呢。」 王婆子视财如命,从来都是她赚别人便宜的,继续扭打老王,边打边骂:「你把儿子害了,还敢坐车回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最后还是王丫不想丢人现眼,从私房钱里拿了车费把老爹搀扶进了屋。 王婆子在门前急得捶胸顿足,不行,这事因丁寻和他那倒霉媳妇起的,他们必须给个交代,就算是要拿钱消灾,也该他们丁家出钱把我儿子救回来。 打定主意后,王婆子箭步如风,跑到陈施施那边一阵哀嚎,什么她老王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如果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陈施施毕竟好歹理工科出身,逻辑在线。 一听就发现了端倪。 如果真如王婆子所说,郡守从头到尾并未颁发剿匪令书,那商公子身份存疑,并不是官府的人,如果不是又怎能轻易调动丁寻等人?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商公子确实是上头的人,但出于什么原因,郡守不想承认这件事。 不承认就会抹杀。 抹除一切蛛丝马迹。 这样百户村就面临着一个超级大的隐患。 所以名单不能交出去。 可惜孙大晚了一步,来人已经快马加鞭飞驰而去,牛车如何能赶得上。 丁老伯不明白髮生了何事,欲回家询问。 陈施施正在打发撒泼的王婆子,手里烙饼的动作也没停,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安好心想抢占他人的军功,被郡守大人识破,还好意思来这里耍横,哼,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罢了。」 「你少胡说八道,我明明有令牌,怎么会被识破,肯定是······」 陈施施挑眉:「令牌?」 「我······我」,王婆子捂着嘴支支吾吾起来,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又想着事到如今还是救儿子要紧,就干脆一股脑地全撂了。 第12页 「那天我捡到一枚玉牌,老王说亲家鑑定是军符,然后才去的郡衙。」 陈施施手上顿了顿,凝眉:「那玉牌呢?」 王婆子摊手:「被收走了,还让拿一千贯去赎人,我不管这事都是你们闹的,这钱你们必须出!」 陈施施差点给气笑了,这逻辑比土匪还强盗。 邹寡妇在旁听着,也知天底下没这个礼,开口说了句:「王大婶子,你自己要贪冒军功,关人家丁寻什么的事?」 陈施施已经不打算搭理这婆子了,尝了一个刚出锅的韭菜饼,还行,原料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连崽崽都嘆了句,哎呀真香,配着这香味转手去商城兑换了一盒脱骨鸡爪。 小的们也被香气勾引过来,围在灶台前问要不要添柴。 她将饼分了,还让小囡囡给她娘带了一个。 邹寡妇收到饼喜上眉梢地道谢。 王婆子自是被香气勾得嘴馋的,咽了口水,回骂道:「你一个外乡人,现在躲人家屋檐下吃香喝辣,你当然不愁了,等着吧,有你好日子过。」 邹寡妇觉得手里的饼不香了,回头悄悄地抹泪,丁家是好人家,但谁愿意寄人篱下呢。 邹寡妇大儿子正是半高小子,听到这话如何忍得,把饼两口塞嘴里囫囵吞枣后就举着拳头冲出去,骂道:「你个坏婆子,让你骂我娘,我打死你。」 「打得好,小瓶子好样的!」陈施施笑道。 邹家四个小孩,取平安喜乐四字。 丁宝见嫂子夸别家小孩,不甘落下,举着院子里的大扫把就招唿上去,帮忙打坏蛋,边打边骂:「你这讨人嫌的老婆子,之前就说我嫂子坏话,现在还敢上门来,当我丁家没人了是吧。」 王婆子虽然体型肥硕,但一时被几个半大小子围攻,顾头顾不了尾,被打得骂娘声声哀叫。 丁老伯孙大他们刚回来,前脚王婆子被赶走了。 陈施施心情不错,招唿众人吃饼,让几个小的去叫地里干活的婆婆回来。 这日天气不错,晴空万里,碧云朵朵,很是清爽。 她进屋把丁寻牵了出来,晒太阳。 对,是牵的。 她说:「今天新做了个饼,想吃吗?想吃就出来吧,天天坐屋里,人都要长蘑菇了。」 看书的人抬头看她,没什么表情,然后缓缓地伸手。 陈施施微愣。 几日的相处下来,这自闭症儿童的脾性她已经摸得七七八八。 一个字,倔。 两个字,死倔。 如果不答应,信不信,他能保持这个姿势到晚上。 陈施施嘆气,认命地伸手。 丁寻开心地笑了,像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陈施施自我安慰,好歹是鲜肉弟弟,宠着吧。 丁家二老看着儿子终于出屋了,心里乐得开花,连饼也多吃了两个,还招唿闻香而来蹭饭的人多吃点。 自然又是收割了一波彩虹屁儿兑换的积分。 陈施施心里愁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要坐吃山空了。 崽崽:宝,别愁,系统刚刚检测到十里地之外,有个工程正在招标,接么? 陈施施:天啦,还有这种好事,接!干嘛不接! 崽崽:宝,你比刚才那个王婆子还见钱眼开,不过,我喜欢。 饭后,众人散尽,丁老伯找陈施施叙话。 她将心里的忧虑告之,另又说到:「阿爹,你也说剿匪的事一切都是良人操持的,但眼下他这神志不清的状态,事情也说不清楚,若真有人在这件事里寸了歹心,不可不防。」 丁老伯陷入沉思。 老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遇战国,保存自己为先才是硬道理。 ☆、对策 「失踪的几户,生还的概率基本为零,也不能这样一直拖着不给人一个交代。」 陈施施替老爹茶杯里续了茶,继续道:「若是朝廷把此事认下,待成功剿匪后,该论功行赏的都记上一笔,该补助的就补助,我们对村民也算是有个交代。但王婆子的事,我看不像是装疯卖傻······」 如果真是上面不作为还好,至少不会没事找事。 就怕战乱削弱国力,穷必生奸,官府腐败最后受苦的还是没有人权的底层老百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丁老伯坦言:「寻儿能续了你,是我们丁家祖宗庇佑,你识文断字,遇事当机果敢临危不乱,对政事的敏锐胜过男子,或许真如你言,丁家摊上大事了。」 陈施施被这么一夸,怪不好意思的。 「丁家因祖辈善农,被村民举荐才做了里正,真敢称饱读诗书腹有学识的连寻儿这代的几个弟兄也算不上,只是家里还有点余粮,够点束脩能让子孙辈不做白丁,好在都还算争气。」 丁老伯说着饮了口茶,开始回忆到: 「一个月前,在外游学的寻儿突然回来,然后就在村里走动,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让本分务农的青年不安分了,成日聚集在村口槐树下,还耍起了拳,和斗鸡走狗之徒一样,不务正业!」 「儿子不干正事,我这做老子的少不得说上两句,他被说烦了,才给了一册名单,让好好保管,还说以后等剿匪成功这些都是军功策,前前后后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还是他老娘左右套话才问出,他在郡里游学的时候遇到一个公子,听说是京中来的贵人,现在看来就是商公子,还说如是他若是在地方上有点名声了,就举荐他去阵前做个伍长。」 第13页 伍长也是小队长了。 如果没有后台,村民出身的青壮年,一辈子都只能是徭役之徒,当大头兵,炮灰的那种。 「然后他思来想去,就选择去剿匪?」 陈施施有点哭笑不得,要真要搞名堂换军功,怎么也得弄个连长干干呀,真要干点事手底下好歹要有个百十人才行的,哎,还是太年轻,禁不起画大饼的忽悠。 「那这事朝廷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呢?」到底有没有过明目。 「都不打紧,这件事我同意他去,已经把最坏的后果算好了,能成皆大欢喜,成不了,朝廷不过是盯着我这簿子上的名单要徭役丁税,我把人给他补其了,再打点些,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不会太过为难。」 「那人从哪里来?」 陈施施脱口而出后,突然抬手拍了一下脑袋,怎么傻了不是,黑户呀! 这几天为了获得原主没有的世界观,陈施施借着整理房间的名义,把库房里的纪要文件都摸了一遍,其中包括丁寻拓的一份县域图。 她虽然还没出过百户村,但知道这是一个三不管地带,背靠雪神山,左邻齐鲁,右靠湘楚,山川险峻易守难攻,在乱世之中反而得了一块安居之地。 所以西面八方来了外乡人,村长敢不敢私下接收,就一句话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难怪明显感觉得到,丁家村比邻村热闹,就连猎户都愿意时常来交易。 有市场必然是因为有需求呀。 这片大地上千年的小农经济文化下,农民一般都自给自足,而要有需求产生,必然是供不应求或者无法自给,那就是没有土地的外来者,他们的到来产生了更多的需求。 丁老伯十分淡定地在陈施施前烧掉了那张帛书。 陈施施惊讶:「阿爹,您没给上缴呀?」 「给了一份,都是在籍村民。」 这样就算查下来,就算纠察一个莽撞剿匪有损徭役,但名册里的人头数都在,也真怪罪不了什么,到时候花点钱就能搞定监察的公差。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丁家自己人能遭遇不测。 但富贵险中求,他们当时下决定时就该明白的。 丁易等人的丧事还没定下,待朝廷有了定论后再盖棺入土,思及此处,陈施施暗自惋惜了一声,「那二叔家?」 丁老伯抬头看了一眼她,顿了两秒才回到:「寻儿要是一直不好,二狗也不是能读书的,再过两年,我就让位给你二叔吧。」 一直盯着陈施施看,想看她作何神态。 姜果真是老的辣,陈施施暗笑一声后,点头附和到:「这样也好,我看堂二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两家的恩怨根结应该能消除些,这几日送过去的东西全数被扔出来,几乎断往来。 丁老伯笃定地颔首一点,随后悠悠地好似呢喃了一声:「只是以后的日子,怕就没眼前好过了。」 眼底闪过一丝愁思。 陈施施温和地安慰道:「不会的,家和万事兴,阿爹你信不信,往后日子只会愈来愈好。」 致命的刀,往往来自后背。 只要真正的做到了一家人,一致对外,一个家族就能再次强大起来。 她虽然是孤儿,但看过很多因拆迁闹得家破人亡的,明白家和才是最大的财富。 「就怕你得清苦些。」 丁老伯以前还有那个底气,娶了别人家闺女回来至少是吃穿不愁的,眼下大儿子一蹶不振,小儿子还是个娃娃不经事,若他真把位置让出去,一家人就跟着受苦了。 「不清苦,阿爹,我想外出做工。」 看着丁老伯面上一瞬有异样的眼光闪过,陈施施补充到:「你若是觉得我女儿身不便,我可男装而行。」 接着她就把自己想组建一个工程队的打算和盘托出,一来是她自作主张接纳了寡妇一家,二来嘛,再大的地主也禁不起啥事不干坐吃山空的折腾呀。 「您也不用等过两年,过把月,等我这边上手了,您就卸任享清福吧,不过要是怕闲着,忙时耕几亩田,闲时您就帮工队应酬对接,我毕竟是女眷,大事还是得您出面做主,等以后赚了银子,就进城里置办一间宅子给二老养老,也更适合小叔进学,日子久了,良人也就淡忘了此事,人就好了呢。」 丁老伯知道这是儿媳妇说好听的话恭维他,但这话听着就是让人高兴,就连门外听话的丁大娘也笑着一步迈进屋,应道:「好好好,到时候再给我们老丁家多添几个大孙子,儿媳你就是大功臣。」 这话陈施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尴尬一笑,然后退出来,正好看见丁寻在院子里看一群小孩抽陀螺玩。 日子得过且过的话,好像也还过得去。 王婆子很纳闷了,她走门串户地奔走相告,将丁寻骗大伙的事都说,鼓捣着一群人去丁家要说法,可为何丢了儿子、死了丈夫的人家都哑巴了呢? 她站在一户门前,好说歹说不见有多少回应,就跳脚开骂人家是没骨气的,活该死儿子绝门绝户。 等王婆子一走,茅屋一侧的齐大娘端了圆盘簸箕拐出来,「大娘,你们别听她的,现今儿全村都在笑话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着,将白纱布一揭,立即香飘四溢,正是陈施施做的韭菜饼。 齐大娘已经吃过了,但还是没忍住咽口水,将簸箕推了出去,和善地笑道:「这个丁大媳妇托我给你们送这个过来,说是刚研究出来的新品,让大伙都尝尝。」 第14页 那家人热情地接过道谢,门口的老人做主把饼分给了早被香气引得眼馋的崽,自己的那一个还准备分一半给齐大娘。 被齐大娘直言谢过,继续道:「想我们一路逃荒而来,过得比叫花子还不如,也就丁里正心善收留了我们,还容我们自行开垦荒山,若是我们早点遇上他这样的好人,我家欢儿就不会被······哎,不说了,虽说你家老三没了,但也算是彻底在百户村落户,以后也是有名有姓的了,比我一个外地人寡妇好过哟,听说是不是还给你们划上了几亩良田。」 老人珍惜地嚼着手里的饼,点头:「是呀,是因祸得福了,我们这些贱民死在外头,尸骨都没人埋,只能被野兽吃了,丁里正对我们真的是值当的了,也难怪只有这样的人家,才值得这样的好媳妇。」 齐大娘笑出了八颗牙,「可不,就是得空瞎转转去帮忙折了几根菜,还留我吃了一顿好的呢,还说以后去帮工要给开工钱的,哪能要钱呀,不嫌我寡妇上门不吉利就谢天谢地了。」 听到这话门里探出个头来,一个媳妇模样的人,鬓角还镶了朵白花,喊道:「大娘,若是真缺人做工,也算上奴一个,不收钱。」管饭就行。 「好勒」,齐大娘自是高兴地应道,还对这丧夫的新媳妇劝上一句:「你也别一天到晚在家里憋着,我看邹大妹子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有起色了,可见只要我们和丁家团结一心,这样心地的人家不会亏待我们,不像有些人哟,尽把人当傻子。」 食毕的大娘接过儿媳递过的茶水,刚喝了一口,就着这话茬唾到:「对,呸!骂我家没骨气,她把儿子给人倒插门就有骨气了?抓起来活该!」 ☆、降维打击 虽说陈施施瞎操心了一场,见识到了什么叫智慧在民间。 丁家三代能坐稳里正的位置,天天处置这些村妇妯娌之间的家长里短,一碗水给端平了,那才是真本事。 系统提供的信息,十里外的郝家村想重修祠堂,正在公开招标。 陈施施用一只烤山鸡换孙大去跑腿,确认消息真伪。 次日孙大上门答覆,郝家村确实在招募工师,而且还带回了一个更好的消息。 郝家村二十年前出的那位秀才又晋升了,着人回村祭祖,他管家伯回来一看祠堂年久失修,所以出资聘请工匠重修,但人家是京城来的,普通泥瓦匠做出来的东西如何能入眼。 眼看主人家指定的良辰吉日降至,管家伯急得上火,把工价提升了十倍,让人百十里地寻最好的工匠。 但目前都没有寻到满意的。 陈施施听出了两条:金主京官,属于有钱爸爸;工期紧。 工期紧好呀,得加钱。 从县域图看,郝家村在丁家村差不多正前方位置,隔了一座小山而已。 若是加紧步子,半个时辰多点也能到。 想着自己过来也有些时日了,还没有出过村,吃过晌午饭,陈施施就提出让丁家两兄弟出去走走散散心。 丁家二老自是同意的,还特地套上了牛车,着了孙大驾车带路,他们出发了。 丁宝人小鬼大,缠着他哥陪他玩猜谜游戏,而丁寻不知道是脑震盪还是真的自闭了,经常掉线,不是望着天边发呆就是对着他媳妇傻笑。 陈施施看两兄弟之间友谊的小船又快翻了,一个使劲烦人急眼了要哭,一个可劲发呆说什么也不配合,她拿出了勐男必玩的玩具。 乐高积木。 丁宝吸着鼻涕泡:「这个是什么?」 陈施施卖关子,「你不是自称村里绝顶聪明的崽,自己研究去,别烦你哥,边上玩去吧。」 丁宝噘嘴:「哼,偏心鬼!自己玩就自己玩!」 说着就开始安静下来。 陈施施瞅着丁寻的眼神也逐渐集中在那盒积木玩具上,于是拿出来一个高阶版的。 一座木质的小四合院模型让丁寻的眼睛发光。 丁宝拍手大叫:「哇,好漂亮!」 孙大听见唿喊回头看了眼,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暗道:天啦这该是怎样巧夺天工的手艺才能做出来! 无需多言,这次郝家村那官老爷肯定满意。 「喜欢的话,你可以拆了重新组装。」 陈施施对丁寻说到。 丁宝小眼亮晶晶,点头如捣蒜:「喜欢,我想……」 陈施施收起笑意,正色回道:「想都别想。」 眼见期望落空,丁二少继续手上拼接的动作,「哼,小气鬼,偏心鬼,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能做出来!」 他身旁的丁寻,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想拆又怕破坏了模型的精緻感,不拆吧又好奇其中的构建原理。 这次陈施施不管他,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的又有何用,主意还得他自己拿。 这个模型只是她的试验品。 趁着邹寡妇帮着做饭的空隙,她在工具房里对系统进行了升级。 这次救人最后反响不错,积分蹭蹭往上涨,崽崽跳出来嚷嚷着可以升级了,自动下载了一堆打包组件后,有两个工具栏开放可用。 陈施施当场测试,一个是帛书列印,一个就是数值切割,她设计好图形将一根榉木切割了,组合起来刚好就是一个微观世界。 剩下的木材也没浪费,全打磨成了矩块,如此一来,一个哄小孩的玩具就做好了。 第15页 眼下兄弟二人各忙各的,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真棒。 陈施施安安稳稳地看上了风景。 一眼望去,远山如黛,皆是幽碧。 时值近秋,稻田里的穗子被太阳的光芒抛光了一层鹅黄,待到金色遍布整个大地时,村民们将发出丰收的喜悦声。 在等在的时间里,老黄牛在路边的树荫底下啃着野蔓,悠闲自得地噘两口,偶尔甩甩尾巴,打发着盛夏最后的光阴,突来车轱辘声响,它抬头盯着渐行渐远渐的四个年轻后生走远才又垂下脖子去接触青草的清香。 牛与牛之间会嗷上一声,遇上熟人孙大就打声招唿相互问好,一切与世无争。 抵达郝家村里正家的时候,申时刚过。 开门见山,一身男装行头的陈施施自报家门,对着人行礼:「郝叔伯近来安好呀,阿爹听闻贵地正在聘请匠师做工,特让我们几个小辈过来见识见识,这是阿爹嘱咐我们一定要带到的米酒,说是前年应下的。」 陈施施示意孙大将一个乌青酒罈递出,她自己也讲随身携带的介绍信奉上。 郝里正自是见过丁寻的,也知道丁家村里正的子嗣是兄弟两个,想必小的这个眉眼也有几分相似,就是另一个了,那眼前这个面生的少年又是谁呢? 来者是客,还是携带厚礼来的,郝里正大笑着寒暄:「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都是一家人,落座落座。」 他接过信件,着儿子收下见面礼。 一边闻着米酒勾人摄魄的香气,一边看信。 丁老头有两个儿子了还不知足,居然又收了个干儿子,这老伙计到底搞了多少油水,竟然还真给他酿出这酒酿,啧啧啧,听说江西之地在易子而食了,也就只有我们这等风物丰熟且偏僻之地才有余粮做酿了。 陈施施无形地打量读信老者的一举一动,尽管他面色波澜不惊,但眼底余光已起波澜,信当然是她胡诌的了,不过加盖的确实是她公爹的印章。 见印之下,果然郝老头就更热忱了,应承道:「贤侄呀,我这老友的意思,你叔我明白了,若是往日你想做这份工,二话不说就给你了,只是这次情况有点特殊,你们且听叔慢慢细说,那出活的官家算起来是我们五服,喊上一声表亲三四十年前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现如今不是高升了嘛,我们多多少少也沾了些光,其实他本家亲戚早就迁走发大财去了,听说这次回来也是因祖宗託梦,而且因为这梦就更是高升了一品……」 声音自动压低了一个音量。 卖了个关子后才继续说到:「所以得着人回来告祭献祖,特别隆重,就特别事多,哎,换了四五波人马了,都没看上。」 言外之意就是对方有钱,但事儿妈,所以这事不敢打包票。 陈施施好歹也是在一堆老油条里面混出来的,岂能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于是立即换上一张真挚无邪的笑脸讲到: 「就劳烦郝叔老在阿爹的面上,帮侄儿们引荐一二即可,成不成不打紧,有幸结识一下京都而来的贵人,也是侄儿们的福气了。」 这话也在理。 众所周知,丁寻是读书的,若往后真走上那条路,不就得指望这乡里乡亲的这层关系,难得贵人回乡,机会如此难得,自然是要好好结识一番的。 如此一想,郝老头这礼收得心安理得了。 而且当下就带着人往东家那边去,一路上还交代了一通对方的喜恶。 陈施施一脸求知慾爆棚的表情,一边答谢指点,心道,这礼送得真值当。 到了东家屋里,可巧了,正好有两波人在竞争上岗,各自吹捧着手里的设计帛稿。 陈施施不厚道的笑了。 不好意思了各位,降维打击了解一下。 ☆、接单 郝里正先与那管家伯寒暄一番,再将陈施施等人引荐。 管家伯看着热情,面上和善地笑着,但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应酬的味道。 陈施施见他几边都不得罪,于是也没急着上前毛遂自荐,且立于一旁看另外两家争辩。 这两家还都是从县里来的。 一个黄衣男人捋着山羊鬍子介绍到自己的设想:「古有彭公修道得仙草滋养长盛不衰,我这屋嵴樑柱均有瑞兽仙草做妆,意为灵气丰蕴佐以东家先祖的庇佑福泽绵延,且这木材也是岭南过来的瑞阳红木,自带木香百年不散。」 又是引经据典又是进口木材,听起来就是很贵的预算方案。 对手那家生怕落了下乘,也摊开设计稿侃侃而谈:「世翁伯且看小人的,只在木材、装裱上做文章是个人都会,有何特殊之处,常言道人靠衣裳马靠鞍,除这前堂后院的翻修外,重中之重应是正殿,除了楠木牌位绢丝帛画,还差一尊先祖人像,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前不久家父崑崙归来,正巧得上了一方上好的原石,用来塑一尊真身像正正好。」 啧啧啧一个比一个奢华。 陈施施一边听着一边察言观色,只见管家伯听到楠木两字时,眉头紧了一下,但瞬而恢復如常。 楠木虽说非皇家御用之物,但价格昂贵,多用于皇族贵胄,功勋伯爵之家,管家伯皱眉可见是逾越了。 有预算,但不可太明目张胆地奢华。 陈施施心里有了盘算。 管家伯未对两边的游说发表看法,转头看向她笑到:「小后生,你有什么想法。」 第16页 陈施施点头一笑,上前一步掏出袖中的绢丝在桌面细细摊开来。 只见一栋四方形的彩色建筑体跃然于纸上。 「妙哉妙哉!」管家伯眼睛一亮,赞嘆道。 碧色琉璃瓦流光溢彩,雕梁华栋美轮美奂。 「呵,这色彩要是做得出来,我头给你拧下来当凳子坐。」山羊鬍子男发出嘲讽。 按照目前的配色工艺,当然做不到。 能从矿石里提取一抹硃砂色已是不易,更何况是其他综合色系。 陈施施准备让他们这群古人开开眼,见见科技的力量。 「初步模型已经有了,只等管家伯提了修改建议,小侄再做精调。」 这简直不敢置信,哪里来的乡下小子竟敢班门弄斧,口出狂言。 「你你你……你是说你还做出了一个模子来?」 「诸位稍安勿躁。」 陈施施颔首,转身对丁寻走去。 好傢伙,这少爷摆谱呢,她在一边谈单子,他竟毫不理睬。 陈施施伸手,丁大少只当是要牵他,伸手搭过去。 她反手打了一下他手背,继续摊手。 丁寻的小眼神瞬间就不好了,委屈巴巴的,好似受了好大的欺负,童真无邪的眸光一下就暗淡了。 陈施施只得出言哄到:「不是打你,是让你把刚才路上给你的小房子给我。」 不说还好,一说丁寻紧紧捂着口袋,强调:「我的。」不给。 声音轻哑,声质暗沉,妥妥的公子音。 以后有耳福了。 陈施施掰回脑子里的颜色画面,继续哄到: 「你的你的,没人抢,就是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就还给你,乖噢!」 听到这样的承诺,丁寻才从背着的粗麻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他的宝贝来。 模型仅有两个手掌那么大,但画工精细栩栩如生,且榫卯构造天衣无缝。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争抢着想上手细细把玩。 陈施施嫣然一笑:「管家伯请看,这主殿檐下东西走廊可做民居,亦可做学堂,一个是给照料祠堂每日上香供奉之人的起居室,二来在先祖庇佑下,定是希望族中后人继续进学光宗耀祖。」 她一边讲解,一边打开了模型的门窗,众人再次惊嘆,竟然是活动的。 「里面还有人!」有人惊唿。 木屋里的袖珍人型还原了各种生活场景。 「好好好好!正合了主人的意了!临行前特地嘱咐,一定要让祖宗满意,又不要太劳民伤财,现在空下的,全部派上了用场,就这么定!」 管家给了郝里正一个称赞的眼神,终于帮他寻到了个满意的工匠。 「立即开工,小侄呀,你缺什么与郝里正说就是了,该採买的採买,我这就立即写信报与京中。」 「敢问管家伯一句,工期几何?」陈施施多嘴一句。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了。 管家伯自然人精,嘆道:「工期不足半月,是紧了点,该加人就加人吧。」 一听还有合作的可能,另外两家立即上来和颜悦色地笑道自己手下有一波能工巧匠,随时听候差遣。 重要的是,特别想看看到底是怎样建造出这样的祖宅。 古代也这么内卷了吗? 陈施施也没说不答应,稍稍凝了神色,正经道:「我这工程质量我得把控,胡乱加人不得,得先过了我的考验再说,即是加人,工钱的开支就得增加……这……」 「你这实诚傻小子,话怎能这么说,你家易哥儿以后仰仗你管家伯和京中那位表叔伯的时候多着呢!眼下用得着你们兄弟二人的地方,是看得起我们这等乡野的远房亲戚,人家都不嫌弃,咱……」 郝老头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顺手送人情送得欢快,一旁喋喋不休。 得嘞,不用摊大饼打鸡血,忽悠人打白工的活,我可不接。 丁老爹那罈子米酒白搭了。 陈施施收起模型,笑得落落大方,拱手告辞:「小辈也就做点脑力活,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没工人相帮,请恕晚辈无能无力,还请另请高人吧。」 「哎,贤侄请留步,不是这个意思。」管家伯瞪了一眼郝老头,掏出一个锦绣钱袋,和善地交给她,还笑着承诺道:「这是定金,还请收下,待完工后再付另一半。」 陈施施暗自掂了一下,至少十金,豁然开朗:「那就替乡亲父老多谢管家伯了。」 单子到手,那就正式招工吧! ☆、分工造册 上辈子陈施施兢兢业业地当起了地表最强工具人的典范,勤勤恳恳地干劳模,哪里有什么生活,就是活着而已。 这一次她本想躺平来着,做个安分守己的种田人,奈何打开的方式不对。 别的一出场就承包良田千亩福地若干。 而她承包了一群傻崽。 薅地主家的羊毛也不是这个薅法。 全靠种地那是行不通滴,只能变废为宝,把系统升级好,把崽崽们养大。 干不过资本那就变成资本。 打不过的敌人,加入他们。 第一步,招兵买马。 借着救人的那股子威望,她让孙大回去跑了 个腿,一下就召集了二三十人大老爷们儿。 而且齐大娘也听说了,一嗓子吆喝领着六七个婆子媳妇也过来帮忙。 第17页 就连大着肚子的邹寡妇也来了。 陈施施让她担心肚子,想到前些日子教了她几个字,就索性让她登记花名册,管理每天上工的情况。 这个很简单,正字法记载,上一天工就画一横。 而花名册也是陈施施做的。 根据工种,分门别类。 第一类:木工;第二类:泥瓦匠;第三类画师;第四类:小工…… 她让邹寡妇站在自己跟前,然后开始点名。 当然干活之前,少不得摊一摊大饼。 某些人就该好好学习学习了。 陈施施轻咳了一声:「首先,感谢诸位乡亲父老对我们兄弟二人的信任与支持,也感谢管家伯与郝大叔将这个伟大的工程交给我们小队来完成,谢谢大家。」 她抱拳拱手作揖,众人迎合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事说一声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祠堂是有吉日开堂的,所以工期很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为了提高效率,咱们得分工配合,专人专项,只要事情落实到人,实行责任制,同工同酬多劳多得,相信我们还能提前完工,只要大家能把这活干得漂亮,这袋金子,我们兄弟分文不取,全算作大家的工钱如何?」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这乡野小村庄,用的也就是几吊钱的货物採办,银子都少见,金子更是听过没见过的玩意儿。 一听有金子可以拿,一下就炸开了,嚷嚷着想看看金子长啥样。 陈施施也不私藏,直接到出一把在手心里,对众人展示。 金灿灿的颜色在落日余晖中显得绝美。 不愧是人间第一绝色,男女老少无一不爱它的。 一众譁然,所有人仿佛浑身充满了力量。 山羊鬍子大叔见状,心底冷哼一声,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匹夫,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祠堂怎么修得出来! 陈施施见鸡血打得差不多了,收了钱袋递给丁寻,继续道:「那就开始分工吧,会木工的举手,来我这报名登记,不识字?没关系,你记着你是第几个登记的就行,往后告诉邹大嫂,只要出工一天就有一天的工钱,咱完事交差了,就论功行赏!」 众人纷纷道,这个办法好! 三言两语地各自登记完自己的强项后,开始考核。 木工组这边,有六个人登记,她着人准备了六根原木,各自选一根,然后让他们用自己的办法,一炷香内完成一个自己拿手的作品。 评分最高的一个就是小队长,可以每日验收队里的工作个合不合格,不合格的必须反工合格后才计工天数。 在此陈施施强调到:「为了对整个工程的负责,我每日也会不定时地抽查各组的工作情况,若是有问题,我只会找你们各领头人过问情况,若是哪个小组整体下来没有任何纰漏,我还有额外的奖励,到时候我花心思做一桌好菜犒劳大傢伙如何?」 一听说这话,所有人更是欢唿雀跃了,在场的百户村的,几乎都吃过她做的吃食,那还真是用银子都买不到的美味山珍。 人群里有个青壮年,笑着喊到:「我不要工钱,也不需要你监工,只要每天有吃的就行。」 意思是要她亲自做。 丁寻听到这话,脸一下就冷了,拉着媳妇的手,斩钉截铁地宣告主权:「不准!」 陈施施没理这等小插曲,亮起了火摺子,点香。 做木工的都有自己的吃饭工具,斧锯随身,看见香菸冒起的那一刻,齐刷刷地开动了,把老树剥皮,截取木材,变成合适的长短厚宽,推平划线,组合拼装,最后成型。 一炷香的时间,其实很紧张,再熟练的老傅也不会去挑那个大件费时的来搞。 大家都知道,丁家新媳妇是想看看他们手里的基本功,然后挑选一个管事的来。 陈施施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的工程小队已经看得到苗头的光芒了,不日之后,她将带领他们走向更大更宽广的舞台! 香火燃至最后,最后一缕烟飘散在坝子里。 她看着眼前的半成品,有三条腿的椅子,一碰就倒的凳子,还有抛光得一块光滑水熘的木板,唯一一个完工的是一套厨具。 陈施施举着那套木舂,还不错,至少不扎手,小是小了点,到捣蒜捣辣椒酱挺合适的。 她宣布道:「这件就魁首。」 此话一说,另外五人皆是不服,只因它的创作者还只是个学了三年的小学徒,里面老师傅有的干木工活都干三十年了。 那小后生自己也懵了,怎么随便搞搞就得了魁首呢,他就是图快而已,手艺糙得很。 陈施施给出解释:「因为它是这里唯一的一件成品。」 她刚才说了,完成一件作品,重点是完成二字。 工期紧,需要的是能听话,听得懂话的人,不是自作主张自行安排的人。 最为年迈的老者冷哼:「老夫倒是想看看普天之下谁还能在一炷香之内做成一把椅子。」 陈施施但笑不语。 是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技术了。 于是她拿出了一把电锯。 几秒钟不到,噼柴断木。 再掏出一把mini小电钻,几枚小铁钉藏手里。 嗡嗡嗡地,半炷香搞定。 木工组:……??? 第18页 围观组:……!!! 吃瓜群众:……谁说没有的,这不长见识了吧。 众人为了上来,瞻仰神器一般的眼神盯着她手里的电锯,电钻,七嘴八舌地问这什么神器? 鬼斧?神工? 陈施施笑眯眯地点头,看着质疑她的老者脸色发紫,有点于心不忍,欺负老人家,似乎过火了些。 但事实胜于雄辩,那老丈气了半晌,骂了句奇技淫巧不足挂齿! 又道让他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底下干活,是可忍孰不可忍,转身要走。 陈施施也不挽留,就说了一句:「这个,明天你们一人会有一套,不过……」 老丈竖起耳朵,回过头来:「不过什么?」 陈施施忍着没笑,「就是,电要省着点用。」 因为还没搞定太阳能发电系统,现在用的是电池,在系统商城用积分兑换的,必须先计划着用。 老者被激发了好奇心,继续问,电又是什么。 崽崽啃着棒棒糖,抢答:电可是好东西! 陈施施:是当代社畜的好基友好伙计呀! ☆、开工 陈施施做在自己刚完工的那把现代风椅子上,沉思。 倒不是故弄玄虚。 是她真的没法对一群古人科普物理学电学。 想了想,她决定继续蹭玄学。 电是一种功德能量,做好事就能一直得到这种能量。 她左手电钻,右手电锯,在吱吱声中向众人做此解释。 就好比修仙,神仙术士对着藏在洞天福地里的仙府喊出谶语,芝麻开门。 然后洞府大开······ 古代人看来,这一定是神仙,出神入化! 现代人来看这不就是一套智能语音门禁系统嘛。 三言两语搞定了木工组,其他小组差不多这样的情况也赶在夜幕降临之前选出了小组长。 当夜,陈施施就领着各组长召开了第一次领导层会议,正是开启了包工头生涯。 她将设计图和模型摆在桌子上,再次收集到一波感嘆声。 然后分解模型,把初步定下的生产计划下发到小组长手上,待明天生产实验后再具体调整。 也不能一次就交代得太多,否则这群淳朴的脑袋瓜只会更加云里雾里了。 罗马非一日建成,她不着急。 深夜,后勤组齐大娘招唿着众人分配好了如何借宿问题。 齐大娘和郝里正商议着在郝家村腾出了两处空民居,男女分居,安置了大部分人,而单独给陈施施等人留了里正家里的客房。 陈施施让丁寻带着他弟留宿客房,自己则与齐大娘等人同吃同住,这个时候艰苦些才是正常的,创业嘛,给自己打工鸡血满满。 关于以后远走他乡、餐风露宿这个问题,她倒是想过了,准备抽时间多置办几顶简易帐篷。 次日天明,东道主管家伯就带着米粮找到陈施施她们,村里做工,管饭是基本的,另外带了一波女眷过来,帮忙做饭。 陈施施把物资都交由了齐大娘保管,登记还是由邹寡妇负责,小孩子们则负责跑腿传递信息。 众人闻着食物的芬芳寻来。 早餐很丰盛,馒头油条稀饭面条。 想着是费力气的活,陈施施吩咐馒头面条管够,她自己动手炒了一大锅浇头臊子。 一碗面条配上一勺肥油臊子,能把东村的猫给馋过来。 连丁宝这种半大小子都吃了整整一碗,其他村民自是不说全部两碗起步。 见不限制供应,齐大娘偷偷扯了扯陈施施的袖子,耳语了一句:「寻哥媳妇儿,这么吃下去,昨夜发的面可不够了。」 她手里尝着剩下的半根油条,正觉得有点老了,听这么说,随口问了句:「那什么剩得多些?」 「稀饭还有些,要不我再放点杂粮掺合着再煮一锅。」齐大娘答道。 「等下煮几大锅绿豆红豆,消消暑倒是不错。」陈施施说着,转头看向邹寡妇,问到:「邹嫂子,我那罐子泡菜你帮我带过来没?」 邹寡妇点头笑道:「带着呢,昨天孙大点名要带这个,还纳闷呢,以为是那小子贪嘴,还真是大妹子要的呀?」她说着招唿了跟前的两个干饭的小子,去里屋抬去。 「那就做个佐粥的肉沫酸豆角炒酸萝蔔。」 等邹寡妇家的两个小子把陶瓷罐抬出来,陈施施揭开罐子,一股令人开胃的酸菜味在空气漫开来。 邹家两个小子偷偷咽起了口水,他们娘说过不能在丁嫂子面前露出馋食讨吃的表情,丁家能收留他们,他们要知足,不能跟着丁宝一样。 丁宝已经笑嘻嘻地围上来了,「我嫂,这又是啥好吃的,好香呀!」 陈施施拿筷子夹起一根长豆角来,先掐了一小节尝了一口,还成,就是咸了点,第一次搞还成,不算很失败。 这个泡菜配方还是她去守工地的时候,川渝地带的工友教的。 她把咬剩下的一半随手搁在碗里,一边让齐大娘帮忙捞些出来剁碎,将手里的那根根据眼前的小萝蔔头数量,一人分了一小节,让小的先过过嘴瘾。 因为放了些辣子一起泡,崽崽们辣得直找水,被父母呵斥不该馋嘴,勒令不准再吃,但又捨不得扔,不喝水也要一把先塞进嘴,又辣又过瘾。 第19页 听着热闹,丁寻探过来,他一早就被郝里正拉去陪管家伯应酬,虽然大部分是在发呆的状态。 来得正巧,看见陈施施在分新巧玩意,他跨步进去。 陈施施忙着和齐大娘说还需要再碎些,没注意到他。 一回头才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十分渴望地怼着她:我的呢我的呢? 她没忍住,调笑了一句:「哟,丁大少咋才来呀,没了。」摊手。 两眼汪汪向上弯着的幅度,一下变成了下弧线,晴天秒变雨天。 湿漉漉的小奶狗,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搁谁都扛不住呀。 陈施施血条见空,连忙解释:「还有还有,多着呢,齐大婶她们在加工。」 丁寻默默地坐下,然后幽幽地转身。 自闭的背影在无声地控诉:哼,女人,你变心了,不爱我了,你个渣女,在你眼里,这群小崽子都比我重要。 「······额,就剩这个了。」 她捡起自己碗里的半节,对上闻声速度转身的人,「想······」尝么? 要。 丁寻用行动回答,起身就含住了陈施施的指尖,然后很震惊的表情,有点皱眉,但又不是很难下咽,最后实在是捨不得吐出来,就囫囵两口给吞了。 知晓他肯定是被咸到了,陈施施抽出手指给他倒了茶。 摸摸头,压顺头上的呆毛,一脸宠溺道:「都说还要加工了,不喜欢的东西不必强行吃。」 丁寻摇了摇头,你做的。 陈施施越看越觉得要命了,乖得惹人心疼,她终于明白富婆的快落了。 见着小两口卿卿我我,齐大娘在旁边忙活边打趣道:「还是你们年轻小两口好,看得我们这群老婆子也想重回姑娘家的时候。」 「对对对,就算是喝白水也看着甜如蜜。」一边的妇人们应和。 邹寡妇面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但心里却开心不起来,曾几何时,这样的光景她与亡夫也有过,若不是孩子傍身,她也跟着去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从怀里掏出一块蜜饯,含在嘴里,这是陈施施专门为她秘制的,还说觉得日子苦的时候,吃块甜的就能恢復力量。 陈施施见酸菜丁配得差不多了,加上柴火热油,继续掌勺速炒了一大盆,加上肉沫的香味一粹,香飘几里地。 郝里正带着管家伯逛了一圈,过来探巡,闻着味儿差点走不动路,问是什么这么香。 陈施施招唿他们用粥,配上酸菜,两个吃过早饭的人一人喝了一碗,十分满足。 其他人也乐开了怀,吃过面以后再来半碗粥,正好。 食过之后,纷纷自觉地拿起工具出工,都是干活的老手,有条不紊。 郝里正起先还怕丁家养子小陈年纪轻不经事,所以带着管家伯过来走动,准备指点指点,但看着她一个人使唤起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村民各司其责,干活手脚麻利。 连陈施施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经过滑坡救援一事,大傢伙也看得出她是一个有担当有见识的人,所以乐意信服她,更何况去哪家做工,早上就有肉吃的? 万丈高楼平地起,虽不建摩天大厦,想着此地山脉走向,土质状况,陈施施设计了一层地基,开工第一日就开始刨坑。 她亲自在地基点画点指挥,精壮的汉子们挥着胳膊,半天不到就挖出了一个雏形来。 设计方案是管家伯同意的,在原址的基础上扩建。 时间太赶,原址也不拆了,陈施施打算把现有的那间做耳房。 但施工的时候,别家都是就地夯土的,只有她在刨坑,郝里正看不明白了,正要制止,被管家伯拦下,「这后生有点真本事,我看京城司空署的大员们修庙建塔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步,你不懂就别瞎指挥了,走,喝茶去。」 农民一天只吃两餐,大伙卖力地忙活着,用热火朝天四个字形容不足为过。 正中午的时候,陈施施见日头还是有点毒,就招唿众人休息,歇工一个时辰,让齐大娘把熬制的汤汤水水端出来,给大家解解渴。 陈施施还是保持着一日三餐的节奏,虽说入乡随俗,但她另外还做了一些瓜果菜蔬,权当是中午饭吃的是自助餐。 补充些营养,小子们长得也更高些。 先下来有空,她就在厨房里教她们做凉面,这个速度快,简单还管饱,以及一些配料的配方。 顺手也指点一些做手工活的邹寡妇,她带着人在织麻绳,陈施施准备做帐篷的简易原料。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照着她是预想在进行,只是,丁寻好像还是在游魂状态。 所有人都在干活,他就静静地坐着,有时在看,有时又好像不在线。 可惜崽崽的系统不能医用扫描,否则真想看看丁寻脑袋是不是真瓦特了。 陈施施觉得自己天生就是操心命。 崽崽看着自己的积分快要破万了,高兴得飞起。 于是献宝地模样,对陈施施说到:「宝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哟,只要我排到系统排行榜前十了,就能进入大神系统群,听说里面就有医疗系统类的,到时候我······」 巴拉巴拉省掉五百字。 陈施施用关爱傻子的眼神,说到:傻崽,你摊大饼的技术还有待提升。 ☆、日常 第20页 接连着忙碌了几天,陈施施伸手锤了锤后腰,原主这小身板真赶不上她社畜的时候,现在全靠一口精气神提着。 夜幕降临,工地上点亮了火把,村民们在齐大娘的召集下吃上了晚餐,而她还带着小组长们做最一天的收工检查。 丁宝人小鬼大,最喜欢这个环节,拖着他哥过来给大嫂当左膀右臂,涨涨气势,活脱脱像个地主老爷·····家的傻儿子。 玩起了找碴游戏。 墙面不够平,木材数量不够,画壁的颜色没对······ 别说,这小子在这方面还挺有天分的,精灵鬼一小枚。 看来以后可以培养一个质检经理人了。 陈施施暗笑,也没有多过指责有问题的人,只问了句是不是人手不够。 工期比较赶,所以拆分的计划表确实是将工作量满打满算上了。 听她这么问,一个负责泥瓦的老丈回到:「倒不是缺人,是缺做精緻活的人,就说这泥胚,茅草黄土煳上,几个精壮汉子夯上就行,但要让他们夯结实,平坦,没个一二十年的手艺做不出来。」 丁宝是看着模型的工整程度来要求的,若不另外处理,多增一道粉刷匠的工作,着实强人所难。 所以陈施施怪不得人,农村有片遮风挡雨的就不错了,墙面结实不倒颳风不跑比啥都好。 她道:「无碍,你们只管先做,基石质量一定要打好,我来想办法。木材供应不够,就找郝里正想办法,让他给伐木队增派援手。」 众人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另有一人说到:「黄鼠狼那边又派人来学工,接收吗?有点底子的料,能直接上手。」 黄鼠狼就是前竞争对手山羊鬍子大叔。 都知道不安好心,所以得了这么个诨名。 收呀,免费的苦工干嘛不要。陈施施回到:「老规矩,来多少收多少,只要能出活就行,另外稍稍盯着些,别捣乱。」 「哟,几位还在忙呢,先开饭吧,都凉了。」齐大娘出来寻人道。 陈施施带着一群人回到后勤屋,洗手坐下用饭,尝了口鸡丝凉面,笑道:「齐大嫂子的手艺越发精道了,我宣布即日出师,以后厨房就正式交给我们后勤大总管,齐大总管了!」 「对对对,齐嫂子你这面味道配得绝了,来我家呗,给我二哥当媳妇。」 起闹的事一个做画工年轻后生,他说的二哥是画工组组长,因擅丹青会雕刻,是郝家村从镇上请的,兄弟二人也是逃难借居,开了家杂货铺,顺便接点手艺活。 是一家五口,姓柳,兄弟三人,大哥在家照顾二老,兄弟两人,一个三十多,一个不到二十,听说有高价的活计,就过来。 齐大娘红着脸啐道:「呸,有吃的还堵不上你小子的嘴!」 陈施施瞅了一眼话题里的另一个主角,柳画师仍面不改色地继续斯斯文文地进食,但眼底还是有两分慌乱。 兄弟二人行为举止一看就不是泥腿子出身,若不提阶级身份,搭伙过日子,齐大娘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也不能胡乱拉郎配。 陈施施没有搭话。有些事还是得水到渠成才行。 饭后,见她还在继续捏腰,丁寻伸了手过去帮忙。 陈施施正在核算开销,这几日她一直在教齐大娘基本的计数法,口算可以,记性也不错,柴米油盐酱醋茶几分几厘能报得清清楚楚,就是写不下来,不敢下手,说还得另外多练练怕浪费了油墨。 那这帐面上的功夫就还是得她亲自上手了,请个帐房先生太贵了,她没钱。 勐地被人捏了一把,还以为是惨遭咸猪爪,正准备回头就是一锤子,看见是丁寻便笑道:「吓我一跳,你咋不出声呢?」 陈施施放下手里的帐簿和锤子,索性使唤上了人,嘆道:「手劲刚刚好,对,左边,再左边有个硬的筋脉······」 都说盲人按摩舒坦,我这哑巴小奶狗也不错。 见她哼哼唧唧的,丁寻看着也起了小孩子的心性,手上一转,冲着人腰上痒痒肉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挠了一把。 「哈哈哈哈哈哈!好呀,居然还学会使坏了?!」 陈施施大笑着,反手就想反击,手伸到一半,尬住。 额······好像太亲密不大行,当个弟弟养着可以,当对象还有点尬。 丁寻好像也看出来她有点不对劲,于是停了玩闹,歪着头去看帐簿,然后就看着了迷。 本来就呆,被格子里的数字吸了魂以后就更呆了。 ☆、动乱 看丁寻好像能懂,陈施施象徵性地把计算法则说了一下,顺手写了个九九乘法表。 丁宝还以为两人围在一起又有啥好东西,探个头过来,就是收到了一份家庭小作业,来自乘法口诀的问候。 陈施施还说,学不会,零食全没收。 丁宝:······我假装没来过,成吗? 白天小孩们帮着齐大娘的后厨干活,一边背诵乘法表,晚上就挨个默写,写得好的能加菜,不努力不长进的没肉吃。 丁寻虽不用朗读并背诵,但默写的那关他照样得过。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陈施施手上的活基本上能让各小组长正式接过了,就拿着纸笔盯着这群娃娃兵。 丁寻默默接过,坐在小角落里,默写。 等第二天陈施施看他已经连续两次完全正确了,满意地摸摸头,接着就把批改作业的活交给了他。 第21页 丁寻想了想,点头。 丁宝被连续没收了五天的零嘴,终于在第六天晚上完成了任务,告大喜奔。 这几天丁寻铁面无私,错一个数字都不行,丁宝时常骂骂咧咧地怀疑人是不是他亲哥,逮着人就告状,说他哥虐待他,霸占剋扣他的零食。 直到丁寻把监督者的任务交给了他,才兴奋地接过了指挥棒。 瞬间又行了,支棱起来了。 工程进度明显,已经初具规模,房屋形状依稀可见。 陈施施正抄起两把批灰刀,剜了一坨黄水泥,左右颳了刮边缘,开始现场教学:「墙面不够平整,咱们就再给它化个妆,很简单,就想像成摊鸡蛋饼的时候,力道轻薄匀巧······」 她一边抹墙示范一边继续到,「这个不是什么重活,婶子们也可以学,熟能生巧,这些活会了的话,算小工的活计。」 看她很是轻巧的模样,有个大婶笑着上来说自己想试试,厨房干活虽然也有工钱,但哪比得上这边干一天小工的工钱。 有一就有二,一人上手了,更年轻的也跃跃欲试。 陈施施发了工具,让她们都上手先试试,讲到:「第一下手腕尽量平齐,轻了薄了也没关系,补上去整个一块墙面差不多就行,但也不能差得太离谱,等下你们一人承包一面墙体,就更好上手了。」 这其实是一项看起来很简单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关系到面子工程,陈施施就全程盯着,看着哪里差得明显了,补上一下。 忙活了一下午,女人们也渐渐手软臂力不支,就暂停了歇息,正喝着水就听人来报,说里面打起来了。 陈施施快步赶去。 起纠纷的是木工组与搭建组。 一个微胖的小子在搭建房梁的时候从木架上摔了下来,姿势有点滑稽引发群众的笑意,有人说了聚笑话喊小胖是不熟业务不熟,他爬起来回怼是木材偷工减料。 于是乎两句话下来就不对盘了,相互人身攻击。 一个说死胖子吃太多,怎么其他人不塌就他一踩就坏;另一个说干了这么多年活就没摔过。 这小胖还是黄鼠狼那边的人,他们自己有一伙人,见着同伴疑似被排挤,然后就围过来助威。 一看他们围过来了,百户村的就更是团结了,很快就都围上来了,眼看要掐架郝家村的作为东道主开始劝架,让两边都少说一句,并让人去通知陈工。 「你们什么意思,欺负外姓人是吧?」 「就欺负你怎么了,我们的活你们来偷工学技术还不低调点,会不会做人?尊师重道懂不懂?」 「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伤和气。」 「对对对,哪有什么外姓不外姓的······」 「谁来偷学的?呵,说得你好大个本事一样,不照样在一个娘们唧唧的人手下干活!」 「呸,你他娘地说谁娘们唧唧的?找打是吧!」 陈施施也不是没遇上过这种事,工地天干物燥都是老少爷们容易着急上火。 她想也没想就冲到了前头去。 那边已经都抄上工具随时准备动手了,她立即大喝道:「都住手!你们干什么?」 胖子看了眼陈施施,回头阴冷嘲讽道:「这就娘们唧唧的,一个喜欢小白脸的兔儿爷,算什么男人?你们还听他指挥,更是孬种······」 这话孙大第一个不同意,「你个肥猪给劳资闭嘴吧你。」 一板砖给招唿上去。 胖子抹了一把脸,看着一手的血直接倒下了。 陈施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动一下。 见了血,两方直接干上,这下拦都拦不住。 「丁寻,拉着孙大,你别让他······」陈施施喊道,不成想没注意就被人推了一把。 丁寻见她倒在地上,哪还有心思去管孙大,莽撞地推开人要来拉她,生怕混战波及到了她的安危。 患难见人心,证明这些日子的照料没有白费,但陈施施此时高兴不起来。 自从她接了这单,就又预感不会太平。 眼看快要完工,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不可能让她顺利收银子的。 陈施施挣扎着爬起来,让邹大嫂赶紧带着小孩往后退不要凑热闹,对着一脸担忧的丁寻说自己没事,让他也避开些,话不急落音,眼前一根木棒落下。 她刚要提醒,要去推开丁寻,岂料他就势抱着她一个转身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后背承受了偷袭。 陈施施看着丁寻晕在自己前面,将人抱住,沖孙大喊道:「给我往死里打,妈的敢在我工地上搞事情,弄死他们!」 听到这话,孙大双手板砖齐齐拍在偷袭者头上。 到底还是他们人多,等郝里正过来主持场面时已经停战了,虽然都挂了彩,但黄鼠狼的人惨败,全躺地上了。 郝里正看了眼,先是对着丁寻喊了句:「哎哟,我大侄儿,没事吧,伤到哪里了没,快去请郎中。」 丁寻没有反应,不过好在没有伤口,要是连他都见血了,那场面就很难收拾。 陈施施似笑非笑地盯着郝里正:「郝叔,这些人可都是你举荐。」 郝里正扬手就给了胖子一下,骂道:「不争气的,让你来学工还是让你来闹事的?」 胖子气鼓鼓地捂着少了半个门牙的脸,瓮声瓮气地告状:「他们,他们笑话我······」 第22页 孙大:「哼,吃得多干得少,还闲着没事瞎指挥,不笑话你笑话我?」 一听这话就是积怨已久。 郝里正正要开口继续说什么。 陈施施扬手:「我这人没毛病,就是护短。丁寻要是没事皆大欢喜,要是有事,你们只管拿命来偿!」 ☆、清醒 卫无缺清醒的时候,身边只有一点油灯,明黄羸弱的灯光照亮整间陋室。 灯下还有一摊着帐本半撑着头打瞌睡的年轻后生。 观身形,不足弱冠。 发如泼墨峨眉秀鼻朱丹之口,气质旃檀面似女子。 思绪运转间,后脑隐隐作痛,他伸手摸了一下,一个肿胀的包。 怎么弄的?紧接着想起了今日午间的那一记闷棍。 恍然一瞬后,记忆如絮,一一映入脑海,全盘燃起。 他现在是丁寻。 毫无疑问,丁寻的人生是快乐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这点卫无缺从小就知道。 世人眼里的他,作为商公子,把持权柄富贵通天,是唿风唤雨的风云人物。 战国乱世,一切冷暖自知。 卫无缺盯着手腕间的三寸丝帛,原本的白色被乡野酱成了绛红。 无形中他略微蹙了一下眉头,倏尔恢復如常。 陈施施听着细微地衣物摩擦声,睁眼,正瞅着丁寻在解手上的那根丝带,她捲起竹简,搁置到帐簿堆里,笑道:「可算是醒了,你别动,我来。」 见她伸手上前,卫无缺顿了顿,由她。 「这次怎么捨得解开这玩意儿了?瞧这都变色了,之前阿娘帮你要浆洗怎么哄你都不乐意摘。」 陈施施笑话着抬眸看人,她以为丁寻还是呆呆的模样,没想到对方正在偷看她的脸,也说不上偷看,大大方方地观赏端详的意味占据七分。 两人眸眼相触,视线交织。 丁寻的眼里没了往日的三分呆萌三分失魂三分冥思一分湿漉漉的可怜,是清明了许些的透彻,也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波澜不惊。 陈施施只觉得耳根子一阵火热了起来。 她脸红了。 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当有人直勾勾地看了你三秒及以上的时候,别说话,吻他。 出自某恋爱宝典,适用于暧·昧期破冰快速确定关系的时候。 不知是一时上了头,还是不甘自行落了下风,亦或是夜深人静,烛光暖黄的气氛良好。 陈施施勐地抬了下巴,在丁寻脸上嘬了一口,见人愣住了,也有点脸红,她又后知后觉行为有些孟浪,悔恨不已,扔下一句夜深了你早点休息,转身拔腿就跑。 卫无缺伸出食指轻抚着略微有些炽热的唇,乡野村妇胆大妄为放诞无礼······ 指尖来回摩挲了半晌,他垂首去看那半挂在手腕上的额带,冰面下如染血的唇角微微往后一勾,竟也如此甜美。 陈施施靠在墙头,按着噗噗乱跳的小心脏,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又好笑地踹了一脚墙,骂道不争气的自己,跑什么跑呀?不早晚是我的人吗? 不,不就啵了一口嘛······稳住,憋慌,咱是干大事的人······ 一边安慰一边打气,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准备去洗漱,还没出三步就被破了功,踩坑里差点崴脚。 这下理智才彻底上线,左右看了看四下有没有人,好好走起路来。 崽崽打着哈欠,掀开眼罩,瞅了眼系统界面的某项数值蹿升,喊道:我的宝,你春心萌动了吗?虽然我们是事业型系统,但如果能爱□□业双丰收,也是不错哒。 陈施施铁面无情:闭嘴,睡你的! ☆、化干戈 次日清晨,公鸡早早地打了鸣后,郝家村里干活的百户村工友相继起床,道了早安。 还有最后三天的工,就完事儿了,所有人干劲十足。 昨日的风波丝毫不影响今日出工的热情。 陈施施看着他们的劲头很是欣慰,去了郝老头那边,公开三堂问审。 出了这档子让人见血的事,不可能不给个说法。 她到的时候,郝里正与管家伯为首,左右落座,黄鼠狼带着一帮鼻青脸肿的工人已经围绕在左侧。 「诸位,好早。」 陈施施打了招唿,进门。 「贤侄,来啦。」郝里正俨然一副话事人的身份,招唿到。 陈施施颔首示意,对两位打了招唿,随后右侧首位坐下,端了茶闻了闻。 见她像个没事人,黄鼠狼阴气阵阵的脸扯了一抹冷笑:「好大的架子,你们百户村仗势欺人就没个说法吗?」 「邱员外你,你们」,陈施施放下茶盏,视线环视了一周,正色而道:「想要什么说法?」 「打了我的人,难道就没个说法?」邱姓员外拍桌子,起身瞪眼。 陈施施也一掌拍桌而起,「误了我的工,你有什么说法?」 管家伯怕又打起来,连忙抬手劝道:「二位,有话好好说。」 「对对对,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郝老头也开始和稀泥。 陈施施对着为首的两人拱手道:「也是看在两位长辈的面上,我才这般好说话,实不相瞒,此庄工程是小辈第一单活计,若是砸了,那便是毁我前程,砸人饭碗好比杀人父母,两位叔伯,你们说小辈我能不着急?」 第23页 管家伯也怕耽误了工期,连忙安慰道:「贤侄,这些天你起早贪黑千辛万苦,我都看着的呢,放心,等这事办妥后,一切有你管家伯在。」 郝里正点头:「这祠堂建出来不肖说,定是方面百里最气派的了,贤侄的手艺必然相传千里。」 「那就多谢两位叔伯多多提携了。」 陈施施起身答谢,相互间面露虚假的微笑,你来我往地寒暄。 邱员外见自己被晾在一边,抢话说:「郝老哥,你别上了这小子的当,你得为我们兄弟做主呀!」 郝里正这才略沉吟一会,又和颜悦色地对陈施施到:「贤侄呀,这几个不懂事的差点误事,我看这工钱就不用给了,但好歹他们也日晒雨淋地干了不少,要不你看怎么个合适?」 陈施施似笑非笑地盯着那胖子:「真不要工钱,那你想要什么?」 胖子:「别的我也不稀罕,就他们手上那套什么锯啊钻就行。」 搞了半天,是眼馋我的工具来了。 陈施施笑道:「成呀,我可以做主送你一套,不过······」 「不过什么?」 黄鼠狼伸长了脖子。 「不过要等我这边完工交活后,才能空出来。」陈施施盯着胖子说到。 胖子看了眼黄鼠狼,见他首肯后不再说话。 陈施施继续笑道:「邱员外似乎对我这套鲁班工具很是好奇?」 黄鼠狼一派不削的表情,蔑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有什么好奇的。」 「这样啊,我还说准备送你一套呢,既然不入员外的法眼那就······」 「当真?」邱员外变脸之快,一副星星眼,渴求状。 陈施施暗笑上钩了,她正经答道:「当然,只要你把这位胖兄弟在背后怎样给我使绊子的事说清楚了,我既往不咎,所谓不打不相识,误会解释清楚了,大家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你说不是?」 邱员外想了想,嘆气一声,最后选择坦白道:「其实我本人还是很想看着这祠堂顺利竣工,这不眼巴巴地留下了嘛,都是董五那小子不地道,背后撺掇我这傻舅子闹事情,对不住了。」 黄鼠狼先了拍了一把胖子的头,又对着陈施施拱手赔礼。 陈施施受了这一拜,她就知道应是这样,邱员外虽像个黄鼠狼样时刻觊觎,但他本身也是个技术型出身的,所以对手艺更是看重,想学习更高超的技艺是人之常情的事。 她本身也是尊重这种技术型人才,便提出交个朋友,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道,总不能将他推向纯生意人见不得别人好的董五那边吧。 见着双方谈和后,郝里正大笑:「哎,老伙计,我就说嘛,我这贤侄不是那等小气的人你还不信,若你当时明言,让小舅子设宴一桌拜个师,就没这么多误会了嘛!」 陈施施连连摆手,「拜师不敢当,都是手艺人,相互学习,说来我是晚辈,以后还得请邱前辈多多指教。」 黄鼠狼得一声前辈喊得心花怒放,也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陈小弟你不仅技艺高明,还虚怀若谷毫不私藏,说到底还是我格局小了,老咯老咯,以后还是你们后生的天下。」 说着就按了小舅子的头,让他作揖,「你小子以后就好好跟着陈师傅多学着点。」 胖子一向听他姐夫的,遂行礼。 陈施施这次侧身避了避,再次谦逊道:「一声师父着实不敢当,大舅兄若不弃,那就随孙大喊我一声陈工即可。」 胖子抱拳:「陈工,昨儿多有得罪,见谅。」 陈施施继续摆手:「我倒是无碍,等下你寻着孙大说两句软话吧,他也是个口直心快的人,但不坏,学东西也快,你们多多交流。 胖子点头应下。 管家伯自是乐意看着这样化干戈为玉帛的局面,大笑着说中午做东让人把昨天山里打的猎物炖了。 郝里正接话:「论厨艺,这方圆百里,谁又能赶得上我们陈工呢?」 「哈哈哈哈,正是正是。」管家伯又对陈施施道:「那就继续麻烦贤侄料理那些猎物吧。」 有肉吃当然是好事了,她高兴地接下活,问都猎了些什么,被告知是些山鸡野兔什么的,然后着人带她去看。 一看不得了。 她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小宝贝。 没有人能拒绝一只小山猫,没有人。 陈施施看着伤了爪子的小奶猫,心疼道:「这么小怎么也猎回来了?」 郝老头想了想,回答:「这是狸猫,寻到它的时候它娘被野猪啃得只剩半个腿了,留在林子里也活不了,就一齐捡回来了。」 陈施施:「那给我吧,正好后面小孩多,给他们玩玩。」 当然不会说是她自己想要了。 勐男只会养勐禽烈兽,不能蹦人设。 ☆、热忱又清冷 见陈施施喜欢那小猫崽子,郝里正家的应道等会替她一起送过去。 陈施施答谢后退出正要往后厨去看看能有什么适合餵养这团毛茸茸的,正巧看着丁宝蹲在门前数蚂蚁玩。 她伸脚踢了踢撅着的小屁屁,笑问:「一大早不温习功课,在干嘛呢?」 丁宝就势往地上一坐,十分泄气的模样,嘆道:「作业做完了,邹平的口诀表也终于全部默写正确了。」 「呵呵,小瓶子也终于学会了呀,很好,中午给你们加餐。」 第24页 邹家大小子,邹平是这堆孩子王里的傻大个,他三岁的小妹妹邹乐学得都比他快,所以当听到这小子终于完成任务了,陈施施这个兼职老师也挺开心,决定嘉奖。 但本应欢唿雀跃的丁宝却一反常态,听着美食也没多大动力,还是一副念秧儿的模样。 陈施施拿脚继续点了点他,问到:「谁怎么了你了,小小年纪这么生无可恋?」 还能有谁,当然是他心底的头号重要人物,他哥丁寻了。 丁宝一下爬了起来,抬头看着陈施施,郑重其事地对她小声道:「嫂子,你有没有觉得我哥有点不对劲?」 提及丁寻,陈施施脑海里蓦然炸开了昨晚上的一幕幕,耳尖染上一片绯红,她按捺住不自在的神态,轻描淡写地说:「哪有什么不对劲,不还就那样,不高兴了就不理人。」 她只当丁宝这小子又狗了,叮嘱道:「你哥受着伤呢,你没事别去烦他,你要是闲得发慌,我这还有别的作业······」 丁宝一听作业,拔腿就跑。 回头沖她喊道:「我不闲,齐婶子那边还有事,大嫂你说的中午加餐,要记得呀!」 陈施施本想直接先去后厨再去工地,突然记起昨夜帐本还落在丁寻房里,想着顺道带过去,就转身进了郝家的西厢客房。 垂帘闭门。 她保持礼貌习惯性地伸手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她推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书生什么时候关上门了。 门户大开后,看着丁寻手里一卷竹简临窗在读。 陈施施上前两步才看清,他看的是自己记帐的那捲,与她交予邹、齐两妇人的不一样,这策更具现代化,是她私人记帐的帐簿。 「才刚醒又看上了,安心歇着,别多过劳心费神。」 「无碍。」 还是清冷低沉的音嗓,陈施施整理竹简的手微抖了一下,她顺着堆成小山一样的文综看过去,这次丁寻没有看她,而是沉着冷静地在审阅。 审阅。 陈施施仔细玩味着这个词,她收回了探巡的视线,眼睑微微下沉。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夫人。」 陈施施心道果然,随后换了一副吃惊的表情抬头,再次盯上那双墨眸,「你,你醒过来了?」 只见丁寻眸光一转,点点头,继续看着手里的竹简。 良久,才又浅嘆了句:「夫人擅工,识数,判文,懂理,投身乡野,埋没了。」 陈施施不留痕迹地仔细判断面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听到如此赞赏,只是浅浅一笑:「我背上克夫的名声被视不详,是承蒙良人不弃,才有今日的我。」 女子应自称为奴。 卫无缺对着身上被打量的视线,没有任何表情,按下了心底的礼仪教化。 气氛突然间有点微凝。 陈施施暗自嘆气,小傻子醒了,尬聊就要从此开启了嘛。 脑海里勐地飘出昨晚上孟浪的场景,陈施施低头不敢看人。 真的是能就地抠出一座迪士尼。 「那啥,郝婶答应送只小山猫给小叔养,我先去后头看看。」 她说着,飘走。 另外中午加餐的事,陈施施让齐大娘带人帮着处理了猎物,皮毛收集了起来她们准备做手工,山鸡的内脏也被清理了干净,炒了一大盆泡椒鸡杂,让丁宝又干了两碗饭。 料理完午餐,她去伺候毛茸茸,爪子上有血迹,消毒处理伤口。 丁宝听到撕心裂肺的猫叫,端着饭碗跑进来喊到:「大嫂,这小玩意顶多就一口肉,咱们别吃它了吧。」 看着陈施施是给它上药,不是杀猫,恍然松了一口气。 「喜欢?」陈施施撸着猫崽后颈,挑眉问他。 丁宝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也就那样吧。」 「可惜了,这小傢伙也活不了几天。」她刚才试着餵肉,不吃。 丁宝急了,「那怎么办?」 「喂喂羊奶牛奶,或许能长大。」 「对面二牛家养羊,我这就去看看有奶没。」 丁宝扔下碗,风风火火地往外跑,几个半大小子一窝蜂地追了去。 不一会儿还真带了好消息回来。 陈施施看着那头在风中凌乱的母羊,忍不住好笑:「让你去接点奶,你怎么把人家的羊也带回来了?」 丁宝歪着头:「我和二牛说好了,先借来给猫崽餵上一顿,再还回去呗。」 陈施施瞅了眼还在滴奶的母羊发愁,就这样奶猫的话,一口得呛死,但她也不会挤奶呀,好在来了救兵,邹齐两位嫂子过来帮忙挤了小半碗。 她用了根小麦梗,手忙脚乱地灌了猫崽两口,刚开始也是挣扎得不行,等尝到了甜头就乖了些。 餵完后,用湿布擦拭干净,帮着撸了撸肚子刺激排便,小傢伙还给她哄睡了。 丁宝伸手想撸,还被阻止到这叫了几天才睡着别给弄醒了,等它长大再给你玩。 二狗恋恋不捨地收回小胖手,趁机邀功:「那嫂子你要告诉它,是我帮它找到的奶娘。」 陈施施点头笑道:「当然,本就是给你养的,我只是帮你照料一下,放心,以后帮它找奶的活还是你的,没人抢。」 丁宝丝毫没想到自己被绕了进去,兴高采烈地去归还母羊,见人就要嘚瑟一句,他收养了一只小猫崽。 第25页 陈施施突然觉得,社畜躺平后,快落来得很容易嘛。 emmmmm 终于有猫了。 稳住了大后方,小胖主动找孙大求和,等陈施施再见两人时已经勾肩搭背哥俩好了。 赶在了八月十五之前正式竣工。 八月十三这夜,月亮已经大圆满,陈施施按照封顶仪式的规矩请了管家伯来揭匾。 修的是祠堂,也算是阴宅,所以订了个夜间的吉时。 中秋祭祖,余了两天给人家准备祭祀的粢盛六畜。 她这个提议的这个日程,深得管家伯之心,当时就敲定下来。 这夜郝家村灯火通明,敲锣打鼓的欢庆声下,管家伯请郝里正一起揭开了祠堂的红绸,正匾四字「郝氏宗祠」,还有一副对联: 往里进,左侧是学堂,对联: 修身齐家 兄友弟恭 右侧是客舍,对联: 仁义有信 知书守礼 正殿是牌位殿,主匾「绳其祖武」,对联: 承佑人丁兴旺 福荫五谷丰泰 管家伯带着族里的长辈一起巡视,满意地点头,称赞道贤侄好学问。 陈施施面带羞赧,直言:「晚辈也就只出了学堂的一对,其余皆是义兄丁寻所作,这也都只是暂定的,还另请前辈们指教,咱们再重新换上。」 前两日她闷在屋里撸猫,算帐,抠脑壳想对联,顺便躲人。 不到半日,那个她躲的人寻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陈施施收回撑头的手,将搁桌上的二郎腿拿下收收好,慌乱地正襟危坐。 「我,不能来?」 陈施施愣住:「额,也不是。」 「小弟说夫人闭门不出,许是病了,让为夫过来看看你。」青衫公子迈步进屋,目不斜视。 陈施施:二狗是真的狗。 她连忙盖住说上狗啃的字迹,摇头:「没事没事,你回吧。」 卫无缺已经从地上捡起了一卷竹简,只看了一眼,便转手从她指尖抽出了毛笔,悬空落笔。 手腕转动,龙飞凤舞之势,下笔如有神助一般,在陈施施看呆的几秒里,竹简重新回到桌上。 所题正是她抠破脑袋冥思苦想的对联。 这真是为难一个学理工科的了。 「原来良人左手写字的呀。」陈施施脱口而出。 卫无缺若无其事地动了动右手腕,「伤势未愈。」 陈施施心道,难怪字迹有些不一样。 又看见他腕子上绑得松松垮垮的绸带,依稀可见结痂的伤口,她伸手扯了带子一下,笑道:「等下我拿去洗了吧。」 卫无缺看了眼她在指尖上缠绕了几圈,意识里记忆了冬瓜糖的味道,挪开眼答道:「好。」 然后带着略有点逃离模样的背影离开。 他热忱又清冷。 我矛盾又拧巴。 想要不敢要。 哎,搞对象比搞钱难太多了。 一个老丈摆手说到:「哎,就这已经顶好了,不用换!」 老者的话将陈施施的思绪唤回现场。 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也豁着缺口的门牙,对她笑道: 「对呀,我们老百姓图个啥,不就是人畜兴旺五谷丰登?族人吃饱穿暖,后辈们进学有望,我们这些老不休的就可以下去见祖宗了,哈哈哈哈。」 人生七十古来稀,陈施施对着白髮苍苍的老者,尊敬道:「老爷子您是老当益壮,这方圆百里的老神仙了。」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哄高兴了。 这个时代,一个家族能供养七十岁的老人,足见家族兴旺,管家伯及他的家主又被众人奉承褒奖了一番。 于此,管家伯已经没有任何挑剔的地方,爽快地付了另一半工钱。 陈施施道谢,又少不得说上一些多谢长辈提携的话。 尾款到手,那还等什么呢,打工人该回村了。 她转身,在人群里一眼便看到了丁寻,正与人说着什么。 他额头上繫上了一根白色抹额,就是她废了一盆水才浆洗干净的那根绸带。 孙大见周身无人,对着卫无缺压低了声音,喊道: 「公子,事成了。」 ☆、收工 「事成了?」 卫无缺咀嚼着这几个字,不知作何感想。 孙大只当是商公子在确认属实与否,遂肯定地点头。 他接到武大的飞鸽传书,就六个字,事成,保护公子。 陈施施盯着那根绸带,寻思: 原来它不是髮带也不是绷带,是根抹额? 完成验收后,接下来郝家村的村民们就要准备祭品了。 陈施施也依诺送了黄鼠狼大叔和小胖哥一人一套电动工具。 歇息了一夜,次日一早吃过饭,大家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百户村。 马上过节,归家心切。 陈施施把工钱按照邹大嫂的工作簿全部结清,活做得漂亮的她另外给了奖金,比如说画工那兄弟。 叫她洒脱又大方,兄弟两留了地址说以后有活继续合作,叫人传一声,随叫随到。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说法。 毕竟跟着陈工,有肉吃。 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除了二狗和二牛,两个小子玩了大半月,一时要分开有点捨不得。 第26页 丁宝担忧:回去了,没奶了怎么办,要不咱们把羊带回去吧! 「你是捨不得二牛,还是二牛他家母羊?」 丁二狗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有区别?」 陈施施替二牛的眼泪感到不值。 她转眼之间,看着管家伯和丁寻叙话,一个热情使然,一个爱答不理。 丁寻醒了以后清冷了不少。 还是说他本就这样的性子? 陈施施抽出一只抱猫的手,摸着丁宝的头问:「你哥以前也这样?」 丁宝往旁边挪,生怕中了摸头长不高的魔咒,反问:「哪样?」 「喏!」陈施施弩了一嘴:「就那样,沉默少言不大理人。」 丁宝顺着看过去,嘆了一声:「我不早和你说了吗?是你说的大哥伤势未愈,让我少黏着他。」 陈施施想着那日丁宝的话,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声当真是变了一个人? 丁宝:「说变也没变,总之他就是我大哥,不是我哥还能是谁呢?」 对呀。 不是丁寻又是谁呢。 按下这个小插曲,两人不在纠结,等齐大娘的后勤部队收拾好后,陈施施带着丁家两兄弟再次拜别管家伯与郝里正,随即起身。 路上男人们帮着拿行李包袱,还是孙大驾车,这次陈施施又租借了一辆,让邹寡妇带着孩子们乘坐,月份大了,不便赶路,所以走得不快不慢,欢声笑语中就开启了玩笑话。 这次除了丁家人作为主导地位的话事人外,里里外外最得劲风光的就是齐大娘了,算起来她挣得不必男人少。 可见以后必然和邹寡妇一样,是陈工的心腹之人。 婆子嘴碎,笑问要不要去帮忙说一嘴媒,不用谢媒钱,就请喝上一顿喜酒就行。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齐大娘也是逃荒经歷过生死的人,不在意这些名节,也只当是笑话听了,反问道村里那么多黄瓜闺女没着落,我这半老徐娘瞎掺和什么? 说到这话,陈施施下意识地想起了隔壁老王的女儿,也不知道他哥被赎出来了没。 这次做工,差不多大半个村里的劳动力都出来了,就王家人一个没来。 缓缓悠悠地走着,晌午之后才到百户村,一行人在村口分散,各回各家。 丁宝跑得飞快,抢先一步回家报喜。 丁大娘听见唿喊喜庆地迎了出来,帮着拿东西接人。 进了屋,陈施施就主动交了这次的工钱,「阿爹阿娘,为了急着赶回来,就没来得及给你们二老带礼物,这是我们一行挣的工钱,阿爹收着吧。」 丁老伯只当是孩子们孝敬的零钱,接过钱袋,打开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这,金子!」 说着左右看了看,小声继续道:「真的是金子?」 丁大娘只当是丈夫的玩笑话,探头一看,立马伸手给捂住钱袋子,叫了声哎哟! 古话说财不外露。 二老既惊又喜地看着儿媳妇。 陈施施笑着点头:「我暂时也没有用银子的地方,二老就收下吧,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随便花,不够我们再挣就是了。」 丁宝最喜欢这话,立即喊到:「那能天天有肉嘛,我和猫崽都长个子,得吃肉才行。」 丁大娘搂着小儿子一身肥肉,出门在外还没瘦,可见儿媳妇带得好,到底也是亲生的,老大已经不粘人了,老二正是心头宝,当下就应到好好好,吃肉! 说这就收了钱袋,又去厨房准备了。 房里留下丁老伯,陈施施和丁寻。 陈施施问到:「二叔那边……」 丁老伯嘆息一声:「朝廷公文下来了,让抹除户籍。」 陈施施看了一眼丁寻,说到:「不赏不罚,自认倒霉的意思?」 丁老伯点点头。 丁寻面无表情。 「那失踪的人呢?」 「也找到了,下游三十里地开外的洛家坨找到的,面目全非,怕有疫症,一把火全烧了。」 陈施施想了想,继续道:「阿爹,这银子您就看着打点后事吧,尽量能帮衬的都帮衬了,这事说到底还是我们起得头,不要省钱,没了还可以再挣,民心寒了,得不偿失。」 丁老伯沉思,瞟了一眼全程不吭声的傻儿子,点头默认。 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傻了个儿子,换了个有本事有担当的儿媳。 又说到隔壁老王的事,花钱赎了出来,不过王丫嫁人了,嫁到城里了。 一家人全搬走了。 这话让陈施施松了口气,坏一锅粥的那颗老鼠屎终于清理了。 嘿,但是,谁都没想到。 她又回来了! 而且还带了一帮老鼠。 夜里,整个百户村都在欢天喜地地准备过节,顺道数这次出工赚的工钱,没人无不开心的。 喝上了一点小酒,倒头就睡。 夜半三惊,一群蒙面壮汉偷偷地从王婆子家出来,绕到丁家。 有个人声压得极低:「就是这家,挣得工钱最多,还是里正,仓库肯定丰盈,钱财定然不菲。」 「兄弟们,这票干个大的,明儿回山就欢喜过大年!」 「前后都围住,别走了风!」 「听说还是新媳妇,等下刀子慢着点,要杀也等兄弟们爽过了再动手!」 第27页 几个小贼全然不知他们在找死路上的边沿疯狂试探。 踩着跃跃欲试的步伐,踏进了丁家小院。 ☆、别怕 陈施施睡眠一直很浅,听到动静,一瞬睁眼。 怀里的猫咪打着唿。 她看了眼窗台,月光下的剪影轮廓分明,提着刀! 陈施施:傻崽,若是正当防卫过失杀人,扣积分吗? 崽崽:随便搞!我们是工程系统,除个渣渣嘛,也是分内之事。 有了这话,陈施施放心了,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瓶防狼喷雾,看了看塞回去,再掏出一把白朗宁。 继续看了眼,又抬眼喵了一眼窗户,小贼在交头接耳。 她嘆口气,塞回去,转身扛起了加特林。 崽崽:……好像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正当陈施施穿戴好的时候,丁寻一个脚步穿了进来,抬手嘘了一声。 她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问到:山匪? 丁寻点点头,他本以为这小妇人会尖叫,没想到已然穿戴整齐准备应敌了。 又听她问要不要留活口,丁寻再次好奇地看看她两眼。 陈施施啪嗒一声,讲子弹上了膛,留活口也行,子弹珍贵,废了两个月材料才弄出这一把,也就才二十发,以后还不知道啥情况呢,所以一切节约为本。 门外的大汉也在商议: 「听说这家大儿,身手不错,还差点捉了三爷!」 「那得小声一点,等下也警醒一点,别把人搞醒了。」 丁·卫无缺·寻:不好意思,已经醒了。 「瘸子,咋们先进里屋,把两个没用的老东西先咔嚓了。」 说话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然后你们三个去捆那两兄弟,至于那个小媳妇嘿嘿嘿就留给二爷我了!」 「二当家的,您悠着点,大当家的可也点名要这小媳妇的。」 「呸!他想要他自己咋不来接!寨子里面的女人全是他的,外面的各凭本事来抢呀!」 「嘘嘘,二当家的小点声。」 「劳资还怕他娘的几个小百姓不成?兄弟们,听你们二当家的,等下劳资爽过后……」 卫无缺低头:「别怕。」 陈施施:「捂住耳朵。」 「你们人人有份,都他娘的憋了好几个月了,今儿开开荤!」 碰! 啊!!! 一声枪响之后尖叫响彻整百户村。 陈施施抬头看着帮她捂住耳朵的人:……还好装了□□。 因为没用过,更没试着造过,让崽崽随机收罗了一张图纸过来,两人晚上偷偷地研究,为了尽量低调一点,就给弄了个□□。 效果还行,虽赶不上科幻片的,但至少是在可接受范围内。 不过她还是抬头关切了一句,耳鸣了吗? 卫无缺盯着她手里的器械,摇头,问,这是何物? 「用你们的话,应该可能是叫火器。」 「能杀人无无形?」 「能。」 陈施施也不打算隐瞒,低头看了眼:「□□我再改改,而且还能百步穿杨!」 动静声吵醒了里屋的二老,掌灯出来查看。 陈施施喊到:「阿爹阿娘,你们别出来,看好小叔。」 外面的人也在喊:「里面的,你们被我们包围了,识相的赶紧给自己滚出来,缴银不杀,纳粮不杀!」 配合的还有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陈施施一声嗤笑:「要钱要粮?我家多得是,有本事就尽管进来拿呀!」 「你他娘的小女昌妇,使得是什么暗器?」 听这声音就疼得在抽凉气! 「想知道啊?」 陈施施甜蜜一笑,抬起了手腕,狙击准备,「你把手放在窗户上,我就告诉你。」 对方心想肯定有诈。 「怕了吗?」 「呵,就你们这样还敢出来做贼?!」 激将法一出,外面喊到:「兄弟们,别被一娘们唬住了,等下破了门,一起沖!」 就是要这效果。 怕你不集中! 破门那刻,五六个男人沖了进来…… 哒哒哒哒…… 全军覆没。 七倒八歪地叠起了罗汉。 后面把守的见情况不对,要跑。 卫无缺一道竹箭破空而出,正中背心,惨叫而倒。 孙大听着动静,带着人火速赶来援助,抵达战场的时候,已经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噢,最后捆人的活交给了他。 而且他们还在门口抓到一个贴墙根的,把人提熘了进来。 扯开面巾一看,隔壁老王! 丁老伯上前就是一腿,骂到:「好你个王麻子,我老爹好心收留你们一家,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老王瘸腿一跪,哭求道:「我也不想的,他们抓了我老婆子逼我干的呀!」 陈施施听着这话哪里不对,问到:「你们不是进城了?怎么和这帮山匪扯上关系!」 老王先是瞄了一眼丁寻,才哆哆嗦嗦地道:「就是在半道上被劫的……」 丁老伯愤愤不平:「呸!活该你倒霉!」 说着转头盯着半昏不死的贼继续道:「不能留活口,否则迟早有一天,祸事会寻过来。」 陈施施点头同意。 丁老伯提着鞭子甩了几道在王麻子身上,打得人哇哇叫,他边打边骂:「我儿子剿匪,是为民除害,哥几个冒着生命危险去干的,还怕连累了父老乡亲,连个脸都不敢漏,你个吃里扒外的到好,直接把土匪往村子里领,孙大你给我把人按住,先抽他个一百,明儿开祠堂,祭祖沉塘!」 第28页 「得叻,叔您就瞧我的吧!」孙大接过鞭子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招唿。 王麻子没两下就晕了。 卫无缺捡了把匕首,蹲下,往肚子上的伤口一戳,活生生地把为首的那个大鬍子土匪给戳醒了。 啊!!!! 一阵杀猪叫。 「谁派你们来的?」他人狠话不多,稍稍收了刀尖。 呸! 「劳资打死也不……啊!!!!!!!!我说我说!!!!」 卫无缺收了刀,任土匪苟延残喘地低吟了一个名字。 只见一道寒光炸闪,他手起刀落,快到陈施施以为自己眼花了。 「早说,你就可以早点死得痛快点。」 卫无缺看着闭嘴嗝屁的尸体,满意的笑了,他扔了匕首,接过孙大递过来的帕子,净手。 「所以这帮土匪是来寻仇的?」 陈施施问到,见丁寻不答,当他是默认了。 「那村子里面已然不安全了,我们撤离吧,往城里撤!」她提议到。 丁老伯抽上了草叶子坐在门口沉思。 孙大带着人刨坑埋人,丁大娘捂着丁宝不让他出来,怕小孩吓着。 好在这夜邹寡妇带着孩子回家去了,否则得吓得够呛。 陈施施继续建议:「城里不用担心生计问题,家里的土地若是不想卖,大可租借出去,收租子即可。」 丁老伯深深嘆气:「我们走了,这些村民怎么办?」 若非天灾人祸那样的大事。 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逼婚 搬迁一事,丁大娘自是贊成的,家业哪有一家人的安宁重要。 但丁老伯看着祖辈的基业再此,很是犹豫。 陈施施并不打算多说,也巧,系统提示,县府正有工程在招标,她准备去接活。 一听她要出去,丁宝第一个要跟着,丁寻自是要一同随行的。 邹寡妇快生了,这次让齐大娘帮忙多看着点,随行的就变成了丁大娘。 孙大还是继续驾车,一行人往城里赶,顺道去官府报告土匪下山一事。 临近夜晚才进了城,寻了一间旅店住下。 陈施施看着土墙,再看着城郭,恍然间有点到了仿古景点的旅游区一样。 要了两间房,男女分住。 夜里,丁大娘与儿媳妇聊起了家常:「寻儿媳妇,你是不是还没与我儿圆房?」 还好是大半夜,陈施施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回道:「阿娘,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吧……良人这才刚恢復神智,等他……」 「呵!等他,黄花菜都凉了,他就是一棒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丁大娘嘆气。 「许是怀念先前那位吧?」陈施施小声揣测了一句,毕竟当时娶原主的时候也不过是当做了一件好事。 丁大娘又道:「我这当妈的也不瞒你,寻儿和你前面那位感情确实要好,进了门小十年也没个小的,我也不敢说什么,由着他们,可谁知竟是个命薄的,也好,换个你这样的,阿娘很满意,放心,阿娘一定让寻儿尽快收心,一定好好待你!」 陈施施尬笑:「没事没事,不急不急。」 卫无缺在隔壁房间听得一清二楚。 孙大将丁宝睡的丁宝放置在床上,放下床帐,走至他跟前,抱拳恭敬道:「公子,武大到了,请。」 房门被无声地打开。 两道身影一跃落在屋檐上,只见月光之下,幻影一闪凭空消失。 没想到客栈旁边竟然是一个空旷的五进院落,中庭月色正清明。 看着院子里的人影落定,一个木轮车椅被推了出来,对着为首之人行礼喊到公子。 卫无缺抬手一扬示意免礼,带着人往里走。 随口一问:「人,寻到了?」 武大暗自嘆息,接着摇头回禀:「那日山洪突发,丁寻换上公子的衣服转移视线,被沖走之前还替公子当了一道暗剑,凶多吉少,这段日子,属下派人打听了下游近万里的村落,均为探得笑意。」 「继续查。」 「是。」 主僕四人路过中庭,转进一座假山,背后的光影晦暗不明,是一座暗院。 不见天日不闻风声。 只是他们刚一踏入的时候,传来一阵细微的衣袂摩擦声。 一队排列整齐的黑衣卫队无声跪拜。 腰间皆有佩剑。 威风凛凛动作整齐划一。 这竟是一支将近五百人的精兵强将。 为首的武二起身,双手献上一物,正是那王婆子在援救那日私藏想用它去为儿子冒领功名,又被官府收缴了的那枚玉牌。 卫无缺接过,看着中间那个「商」字,面无表情。 就像当日看着那位先祖被行车裂之刑那时一样,将愤怒忿恨的情绪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将满腔怒火誓言雪耻的仇恨掩藏在面具之下。 武二作禀:「公子,土匪那边已经策反,随时即可炸山矿采。」 卫无缺转头看向武大,「内廷如何?」 武大:「朝内在传,公子叛国,这次遭遇不测实属罪有应得,另……」 「说!」 「听闻公子有难,公主殿下已经退婚,三公子迎娶楚国长公主一事倒是定下了,另外二公子那边也有意入赘蒋太尉府。」 武大说完,抵了头,没一个好消息。 第29页 「都是没用的东西,哼!」 卫无缺一个甩袖,将玉牌狠狠地拽进手里。 气氛冷冽而冻人。 届时出来一个老者,未语面先笑,「小卫呀,你来啦。」 卫无缺顿时敛了一身杀气,欠身拜道:「姬老。」 「哎呃,不必虚礼。」老者抬手扶道。 来者正是扁鹊第三代传人,姬怀桑。 也就他这样的长辈,才能治住卫鞅的第四代传承者。 姬老笑语涔涔地看着年轻人,借着灯笼仔细打量了一下,又道:「来得正好,你这副皮囊也该换换了。」 他回头令到:「来人,掌灯。」 一听姬老要动刀子,手下人立即去准备。 卫无缺扬手阻止:「暂且不必。」 姬老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说,只道:「那药效最多只有三个月,否则面皮就该松了。」 卫无缺算了算时间,还有一月有余。 见他点头,姬老敛了笑意,眼神里充满警示,他道:「面皮松了,可以再换,只是面具戴久了,面具下的人还记得自己是谁呢?」 卫无缺抱手一拳,「无缺誓不敢忘!」 姬老绷着的面皮一下又多了些褶子出来,眯眼笑着:「听说你这会还白得了一机灵的小媳妇,人若是好的话,就收着吧,早点给老卫家留个后也是好的。」 卫无缺假装风太大,没看见。 老头子当然看得出他那张假脸之下作何表情,摊手:老人家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就是想早点替你家老爷子抱上孙崽崽…… 卫无缺:……怎么都在逼婚! 看来洞房要提上日程了。 ☆、画像 崽崽:这次招标的是秦国官府,标的是官道维修,包括地段含山体滑坡,桥段检修及路面修正拓宽。 标费预算,下发至桐岭县剩五千金,但地方政府剋扣部分,对外报价只剩两千金。 陈施施:黑!真他娘的黑! 三体爱好者的她借用了一句描述此刻的心情。 「我方系统目前有啥可开发、可用而未用的项目?」 她问到。 崽崽:哎……没见过这么懒的宿主,好在本崽是超级智能的实用系统,已将现有积分兑换了根据标的工程即将面临的突发事件概率做相应处理的工具系统,如升级扫描系统,採收全能量素材棒,3d模型尺寸表扩展等。 陈施施:鼓掌。 古博爱,古jio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天色一亮,陈施施等人吃过早饭就往官府衙门去。 门前贴告示的张贴墙边上已经围堵了一群吃瓜群众。 他们对着一张画着肖像的告示议论纷纷,有人读到: 罪人商无缺不沐天恩,从疑叛国通敌藐视法纪,违王恩之浩荡,着知情通报行踪者赏钱千贯,免赋税徭役一载。 一听有悬赏,还能免赋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 看官忙问了那商无缺是谁呀,怎么惹了如此通天之怒? 「你竟不知他是谁?整个大秦国像商的有几个?」 「莫非是那位?」 大家相视点点头,不再继续言语。 陈施施被勾起了好奇心,在旁问了一嘴:「那位是哪位呀?」 为首说话的老者白了一眼她,说道:「到底是不经事的小后生,那位变法的时候你爹娘也就刚出生吧。」 陈施施更懵了,就听身边一麻布大叔道:「一提起连坐,至今后背发麻,这说的应该是他后人吧。」 又有一个人接话道:「商公变法,不也全是连坐严苛之法,均田制的落实,也让普通老百姓有了更好的活路,而今国力夯实,国富民强,难道不是商公的功劳?」 看起来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后生。 陈施施一拍脑袋:商鞅变法! 歷史课代表人物之一呀,怎么忘了这茬! 她第一次和歷史着名人物如此接近,这比考古还刺激,乐呵地问到:「那这画像之人是他什么人?」 别说,画得还挺帅的。 一不小心就把心理话说了出来。 卫无缺看了她一眼,也盯着画像,冷冷地说:「神韵不足三分。」 意思是说:这辣鸡画师,画得一点都不好。 辣鸡画师毁我形象! 陈施施回头一句:「怎么,你认识?」 卫无缺没有接话。 陈施施一想,天啦,不会吧,莫非此人就是那个带头搞事情的商公子?! 哼,辣鸡贵族,拉贫民做炮灰! 没有声张的两人,暗自嘀咕。 群众里又有人说道:「听京都人说过,此人是那位的嫡氏玄孙,自幼伴王一同长大,任大司空,掌水利司土木。」 「那也是有通天之术了,普通人求八百年也求不来的权利福祉,怎就通敌叛国了呢?」 「权贵之事不是你我此等蝼蚁小民可揣测的,走吧走吧。」 群众们吃完瓜自行散去。 陈施施还在罗列这些散碎的信息量,突然一阵灵光乍现。 司空! 不就是她这行的最高行政长官?! 啧啧啧! 最粗壮的那条大腿子呀! 若是能抱上,要啥工程不是由我开口说了算! 哈哈哈哈哈…… 脑补至此处,陈施施特地多看了那平平无奇的画像,但她眼神里金光闪闪,拿出了摆财神的虔诚来。 第30页 卫无缺此时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 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惊涛骇浪。 鄙视:无知妇人,没见过世面。 暗喜:这小妇人莫非是觊觎本公子的美色,那她还是更喜欢我的了! 商公子代表:打住,一个乡野村妇的喜欢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接受爱慕与仰视,是贵族与生俱来的! 丁寻代表:即是天道,那就顺其自然,才是正道,再者小妇人倾心爱慕与我,与你商公子何干? 商:哼!姬老警示,不无原因!本公子看你就是贪图片刻的虚假的欢愉,不思进取! 丁:笑话,欢愉这个词,若非是接住这幅皮囊,你一辈子都不会体验到。 商:你当真是面具戴久了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丁:想做谁,是自己的决定。 「儿子,愣着干嘛呢,快拉着你媳妇走吧,我瞧着她怕是要被那画里的公子勾走了。」丁大娘拐了拐身边的丁寻。 卫无缺:「不会。」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伸手牵住了陈施施的手,然后径直忘府衙大门去。 陈施施盯着他的背影,还有略有点凉的掌心,唇角不由地往后扬起了。 这还是丁寻醒后第一次主动拉她手,感觉好像和一起没区别,那他应该还是他吧。 丁大娘最是满意现在的景象,小两口夫妻恩爱,想到不久后就能抱上孙子,更是一个欢天喜地的心境。 孙大却不由地眉头紧锁。 丁宝啃着糖葫芦,右手布老虎,玩得不亦乐乎! 他才不操心大人的事呢。 直观感受:官府衙门真大呀! 这个牛批他能吹一年…… ☆、搞活 进了官衙,陈施施率先拿出了举荐信并询问司工主管大人姓氏。 这是郝家村里正联合管家伯署名的信函,也算是一个信誉背书。 被告知主管姓徐,接着他们被引荐到司工属的小房间外,等候。 开着半扇小窗,穿出细微的人声。 不多时,出来一行人,居然是老面孔,在郝家村见过的。 那年轻公子哥后面还跟着一个与他三分相似的人,看样子是两父子,心情不错地告辞。 公子哥对陈施施等人拱手行了一礼。 陈施施同样回礼一记。 那负责引荐的门房这时出来,引了她进去。 官员位置上坐着一四十来岁的人,正看着帛书,头也没抬,问到:「你就是郝家村举荐的百户村里正丁有为之子,丁寻?」 陈施施连忙躬身行礼:「回禀徐大人,小人陈施乃里正义子,丁寻是小人义兄。」 司工主管这才抬头打量起眼前这个身材小巧的年青后生,不由一下皱了眉,这般年纪也太小太不经世了吧。 「你可曾有过双十?」 一听这话,陈施施知道这大人是嫌弃她面皮嫩,她挺直腰杆,应到:「英雄不问出处,做工不嫌年弱,出好活做好工即可,大人您说是不。」 「哈哈哈哈你小子底气倒是够狂。」司工主管笑着捋了捋鬍子。 陈施施又谦卑赔笑道:「大人见笑了,小人还得多多向徐大人学习讨教,还请大人给个机会。」 徐姓主管看着她人小鬼精灵,一副聪明人长相,也起了爱才之心,嘆道:「你既有门路探道我这边,又有京都那边郝大人的举荐,我自是不会轻视你,说吧,想要做什么?」 听到这话,陈施施就知道该开门见山了,她拿出一个荷包当到桌上,里面装有两锭银果子,笑到:「听闻府衙正在招标检修官道,此事,小生不才愿为大人分忧。」 「你小小年纪就敢开口要官道的活?」徐司工拿话挤兑她了一句,顾着京官的面子又道:「你可知这里面牵扯了多少弯弯绕绕,若是要扩建,土强豪绅的祖坟你敢不敢挖?所有人占道,地痞流氓的田你敢不敢填?」 陈施施:「但请徐大人安排,小生都听大人的……」你让挖就挖,让填就填。 「既然你也算听话,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陈施施正惊喜到,看来还是很好搞定的嘛。 徐司工:「修葺府衙的活就给你吧,你准备准备,两日后开工,预算一千贯,工期一月。」 陈施施:…… 叫她不应声,徐司工冷哼一声:「怎么?嫌钱少?」 「这也就是看在你是熟人举荐的份上,才讲活计给你,你不想做,外面多的是人。」 陈施施一咬牙,回道:「多谢徐大人赏识,如果,小生是说如果到时候刚才的段工他们那边无法完成官道工程,小生很乐意帮大人分分忧。」 态度诚恳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徐司工满意地点头,摆摆手打发人走。 陈思思只好先行告退。 心理惆怅,就这么点预算怎么请人? 只能自己人干干了。 至少先带着丁寻躲城里避避风头也好。 然后在官府混混关系,一切也算是良性发展。 她一出去,丁大娘就围了上来忙问情况。 陈施施大概说了一下,意思是说要小住一段时间了,接了个修缮的活。 一听有活,丁大娘自是高兴不已,张罗着要租个小院,比住酒家划算。 陈施施点头同意。 他们说着往外走,刚出门就看着小胖。 第31页 小胖圆乎乎的脸笑到:「可算是等着你们了,陈工师父,我姐夫知道你们进城,特备了一桌酒席,让我来有请。」 哈哈哈哈,看来黄鼠狼大叔要尽地主之谊。 陈施施笑着应答:「那恭谨不如从命,小胖兄弟请。」 一家人坐上驴车,小胖带着人往酒楼去。 丁大娘怪不好意思的,想先带着二狗回去。 丁宝遇上有人请吃席,这等好事他能错过,左右不肯,就要跟着大哥大嫂。 陈施施笑劝:「阿娘,以后良人做官,小叔子定是要接我衣钵真传的,现在让他多见见世面也好,再者,请客的这东家欠我人情,您也去得,无碍的。」 见儿媳如此说到,丁大娘这才放下心。 对着大儿子说:「寻儿,你日后官做大了,可不能忘了翠花的好!」 陈施施:「……阿娘,以后在外面,我叫陈施,私底下您可唤我施施。」 丁大娘正想问为何改名换姓,突然想到她娘家人的不是,又想而今媳妇一人做工谋生,乔装打扮成男子,必是为了便宜行事。 于是丁大娘点头应到她知晓了。 转头又教育起小儿子,一定要好好跟着嫂子学真本事,别天天顾着吃喝玩乐。 丁宝不服,辩言,他口诀表可是小孩里面第一个熟记的,除了他哥就是他最最聪明了。 丁大娘听到这话,高兴地笑到,「往后你大哥和嫂子给你生个小侄子,定是比你更聪明的!」 丁宝:「哼,那也得先生了来比比看!」 陈施施见话茬不对,假装没听见,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耳边轻飘飘地想起了一句,好。 好你个丁寻,站着说话不腰疼。 想生你来生呀! 等等,怎么想着和人生孩子了? 哎呀,这也太……太羞涩了吧! 丁宝大笑:「哈哈哈哈……嫂子脸红咯!嫂子脸红咯!」 陈施施余光中也看到了丁寻拿似笑非笑的眼神在看她,心怦怦跳的她强做镇定,「太闷了,我透透风。」 好在很快就到了酒楼。 邱员外带着一个白面书生在楼下侯着了,见到她热忱地拱手打招唿道:「陈老弟,一听说你们进了城,可把老哥我高兴的,今儿好好招待你喝上一壶。」 陈施施:「承蒙关照,小弟拖家带口的初来乍到,那就就不客气了。」 然后她转身引荐:「这是小弟义兄家慈,也是义母。」 邱员外看着丁家三母子,乐呵呵地笑到:「像!真像!大嫂子你福气好呀,三个儿子都是人中之龙!」 丁大娘腼腆笑答:「员外客气了。」 邱员外侧身一步,骂到:「大嫂子你看我家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比起丁寻兄弟来,差远了,还有这小舅子,你瞅瞅这一身肥肉……」 丁大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这话听着着实开心,自家这几个带出来怎么都倍儿有面。 陈施施客气周璇道:「令郎也是一表人才。」 隐约觉察到某人异样且略带几分哀怨的小眼神,她又补了一句:「我义兄万里挑一,寻常人只能望其项背,连我自己都比不得。」 这话说完,那眼神才变成,嗯,算你识相。 陈施施心里尬笑:哈哈哈哈弟弟要哄的嘛,懂! 卫无缺与邱员外之子点头,两个读书公子算是打了招唿。 寒暄一番后,携邀上楼。 酒席上,丁大娘带着丁宝被请去了里间邱府女眷的一桌落座,邱家一干婆媳热情款待。 外间,邱员外邀陈施施坐主位,被她极力推辞。 最后居左落座,随后是卫无缺,孙大,小胖,对面是邱员外邀请的当地好友三两人。 酒过三巡,热情似火。 陈施施喝得少,也就与邱员外喝了一杯,其余的全被卫无缺挡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把着酒壶说:「小弟年幼,不胜酒力,但凡敬他的,我这个兄长替他三杯。」 邱员外鼓掌喝彩:「丁老弟,真英雄也!」 陈施施也不能见着他被人灌,护着人说:「诸位前辈,大哥们,手下留情呀,咋们小酌怡情即可。」 卫无缺已经连喝了三杯。 孙大起身道:「我!一壶!」 说着咕咚咕咚,一壶干了。 这下反而震慑住了对面,直到壮士海量。 说说笑笑打闹着,陈施施正歪着头听花魁唱着小曲,好不惬意,勐然听到一句:「贤弟,你那鲁班锤呀锯子什么的,能大批量採买吗?」 她想也不想地摇头,不能。 邱员外一把拍了头,嘆气,哎! 见人这般伤神,吃人嘴软,陈施施关怀道:「老哥,你这是为何神伤?如此唉声嘆气!」 老邱开始倒苦水:「怪这灾舅子喝多了,与人签下了军令状,若是一个月之内造不出一百架过梁梯,我老邱家就得赔个倾家荡产了喂!」 陈施施皱眉。 卫无缺眉尾一挑,看了眼孙大,脸色变化的表情转瞬即逝,恢復如常。 陈施施:过梁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军工用品。 战国时代搞军工,不是好兆头啊。 她装着有了三分酒意,大着舌头,问:「一,一百驾?」 邱员外点头,也跟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并且哭丧着脸。 第32页 陈施施秉持了商人重利的禀性,傻笑道:「老,老哥,你别晃,你……你说,这单你得挣多少钱啊?」 一脸见钱眼开贼羡慕的表情,活灵活现。 卫无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套话。 小胖接过话茬,他嘆气:「哪见着钱了,就是一顿勐喝,醒了后就发现军令状已经签了,还得等交工后才能钱货两清!」 邱员外被灾舅子坑得头疼,恨铁不成钢。 ☆、技多不压身 一月一百,那就是说一天得完成3.4个以上的工作量才能如期交工。 陈施施计算着,心道若是分解了组成了流水线,材料供给饱和,她十天就能搞出来。 可眼下哪里有多余的材料让她开发太阳能系统。 说到底还是经验值太少。 邱员外请她这顿酒的用意她明白了,但确实搞不出来多余的工具,遂将能源欠缺解释了一通。 看着老大叔一脸懵逼失落的神态,陈施施于心不忍,又道:「虽然工具的事情爱莫能助,但或许我能用其他办法试试呢。」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邱员外立即邀请她共同完成比项目,还承诺工钱五五分帐,意思是要请她去做项目经理的意思。 陈施施有点为难,然后将刚接了府衙修缮的工程,恐自己分不开身。 邱员外一把拍了胸脯打包票道:「放心,这个小事儿一桩,这事儿呀以前不是我就是老段他们做的,门儿清。」 陈施施笑道:「我说怎么轮到我了呢,原来是两位前辈都接了更大的活,就看不上这个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姓邱的也不再兜圈子,直言道:「活又繁琐,要求还多,重点是他娘的银子还少,若不是为了维持关系,这活谁愿意接?」 然后陈施施问他知不知道段家接了官道的活,老邱嘆气,若是手上没个要命的军令状,他也要去争一争的,这下等于白白拱手让给老段了。 陈施施眼珠子一转,端起酒杯笑道:「老哥,既然我这边的活你熟门熟路,不若就请你手下的大主事师父过来帮我看着呗,还是老样子,设计图稿我来画,让他们帮着施工就行,这样我就得空去小胖那边,把老哥你看着点。」 妥妥的资源互换,技术互惠。 邱员外眼下火烧眉毛,那顾得上别的,说啥不答应呀,爽快地点了头,两人又喝了一杯,将事情定下。 酒足饭饱,陈施施惦记着客栈里的猫,急着要回去,见喝得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邱员外忙问他们一家以后准备住哪里,陈施施将丁大娘准备租赁一间院子的事说了。 邱夫人说到:「我娘家正好有个院子空着,这次也是要多亏你们帮我这不争气的弟弟了,不若就搬那边去吧,也近的,到时候我们两家也好多多走动。」 听到这个提议,陈施施点头笑道:「那行,我们按照市价给嫂夫人房钱。」 老邱喊到,说这见外的话干啥,走,帮你搬家去,看看屋里缺什么,让你嫂子帮你补上。 就这样,陈施施带着一家子还有猫在城里安顿下来。 邱家那边让他们休整一天,明儿一早就先带她去军营里面看看情况去。 见丁寻、孙大喝得有点多,陈施施下厨做了醒酒汤,给二人餵下后,让丁大娘照看,她带着丁宝出去,逛城,招工。 循着画工师父柳二哥留下的地址,寻了过去。 在西城区,一对比,这一带的环境明显没有府衙和邱员外住宅区域好。 平民区地段更窄,棚户密密麻麻的,路面泥泞不堪,排污渠道做得也不好。 丁宝一农村来的娃,也没忍住捂着抠鼻。 好在柳家的铺子就在最外面的街道上,没有深入,还是一个糖饼铺。 守铺子的是个漂亮的小媳妇,陈施施上前笑问:「老闆娘,这饼怎么卖?」 小媳妇对她羞涩一笑,「一文钱两个。」 陈施施问丁宝想吃什么,由他自己选。 最后选了红糖饼,丁宝咬了一口,嘆气果然没嫂子的手艺好。 这话把里面的人惹了出来,还以为是砸场子的来了。 童言无忌,陈施施扶额,忙对人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柳大哥吧,哈哈哈哈你们兄弟三人长得可真像。特别好认。」 那店老闆柳家大哥听这话,扬眉问到:「你是?」 陈施施拱手,自报家门,说明来意又问柳二哥他们呢? 柳家大哥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噢,你就是郝家村那个,听三弟提过,说你工艺不错,在世鲁班。」 陈施施谦虚地摆手,直道不敢当。 「老二出门了,老三倒是在后院陪着二老,稍歇,让我家小娘子去叫人。」 柳氏过来送上茶水,陈施施道谢:「有劳嫂夫人了。」 对方颔首一点,然后往里间后院去。 柳家老大则继续道:「听闻陈工也善庖厨,这点心还请品鑑品鑑。」 陈施施看着他从盒子里拿出几枚袖珍精巧的点心来往她跟前一放。 「品鑑不敢当,此物看着就可口诱人,那我就不客气,帮着全城小姐们先尝尝了。」 柳大一听,暗笑果然是如言中的聪明人!他好奇地问到:「怎样?」 第33页 一脸期待地等待点评。 陈施施暂且未答,将掰开的另一小半给了丁宝。 小孩也不客气,尽职尽责地当起了试吃小达人,最后咂舌说了句,还行吧。 柳大脸色有点端不住了,让他试试别的。 丁宝也学着他嫂子的模样,先观其型,饮了一口水后,再拿起点心用手扇了扇风,嗅其味,最后掰成两半,一人一半,他吃了自己那份。 陈施施忍不住想笑,人小鬼大,学东西倒是挺快,看一遍就能唬人了。 丁宝吃完后,又道:「也还行。」 柳大不信邪了,连忙让他再试。 丁宝已经吃不下了,最后总结:「就那样吧,差点意思,若是换我嫂子来……」 眼看还端上了,陈施施连忙喊到:「二狗……」 却被里面传来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我就说吧,大哥的小点心肯定做不过陈工。」 躲在角落里看笑话的柳家老三出来打趣他哥。 柳家老大还是不信,追问:「哪点比不上?」 陈施施如实答道:「这红糖枣泥糕,甜度适中,选材精良,只是口感略微中规中矩了些,但胜在花色精巧,售与城中小姐们也不愁没销路。」 柳家老大挑眉,「你怎知我不是卖给附近邻里的?」 陈施施只答了四字,「华而不实。」 丁宝小眼珠一转,抢答:「我知道了,像我阿爹阿娘这样的庄稼人,吃的都是特别实诚的葱油大饼,管饱耐饿!这一口一个的小点心是适合邱家夫人和小姐们吃的。」 柳三伸手rua头,笑道:「哎哟,二狗,几日不见越来越机灵了!」 丁宝往边上一躲,嚷着:「别摸我头。」 柳三逗人:「哟,这么见外,不跟我学画了?」 丁宝却一本正经道:「学呀,这不来了嘛,阿娘说了,让我要向大哥和嫂子一样,技多不压身。」 ☆、入股 「哟呵,小小年纪还懂技多不压身了哈哈哈哈!」 柳三笑完就柳大撵人。 让他旁边带娃玩去,自己坐下来陪着他夫人一同讨教。一个小娃娃都能被教得如此古灵精怪,他父母长辈自是不凡。 更何况自家兄弟吹得更是神乎其技,柳大当然是想见识见识了。 见陈施施还想推辞,柳大旁边的娴静妇人开口小声求到:「妹子,我们一家老小就指望这个铺子养活,你有所不知,东边又新开了一家铺子,照着我们做一模一样的,原来的那些主顾就开始嫌这边,不大愿意买了。」 这个问题只有两个办法解决,一是搬到东面去,那房租必涨,成本一下就飙升了,划不来;那就只能第二种了,开发新产品,且送货上门。 想必这送货的事就落在了柳家门面担当,柳二的身上了,难怪不大。 斯文清秀年龄大话还少,少妇们嫌他不解风情小姑娘嫌他年纪大,所以他上门那些老爷们放心,但又不惹所有人的嫌,毕竟脸是好看的。 陈施施暗笑,所以剩下的几家,必定是指定他去送货才稳住了生意。 为了不浪费人才,她开始分析:「若想做城中贵妇小姐们的生意,除了在花样上取巧,口味上也得创新,你们想她们平日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没见过,所以中规中矩的食物,顶多三次就腻了。」 有道理!柳大忙问:「那怎样才能打破规矩?」 「不破不立,口味的层次性我已经尝出来了,接着可以尝试加重其中一味,例如说,这枣泥糕里面夹一味酒酿,一定很刺激。」 柳大拍桌而起:「妙呀,酒酿本就是大户人家才喝得上的,这样一来,男女皆可食用,销量也会增加!」 陈施施嘱咐道:「不可增加,还要每日限量发行。」 「这又是为何?」柳大脱口而问。 柳大嫂嗔他一句:「良人你怎地煳涂了,当然是物以稀为贵。」 陈施施点点头。 「越是稀缺,就越能吸引贵族富裕阶层的拥趸,到时候能获得稀缺珍品就是她们引以为傲的珍贵身份的象徵。」 柳大一点就通,接着说到:「那就要相应调整价格,哈哈哈哈数量虽然少了,但我涨价就是!」 高明之策! 陈施施眯眼笑道:「除了酒酿,还有万物皆可咸蛋黄的蛋黄味哟。」 柳大不明所以:「蛋黄?」 陈施施:「若是让我入个股,分三成利润,免费教学,包教包会!」 她伸出三根指头晃了晃。 柳大犹豫,三成有点多了吧。 陈施施又道:「以后我会做你们新品的创新顾问,放心,有我在保证花样百出!」 柳三回头喊了一句:「大哥,三成就三成,不亏,若是他真得空自己去开了铺子,就真没我们家什么生意了!」 丁宝看着那有和好的面团,说到:「嫂子,你现给他们炸个葱油饼不就成了。」 陈施施想着也是,说得再好不如现场让别人眼见为实。 她净了手,打了一个鸡蛋,准备材料,然后下油锅。 很快,香味就飘了出去。 整个街区都闻到了。 街坊四邻纷纷围了上来,问今儿的是什么饼怎就这么香呢? 而且正值傍晚,空着肚子等晚饭的时间,正好掏钱买个饼先垫垫。 第34页 柳家媳妇忙活着收钱,柳家老大递饼,陈施施则撸起袖子继续和面。 连屋子里面的柳家二老也被吸引了出来,一看这场景,还以为是新招了打杂的伙计来。 柳三递了两个饼过去,将陈施施的身份对二老解释,一併说了入股分成的事。 二老尝着新手法做的饼,三两口吃完说再来一个,心道这三成分成要得值。 卫无缺见大的小的出门一下午不归,也不装醉酒了,亲自来寻。 等他到柳家铺子时,围着的人群刚刚散去。 陈施施脱下围衣,拍拍身上的面灰,收工。 恍惚间看着门口有个人,她头也没抬,笑道:「对不住,今儿卖完了,还请明儿……你怎么来了?」 卫无缺扬眉:「久不回家,这是要在这里开店了?」 丁宝乐呵呵地跑出去喊到大哥,拉人进来。 柳三见是熟面孔,招唿起来。 陈施施见天色已晚,带着丁宝就告辞,被柳家留饭。 她笑:「你个滑头鬼投胎的吧,就是想留我再给你烧顿饭,没看到我这都来人寻我们了。」 柳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留下来住也行呀!这二老也可以收干儿子哒!」 卫无缺冷冰冰地剜了一眼和他抢人的小子,直接上手拉着陈施施,说了句告辞就往外走。 丁宝跟着后面沖柳三做了一个鬼脸,得意的笑道:「我嫂子和我哥好着呢,你抢不走,哈哈哈哈。」 柳三摸摸头,有点脸红。 柳大追出来喊到:「成呀,三成就三成。」 陈施施回头:「一言为定,月结,我明儿叫人给你送配方过来。」 卫无缺一路拉着人,直走,丁宝小跑才勉强追上。 「慢着点,等着小叔。」陈施施甩了甩手腕。 卫无缺这才稍歇,「你就这么喜欢银子?」 陈施施:……这话说的,好像有人不爱似的。 但脱单宝典好像说不能在有好感的人面前表现得太势利,她尴尬一笑:「这不,想着早点给阿爹阿娘他们换个好点的环境嘛。」 卫无缺想了想,点头。 随后一路无话。 倒是丁宝和她嘻嘻哈哈地玩闹了一路。 回到今天刚搬的小院,陈施施第一件事就是把猫崽放出来,养了小半月,现在倒是不叫了。 见着她回来,会亲昵地玩会,然后吃东西。 换个人餵什么都不吃,只能陈施施能抱。 丁宝看得可馋了,但他上爪子就会挨爪子,重点是所有人还不帮他,家庭地位一落千丈。 卫无缺将小院里的烟火气一览眼底,这两个月平民百姓家的生活,他体验到了。 一家人惹人闹闹地吃过饭,丁大娘就安排房间。 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将陈施施与儿子安排在了一间。 陈施施老脸一红,没有表态。 卫无缺神色如常,表示默认。 就这样,两人同处一室。 但面对房间里仅有的那张床塌时,各自有了一丝丝慌乱…… ☆、变故 卫无缺把床让给了陈施施。 自己撑着头在桌上看书,说自己暂时不困。 陈施施也是尴尬的,没话找话说到郎君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卫无缺沉默了一会,回到:「男儿志在四方,当建功立业,若我哪天遭遇不测,你便改嫁吧。」 陈施施傻眼,原主都改嫁多少次了,再嫁真就把克夫的名头给做实了餵。 她哭笑不得,随后建议:「不若就随我们一起做工,至少温饱不成问题,我看在朝廷在准备军用器械,这是要打战的节奏,阿爹阿娘年迈,小叔子还是个娃娃,不若趁现在多攒下些物资,若真打了起来,咱们就往山里躲,吃喝也不愁。」 恐有战火波及,她一早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拖家带口的出来干工程,趁现在还算太平先把银子挣了再说。 卫无缺有些惊讶,知道面前这个女子与众不同,但如此有先见之明,能知微见着,属实难得。 两人说着话,陈施施架不住眼皮打架,就沉沉睡去。 卫无缺则起身推门而出。 门口停了马车来接应。 又来到之前那个秘密花园。 属下禀报已经收集到太尉通敌叛国的证据。 意思是说卫无缺可以恢復身份,带着证据回京将暗杀他的死对头,一网打尽。 他微微沉默不语,随后又问丁寻可有下落。 属下报告寻到了尸首,已经厚葬。 卫无缺居然生出了一丝窃喜,随后又压制住,冷静地吩咐:「丁家这次折了两个,记住以后赔他们族内两个名额,确保其父辈兄弟姐妹子嗣,这辈子衣食无忧。」 书记员笔录记下。 其他所有人抱拳行礼。 轮椅上的那个对嘴问了声:「公子准备回京了,那陈娘子如何自处?也带……」回去? 话不及落音就被冷不防地盯了一眼,他自知失言,将头埋下。 「本公子自有主张,你们做好上京准备。」 卫无缺做了部署,卯时才回到住所。 陈施施也是心大,一个人抱着小喵崽睡得香甜。 卫无缺看着拿睡颜,帮着盖好被子,默念了一句,若你与我回京,也是强敌环伺前程未卜,不如你留下做你想做的事,有缘再会。 第35页 天亮后陈施施起来张罗早点,刚吃完早饭,官府就过来挨家挨户地发徵兵册。 说是邻国刚死了老皇帝,新皇登基有可能想搞事情,所以要加强边防,十八岁男子都要去新兵营参与筛选。 邱员外家儿子还小,但他灾舅子小胖却是合格的。 两人一起过来,准备与丁寻一起过去走一趟。 陈施施问小胖怎么不着急,万一选上了当了大头兵,那往后可就是看不到头的苦日子。 小胖厚实地一笑,掏出一把银票,「早就打点好了,等下再塞点给检查我的军医,随便挑了错处说我不合格就行了,若丁小哥也不想去,也包在我身上。」 这也是邱员外带人过来了的意思。 知道她们可能没摸清楚门脉,特地过来做个人情。 丁大娘自是不希望儿子被选上,贊到这个办法好,于是也给丁寻身上放银钱,希望他与小胖分到一个军医手下。 卫无缺收下银钱,进屋转手就悄悄地塞进了陈施施的包裹里。 按规定闲杂人等不准接近军营守备区域,陈施施她们只送到半路就被拦下。 只能目送二人随着大部队进山。 邱员外驾着马车送她们回院。 陈施施下午又去工地那边看了看,一切顺利。 等到晚上的时候传来噩耗。 小胖一人回来,还带回了丁寻坠马伤亡的消息。 说是他第一环节就被筛了出来,然后他就在旁边等丁寻。 谁知丁寻进入了第二个环节,在竞选骑兵的时候被马甩了下来,乱马踩死了。 丁大娘晕了过去,丁宝吓得哇哇大哭。 陈施施说什么都不信,她问:「尸首呢?不可能呀!丁寻善马不可能坠马!」 小胖说:「等他看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但就是早上穿得那身衣裳,军队那边说这个也算不得阵亡,但明儿会派人过来发了抚恤金。」 丁大娘醒来哭得伤心欲绝。 陈施施也急着要去军营寻人,但被丁大娘拉住,深更半夜一个女人去不得外面,已经没了一个,不能把另一个也赔进去。 丁宝也拉着人不让走。 陈施施只得先安抚他们,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能由着他们说了算,明天必须有个说法。 次日果然来了两个士兵,问是不是丁寻的家眷。 陈施施一夜没睡,等的就是他们,说是。 那两个士兵将一百两银子还有丁寻的名牒放下,说了句节哀,便要走。 陈施施将人拦下,气得不行,好端端的一个活人进去,就一百两打发了?没有这个道理。 那兵当她是寡妇,就不想多与之纠缠,要走,但又被拦下,最后才说到:「又不是征战沙场没的,谁让他运气不好,便远中了一匹脾气不好的马,说到底还是技不如人,不是金刚钻,偏偏去揽瓷器活,好好做步兵不就行了,偏要竞选我们骑兵队,这银子还是我们队长看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怜,大伙一起凑的,你还嫌少。」 丁大娘抱着名牒又晕了。 丁宝则是冲过去拳打脚踢,让人把他大哥还回来。 被人一把拽住,笑道:「小子你想打架就快点长大,你大哥也算是汉子一条,当是我们的人了,等你以后来了我们队,哥几个好好照看你。」 说着就要走。 陈施施见事已至此,再次痛心将人拦下:「等等,尸身呢?总得要让人入土为安吧!」 丁大娘也哭到:「对,我要去将寻儿带回去埋在百户村,落叶归根……」 对方摆摆手:「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想建功立业就得做好尸骨无存的准备,按照规矩,我等只是奉命前来送名牒,小娘子你勿要纠缠,你们可拿着它去县里另外领一笔抚恤金,往后若是这小子不想当兵服徭役,这个就是他的护身符,你们收好,军营还有任务,告辞。」 陈施施整个人都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居然又成了寡妇。 邱员外带着小胖过来,劝到节哀顺变。 柳家也来人了,他们家老二老三也被徵兵了,听到消息传来,确认过是丁寻,所以托人传了消息,让家里人过来帮忙照看一下。 陈施施打死精神来应付,将工程暂时交给了小胖看管,她先把丁大娘和小宝送回乡下。 在祖坟的山脉地带寻了一块风水宝地,为丁寻建立了一个衣冠冢。 陈施施看着整个丁家都陷入了沉重的哀思,可她怎么也不能接受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王婆子偷偷乐得不行,也嘴碎,天天在村里嚼舌根说谁谁谁就是克夫。 陈施施听见了,反手就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骂到你男人不也被土匪打死了,也是你这个老婆子克的。 村里人来帮着拉架,当然多是帮着陈施施的。 邹寡妇那边又生个了儿子,齐大娘在帮忙照料着,知道丁家也出了大事,就没怎么过来了。 陈施施看丁宝闷闷不乐,就带他过去看看小弟弟,也带了很多东西。 邹寡妇掉泪,「如今你们也那么难了,我怎么还好意思收。」 陈施施逗了逗孩子,「你且放心,我城里还有工程做着,有我一口吃的断不会饿着孩子。」 邹寡妇忙说:「那等我出了月子也进城干活去。」 第36页 齐大娘也说要去。 陈施施这次没拒绝,却是缺人,而且还是信得过心腹之人,她点头:「那这几个小的到时候就放在阿爹阿娘那边,正好让他们身边有群小孩,转移一下注意力。」 丁宝听说她们还要去抱着人喊不准丢下他。 邹寡妇的大儿子也说他如今长大了也可以干活养活弟弟妹妹了。 一屋子人看得欣慰,纷纷落泪,只要有希望在就不能放弃。 孩子要养,银子要挣。 陈施施打起了精神,最后把自己的打算说与丁家二老。 如今丁家把她当做主心骨了,只嘱咐她在外注意安全,银子倒是其次,家里多少还有些盈余。 陈施施却摇头,说了自己最终的想法。 这个世道随时都有打战的可能,她要多挣点钱,然后再寻个安全的地方避世,到时候男耕女织,带着小的们过世外桃源的日子。 丁家二老说她是个有主意的,往后都听她安排。 没两天陈施施就收拾东西进城专心地盯着县衙修缮的活。 小半月后,工程完毕,齐大娘也带着邹寡妇过来找她。 正好遇上陈施施讨要工钱,衙门那边推出一个小管事的过来推诿扯皮说,上面的工程款一直还没拨下来,得缓几天。 陈施施听得想打人,齐大娘拉住她,邹寡妇就跪地上开始哭,说她孤儿寡母等着工钱买米下锅,既然县太爷不让人有活路,她就带着孩子撞死在县衙门口。 妇人哭得悲切,引发围观,纷纷指责那管事。 理论过程中,还有人丢了臭鸡蛋。 管事的一看不给银子这群人不好打发,咬咬牙将陈施施带进去脸红脖子粗地结算了工钱,最后还威胁到往后别想再从府衙这边做工程。 陈施施数了钱,签字画押后呸道,往后八抬大轿请她来她都不来。 活多钱少给得还磨叽,谁愿意伺候谁来! 她先把小胖的那部分给出去,才交给齐大娘分发他们这边的。 小胖看着银子笑道还是陈工有本事,能当日就拿到工钱,换是他姐夫也得小半年,而且还得请那些个破管事喝好几顿酒才行。 陈施施一个白眼,都是你们惯的。 不讲规矩。 此后她也算是在县里出名了。 活好,出工快,但手下一帮妇孺泼辣得很。 ☆、进宫 陈施施也把小胖当作自己人在培养,让他对外,特别去接一些军备军防的活。 一是她自己膈应不愿意与军队打交道,但她必须又要随时掌握其动向,所以小胖子去刚刚好。 她百户村里带出来的人也已经被她培训得个顶个的好手。 丁寻人虽不在了,但各个对她唯命是从。 只要她想接下的活没人能抢得过。 毕竟实力在这儿。 系统崽崽看着越来越多的积分,商城里兑换起工具来也绝不手软。 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 陈施施嘆气,就差一台挖掘机。 崽崽:……会有的,再来个比如说修水坝这样的工程,积分应该就够了。 陈施施瞪眼,老娘就是想要挖掘机去修水坝! 崽崽假装掉线。 现在她手里的工程不是修房子就是建院子,全服务地主乡绅去了。 结局一点都不大,她必须得搞点有名堂的代表作出来,才更有接大单的话语权。 不过有个好消息。 听说为难她的那个管事被撤职查办了。 另外县丞居然保荐她去做一个隔壁县的官道工程。 还要架桥铺路的那种。 搞建筑设计的素来有句金桥银路的说法。 这真是喜从天降! 她集结了队伍过去,对方接待的管事对她也很是客气,然后就把一份线路规划的堪舆图交给了她,另外交代了几句,什么如期完工注意安全之类的,最后还很爽快地给了五成的款项银子。 顺利得简直不像话! 陈施施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来都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 开工大吉。 白天买了个大猪头,备上三牲六畜祭天,正式开工,晚上加餐吃肉。 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 陈施施把前面一段地势较为开阔的,先交于小胖看管着,自己则继续深入,探查地质。 总结下来就是如果按照手稿上的线路图施工下去,她得多耗费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去绕开一座山。 如果能挖个隧道或者嵌出一条相对直线的山道来就更快些,毕竟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只是隧道没有良好的照明,也不能常年供上油灯吧,官府那边肯定无法接受,陈施施将超脱的想法按住,想更符合实情的解决方案。 夜里回到营地,小胖带着各组长汇报工程进展以及遇上的问题,陈施施一一解决提出整改措施,散会吃饭。 小胖啃着猪头,在陈施施身边小声嘀咕:「老大,你听说没,这条道是官府秘密修的粮道,所以没找他们本地的人承建,外面还有官府把守,把我们圈在这里,这防卫可比其他地方严多了。」 陈施施确实签了保密协议,粮道?那她明白为何要在这荒山野岭之地开路了。 她问小胖:「你姐夫那边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最新消息,楚国真的要开战打过来?」 第37页 小胖摇头,「楚国的事倒是不知道,反正每天一个小传闻,不知真假,倒是我听京里回来的人说了件大事,太尉被打入死牢了,通敌叛国罪,御史大夫在大朝之日将罪证直接呈报秦王,参了好大一本,秦王当场就把太尉革职查办了。」 「……如今秦王多大年岁?」 陈施施自己想了想,没有记忆,遂问到。 小胖一个嫌弃的眼神看过来,「秦王七岁登基,掌国十载有二。」 陈施施咂舌,这妥妥的始皇帝角色啊。 又想着后面的几场大战,她更加下定决心要找个山头围起来隐居! 不过太尉是中央掌全国军事大权的官儿,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无非就是新王成年了要和不听话的老臣分一国兵权的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太尉也真是,不知道收剑点还当秦王是个小娃娃一样好指手画脚。 勐虎榻前岂容他人鼾睡? 这样的人不遭殃谁遭殃! 秦王有了实权,难怪就抓紧在边境布防,可攻可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得秘密修建粮道,运送军需物资,保证供给以稳军心。 不愧是千古一帝。 格局就是大! 陈施施有预感如果这次活干的漂亮,那她往后就更不缺项目了。 兵贵神速,秦王要的是一个快字,这只是大工程的一小段线路,但她最快且最好的完成,必然能让上面眼前一亮。 陈施施连夜熬出来了一份方案。 将新规划好的线路图,加上模拟沙盘往监管大人的营帐里一放,成功说服对方採用了她的新案。 那管事说可以先做着,但他自己也要往上禀报,于是连夜往郡守府里汇报。 一级一级往上传。 最后新规划图和沙盘落在秦王的案头。 秦王对那个3d模型的沙盘看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 世间真还有如此能工巧匠也! 这山上的每颗树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可见此人心思灵动。 秦王敛了面上的惊喜,欢了一张温和的笑脸抬头对下面传来等候的人问道:「商大司空,听说这位陈工是你举荐的?」 卫无缺颔首,「正是微臣。」 秦王大笑:「哈哈哈哈,此等人才不能埋没乡野,等他完工了,孤要将他传到京都来,这样的手艺,随便给你当个副手也是够的。商无缺你此行督办官道一事挖出了太尉通敌叛国的罪证,还替孤举荐了这么一个人才,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把太尉的位置给你坐如何?」 卫无缺没有急着答覆,反而跪下呈情:「我商氏一族原是罪丞,能戴罪立功为大王分忧,是罪臣的本分,大王破格提拔臣做大司空,已经是天大的恩宠,臣万万不可邀功请赏。」 秦王亲自过来将人扶起,嘆气:「论公,你祖父秧公变法使秦国有了如今的实力,你作为他的后代子孙必也是相国之才;论私,你与孤从小一起长大的,一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为过……」 卫无缺连连摇头称不敢。 秦王继续道:「你又帮着孤拔除了一个强大的政敌,说到底还是孤欠你商氏一族颇多。」 两人脑海里面想起了那刑场的场景。 五马分尸是何等的残酷。 楼上新王带着满朝文武观刑,作为王子的他也必须看着。 楼下跪着商氏一族的所有家眷,目观酷刑以儆效尤。 卫无缺对秦王依旧是恭敬的神态,行礼谢道:「微臣能活着长大,多亏大王的照拂。」 秦王有意拉拢,对方却还是冷心冷肠的样子,不免让他龙心不悦,摆摆手:「你退下吧,关于你的赏赐,孤再琢磨琢磨。」 卫无缺告退。 一个大监见秦王面色不好,上前两步劝到:「商公子打小就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好在心里还是向着大王的……」 秦王睨了一眼,大监自觉失言垂了头。 「哼,一把刀而已,指望他有感情,那才是笑话。」 秦王自己笑了,「世人都说是父王为了给那些顽固的贵族一个交代,选择牺牲一个商氏,你当能做相国的都是蠢货吗!那老头早就算到自己必死无疑,临死前就对父王进言他的嫡孙天资不错,可为小王子做个伴读,父王没把他给大哥,而是给了王子中最不起眼的孤,无人关注但又身负王命,这才保了他商公子一条小命。不过父王留下的这把刀确实好用,即便眼下孤有意抬举他,他也不敢承受,胆战心惊地揣摩孤的心思,哈哈哈哈,只要臣子害怕,孤这天下就稳。」 大监看龙心大悦立即拍起了马屁,还是大王英明,御下有方。 卫无缺本姓卫,祖父被秦王赐姓商。 但他本人厌恶这个加注在他身上的耻辱卑屈的姓氏。 得知变故的那日,卫无缺就喊出了,大不了把商姓还给他们,我们回去…… 祖父却平静地对他们这些子孙交代:回不去!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大丈夫一生所学售与帝王家,做出一番成就必然随之名垂青史,这是何等的荣耀,尔等不必悲切,当谨慎行事以图后事,当鲲鹏展翅时必遮天蔽日。 卫无缺咀嚼着「遮天蔽日」四字,抬头看了看昏黄的日头,慢步出宫。 要换个大王的位置坐坐吗?不,他没这个打算,他本就对权势看得冷淡,何苦去操天下的心。 第38页 扳倒太尉不过是报仇。 太尉一族是商氏百年政敌,所以他乐意当一把王权的刀,但谁借了谁的手,不必细究。 陈施施如期完工,并且受到传令。 让她进京接受王的嘉奖。 这次她带丁宝还有几个半大小子一起,让他们和自己长长见识。 丁宝脸上算是有了点笑容,还说他以后一定好好读书,当大官让爹娘嫂子住大院子过好日子。 陈施施很是欣慰。 齐大娘也跟了过来照看这群小的,顺便帮她打下手,笑着打趣丁宝是不是还得娶个漂亮的小媳妇。 丁宝点头说要像她嫂子这样聪明能干还好看的。 齐大娘大笑那估计不好找了,你这要求还挺高。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繁华的京都。 她们眼睛都看呆了,见啥都稀奇。 陈施施也豪气得很,一个字买买买。 抱着大堆小堆的东西回到驿馆休息了一夜,次日被传进宫。 这次她一个人去的。 辰时进宫,被带着熘了一圈,又等,又熘了一圈,继续等。 快到午时才缓缓接近一座辉煌的宫殿。 想必就是秦王办公接待官员的场地。 正喝茶喝到百无聊赖之际,看着一个大监带了个人出去。 背影眼熟到不行。 丁寻?! 他怎么在这! 陈施施追了过去。 喊到等等。 两人回头,不解地望过来。 大监对卫无缺解释:「商大人,这个是大王召见嘉奖的陈工。」 卫无缺点头一下,算是打了招唿,然后自行离去。 陈施施很失望,背影一模一样,但脸不是,虽然也很帅,但不是就是不是。 陈施施对大监行礼问他是谁。 那大监笑道:「说来还是你的主管大人呢,那是大司空商大人。」 「商?商公子?」 陈施施脱口而出。 大监诧异:「怎么,你们认识?」 陈施施摇头。 大监笑得意味不明。 怪了,明明认识,商大人却对大王说不要告知对方是他举荐的,有点意思了。 ☆、完结 陈施施本着藏宝秀拙的精神忽悠了一番秦王。 说话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 有一说一她可不想和暴君扯上丝毫关系。 就想趁现在和平的时候搞点银子,换点物资,找一片安全的山头躲起来,苟着。 苟,能保命。 秦王看她第一眼,有点好奇了,长得还挺白嫩。 但说话结巴,胆子还小,畏畏缩缩的,果然还是乡野小子上不得台面,于是随便赏了点东西,就让人退下。 陈施施拿着一箱子金子笑得合不拢嘴。 秦王再帅,也帅不过她手里的金子,开森。 卫无缺在马车里看着人出宫后便吩咐打道回府。 驾马的人带着一顶大大的竹帽,问:「公子,陈工来了京都,不去打个招唿吗?」 卫无缺一声冷哼:「招唿?告诉她,你是个骗子?」 马夫:……我还是好好驾马吧。 陈施施也租了马车回驿馆,这次不是错觉,她被人盯梢了。 不知道是不是秦王派的人。 反正她是良民,又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接下来当然就是逛吃逛吃买买买了。 带这么多金子肯定不方便回乡,就找了家银庄换成了票据。 好在秦国早早地变法,车同轨书同文统一了度量衡,所以才有这样的便利,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咦,莫不是那个商公子就是变法者后裔? 啧啧啧难怪有权有势的样子! 算了算了都与她无关。 吃瓜而已。 逛了两天,吃遍美食,然后採买了两车东西,跟着军队后面游游荡盪地回了县丞。 就怕遭人惦记,所以她特地寻了带她上京的士官,问清返回的日期,没有多留两日便急赶着回去,只抽空去拜访了一下隔壁村她的第一位金主老伯,人不在她就只留下了拜帖,算是打了招唿,尽了礼数。 丁宝他们捨不得走,但也没有明说,一切听从安排。 回到县里,陈施施给了那队长谢礼,随后和相熟的人分发礼物,算是在小地方杨名了。 之后果不其然地很顺利接了几个项目。 后来连郡守也请她去商议城防图。 虽没明说,但陈施施一眼就看出是城防图。 有点扎手了。 若是碰了这玩意,想脱身可就难了。 进个王宫都有人盯着,何况是边疆要员的军事要密。 陈施施假装看不懂。 说自己只是对施工工艺上有点专研,没事弄点鲁班锁什么的,若是大人想要什么工具,小人可以教他们做出来。 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 那郡守也是聪明人,直接派了差不多一个排的人来拜师学手艺。 陈施施就当起了教授,开科授课。 小胖丁宝也乖乖旁听。 后来等小胖也出师了,陈施施就不用亲自接项目,全权让小胖用她的名字去做,自己当幕后军师。 齐大娘养的鸽子也训出来了,可以放飞后成功回家。 陈施施最后还是选择定了百户村后面的土匪窝里。 第39页 土匪被商公子缴了一波,下山报仇被她全突突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老当家和几个小喽啰。 陈施施一边放着一箱银子,一边一把加特林,让他自己选。 老当家有点犹豫。 一个小喽啰嘴巴不干净,陈施施选了加特林。 之后拿当家的抱着银子说从此以后这片山头你说了算。 陈施施满意地笑了,说往后跟着她混保准兄弟们吃香喝辣还能娶上媳妇。 丁大爷听她的话召集了村里人自卫武装起来,开始锻鍊。 陈施施也加固起了上下山道的关口,把小路直接炸毁,只留一个把控。 先让女眷都上山,养些家禽菜蔬,土匪都被她赶去山中开垦,开得多的都归他们自己,她花银子租。 一听自己能当地主,土匪变良民,干得欢快,有了地就有外来的姑娘青睐,也很快如愿娶上了媳妇,越发对新当家的顺从。 这些人和地都给邹寡妇调配。 齐大娘跟着陈施施调集物资,除了自给自足她至少备上了五年的粮食储备。 齐大娘有点不明白,问为何买这么多,是不是要做粮食买卖,因为陈施施交代她不能在一处买,还要去隔壁两三个郡收购。 陈施施明言:「这话我只和你说,我估计要打战了,我们要防备着,这山岭之间行军不易,应该是能躲过一劫的,但也怕流兵来村子里面洗劫,山上开垦的地到底就这么点,万一有其他村民过来求助,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可能见死不救,能备多少就备多少,但也不能让人发现我们在储备,否则第一个被抢的就是我们。」 齐大娘本就是经歷过战火逃荒过来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她就是听说这里至少四五十年没受战事波及才来的,应该会继续维持吧。 陈施施摇头,「这次将是七国混战,天下势必统一,战火将波及每一寸土地,无一例外,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存自己。」 齐大娘见过易子而食的场景,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务。 陈施施选了些高产耐饿的作物,开出单子让她带人出去採买。 渐渐的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粮食。 齐大娘说是被朝廷徵收了。 陈施施决定铤而走险,自己去邻国採买。 大胖也知道她在买粮食,若不是他姐夫挡着点,恐怕还得露馅。 这次陈施施找到了柳家,和盘托出。 「如果你们愿意随我去鱼米之乡走一遭,我会无条件接纳你们的家人,提供避难所,护你们周全,另外我还会托关系让人照顾军营里的柳二柳三,你们知道如今我可以做到。」 柳家老大沉思片刻,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 陈施施一笑:「其实我祖上也是,所以喜甜,吃的也是你们做的这样细腻小巧的各色糯米小点心。」 柳老大明白了,「若是真如你假设的那样,我要求现在就让我父母妻儿搬到你秘密庇护所去。」 陈施施点头:「我也有此意,让他们跟着邱员外一家动身,我这边会安排人接应,你们把铺子卖了就带些简单的包裹,对外说要去京都探亲就行,做做样子去城外。」 她需要柳家偷渡的暗道,还有去了那边熟门熟路的口音才好谈买卖。 柳老大被她包装一下,确实很像豪客。 两人布置好,留小胖在城里接应,他们带了十来个护卫就出发。 花银子买了通关文牒,顺利出关,然后换上楚越水乡的传统服饰,一路走水路顺流而下。 陈施施的一举一动被报到商公子处。 卫无缺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吩咐下去让鲁老越老照拂一下。 全程由楚大出面挑三拣四讨价还价,陈施施乖巧地做一个散财童子,给钱。 一行很顺利,买了整整三条船的物资。 往北后先租了一个宅子,卸货保存,再分批送往边境。 虽被人拦了一下,但被陈施施用银子砸开了缺口,算是顺利地把货物运回山里。 这样线路打通,她半年差不多跑了三趟。 等到邹寡妇的小儿子能跟着她跑着玩,叫她姨娘的时候,秦国正式出兵去打赵国,而楚国背后偷袭,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陈施施停止一切对外活动,抓着小胖带人回乡。 但小胖只送她到村口,说自己已经脱不了身,他兼顾了姐夫生意和陈工首席大弟子的身份,蓦然消失,官府肯定要查他,用他一人换千人的安危,值。 陈施施对小胖子刮目相看,送了一把她随身携带的迷你版黄金小手木仓弟给他。 吩咐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用,最好也不要在人前用,或者少于五个人的时候用,因为五发子弹,刚好灭口。 小胖是见过加特林哒哒哒的威望的。 就问是不是哒哒哒。 陈施施比划了个五,然后举起手瞄准:「是哒,哒,哒,哒,哒……」 两人相视而笑,互道珍重。 战火果然席捲而来。 不到三月,以百户村为圆点扩散,方圆百里的村民都陆陆续续地过来寻求庇护。 陈施施的原则是,来可以,但你要在山上有担保人,且那个人愿意为你做担保。 另外新接纳的人会在第一坡断住一段时间接受考察。 第40页 监管者是丁老爹和柳老爹。 但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只是每天看着两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去种地挖土。 自发愿意过去帮忙的,很快就从这里消失了。 对老人家打骂甚至欺辱的人,也会消失。 第一类上山,可以根据自身手艺去做工或者做活,有相应的报酬。 第二类也是在鞭子的看管下,做苦工,去山里开山挖石头,若反抗或逃跑直接接受原土匪老大哥现地主老大爷的拳头的爱的问候。 「嘿,小子敢在大爷我这儿横?告诉你来了大爷这儿,就别想活着离开,乖乖干活,好好打工,不打工哪来饭吃?」 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缺牙的兄弟抱团哭了:「不是说这边有个寡妇建的难民营,怎么是,是土匪窝。」 「哈哈哈哈这儿本来就是土匪窝,老子在这做山大王做了大半辈子,打祖上三辈起,这山头都是老子的。」 那兄弟几个原是想仗着自己人多,还收拾不了一个寡妇,没想到还真是土匪窝,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几人卖命的干了几天活,寻着一个把守松懈的夜里逃了出去,见人都说山里有土匪,被抓到就是干苦工,还吃不饱,命都给搞没了的那种,听说干不了活的人会被杀掉让土匪煮汤。 渐渐的就有了两种传闻,一个是寡妇建的村落,接受老弱妇孺,有吃有喝是世外桃园;还有一个就是山里土匪横行,要吃人。 两种信息都是陈施施让人穿出去的。 让弱者有希望,让怀有恶意的人掂量掂量。 夜里丁老和柳老被接上山。 两个老头梳洗一番后,各自被子孙围着享受天伦之乐。 新来的不解。 才被告知他们是当家做主的寨主,此后无人不敢不敬。 陈施施过来请老人过去饭堂吃饭。 邹寡妇的饭堂施行饭票制,凭票据吃饭。 而票据则根据你对基地的贡献颁发,每日黑榜上有任务,换句话说就是完成任务就有饭吃。 有人看着陈施施她们一家人吃饭都是好酒好菜,而且从不给票,聪明的自然知道人家是主人,也有蠢货嫉妒的,当众指责陈施施:「几个老人孩子不出工,我们理解,凭什么她年纪轻轻无所事事,岂不是我们种的粮食白白养活她?」 丁宝冲出来一脚踹过去,与人对骂。 陈施施把人喊过来,讲道理:「你是我未来的接班人,怎么能亲自动手,而且还是打女人,等下回去抄诗经,抄十遍。」 丁宝憋嘴,好吧,他冲动了。 邹寡妇气得不行,但嘴巴没有齐大娘厉害,让人去把炒菜的人请出来。 齐大娘来了后,所有人都静下,只一个眼神,问:「谁家的,担保人是哪个,都出来!」 陈施施招唿一家老小先吃饭,等下还得开会,把下个月的预算做出来。 没心思管这些闲事。 那保人是隔壁村的,吵闹的丫头是城里的小姐,求着过来躲难,想着是远亲他才帮一把,没想到这么会惹事。 齐大娘掌管名册,看了眼保人,立即点名让把他们村的里正找来。 那里正下田刚回来,一听齐大娘找,急急忙忙来报导,问清了情况,回头就训到村民:「人家是丁里正的大儿媳妇,整个基地最大的带头人,岂容你们一群王八蛋乱嚼舌根子,是不是饭吃得太饱?」 说着就沖丁大爷赔礼道歉。 丁大爷呵呵一笑:「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客气,你也过来赶紧吃,陈工说等下开会。」 陈施施点点头,继续啃鸡爪。 那里正是求之不得,他也是最早进来的一波人,尝过陈工做的饭菜,笑道:「早馋陈工的手艺了,那恭敬不如从命。」 那保人连连道歉,齐大娘势必要杀鸡儆猴,沖那脸红的小姐骂到:「既然来这儿充小姐,让你干点活委屈你了是吧,我们基地招待不起,请下山吧。」 那小姐的家人跪地求饶,下山就是死路一条。 强拉着不孝的女儿磕头。 陈施施最烦看见这样的场面,所以不怎么出来管事,都让齐邹二人处理。 恰好两人都是寡妇,就误以为她们就是传言中的那个。 陈施施擦了擦嘴角,起身问:「看这副模样也应该是识文断字的,怎么去下地干活了?」 齐大娘说起就来气:「可不是我没给机会,让她书房里记帐,磨个墨能打翻我一帐本,要不是有备份,害我都没法交帐,还得找人重新誊抄一份,这样的,我还敢要?」 那小姐委屈巴巴,「都是丫鬟研磨,我又没做过。」 齐大娘一个白眼,「那你进城找你的丫鬟去呀!」 另外管针线的大娘也说到:「我这边也开过,一来就嫌弃布料粗,她只会刺绣不会纺布,还说只穿锦罗绸缎,这样的大小姐我可指挥不动。」 邹寡妇也嘆气,让她烧个柴火也哭哭啼啼说什么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样的话,连做苦工陈施施都不敢把人送过去,毕竟一帮土匪怜香惜玉,这女人是祸水,指不定就撺掇他们造反。 陈施施喊到:「你们外面打猎的小组谁要她?我看她心思倒是巧得很,说不到能做陷阱一类的工具。」 当然死在陷阱里了也不是没可能。 第41页 有个汉子举手:「既然是陈工推荐的,那跟我们一队试试吧。」 他身边一个彪悍的女汉子骂到这种人只会拖后腿要她干嘛。 那小姐的家人连忙道谢,保证他会好好干活。只要留下才有命活着,下山必死无疑。 齐大娘不解,跟了出来问怎么把祸害留着。 陈施施拎着邹寡妇送过来的猫饭,回去餵猫,一笑:「你也知道这种人是祸害,当然不能放出去,让她带人来剿乱抢粮食吗?外出打野也是一个危险的活,另外那队长下面还有个女副队……」 齐大娘一下就明白了。 她点头后回去吃饭,饭后找到女副队,妹子一般对待,先是夸赞她能干,大家能吃上新鲜的肉都是她的功劳,说得对方都不好意思了,差点义结金兰。 最后女副队抱怨怎么把不要的人塞给她们队。 齐大娘才把陈工的顾虑说出,另外有巧言安慰道:「若是她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干活那就算了,若不是,还捻轻怕重挑三拣四,甚至挑拨你们小队的是非,你只按照基地的规矩,咱们不养废物,明白吧!」 女副队最嫌那小姐沖她队长眉来眼去的贱人样,一下就明白了。 点头一笑:「大姐让陈工放心,我保准让小贱人死得其所。」 没过多久,就传来那小姐因为推女副队反而自己掉进抓老虎的陷阱被木桩扎死。 而女副队趁机活捉了一头幼虎,被陈施施晋升为护卫,守护寨子的安危,威风凛凛的很。 小老虎则交给驯兽师驯养。 也慢慢地长大,加入巡逻的行列。 所有人更是放心大胆的睡觉了。 一个安居乐业的词来形容不为过。 陈施施撸着猫,继续当教书先生。 她讲理工科。 另外也安排了秀才讲国学教授之乎者也。 柳家老大和他媳妇继续开糖水铺子,生意也是不错,很得小崽子们的欢心。 山里也能隐约听见打仗的喊杀声。 流民越来越多。 山上自己有上万人,超出了负荷。 不可以再放人进来。 陈施施把打猎队整编了一下,安排他们去山下把守。 将流民安置在山脚,安营扎寨围起来,也算是人多力量大,能抵挡一些敌国的流兵。 齐大娘也将工作重心移下来,招了几个下手,登记造册。 山下田地更多,分发了种子随便他们种,报备过来登记,到时候交三成的租子就行。 有些人为了省这三成,没有报备,结果被人抢了,再去找齐大娘主持公道的时候。 齐大娘则是冷笑一声,陈工说了只管报备的,你当我们三成租子是白收的?看你们可怜免费给的种子,还想投机取巧偷鸡摸狗,自己种的恶果自己吃,这就是我们寡妇村的规矩。 一句话守规矩懂事的,有保障。 而日子久了,一些懒汉就生事,聚在一起抢登记过的东西。 巡逻队带着老虎过来,直接把吓得腿软。 当场杀了几个,把尸首远远的钉在村口,以儆效尤。 也昭告恶人,内有勐虎,不要胆敢来犯。 后来尸体风干了,再也没人敢闹事。 有几个偷鸡摸狗的,根据规定抓起来送去劳动改造,背了几天石头,挑了几天大粪就再也不敢犯规。 日子过了两年。 听说暂时停战了。 官府召集人马去修缮房屋。 大胖又当白工骗去干了几场活,然后飞鸽传信来抱怨。 陈施施给他支招,就说是她说的,可以暂时没银子但一定要让对方打欠条。 日后补回来。 没多久鸽子带回来一封一封的信,全是欠条。 盖的印还是什么大司空印,还加盖了小印,商无缺印。 陈施施想着那个背影,没有多说,全部交于齐大娘保管。 随后派出了一队,去支援大胖。 这群工匠可开心了,总算能下山干活了。 可惜好景不长,没半年,又打战。 这一次来了更多的流民。 有个是尾随小胖而来的。 但点名陈施施做保人。 母老虎队长怕是陈工的熟人,派人去请她下山。 山上的缆车自己搭建好。 陈施施兴高采烈地滑着下来,一下就冷脸了。 「何人敢盗用我前夫的脸?」她大喝道。 对方接了一层面具:「丁寻死了。」 「商公子也死了,一命还一命。」 陈施施皱眉,「那你是谁?」 「剩下的这个叫卫无缺,你可愿收留?」 后来朝廷广发英豪贴寻能人义士,山河重建。 一个叫卫无缺的乡野小子获得秦王青睐,任大司空。 这位大人手下有一组能工巧匠,开山挖路断水修桥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为首的叫陈工,听说还是个寡妇。 不过没人敢说这个词,毕竟人家随便一指就能探出一座银矿来。 原本最苦最累的工科衙门,现在是最抢手的,谁不想去富得流油的衙门坐班呢? 不过这是大王统管的,进去的人要么有本事要么是大王的亲信。 听说那陈工也是神秘得很,就让一个胖子做代理人,赚得盆满钵满,架子也大,连大司空去拜访也时常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