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骨砂》 第章 一·序 午夜时分，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这是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屋子，几只点着的白蜡散发出微弱的火光，成为了屋子里唯一照明的工具。两个身影对坐屋中，气氛压抑得可怕。 “这是阴阳草。黑为阴，白为阳，阴阳缠绕，即使将它们分开，也会不断向彼此靠拢......” 白蜡烛上的火光摇曳了一下，将说话之人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这是一个老头，穿着一身民国时期常见的长马褂，布满褶子的脸上一对小眼睛眯缝着，看着坐在桌子另一头的年轻人。 只见老头的手中正抓着一株黑白相交的干草，一边介绍着，老头轻轻摆弄了一下交织在一起的草尖，被拨开的茎叶仿佛立刻有了生命一般，蠕动着又纠缠在一起。 在年轻人错愕的目光中，老头将手中的干草朝年轻人面前递了递：“年轻人，要试试吗？这可是很痴情的东西......” 年轻人咽了一口唾沫，桌下紧攥着裤腿的手松了松，又重新握紧。年轻人摇摇头，谢绝了老头：“不，不必了......先生，这个东西真的可以达成我的愿望吗？” “当然。” 老头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笑。一股青烟不断从老头手边的香炉里袅袅升起，散发着怪异的香味。 或许是外头雷雨交加的缘故，怪烟带着潮气附着在皮肤上，黏腻得令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老头拿起之前年轻人交给自己的照片。这是一张女孩儿的艺术照，照片里的女孩儿脸上画着精致的妆，长得很漂亮。 “小后生，别怪老头子我没有提醒你，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用了阴阳草，不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将你们分开。现在，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年轻人愣愣地看着老头手里的照片，直到桌上的白蜡火光扑闪了一下，他才回过神般抬眼望向老头，神情坚定：“不！我不会后悔！不可能！绝对！！” 老头似乎对年轻人的回答非常满意，他点点头，“很好。” 老头让年轻人伸出一只手，然后变戏法般从背后摸出一把通体黑色的匕首，对着年轻人的掌心划了一刀。 锋利的刀尖扯开皮肤，很快，鲜血便从掌心的伤口里渗出，顺着年轻人的掌纹落到女孩的照片上。 老头拿起沾血的照片，将阴阳草也放上去，他蠕动着嘴唇，一边念着含糊不清的咒语，一边把照片搁到蜡烛的火焰上烘烤。 神奇的是，照片才接触到烛火的热度，放在上面的阴阳草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丢进锅里的黄油，瞬间通体燃起了一撮淡紫色的火苗。 只用了几秒钟，阴阳草便全部燃烧殆尽，老头见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把阴阳草燃烧后残留的粉末倒入瓶中，又用黑色的木塞封住瓶口。 接着，老头再次拿起匕首在自己右手食指上割了一刀，用淌血的指尖在瓶身画出一个怪异的符号，然后又把玻璃瓶搁在蜡烛的火焰上晃动了几下。 年轻人惊愕看着老头做完这一切，心里忐忑万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完全信任这个奇怪的老头，他只是听说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实现人们的愿望，所以他才大半夜冒着暴雨跑来这个鬼地方。 “只要把这个阴阳草的粉末混在水里让她喝下去，你的愿望就会成真。记住，只能是水。” “谢，谢谢！”年轻人从老头手中接过玻璃瓶，半垂的眼里划过一丝兴奋。 黑白交错的粉末随着两人的动作在瓶子里晃来晃去，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瓶收好，对老头表示了感谢。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年轻人一刻也不想再多呆，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便想起身告辞。 怎料才刚动了动身子，老头突然将身子朝前一倾，伸出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年轻人的手腕。 “怎！怎么了？！”老头的举动吓得年轻人差点叫出来，这如同死人一样冰冷的枯手带着让人无法挣脱的力量，抓得年轻人只觉手腕一阵生疼。 老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年轻人：“小后生，不要忘了你答应给我的东西。” “知，知道了！”年轻人磕磕巴巴地应道：“不就是我十年的寿命吗？！给你就是了！” “谢谢惠顾。” 老头松开抓着年轻人的手，忽然张嘴笑了，满脸的褶子几乎堆到了一处。这时年轻人猛然发现，这个怪老头的嘴里黑洞洞的，除了一对瘆人的獠牙之外竟然没有一颗牙齿！ “啊啊啊——！！！” 屋外雷声骤响，几乎完全掩盖住了年轻人的惨叫声...... 雨，下得更大了。 第1章 撞鬼 从便利店里出来，刚结束兼职的尹舒可怜兮兮地拆开手里的半价面包，迎着初春的夜色，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3:45。 还有十五分钟，自己必须在十二点之前回到学校，否则错过了门禁时间，今晚就得露宿街头了。这么想着，尹舒一边吃着面包，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 拐过街角，萧瑟的街道上不知何时泛起了雾，路灯因为雾气的关系，显得有些昏暗。尹舒下意识伸手握住戴在脖子上的玉坠，抬头望了望天，今夜，没有月亮。 尹舒的脚程很快，没走多远已经可以看到前面十字路口的指示灯，只要穿过这条马路再走个两三百米，就可以到学校了。 就在这时，一抹艳红的身影闯进尹舒的视野。尽管看得不太真切，尹舒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披散着长发的女人！因为对方是背对着自己，尹舒看不清那女人的长相，只是那女人身上的红裙子太惹眼，这大晚上的，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妖异之感。 与此同时，胸前传来一阵异样。尹舒停下脚步，将脖子上的玉坠取下，原本应该带着体温的玉坠竟慢慢变得有些灼热。 怎么会这样？ 尹舒诧异之余，抬眼看向那个红衣女人的方向——只见十字路口的指向灯随着几个跳动的倒计时由绿转红，红衣女人仿佛视若无睹般，自顾自走到马路中央，停下脚步，然后尹舒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突然脑袋一百八十度转向自己，没有瞳孔的眼珠子与自己四目相对，嘴角正夸张地向上咧着！尹舒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朝后猛地退了一大步，转身想跑。可就在这时候，街道的另一头传来汽车刺耳的喇叭声，一阵强光撕裂了雾气，照向尹舒和红衣女人的方向！ 那车灯太过刺眼，尹舒下意识闭上眼睛，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四周瞬间陷入死寂，好像突然发生巨变的电影场景被人掐断了一般，此刻尹舒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发生了什么？车祸吗？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尹舒缓缓睁开眼睛，瞬间，尹舒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只见刚才还站在马路中央的女人此刻正满脸是血的贴在自己面前！ 说是贴，因为尹舒和那个女人不过一拳的距离，尹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恐惧到了极致，喉咙上下翻动了几下，愣是发不出半点声响。 红衣女人，不，应该说是女鬼，依然是那副夸张的笑容，脸上的血不住往下淌着，紧接着身体一个九十度的对折，将她那张足以把人吓疯了的脸杵到尹舒面前，下一刻，尹舒只感觉自己大脑里响起一个沙哑尖锐的声音：“为什么不救我？” 尹舒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身体僵坐在原地，怎么也不听使唤。 “为什么不救我！” 声音再次响起，那种感觉像是有人在耳边用尖锐的指甲不断刮擦着黑板，尹舒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既然你不救我，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不，不要！！！ 啪。 突然，一直抓在手中的玉坠发出轻微的碎裂声，紧接着尹舒掌心一疼，像是被玉坠炸裂的碎片划伤了手，一滴鲜血渗了出来，沾染到了碎玉上。 恍然间，尹舒看到手中的碎玉散发出幽蓝的光，瞬间笼罩向女鬼！下一秒就见那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红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雾，散了。尹舒的玉坠也化作几片残渣，她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 然而虽然女鬼已经消失，可那抹幽蓝的光却没有一起跟着消散，反倒是变得愈发明亮了起来。就在这时，四周猛地刮起一阵大风，尹舒被风中夹杂的尘土拍了一脸，抬手要挡，却瞧见蓝光慢慢聚拢，接着形成了一个人形。 不，不会吧！又来一只鬼？！ 尹舒原本稍稍放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此刻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可没有人说会接二连三的撞鬼啊！ 随着风势的减弱，蓝光散去，一个大约二十出头，身着黑色烫金长袍，模样俊美的男人出现在尹舒面前。 尹舒眨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男人却是先动了起来。随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尹舒隐约瞧见男人的背后还跟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形似巨蟒，可脑袋部分又长着角，乍一看，很像是龙，却只有两脚四爪。 “这是……蛟？！”尹舒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语调有些艰涩，世上竟真有这种生物的存在？ 那黑袍男人听见尹舒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看见了？” 男人声音沉沉的，很好听。 “你……你……是人是鬼？！”尹舒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眼前的男人刚刚还帮自己赶跑了女鬼，但他显然不是一个善茬。如果说女鬼带来的是恐惧，那么这个男人让尹舒感觉到的是压迫感，强烈的压迫感。 男人没有回答尹舒的话，只是走到尹舒面前，蹲下身，在尹舒愈发惊恐的目光中，将手放在她的眼睛上，淡蓝的光在男人掌心间流转：“有意思，竟然是个天帝砂。” 天帝砂。这是尹舒第二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第一次是在十二年前，那时候她八岁。 尹舒是个孤儿，从她有记忆起，她就能看到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孤儿院里照顾尹舒的生活老师，在院方得知这件事之后，请来了会看事的阴阳先生想封了尹舒的阴阳眼，可连着找了两个人都束手无策。他们在瞧了尹舒的八字之后，都说这孩子不是普通的阴阳眼，他们道行不够，封不住。 直到第三个来看事的阴阳先生出现，他才告诉孤儿院的老师们，说尹舒这种情况极其罕见，他们行内人都称之为天帝砂。 所谓天帝砂，通俗一点来讲就是天帝在人间安的监控摄像头。也就是说，尹舒的眼睛是天帝给的，是用来监视世间人类和鬼魅的，普通用来封住阴阳眼的手段压根就没用。何况若是封住了尹舒的阴阳眼，就等同于遮住了天帝的眼睛，谁没事会去做这种明摆着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事儿？ 最后，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那位阴阳先生给尹舒留下了一条玉坠，说是可以暂时镇住尹舒眼睛的能力。 这条玉坠，尹舒一戴就是十二年，再没见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等男人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拿开，尹舒睁开眼，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你怎么知道我是……” 尹舒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偏过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像是不屑回答尹舒的问题，只是冷冷道：“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把你的眼睛给我，二，跟我做个交易……” 交易……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变得越来越空灵，尹舒只觉得整个人变得有些恍惚，男人之后还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尹舒看到的是宿舍熟悉的天花板。 是梦吗？为什么一切发生的这么真实？如果不是梦，自己又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尹舒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强撑起身，舍友都还在睡着，宿舍里很安静，窗外的天色隐隐泛着鱼肚白，一副将亮未亮的样子。 从身上摸出手机，屏幕是黑的，看样子已经没电了，尹舒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中一紧，脖子上空无一物，似乎在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怎么会这样……”尹舒呢喃一声，昨晚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重现，满脸是血的红衣女鬼，还有那个长相俊美却带着诡异的黑袍男人……想着，尹舒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尹舒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清秀的脸上，右眼尾和脸颊上，两小块淡红色喷溅状的胎记十分惹眼。 “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倒一点不像是正在发烧的人。” 身后冷不丁响起有人说话的声音，尹舒吓得一激灵，险些打翻了舍友放在水台上的脸盆。回头一看，就见昨晚那个从玉坠中出现的黑袍男人站在自己身后，正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你到底是谁？！”尹舒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外面还在休息的舍友：“为什么会跟我回宿舍？昨晚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回来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男人的声音还是那样沉沉的，不带一丝情感：“在我为你答疑解惑之前，不如你先回答我昨晚给你的选择，如何？” 尹舒抿了抿嘴，这个男人让她很不舒服，尹舒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发烧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尹舒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绑在案板上待宰的鱼肉：“倘若我把眼睛给你，我会死，对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挑挑眉，算作回答。 “那么……交易呢？你想要我做什么？我能得到什么？”尹舒问道。 男人听到尹舒的问话，嘴角忽然翘了翘，可眼里依旧没有任何情感：“你相信世界上有蛟吗？” “我想我看到了。”尹舒没有回答自己相信或者不相信，只是诚实地将昨晚的所见复述了一遍。 “那是我的真身。”男人道：“世上能够仅凭肉眼就能一眼看穿我真身的，唯有天帝砂。在你们人类的传说里，蛟，修炼千年便可‘走蛟’化龙，可我却还缺一样东西。” “缺一样东西？”尹舒震惊于黑袍男人的身份，心中顿时也对男人所谓的交易有了猜想：“所以你要我帮你找到那个东西，好让你一千年以后，修成正果？那你要找什么？” “骨。”男人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个字，就不再继续说了。 尹舒呆滞，她眨了眨眼，这就完了？骨？是骨头？这家伙甚至都没有说明白找的是谁的骨头！ 尹舒干咳了一声：“不是，你说的这么简言意赅，我要怎么帮你啊？！” “你还真是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啊，天帝砂。”男人的话像是无奈，又像是在嘲讽，他朝尹舒走了两步，在尹舒诧异又紧张的目光中，轻轻抚上她印着胎记的那只眼：“你不用知道我具体要找的是什么，你只需要记住，我要找的东西只有天帝砂能看得到。” 男人的手指修长，也很凉，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尹舒只觉得脑袋里的昏沉感消散了许多，即使身体本能的想退开，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见尹舒没搭话，男人放下手，继续说道：“你们人类中，一千个阴阳眼里，只会出现一个天帝砂。而你的眼睛，对于鬼灵精怪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这其中还有小部分人。因为你的眼睛是天帝给的，得到你的眼睛，就能得到天帝的力量。” 男人的眼中划过一抹贪婪，尹舒看得真切，喉头翻涌了一下，不免紧张起来。 “你在担心什么？”男人似乎看穿了尹舒的忐忑：“放心吧，只要你答应帮我找到我要的东西，你的命我保了。” 男人目光灼灼，可尹舒却没有从男人漆黑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只听尹舒磕巴道：“好，好……我答应帮你。那么，我现在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我叫，赢律。” 砰——！ 男人话音刚落，忽然从外头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从高空坠落，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叫喊，炸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校园： “快来人啊！男生宿舍有人跳楼了！！！” 第2章 跳楼 还不等尹舒诧异，厕所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舍友余乐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舒？是你在里面吗？” 尹舒应了一声，然后看向赢律，后者什么话也没说，很识趣的消失在原地，尹舒松了口气，胡乱抹了一把脸，拉开门，就见刚睡醒的余乐乐顶着蓬乱的脑袋站在厕所外，其他舍友也已经醒了。 在见到尹舒的时候，余乐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关切地问道：“小舒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尹舒温和的笑了笑：“我没事，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喊……” 尹舒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乐乐打断：“对对！小舒你知道吗，出事儿了！对面男生宿舍有人跳楼！快，咱们去瞧瞧！” 说罢，还不等尹舒反应，余乐乐转身抓起放在床上的外套，拉着尹舒的手，两人匆匆出了宿舍。 高校有学生跳楼，还是能够引起很大轰动的，毕竟那种脑袋着地血肉横飞的场面，有的人一辈子都未必会碰见一次。 事发的男生宿舍楼下，已经围着不少看热闹的学生，有不少人在看到尸体的惨状，甚至当场扶着墙就吐了起来。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化学系早起晨练的女生，此刻正坐在花圃边的水泥长椅上大哭，远处已经有几个得到消息的校工和执勤老师飞奔而来，手中还抓着手机，似乎是一边跑，一边正忙着给领导和警察打电话。 尹舒和余乐乐见到这杂乱的人群，对视了一眼，余乐乐想挤进人群看看情况却被尹舒拉了一下：“乐乐，还是别去了。万一死的太惨，那画面……” 余乐乐听到尹舒这么说，也是犹豫了一下，可心中实在好奇，她随意安抚了尹舒两句，自己还是挤进了人堆里。 尹舒见状，也不好再阻拦，站在人群外，有些无奈。 “真是，死得太惨了，脑浆都摔出来了。” “是啊！四楼跳下来，又不是十四楼，怎么会摔成这样！” 身旁两个男生的讨论引起了尹舒的注意，她听着男生的对话，心下不免也有些好奇，正想上前打听打听情况，就见余乐乐跌跌撞撞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扑到尹舒怀里就开始干呕。 “太惨了……太惨了……”余乐乐抱着尹舒，颤抖着身体，嘴里不断念叨着。 尹舒拍了拍余乐乐的后背以示安慰，这时候已经有校方的人开始在维持秩序和疏散看热闹的学生了。尹舒拉着余乐乐到一旁的水泥台子上坐下，等到余乐乐稳定了情绪，这才拉着尹舒的袖子道：“小舒，你知道死的人是谁吗？” “谁啊？”尹舒问道。 “是丁强！”见尹舒还是一脸茫然，余乐乐只好继续补充道：“就是隔壁计算机系那个玩得很开的花花公子！” 丁强？这个名字很陌生啊！尹舒摊摊手，表示自己还是没有印象。 余乐乐抿抿嘴，想翻白眼，最后还是妥协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也不重要。但是你知道丁强的舍友是谁吗？” 这一次，没等尹舒答话，余乐乐便自顾自的继续道：“是崔鸿建！” 尹舒听到这个名字，茫然的表情终于也显现出一丝惊讶，“是他？！” “邪门了吧？”余乐乐这回似乎对尹舒的反应挺满意，和尹舒俩脑袋凑在一块儿：“这个崔鸿建，上个月刚死了女朋友，这个月舍友又跳楼自杀。你说会不会是死掉的禾婴冤魂不散回来索命啊？！” 崔鸿建，整个学校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出色，只是因为他的女朋友是计算机系的系花——禾婴。 禾婴可是所有计算机系男生们的梦中情人，长得漂亮，身材高挑，还是一个平面模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完美女神，偏偏对崔鸿建情有独钟。崔鸿建个子不高，长得又不帅，剃着一个小平头，脸上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乍一看还有些大小眼。据说他俩刚入学那会儿，不少男生眼馋禾婴，企图去挖崔鸿建的墙角，结果愣是连块砖都没落着。禾婴眼里根本就只有崔鸿建一个人，其他追求者在她看来，跟路边的一根草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崔鸿建就更不用说了，对待禾婴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副模范男友的做派。只是感情这么好的一对恋人，因为一个月前的一场事故阴阳两隔，想来也是令人唏嘘。 “要索命也是来索崔鸿建的命，关这个丁强什么事？”尹舒对余乐乐的猜测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或许这个丁强跳楼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毕竟自己所在的这学校也是一本院校，学生之间的竞争还是挺激烈的。 俩人说话间，校方领导已经赶到现场，警车和救护车也陆续驶进校园，事发地被警察围上警戒线，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将地上只能称之为一滩肉泥的尸体盖上白布抬走，只留下一地血迹。 “唉，走吧走吧！回去了。我也是欠得慌，非要去凑热闹……这下好了，今天午饭不用吃了……不过小舒啊……” 余乐乐拉着尹舒的手，侧着脑袋，故意不去看丁强摔死的地方，嘴里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猜测，大多都是关于情感纠纷啊，冤鬼索命之类的话，反正怎么夸张怎么来，尹舒听着不禁转头看向男生宿舍楼。 这一看不要紧，尹舒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因为在这栋八层楼高的宿舍楼上，尹舒分明看到在四楼一间宿舍的窗户前正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女人，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正在看着自己！ 这不就是昨晚自己撞见的那个女鬼吗？！！ “小舒，你怎么了？！”余乐乐一把扶住险些摔倒的尹舒，留意到她惊恐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没，没什么。”尹舒干巴巴地回答道。如果把刚才自己看到的景象告诉余乐乐，她一定会觉得自己疯了：“那个，乐乐，我忽然想到我还有点事，要不你先回宿舍吧？” 很牵强的借口，但此刻的尹舒已经全然不在意，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在男生宿舍楼下见到的那一幕。尹舒非常肯定，那个女鬼一定看到自己了！ “啊？”尹舒奇怪的态度让余乐乐先是一愣，随后摆手道：“哦，有事你去忙，那我先回去了。” 见舍友没有追问什么，尹舒赶紧转身朝女生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是在心中反复念叨着两个字——赢律。 五分钟后，某学生食堂二楼。 这个时间，食堂二楼空荡荡的，尹舒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急切地望着坐在对面的赢律：“赢律！我看到她了！昨晚那个女鬼，她不是已经消失了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学校里？甚至，甚至还杀了人！！” 如果在之前，尹舒觉得丁强跳楼只是一场意外的话，那么在见到女鬼之后，尹舒觉得丁强的死，一定跟女鬼有关！可是，这个女鬼为什么会找上丁强呢？ 赢律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听到尹舒的话，不以为然：“你昨晚遇到的，不过是那个女鬼残留的怨气罢了。” 尹舒愕然：“怨气？你的意思是我昨晚其实没有见鬼，只是被怨气影响了吗？！” 赢律点点头。 “那为什么玉坠会碎……”在尹舒看来，如果赢律真的是藏在玉坠里的蛟，怎么也不会只是被怨气影响，就碎掉了吧？ 赢律似乎看出了尹舒的心思，淡淡道：“力量是会消散的。何况原本我并不存在于你的那条玉坠子里，这里面残留的只不过是我的一缕真气。打破玉坠枷锁将真气释放出来的，是你吧？” 说着，赢律将目光投向尹舒刚才因为情绪激动而死死攥着自己袖子的右手，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袖子抽回。 尹舒摊开右手手掌，掌心处果然有几道细小的划痕，虽然还有些红肿，却已经慢慢开始结痂：“真，真气？！那你现在这个状态……是什么情况？” 难道赢律过段时间也会消散吗？那他之前说要自己帮忙，又能庇护自己的话都是在扯淡吗？！尹舒打量着赢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男人背后那个蛟形的黑影似乎变淡了些。 赢律侧头，透过食堂的玻璃窗看向远处，阳光为男人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金：“放心吧，在路上了。” 尹舒刚想问赢律这话什么意思，忽然，赢律回过头直直看向尹舒斜后方，尹舒下意识跟着转头，只见从食堂一楼上来二层的楼梯口处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尹舒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影缓缓朝着食堂二楼上来。 是崔鸿建！ 尹舒愣住了，崔鸿建宿舍里不是刚死了人，他还有心情跑来食堂吃饭？ 崔鸿建走得很慢，他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两个黑眼圈挂在眼眶下面，即使他戴着眼镜也难以遮盖，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尹舒之前上公共课的时候就见过他，那时候崔鸿建因为女友禾婴的死，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但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失魂落魄。 崔鸿建似乎也没想到食堂二楼还有人，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尹舒，径直走到二楼食堂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吃起了提在手中的早餐，全程都再没有抬头往尹舒这边看过。 “这个人……”赢律忽然开口将尹舒的思绪唤了回来，他眉头微皱，看向崔鸿建的方向：“很奇怪。” “什么意思？”尹舒压低了声音，生怕崔鸿建注意到自己这边。在普通人看来，尹舒此刻就是在对着空气说话，那做贼一样的神态甚至带着三分猥琐。 “他身上缠绕着两种气息，一种是怨气，还有一种……我暂时没看出来，但是很邪恶。” “啊？”尹舒有点没明白赢律的意思：“他被鬼上身了？还是两只？” 话一出口，尹舒就后悔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自己可是天帝砂啊！阴阳眼！这崔鸿建有没有被鬼上身自己看不到吗？！ “咳。”尹舒干咳了一下，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看不到？” 赢律收回打量崔鸿建的目光，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才缓缓道：“你看不到的，我不知道那股邪恶的力量是什么，但是他的灵魂似乎出了点问题。至于怨气……跟你昨晚碰上的那个女鬼残留的很像。” 尹舒诧异，赢律看了尹舒一眼，问道：“你认识他？” 尹舒点点头：“这个人叫崔鸿建，我们学校计算机系的。今天学校跳楼的那个，就是他舍友。” 赢律听后挑了挑眉：“就是你说被女鬼害死的那个？” “对！诶，你说崔鸿建被怨气缠上了，有没有可能那个女鬼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啊？”尹舒问道。 赢律撇了尹舒一眼，脸上又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天帝砂。” 尹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尹舒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细节被自己遗漏了，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或许赢律说得对，与其担心崔鸿建，不如先祈祷那个女鬼别因为垂涎天帝砂的力量，再来找自己的麻烦吧！也不知道赢律这只蛟靠不靠谱…… 尹舒走后，一直在埋头吃早餐的崔鸿建突然停下了嘴里咀嚼的动作，他抬眼死死盯着尹舒刚才坐着的位置，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崔鸿建看到了，坐在那个视觉传达系女生对面的家伙，不是人！！ 第3章 男生宿舍 崔鸿建是在食堂里被校方的人带走的，经过一番盘问，崔鸿建从系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通红惹眼。 回到宿舍，崔鸿建刚推开宿舍的门，脸上就被狠狠挨了一拳，猝不及防的力道令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直接被摔出门外，眼镜从脸上飞了出去。 “你还敢回来？！”舍友陈楚鑫的暴喝声尤自回荡在崔鸿建的耳边。 已经过了晚饭点，正是学生们回宿舍休息的时间，崔鸿建摔倒的动静引来不少同住在四楼的男生从各自宿舍探出脑袋来瞧热闹。议论声四起，却没有人上来扶他一把。 “呸。” 崔鸿建神情木讷，偏头从嘴里啐出一口血沫，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陈楚鑫见状，冲上前又朝崔鸿建补上一脚：“你说！丁强是不是你杀的！” “疯子。”崔鸿建这一脚挨得结实，半晌才憋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我他妈干死你！” 陈楚鑫一听崔鸿建这嘴还敢不老实，立马又是几拳招呼上去，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陈楚鑫和死掉的丁强是同乡，再加上俩人又是高中校友，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自然是整个宿舍里关系最好的。丁强平日里虽然性格吊儿郎当，但是做起事来却是个热心肠。如今丁强死了，警方给出的结论是自杀。 丁强这么外向的人会跳楼自杀？在陈楚鑫看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直看旁边看热闹的另一个舍友吴奇见场面逐渐有些失控，忙上前去拉把崔鸿建按着的陈楚鑫：“哎行了行了，不是说好了就教训一下这小子，不要把事情闹大，引来舍管就不好收场了！” 或许是听进去了吴奇的话，陈楚鑫停下了正在暴揍崔鸿建的手，嘴上仍是骂骂咧咧：“我告诉你崔鸿建，虽然警察没找到你杀了丁强的证据，但老子跟你没完！” 说罢，陈楚鑫爬起身，胡乱抹了一把同样被崔鸿建挠花的脸，冲围观的男生们比出一个中指，跟着吴奇转身进了宿舍。 见其中一个当事人已经离开，围观的男生们觉得没劲，纷纷散去，崔鸿建捂着脑袋，在地上躺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默默拾起飞到一旁的眼镜，崔鸿建爬起身，也不回宿舍，一瘸一拐地挪到走廊角落蹲下，崔鸿建有些哆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廉价香烟，点上火吸了一口，烟雾弥漫。 啪嗒。 崔鸿建打了一个激灵，走廊上头，裸露在外的水管衔接处落下几滴液体恰好掉进了崔鸿建的后脖领里。 崔鸿建抬头看了看，水管因为老旧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是不断往外渗着什么，一滴一滴。崔鸿建朝一旁挪了挪，下意识伸手往脖子后面摸了摸，定睛一看，手上沾满了红色，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扑鼻而来。 是血！ 崔鸿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想大叫出声却只感觉喉咙发紧。此刻四楼走廊空荡荡的，所有宿舍大门紧闭，根本没有人能看到崔鸿建这边的动静。 水管落下的血越来越多，滴滴答答已经在走廊的水泥地上凝聚了一滩血渍，崔鸿建瞪大了眼睛，只见血渍忽然波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形成一行红色的字，好像此刻正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地板上写着—— 【我们永远在一起！】 不，不——！ 崔鸿建看到这行血字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低下脑袋，双手抱头，全身不自觉颤抖着，眼泪鼻涕横流，却哭不出声音。 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还不想死！ 崔鸿建在心底呐喊着，像是在乞求什么看不到的东西能听见他此刻的内心。 哔哔哔—— 直到舍管哨声响起，崔鸿建浑身一颤，他抬起头，地板上哪有什么血字，头上的水管还好端端，衔接处根本也没在滴水。崔鸿建这才注意到天色早已全黑了，现在是午夜十二点整，宿舍熄灯时间。 怎么会……明明刚才还是在傍晚…… 崔鸿建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起身拍拍落在身上的烟灰，回到宿舍。 男生寝室404，三个大男孩各自躺在床上，没有交谈，其中两张床位上隐隐有亮光，陈楚鑫和吴奇各自玩着手机。 忽然，吴奇的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提醒，是陈楚鑫发来的。 陈楚鑫：还没睡呢？ 吴奇：你不也一样。 虽然这么回复着，吴奇的眼皮却是有些沉重了。 陈楚鑫：一想到小强，我就睡不着。 陈楚鑫：我始终觉得小强的死和崔鸿建脱不了干系！ 吴奇：嗯......可是学校监控录像显示，丁强确实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 陈楚鑫：那昨晚小强刚和崔鸿建大吵一架，今儿早就死了？你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我可不信。 吴奇看着手机，不自觉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又被他删掉了。 昨晚崔鸿建和丁强确实吵过一架，陈楚鑫那会跑去打篮球了，是吴奇先回的宿舍。这俩人当时吵得还挺凶，在丁强脏话满天飞的怒骂中，吴奇听出俩人吵架的源头是死去的禾婴。 丁强虽然表面上是个花花公子，但心底却一直喜欢禾婴，按照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一见钟情。然而禾婴却跟崔鸿建这个一无是处，甚至还有些懦弱的家伙在一起了，别说丁强没办法接受，就连陈楚鑫和吴奇他自己看着都不爽。 有了这一层缘由在，吴奇在昨晚的争吵中虽然充当的是一个劝架的角色，但言语间免不了对崔鸿建来上几句冷嘲热讽。崔鸿建嘴笨，本来就吵不过丁强，更别说还有吴奇这么个帮腔的。 最后还是陈楚鑫回到宿舍，崔鸿建挨了陈楚鑫几拳，这事才算消停。 本来吴奇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反正崔鸿建在宿舍里被排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没想到半夜丁强忽然跟疯了一样突然扑到崔鸿建的床位，想把正在熟睡的崔鸿建掐死。 要不是自己和陈楚鑫拦得快，今天被发现尸体的是谁还很难说。 这么想着，吴奇眼睛缓缓合上，竟然就这么抓着手机睡了过去。 陈楚鑫那边等得久了，刚想问问吴奇是不是睡着了，肚子传来的剧痛让陈楚鑫在心里暗骂一句。 妈的，这便意来得可真及时啊！ 窜稀的感觉来势汹汹，为了避免自己裤裆遭殃，陈楚鑫也顾不得吴奇回没回自己的消息，利落地翻下床，抓起桌上的手纸就冲向厕所。 等陈楚鑫跑到阳台旁边的厕所一看，门是关着的。回头一看，吴奇的床位还亮着光，厕所里的家伙不是崔鸿建是谁？！ 崔鸿建这该死的家伙还真是随处在跟自己过不去！陈楚鑫没办法，只好气极败坏朝着宿舍走廊尽头的厕所跑去。 陈楚鑫他们所在的这栋男生宿舍楼，整七楼高，大一大二学生混住，宿舍都是四人一屋，硬件设施一应俱全，唯独就宿舍自带的厕所就一个坑位，平日里有序使用还好，一旦遇到特殊情况就麻烦了。显然校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在走廊尽头也弄了一个厕所，方便有突发状况的学生们不至于为了争夺厕所的使用而起争执。 现在已经是熄灯时间，走廊只亮着几盏昏暗的灯光，陈楚鑫一路飞奔进公共厕所，扒下裤子就是一顿稀哩哗啦，一时间无比畅快。 这间厕所由于平常没什么人来，里头的格局一直保持着比较落后的设计，是那种不论大小号，一个萝卜一个坑，中间用简易的矮水泥墙隔着，尽头还有个水箱定时出水的那种公厕。 这时，厕所外的走廊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在安静的夜晚里显得特别清晰。陈楚鑫侧耳听着，脚步声走得不快，看样子也是一个宿舍厕所被傻逼占用，不得不来上这个破公厕的倒霉蛋。 想到这，陈楚鑫愣了一下。不对，这人的脚步声这么冷静，显然不像自己刚才那样火急火燎的，那这个人为什么不在自己宿舍里忍忍，非要大半夜跑来这间厕所呢？ 想到这里，陈楚鑫的头皮麻了一下，脑袋里不自觉循环播放着平日里听说的各种校园怪谈。 只听脚步声延续到厕所门口停了下来，几秒钟的沉默后传来吴奇的声音：“鑫哥，你在里头吗？” “啊，是吴奇啊！你也来上厕所啊？”听见是自己舍友，陈楚鑫顿时放松了不少，虽然他选的蹲位没办法看到厕所门口那边站着的吴奇，但还是不自觉放了个屁表示对舍友一起解手的欢迎。 “嗯。”吴奇那边闷闷应了一声，然后没有了动静。 “晚上也不知道吃了啥，突然闹肚子，要不是崔鸿建那个逼上厕所也磨磨唧唧，我也不至于跑这来。” 陈楚鑫一见上厕所有伴儿了，嘴里也不闲着，开始抱怨起来，吴奇没怎么搭话，像是在默默听着。 哗啦啦。 水箱里传来一阵冲水声，陈楚鑫这边解决完了，正打算提裤子走人，突然听到吴奇问了一句：“鑫哥，有纸吗？” 声音离陈楚鑫不远，好像就在隔壁坑位？ “哦，你等着，穿好裤子给你送去。你在我隔壁坑吧？” 沉默，吴奇没有回答陈楚鑫的话。 见无人回话，陈楚鑫又喊道：“喂喂，吴奇你在听吗？你是不是在隔壁坑啊？不会掉屎坑里了吧？” “我…在…你身后。” 一个陌生而嘶哑的声音响起，正站着穿裤子的陈楚鑫就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见一张没有瞳孔，满脸是血的怪脸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了！ “鬼啊！！！” 陈楚鑫惨叫一声，吓得一只脚直接杵进茅坑，他也顾不上恶心，拔腿就朝厕所外跑去。 才刚迈出公厕，宿舍走廊上的照明灯仿佛接触故障般开始忽闪起来，陈楚鑫哪还管得了那么多，飞快蹿到404宿舍门口，比去上厕所的时候跑得还快。 可是，还不等陈楚鑫去推宿舍的门，只听咔嗒一声——原本虚掩着的宿舍的门居然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转头朝走廊尽头一看，陈楚鑫吓得差点尿裤子！只见一个人影站在走廊尽头，那是一个女人，她似乎低着头，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垂在前面挡住了女人的脸，鲜红的裙子显得特别扎眼。 突然，走廊的灯暗了一下。仅过了两秒，又亮了起来。陈楚鑫赫然发现那个红衣女鬼似乎朝自己近了一些。 走廊的灯又暗了一下，紧接着亮起，女鬼的身影又近了一些...... “鬼啊！！！有鬼！！开门！！！救命啊！！！” 陈楚鑫简直要精神崩溃了，他死命拍打着宿舍的门，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谁都好，求求你开门！！！！” 哗。 门被打开了。 陈楚鑫一下扑进宿舍，摔上门，整个人普通虚脱一般，靠在墙上气喘吁吁。 “大晚上，你干什么？”崔鸿建的声音响起，厌恶的情绪显而易见。 陈楚鑫顾不上回答崔鸿建的话，只是凑到门边的窗户旁，企图看看女鬼有没有追过来。 可是此刻宿舍外头的走廊空空如也，连照明灯都好端端亮着，哪有什么女鬼的影子？ 崔鸿建看陈楚鑫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也是话都懒得说一句，自顾爬上自己的床，寝室重新陷入安静。 陈楚鑫朝崔鸿建的床位看了一眼，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没事了......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陈楚鑫突然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自己带去厕所的那卷卫生纸呢？！ 再从窗户朝走廊一看—— 一条长长的卫生纸从宿舍门口延伸到走廊尽头的公厕，一只苍白的手从厕所门口伸出，一把抓住了卫生纸的一端，红衣女鬼正慢慢顺着卫生纸，一点一点向宿舍的方向走来...... 第4章 消失 睡梦中的尹舒浑身抽搐了一下，从噩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看着宿舍的天花板，四周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乱跳的声音。 在梦中，尹舒又见到了那个红衣女鬼，她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说是要挖掉自己的眼睛！ 还好，只是梦而已。 “喂。”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躺在床上的尹舒侧头就看见一个影子站在床边正盯着自己，尹舒吓得尖叫一声，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隔壁床位动了动，似乎是熟睡的舍友翻了个身。 “大哥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大半夜直愣愣站在那里看我睡觉，把我吓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缓过劲来的尹舒压低声音，呲牙咧嘴地对着床边的影子骂道。 这挨千刀的家伙不是赢律是谁？ 赢律直接无视了尹舒的骂骂咧咧，理直气壮道：“天帝砂，你的气息很不稳定，影响到我了。” 尹舒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说的这是什么话，换谁大半夜被噩梦惊醒然后看到床边就站着一个人，气息都不会稳定的好吧？！ 想到这，尹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喂！你这家伙，不会趁我睡觉在吸收我眼睛的力量吧？” 赢律听到尹舒这么说，马上别过脸，冷冷道：“没有！” 分明就有！尴尬两个字都挂在这家伙的俊脸上了！ 尹舒撇撇嘴，刚想嘲讽两句，就看到男人忽然脸色一沉，转头看向紧锁的宿舍门。 “怎……”尹舒嘴里才冒出一个字，就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嘴唇。 “别说话，走廊外头有东西来了。” 赢律的话让尹舒头皮发麻，她识相地闭上嘴，侧耳倾听宿舍外头的动静。因为学校宿舍的隔音质量差，再加上尹舒的床位离门最近，没一会，尹舒就听到了走廊外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走廊的水泥地上摩擦。 尹舒紧张地瞥了面无表情的赢律一眼，用眼神询问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赢律像是没有接收到尹舒的信号，居然原地消失了。 靠！ 尹舒心中大骂，这家伙竟然就这么不见了？！那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只听门外的动静越来越清晰，尹舒趴在床上想从窗户往外看，无奈宿舍窗户被舍友封上了挂历纸，除了走廊的灯光，尹舒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尹舒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只听啪的一声，一只手掌突然拍在尹舒宿舍门口的窗户上！ 这一声动静可不小，吓得尹舒差点从上铺摔下去。 啪！ 窗户上的那只手又拍了一下窗户，发出的声音很大，可尹舒的舍友们像是完全听不到一般，仍在熟睡着。 赢律！赢律！！救人啊！！ 尹舒惊恐的看着窗户上的手掌影子，在心里不断喊着赢律的名字，但依然不见男人现身，没办法，尹舒只能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企图希望被窝里的温度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鬼不进被窝似乎是所有人的共识，尹舒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被子之所以可以辟邪，是因为人从出生到死了以后入棺都离不开被子，再加上人睡觉的时候也需要盖被子，所以被子是一个阳气很重的东西，这人只要躲在被窝里，孤魂野鬼就不敢伤害你。听上去有些离谱，但对于此刻的尹舒来说，她除了躲在被子里，就只有等死了。 就在尹舒紧紧攥着被子发抖的时候，窗户上的动静忽然停了。 尹舒小心翼翼将被子掀起一条小缝，那玻璃上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宿舍一下陷入死寂。 没事了？尹舒刚想松一口气，只听嘎吱一声，宿舍从里头反锁着的门突然开了！ 尹舒吓得赶紧将被子拉严实，门外的东西居然进来了！！尹舒只觉得心脏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她绷紧着神经努力隔着被子倾听宿舍里的动静，冷汗将她的睡衣都浸湿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被窝里非常闷热，尹舒觉得自己就算不被外头的东西吓死，也会被被子闷死。 宿舍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就在尹舒快要忍受不住恐惧，想要掀开被子和外头的东西来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自己身上的被子猛然被人掀开—— 一个眼球爆突，脑袋在脖子上歪成九十度的鬼脸出现在尹舒的眼前！ “嘻，找到你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巨大的蛟形黑影出现在这歪头鬼的身后，蛟影张开自己的大嘴，还不等这歪头鬼反应过来，一口将他吞进了嘴里！ 尹舒瞪大了眼睛，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就看到刚才消失的赢律站在那里，挂着一副死人脸。 “你……他……被你吃掉了？” 尹舒爬起身，磕磕巴巴憋出这么一句话。 “嗯。”赢律点了点头：“我说了会保护你。” “但是你没说会吓死我啊！”尹舒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这种伴随着极致恐惧的保护大可不必好吗！ 赢律透过宿舍门看向月色，淡淡道：“又有人死了。” 尹舒眼角一跳，虽然自己看到那个歪头鬼的时间很短，但是那一眼真的太过于骇人，尹舒很快就认出来那个歪头鬼是谁！她一把拉住赢律的袖子，尖叫道：“我知道那个鬼！陈楚鑫！404宿舍的陈楚鑫！！” 崔鸿建的舍友！ 这一刻，尹舒终于知道自己遗漏了什么，早上丁强的跳楼现场，尹舒看到了那个女鬼，却没有看到丁强的鬼魂！陈楚鑫被女鬼害死了还有鬼魂，那丁强的鬼魂去哪了？！ 将心中的疑惑告诉赢律，男人思考了一下，说道：“可能，被吃掉了。” “被吃掉了？”尹舒诧异：“你是说，我看到的那个女鬼把丁强的鬼魂吃掉了？” 赢律点点头：“魂魄也是有力量的，何况那个跳楼的学生算是横死，对于一些厉鬼来说，吃掉他的魂魄也是对自身力量的一种增强。至于刚才你看到的那个鬼魂，应该是那个女鬼杀了他的肉身之后不小心让他的魂魄跑了，而你又将他吸引来了。” 见赢律一副“你懂得”的表情，尹舒咽了咽口水。该死的，又是为了所谓的天帝砂！ “那你刚才把他吃了，也可以增强自己的力量？”尹舒问道。 “当然。”赢律回答得很干脆：“不过话说回来，我以为死掉的会是早上碰见的那小子，就他那情况，换普通人早死八百回了，他倒是像个没事人。” 崔鸿建……女鬼……舍友……… 不知道为什么，赢律的话让尹舒想到了一个人——崔鸿建一个月前出车祸死掉的女友，禾婴！ “难道……是禾婴……” 尹舒呢喃着吐出这么一句话，最后两个字忽然和空气中的什么东西起了共鸣，昏暗的宿舍中凭空刮起了一阵微风，尹舒听到了，风中还夹杂着什么其他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笑，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 赢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猛地从尹舒身边退开，从嘴里呕出一口血，尹舒瞳孔一缩，这赢律的血竟然是金色的！ 金色的血液喷溅到地板上，发出一阵液体触碰到滚烫铁板的滋啦声，赢律的血像是具有腐蚀性一般，瞬间化作一团蒸汽。 “喂！你怎么了？！”尹舒被赢律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赶紧从上铺爬下来，想要伸手去扶有些摇摇欲坠的赢律，却被男人挥手制止了。 就着夜色，赢律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样子也变得更加虚幻几分，那条代表着他真身的蛟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尹舒皱着眉头，光脚站在床边看着赢律不敢上前，眼中尽是担忧。 “真没想到，居然被摆了一道。”赢律抹了抹嘴角的血，虚弱地靠在宿舍墙角：“那个歪头鬼根本就是被女鬼奴役的傀儡，她故意让歪头鬼来找你，好让我把歪头鬼吃掉。她这次的目标不是你，是我……天帝砂……你……” 赢律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尹舒只看到他的嘴巴开合，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见赢律慢慢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在原地。 “赢律！！！” “咯咯咯咯。”一阵尖锐的笑声伴随着尹舒的叫喊凭空响起，尹舒只看到原本贴在宿舍窗户上的贴纸一片一片掉了下来，一个穿着红衣满脸是血的女人脸贴在玻璃上，冷冷看着自己。 尹舒被这刺耳的笑声搅得脑袋生疼，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几句话： 我会再来的，我还会再来的！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了，我要得到你的力量！我不会放过你的！！ …… 你是否曾经倾尽所有去爱过一个人？ 倘若某天在街角，你遇见了已经死去的爱人，你是会吓得掉头就跑，还是冲上去紧紧拥抱她？ 崔鸿建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那年高三毕业，禾婴终于答应做他女朋友，两人一起去毕业旅行时坐在山坡上看日落的时候。 禾婴靠在崔鸿建的肩头，晚风轻拂着少女的长发，带着好闻的发香钻进崔鸿建的鼻子里，那时候崔鸿建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鸿建啊，你真的爱我吗？你会永远爱我吗？”女孩温柔的声音伴着风，吹到少年的耳畔。 “当然了！我真的很爱你！从第一眼见你开始，我就一直爱着你。”崔鸿建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没有说谎，他暗恋禾婴，那是所有高中同学都知道的秘密。 或许是崔鸿建着急忙慌表明心迹的样子太过笨拙，禾婴咯咯笑着，幸福的情绪从女孩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她笑了好一阵，才忽然又认真道：“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去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睡梦中的崔鸿建侧躺在宿舍的床上，嘴角含着笑，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正有一双惨白干枯的手环着他的腰，一个穿着红色长裙披头散发的女人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第5章 族人 又死人了，这一次是上吊，依然是在404男生宿舍。 学校里接连两天死人，这对于一所本科大学的声誉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一时间学校里流言疯传，都说男生宿舍闹鬼，有不少胆子小的学生已经开始向学校申请去外面租房子住。 吴奇是第一个发现陈楚鑫尸体的，据说陈楚鑫的死状非常恐怖，就吊死在了宿舍中央的风扇上面，脑袋都被绳子勒得歪成九十度，谁也不知道就宿舍里那种质量的摇头风扇是怎么承受住一个成年男生的重量。 吴奇疯了，被陈楚鑫的死状吓疯的。他的家人当天就赶来学校将孩子接走并办理了病退，校方还为此赔偿了吴奇家人一笔钱，据说当天吴奇就被他的家人送往了市精神病医院。 整个404男生宿舍死的死，疯的疯，只剩下了崔鸿建一人。校方想将宿舍暂封，不再让学生住在里面，可这崔鸿建的去向却成了一个难题。 计算机系的辅导员找学生们聊了好几次，竟没有一间宿舍愿意收留崔鸿建。因为大家都说这404宿舍之所以一直死人，是因为崔鸿建一个月前死去的女友禾婴横死，变成了女鬼回来索命。谁敢跟崔鸿建一个宿舍，就会被禾婴的鬼魂杀死！甚至有的学生还通过家长向学校施压，不允许崔鸿建换宿舍与自己的孩子同住。 没办法，崔鸿建最后因为没有地方去，只能一个人继续呆在404男生宿舍。 尹舒独自坐在食堂里发呆，她面前豆浆的吸管已经快被她咬烂了，此刻尹舒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赢律不见了，看他消失前那副虚弱的模样好像是受了伤，学校里又死人了，还有一个女鬼不断纠缠着自己。 尹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再这样下去，自己不是跟陈楚鑫他们一个下场，就是去精神病医院里跟吴奇作伴了！ 就在尹舒一筹莫展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尹舒看到来电显示有些诧异，是辅导员？明明还没到发放助学金的时间，她怎么会忽然来找自己？ “喂？是尹舒吗？”接起电话，辅导员的声音响起。 “是我。老师有事吗？”尹舒问道。 “哦，你现在在学校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吧，学校这边有人找你。” 隔着电话，尹舒听不出辅导员的语气有什么特别情绪。尹舒是孤儿，除了舍友同学之外也基本上没什么朋友，听辅导员说有人找自己，难到孤儿院来人了？ 这么想着，尹舒还是来到了辅导员办公室，敲响办公室的门，辅导员的声音从里面响起：“请进。” “老师，你找我……”后半句话尹舒还没来得及说完，尹舒就愣在原地，她抬手指着坐在辅导员对面的那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确切的说，尹舒是指着那个男人身边的另一个什么东西：“赢……赢……” “啊，你好同学，我是赢犀。”墨镜男主动上前，很有礼貌的跟尹舒握了握手，止住了尹舒马上要脱口而出的律字。 没错，是赢律！墨镜男赢犀说了什么，尹舒压根就没听进去，她直勾勾看着坐在办公室沙发上一脸似笑非笑的男人。 消失的赢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陈辅导员我们就先走了，真的非常感谢你。”赢犀见尹舒来了，也不在意她的反常，只是转身对尹舒的辅导员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嗨，都是小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大明星呢！哈哈哈哈，哦对了，尹舒啊，老师看你这两天脸色不太好，要多注意休息，有什么事可记得及时跟老师沟通。”辅导员笑得很开心，她收起赢犀递来的签名本，又向脸色难看的尹舒叮嘱了几句，挥了挥手表示道别。 半小时之后，学校附近某咖啡厅的包厢内，尹舒和赢犀、赢律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大眼瞪小眼。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尹舒直愣愣盯着面前散发着袅袅热气的咖啡，神情呆滞。 “咳，那什么。”率先打破三人沉默的是赢犀，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赢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尹舒面前：“相互之间就不多做自我介绍了，尹同学，我来找你是为了把这个交给你。” 尹舒神色复杂地看着赢犀，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碰上顶流明星，还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尹舒自己并不追星，但是她的舍友余乐乐可是面前这个年轻帅哥的铁杆粉丝，尹舒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让他给一张签名了。 收回思绪，尹舒将目光放到面前那个古朴的小木盒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盒子表面的雕花。尹舒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可话到嘴边她觉得还是先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再说。 指尖用力，小木盒很轻松就被打开了，也就在盒子被开启的一瞬间，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响彻整间屋子，尹舒吓得捂住耳朵。 靠！什么玩意啊？！这盒子里装的是炸弹吗！就这动静，咖啡馆的老板会报警吧？！ 可令尹舒没想到的是，咆哮声消失以后，坐在对面的赢犀仿佛没有听到般，面色平静，咖啡馆里也没有被惊动的服务员跑来敲门。只是坐在旁边的赢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你，你没听到？”尹舒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赢犀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尹舒问的是什么。 “他听不到。”回答尹舒的是赢律，他伸手将小木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条雕刻着奇怪纹路的手串。 这手串是由一颗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色珠子串成的，乍一看有点像刻着花纹的黑曜石，触手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上面的花纹在灯光的照射下，还隐隐透着淡金色的光芒。 赢律拉过尹舒的手，将手串戴到她的左手上，语气平静：“保管好它。” “你…没事了吧？有了这个东西，你的力量就会完全恢复了对吗？”一想到昨晚赢律消失，尹舒不安得整晚没睡，女鬼的话像悬在尹舒头顶上的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嘿嘿，律大人就是单纯吃坏肚子了，尹同学，就你碰上的那种程度的鬼魂，还不够律大人塞牙缝的。”任务完成的赢犀一脸轻松，嘴上也开始不着边际起来。 “是吗。” 赢律面无表情地看向赢犀，正在喝咖啡的赢犀吓得“噗”的一声被咖啡呛了一下，他慌忙抓起桌上的墨镜：“咳，那，那什么，我任务完成了啊，就先撤了！单我已经买过了，拜，拜拜！” 尹舒一脸懵逼地看着飞快从眼前消失的赢犀，赢律冷着脸，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尹舒才从赢律口中得知，他们蛟类也是有族人的，入世皆为赢姓。 这些蛟族在人类的世界里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而赢律属于蛟王这一脉，也是实力最强大，化龙机会最大的一脉。 而赢犀他是蛟族与人类的混血，毕竟蛟族想要更好的融入到人类世界，也是需要人来帮忙的。久而久之，传承了这么多年，蛟的血脉渐渐淡化，反而让人类的血脉占据了主导，所以很多拥有蛟族血脉的子嗣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超能力，看上去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在听到赢律把赢犀划归为普通人的时候，尹舒的嘴角明显抽了抽。心中腹诽，你们这些蛟的颜值扔到哪里都算不上普通吧！ “如果你们蛟族都是赢犀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人了好嘛！钱，权，名，要什么有什么，这样都算普通人了，那像我这样的两袖清风算什么？”尹舒还是没忍住想吐槽的心，这会尹舒已经从咖啡店里出来，回到了学校。 尹舒和赢律并肩走在学校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明明才到中午，这条小路上也没什么学生经过。 “这些黄白之物也就你们人类会比较看重，至少在我看来赢犀那孩子跟你可没有什么可比性。” 尹舒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一双眼睛拉高了自己整体的身价了是吧！ “那你这蛟王这一脉传承下来，也变成普通人了吗？”尹舒又问。 “蛟王一脉只剩下了我和姐姐，哪来的传承？” 尹舒诧异：“你还有姐姐吗？！” 赢律没有回答尹舒的话，他忽然伸手揽住尹舒，将她轻轻朝自己的怀里一带，路边的树丛里蹿出一个黑影，一下跪在尹舒面前。 “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尹舒吓了一跳，等她看清来人，不由有些惊讶，竟然是崔鸿建？！ “什么情况这是，你，你先起来。” 尹舒伸手想把跪在地上的崔鸿建扶起来，没想到崔鸿建却一把拉住尹舒的手，面红耳赤，整个人的情绪显得很激动：“帮帮我，求求你们帮我！我不想死！” 你们？尹舒愣住了，赢律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崔鸿建见尹舒呆愣在原地，又伸手想去抓赢律的袍子，却被男人轻轻一闪身，扑了个空。 “喂，你，你能看见？”尹舒觉得不可置信，这崔鸿建难道也是个阴阳眼？怎么睡都能看到赢律啊！ 崔鸿建没有回答，一个大男孩居然趴在地板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尹舒有些措手不及，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赢律，用眼神询问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赢律走到崔鸿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少年，冷冷道：“你身上那股邪恶的力量是什么？” 崔鸿建听到这话，抽动的肩膀停了下来，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除了泪水还沾着地上的灰尘：“是……是降头。” 第6章 降头 “降头？”赢律挑眉，“你找过降头师？” 崔鸿建闭上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点点头。 尹舒茫然：“降头是什么？” “你知道谶术吗？”赢律问尹舒，见后者摇头，赢律轻叹一声解释道：“相传，当年唐僧去天竺取经，在取得真经返唐的时候，途经通天河时曾被驮他过河的老龟掀入水中。在唐僧和他的徒弟们的抢救下，他们只捞回了大部分的经书，创立了现在的大乘佛教；而另一部分小乘佛经则从通天河流入了暹罗河，被当地的暹罗僧人献予当时的暹罗皇，这一小部分的经成为了‘谶’，也就是降头术前身。再通俗一点讲，降头术有点像是西藏地区的黑喇嘛所修炼的术法。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会这种东西。” 见尹舒和崔鸿建俩人听得一愣一愣，赢律觉得无语，这俩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把自己当成科普小课堂了？ “说说看，怎么一回事。”赢律对崔鸿建说道。 “我，我和禾婴，其实从高中就认识了……” 崔鸿建和禾婴是高中同学，从第一次新生入学大会上见到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的禾婴，崔鸿建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漂亮，学习成绩优秀，人缘好，这样的女孩子几乎是当时班上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反观崔鸿建，外貌平平无奇不说，性格还孤僻，全身上下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的学习成绩。 可即便是学习好，崔鸿建那感人的情商并不招老师的待见，禾婴是班长，崔鸿建却只是坐在班级里第一排的尖子生，连当个班干部和禾婴日常交集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每次到了考试成绩放榜的时候，崔鸿建的名字才有机会跟禾婴的名字前后出现在榜单上。 在那时候的崔鸿建看来，禾婴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永远都是那么璀璨耀眼，而自己不过是无意间拂过的微风，转瞬即逝，毫不起眼。 后来，在高三那年，崔鸿建无意中得知在自家小区附近的老城区那块住着一个老头，据说那个怪老头专门给人看事，只要付出一点代价，他几乎可以完成你的任何愿望。 临近毕业，崔鸿建的目标就是能够和禾婴考上同一所大学，可是那么优秀的禾婴可能连他崔鸿建是谁都不知道。可能因为离别之日将近，再加上学业的压力，崔鸿建迫切的想要改变现下的局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崔鸿建偷偷从禾婴的部落格打印了一张她的照片，又趁着自己某天值日，从禾婴的座位上搜集了一些她的头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崔鸿建等父母都睡下，自己偷摸着溜出了门。 说到这里，崔鸿建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尹舒看着崔鸿建，脸上带着几分鄙夷，她已经猜到之后的事情了，可是崔鸿建的做法却让尹舒打心眼里觉得不耻：“所以你就找到了降头师？还让他下邪术让你们在一起了？” 崔鸿建点点头，他摘下眼镜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那个怪老头真的很神奇……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的这种做法，可是你们懂什么？我真的很爱禾婴，我想和她在一起！我之所以那么努力念书，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字能和她的名字出现在一起！” 崔鸿建收紧拳头，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听到这话，倒是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赢律笑了出来，嘲讽道：“你们人类啊，有时候还真是喜欢自作多情。继续说吧，你为了下降付出了什么？” 见赢律发话，崔鸿建脸色更加难看，却也不敢反驳什么，他继续道：“十年寿命。” 尹舒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降头师要替人下降所收的报酬不是钱，居然是要寿命！这玩意要怎么取啊？！ 赢律注意到了尹舒的震惊，淡淡道：“我说了，钱这种东西只有你们这些普通人才会在意。不过这个降头师居然敢以寿命作报酬，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那个降头师收取了崔鸿建十年寿命，给禾婴下了和合降，术法很成功，禾婴真的如崔鸿建所愿成了他的女朋友，两人在一起的事不知道让多少禾婴的爱慕者惊掉了下巴。泡到校花，一时间崔鸿建也成了他们那所高中的风云人物。 再后来俩人一起考上了现如今的大学，同一个系，同一个班，那段时间崔鸿建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上了大学以后，禾婴在一个月前某天兼职结束回学校的途中，出车祸死了。 说到这里，崔鸿建再次哭了起来：“我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天人永隔的结局，我们一起构筑的未来还没有实现……一切就这样烟消云散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赢律见崔鸿建这么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有些嫌弃。 尹舒想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禾婴……她是不是在学校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出事的？死的时候还穿着一条红裙子？” 崔鸿建抬头看向尹舒，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尹舒撇嘴，我当然知道了！你对象纠缠我几天了！她还明确放过话说要杀了我！ 崔鸿建叹息：“哎，禾婴一直有在做平面模特的兼职。我们学校晚上一到十二点就不让学生进出校门了，禾婴刚好那天收工的时间晚了一些，路上没打到计程车，她又着急往回赶，本来以为大晚上的路上又没几辆车，想创个红灯，结果就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没想到我和禾婴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法术失效了，而死去的禾婴她……也，也变成了厉鬼……回来了……” “和合降没有失效。”赢律冷冷地说道：“你再好好回想一下那个下降的家伙说的话。” 崔鸿建愣住了，只一秒，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夜晚。 那个阴暗潮湿的屋子，还有在摇曳烛火下，诡异可怕的老头…… 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不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将你们分开…… 还有昨天男生宿舍的走廊上，那句用血红色的液体汇聚成的“永远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不，不！这不可能！”崔鸿建瞬间明白了赢律说的话，他情绪逐渐变得激动起来，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喂，喂！你冷静一点！”尹舒看不过崔鸿建那副涕泪横流的模样，推了推他的肩膀。 “求你！”崔鸿建再次朝赢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帮帮我，让禾婴去她该去的地方吧！丁强和陈楚鑫都已经死了，在这样下去我也会被她杀了的！” “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让爱人的灵魂得到安息，还是想着让自己活命。”尹舒无语，转头却瞧见赢律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像是在把决定权交到自己这边。 帮，还是不帮？ 这下尹舒自己也犯了难。 崔鸿建见赢律把目光放在尹舒身上，忙跪着爬到尹舒身前，伸手想去拉尹舒，尹舒一下躲到赢律身后，崔鸿建又一次扑了个空。 回宿舍的路上，赢律见尹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你说禾婴化为厉鬼之后，为什么想要杀了崔鸿建呢？毕竟她是自己被车撞死的，如果要报仇难道不应该找那个开货车的司机吗？” 老实说，尹舒其实并不同情崔鸿建被禾婴的鬼魂纠缠，毕竟是他自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用一些歪门邪道来对一个无辜女孩下手，虽然禾婴的死不是他造成的，但一切事情的源头是他种下的。 赢律将目光投向远处，尹舒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耳边响起男人解释的声音：“你可以想象吧，那个横死的女孩被爱人抛弃的心情。” 尹舒不解：“什么意思？” “突然的死亡，还是穿着红裙子死在午夜十二点这种时间，化为厉鬼后，主宰她心中怨恨的并不是夺去她生命的那辆货车，而是与所爱之人阴阳两隔的那份绝望。我想，她的怨念大概只有等那个软弱的男生去地府跟她作伴了，才会平息吧。”赢律嘴角挂着笑，尹舒从他的这种笑容中读出了嘲讽的味道，“在此之前，那个家伙会被无休止的纠缠，恐惧会不断陪伴着他，可她又始终下不了手去杀了他，因为那个枉死的女孩很爱她的恋人。有时候，爱与恨的边界是很模糊的。” 尹舒沉默了，是啊，听赢律这么一说，好像一切事情的起因都归咎于一个爱字。 “行了，不要想那么多了。”赢律感觉到尹舒的心情似乎变得更沉重了，他不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与其去纠结他们那些无聊的过往，不如好好想想今晚你要怎么潜入男生宿舍吧。” 第7章 潜入 哔哔—— 随着校园里几声清脆的口哨声，学生宿舍楼的灯纷纷熄灭，尹舒鬼鬼祟祟猫在崔鸿建所在的男生宿舍楼附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宿管休息室的动静。 “喂，这就是你说的，藏身绝妙好地方？” 赢律无语的看了看俩人身后那栋写着垃圾回收站五个大字的小平房，又看了看一脸警惕，丝毫不觉得此处气味有毒的尹舒。 “当然！”尹舒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丝毫没觉得躲在这种地方有什么问题：“我跟你讲，再有半小时就会有另外一个宿管大叔来替班，休息室里有五分钟的时间没人，等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偷偷摸进去！” “摸排得还挺仔细。”赢律还是摆着那副死人脸，语气听不出是在夸奖还是在嘲讽：“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么躲监控？” 尹舒一愣，转过头来看向赢律，显然她压根没把宿舍监控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 赢律摊手，显得无所谓：“你别看我，我可不是人。” 不是人？！尹舒眼里瞬间划过一抹亮光，赢律见状后背立刻就麻了一下，只听尹舒笑眯眯地说道：“对呀！你不是人，但你可是蛟王啊！监控这种小事怎么会难得倒你呢！” 赢律翻了个白眼，不接话了。 “诶对了，赢律，我之前就想问，你背后的影子去哪了？为什么我看不到它了？” 赢律自然知道尹舒指的是自己的真身，解释道：“我说了，之前在玉坠子里的不过是我的一缕精气，你是天帝砂，自然能看到我的真身，但是换做是普通的阴阳眼，他们只会看得到精气所化的形，或许会把我认作是灵体，就像……那个爱哭的小子那样。而你拿到了赢犀带来的手串，这是我所有力量依附的载体，真身与人形合一，你自然看不到了。” 听了这话，尹舒抬手看了看那串像是黑曜石制成的手串，赢律的力量全部都依附在上面？如果这玩意碎了，会怎么样？ “我建议你还是收起这种危险的想法。” 赢律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瞬间赶跑了尹舒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这家伙现在居然会读心术了！好可怕，好可怕…… 可怜的尹舒丝毫没有注意到，不是赢律会读心术，而是她自己很多时候直接就把脑子里的想法写在脸上了。 转眼时间到了十二点半，尹舒趁着宿管大叔换班时间悄摸溜进了男生宿舍，看着赢律大摇大摆跟在自己后头，如入无人之境，尹舒没由来觉得有些嫉妒。 一路小心翼翼上了四楼，站在404男生宿舍的门前，尹舒轻轻叩了叩门。 很快，宿舍门就被人打开了，崔鸿建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颓废模样，在见到尹舒时神情有些激动，刚想说话却被尹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尹舒可不想把动静闹太大，被这层楼其他宿舍的人被认为是夜闯男生宿舍的变态。 崔鸿建将尹舒两人让进了宿舍，已经是熄灯时间，一关上门，空荡的宿舍立刻陷入了黑暗。 崔鸿建随便找了把椅子让给尹舒，忧心忡忡道：“你们说，今晚她会出现吗？” 即使没有指名道姓，尹舒也知道崔鸿建说的人是禾婴，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赢律，想从男人那里得到答案，却见赢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宿舍外的走廊，像是在发呆，又像是有什么心事。 见尹舒只是看着赢律没有搭话，崔鸿建也不敢再说话，他心里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崔鸿建不知道自己找尹舒帮忙是不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万一尹舒身边那个古代人打扮的男鬼没办法解决掉禾婴的鬼魂，那自己岂不是…… 崔鸿建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三人就这样沉默着，宿舍里的气氛很沉闷。 嘀嗒嘀嗒，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就在尹舒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时，从阳台处忽然吹进来一阵微风，有些凉，尹舒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朝阳台方向看去，就这月色尹舒看见一只留着红色长甲，肤色惨白的人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阳台的横檐上！ 尹舒吓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以防自己尖叫出声，她伸手想去拉背对着阳台方向的赢律，没想到竟扑了个空！ 赢律不见了！尹舒惊骇地发现，不止是赢律，就连之前一直坐在一旁的发呆的崔鸿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 尹舒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个鬼手仿佛注意到尹舒有了动作，慢慢的，一个女人的脑袋从阳台横檐上探了起来，这张脸他妈的不是禾婴是谁！ 尹舒吓得连退数步，后背一下贴上了宿舍大门，她摸索着想要开门离开这里，可不管尹舒怎么晃门把手，这宿舍的门就是打不开，冷汗已经布满了尹舒的额头。 厉鬼禾婴就像是电影里从电视机爬出来的贞子，一步步从四楼高的阳台外头爬进屋内。 “天帝砂……嘿嘿嘿。” 那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再次在尹舒的脑海中响起，“我没去找你，你居然自己来送死了……” 厉鬼禾婴此时已经距离尹舒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把你的眼睛给我，只要我吃了你的眼睛，我就可以……复……活！” 就见趴在地上的禾婴像是起尸一样，瞬间直起身子，一下贴到尹舒面前，距离近到尹舒能清晰地看到禾婴嘴角还在不断往外冒着鲜血。 天哪！尹舒简直快要崩溃了，这女鬼是有什么大病啊？！为什么动不动就喜欢贴脸啊？她觉得自己现在长得很漂亮吗？！ “我，我……” 尹舒哆嗦着嘴唇，声音因为恐惧都有些变调了，还没等她“我”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戴在手腕上的那条黑色珠串散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被金光找到的禾婴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呼的一下，居然瞬间爬到了宿舍的天花板上！ 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后捂住了尹舒的眼睛，赢律低沉的声音从尹舒脑袋顶上响起：“呵，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能把活人拉入幻术空间？看来吃掉鬼魂，让你的力量变得更强了啊。又或许，不止是噬魂的力量……” “你是……那个蛟？”倒趴在天花板上的禾婴眯起眼睛，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像是黑色的瀑布般，几乎要碰到地板了。 因为被赢律捂住了眼睛，尹舒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至少这个男人出现了，心头的恐惧也在渐渐消散。 “蛟王，少管闲事，把那个天帝砂给我！我要吃了她，让我吃了她！！” 禾婴刺耳的咆哮让尹舒感觉整个宿舍都在颤动，她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交给你？”赢律轻笑一声：“那可不行，这家伙用处很大，现在可是我在罩着。” “那你跟她一起死吧！！！” 禾婴话刚说完，她垂落着的长发立刻仿佛有生命般，增长了数倍就朝着赢律和尹舒这边袭来！ 赢律瞬间脸色一沉，周身泛起一缕缕淡金色的光芒，和黑色的长发交织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就在赢律专心对抗禾婴长发攻击之时，从一旁的床铺上猛然蹿出一个黑影，扑向被赢律护在身前的尹舒！ 碰的一声，只见那黑影直直穿过赢律的身体，把尹舒扑倒在地，一连撞翻了几张宿舍里的椅子，尹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是脑袋撞到什么硬物上的巨痛。 睁开眼一看，只见崔鸿建脸上挂着疯狂的笑容，那表情和女鬼禾婴如出一辙，他嘴里一边不断流着口水一边嘟囔着：“死，死……你给我死……” 将尹舒压在身下的崔鸿建抬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也不知道崔鸿建这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男生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尹舒只觉得呼吸道被人卡住喘不上气来，一张俏丽的脸涨得通红，舌头都快要掉出来了！ 赢律想上来帮忙，可一见他分心，立刻有两撮小臂那么粗的头发朝他卷来！禾婴发出疯狂的大笑，一脸挑衅地看着赢律：“怎么样啊蛟王？你敢杀了他吗？！杀了凡人，你身上就会背负上障业！你别想化龙了，哈哈哈哈……” 赢律看着禾婴，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被限制住了！心中沸腾的怒意化作周身的金光，袭向禾婴的攻势愈发猛烈起来，让禾婴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该，死的……” 从牙缝里吃力地挤出几个字，被崔鸿建掐着脖子的尹舒双手乱抓，一瞬间，尹舒好像摸到了被撞倒的一张椅子腿，求生的本能让她没时间去思考太多，手臂猛一发力，一张靠背椅直接被她抡到崔鸿建的脑袋上！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崔鸿建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抹殷红从他脑后溢散开来。肺里涌入大量空气让尹舒第一次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她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压根就没心思去管崔鸿建的死活。 “鸿建！！！” 只听禾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想要上前去看崔鸿建的状况，却被赢律一把揪住了长发，狠狠从天花板上拽了下来。 “以为那个人给了你一点帮助，吃了人魂，自己就天下无敌了吗？”赢律一把掐住禾婴的脖子，将她提溜起来，“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这是尹舒第一次知道，原来厉鬼脸上也会有惊恐的表情。被赢律掐住的禾婴一脸恐惧，但她没有求饶，从她周身泛起阵阵黑气在不断消散着，尹舒觉得如果禾婴此时有实体的话，脖子估计已经被赢律掐断了。 突然，宿舍里响起破空声，尹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前划过，就见赢律脸色一变，立刻松开了掐着女鬼的手。与此同时，禾婴怨毒地扫了尹舒一眼，顺便化作一团红雾消失了。 尹舒爬起身，就见赢律刚才手臂位置的墙上插着一根弩箭，用手机灯光一照，不难发现箭头上还沾着一些奇怪的褐色粉末。 这是什么？！ 刚想转身的同时，尹舒脚下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就见崔鸿建倒在地上，他的脑后已经凝聚了一大滩血迹，而尹舒刚才用来拍晕他的靠背椅就倒在一旁，金属制的椅背因为撞击力度过猛，甚至都已经凹下去了一块！ 第8章 月色 自己这是……杀人了？！ 尹舒双腿一软，要不是赢律手快一把将她拉住，尹舒可能会直接摔进崔鸿建的血泊里。 尹舒紧紧攥着赢律的衣袖，嘴里不住喃喃：“杀人了……赢，赢律，我……我杀人了！” 赢律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崔鸿建的脖颈，动脉跳动的触感有些微弱：“别慌，他还没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赢律知道此时的崔鸿建已经处于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态，倘若不赶快送去治疗，要不了多久他恐怕真的会死，“天帝砂，你去联系赢犀，让他来处理。” 尹舒听了这话，赶紧摸索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之前在咖啡厅时赢犀留给她的私人号码，说是有事可以联系他。 没想到这个号码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现在已经是午夜三点多，尹舒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喂？你好，哪位？” 赢犀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也是，这个时间点恐怕大多数人都正处于睡梦中。 “赢犀吗？我是尹舒，是这样的，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尹舒将今晚发生的事简单地跟赢犀说了一遍，在听到对方说马上会让人来处理后，挂断电话的尹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刚才用椅子砸崔鸿建的时候用力过猛，此刻尹舒握着手机的手扔有些颤抖。 “其实你也不用跟他废话那么多，有我在，他不会拒绝你的。”一旁的赢律走到尹舒身边，轻轻握了握女孩的手，“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待了。” 两人离开404宿舍之前，赢律还不忘让尹舒将插在墙上的弩箭找个东西包着一起带走，小心不要触碰到箭头的褐色粉末。 尹舒好奇这褐色粉末是什么，赢律看了看天上的月色，解释道：“这支箭应该是那个降头师的东西，上头的粉末应该是降头粉，是用尸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的五毒虫晒干之后弄出来的东西。” “这东西可以伤到你？”尹舒问道。 赢律：“嗯。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降头师应该在粉末里多加了雄黄粉。” “雄黄？那不是蛇才会惧怕的东西吗？你们蛟也怕这个？”尹舒诧异。 赢律没有搭话，只是撇了一眼尹舒，然后从她手中接过用塑料袋装着的那支弩箭，就着月色打量了半晌，掌心忽然冒起一团蓝色的火焰，将弩箭连带着外头包裹着的塑料袋一同烧毁。 “不是怕，只是这玩意多多少少会对我造成伤害。” 尹舒看着赢律在火光映衬下明暗交错的脸，心中有些狐疑，嘴上却没再说什么。 才走到离男生宿舍不远处的一个花坛边，尹舒就注意到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校工行色匆匆地往校门口方向赶，尹舒小心地跟在他们后头，就见校门口正有一辆救护车驶来，没有拉警报，从车上下来了几个抬担架的医生护士，急匆匆地赶到崔鸿建所在的这栋男生宿舍楼，没一会功夫就把人弄上担架送走了。 看着救护车消失在学校门口，尹舒不无担忧地问赢律：“这样就没事了吧？等崔鸿建醒过来会不会把我供出来？” “不会的，被鬼迷心窍的人就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还是小瞧了那个女鬼啊！”赢律感慨道：“起初我以为是吃人魂的关系才让那个女鬼的力量在短时间增长飞快，没想到帮那小子下和合降的家伙也躲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你是说那个降头师？他为什么要帮死掉的禾婴？”尹舒忽然想到了刚才被赢律烧掉的那支箭弩，惊讶道：“他居然也在f市！” “嗯。”赢律点头，“不过他可不是会成全什么人鬼情未了的大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那个禾婴不过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降头师之所以帮她变得更强，恐怕目标是你啊，天帝砂。” 接着，赢律告诉了尹舒他的猜测。 降头术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失败的，因为倘若咒术失败了，施法的降头师会受到咒术的反噬，严重的时候可能会直接丢命。 因此，当降头术施展后，降头师和被施法者之间是会产生某种联系，而尹舒第一次碰见女鬼的那个晚上，那个降头师或许就感知到了尹舒这个天帝砂的存在。 尹舒和赢律并排坐在学校某处的石椅上，月光穿过树影，给两人的身影添上几点斑驳。 “你没有注意到，学校里死人，是在你撞见女鬼之后才开始的吗？” 听赢律这么说，尹舒这才恍然大悟。 赢律继续道：“得知了你的存在，降头师只要让禾婴知道天帝砂的力量，他就可以借那个禾婴的手杀了你。” 尹舒回想起之前禾婴说过的话，似乎是杀了自己得到天帝砂的力量就可以复活？ 把这事又问赢律，男人有些无语地看着尹舒：“怎么可能，天帝砂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还没有逆天到能够起死回生。何况她的肉体早装盒里五斤重了吧？” 尹舒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个蕴藏强大能量的潜力股了，“我觉得那个降头师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你的强大。” 赢律直接忽略了尹舒这句话里所含的恭维成份，撇了撇嘴：“这事你只能庆幸赢犀的效率够快，他让禾婴驱使歪头鬼打散了我的一缕真气，但是没想到第二天赢犀就能把手串送来。” 赢律停顿了一下，忽然看向尹舒，神情认真，尹舒第一次从男人脸上见到这种表情，不由地朝一旁挪了挪，只听赢律说道：“今天晚上，其实我并没有保护到你什么。” 男人轻轻勾了勾嘴角，像是在笑，无奈夜色之下视野并不太好，尹舒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赢律飞快收起表情，仰头看向月亮，半晌才又冒出一句话： “你很勇敢，天帝砂。” 今晚的月亮很美，两人就这么坐在学校的石椅上望着天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阵晚风拂过少女双颊的长发，脸上的血渍胎记露了出来，隐隐透着红光。无奈夜色迷人，赢律和尹舒谁都没有注意到。 第二天，当尹舒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宿舍。想来又是被赢律送回来的，起身张望了一下，赢律那家伙早消失不见了。 恰巧，室友余乐乐端着自己的洗脸盆从阳台刚洗漱回来，见到尹舒醒了，还很惊讶地问道：“小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昨晚熄灯了都不见你人，还以为你不回宿舍了呢！” 尹舒尴尬地笑了笑：“不回来我住哪儿呀！最近画室上晚课的老师临时有事，我给她替几天班，昨天我批改那些孩子的作业太困了，不小心在画室里睡着，耽误了点时间，辛苦你们给我留门啦！” 余乐乐听后摆摆手表示都是小事，随后看了看时间对尹舒道：“今天满课呢，快起来，我们一起去上课。” 见阳台的洗手池有人在用，尹舒便自觉地选择了去卫生间洗漱，刚关好门赢律就出现在尹舒身后，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下次出现之前打个招呼啊！我真的会被你吓死！”尹舒无语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赢律，这家伙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吓人程度有时候一点不比那些孤魂野鬼逊色！ “今天最好要把那个降头师找出来。”赢律丝毫不在意自己又把尹舒吓到了：“如果你不想被女鬼没完没了纠缠的话。” 听到赢律这么说，尹舒有些为难道：“可，可是我今天满课……” 赢律没有接话，一副怎么做你自己选的表情。 尹舒见赢律这样，犹豫了一下，挠挠头：“好吧！下午的公共课就不去了。但是我们要怎么找到那个降头师？” 赢律想了一下，缓缓道：“修炼这种邪术的家伙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或许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哪些老城区？或者是烂尾楼之类的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果实在不知道就联系赢犀，让他来查。” 尹舒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无所不能的赢家人啊！ 下午的时候，尹舒就被一辆兰博基尼跑车从学校接走了，她还记得当这辆无比风骚的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吸引了多少进出学生的目光，特别是当车上还走下来一个年轻帅哥的时候，甚至都能听到围观女孩子的惊叹声。天知道尹舒在这样众目睽睽的环境下坐进车里时，背负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样关注过，更别提坐进这种看上去就很昂贵的跑车。 “你这么高调的做派，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当红流量明星能做出来的事。老天保佑，不要被人拍到，我可不想上热搜。” 系好安全带，尹舒一脸无奈。 发动车子的赢犀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放心吧，我做了伪装，没人认得出来。” 尹舒看了看戴着墨镜的赢犀，这家伙用的还是昨天自己见到的那款墨镜，嗯，伪装得真好，这么敷衍的伪装，大概也就到了只有瞎子才认不出来的程度吧！ 第9章 药理世家 “根据我调查的资料，f市这边的老城区大概有三个地方，烂尾楼大概有五处，你打算先去哪边？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凌晨打电话叫我弄走的那小子，今天早上医院那边已经联系过我，说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虽然人还没醒，不过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赢犀的跑车起步速度很快，不适应跑车的尹舒紧张地抓着顶棚拉手，浑身僵硬：“呃，人没事就好，谢谢你啊！我们就先去老城区看看吧！” 注意到尹舒的不自然，赢犀极有绅士风度地关切道：“尹同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晕车的话跟我说，我可以把顶篷打开。” 见赢犀已经伸手要去按操控键，尹舒赶紧一把拦下：“没，没事！就你开的太快我一下有些不习惯。” 赢犀这家伙真的丝毫没有做明星的自觉，本来他这辆车跑在大街上就已经很吸引眼球了，现在还想着把敞篷打开？怎么，马路上汽车尾气的味道很好闻吗？！ 稍稍正了正身子，尹舒问道：“大明星一般不是都很忙吗？你其实可以直接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去找的。” 赢犀倒是满不在意：“害，别说客套话，都是我应该做的。能为律大人办事，荣幸之至。” “你别听这小子胡诌，他只是单纯忙完了工作没事干来凑热闹的。” 尹舒的手串突然传出赢律冰冷的声音，将车里的俩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赢犀，干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中腹诽：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啊？没礼貌！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片萧条的城区街口停了下来。 如果不是今天尹舒自己亲自来了，尹舒真的很难想象f市的老城区和其他地方能相差这么大，目光所及都是一些低矮的平房，杂乱的电线杆横跨在房子与房子之间，随处可见的大红色“拆”字更显这里的老旧。 “这里是距离你学校最近的一片老城区了，附近也有一处烂尾楼，一会可以直接过去看看。”赢犀张望着，和尹舒一起朝城区之内走去，赢犀的个子很高，好几次尹舒都注意到低垂的电线都快蹭到这家伙的头顶了。 虽然说是老城区，尹舒觉着这里更像是城中村，窄窄的街道上堆满了生活杂物，两旁以仓库改建的店面稀稀拉拉的开着。 才进城区没多远，尹舒就瞧见路边一个中药摊上正坐着一位手持苍蝇拍的老太太，快步上前跟老人家打了声招呼，尹舒只觉得一股子霉味钻入自己的鼻子，像是从摊位上摆放着那几个用来装草药的簸箕里散发出来的。 “老人家，跟您打听打听，这附近最近有来过陌生人吗？”尹舒问道。 “啊？”老太太似乎有些耳背，看到来到自己身前的男女，只是抬了抬浑浊的眼睛，又很快垂下，“你说啥？小姑娘，大点声。” 尹舒和赢犀对视了一眼，无奈尹舒大声又问了一遍，老太太这会算是听清楚了：“啊……陌生人啊？这里怎么会来陌生人啊，这里马上要拆喽！住着都是一些上年纪的老人，等着拆迁分房呐！” 老太太说话的语速很慢，还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赢犀似乎听得很吃力，眉头一直皱着。 “要不我们直接去烂尾楼那儿看看？”赢犀提议道。 尹舒考虑了一下，刚想点头，就见那药摊里的老太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住了尹舒的衣角：“我想起来了小姑娘，刚才呀，有陌生人跟你们一样，来问过路。” “问路？”尹舒拧眉。 “这儿也打听不出什么，我觉得要不还是直接去烂尾楼那儿看看。” 赢犀本来只是随口的建议，没想到在听到烂尾楼三个字的时候，老太太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她伸手指着赢犀：“对喽！这个小伙子说的没错，就是跟我打听烂尾楼怎么走的。” “靠。”赢犀暗暗嘀咕：“这阿婆又不聋了咋的……” “你就少说两句吧！”尹舒用手肘捅了捅赢犀，转头又笑着对老太太道：“老人家，谢谢您啊！” 说罢，尹舒便跟着赢犀打算去烂尾楼那儿看看。 老太太瞧着俩人走远，胡乱挥了挥手里的苍蝇拍，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喜欢往烂尾楼跑？才刚去了一对小情侣，这会儿又跟上去一对……” 老太太把药摊边上写着中药两个的大字的牌子摆了摆正，继续百无聊赖地发起呆来。 尹舒跟着赢犀转悠了好半天才找到他所说的那栋烂尾楼。 “应该就是这儿了。 ”赢犀看了看眼前这栋高大却破败的建筑，又对照了一下手里的地图，满意地点了点头。 尹舒无语地看着赢犀手中的那份地图，没有接话。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在用纸质地图，而且还是手绘版的！ “进去看看？” 尹舒指了指右手边大楼外头的铁门，赢犀没有反对，正当两人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吱呀一声，铁门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两个衣着光鲜的男女出现在尹舒俩人的面前，他们似乎也没料到这栋烂尾楼居然还有人来，脸上皆是诧异之色。 这对男女样貌出众，男生高高瘦瘦戴着一副眼镜，瞧着温文尔雅，女生娇小玲珑，身高看着大概一米五八左右，一头浅棕色的卷发，看上去精致可爱。 尹舒打量着两人，渐渐皱起了眉头，目光不自觉地在女孩的身上多停留了好一会儿，比尹舒先一步有了反应的是一旁的赢犀，只见他一张俊脸都皱成一团，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排泄物，看着女孩身边的高个子男生：“这味道……你们是南宫家的人？” 南宫家？那是什么？ 高个子男生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赢犀没注意，可一旁的尹舒瞧得真切，只见高个子男生脸上挂着笑，礼貌地朝赢犀伸出手：“你是赢犀吧？我是南宫禾幼，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呢，大明星。” 赢犀铁青着脸，没理会南宫禾幼朝自己伸出来的手，南宫禾幼丝毫不为赢犀的态度而觉得尴尬，转头又看向尹舒：“这位小姐是？” “你好，我叫尹舒。” 两手相握，仅触碰了一秒又立马放开。尹舒不禁又看了看南宫禾幼身边那个漂亮的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尹舒总觉得这个女孩子身上好像在发光，这听上去有些奇怪，可尹舒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儿看着好像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人刻意掩盖掉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尹舒审视自己的目光，小个子女孩冲尹舒甜甜地笑了笑，然后走到尹舒面前伸出手：“你好呀！我叫芸汐，南宫芸汐，很高兴认识你哦！” 南宫芸汐的声音很温柔，像个成熟的大姐姐。 尹舒赶忙也笑着，就在俩人双手相握的时候，尹舒清晰地感觉到手串震动了一下。嗯？难道赢律也感觉到自己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很奇怪了吗？ “让我来猜猜，你们来这里是要找人的？”南宫禾幼先挑起了话头，看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就好像在踏青的路上恰巧碰到遇见了熟人般随和。 “关你屁事。”然后，就被赢犀冷冷的一句，把话头给掐了。 尹舒感慨，真·话题终结者。 “呵呵。赢犀，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何必这么小心眼呢？” “你说什么？！” 南宫禾幼一句话，赢犀马上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居然炸毛了，吓得尹舒赶紧把人拦住：“哎哎哎！冷静点，冷静！” “你们应该是来找降头师的吧？”南宫禾幼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尹舒和赢犀脸上俱是一变，只听他不急不缓地继续道：“我们也是慕名拜访，不过很可惜呢，没有找到人。” 说着，南宫禾幼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惋惜之色，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惋惜，还是对同样扑了个空的尹舒两人的嘲讽，“听说这位降头师还是方术届一把好手，且擅长炼药……可惜了可惜。小汐，走吧，回去了。” 临走前，南宫禾幼还不忘留给尹舒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弄得尹舒有些莫名，一旁的赢犀嘴里不知在咒骂些什么，直到南宫家的俩人消失在街角，一个身影这才出现在尹舒身边。 是赢律。 “律大人！”见到赢律，赢犀条件反射般鞠躬问了声好。 倒是尹舒面对赢律的时候不像赢犀有那些族人之间的规矩，显得随意许多：“赢律，刚才你也感受到了吧？那个叫南宫芸汐的女孩。” 赢律看着街角俩人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开口道：“南宫家的人啊……天帝砂，你之所以会觉得那个女孩不对劲，是因为她身上的气息没有完全展露出来，南宫家的人很擅长制药，应该是通过什么药物将那个女孩身上的气息给隐藏了。” 说到这，赢律停住了话头，眉头微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赢律的话留了一半，尹舒听着也是一头雾水，想来那个叫南宫芸汐的女孩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才让南宫家的人对她如此小心保护吧！ “那……咱们还进去不？”赢犀指了指半开的烂尾楼铁门。 赢律看了看破旧的烂尾楼：“既然已经知道了降头师就藏身在这里，等晚上再来吧。” 两人一魂由赢犀开车，到了周边一家没什么人的水吧稍作休息，在此期间，尹舒从赢犀的口中稍稍了解到了一些赢家与南宫家的恩怨。 “南宫家不会也是什么很厉害的妖怪家族吧？” 当尹舒问出这话的时候，赢律和赢犀脸色都不太好看，最后还是赢犀无语地对尹舒解释道：“你是不是志怪小说看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怪家族。” 用赢犀的话来说，南宫家就是一群精通药理并且热衷于为实权者服务的走狗！总是喜欢制作一些莫名其妙的药，来讨取欢心，南宫家的势力其实并不比赢家小多少，几乎所有医药类相关的产业南宫家都有涉足。 “那你们赢家为什么跟南宫家有了恩怨？” 尹舒的问题让坐在对面的两个靓仔相继沉默了一下，赢犀那不安分的眼神一直朝着赢律的方向瞟。 “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跟南宫家多少有点关系。”最后，还是赢律给了尹舒答案。 尹舒听着更是好奇，可不论她如何追问，赢律都不肯再多说一句，最后被问得烦了，赢律只冷冷丢下一句：“你只是负责帮我寻骨的家伙，我没有义务什么事都要告诉你。” 尹舒愣住了，讪讪地闭上嘴。或许是这几天的相处，让尹舒一时间忘了跟自己待在一起的是一只活了上千年的大妖怪，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善男信女，还妄想能和一条蛟龙成为朋友？别开玩笑了，他可随时能要了自己的命！ 转眼就到了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之时，尹舒和赢犀俩人在水吧胡乱点了一些小食对付了一下肚子，三人便离开了水吧前往烂尾楼。 路上，见尹舒沉默着，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赢律意识到有可能是刚才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刺激到了这位脑袋单纯的天帝砂，于是难得主动开口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非得晚上来？” 听赢律突然这么问，尹舒一脸茫然：“因为白天人不在啊。那两个人不是说了吗？” 赢犀在一旁听着俩人没有营养的对话，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问一答，简直让赢犀尴尬得脚趾都快抠出一座哈利波特魔法学院了。 赢律难得想给尹舒科普一下啊！可是这个妹妹完全没有接收到信号啊！！！ 赢犀在那边替自家大人尴尬，赢律反倒是很自然地随口解释起来：“因为在夜晚，是丝罗瓶最虚弱的时候。” “丝罗瓶？”尹舒疑惑，不是来找降头师吗？怎么这会儿冒出来一个丝罗瓶了？ 这下不仅是尹舒，连在一旁忙着尴尬的赢犀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第10章 烂尾楼 丝罗瓶，不，或许称之为飞头降会比较合适。这几乎是每一个降头师必备的一种降头术——降头师为了不断强大自身，也是需要修炼的，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降头师就会通过飞头降驱使自己的头颅连带着一副完整的内脏，从身体里飞升而出。这颗头颅会在黑夜里来回巡视，直到找到合适的猎物，吸干他们的血，直到头颅下面连带的的内脏全部灌满鲜血，降头师就会让自己的头颅再飞回身体躲藏的地方，等待日出的到来…… 深夜里，带着自己的内脏到处飞的人头吗？！尹舒试着想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在天亮之前那个脑袋来不及飞回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肯定死翘翘了。 ”赢犀抢答道：“怪不得东南亚地区的人总是喜欢在院子里栽种一些低矮的，带刺的植物，估计就是为了防止这种鬼东西害人吧！ ” 赢律点点头：“那个降头师不可能不修炼就一直给予那个女鬼力量，他们三番两次动手害人，对于那个降头师来说也是需要支出不少力量的。 ” “所以我们晚上来，就是趁着那个降头师使用飞头降修炼的时候，破坏掉他的身体，让他的头颅没有容身之所？ ” 尹舒的分析再次得到了赢律地肯定。 推开烂尾楼外头的大铁门，也不知道这栋楼原先是做什么用的，居然还有一片占地面积不小的草坪，即使这里此刻已经是杂草丛生，一片荒凉之景。 进入主楼内，因为没有手电，尹舒和赢犀只能依靠手机灯光来照明。楼内几乎没有什么东西，都是一些施工到一半，遗留在现场的水泥砖块。 摸索了好一会儿，尹舒才找到了一条通往上层的楼梯。 “上去看看？”或许是因为周遭环境太过安静，尹舒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惊扰到了藏匿在黑暗里的什么东西。 得到赢律首肯后，由赢犀带头朝楼上走去。这栋烂尾楼已经破败到估计连流浪狗都不会踏足的程度，实在很难让人相信降头师会住在这种地方。 二楼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窗户都被人用木头板子钉死了，夜色透不进来，能见度一下比一楼低了好几倍。 尹舒一边寻找着有没有人活动过的迹象，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如果在角落里发现那种没有脑袋的身体，千万不要叫的太大声。 只是，在尹舒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天花板阴影里，此刻正倒悬着一个红衣女鬼，正悄无声息，一点，一点朝尹舒的方向爬去…… 一缕长发垂落，正巧落在尹舒的后脖颈处，尹舒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身贴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这一举动一下撞塌了原本堆在角落里的砖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谁在下面！” 不等赢犀和赢律俩人开口问尹舒发生了什么事，从三楼传来一声呵斥，一下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赢犀最先反应过来，扬声道：“啊，我们是地产公司的，听闻这一块有一处烂尾楼，打算来考察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再开发的价值。 ” “有价值的话……这里就不会被荒废这么多年了……咳咳。” 随着一阵咳嗽声夹带着拐杖敲击着水泥地的声音，尹舒和赢犀俩人都紧张地举着手机，照向通往三楼的楼梯口。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干瘦枯槁的老太太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边走这老太太还不住用手挡着迎面照着的灯光，嘴里骂骂咧咧：“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有礼貌啊！快把灯关上！老婆子我要瞎了！” “咦？”还是尹舒最先发现了不对劲，她将手机灯光移到别处，仔细打量着老太太，诧异道：“你，你是那个摆中药摊的老人家！” 赢犀听到这话，也不由诧异道：“靠！还真是。” 老太太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尹舒和嬴犀两人，浑浊的眸子微微眯起，看了老半天才道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俩……不是之前来跟我问路的年轻人吗？怎么还在这啊？” “不是刚刚说了吗？我们是地产公司的……话说阿婆，你这大晚上的来这烂尾楼来做什么？快回去吧，家人该担心你了。”赢犀对这位老太太可不会像尹舒那样有耐心，见这耳朵不太好使的老太太在这黑灯瞎火的烂尾楼里瞎转悠，赢犀想把老人先忽悠回去。 “哪还有什么家人啊……我老伴早些年就过世了，儿女又定居在国外……就连老婆子我养的那只猫也在这栋楼里跑丢了……哎，真是命苦。”这人上了岁数，话匣子一打开就难免有些絮叨，“年轻人啊，你们进门的时候有瞧见我的那只猫吗？” 猫？尹舒眼角一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猫啊！ 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有点疼。尹舒觉得可能是刚才自己撞到角落那堆砖块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哪儿了吧。 “小咪啊，小咪——” 听着老太太嘴里不断叫唤着自家猫咪的名字，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尹舒无奈道：“老人家，要不您先回去吧，我们帮您找猫，如果找到了回头给您送到那中药摊子去，可以吗？” “小姑娘，你可真是个热心肠——哎哟。”老太太话还没说完，身影一晃，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下栽倒在地上。 尹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立刻就想上前扶人，却被一直默不吭声的赢律拦住了。 赢律走到跌倒的老太太身前，抬脚一把踩住老人的脸，冷冷道：“都让你演到这份上了，也该懂得适可而止了吧。” 尹舒和嬴犀皆是一脸诧异，就听赢律继续说道：“以为装作看不见就万事大吉了吗？还是觉得只要小心翼翼避开我，我就感受不到你身上那股下水道老鼠一样的臭味？” 被赢律踩在脚下的老太太听闻这话，不怒反笑，那沙哑的笑声回荡在烂尾楼里，听得尹舒只觉得头皮发麻，“真荣幸啊，有生之年居然能够见到蛟王。不过很让我失望呢，身为那么强大的蛟龙，在踏进这栋楼里就被鬼遮眼了也没有发现吗？！” 鬼遮眼？！还没等尹舒有所反应，只觉得脖子处传来一股力道，像是有人在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窒息感瞬间蔓延全身。 注意到异常的嬴犀飞快地将手机灯光朝尹舒这边照来，就见一个穿着红衣披头散发的女鬼正坐在尹舒的肩膀上！ “他妈的！这家伙居然还有帮凶！”赢犀骂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把细长的匕首，朝掐着尹舒的女鬼冲去。 赢律这边被尹舒那儿转移了注意力，他脚下的老太太抓住机会，一把推开赢律踩在自己脸上的脚，朝旁一滚，立刻站起身。 这会儿的老太太哪还有什么老态龙钟的样子，她直起原先佝偻着的身子，抬手从脸上撕扯下一张皮，露出一张陌生老头的脸。 赢律见状，手心里腾地燃起一团幽蓝的火焰，直直朝陌生老头打去。 “蛟王就只有这么点战斗力吗？！”老头脸上挂着阴冷的笑，眼见赢律的火焰直扑自己的面门，也不着急躲闪，只是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把褐色粉末，撒向火焰的方向，“我不是说了吗？你被鬼遮眼了，蛟王！” 只听滋啦一声，那把本该撒向火焰的褐色粉末竟出现在了赢律的手臂上，那粉末仿佛具有腐蚀性一般，将赢律身上的那件墨色长袍灼烧了一片，散发着阵阵青烟。 赢犀这边抓着匕首飞快逼近，翻手刀光一闪，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作为实体的匕首竟然生生将女鬼的双手给砍了下来！ 尹舒就听到自己的头顶传来一阵凄惨的嘶鸣，紧接着肩膀一轻，尹舒直挺挺跪在了地板上。失去双手的女鬼隐入黑暗中，而她那两只惨白的手还死死掐在尹舒的脖子上！ “区区厉鬼还想害人？”赢犀自以为很帅地刚想收起匕首，就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人狠狠拽了一下，转头就瞧见面色发青的尹舒趴在地上，一只手狠命扒拉着脖子上的鬼手。 他妈的，我都要死了，这家伙怎么还在那儿耍帅？！ 赢犀赶紧用匕首将尹舒脖子上的鬼手砍碎，尹舒白皙的脖子上已经被勒出了血痕，鬼手的指甲处正缓缓向外淌着血。 感受到脖颈处有温热液体流下，尹舒没顾得上疼。反而觉得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变得清明许多。 赢律那边跟降头术交手了几个回合，身上的袍子出现了不少被褐色粉末灼烧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赢律居然打不过降头师吗？还不等尹舒诧异，就见那降头师再次朝赢律抛洒出褐色粉末，可赢律却像是视而不见般，手中的火焰居然打向了相反的方向。 “赢律！那家伙在你右手边的窗台上！”尹舒立刻大叫出声，那降头师听到尹舒的大喊，连忙朝旁边一躲，幽蓝色的火焰把降头师先前站着的地方烧出一大片深坑。 尹舒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下恍然，怪不得这降头师老嚷嚷着鬼遮眼，赢律根本看不到他从什么方向攻击！这么说自己突然能看清了，难道是因为……尹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的伤口。 “该死的天帝砂！”降头师老头怒骂一句，显然因为尹舒的提醒，让他差点毙命于赢律的火焰之下，就见降头师飞快地蠕动着嘴唇，低沉的咒语从他嘴里传出，烂尾楼内似乎因为这低沉的诵读声和黑暗处的什么东西引起了共鸣，尹舒感觉到就连她周身的空气也跟着颤动起来，这种感觉，当初尹舒认出女鬼就是禾婴的时候也发生过！ 尹舒跑到还在找寻女鬼禾婴踪迹的赢犀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中那把细长的匕首，在赢犀诧异的目光中，将刀刃朝掌心一划，顿时尹舒的掌心鲜血四溢。 将沾上自己鲜血的匕首还给赢犀，尹舒转身就想将自己的血抹在赢律的袍子上，可还没走两步，烂尾楼的水泥地就伸出来一只枯手，紧紧抓住了尹舒的脚腕。 与此同时，赢律身上先前被灼烧的地方散发出一阵黑气，那黑气仿佛成了一条条有生命的锁链，将赢律整个人禁锢在了原地。 而赢犀身旁的墙壁里突然冒出一只鬼手，掐着赢犀的脖子将他一路拖着卡在墙壁上，被砍掉双手躲在暗处的禾婴见状，立刻驱使自己的长发，将赢犀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种程度的束缚，就算是你，也挣脱不开吧？蛟王。” 一时间，三人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困，降头师这才停止咒语的念诵，他看了一眼被黑气困住的赢律，笑了笑，然后踱步走到挣扎着想要踢开抓着自己脚踝枯手的尹舒面前。 “天帝砂，嘿嘿。真没想到世间真的有这种存在。”尹舒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降头师，见他咧着嘴阴测测地笑，尹舒才发现这家伙的嘴巴里除了两对尖锐异常的獠牙之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降头师，说这老头是吸血鬼尹舒都会信！ “你，你想做什么？！”看着老头离自己越来越近，尹舒愈发紧张，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攥紧，即使自己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只要用力一击……多少也会给这个怪异的老头造成一点伤害吧！ “得到你的眼睛，我就能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无穷无尽……哈哈哈哈！” 降头术在自己张扬的笑声中一把薅住尹舒的头发，另一只手伸出两只手指飞快朝尹舒两眼插来—— 哐！ 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动，尹舒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砸在了一块钢板上，先是一麻，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传递到大脑。 脸上被砸了一拳的降头师只是插向尹舒双眼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抓着尹舒头发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松懈，降头师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有些茫然，像是根本不知道尹舒在做什么。 这下尹舒有些绝望了，这家伙，根本就是怪物！ 第11章 双魂 正当尹舒感到绝望之际，耳边响起一阵破空声，一个黑影嗖地一下从尹舒眼前划过，降头师的两根手指连带着抓着尹舒的那只手瞬间被削掉了，散发着腥臭味道的血液溅了尹舒一身，要不是因为惯性，尹舒向后倒去，这血就全喷她脸上了。 尹舒有些庆幸，鬼知道这怪老头的血有没有毒。 跌坐到地上，尹舒才注意到，手腕上的手串好像有点不对劲，戴在手上那种冰凉的感觉不见了，居然变得有些温热。 “倘若轻易就被你禁锢住，蛟龙一族也早该灭亡了。”赢律冰冷的声音从降头师身后响起。 在听到赢律声音的瞬间，降头师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赢律冷着一张脸，抬手一把抓向降头师的脑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四处乱窜的老鼠，真的很碍眼啊。” “不——”降头师脸上的表情扭曲，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脑袋被赢律抓着，只听他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你活得够久了。”赢律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尹舒甚至能听到降头师头骨碎裂的声音。 “蛟骨！！！”降头师尖叫道：“我知道蛟骨的下落！！！所以你不能杀我！！如果你杀了我……” 啪。 话还没说完，赢律直接松开了手，降头师一下跌坐在地上。 “说。”赢律踹了倒在地上的降头师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蜷缩着发抖的老头，那睥睨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只蝼蚁。 “蛟骨就在……在……” 降头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低不可闻的快速吟唱。 “他在诵咒！！！”尹舒大喊一声，她看到大量的黑气从三楼涌到二楼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香味。 与此同时，一直束缚着赢犀的禾婴被这种怪异的香味刺激，尖叫一声，大量的头发朝赢律卷来！ 赢律抬手一挥，禾婴袭来的长发尽断，降头师也趁着赢律分神的空档，朝赢律的面门抛洒出一把褐色粉末，然后飞快地破窗而逃，就这么消失在了夜色里。 “跑……跑了？！”尹舒怔怔看着被降头师撞坏的那扇窗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该死的！！！”赢律见降头师跑了，瞬间大怒，大风从降头师撞毁的窗户源源不断地涌入，尹舒从未见过赢律这番模样！ 只见男人双目赤红，乌黑的长发随风飞舞着，修长的手指上长出了骇人的长指甲。尹舒惊愕地看着这幅模样的赢律，戴在手上的珠串温度也由先前的发热变得灼人，她甚至没有勇气上前去规劝这个男人冷静一点。 周遭不时有碎砖块砸来，尹舒小心翼翼地躲着，期间还不忘把已经陷入昏迷的赢犀拖到一个安全的角落，这家伙都快被禾婴的头发闷死了！ 赢律发出一声类似龙吟的咆哮，瞬间移动到坏事的禾婴面前，一把将她揪住，尖锐的长爪狠狠刺向禾婴的心脏—— “不要！！！” 一声突兀的尖叫响起，尹舒还没看清这个声音从哪传来，就感觉身体被人撞了一下，尹舒堪堪稳住身形，紧接着就听噗呲一声，赢律的手居然插进了一具肉体里！ 是的，一具肉体，鲜活的，赢律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他脸色微变，迅速抽出自己的手。 “崔……崔鸿建……！”尹舒惊讶地看着挡在禾婴身前的那个身影：“你怎么会在这？！” “求你，不要伤害她……呕。” 崔鸿建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崔鸿建满脸都是汗，苍白的脸上还泛着因剧烈奔跑而产生的不自然的潮红，头上缠着的绷带和手上胶布也在预示着这家伙是从哪里赶来的。 “不要伤害禾婴……求求你……这不是她的错……求求你……” 尹舒不知道赢律有没有刺穿崔鸿建的心脏，她只看到崔鸿建趴在地上，全身抽搐，双手死死抓着赢律的袍摆不肯松手。而他护在身后的禾婴嘴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蹲下身去触碰崔鸿建，又被烂尾楼内的香味刺激得想护住自己的脑袋。 “赢律！”生怕此时盛怒之下的赢律会给崔鸿建来个补刀，尹舒赶紧硬着头皮上前，轻轻按住赢律的手：“你不能杀他，白背了业障不值得。” 赢律转头看向尹舒，渐渐的，男人眼中赤色退却，又化为深不见底的黑色。风势慢慢减小，尹舒见赢律恢复正常也暗自松了口气。 所以崔鸿建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尹舒看崔鸿建这刚进场就被秒杀，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无奈叹了一口气。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白，尹舒转头就瞧见从一楼上到二楼的楼梯处还站立着一抹白色的虚影。 那抹虚影很淡，夜色透进烂尾楼，那抹虚影更是淡到几乎要看不见。等尹舒瞧清这虚影的模样，诧异道：“禾婴？！” 尹舒懵了，她看了看这个站在楼梯口满脸泪痕的白衣禾婴，又看了看那个被崔鸿建护在身后疯疯癫癫的红衣禾婴，怎么回事？一个人死后居然能有两个鬼魂？！ 这个白衣禾婴看上去除了没有脚，和禾婴生前的样子一模一样，她缓缓飘到崔鸿建身边，先是恐惧地看了赢律一眼，然后才蹲下身轻抚着崔鸿建满是冷汗的脸：“是我带他来的。” “禾……婴……”见到白衣禾婴，崔鸿建挣扎了一下，却抬不起手。 白衣禾婴幽幽叹了一声，看着崔鸿建的眼中饱含深情：“我都知道了，鸿建做的那些事，不过我不怪他。” 尹舒看着禾婴这番模样，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这个女孩生前能够被选为计算机系的系花，那种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再配上清纯的脸蛋，禾婴本该有很幸福的人生，却落得这幅下场，尹舒第一次感叹红颜薄命。 “真的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白衣禾婴缓缓起身朝赢律和尹舒俩人鞠了一个躬，转身瞬间融入到了红衣禾婴的身体里，两魂相融，红衣禾婴似乎是有些抗拒白衣禾婴，只见她挣扎了一下，慢慢的，也恢复了冷静，连带着一起恢复的，还有禾婴吧原本可怖的脸。 嘎嘣。 三楼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尹舒看到原本弥漫着的黑气消失了，还有那刺鼻的香味，也跟着黑气一同消散。尹舒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再看赢律，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脸上一直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我的时间不多了……” 禾婴像是还想再说点什么，不料却被赢律无情打断：“那就别废话了。” 尹舒在一旁听得都想抽他了，赢律这家伙自己一切尽在掌握，而尹舒还什么都不知道，观众也有知情权的懂不懂啊！ 禾婴的话被赢律打断，她也不气恼，微微点了点头，蹲下身，将泛起白光的手轻轻放在崔鸿建的胸口处，就见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瞬间止血，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眼看崔鸿建因为禾婴的治疗，开始陷入昏迷，尹舒拉了拉一旁的赢律，小声道：“禾婴这是成仙了吗？怎么拥有了治愈能力啊？！” “你是白痴吗？”赢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她把所有的力量都给他治疗伤口了。” “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像是听到了尹舒和赢律的交谈，禾婴淡淡道：“看到鸿建为我做的这些，就足够了。” “这么简单？”话脱口而出的下一秒，尹舒就后悔了，她慌忙捂住嘴，小心翼翼观察着禾婴的表情，生怕因为自己说错话，让禾婴再次暴走，变成先前那副可怕的模样。 老实讲，尹舒不知道崔鸿建除了替禾婴挡下了刚才赢律的致命一击之外，还为她做过什么。就这样轻松化解了禾婴的怨气？难道是因为和合降的影响吗？！ 这边尹舒还在疑惑不解，那边禾婴只是轻轻笑了笑：“因为和合降，我不得不一直徘徊在鸿建身边无法投胎，甚至还杀了人，吃掉他们的灵魂，让他们魂飞魄散。我知道，我背负的罪孽很重，早就没有办法投胎了。降头师故意让我迷失在爱恨中，甘心成为他的一枚棋子，我却一直无法意识到这对于我，对于鸿建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所以你分化出了副魂，将这小子带到这里来，想看看他会怎么做？”赢律道。 禾婴点点头，尹舒发现禾婴的影子在渐渐淡化，似乎有消散的迹象，只听禾婴继续道：“蛟王，你和降头师的对决，不论最后谁是赢家，我的下场都是一样的。这大概就是棋子的宿命吧，可即便是我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鸿建还是会愿意为了如此不堪的我，付出生命。你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还需要奢求什么呢？至少……在他给予我的这份爱里……我很幸福……” 禾婴的声音逐渐缥缈，最后化作光斑消散了。 尹舒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有些愣神。禾婴在消散前，她在笑，那份笑容里带着幸福，带着释然，还带着一丝对爱人的眷恋。 到底什么是爱呢？ 明明当初那么恨，那么怨，只是一次奋不顾身的付出，就可以让前尘的怨恨一笔勾销吗？ 尹舒不懂。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就在一个缺爱的环境下长大，没有亲人，没有小朋友愿意和她玩，更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尹舒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恐怕永远都无法与禾婴感同身受吧。 “可能爱与恨的界限，真的很模糊吧。” 尹舒冷不防冒出这样一句话，赢律转头看了看她，却恰好对上了少女的目光。 尹舒的眼睛很明亮，特别在夜色里，正好和赢律那永远映照不出东西的眸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果有一天，在街上碰到了早已死去多年的爱人，你会吓得掉头就跑，还是会冲上去，紧紧拥抱他？” 尹舒被赢律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正思忖着该怎么回答，却见赢律早已自顾自向烂尾楼的三层走去。 烂尾楼的三层空间不大，再往上就是天台了，尹舒跟着赢律来到三楼，就见整层楼的中间正摇曳着微弱的烛光，几根已经快要燃尽的白蜡围成一个圈。圈子的中间还摆着一个瓷碗，此时这个瓷碗已经碎了，原本盛放在碗里的东西流了一地。 “是尸油。”赢律抬手挥灭了所有蜡烛，三楼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香味的源头就是来自这里，这应该就是降头师控制鬼魂的阵法了。” 想到刚才那股刺鼻的香味居然是尸油燃烧出来的，尹舒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赢律伸出一根手指，凭空划拉了一下，一撮火苗落入瓷碗，瞬间燃起一大团火焰将整个阵法笼罩，直至焚烧殆尽。 依靠着火焰燃烧的光亮，尹舒骇然地发现三层楼的每一面墙都被降头师用什么东西画满了让人看不懂的怪异图案。 “看来整个三楼都被那家伙做成了一个阵”显然赢律也注意到了墙上的那些画。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在呆在了阵中？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尹舒担忧道。 “还能有什么危险？”赢律看着已经被烧成灰烬的瓷碗：“阵眼都被我烧了，整个局就破了。倒是那个降头师……” 赢律走到一面墙壁前，眯起眼，看着上面的壁画，口中喃喃：“渺渺冥冥……散者成气，聚者成灵……” “你看得懂这上面的内容？”尹舒问。 赢律点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暹罗语。降头师恐怕是想通过这个阵法，临时提高禾婴的能力，却没想到最后禾婴被自己的副魂破了和合降。虽然让降头师就这么逃了有些棘手，但恐怕这家伙此时自己也正在遭受着术法反噬之苦吧！” 第12章 飞头降 “什么是副魂？”这个问题其实尹舒在见到第二个禾婴的时候就想问了，只不过刚才没什么机会。 跟着赢律重新回到二楼，见赢犀仍处于昏迷中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赢律索性就给尹舒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双魂的情况。 其实说到底，只能怪那个降头师太过于急于求成了，他想尽快通过禾婴得到尹舒的眼睛，从而不断压榨禾婴的能力，甚至不惜设下法阵来提高禾婴的能力。 就像禾婴自己说的，她吃杀人吃魂，这在阴间是很重的罪过，等于禾婴恶意剥夺了普通人转世投胎的机会。倘若她哪天下到地狱，是会被送去度朔山喂老虎的。 “降头师为什么那么想得到我的力量呢？他已经很强了，不生不死，我打过他一拳，看样子那家伙明明都已经修炼到刀枪不入的地步了！”尹舒不解。 赢律淡淡道：“你要知道，会修炼这种邪术的，本身就是一群只懂得追求力量的怪物。” 在降头师过度的驱使下，禾婴的鬼魂渐渐分裂出了另一种形态，这种形态被称之为副魂，副魂产生的能力有强有弱，取决于主导副魂的是这个灵魂的怨念还是它别的什么情绪。 很显然，禾婴的副魂是被禾婴对崔鸿建的爱所主导的，她无法与主魂对抗，是禾婴灵魂中仅剩的一点良知。 赢律告诉尹舒，如果禾婴没有分裂出副魂，她迟早会被怨念所吞噬，由厉鬼变成鬼王。 尹舒听得认真：“变成鬼王会怎么样？” 赢律想了想，罕见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会无差别杀戮吧。在有人能够出手阻止她之前，她会杀光所有人，包括你学校里的人。鬼王太罕见了，你知道一个鬼魂从厉鬼变成鬼王需要多久？” 尹舒摇头。 赢律伸出一根手指：“至少百年，地府和天界不会放任这种会造成生灵涂炭的家伙不管的。” 尹舒叹了一口气：“其实禾婴到最后结局都是一样的，还是逃脱不了魂飞魄散的命运。” 说着，尹舒还看了看躺在地上，同样深陷昏迷，呼吸平稳的崔鸿建。这家伙，根本还不知道禾婴为了他，最后灰飞烟灭了吧？看他睡得那么沉，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已经救下了禾婴？ “所以她给自己留了一点体面。自我救赎，然后再随风而去，总好过下地狱之后受苦。” 赢律可不像尹舒，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女鬼的死活多愁善感，他关心的只有怎样才能再把那个降头师抓回来，然后逼问他蛟骨的下落……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赢律看了看尹舒，示意她可以继续问。 “降头师如果被反噬了会怎么样？” “你的好奇心还真是重啊。”赢律道：“反噬，简单点讲就意味着降头师会失去力量。一旦降头师失去力量，那些和他曾经下降而有了牵扯的恶鬼们便会纷纷赶来吃掉他……连带着降头师的灵魂一起。” “真，真的吗？”尹舒有些惊讶于反噬的后果居然这么严重：“那也就是说，那个降头师可能会自己暴毙？” 赢律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据说那些恶鬼们相信，只要吃掉了曾经奴役他们的降头师，就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听赢律说着，有那么一瞬间，尹舒从赢律的眼中看到一抹担忧之色。 对啊，那个降头师声称自己知道蛟骨的下落！如果他因为反噬死掉了，这绝对不是赢律想看到的结果！ “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没有理会尹舒在那边自我思考，赢律从窗外朝外看了看，夜已经很深了。 尹舒摸出手机看看时间，顿时吓了一跳，居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吗？！ “那赢犀和崔鸿建怎么办……”尹舒指了指还在昏迷中的两人，讷讷道：“我可背不动他们。” 赢律走到赢犀身边，对尹舒道：“赢犀这孩子只是太累睡着了，直接把他弄醒就好了。” 尹舒无语，赢律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快点把这家伙弄醒，随便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那……崔鸿建呢？”尹舒犹豫了一下，还是多问了一嘴。 “他？他是真昏迷了，这家伙被厉鬼纠缠了这么多天，现在那个禾婴又用鬼气替他治疗了伤口，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你赶紧把赢犀弄醒，让他把这家伙弄回去。”说着，赢律已经自顾自准备下楼了。 没办法，尹舒晃悠了好半天才将昏睡中的赢犀弄醒，至于是怎么醒的，尹舒默默无视了赢犀脸颊上两个发红的手掌印。 等赢犀背着崔鸿建和尹舒一起下到一楼，却瞧见月光下，赢律正拿着什么在端详着。 尹舒走近一看，是一个锦囊：“这是什么？” “五谷袋。”赢律道。 见尹舒又摆出那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赢律将手中的五谷袋随手一丢，锦囊瞬间飞出去老远，不见了，“不用看了，里面除了已经发黑的五谷，什么都没有。我们之所以进了烂尾楼就被鬼遮眼，就是这东西造成的。” “难道是……南宫？”赢犀最先反应过来，原先刚被尹舒叫醒时那副迷迷糊糊的状态，此刻被夜风一吹，人也清醒了许多。 “或许吧。”赢律只说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是白天自己见到的那对男女吗？他们果然跟降头师有勾结？！那个什么南宫家到底和蛟龙一族有什么样的纠葛啊！ 脑子里的疑问太多，尹舒一时间也没整理出什么头绪。不过她总有一种预感，禾婴的事件只是一个开始…… 胡思乱想中，尹舒下意识地回头想再看一眼这栋破败的烂尾楼，谁知这一转头，把尹舒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只见在这栋烂尾楼的第三层窗户上，正悬着一颗人头，怨毒地瞪着尹舒！ 尹舒看得很清楚，这人头下挂着一副完整的人类内脏，这正是之前赢律提到过的飞头降！而这人头，就是那个破窗而逃的降头师。 那个降头师的脑袋一边瞪着尹舒，嘴巴还不断张合着，像是在说些什么。辨认了好半天，尹舒才看清，这人头说的是—— 黄昏之所。 第13章 道别 禾婴事件落幕后，尹舒难得过上了几天太平日子，赢律也好好呆在手串里，基本上不怎么出现。 整个校园再没有死人的事件发生，久而久之404男生宿舍也不再让人避而远之，这里面发生的事情被无聊的学生们添油加醋，成为了一段校园怪谈。 而崔鸿建在那晚被赢犀送回医院后没多久也出院了，不知道是不是禾婴的事对他打击太大，崔鸿建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才刚出院就向学校办理了休学。 尹舒还记得，崔鸿建来学校办休学那天还特意来找过自己。 还是学校那条人烟稀少的小道，上一次是崔鸿建来哀求尹舒和赢律帮自己解决鬼缠身的事情，这一次却是来道别的。 崔鸿建告诉尹舒，在他待在医院里的那段时间里，又梦到过禾婴一次。在梦里禾婴告诉他，她已经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希望崔鸿建能够好好活下去。 “禾婴她去投胎了，对吧？” 尹舒看着崔鸿建望着自己时那殷切的眼神，只觉得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 禾婴已经灰飞烟灭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投胎？可是这话尹舒说不出口，但她也不忍心欺骗眼前这个已经瘦到脱相的男生，即使是善意的谎言。 对于目睹了那晚发生的一切的尹舒来说，她当然知道禾婴已经不可能再给崔鸿建托梦，而崔鸿建之所以会梦到这些，或许是他心里仅存的一丝愧疚在作祟。 “我已经彻底失去禾婴了，但是既然禾婴告诉过我让我好好活着，所以……就算是苟延残喘……” 崔鸿建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尹舒已经快要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看到崔鸿建哭，但是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撕心裂肺。 如果之前爱人的纠缠带给他的是恐惧，那么这次便是真的不复相见了，甚至，他们连来世都没有。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活不长了。”崔鸿建离开后，赢律难得出现在尹舒身边，淡淡地说道：“被鬼魂纠缠了这么久的时间，能活到现在，都算他命大。” 尹舒想着崔鸿建离开时那落魄的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那个女孩儿已经灰飞烟灭了？”赢律难得正儿八经地问了尹舒一个问题。 “崔鸿建活着，可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禾婴，这对自觉用情至深的崔鸿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惩罚了吧。反正你都说他活不长了，我干嘛要去刺激他，当一个间接杀人犯呢？” 赢律不再搭话，只是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笑。 就当赢律正欲消失之际，尹舒又忽然拉住了他：“对了，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黄昏之所……你想到是什么意思了吗？” 赢律摇了摇头，无所谓道：“不用担心，既然是降头师亲口说的，那么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引诱你去那里。” 说罢，赢律消失了。 尹舒默然，黄昏之所吗……那会是什么样的地方？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呢？！ …… 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专业课刚结束，任课老师罕见地留了堂：“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我这边通知一下啊，下周我们系要组织一次为期一周的采风写生，具体行程安排到时候你们辅导员会发在班级群里，大家准备一下。” 说完，任课老师便夹着书本离开了教室。下面学生反应各不相同，有兴奋和同桌之间讨论的，也有像尹舒这样开始担心费用问题的。 “乐乐，你说这次外出写生是学校出钱还是另外交钱啊？” 尹舒就读的视觉传达系学费可不便宜，为此她身上还背着助学贷款的债务还没有还完。倘若学校要求学生自费，那这个月尹舒的生活可就得过得紧巴巴了，而且兼职那边尹舒还得去请假。 余乐乐也叹了口气，扬了扬手机：“不知道呢，辅导员还没发通知，哎，赢犀马上出新周边了，我还想攒钱买呢！” 看着余乐乐对着自己手机屏保上的赢犀写真犯花痴，尹舒嘴角抽了抽，果然追星少女的世界她不懂。 傍晚，尹舒来到兼职的画室，和她搭班的一个女老师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 “小尹，来了啊。”正在低头刷手机的女老师听到进门的声响，抬起头跟尹舒打了个招呼。 “林老师今天来得这么早啊。” “害，我那学校里今天课时不多，就早点过来了。” 寒暄了两句，林老师又低头刷起手机，尹舒放下包，准备先去教室里收拾一下。 为了偿还助学贷款，尹舒已经在这家专门教小朋友画画的画室兼职大半个学期了，兼职工资是按照课时算的，整个画室除了尹舒这样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之外，还有不少像和尹舒搭班的林老师这样，是画室周边学校的美术老师。 等尹舒收拾好学生教室重新回到办公室时，已经又来了几个今晚有课的老师，只见大家都都凑在林老师的位置上，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你们在看什么呢？”见大家聊得火热，尹舒的好奇心顿时也被勾了起来了。 “我们在看新闻呢，喏，就是这条。”说着，林老师把手机里正展示的页面给尹舒看，嘴上不住感慨着：“现在有钱人是真有钱，没钱的人都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呢。” 尹舒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闻标题『富商王强名下产业市值短期增长数倍，过亿身价跻身福布斯富豪榜，他的白手起家史堪称传奇』，下面还配了一张这个叫王强的富商的照片。 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油头，一张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就这种照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嘛！ 尹舒无语，将手机递还给林老师，新闻的具体内容她没什么兴趣，多半又是一些激励人的鸡汤文。 不过尹舒对林老师的那句评价还是赞同的，她就是林老师口中那个挣扎在温饱线的穷人，哎！ 第14章 暴雨 哒、哒、哒——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年轻的保安提着夜视灯，顺着布满着斑驳锈迹的楼梯一路向下，皮鞋撞击地板的脚步声回荡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空旷。 这幢老旧别墅的地下室，是他今晚最后一个要巡视的地方。 这份夜间巡逻的工作是年轻保安不久前才找到的，工作内容简单，工资报酬却意外的丰厚。 随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年轻保安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地下室略低的温度令他感到后背传来些许凉意。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同样锈迹斑斑的大门，像是封着什么禁锢般，大门的门锁处缠绕着数条手臂粗的铁链。 从工作服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就着手里的照明工具，窸窸窣窣摸出铁门的钥匙，随着铁链落地的巨大声响，门被年轻保安拉开仅供一人进出的空隙。 一股灼热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年轻保安眉头紧锁，先用夜视灯朝门内探了探，然后只身闪了进去。 这栋别墅的地下室很大，全部都被一个个罩着布的巨大笼子占满。黑灰色的水泥地上流淌着污水，整个环境显得阴暗且潮湿。 许多奇怪的仪器被堆在地下室的角落，四面墙上沾满了红色黄色混杂在一起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部分墙面已经因为受潮而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墙。 对于这间地下室的用途，年轻保安的心里可清楚得很。他一边四处巡视着，一边故意将脚步放得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地下室弥漫着黏腻潮湿的气味让年轻保安有些作呕，他加快巡视着地下室的每一处，好让自己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睡觉。 只花了一根烟的功夫，偌大的地下室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笼子了。 最后一个笼子处于地下室最角落的地方，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年轻保安用夜视灯将笼子的外头探照了一遍，赫然发现这个罩在这个笼子上头的布竟被掀开了一个角。 靠！真倒霉！ 年轻保安见状暗骂一声，心里将这个大意没将布罩好的家伙翻来覆去诅咒了个遍，认命地上前，想要重新将布罩好。 才小心翼翼掀起一个角，年轻保安便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用夜视灯朝着笼子里照了照，顿时吓得后退一步。 这他妈笼子里的东西呢？！ 年轻保安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四周静谧得可怕。 这笼子里的东西如果不见了，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慌张之下，年轻人抓着夜视灯四处照了一圈。自己来的时候地下室的门锁得好好的，那东西一定还在这间地下室内！ 不，不对，倘若这东西还在地下室……想到这，年轻保安的头皮瞬间麻了一下。 “嗬……” 突然，身后传来异响，像是什么动物从喉咙中发出的呜咽。年轻保安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顿时将手中的灯光朝着声音的来源照去—— 他的身后根本什么都没有。 明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声音……年轻保安坚信自己没有听错，但怎么可能…… 想到这，年轻保安缓缓朝后退去，他整个人靠在地下室的墙上，也顾不得墙壁上是否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求能得到一些安全感，而他的后背早就因为冷汗，湿了一大片。 一种自上而下的阴冷瞬间包围了他，地下室内泛起一阵莫名的风，一下子将整间地下室所有罩着笼子的布块全部掀下。 居，居然全都空了！！ 年轻保安终于承受不住这样令人窒息的恐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连恐惧的尖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这些笼子里的东西，一夜之间竟然全都不见了！还有，这种封闭的地下室连个窗户都没有，哪来的风？！！ 真是邪了门了！心里的不安让年轻保安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粘在蜘蛛网上的猎物，在恐惧中等待着危险的降临！ 什么工作，什么报酬，全部都他妈见鬼去吧！ 他现在只想要回家，只有家里那唯一一盏暖黄色的瓦斯灯可以给他安全感。 不顾掉在地上的夜视灯和沾了满身的污水，年轻保安连滚带爬朝大门方向跑去。 “不要，不要……不！救命——” 砰——！ 只听一声巨响，一脸恐惧的年轻保安眼睁睁看着地下室大门在自己面前重重合上。 “嗬……” 诡异的声响再次传来，这次年轻人清晰的感受到了，那怪异声响出现的源头就在自己耳边！ “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从未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接近，面色惨白的年轻保安惊恐的睁着眼睛，嘴里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着，缓缓转过头…… 先前掉落在地上的夜视灯虚闪几下，终于灭了。 …… 夜，八点整。 下了课的尹舒站在画室外的屋檐下，正看着大雨滂沱的街道愣神，隔壁便利店里的电视机隐约传来天气预报的声音。 真是不走运啊，居然下雨了。这还没入夏呢，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夜空中不时响起几声闷雷，偶尔划过的闪电更加几分骇然，尹舒缩了缩脖子，犹豫着要不要去便利店里买把伞。 可画室离学校距离并不远，花这几十块钱冤枉钱让本就囊中羞涩的尹舒有些不舍。 要不……就直接遮外套回去吧？！ “咦？是你啊。” 正当尹舒准备脱外套时，一个男人喊住了尹舒。 转头看去，就见一个打扮得西装革履，个子高挑，脸上还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的男人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你是……那个南宫……南宫禾幼？！”尹舒认出来了，这家伙不就是当初在烂尾楼碰到过，最后还害得自己和赢律三人全被鬼遮眼的那个南宫禾幼吗？！ “真巧呢，尹小姐，在这里碰到你。”南宫禾幼丝毫不介意尹舒眼神里的不善，他看了看天气，又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尹舒，问道：“这么大的雨，尹小姐没有带伞吗？” “这和你没关系吧？”尹舒没好气道。 “看来尹小姐对我成见很深呢！上次的事情，并没有要针对尹小姐的意思，给尹小姐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南宫禾幼仍旧微笑着，礼貌的言语听在尹舒耳朵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见南宫禾幼忽然收起手中的伞，也不顾尹舒的反应，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径直离开了。 “这么可爱的小姐倘若被雨淋感冒可就不好了，时间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尹舒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把伞，又看了看南宫禾幼快要消失的背影，这家伙……怎么也是个怪咖啊？！ 第15章 伞柄 回到宿舍，尹舒把伞丢在阳台先去洗了个澡，舍友不知道去哪了都还没回来，宿舍里只有尹舒一人。 这把伞需要还回去吗？那个自己连南宫禾幼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把这把伞留在身边不会出问题吧…… 想找赢律出来商量一下，尹舒喊了几声手串都没有回应。根据尹舒这段时间的观察，赢律这家伙并不是随时都呆在手串里的，除了之前因为禾婴的事，赢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之后大多数时间赢律其实都不在手串里。 还真是个忙碌的家伙。 将伞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好半天，尹舒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就是一把很普通的透明雨伞。 尹舒刚想将伞收拢起来，指尖忽然在伞柄顶端摸到了什么，赶紧将伞重新撑开，将伞柄对着炽光灯一瞧，只见上面工整地被刻上了几个小字：黄昏之所 赠。 黄昏之所？！这不是那个降头师告诉自己的地方吗？怎么这把伞柄上也有？！难道这把伞就是所谓的黄昏之所？！不能吧，一把普通的雨伞能跟那个降头师有什么关系？难道谁撑伞降头师就会来干掉他吗？！ 尹舒撇了撇嘴，连她都被自己的想法无语到了。 这夜，尹舒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放在阳台的那把雨伞长出了一张巨大的嘴巴，一边喊着饿，一边追在尹舒屁股后头想要吃掉她！ 在梦中尹舒疯狂地奔跑，最后脚下一踩空——梦醒了。 “这该死的雨伞……”尹舒暗骂一句，觉得嗓子有点干，打算起身去喝杯水。才爬下床，就瞧见宿舍阳台上站着一个人，正将尹舒那把伞拿在手中打量着。 是赢律。 “咦？你怎么突然出现了？”端着水杯，尹舒走到阳台，外头还在下着雨，阳台湿漉漉的，赢律站在那儿，外面溅进来的雨水丝毫没有将他打湿。 赢律回头瞧见尹舒，指了指手中的伞：“这把伞哪来的？” “南宫禾幼给的。”尹舒把自己下课后因为躲雨，碰上南宫禾幼的事情跟赢律说了：“本来之前就想告诉你，但是你不在。正好我还在纠结要不要把这玩意丢掉呢。” 赢律了然地点点头：“不用担心，这就是一把普通的伞。” 赢律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应该注意到了吧？伞柄这个地方。” “嗯。上面刻着黄昏之所，跟降头师跟我说的一样。”尹舒喝了一口水，听到赢律说伞没有问题，她倒是放心了许多，“你说这把伞既然是南宫禾幼给我的，会不会这一次又是南宫家和那个降头师合伙准备坑你啊？” “谁知道呢。”赢律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南宫家既然愿意和那只老鼠同流合污，那就让他们去吧。” 尹舒无语，赢律这家伙，明知道前面有危险等着自己，他倒是丝毫不害怕啊！妖怪天生都是这么自信的吗？！ “喂，天帝砂。”赢律唤了一声有些走神的尹舒：“这几天我在忙着处理一些事，你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 “去找赢犀。这位大明星怎么还在f市……”尹舒都学会抢答了，就见她冲着赢律摆了摆手：“放心啦，我最近一个不该看见的东西都没看见，现在学校里比我的脸还干净，你该忙忙你的。” 赢律点点头，尹舒这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话说……我如果去找赢犀要一个他的新周边，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周边？那是什么。”赢律显然没听懂尹舒在说什么，有些困惑，“算了，不管是什么吧，我说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那孩子不会拒绝你的。” 说罢，赢律就消失了。 尹舒捧着水杯摇了摇头，那神情，像极了对待叛逆期儿子束手无策的老父亲。 又消失了，这只蛟龙还真是个大忙人啊！ 第二天，辅导员终于在班级群里发布了外出采风写生的详细行程，让尹舒安心的是辅导员特意在消息里标注的那一条：『此次写生活动经费由艺术学院全权承担，学生相关作业与期末成绩挂钩，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请假！』 “我们艺术学院终于干了一件人事啊！”同样看到信息的余乐乐嚷嚷着，又可以攒下钱买赢犀周边的她显得很高兴。 “可不是嘛！”舍长关婷也附和道：“咱们系学费那么贵，也该让学院这边出点血了。” 昨晚没有在宿舍住的贺语欣推开门就见余乐乐和关婷俩人聊得火热，不禁好奇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贺语欣是尹舒宿舍里最漂亮的女孩儿，肤白貌美黑长直，整个视觉传达系里追求她的男生还不少。无奈贺语欣的性格有些清高，追求她的男生愣是一个也瞧不上，最后在校外交了个男朋友，年纪大她八岁，据说是在自主创业，有一家公司，经济条件没得说。 尹舒：“嗯？语欣你没有看到辅导员发在群里的消息吗？” “哦？”贺语欣听到尹舒这么说，随手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然后又将手机丢回下铺的桌上，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我昨晚去找我男朋友了，手机都没怎么看。哎，这次采风要去一个星期呢，还不让请假，我男朋友新换了台车，本来下周还打算带我去参加他的车友排队呢！这下去不成了，真烦。” “是是是，不用一直强调你那个有钱的男朋友啦！”余乐乐半开玩笑地吐槽了一句，随后招呼着尹舒，“走啦小舒，上课去。” “语欣你不去吗？” 关婷也拿着书本，看着大早上开始卸妆的贺语欣，后者朝她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麻烦你们帮我点名啦！” 等到宿舍门被关上，正在卸妆的贺语欣又叹了口气，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嘀咕道：“哎，真可惜呢！车友聚会……这么好看的别墅，不能去参观了……” 照片里，是一座建立在山顶的巨大别墅，那古朴中带着庄严的欧式建筑风格，在山林背景的映衬下，像极了中欧时期的城堡。 第16章 满员 “你说什么？房间不够了？！” 到了采风写生的出发日，当一群人乘坐大巴到达目的地，却被告知原先订好的旅馆房间不够了。 负责带尹舒这个班级的陈辅导员气得站在旅馆前台拍着桌子：“明明是我们先订好了房间，你们旅店怎么回事？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怎么可以擅自把客人预定的房间卖出去？！” 前台小姐自知理亏，只得不住赔笑道：“真的很抱歉陈女士，因为临时来了一波很重要的客人需要招待，他们出了三倍的房价指明要住在这里，没办法了我们老板才将你们原先订好的房间先安排给他们住了。不过您别担心，我们这边会负责帮你们找其他家还有空房的住宿，多出来的费用由我们承担，您看可以吗？” “不行！”陈辅导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怎么知道你们找的地方条件怎么样？那万一你们找了个条件差的招待所，我还怀疑你们酒店故意赚差价吃回扣呢！ ” 尹舒一行人在旅馆大堂听着陈辅导员和前台小姐的争吵，面面相觑，第一天的活动还没开始就在住宿问题上出了幺蛾子。 “怎么会呢陈女士，您先稍作休息一下，我这边先给您联系一下住所，放心，我们一定让您满意。”再三安抚了陈辅导员，前台小姐便拿起电话忙着给尹舒这个班的学生找住所。 “我们真是倒霉啊，视觉传达系四个班，怎么就咱们班出问题。”余乐乐抱怨道。 旅馆大堂并不大，尹舒整个班的学生都挤在大堂里，有不少人因为没地方坐，不得不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乍一看他们倒是有点像逃荒来的难民。 “我就说这次艺术学院搞出来的活动不靠谱了，连住的地方都这么寒酸。”贺语欣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旅馆，显然她还在为没能跟男朋友去玩而耿耿于怀，看什么都不顺眼。 “语欣还是少说两句吧，别一会让辅导员听见了。”关婷手里抓着一打不知道从哪里拿的广告纸，正不住给自己煽风。虽然还没到夏天，可旅馆大堂那因为人多而有些不流通的空气，早已让关婷额头见汗。 尹舒一直没怎么说话，她倒是对当下的状况不怎么在意，有得住就行了，知足常乐嘛。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尹舒掏出手机一瞧，足以吸引无数人眼球的“赢犀”两个大字闪烁在屏幕上。 这家伙找自己干什么？！ 尹舒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后，走到旅馆外的小胡同里，接起电话：“喂？” “嗨，尹同学好久不见。”电话那头传来赢犀轻快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尹舒压根就没有跟赢犀叙旧的心情，这位大明星还真是有事没事都要出现一下给自己刷刷存在感。 “还真是无情的小姑娘啊……”赢犀感慨道：“我听说你们专业弄了一个什么写生活动，是今天吧？” 尹舒愣了：“你怎么知道？” 赢犀得意：“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律大人这段时间忙着处理一些事，他可叮嘱我要好好看着你，怎么说，你缺不缺像我这样的高颜值男模啊？” “拜托，我们是采风写生，采风懂吗？画的是风景！还是请你独自美丽吧，就不要来凑热闹了好吗？大帅哥。”尹舒无语，赢犀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一点作为公众人物的自觉，电视上营造的美男滤镜都破碎了！ 听到尹舒这么说，赢犀显得有些为难起来：“可是……我已经开车在去往你们写生地的路上了诶……大概再有个二十分钟，我就到了。” 尹舒：“……先斩后奏玩得挺溜啊。” 挂断电话，尹舒叹了口气，她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这次的采风活动会成为赢犀见面会的吧…… 回到旅馆大堂，尹舒瞧见陈辅导员正在跟自己的舍友交谈着什么，余乐乐见尹舒回来，冲她挥了挥手：“小舒快来。” “是这样的。”辅导员清了清嗓子，重申了刚刚正在说的事情：“旅馆这边联系了其他几家店，说是今天恰好都满房了，所以他们跟老板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多余的人安排到后山上面去。我刚才清点了人数，现在大概剩下你们四个女生没有地方住，所以你们看……” “老师，我不想住后山。”辅导员话还没讲完，贺语欣第一个提出反对：“不能让其他男生去住后山吗？” “是呀老师，我也不想住后山。”余乐乐也持反对意见。 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不满，辅导员不慌不忙道：“据说这家旅馆老板开在后山上的那家是别墅，住宿条件比这里好很多。” “别墅？”贺语欣眼角跳了跳，语气中已经带着些许心动：“真的吗？” 辅导员点头，一边还不忘冲着尹舒使了个眼色。 尹舒一头雾水，显然没有接收到辅导员的信号，可也就短路了那么几秒钟，尹舒懂了，嘴角不自觉抽了抽，脑子里自动浮现出赢犀的脸。 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转头对上贺语欣期待的目光，尹舒尴尬地笑了笑，她怎么会没看出来比起住在这种旅馆，贺语欣更希望住在条件更好的高档别墅里。 暗叹一口气，尹舒对身旁还在犹豫不决的余乐乐和关婷道：“要不就这样吧，住别墅也挺好的。” 嘴上这么说，尹舒心里却将赢犀诅咒了一百八十遍。 旅馆在山脚处安排了专车负责送四个女生上山，车标上的那个小金人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尹舒诧异，这也太夸张了吧？！ 听闻整座山是那家旅店老板的私人产业，山上的别墅更是只用来招待贵客的，真的是因为没有别的空房才选择住别墅了吗？不是赢犀那家伙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 再看着这座不高不矮的后山，那瞬间尹舒有些发怔，她不自觉紧紧攥住胸口…… 心脏好痛，为什么……为什么感觉这么悲伤？明明没看到任何鬼魂，自己这是怎么了？！ 望着后山，尹舒感受到了从大山深处传递而来的各种情绪……绝望，痛苦，以及……怨恨。 余乐乐见尹舒迟迟不上车，想来叫人，却被尹舒此时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小舒，你没事吧？你怎么哭了？！” 尹舒听到余乐乐的话先是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尹舒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何时，自己的脸上居然布满了泪水。 第17章 别墅 尹舒接过余乐乐递来的纸巾，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发呆。面对舍友几个的关心，尹舒只道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专车在特意开辟出来的山道上疾驰，车厢里除尹舒之外，三个女生都显得很亢奋，贺语欣端着手机不住拍着照片，余乐乐和关婷也被沿途的山景吸引着目光。 一车人，唯有尹舒沉闷到格格不入。 好难受，耳边总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缥缈的声音，像有很多人在悲伤的呜咽，又像是在痛苦的呻吟。 尹舒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脑部受到撞击得了耳鸣，一路上，尹舒都在仔细观察，这条上山的路一看就是有人定期维护过的，不要说看到什么鬼魂了，就道路两旁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绿化，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的阴阳眼出问题了？！ 大约行驶了十来分钟，小金人专车在一幢豪华的别墅前停了下来，尹舒一行人下了车，纷纷惊叹于眼前这栋建筑的富丽。 五层楼高的别墅采用中欧时期的建筑风格，别墅前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路过的时候，尹舒还朝喷水池里扫了一眼，水质相当干净。 与其说这是别墅，倒更像是一个庄园，整座后山都成了这栋别墅的花园。 “这边请。”专车司机还身兼引路人的职责，带着尹舒四人朝别墅里走去。 在穿过别墅大门的时候，上面挂着的一副牌匾引起了尹舒的注意：“洛山馆……” 这幅牌匾是实打实的中式风格，就这么明晃晃挂在大门上跟整个别墅显得特别突兀。 瞧见尹舒望着牌匾出神，司机好心地解释道：“洛山是这座山本来的名字，虽然大家更习惯叫这儿后山。呵呵，这幅牌匾是我们老板亲手题写的哦！” 尹舒了然，虽然她对书法并没有什么造诣，但并不妨碍尹舒觉得这幅字写得好，虽然挂在这种欧式风格的大门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走进别墅大厅，尹舒打量着别墅室内的装潢，心中感慨，还真是崭新啊，就像不久前才装修好似的，不过说来，这里不是酒店吗？为什么没有连一个专门负责接待的前台都没有？ 趁着司机去取钥匙的空档，尹舒百无聊赖地在别墅大堂转悠，虽然别墅内部的装修很华丽，但是尹舒总觉得有哪里让她不舒服。 余乐乐见尹舒独自一人在那里瞎转，也凑上前来挽着尹舒的手，笑嘻嘻道：“这里真的超豪华啊！小舒，我们赚大了哟！” “乐乐，你有没有觉得这栋别墅有点奇怪啊？”尹舒故意把声音压低了些，免得被司机听见引人不快。 “是吗？”余乐乐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知道尹舒所谓的奇怪指的是什么：“哪里奇怪了？” 尹舒想了想，却着实没有头绪，只得无奈道：“说不上来……” “我看哪，你就是对陌生环境戒备心太重了！”余乐乐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按她的性格，压根就不会把尹舒的话放在心上。 那边司机取来了钥匙，见尹舒和余乐乐站在一幅装饰画前交头接耳，笑道：“两位小姐是基督教徒？” “啊？”尹舒和余乐乐诧异回头，看到已经拿着钥匙回来的司机，皆是一脸困惑。 司机指了指她们身后的装饰画，尹舒跟着瞟了一眼，顿时明白司机为什么会这么问了。因为只顾着和余乐乐说话，之前尹舒压根没注意到装饰画的内容是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在作为酒店的别墅里挂这个类型的装饰画……除非别墅主人本身就是很诚恳的基督教徒，否则还真是怪别扭的。 一旁的余乐乐注意到司机手中拿着的钥匙数量，奇怪道：“我们难道不是两人一间吗？为什么给我们四把钥匙？” 司机脸上带着歉意：“哦，是这样的，别墅里的双人房都被人订满了，只剩下单间了。” 尹舒听到司机这么说，微微皱起眉头，先前坐在沙发上的贺语欣倒是满不在乎地从司机手中取走一把钥匙，淡淡道：“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们的房间号是连在一起的。快点走吧，不然一会赶不上集合时间了。” 见贺语欣率先取走了钥匙，司机赶忙将剩下三把一一分发给尹舒几人。 “四位小姐，你们的房间在三楼，这里每个房间的钥匙都只有一把，请小心保管。哦对了，你们如果有需要，可以使用房间内的电话，按1会有管家为你们服务的。那么先不打扰了，半小时后我再来接你们下山。” 交代完这些，司机便先行离开了。 “都傻愣着做什么呢，走啦！”贺语欣笑着，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按下了室内电梯，或许是因为住宿条件的关系，贺语欣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因为有管家，所以这里才没有前台吗？”关婷挠挠头，显然被这栋别墅里奇怪的入住流程弄懵了：“还真是高端啊！” 找到自己的房间，尹舒将自己的行李随意丢在一旁，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回想起上山时自己那种悲伤的情绪和挥之不去的耳鸣感，统统在进入到别墅的瞬间就消失了。 尹舒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和舍友会住到这里，真的和赢犀有关系？！还有这间别墅，虽然硬性条件优越，但是总有些地方让尹舒觉得别扭。 才想到这儿，手机传来提示音，是一条赢犀发来的短讯，点开一看，里面就短短八个字：我到了，你在几号房？ 尹舒回复：三楼，341。 短讯发送出去十几秒，尹舒收到了赢犀的回复。 一看短讯上面的内容，瞬间让尹舒的心凉了半截：开玩笑呢？聚恒旅馆一共就三层楼，一楼大堂，房间号就到二字头，哪来的341号房？ 靠！赢犀说的聚恒旅馆，那不就是她们原先要住的那个酒店吗？！赢犀怎么会在那儿？！ 如果赢犀一开始要住的就是聚恒旅馆……尹舒立刻拨通了赢犀的电话。 第18章 脚步声 “喂？赢犀！你怎么会在聚恒旅馆？！” 刚接起电话，赢犀就被尹舒单刀直入的一句话问得有些发懵：“你们不是订的聚恒旅馆的房间吗？还是你们辅导员告诉我的。” “什么？！”赢犀的话直接把尹舒整不会了，尹舒整理了一下思绪，飞快地将自己和舍友们因为聚恒旅馆满房，而被辅导员安排到豪华别墅里的事情告诉了赢犀。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赢犀的声音：“你说那栋别墅叫什么？” “洛山！洛阳的洛，大山的山！” “行，我知道了，咱们晚点联系。哦对了，你小心留意一下辅导员，没事别跟她走太近，我这边会尽快跟你汇合。” 挂断电话，尹舒去厕所洗了把脸，直到余乐乐来敲门，尹舒这才跟着舍友一起下了山，下山途中，尹舒再一次有了耳鸣的感觉，不过先前进山时那只悲伤的感觉却没有袭来。这回尹舒仔细辨别着自己听到的那些声音究竟是什么，可还没等尹舒搞清楚，一出山，耳鸣感便消失了。 跟着班里的同学集合，再次见到辅导员的时候，尹舒的心情有点复杂。她不知道辅导员为什么要故意将自己和舍友们安排到别墅居住，可是尹舒悄悄观察了许久，都没见辅导员的行为有什么异常。 所幸第一天的活动进行得很顺利，忙碌的写生活动让尹舒不得不将纷乱的思绪暂时抛诸脑后，可直到傍晚，活动结束，队伍临近解散的时候，尹舒都再没有接到赢犀的电话，尝试着主动联系这位大明星，对方的电话却正处于占线状态。 尹舒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叹了口气。抬头的瞬间，尹舒恰巧对上了辅导员的目光，尹舒愣了。 有那么一瞬间，尹舒就着夕阳的余辉，她仿佛看到辅导员的眼白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还不等尹舒看仔细，辅导员就移开了视线。 尹舒的心下一沉，她不觉得刚才是自己眼花了，辅导员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小舒！走啊，解散了，吃饭去。”就在尹舒想着要不要靠近辅导员再看得仔细些时，余乐乐拉住了尹舒，她身边还跟着关婷和贺语欣，“一会儿吃完饭，咱们还可以去周边转转。” 见舍友们个个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尹舒也不好意思扫兴，算了，反正暂时还联系不上赢犀，再看吧。 四个女孩儿一直转悠到了九点才重新回到山脚下，负责接送的司机还有些不快：“四位小姐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们去周边转了转，现在才九点，不算太晚吧。”余乐乐道。 “山路难行，下次烦请四位小姐早些回来。”司机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先行上了车。 “这人怎么白天晚上态度差这么多啊。”余乐乐跟着一同上车的时候，嘴里还不忘小声嘟囔着。 车子一路驶向别墅，司机将尹舒四人送到别墅又约了明天来接她们的时间之后就离开了。四个女孩在外头跑了一天，也都早早地各自回房休息。 洗了个澡，尹舒关灯躺在床上辗转了一阵，却怎么也睡不着，看了看手机，赢犀那边仍旧没有任何消息，尹舒再次尝试拨通赢犀的电话，仍旧处于占线状态。说好的尽快会合呢？！这家伙分明是人间蒸发了啊？！ 月光从床边那扇不大的窗户透进房间，映照出别墅外头树木的轮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天奔波的倦意袭来，尹舒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别墅外的山林里渐渐泛起了雾，这些雾气仿佛有生命般顷刻之间将整栋别墅笼罩，空中的云朵遮蔽了皎月，原本沐浴在月色中还稍显浪漫的洛山馆一下变得阴森诡异起来。 倘若这会儿有人途经洛山馆，一定会看到有一颗人头，正漂浮在三楼的某扇窗户外，死死盯着屋子里看！ …… 铛——铛——铛—— 洛山馆内，不知哪里摆放的钟表在午夜十二点准时敲响。尹舒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几点了？ 看看小窗外的夜色，似乎更深了些，月亮也不知何时藏匿了起来，别墅外的山林黑漆漆一片。 这里的老板还真是节省啊，夜里连山路边上的照明路灯也不愿意打开。 拉上窗帘，尹舒正想重新融进温暖的被窝，猛然间她却听到了什么声音！ “呜……呜呜……” 是风声？尹舒转头看向自己刚关得严严实实的小窗，不，不是的！这声音的动静是从别墅里传来的！ 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在别墅里哭？白天那位司机先生告诉过她们，这间别墅这两天暂时只有她们四个女生在住，难道是住在隔壁的舍友在哭吗？！ 尹舒摸到床头的台灯开关，反复摁了几下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停电了？怪不得别墅外头连路灯都没有……只是条件这么好的别墅里难道连备用发电机都没有准备吗？ “……呜呜……呜……” 房间外的哭声仍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尹舒光着脚，踩在房间地毯上，小心翼翼挪到房门边，尹舒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着屋外的动静。 哭声停了。 好像是发现了有人在偷听，那哭声立刻消失了。 尹舒有些纳闷，听错了？不能吧。 哒哒哒哒。 门外突然又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声音不大，有点像是几个小孩光着脚在地上奔跑的声音，这回尹舒客听得真切，这声音就从她的房门前经过！ 下意识将手搭在门把上，刚准备开门，尹舒犹豫了……鬼知道外面是什么东西，以防万一还是先别出去了。 回头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尹舒忽然想起来司机交代过，有什么问题可以用电话找别墅里的管家帮忙。 抓起话筒放到耳边听了听，尹舒无奈地又将电话放下了。自己真是脑袋短路了，既然都停电了，电话怎么能用啊！ 算了还是睡觉吧，兴许天亮了就好了。 尹舒重新缩回被子里，打算睡觉。 哒哒哒哒。 又是一阵奔跑声从自己房门前经过，尹舒用被子蒙住脑袋，不断给自己洗脑，幻听了，都是幻听！ 只要自己收起那些该死的好奇心，不要随便出屋子，管它外头有什么。 咔哒。吱呀—— 草！听到这动静，尹舒心里大骂，这动静她太熟悉了，自己就算不出去，但保不准外面的那个东西会自己进来啊！！！ 第19章 黑影 小心翼翼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尹舒已经做好面对一切恐怖场景的心理建设，可是除了房间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之外，无事发生。 透过门缝，别墅外头漆黑一片，正当尹舒犹豫着要不要起来把门重新关上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门外嗖地一下蹿了过去。 “谁？！”尹舒大叫一声，这分贝足以吵醒隔壁的舍友了，可洛山馆内仍旧安静得落针可闻，就连先前尹舒听到的哭声都没再出现过。 激烈地思想斗争了一番，尹舒还是抓起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爬下了床。 房间外头的东西故意把自己房间的门弄开，显然自己装作无事发生这套是行不通的，既然如此，尹舒干脆破罐子破摔，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房门里探出脑袋，走廊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尹舒用手机灯光照向黑影刚才跑走的方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就见一团四肢着地的黑影趴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处，连接四肢那个姑且算作身体的部位鼓鼓囊囊的，尹舒辨认了好一会，那黑影的模样像是有个人蹲在地上准备助跑，又像是某种大型爬行动物。 就见那黑影呆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故意在等着被尹舒发现。 这是什么啊？！人？还是动物？！该死的，这间别墅真的闹鬼啊！ 尹舒晃了晃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别墅墙壁用了某种吸光材料，尹舒手机那点可怜的灯光根本无法为她提供更清晰的视野。 “呜……呜呜……” 出现了！又是那个诡异的哭声，尹舒这次听得非常真切，仿佛此刻正有人站在她身后啜泣！而这时候，尹舒也听清楚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哭声，而是疼！有什么东西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喊疼！！ 然而等尹舒猛然转过身，她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还不等尹舒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跑步声。黑影动了动，抬起一只不知道是手还是爪子的部位朝尹舒挥了挥，然后尹舒就见那团黑影直接顺着楼梯跑去了二楼。 这到底是干嘛呢？！这么左右分别传来的动静给她这么一折腾，尹舒感觉自己被这莫名其妙的鬼东西给糊弄了，心中也是燃起一股无名邪火，脚下不由自主地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才跑到楼梯口，还没瞧见黑影去哪儿了，尹舒突然就听到从楼下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大半夜不睡觉在走廊上跑来跑去！” 话音刚落，一束刺眼的手电光打在尹舒的脸上，刺激着她不得不抬手遮挡。 “我……” 还不等尹舒作出回答，那团消失的怪异黑影凭空出现在尹舒身后，伸出前肢猛地一推—— 尹舒只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身子便不可抑制地朝楼下摔去。 接二连三的巨响过后，尹舒早已在身体与楼梯台阶的碰撞中失去了知觉，鲜血缓缓顺着额角流下，将她脸上那两片胎记染得鲜红…… 方才在楼下大喊的始作俑者是洛山馆新来的，负责巡夜的保安，他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怎么被自己随便一呵斥就直接从楼上摔下来了？！ 保安看着从三楼一路摔到自己脚边的少女，显然对方已经失去了知觉，那不断从额角涌出的鲜血让他觉得喉咙发干，手心都吓出了汗，动也不敢动。 他攥了攥自己的制服口袋，一部手机正静静躺在里面，此时只要是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女孩儿伤得很重，可倘若自己在这里报警的话…… 巡夜保安犹豫了，比起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女孩儿的命，他更害怕自己小命不保。 缓缓蹲下身，保安想去试探一下少女的鼻息，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个女孩儿因此死了，就把她的尸体拖到别墅后头埋掉。反正这栋别墅里也不存在摄像头这种东西，而且就刚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出来查看…… 这么计划着，保安的手才刚伸出去，突然从黑暗里出现了一只惨白的手紧紧扣在保安的手腕上。 “啊！”被冷不丁出现的手吓得怪叫一声，保安不慎将另一只手上攥着的手电甩了出去，手电受到剧烈撞击，闪了几下就灭了，保安眼前的视线瞬间陷入黑暗。 “不想死就赶紧滚。” 黑暗里，一个人影出现在保安和昏迷的少女之间，那低沉又冰冷的声音，让保安自心底泛起阵阵恐惧，或许是出于人类对危险的感知，保安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抗拒着眼前这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影。 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很危险，而且很强大。 没有去纠结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这种想法，保安感觉到一直紧紧箍住自己手腕的力道松开后，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许久未见的赢律站在黑暗里，面色阴沉。 九百年了，这是赢律第一次显现出实体主动去接触普通人，看来这个小保安怕是得过上几天倒霉日子了，毕竟是接触了蛟的人啊…… 转身抱起倒在地上的尹舒，看着怀中因鲜血淌了满脸而显得有些可怖的少女，赢律神情复杂。 黑暗中，那个一直爬地行走的黑影再次出现在三楼的楼梯口，像是在俯视着赢律。 “你不该找上她。”赢律似乎对黑影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淡淡道。 那黑影听到赢律这么说，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在回答赢律的话。 抱着尹舒，赢律慢步走上三楼，来到黑影面前：“你知道的，我帮不了你。” 话一出口，那黑影晃动了几下，显得有些焦躁，赢律看着黑影这般，神情带着几分悲凉：“所以你为了引我出来，不惜沦为别人的棋子吗？！真让你得偿所愿了又如何？你本就是不该出现的存在。” 黑影再次晃动了几下，缓慢地消散了。赢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朝341房间走去…… 第20章 虚无 虚无，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虚无。 尹舒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置身于何处，试探性地喊叫了几声，听不到任何回音，仿佛自己的声音都被四周这片虚无给吞噬了。 怎么会这样？尹舒记得自己好像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来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自己这是掉进什么异时空里了吗？！ “嗷——吼——” 虚无之中突然响起野兽的叫声，虽然叫声不大，尹舒还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就见一团半米高的黑影自虚无中走来。 这是……熊？！ 而且还是一只毛发乌黑发亮的小黑熊！ 尹舒看着这只小黑熊一路连滚带爬的晃悠到自己脚边，有些诧异，小黑熊眨巴着自己那黑豆大的小眼珠子，仰着脑袋，像是在打量尹舒。 “嗷！” 奶声奶气地又叫唤了一声，小黑熊冲着尹舒挥了挥自己肉乎乎的小爪子，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朝她打招呼。 或许是女孩子总是无法抗拒可爱的事物这样的心理在作怪，尹舒不由自主地想把这只可爱的小东西抱起来，可还没等尹舒触碰到小黑熊那毛茸茸的身子，两只苍白的手先她一步将小熊抱在怀中。 “赢，赢律？！”抬起头，尹舒就对上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眸子，这个家伙几天不见，还是那副古老华丽的打扮，“你怎么会在这？” “我在等你。”赢律一边摩挲着怀中小黑熊的脑袋，一边看着尹舒，那表情似乎是在……笑？！ 尹舒难以置信的朝后退了退，与眼前的赢律拉开距离，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会对自己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这怎么可能啊！ “你……是赢律，对吧？”尹舒不确定地问道。 “尹舒，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当然是赢律了。”赢律朝着尹舒伸出一只手，柔声道：“我一直在找你，我也没想到你会掉进虚无，是这个孩子帮我找到了你。” 尹舒傻愣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见尹舒仍杵在原地，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赢律又道：“来，把手给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对啊，自己是天帝砂，赢律说过，自己的眼睛能看清世间的一切，如果眼前的赢律有问题，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 也不知是尹舒成功说服了自己，还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太有蛊惑力，尹舒竟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别碰他！你这个白痴天帝砂！” 又有人说话的声音，伸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尹舒忙回头一看，居然看到另一个赢律从虚无中赶来，那神情……好像还有些气急败坏？！ “你……怎么又出现一个赢律？！”尹舒彻底蒙圈了，一不小心还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话应该问你身边的那位冒牌货吧！”后出现的那个赢律粗声粗气地骂道：“经历过你学校的那些事情还没有让你长点心吗？连基本的危机意识都丧失了吗？还是你的眼睛只是摆设啊！” 听着赢律二号的话，尹舒心底没由来地产生了一股羞愧感，这个赢律说话好扎心啊！ “可是……我看你俩都像是真的……” 尹舒诚实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所见，那赢律二号听着白了尹舒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你跟他走好了，但是天帝砂你记住，就算下到地狱，我也会把你抓回来！我们之间的交易，你别想就这么算了！” “尹舒，我们走吧，在虚无空间里，那个家伙是不敢动手害你的。”抱着小黑熊的赢律走到尹舒身边，主动拉了拉她的手，而怀中那只小黑熊也用爪子轻轻勾了勾尹舒的衣袖，那水汪汪的小眼睛里满是期待。 生死二选一……就在尹舒一番挣扎，刚想回身跟着旁边那个拉着自己的手的赢律走时，手腕处的珠串忽然迸发出灼热的温度，那温度烧得尹舒一下清醒过来，她不假思索地甩开身边那个假赢律的手，转身奔向一直站在原地的另一个赢律！ 男人飞身上前一把将尹舒护在怀中，那一秒，尹舒突然有了一种被视为珍宝的错觉，虚无中卷起一阵带着幽蓝火焰的飓风，瞬间将赢律和尹舒笼罩，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只剩下假赢律和小黑熊的虚无之中再次响起一个声音，“还真是愚蠢啊，竟然妄想用这种方法对付天帝砂。” 这声音苍老嘶哑，让人听着心底发寒。一个穿着长褂的老头背着手走到假赢律身边，一双如鹰隼般的眼中满是不屑。 假赢律眯起眼睛，怀里的小熊顿时化作一团黑影融进假赢律的身体里。 “那又怎么样？只要他们肯帮我，我本来就没想杀那个女孩。”假赢律丝毫不在意长褂老头对自己的嗤之以鼻，冷冷道：“什么所谓的天帝砂，那是你们人类所觊觎的东西，我才不在乎！我只想要报仇！” “那么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有我帮你，你觉得自己没办法杀死那个人？”长褂老头的眼里带着几分狡黠，故意叹了一口气：“我都知道，只要面对那只蛟，你就无法克服心中那种想要臣服的本能，就像你对那个家伙的恐惧一样。果然卑贱的生灵所孕育出来的东西，骨子里也仍是卑贱啊！”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节节败退，好像也没资格指责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让那个家伙在别墅里养小鬼仔，是出自谁的手笔。” 假赢律觉得，当初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因为遭受反噬躲进洛山馆中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直接把他吃掉，而不是替他吞噬了那些恶鬼！ 长褂老头阴测测地笑了笑：“嘿嘿，区区一个小鬼而已，你吞了就吞了，至少现在我们的利益诉求是一致的。你也没多少时间了吧？等你最后一点灵智也被自己吃掉，到那时候，等着你的可就是万劫不复了。所以在此之前，让我得到天帝砂，我就可以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一切——” 第21章 极阴之地 尹舒睁开眼，窗外已是阳光明媚，躺在床上望着外头的晴空，尹舒有些恍惚，之前发生的一切像是梦，可自己手腕处那一圈发红的烫痕又像是在告诉尹舒，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醒了？” 猝不及防出现的声音让尹舒一怔，她挣扎着爬起身，就看到坐在房间沙发里的赢律。 “我这是……几点了现在？”即便是满心疑问，可一想到今天还有写生活动，尹舒慌忙地到处找着手机。 赢律瞥了一眼尹舒，淡淡道：“你的朋友们已经替你请了假，好好休息吧。” “啊？请假了？”尹舒愣神，她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不是好好的吗？这怎么请的假？！ 赢律没有搭理她，看样子并不准备回答尹舒这个问题。 尹舒也不在意，只是不在房间里不断翻找着，自己手机去哪儿了？！ “你在找什么？”见尹舒在房间里忙前忙后的着急模样，赢律不禁皱眉。 尹舒：“手机！” 赢律：“那个会发光和沟通的小玩意？它跟你一起顺着楼梯一路滚下去，估计摔烂了吧。” “什么？！”尹舒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度，那心疼劲儿就别提了，瞬间损失千把块，这简直是在割肉啊！ 颓丧地坐在床边，尹舒认命地叹了口气：“赢犀不是说你有事要忙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还有啊，我之前一直联系不上赢犀，现在手机没了更联系不上了……还有，这栋别墅，不对是这整座山都很奇怪，以及我那个辅导员……喂，赢律！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赢律面无表情地看着尹舒：“你上辈子应该是只蝉吧？” “啊？！”尹舒不解。 赢律：“短命无脑，而且聒噪。” “你！”尹舒气结，这家伙，自己落到今天这地步是拜谁所赐啊？好像从遇见这位蛟王之后，自己就没怎么过上安生日子吧？！ 见尹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赢律恶劣地勾了勾嘴角。 尹舒无语，这家伙绝对是在报复自己在虚无里没有立刻跟他走吧！这小心眼的家伙！ 赢律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紧不慢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们辅导员很奇怪，故意安排你住到这间别墅里？” “对！”尹舒点头：“而且我发现辅导员的眼睛里好像有一条黑色的竖线！” “她中降了。”赢律淡淡道。 尹舒一时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辅导员中了什么奖？！” “降头术。”赢律没好气道：“长点心吧天帝砂。眼球的眼白处产生黑线，是中降的一个很明显的表现，其实只要仔细观察，普通人也不难发现，但是为你辅导员下降的那只死里逃生的老鼠，故意将降头术下得很隐蔽，以为可以瞒过你的眼睛。” “那……我的辅导员没有生命危险吧？”尹舒问道。 赢律摇摇头：“不过是普通的摄魂降罢了，短时间操控别人的心智，虽然会让中降者的身体变差，但也远达不到能害人性命的程度。你还记得吧？黄昏之所。” “当然！”尹舒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赢律：“那这里叫什么？” “洛山馆。”话一出口，尹舒愣了。 这洛山的洛字倘若加个草字头，便成了落山。黄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那么黄昏之所不正是洛山馆吗？！自己竟然还是来到了那个邪恶的降头师所说的地方！ “我……我……”尹舒脸色难看，磕巴了半天，也没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也别太纠结了，我说过的，就算你不来，降头师也会想办法让你来。”赢律走到窗边，也不知道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不过让我没有料到的是，他居然能找到这种地方。” 虽然尹舒一直觉得这里很奇怪，但那也只是感觉而已，她甚至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一切还是需要赢律来替自己答疑解惑。 “你知道极阴之地吗？”赢律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尹舒，见尹舒茫然地摇头，赢律又将视线投向窗外：“什么所谓的洛山，都是一些故作高雅的称呼罢了，依我看这里不如叫白骨山更合适。惨死在这座山上的生灵，可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所谓的极阴之地，其实并不都是特殊的风水位置所形成的，打个比方，当一个乱葬岗埋葬了过多的尸体，而他们的亡灵汇聚不散，长久以后，也能成为极阴之地。不过，那种极阴之地要想形成，可能需要百年时间，而这座山，形成的极阴之地怕是并没有那么悠久的历史。” 尹舒：“可是我……” “可是你并没有看见任何鬼魂？”赢律猜到了尹舒要说的话：“因为他们都被吃掉了。” 尹舒瞬间想到了当初差点把自己吓丢半条命的女鬼禾婴：“难道这次也是降头师弄了一个鬼魂，通过噬魂来让它的能力变强吗？” 赢律摇了摇头，刚想继续解释，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尹舒和赢律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群衣着时髦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簇拥着进了别墅，尹舒站在三楼走廊的栏杆处朝下看去，就见司机正在给那群男女分发别墅的钥匙。 嗯？尹舒皱眉，跟在群人最后头的那对男女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兴许是感受到了尹舒探究的目光，那个女生率先抬头朝三楼这边看来，和尹舒来了个四目相对。在目光交错的瞬间，尹舒只觉得头皮发麻，有一种想要立刻逃跑的冲动。 这个女生尹舒认识，就是上次在烂尾楼碰上的那个让尹舒觉得不舒服的南宫芸汐！这么说的话，在她身边的那位…… 像是要验证尹舒的猜想，南宫芸汐在看到尹舒后，拉了拉身边男人的衣摆，男人转过头，也看到了站在三楼的尹舒，两人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还相继对尹舒投以一个和善的笑容。 第22章 提醒 尹舒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赢律又消失了，连个招呼也没打。尹舒试探性地呼唤了几次，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南宫家的人出现在洛山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和降头师勾结，但是尹舒此时的现状，赢律不在身边，说会赶来的赢犀也不见踪影，甚至尹舒连能与其他人联系的手机都摔坏了。 尹舒第一次体会到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跟着南宫家一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但总归不是自己人。 坐在房间里咬手指，尹舒紧张兮兮地注意着房间外的动静。喧闹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息，似乎那群人并没有住在三楼，而是住在了尹舒几人的楼上。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渐渐暗了下来，乌云遮住了太阳，阴沉沉的，就像尹舒此刻的心情。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自房间外响起，尹舒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室友们都不在自己的房间，如果这时候有人到三楼来，不用想，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叩叩叩。 敲门声夹杂着一声闷雷，尹舒吓得浑身一激灵，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别墅外忽然下起了暴雨，尹舒赶紧将房间内的窗户关上，然后警惕地盯着房门的方向。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不慌不忙的频率，似乎在房门外的人很笃定房间内有人。 “谁……！”尹舒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是一个男声。 尹舒：“……” 我你大爷啊！不会自报家门吗？隔着一扇门，谁知道你是人是鬼啊！算了，如果是鬼的话，也不会给自己问话的机会。 “……南宫？”挪到房门边，尹舒试探地问道。 “嗯。”对方回答得很快。 “你们想干什么？！”尹舒见对方情绪还算稳定，索性就隔着门对话起来。 “我想尹小姐可能对我们兄妹俩有什么误会，不如把门打开，我们聊一聊？”南宫禾幼不急不慢道。 把门打开？想屁吃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们南宫家的人不安好心，还想着让自己自投罗网？！ 尹舒冷冷道：“有什么事你们就隔着门板说吧，这别墅隔音很烂的，我能听清。” 这根本不是能不能听清的问题好吗！一向性子沉稳的南宫禾幼也被尹舒这过分警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与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南宫芸汐对视了一眼，无奈道：“尹小姐，之前的事我们并不是想针对你——” 南宫禾幼话还没说完，就被尹舒打断：“但是你们和降头师勾结在一起，这是事实吧？！我拜托你们就别跟我在这儿人五人六的了，我是不会见你们的。” 这次，屋子外头许久没有传来说话声，以为对方终于放弃了，尹舒将耳朵贴到门板上想听听外头的动静，结果南宫禾幼再次开口了，尹舒吓得差点没把心脏吐出来：“既然尹小姐执意不想见我们，那我们也不强求，只是提醒尹小姐一句，小心动物。另外，如果尹小姐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们，我们就住在你楼上。” 说完，房间外的脚步声渐远，尹舒则是一脸茫然。小心动物？这算哪门子的提醒？这里哪来的什么动物啊？！ 等等！大脑像是过电般，尹舒突然意识到自己遗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这座别墅，连同这一整座洛山都很奇怪了！ 就是动物！！！从尹舒进山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见到过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灵！上到飞鸟，下到蛇虫鼠蚁，尹舒一个都没有见到过！如果说别墅内没有这些，还能说是卫生条件优越，可这毕竟是在山里，怎么会连一只鸟都没有？！ 还有别墅门口的喷水池，尹舒来的时候还特意去看了一下，里面的水很清澈，但是连一条观赏鱼都没有养。尹舒不禁想到赢律的话，极阴之地吗……这洛山究竟是本来就没有除人类之外的生灵靠近，还是这些生灵压根就无法在这座山上存活呢？！ 这么想着，尹舒只觉得通体生寒。 忽然，眼睛的余光处似乎有光晃了一下，尹舒下意识看向窗外，就见暴雨中，有什么人正站在树林里，对着自己的屋子晃动着手电光？得亏因为下雨，现在的天气很阴暗才让尹舒能够注意到，走到窗边，就见一个浑身被雨淋得湿透的男人正在对自己挥手！ 竟然是赢犀！ 尹舒心下一喜，她从未觉得这位爱凑热闹的大明星这么可爱过，赶忙冲着赢犀挥挥手表示回应，就见赢犀对着尹舒指了指自己手中用来打光的东西，尹舒这才看清原来是手机，无奈地摊了摊手，尹舒表示自己的手机已经壮烈了。 赢犀没有办法，只好指了指洛山馆大门的方向，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冲尹舒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尹舒立刻明白了赢犀的意思。 回到屋子里，尹舒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小心注意着别墅里刚住进来的南宫那群人的动向，所幸他们都各自在屋里待着好好的，尹舒从三楼下到酒店大堂，见那司机也不在，暗舒一口气，门口的置物架放着几把一模一样的透明雨伞，尹舒瞧着眼熟，正是之前南宫禾幼给自己的那一把。 此刻尹舒也没心情想太多，随便拿走一把雨伞便迈入大雨中。 尹舒没有注意到的是，从她下到大堂的那一刻起，四楼的走廊边，有一个女孩正默默站在那里注视着她…… “怎么了？”男人走到女孩身边，轻轻揽住女孩的肩膀，温柔地问道。 “哥哥，我们这次真的不出手吗？”女孩看着洛山馆大门的方向，问道：“何生不是说她是天帝砂吗？如果再让她待在那位身边，说不定我就会……” 说到后来，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男人已经听不清女孩最后说了什么。不过男人也不怎么在意，看着女孩依旧是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哥哥会对妹妹所表现的样子：“我们已经被何生利用过一次了，而且，那位现在也不在她身边不是么？你放心，我放出去的‘烟雾弹’足够牵制他一阵子了。我不会让你成为牺牲品的，绝不。” 女孩看着男人深情的眼眸，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能说出口。即使男人不说，女孩也感受到了，男人并不想轻易对那个天帝砂动手。 第23章 鬼遮眼 “嬴犀！” 因为暴雨的关系，山路难行。尹舒一深一脚地踩在泥里，好容易凭借着之前看到的大致方位在树林里找到嬴犀。这位大明星看样子这一路上山可没少吃苦头，那狼狈的模样像是逃荒而来的难民。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尹舒无语的看着赢犀：“不是说好联系我，结果你自己倒是失联了。” 赢犀凑到尹舒伞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水，摆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弄进去？我之前担心这别墅里守卫森严没敢进去，真他妈的，这雨早不下晚不下的……” 尹舒无奈道：“这别墅闯空门都不一定有人发现。不过现在我们要进去动静得小点，就刚才，南宫家的那两个家伙也来了。” “你说什么？！”赢犀一听到南宫两个字，瞬间化身炸毛的猫，眉毛揪在了一起。 “嘘！你小点声！”尹舒呲牙，朝赢犀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算有雨声掩盖也麻烦你低调点。这会雨下来了，我估计我舍友她们快回来了，我可告诉你，她们里面有你的粉丝，如果你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赶紧跟我进去！” 尹舒带着赢犀鬼鬼祟祟溜进酒店大堂，指了指四楼，低声道：“南宫家的那两个人就住在我房间楼上，我和舍友都住在三楼，和南宫家一起来的那群人住在四楼。” 俩人偷偷摸上三楼，回到房间关上门，尹舒这才松了口气。 “尹同学，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这房间号真的也忒不吉利，341不就是杀死你的谐音吗？”从洗手间找出一条崭新的毛巾，赢犀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还不忘吐槽一下。 尹舒替赢犀倒了一杯热水，自己也坐进沙发里：“你就别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赢犀喝了一口热水，在夹杂来着无数抱怨中对尹舒说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今天不过是尹舒采风写生活动的第二天，昨天在尹舒告知了自己被调到洛山馆来住的时候，赢犀就退掉了聚恒旅馆的房间，可是他找经纪人帮自己预定洛山馆的时候却碰壁了。 经纪人那边告诉赢犀，洛山馆是虽然的确是聚恒旅馆老板名下的产业，可那里并不对外开放，除非是那位老板亲自邀请的客人。 既然经纪公司那边帮不上忙，赢犀只好联系了族人看看有没有路子预定到一间房，可是洛山馆这边在知晓联系人姓赢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最后没有办法了，我就只能徒步上山了。”赢犀摊了摊手，也很无奈：“期间我还联系过你，但是打你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最后直接就关机了。本来想给你发简讯来着，可是这破山也不知道是没信号怎么的，信息一直都发不出去。” “关机是因为我手机摔坏了！”尹舒叹了口气道：“我昨天联系你的时候也是一直占线，不过洛山又不高，你怎么走了一晚上？不是我记得如果走公路的话，开车不到半小时就能到。” “公路？”赢犀茫然：“这破山上一到了晚上就起雾，连人踩出来的小土路都没有，哪有什么公路？” 尹舒怀疑地看向赢犀，这家伙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吧？！ 尹舒走到房间的小窗边，指着外头修缮得非常新的公路：“这不就是吗！” 赢犀朝外看了看，仍旧是一脸茫然，尹舒心中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你……不会又被遮眼了吧……” 听到尹舒这么说，赢犀心下也是一凉：“不，不会吧……” 尹舒从包里翻找出一把用来削铅笔的美工刀，胡乱用纸巾擦拭了一下，然后划破自己的食指指肚，将渗透出来的鲜血抹在赢犀的眼皮上：“你再看看。” “我靠！”赢犀惊呼：“真的有公路！妈的！被算计了！” “不一定吧，真要算计你，我们可能连汇合的机会都没有吧？”尹舒沉重道：“我估计可能是这座山某种自带的防御装置……之类的？” 赢犀想了想，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尹舒定睛一瞧，是赢犀在烂尾楼内使用过的匕首！就见那匕首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看着非常老旧，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似的。 “怎么了？”尹舒问道。 赢犀将匕首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表情有些心疼：“玄月都被这座山的瘴气腐蚀了，怪不得我会被鬼遮眼。” “嗯？这把匕首叫玄月？辟邪用的吗？”尹舒想到之前赢犀曾用过它与禾婴搏斗过，能伤害鬼魂的东西必然不是什么凡品吧！ “辟邪？你也太小看它了吧！”赢犀不满道：“这是铃兰大人用身上最坚硬的一块鳞片打造出来的匕首，是我们这一旁系所珍传的至宝。” 尹舒识趣地没有再追问赢犀口中的铃兰大人又是何方神圣，毕竟他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刚想开口和赢犀商量对策，门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声，不似刚才南宫那伙人，这次的声音像都是女生，尹舒眼角动了动，打开门朝外张望。 “真是的，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贺语欣率先走进别墅大堂，不停用纸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 “语欣你就别抱怨啦，正好下雨了，我们可以在别墅里休息一下，总好过天天在外头跑吧？”关婷好声好气地劝道。 “你们回来啦。” 尹舒瞧见是自己的舍友们回来了，心下稍安，三个女生身上都被雨淋湿了，看样子今天出门的时候谁都没带伞。 “小舒你醒啦！”瞧见尹舒站在三楼的走廊边冲几人打招呼，余乐乐也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水迹，蹬蹬跑上楼，尹舒见状，赶忙冲房间内使了个眼色，赢犀领悟，飞快掩上房门。 这要是被舍友们发现赢犀这位知名人士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尹舒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24章 男友 “小舒，你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上到三楼，余乐乐抬手靠上尹舒的额头，表情有些惊讶：“咦？你退烧了？这么快吗？” “我发烧了吗？”尹舒也试探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体温很正常呀？ “对啊！”跟着一起上楼的关婷道：“我们早上来喊你的时候，发现你睡在床上怎么也叫不醒，身上的温度很高。所以我们就替你请假了，今天活动的时候还去附近的药店替你买了一些退烧药回来。” 说着，关婷还不忘向尹舒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药袋子。 见舍友们一个个对自己这么关心，尹舒不免有些感动，她笑道：“谢谢你们啦！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几个女孩说话间，楼上有人走出来张望了一番，在瞧见贺语欣的时候，那个男人愣了一下：“宝宝，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男人，贺语欣也是一愣：“老公你怎么……” 余下的三个女孩闻言纷纷转头朝男人看去，这人长相普普通通，身上的行头却是价格不菲。尹舒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南宫那伙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个，贺语欣刚才叫他什么？老公？！ “这位是……”还是余乐乐反应快，率先把疑惑问出口。 “啊，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对象，余藤。” 听到贺语欣这么说，众人了然，这就是贺语欣那位很有钱的男朋友啊！ “老公，这是我的舍友们。所以之前那个司机先生说预定了这间别墅的客人，就是你们？真是太好了！”贺语欣上前亲昵地挽住余藤的手，尹舒注意到男人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 “哦，你们好。”男人礼貌性地朝尹舒三人点了点头，而后就听到贺语欣又问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好跟女友解释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有一个车友聚会吗？就是在这里了，我记得我给你发过照片了呀？” 见贺语欣掏出手机，三个女生也跟着围上去看了看。其实也不怪贺语欣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照片上的别墅和如今修缮过的洛山馆差距还是有的。 “算了，无所谓啦！”贺语欣也懒得在意这么多，不管怎么说，在这里遇到男朋友，还是非常让她开心的：“老公，带我去你房间看看。” 尹舒三人什么时候见过一向清高的贺语欣有过撒娇的时候，一个个看着只觉得牙齿发酸。身为男朋友的余藤此刻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他轻轻掐了掐贺语欣的脸：“你刚被雨淋了，先去换身干衣服，不然一会该感冒了。我等会下来找你好吗？” 既然余藤都这么说了，贺语欣也不好多说什么，尹舒一直在一旁观察着舍友的这位男朋友，总觉得这家伙好像瞒着贺语欣什么事，不过碍于是第一次见面，而且都是自己的猜测，尹舒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余藤走后，四个女孩也相继回了房间。 “酸！你们刚才几个人的存在就好像几百瓦的大灯泡一样耀眼。” 回到房间，尹舒就听到赢犀带着鄙夷的声音，显然这家伙刚才一直猫在门房后头听着呢！ 尹舒没好气地白了赢犀一眼：“与其有功夫在这里嫌弃别人，倒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合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你总不能老呆在我房间里吧？” 也不知道语欣对象怎么会和南宫那群人勾搭在一起了，这下尹舒就算想回避与他们接触恐怕也要掂量着来，免得抗拒得太明显，被贺语欣误会自己不待见她男朋友。 “两个办法。”赢犀冲着尹舒比划着手指：“一，你想办法去弄一把隔壁房间的钥匙，我看这里没前台，你昨天来这里的时候应该有注意到吧？存放钥匙的地方？到时候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尹舒想了一下，存放钥匙的地方……好像就在大堂的什么地方？司机去取钥匙的时候，尹舒就顾着和余乐乐说话了，确实没有怎么注意。 “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尹舒问道。 “说我是你男朋友呗！” 尹舒：“……” 这人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大哥你是不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啊？你这么鲁莽，我会被人挂上娱乐头条三天三夜下不来的啊！内娱会完蛋的！！！ 见尹舒脸色难看，赢犀表示很震惊：“你干嘛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喂，我友情客串一下你男朋友，你很赚的好不好！” “我觉得应该还有第三个选项。”尹舒冷冷道：“要不找瓶硫酸来，直接把你这张脸泼了吧？” “好恶毒的女人……欸？你干嘛去？”见尹舒转身回去开门，赢犀好奇。 “偷钥匙！”尹舒咬牙切齿道。 “哎，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房间里只留下赢犀略带惋惜的声音。 “你费老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耍白痴的？！”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吓得正在喝水的赢犀差点把水从鼻子里喷出来：“噗！咳，律，律大人。你怎么在这？” 赢律懒得搭理赢犀，忽然探手一抓，赢犀存放在身上的匕首玄月仿佛受到了共鸣般，飞入了赢律的手中。 “我呆不了多长时间，那边马上就要有头绪了。” 赢律掌心里窜出一团火苗将玄月包裹起来，赢犀听到赢律这么说，脸色不由一变：“真的吗？！那她……” 赢律沉默了，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还不等赢犀细究，赢律又恢复到了原先的面无表情：“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已经等了九百多年。等到这边事情解决了，我会帮她恢复普通人的生活。” 听到赢律这么说，赢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恢复普通人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赢犀觉得律大人所选中的这位天帝砂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自降生以来就背负着的使命，这么快就能得到解决，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看赢犀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赢律将已经被幽蓝火焰重新打磨得光亮如初的玄月交到赢犀手中，淡淡道：“正好南宫家的人被牵制在这里，玄月保管要好了，用它来对付这座山里的东西再合适不过。至于其他……等一切尘埃落定，就不是我们要关心的问题了。” 言毕，赢律便消失了。 还真是无情哪。 赢犀苦笑了一下。 第25章 偷听 尹舒走出房间的时候，恰巧四楼也传来一阵房门开关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对男女的窃窃私语声。 尹舒放轻脚步，小心地贴着三楼走廊内侧走，生怕楼上那对说话的男女突然下到三楼来，与自己撞个正着。 毕竟自己是去偷钥匙的，万一被发现了，搞不好会很麻烦。 直到尹舒走到三楼尽头的楼梯口，为了避免被四楼的人发现，尹舒只好猫在三楼楼梯的视线死角，准备等四楼的人回去了再下楼。 也不知道四楼那对男女在聊些什么，就听那女方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讲话的音量也提了起来：“ 明明说好那女的不会来，你会专心陪我的，现在突然让我再开一间房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跟她只是玩玩吗？！” 见女人有情绪了，男人赶忙出声安抚道：“ 你小点声，一会被人听见了。” 尹舒在楼下听着，只觉得这男人声音有些耳熟，怎么这么像贺语欣的男朋友呢？ 还不等尹舒细究，那男人又说话了：“ 她之前明明跟我说要参加学校的采风活动，还不让请假的，我怎么知道会在这里碰上她？！你说哪个学校会这么有钱，在这种地方订房间给学生住啊！” 靠！尹舒暗惊，这说的……真是贺语欣的男朋友啊！尹舒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怪不得之前见面的时候这男的面对贺语欣总是有点不自在，原来是个脚踩两条船的狗渣男！ 女人：“那我不管，谁让你劈腿屁股也不擦干净了，你自己想办法，反正我不换房间！要不你去跟那个小姑娘说清楚，你跟她只是玩玩，搞不懂你，不就是一个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学生妹，有什么好玩的。” 余藤：“你换不换？” 女人：“老娘不换！” 余藤：“行，你不换我换！我他妈就算去偷钥匙，也要换！” 女人大怒：“ 余藤！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捅出去？！” 余藤满不在乎道：“ 无所谓，你想说尽管去说就是了。但是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把事捅出去了，你就等着被踹吧！不就是女人么，换哪个不是换？只要老子肯花钱，大把女人会贴上来。” “你！”女人气结：“好，算你狠。” 紧接着四楼传来一阵不大的骚动，然后是房门连续的开关声，听动静像是女人和其他单人住的朋友挤一块儿住去了。 尹舒心中是既震惊又愤慨，要不是当下的情况不允许，尹舒非得冲上四楼把贺语欣那位有钱的男朋友劈头盖脸地喷上几句。虽然那个满嘴瞧不上自己舍友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无奈因为视线死角的关系，尹舒从头到尾也没看到她的脸。 就听楼上再次传来房门开关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听动静是朝着通向三楼这边的楼梯处来的，尹舒心下大喊糟糕，下一秒就和下到三楼来的余藤打了个照面。 “你不是……语欣的舍友吗？！”见到尹舒，余藤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眉毛瞬间皱到了一起。 “哦，这么巧啊！你来找语欣？”尹舒努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心里那个尴尬就别提了。 余藤狐疑地打量着尹舒：“请问一下，你刚刚是不是……” 尹舒故意表现出一副很茫然的样子：“嗯？什么？” “噢，没什么。那我先去找语欣了。”余藤笑了笑，尹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瞒过去了，就见余藤径直敲响了贺语欣的房门。 直到亲眼看见余藤进了贺语欣的房间，尹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是时运不济。 来到别墅大堂，尹舒回忆着先前司机去拿钥匙的大致方向，在经过那幅《最后的晚餐》时，尹舒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打量着画中的内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有一瞬间自己仿佛看到这幅画里的内容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尹舒也没看到有什么异常，还是先去找钥匙存放点吧…… 挂画的位置是在别墅的右侧，那么存放钥匙的地方应该是在大堂的左边。绕过大堂的沙发与摆件，尹舒发现大堂的左侧基本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看上去被废弃了很久的壁炉，以及一间标示着仓库的房间。 尹舒试着拉了一下仓库的门把，不出意外地被锁住了。如果钥匙存放在这里面的话，就有些难办了。 咦？忽然最靠近楼梯旁边的一面凸起的墙引起了尹舒的注意，按照整个洛山馆的布局来看，这里不应该会有一面墙才对。就见那面墙被粉刷得很白，上头没有挂任何的装饰物，甚至连墙面雕花都没有，简直平平无奇到和这间华丽的洛山馆格格不入的程度。 尹舒走上前摸了摸墙面，顿时心下一惊。竟然是布？！ 突然，三楼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尹舒吓得赶紧利用墙布所形成的视线死角遮挡住自己，就听贺语欣和她那位渣男对象有说有笑地上楼去了，等到再次传来关门声，尹舒才敢探头看了看，别墅走廊空荡荡的，希望别再出幺蛾子了！ 墙布很厚，摸着像是毯子的触感，尹舒轻轻往里推了推，通过指尖传来的触感，尹舒判断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被墙布罩在里头了。可是这块布要怎么把它弄开呢？尹舒观察了好半天，发现这块墙布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安上去的，居然和两侧的真墙连接得严丝合缝，如果不是它突起了一块，几乎所有人都会把它当作是一面普通的墙。 可恶啊！尹舒暗骂，怎么会把钥匙藏得这么紧。 轰隆。 别墅外闪过一抹闪电，紧接着雷声响起，洛山馆大堂的水晶灯闪动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电路的别墅内再次出现了电压不稳的情况，正当尹舒苦恼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后洛山馆的大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就见神出鬼没的司机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尹舒： “你在做什么？” 第26章 生变 我真服了你这老六！ 尹舒简直要吐血了，怎么这司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又出现了！故意跟自己作对是吧？！ 虽然心里气急败坏，表面上尹舒还是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啊，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大堂了，一直没找到。” “是吗？”司机狐疑地看着尹舒：“其实这种小事，尹小姐可以直接找管家求助会比较快。” 尹舒心虚道：“呃，好的。” “哦对了。”司机像是想起什么，又忽然道：“早上听与您同行的三位小姐说您生病了，不知道尹小姐身体好些了没有？需不需要我们这边帮忙联系医生？” 明明说着表示关心的话，可这司机一直用着冷冰冰的语气，让尹舒听着怪不自在的：“已经没什么事了，多谢挂怀。” 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尹舒对着赢犀摊了摊手，表示没有找到钥匙。 “嗯……”赢犀也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要不就选方案一？” 尹舒翻了个白眼，懒得接话。 “其实但凡这个房间的窗户弄得大一点，我可以直接从窗户爬到隔壁。”赢犀走到窗边朝外看了看，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间别墅的似乎除了客房里有一扇小窗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窗户？” 听到赢犀这么说，尹舒瞬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啊！这么大的建筑内部，照理来说为了采光，怎么说也会弄上几扇窗户才对，可洛山馆的大堂除了有个让人进出的大门之外，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啊？”尹舒发问。 赢犀摇摇头：“不要把我当成律大人，虽然我拥有蛟龙的血脉，可是流传到我这一代，已经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不过非要让我说的话，说不定这处房产的老板是为了把别墅打造得像一副棺材也说不定呢？” 尹舒无语：“麻烦请你不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谢谢。” 叩叩叩。 忽然尹舒房间的门被人敲响，正在交谈的尹舒和赢犀赶紧闭上嘴，就听余乐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舒！你在里面吗？” 慌忙地将赢犀赶进厕所，尹舒一打开门就见余乐乐一脸兴奋地冲自己举着手机：“小舒你有看班级群的消息吗？” 尹舒无奈摊手：“没有，我的坏了。怎么了吗？” 余乐乐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尹舒，激动地说道：“辅导员发了通知，因为下雨，采风活动暂停，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活动哦！” “还有这种好事？”尹舒挑眉，因为知道了辅导员中降了的事情，对于她的一言一行，尹舒不免都要保持怀疑。 “你看消息嘛！”余乐乐道：“因为好像气象局那边通知说这暴雨会连下好几天，所以我们原定的行程全部改成了活动结束之后上交等量的速写作业！虽然下雨天不太方便，但是这点小事根本挡不住我们出去玩的步伐，小舒你说对吧？！” 余乐乐亲昵地挽住尹舒的胳膊，已经开始用手机翻找周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了。 “无意偷听两位小姐的谈话，但是因为下山的路因为突降暴雨的关系，被冲垮了一段。”楼下突然传来司机的声音，尹舒和余乐乐不约而同地跑到走廊边朝大堂望去，就见司机身边跟着几个戴着白手套，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正在搬运着什么东西。 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尹舒诧异。 “不会吧？！”余乐乐听到司机的话，顿时心凉了一半。 “真的很遗憾呢。”司机淡淡道：“这几位都是别墅内的管家，平常不住在别墅内。为了保证雨停之前住各位的生活所需，我特意准备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食材，你们可以安心住在别墅里。” 司机的话说完，尹舒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在尹舒看来，这司机的话就等同于在变相地告诉自己——你们，被困在这间别墅里了。 余乐乐还有些埋怨：“你的意思就是会为我们提供三餐喽？费用呢？你们可别趁此机会想宰我们，小心我去工商局举报你们！” 司机笑了笑：“当然完全免费。别墅里的餐厅供应时间是每天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说起来这个时间正好是下午茶的时间，两位小姐可以去餐厅坐坐，我们别墅餐厅里供应的食物味道都挺不错的。” 听到司机这么说，余乐乐拉了拉身边的尹舒，看样子有些心动：“走吧小舒，我们去看看？” 尹舒确实也有些饿了，她上次进食还是昨晚，俩人叫上关婷，三人一起在司机的引领下前往餐厅。 至于还呆在自己房间里的赢犀……尹舒茫然，赢犀是谁？ 洛山馆的餐厅在进门右边回廊的第三个房间，推开餐厅的门，甜味混着茶香扑鼻而来，尹舒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两声。这间餐厅分为上下两层，和大堂相连的是自助区，面积较小的二楼是点餐区。 司机将三人带到餐厅之后就离开了，尹舒发现一楼自助区已经有两男一女在用餐了。 看到他们的穿着，尹舒有印象，也是和南宫家那俩人一起来的那群男女。 见到尹舒三人的到来，其中一个年轻男人主动上前邀约：“你们也是洛山馆的住客？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吃哦！” 尹舒刚想张口婉拒，余乐乐却抢先一步开口了：“好呀好呀！” 经过介绍，尹舒了解到来邀请她们入桌的这个男人叫林晗，21岁，在校大学生，是一个喜欢玩车和社交的富二代。尹舒注意到林晗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余乐乐和关婷都听得很认真，尹舒哑然，这个林晗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颇有小鲜肉的味道，也怪不得招自家舍友喜欢。 另外那个年纪稍长些，长得像都市白领的女人叫李菲菲，职业是记者，也是因为喜欢车，恰好她在放年假，就跟着俱乐部一众人来参加这次聚会。第三个长得膀大腰圆的男人叫任宇强，23岁，同样也是个还在读书喜欢玩车的富二代.不过可能因为脸上的痘痘影响了他的颜值，导致他和林晗虽然是发小，可受异性欢迎程度远不及林晗。 相互认识了一下，就听林晗对尹舒等人提议道：“正好山路塌了你们也出不去，我们晚上要在别墅里举办一场降灵会，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玩玩？” 第27章 撬锁 所谓降灵会，有的地区又称为百物语或者是夜话会谈，就是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一群人围坐在漆黑的房间里，分别手捧一支点燃的白蜡，然后每个人按顺序说一个鬼故事，每说完一个故事，就吹灭一根蜡烛，随着蜡烛的吹灭，灯光一点一点暗下来，据说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说到底，这就是民间流传的某种招鬼游戏，林晗说的时候，尹舒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拒绝。 这间别墅诡异得很，在这里玩招鬼游戏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而且那个会驱使自己脑袋到处飞的降头师还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所有人在玩游戏的时候，突然下手。 见尹舒拒绝，余乐乐先是不乐意上了：“哎哟小舒，你怎么这么胆小呀！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一块儿玩有什么不好的？” 关婷也跟着附和道：“对呀，再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世上有没有鬼还说不准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尹舒非常无奈，别说她能看见那些脏东西，就算她看不见，也觉得对鬼神保持敬畏之心没什么不对的。 余乐乐：“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玩呢，阳气重得很，别担心了小舒，到时候我保护你呀！” 你？尹舒沉默，虽然知道余乐乐说的是玩笑话，但是真把她放到那个降头师面前，估计战斗力顶天了是降头师一拳一个的程度吧…… 最后拗不过两位舍友的撺掇，尹舒非常勉强地答应了下来，和林晗等人约好了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在洛山馆大堂集合，众人聊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回去的时候尹舒还不忘在餐厅里打包了一些吃食，免得躲在自己房间里的某人饿死了。 可当尹舒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赢犀不见了。这家伙跑哪去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尹舒把房间连带着洗手间都翻了个遍，都没有赢犀的影子，他不会真的从窗户翻出去了吧？这家伙难道会传说中的缩骨功？ 尹舒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难道赢犀跑到别墅的某个地方去了？这么想着，尹舒决定还是去别墅里找找看，可正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她的房门外站着一个男人，那副欠揍的样子，不是赢犀是谁？！ “你！” 才冒出一个字，赢犀就一把捂住了尹舒的嘴，把她推搡回了房间里，关上门，赢犀笑道：“你小点声，我躲隔壁去了。” 尹舒诧异：“你怎么进去的？” “靠这个！”赢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歪七扭八的别针。 尹舒汗颜：“大哥你是扒手吧？还会撬锁这一招？我还以为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而且，你能撬锁早干嘛去了，还要我给你偷钥匙？差点给人发现！” “喂喂喂，你把我当什么了。”赢犀没好气道：“我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撬锁啊！我是用回形针和你那把美工刀直接把锁给整坏了。” 说罢，赢犀还不忘把尹舒那把用来削铅笔的美工刀拿出来显摆了一下，上面已经被赢犀整了个大豁口出来，已经不能用了。 此举成功赢来了尹舒的一记白眼。 尹舒：“话说回来，晚上跟南宫一起来的那群人说要玩什么降灵会，你参加不？” “降灵会？”赢犀皱眉：“招鬼游戏？” 尹舒点头。 “这群人还真不怕死啊。”赢犀道：“小尹同学，你知道这世上的死亡分为两种，一种是真的死了，还有一种是找死成功了。在极阴之地玩这种把戏，现在年轻人还是猛啊！” 嗯，谁说不是呢。对赢犀的话，尹舒深表同意。 尹舒：“不过你知道这别墅里到底有什么吗？” 赢犀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当然得去调查一下了。” 尹舒：“什么时候？今晚我估计这降灵会可不会这么早结束，万一降头师对我们下手了怎么办？” 赢犀茫然：“怎么又有降头师的事情了，不是就姓南宫的家伙们横插一杠吗？” 听到赢犀这么说，尹舒这才想起来赢犀压根还不知道第一天自己在别墅里发生的事，把事情前后跟他一讲，赢犀就显得更茫然了：“南宫家和玩邪术的决裂了？有南宫家的人在，那个邪术佬不会轻易下手的。不过我觉得更棘手的还是这别墅里的东西，按你这么说，这座洛山上根本就没鬼魂，晚上的降灵会就是个笑话。” 说着，赢犀和尹舒决定等到降灵会结束以后，再调查洛山馆。俩人以两声敲门作为约定，尹舒听着还奇怪为什么赢犀一定要只敲两声，就见赢犀贱兮兮地解释道：“这人敲门和鬼敲门的区别你听过不？据说啊，半夜来敲门的鬼是不会超过三下的。小姑娘学着点，以后半夜有人敲门别着急开，听听看它敲门次数，这样外头是人是鬼你心里就有谱了。” 尹舒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真不嫌晦气。 等待深夜到来的这段时间，洛山馆内出现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喧闹，原因无他，就因为大明星赢犀空降洛山馆。 余乐乐表现得尤为激动，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活着的男神，而且还住在同一座房子里，还就住在隔壁的隔壁！ 尹舒无奈地抽出自己快被余乐乐甩脱臼的手，心下腹诽，可不是咋地，你勇敢一点去推你男神的房间门，会发现锁是坏的，搞夜袭简直不要太方便。 在一旁默默看着面带微笑给众人签名的赢犀，尹舒感慨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得过影帝的人啊，这人模狗样，简直不要演得太好。 因为赢犀的出现，林晗那群人很自然的邀请赢犀一起加入晚上的降灵会，或许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和蔼可亲，赢犀答应得别提多爽快了。 就这样，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时间渐渐流逝，随着十一点四十五分的到来，一群人聚在洛山馆的大堂。 降灵会，马上要开始了。 第28章 降灵会(一) 先前赢犀的出现，几乎让洛山馆内的住客全部都出现了，唯独南宫禾幼和南宫芸汐俩人没有出现，结果在晚上降灵会准备开始的时候，尹舒发现他们俩竟然也是参与的一员。 负责主持整个游戏的，是先前尹舒在餐厅里就已经认识的那个叫李菲菲的记者。因为尹舒等人的加入，在游戏开始前，李菲菲先是让众人依次自我介绍了一下。 因为车友聚会而来到洛山馆的一共有12个人，除开余藤，南宫兄妹俩，林晗，任宇强和李菲菲之外还有七个人，四女三男，其中一个身材好长相颇有些网红脸的女人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让尹舒多看了几眼，这个女人叫林羽梦，还真就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如果尹舒没记错的话，她就是跟余藤关系不清不楚的那个女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林羽梦所坐的位置里余藤中间还隔着三个人，闲聊的时候俩人的互动也如普通朋友一般没什么异常，倒是尹舒注意到林羽梦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朝赢犀这边瞟。 也怪不得林羽梦一直在注意赢犀，毕竟在场的十七人之中，站在颜值顶端的就属赢犀和南宫兄妹，南宫禾幼一直跟在南宫芸汐的身边，虽然性格温和有礼，却在无形中与众人产生了距离感。 至于赢犀……尹舒偷偷瞥了一眼非挤在自己身边的赢犀，也不知道是偶像包袱作祟还是怎的，除非有人主动跟他搭话，否则就一直保持着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丝毫没有私下相处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尹舒觉得他这样倒是颇有些赢律的影子。 随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回荡在洛山馆里，原本喧闹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李菲菲依次给每一个人发了一根白蜡，等大家都将蜡烛点燃后，李菲菲把大堂的灯关上，瞬间洛山馆内只剩下烛光摇曳。 李菲菲挤到林羽梦身边坐下，在宣布了一句降灵会开始后，啪地一声，点燃了自己手中的蜡烛。 第一个说故事的是林晗，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将声音压低，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在每一所大学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灵异怪谈，有的可能是真事，有的或许只是学长学姐为了吓唬新生而瞎编出来的。 小美刚入学的时候，带她报到的学姐就告诫过她，晚上宿舍熄灯之后，不管有多着急，都不要去上宿舍走廊尽头的厕所，因为曾经有一个穿红袍子的女生因为失恋，就趁着半夜没人的时候在女厕所里上吊自杀了。从那以后，每到熄灯之后，女生宿舍楼的厕所就会有一个女鬼游荡在里面寻找她的红袍子。 小美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这位学姐的话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大半个学期，有一天晚上熄灯之后，小美因为闹肚子起夜，起初还相安无事，到后来等小美用完厕所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坑位有人问她：“你看到我的红袍子了吗？我找不到我的红袍子了……” 因为实在太困了，小美赶着回去睡觉，对于突然半夜的女厕所里有人跟她搭话这事儿也没想太多，便回答道：“我没看到你的红袍子，不过你着急的话我宿舍里有一件，要不我去拿给你吧？” 结果到了第二天，小美被人发现惨死在了宿舍床上，全身的皮都被人扒了，血流了整床都是，像极了身上穿着一件红袍子！ 林晗的故事说完，就呼地一声吹灭了手里的蜡烛，人群中瞬间有人噗哧笑了出来。 就听林晗的发小任宇强笑道：“林晗，你这故事不会是现编的吧？剧情老套不说，怎么还选择女生宿舍作为事发地啊？哈哈哈。” 林晗切了一声：“你行你上啊，在这哔哔赖赖，我倒看你能编出个花来！” 任宇强耸了耸肩，他和林晗俩人互相挖苦习惯了，而且按照讲故事的顺序，林晗是第一个，他是最后一个，怎么也比较不到一块儿去。 不过林晗说的那个红袍子的故事确实有够拉垮的，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第二个说故事的俞和志，他是尹舒之前没打过交道的四女三男其中一位，年纪大约二十六岁的样子，皮肤黑黑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据说是个在帮家里打理建材生意的小开，和坐在他旁边叫吴娜的女生是恋人关系。 看到众人都将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俞和志也学着之前林晗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故事。 才听了个开头，尹舒就无语了，怎么跟先前林晗说的一样无聊。 俞和志的故事大概说的就是一个男人无意中目睹了一场跳楼自杀的意外，然后被路过的一个道士告知因为他是那个死者生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所以今晚那个自杀者的鬼魂会来要他的命，如果男人想要活命，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能睡床，必须躲在床底。只要熬过一晚，索命的鬼魂就会因为找不到要抓来当替死鬼的人而离开。 起初男人还不信邪，觉得老道士就是在吓唬自己。结果到了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男人听到屋外的走廊上传来嘭嘭嘭的声响，顿时吓得赶紧按照老道士的话躲到了床底。才刚躲进去，男人就听到自己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男人就看到自己床边突然出现了一张七窍流血的脸，正透过床底的缝隙死死盯着他！ 第二天老道来找男人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男人死在了自己的床底，老道士心下觉得奇怪，又回到发生跳楼事件的现场一打听才知道，那个死者是头着地死的，原来那个男人昨夜听到的嘭嘭声就是脑袋撞击在地板的声音。 “呼~”故事说完，俞和志也吹灭了手里的蜡烛，他的脸瞬间没入黑暗。 还不等听故事的众人吐槽这个故事的俗套，就听屋外轰隆一声雷响，别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头缓缓推开—— 第29章 降灵会(二) 如果说只是干巴巴听人说恐怖故事的话，一般绝大多数人是不会感觉到害怕的，可当故事里的情节照进现实，那种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随着洛山馆的大门被人打开，尹舒这十七个人中当场就有胆子比较小的女生叫了起来，结果反倒将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你们这大晚上的干嘛呢？！” 进到别墅来的，是负责巡夜的保安，本以为这个时间住客都已经休息了，可进到别墅却瞧见一群人围在大堂，每个人手中还拿着一根白蜡烛，所有人的脸色都随着烛光的摇曳明暗不定，那场景别提多骇人了。 “你是……巡夜的保安吗？”李菲菲将手中的蜡烛搁置在桌上，站起身走到保安面前，笑道：“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们这边在玩游戏呢！” 巡夜保安将脑袋上的帽子扶正，没好气道：“那也不能闹太晚，本来巡夜就很受罪了，还要因为你们这群人的胡闹，耽误我的休息……” 就见保安一边说话，一边很没礼貌地用手电光扫视着坐在大堂里的男女，就在他看到尹舒的时候，脸色唰一下就白了，那张脸，那个胎记……昨晚那可怕的记忆瞬间汹涌而来，李菲菲愕然地看着保安怪叫一声，冲出了洛山馆，甚至连落在地上的伞都没来得及带走。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保安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被吓成这样，除了赢犀和尹舒。 “真够可以的啊。”赢犀凑到尹舒耳边小声道：“那家伙就是昨晚碰上你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保安吧？估计律大人把他吓够呛。” 尹舒对赢犀的话深表赞同。 “我们……继续？”关上别墅大门，李菲菲重新座到众人当中，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开口问保安这突如其来的逃跑举动，毕竟大半夜讲鬼故事，谁都不想让自己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接下去要讲故事的是俞和志的女友吴娜，这个女生似乎不怎么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她的故事自然也没什么特别的，直到她说完故事吹灭了蜡烛，众人也只是碍于吴娜是女生，没人吐槽。 紧接着是余藤和贺语欣，他们俩的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烂大街的都市怪谈，尤其是贺语欣，干脆把以前和尹舒几人在宿舍里看的某部恐怖电影情节复述了一遍。 不过就在余藤说完故事吹蜡烛的时候，第一次竟然没有将蜡烛吹灭，林羽梦首先笑道：“哎哟，余藤，女朋友一来你怎么整个人都虚了呀！” 这一句话引发了在场几人的哄笑，余藤和贺语欣更是脸上挂不住，纷纷瞪了林羽梦一眼，林羽梦也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加得意。 这时，赢犀忽然拉了拉尹舒，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注意余藤。就见余藤第二次吹向蜡烛的时候，他嘴里好像有黑气冒出，扑灭了蜡烛。 尹舒被吓了一跳，赢犀马上冲尹舒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声张，因为在降灵会开始之前，李菲菲曾经告诫过众人，降灵会一旦开始就必须坚持到所有人说完故事，并将蜡烛吹灭才算结束，据说倘若擅自终止游戏，会发生很恐怖的事。 无奈之下，尹舒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降灵会继续，轮到主持游戏的李菲菲讲故事了。 李菲菲先是环顾了一圈众人，道：“这个故事是我当年读大学的真实经历，或许听起来很玄乎，但它确实发生过。” 李菲菲是自考五年专上的大学，虽然她现在从事媒体行业，但读的却是会计专业。 大一刚入学那会儿，李菲菲被分配到一间六人宿舍，起初大家都相安无事，相处的很愉快，可是到了后来，李菲菲在一次起夜，无意中发现了她一位舍友晚上居然在梦游！ 之前这位舍友可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就见她大半夜穿着一件白色睡裙，背弯得很低，保持着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在宿舍里打转，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什么。 李菲菲被吓了一跳，刚想去叫醒这个在梦游的舍友，却被她隔壁床同样还没睡的那个女生拦住了，说是不能随便叫醒梦游的人，因为一不小心就容易把人吓出个好歹。 这个舍友的梦游毛病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她们毕业，虽然有人大半夜在宿舍里梦游有点诡异，可始终没有出过什么危险，宿舍里的人也就没人在意，结果到临近毕业的某个晚上，李菲菲另外一个舍友做了一个怪梦。 那个舍友梦到自己床头坐着一个红衣女人，那个女人告诉李菲菲另一个舍友，说她们宿舍里其实一直住着两个女鬼，她的那个舍友之所以会梦游，就是因为其中一个躲在衣柜里的女鬼每到半夜就骑在那个女生脖子上。 那个衣柜里的女鬼就是梦游那个女生有一次晚上下晚自习路上招来的，因为那天那个女生走夜路跟人打闹嗓门太大，把女鬼吸引来一起带回了宿舍。 至于另一个女鬼，也就是那个红衣女人，她就一直住在某个人的床上，一起睡了四年…… 李菲菲讲到这，还没来得及吹灭手里的蜡烛，关婷便迫不及待开口发问了：“那个女鬼最后有告诉你舍友，她住在谁的床上吗？” “当然了。”李菲菲道：“不过我们当时都不让那个女孩子说出来，毕竟这种事……也没人会想给自己找膈应，对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故事开始之前李菲菲强调过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尹舒的三位舍友脸色都有点奇怪。因为在场的人里，除了林晗和任宇强两个男生之外，只有尹舒四人是在校大学生，这故事背景还是发生在女生宿舍里，所以尹舒等人脑补出来的场景肯定要更真实些。 李菲菲见众人表情各异，也只是笑了笑，示意下一位准备，然后吹灭了手里的蜡烛。 也就在李菲菲手里烛光熄灭的瞬间，尹舒看见李菲菲的眼白处似乎闪过一条黑线，那黑线给尹舒的感觉，跟辅导员眼睛上的一模一样！ 第30章 失忆(一) 李菲菲也中降了！ 这下尹舒有点坐不住了，先前有个口吐黑气的余藤，现在又来个眼带黑线的李菲菲，这场降灵会说没危险，尹舒第一个不信。 可是尹舒此时已经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了，因为下一个准备说故事的，是嬴犀。 “嗯……轮到我了，那我就跟大家分享一个关于失忆的故事吧。”嬴犀一开口，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就连一直表现得兴味索然的南宫兄妹脸上也有了几分期待。 没办法，尹舒默默叹了口气，只好先跟着众人开始聆听嬴犀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过突然忘事的经历吧？明明前一秒还记得很牢的事，可能突然跟朋友说上两句话，或者转移一下注意力，下一秒就忘了，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具体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故事就发生在一群参加毕业旅行的年轻人身上，阮思和自己的四十三名同学为了在毕业之际留下一个美好回忆，便自发组织前往周边城市的大溪山旅游。 大溪山海拔不高，三面环山，一面傍水，是一个绝佳露营圣地。阮思一行人乘坐着大巴，一路山清水秀，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如同沿途的景色般美好。 到达露营点，已经有负责租住周边小木屋的管理员在那等着了。小木屋规格是统一的四人间，里面基本生活设施齐全，阮思等人一共租了十间房，外带两顶可容纳八人的大帐篷。 分配好房间之后，约定晚上七点的篝火晚会，众人便散去自由活动。 “思思，我们一会儿去钓鱼怎么样？”跟阮思分配同一间木屋的罗妙彤提议道。 “钓鱼？这天气，在外头干坐着，太冷了。”阮思委婉地表达着自己对钓鱼这项活动并没什么兴趣。 “那我们来打牌怎么样？”另一个女生单惠然说道：“我正好有带扑克来哦！” “好啊！” 推开木屋的门，阮思浑身一颤，感觉很冷。朝窗户的位置一看，不禁皱眉，有一扇窗户居然是碎的，玻璃碴子散落一地。 “管理员是怎么搞的嘛！窗户碎了也没发现，这样的房子还拿出来外租？”罗妙彤抱怨道：“现在天气这么冷，这晚上怎么睡呀？！” “好啦妙彤你就少说几句嘛！”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荆瑶这时打起了圆场：“一会儿我们去找一趟管理员，让他帮忙再弄一块新玻璃装上，实在不行就给我们换间房。” 四人放好了行李，阮思让几人先在屋子里休息，自己先去找管理员处理一下玻璃的事情。 走出房门，阮思只觉得一股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鬼使神差之下，她来到小木屋外窗户碎裂的地方，仔细看了看，阮思发现自己这间小木屋外的草地非常杂乱，看着像是……被什么人踩踏过一般！ 阮思又抬头看了看碎裂的玻璃，窗户很大，上头的玻璃碎了三分之二，看大小，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出是没有问题的。 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出…… 阮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昨晚太兴奋了没休息好才开始胡思乱想的。抱着这样的心态，阮思匆匆赶往管理员所在的那间小木屋。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三个女生等阮思回来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单惠然便从包里将扑克牌拿出来，提议大家先玩会儿斗地主，可刚把扑克牌从盒子里倒出来，单惠然就尖叫一声，把牌一把掀飞。 “惠然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呢！”扑克牌散落一地，罗妙彤莫名其妙地瞪了单惠然一眼，俯身想把地上的扑克牌捡起来，却惊骇地发现这副扑克牌上沾满了血迹！！ “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罗妙彤转头看向单惠然，后者一脸惊恐地摇摇头：“扑克牌我一直都好好放在包里，怎么会这样……” 罗妙彤捡起一张扑克牌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淡淡的铁腥味似乎在提醒着女孩儿这是货真价实的血，并不是番茄酱之类的东西。罗妙彤又试着用手抹了抹牌面上的血迹，血迹还没干透，像是前不久刚撒上去的一般。 “惠然，这不会是你故意弄的恶作剧吧？”罗妙彤狐疑地打量着好友：“你是不是故意往扑克牌上撒了鸭血之类的东西，故意吓唬我们呢？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单惠然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你们跟我一路来的，有看到我带了动物血那种东西吗？！” “先不要吵了！”在一旁目睹一切的荆瑶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地板上的扑克牌，讷讷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遗忘了什么？” 当阮思带着木屋管理员回来的时候，发现罗妙彤几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很奇怪。重新装好窗户，阮思提议大家打牌，结果却遭到了另外三个女生的拒绝，心下觉得奇怪，但看她们三个都不说话只是自顾躺在床上玩手机，阮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自己拿上鱼竿，打算去钓鱼来消磨时间。 看着平静的湖水，阮思总有些心神不宁，钓了好半天，一条鱼也不见上钩。在离阮思不远处，班上一个叫邹连的男生也在垂钓，见阮思盯着湖面发呆，邹连上前问道：“收获如何？” “一条鱼也没钓到。”阮思无精打采地回答着。 邹连伸头往阮思的渔桶里看了看，指着桶：“都钓上来三条了，还一条没钓到呢？” 听邹连这么一说，阮思诧异地瞟了邹连一眼，随即转头看向自己脚边的桶，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怎么回事啊？！” 就见阮思的水桶里正有三条鱼在里头游来游去，这桶阮思一直是放在自己脚边的，她可以肯定这鱼绝对不是自己钓上来的，那这三条鱼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在自己水桶里的吧？！ 这么想着，阮思忽然觉得这渔桶里的水好像有点奇怪，端起桶和邹连仔细看了看，瞬间脸色煞白。 因为这桶里装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水，而是满满一桶鲜血！ 第31章 失忆(二) “这他妈的什么鬼东西！”邹连一脚将水桶踹进湖水，他的额头早已布满冷汗。 阮思和邹连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下谁也没心思钓鱼了，阮思丢下鱼竿，就听到班长已经开始招呼所有人为晚上的篝火晚会做准备。 临近小木屋的时候，就听一直跟在阮思身后没说话的邹连突然问道：“阮思，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忘掉了什么事？” “啊？”阮思茫然，显然没听懂邹连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啊，不，没什么。”邹连挠挠头，冲阮思挥挥手：“那我先回去了。” 晚上篝火晚会开始的时候，阮思发现气氛异常冷清，就连一直负责指挥大家，忙里忙外的班长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大家这是怎么了？阮思注意到，坐在她旁边的卢林一直在摆弄着手机，一边摆弄嘴里还一边嘀咕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明明没有啊……” “你怎么了？”阮思问道。 卢林抬起头，见是阮思，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我的手机好像是出问题了，下午四点多通话记录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两条拨出记录，可是我那时候在木屋里打牌，根本就没有用过手机。” 说着，卢林还把手机递给阮思看，上面分别在下午四点十五分和四点二十五分的时候有两条拨出记录，备注分别是女友和妈妈。 “会不会是你自己忘了？”阮思将手机还给卢林，问道。 “忘了……”卢林听到阮思这话先是一愣，突然痛苦地捂住脑袋大声尖叫道：“我忘了！对！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很重要的事！忘了，怎么会忘呢！我要想起来，我必须要想起来，如果想不起来的话——” 所有人都被卢林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住了，就见卢林话没说完，像是被人定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营地中间的篝火。紧接着从卢林身体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卢林的身体突然被生生切成了两半！四溅的鲜血喷到在场所有人脸上，就连篝火也在一瞬间被扑灭，整个营地陷入黑暗，众人尖叫着四散奔逃，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突然裂成了两半？！ 跟在阮思身边疯跑的是荆瑶，也不知是卢林突然的死亡对她造成了严重打击，阮思就见荆瑶一路跑，一路抱着脑袋大喊：“忘了，我好像也忘了！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不，不，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 “荆瑶，荆瑶！你冷静——” 噗。 阮思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荆瑶就如同一颗人肉炸弹，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鲜血泼了阮思一身，有些甚至还喷到了阮思嘴里。眼前这血肉横飞的场面，让阮思当场吐了出来。 像是连锁反应一般，荆瑶一炸，阮思就听到连续的爆破声，无数人都如同发狂的荆瑶般在叫喊着自己忘掉了什么，随即被炸得四分五裂。鲜血混杂着人体组织的碎块，如同在营地绽开的一朵朵烟花，没有美丽，只有无尽的血腥与恐怖。 突然，阮思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抓住了，回头就见浑身是血，一脸惨白的邹连站在自己身后。 “阮思，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阮思尖叫道：“什么？你想起来了什么呀？！” 邹连无力地笑了笑，阮思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邹连竟然还笑得出来？ 就听邹连轻声道：“绝对，绝对不可以让自己想起来，否则——” 噗。 邹连瞬间也被炸成了碎块！ “绝对……不能让自己想起来……的事……” 阮思愣愣地重复着邹连死前最后一句话，自己是不是也…… 忽然一段记忆掠过阮思的心头…… 就在所有人来到大溪山准备开始一场开心的毕业旅行，可是就在他们刚来到露营地不久，营地里就发生了一场大屠杀！ 一个黑衣黑裤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手持砍刀先是从阮思所在的那间木屋里破窗而入，杀光了正在打牌的罗妙彤等人，荆瑶的血甚至还喷溅到了扑克牌上！ 而阮思因为跑去和邹连钓鱼而暂时逃过一劫…… 阮思渔桶里的三条鱼并不是凭空出现的，那根本就是她自己钓的！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在杀光了罗妙彤等人之后，提着刀来到了湖边……渔桶里那红色的血，就是阮思和邹连的！ “原来……我已经……死了………” 阮思的喉咙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涌出…… 脑海中的画面还在继续，黑衣人在杀了她和邹连之后，又把小木屋里的其他人都杀了，四十四个人，无一幸免！ 然后，黑衣人将散落的尸块又重新缝合到了一起……头颅……躯干……四肢…… 黑衣人将一具具尸体缝合完毕之后，就见已经被砍成碎块的尸体又如同重新被赋予了生命般活了过来！ 所以，所有人都忘记的人事情应该是…… 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当阮思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的头颅已经完全和躯干断开，掉落的脑袋顺着大溪山露营草坪，滚了很远…… “呼～” 赢犀吹灭了蜡烛，他的故事说完了。一时间，大堂里竟无人出声，反复都还沉浸在刚才赢犀所说的那个故事里。 忽然，人群里响起了单调的掌声，众人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南宫禾幼鼓着掌笑道：“真不愧是大明星，故事很棒。” 分明是赞许的话，可尹舒却丝毫听不出任何赞许的意思，搭配上南宫禾幼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更像是对赢犀的一种嘲讽。 南宫禾幼刚说完，人群里又响起不少恭维，赢犀直接无视了南宫禾幼的话，笑着对其他人表示了感谢。尹舒觉得得亏现在人多，要不就赢犀那冲动的性格，高低得跟南宫禾幼打起来。 下一个说故事的人，轮到尹舒了。 第32章 猴子 见众人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这边来，尹舒是有些无奈的。以她此刻的心情，根本就没心思说什么鬼故事，可碍于规则，尹舒只好将之前合和降的事情胡乱改动了一通，说给大家听。 尹舒刻意在讲故事的时候加快了语速，也顾不得其他人有没有听清，一方面是因为尹舒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好跟赢犀调查这洛山馆内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另一方面，尹舒注意到已经有两个人出现问题了，再拖延下去恐怕真的会出什么问题。 飞快地说完故事又飞快地吹灭蜡烛，尹舒只觉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自己的故事把黑暗里的什么东西给召唤出来了。尹舒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可是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尹舒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 其实倘若尹舒朝后看一眼，兴许会发现在她说完故事的同时，她身后那幅《最后的晚餐》上，设计杀死耶稣的那名犹太人的眼睛动了一下…… “小舒，你说的故事还真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欸！”余乐乐听完故事评价道。 尹舒听后汗颜，能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吗？虽然自己完全是站在禾婴和崔鸿建的视角来讲这个故事的，可在场的舍友又不是对这两位计算机系着名情侣的过去一无所知。 林羽梦这时也发话了：“我觉得小尹这个故事挺好的，虽然主人公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爱情，好歹他还算专情，我倒觉得那些脚踩两条船的渣男才更该死！” 说完，林羽梦还故意斜了余藤一眼，含沙射影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林晗开玩笑道：“也不知道尹舒这故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只要找到那个降头师，小梦姐倒是有机会心想事成喽！嘻嘻。” 几句调侃过后，接下来说故事的轮到余乐乐。显然余乐乐说起娱乐八卦还能头头是道，说鬼故事的水平就不太行了，完全是从百度上随意找了一篇恐怖故事照本宣科的念。 余乐乐这边才吹灭手中的蜡烛，那边关婷就接着说了一个被水淹死的人找替死鬼的故事，众人听着不觉又陷入了最开始那种索然无味的状态，一直轮到南宫禾幼讲了，在场的大多数女孩子这才重新打起精神。 这时候大堂内还亮着的蜡烛只剩下三支了，在百来平的别墅大堂内显得无比渺小。 就见南宫禾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仍旧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不紧不慢道：“原本我是不打算说这个故事的，但是李小姐先前所说的那段经历，倒是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来就诊的一个患者。这事也说不上恐怖，各位权当听个新鲜。” 因为之前有过自我介绍的环节，尹舒知道这南宫兄妹俩一个是市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一位是医学院在读学生，全都是和医药相关的身份，倒是很符合曾经在烂尾楼时赢犀对他们家族的介绍。 南宫禾幼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医术全能者，通俗一点来讲，就是他几乎能够胜任医院内所有科室的工作。这对于他二十来岁的年纪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可是谁让他是南宫家的后代，以南宫家所掌握的财力与关系，想要培养出这种后代简直不要太轻松。 事情就发生在当年南宫禾幼在精神内科任职的时候，他接诊了一名年仅八岁的患者——小新。 根据当时陪同小新一起来的他母亲介绍，小新这孩子其实精神方面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却有一个怪癖，就是特别喜欢猴子，或者说是猴子公仔。 说这话的时候，小新母亲指了指一直被小新抱在怀中的那个猴子玩偶，南宫禾幼注意到，那就是那时候市面上常见的那种细胳膊细腿，上面带有魔术贴，可以挂一串的那种猴子模样的公仔。只不过被小新抱在怀里的那只已经很破旧了，看样子已经买了有些年头。 “这是小新出生的时候买的，也有八年了。”小新母亲说道：“打从出生起，小新就只喜欢这只玩具猴子，其他什么小汽车之类别的小孩很喜欢的玩具小新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就连吃饭，睡觉，上幼儿园都要带着这个猴子，可以说得上是形影不离了。” “那么你们作为家长，有尝试着将猴子取走吗？”南宫禾幼问道，此时他心中觉得小新的母亲应该去看心理科，而不是来神经内科。 “当然！”小新母亲无奈道：“我曾经尝试着在小新睡着之后，就偷偷进他房间将猴子取走，可一旦我这么做了，当天晚上这孩子必定会梦游！” 南宫禾幼皱眉：“梦游？！” “对。”小新母亲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眶：“一边梦游嘴里还一边喊着‘猴子，猴子’，而且不论我将这猴子公仔藏在哪里，梦游状态下的小新总能很快将它找到。只要一找到猴子，这孩子才能安心回去睡觉。起初我们还觉得可能是因为孩子年纪小，所以对公仔有依赖，可他今年都八岁了，那依赖非但没有减少，我们还发现这孩子长得居然也越来越像猴子了。” 讲到此处，小新的母亲终于按捺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在南宫禾幼耐心的开导中，小新母亲才断断续续告知来看医生的原因。 原来随着小新年龄增长，已经要上小学了，而小新的父母也因为平日里工作忙，担心照顾不好孩子耽误学习，就托关系让小新寄宿在班主任家里。而小新的班主任不太清楚情况，觉得小新对猴子玩偶变态的依赖是可以纠正的，就在某一天夜里偷偷将小新的猴子玩偶拿走，结果导致小新半夜梦游，险些从班主任家的阳台摔下去。 就在故事说到这里，在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南宫禾幼就自顾吹熄了眼前的白烛。 随着灯光暗下，就听贺语欣讷言道：“这就……结束了？” 第33章 动手 “是的哦。”南宫禾幼温和地笑道：“毕竟只是一个小故事，说说起源就好了，后面的治疗内容太枯燥，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不是吗？” “嗤，虚伪。”赢犀小声骂了一句，尹舒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提醒赢犀注意身份不要针对得太明显。 只剩下两根蜡烛还亮着烛火了，尹舒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尹舒总觉得随着蜡烛的熄灭，周遭的环境似乎也在下降。 下一个说故事的南宫芸汐已经准备好了，她的声音还是那种温温柔柔的样子，别说男生喜欢，就连女孩子也讨厌不起来：“到我了，嗯……那我就跟大家讲一个关于换命的故事吧。” 换命？尹舒心下一动，泛起一丝异样，可还没等她弄明白心底的情绪从何而来，就见呼的一下，整个大堂都陷入了黑暗。 两只蜡烛竟在同一时间同时熄灭了！ “你干嘛先把蜡烛吹了！” 尹舒转头，就见身旁的余乐乐指着任宇强大喊道。 “不，不是我！”任宇强显然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儿，看样子十分惊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芸汐刚说到换命，手上的蜡烛它，它就自己灭了！” “嗯，我手上的蜡烛也是自己灭掉的。”南宫芸汐淡淡道，和任宇强不同的是她的脸上丝毫没有惊讶。 “不会吧！这不就意味着降灵会被迫终止了吗？这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嘴，大堂内顿时议论纷纷，因为李菲菲先前说过，所有人没讲完故事之前，是不可以擅自吹灭蜡烛的，现在最后两支蜡烛同时熄灭，谁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菲菲见场面渐乱，刚想说几句，尹舒身旁的赢犀忽然噌地一下站起身，走到余藤身边，按住他的肩膀，然后转身指着任宇强道：“你，站起来！” 众人都被赢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傻眼了，就见被赢犀指着的任宇强咽了一口唾沫，脚下动了动，却是依然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他站不起来！ 也就是这时，尹舒看到了，在任宇强的肩膀上此时正趴着一个黑影！ “赢犀，他身上有东西！”尹舒见赢犀都有反应了，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指着任宇强大喊道。 “他妈的，还在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动手！” 赢犀大骂一声，惹得尹舒一愣，动手？动什么手？这先前俩人也没通过气，难不成赢犀要让自己把任宇强按住？还是把他身上的黑影按住啊？！ 正在尹舒不知所措时，就见南宫禾幼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子，拔掉瓶塞，一股奇怪的中草药香味立刻在大堂里弥漫开来。 赢犀转头冲尹舒大喊：“尹舒，捂住鼻子！” 其他人听到赢犀这话，纷纷下意识也想跟着一起捂鼻，可始终是慢了一拍，众人纷纷倒下。 赢犀松开对余藤的桎梏，跑到尹舒身边，掏出玄月在尹舒手心上划了一刀，然后又将鲜血擦在自己眼皮上，立刻也看到了趴在任宇强身上的黑影，惊呼：“这是个什么玩意？！” 起初尹舒因为吸入了一点南宫禾幼瓶子里的东西脑袋还有些发昏，可在鲜血从掌心流出来的瞬间，大脑马上清醒了起来：“这是……这好像是我昨晚在走廊上看到的黑影！” “是熊。”说话的是南宫芸汐，显然她也看到了那个趴在任宇强身上的黑影：“我听到了，它们在喊痛。” 尹舒震惊的看向南宫芸汐，结果却意外地和对方四目相对。难道说这个一直跟在南宫禾幼身边，安静温柔的女孩子不仅能像自己一样看到鬼魂，甚至就算这个鬼魂不是人，她也能知道它在说什么吗？南宫芸汐能听懂动物说话？！ 没想到世间居然有人能拥有这种能力，尹舒算是开了眼：“你的意思是说，那黑影是熊的鬼魂吗？” “这东西可不是鬼魂哦，尹小姐。”回答尹舒的是南宫禾幼：“你难道没有发现这团黑影只是黑影，一直都没有具体的模样吗？这是怨气哦！熊的怨气。” 熊的……怨气……？ 几句话之间，赢犀已经抄着玄月朝黑影扑了过去，就听黑影发出两声类似野兽的嘶吼，像是很避讳玄月般，立刻从任宇强身上消失，然后出现在赢犀身后。 “嗬——嗬——！” “赢犀，它在你身后！！！” 尹舒大声提醒着，就见赢犀飞快转身朝旁骨碌碌打了几个滚，堪堪躲过了想要攻击自己的黑影，嘴里不住骂道：“妈的，动作好快！” 尹舒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下意识握住手腕上的珠串，心底不住呼唤着赢律的名字，这玩意神出鬼没的，赢犀不过是个身手比较好的普通人，万一打不过这玩意怎么办？！ 让尹舒诧异的是，即使自己再心里如何呼唤，珠串都毫无反应。 “不用试了尹小姐，那位现在根本就不在你的御灵珠里。”南宫禾幼玩味道：“我们兄妹之所以这次会帮你搞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除了因为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之外，也是为了证明我们这次可没跟降头师合作。”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尹舒狠狠瞪了一眼南宫禾幼，喊道：“你们刚才不是帮我们迷昏了其他人吗？既然你们知道这黑影是什么，那就一定有办法对付它吧？！” 南宫禾幼又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走到尹舒身边，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南宫禾幼略带轻佻地替尹舒将散乱的头发挽到耳后：“不要误会了尹小姐，迷晕这些人只是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小汐已经告诉过你在这洛山馆内的是什么东西，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们的命了。” 啪！ 尹舒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南宫禾幼的手：“别碰我！” 尹舒的举动没有让南宫禾幼觉得恼怒，他依然保持着微笑，转身拉着南宫芸汐走到挂在大厅的那幅《最后的晚餐》前，说道：“临走前帮你们一点小忙好了，毕竟偷窥这种事情，还是对着这么可爱的一位小姐，还真是不合适呢。” 南宫禾幼伸手摸索着挂画，从怀里掏出一盒怪模怪样的火柴，然后居然直接擦亮火柴，丢向挂画。 “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火光大盛，别墅里回荡着尖锐的惨叫，这幅画，是活的？！尹舒愕然地看着被烧成灰烬的挂画，又看了看转身上楼的南宫兄妹，一时间有些愣神。 第34章 壁炉 直到和黑影缠斗的赢犀那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喊，尹舒这才回过神跑到赢犀身边，扶起趴在地上喘气的赢犀，他的肩膀似乎被怨气伤到了，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 “赢犀！你没事吧？”尹舒护在赢犀身前，小心翼翼查看他肩膀处的伤口。 伤口是五道抓痕，虽然伤得很深，不过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嗬，累死了，这东西动作太快了，而且聚聚散散，玄月虽然可以伤害它，可是我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赢犀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看样子确实是累得够呛：“真该死，要是我能发挥出玄月所有力量就好了……” “嗬……” 黑影重新凝聚成形，一步步朝尹舒这走来。经过先前南宫芸汐的提点，尹舒这才发现这黑影四肢着地的模样，的确是一只熊的模样。 “嗬，嗬……” 黑影一直怪叫着，像是在示威。因为赢犀右肩受了伤，已经无法再想之前那般使用玄月，尹舒颤抖着从赢犀手里将玄月抽出来，指着黑影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快把玄月给我，这匕首不是你这么用的！” 赢犀挣扎着，想去夺尹舒手中的匕首，可就在这一瞬间，尹舒手中的玄月忽然泛起了幽蓝色的光。 “这，这是……”赢犀瞪大了眼睛，不可以思议地看向尹舒：“你和它产生共鸣了？” 尹舒也被玄月的反应吓到了，她刚才夺匕首的时候动作得太快，没注意用了之前划伤了掌心的那只手，此刻玄月在尹舒手中微微颤动着，尹舒想将匕首交还给赢犀，可它却如同固定在尹舒手心里一样，根本拿不下来。 尹舒尖叫道：“拿不下来了！你的匕首好像，好像在吸我的血！！” “靠！”赢犀听尹舒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忘了，这家伙是天帝砂，玄月根本不是和她产生共鸣了，它只是在汲取尹舒的力量！ 等想明白了，赢犀大喊道：“拿刀捅那个黑影！快！” 你不是说它动作很快吗！我能捅得到？ 可尹舒此时也顾不得纠结那么多了，直接大喊一声，握着玄月就朝黑影刺去—— “吼！” 只听黑影大叫一声，居然掉头跑了？！尹舒直接捅了个空气，赢犀眼睁睁看着黑影消失在了壁炉里。 “什么情况啊？”赢犀发愣：“这东西不攻击你？！” “我，我也不知道啊……”尹舒更是一头雾水。 赢犀蹒跚着走到黑影消失的壁炉前，讷讷道：“它总不会……顺着烟囱排出去了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尹舒没好气地骂着，忽然她发现壁炉里的柴火好像有点不对劲，赶紧招呼赢犀道：“咦？赢犀，你拿手机照一下壁炉。” 随着手机灯光打亮，壁炉内的全貌展现在两人面前，尹舒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壁炉里还叠着三根手臂粗的木柴，但是最上面的那根木柴一点积灰都没有，看着格外干净。尹舒试探性的伸手推了一下，就听咔哒一声脆响，整个壁炉转动了一下，一个漆黑狭窄的路口出现在尹舒面前。 “我靠，传说中的密室？！”赢犀也被壁炉的突然转动吓了一跳，凑到尹舒身边，就见壁炉后头是一条延伸向下的楼梯，不知道通往何处。 “呜呜……呜……” 昨晚出现的哭声再次回响在耳畔，尹舒打了个激灵，看向赢犀：“我又听到了，昨晚那时隐时现的奇怪呜咽！你有没有听到？” 赢犀摇头，脸色有些沉重，看样子是在纠结要不要顺着楼梯下去。 与此同时，洛山馆441房间内，南宫芸汐站在窗边，望着夜色中的暴雨出神，南宫禾幼则是坐在沙发上，悠哉地喝茶。 “哥。”南宫芸汐轻唤一声，天空中划过的闪电将她美丽温婉的脸照得惨白：“我觉得我们先前对那位尹小姐的提醒有些多余了。” “嗯？”南宫禾幼闻言，放下茶杯，看向站在窗边的南宫芸汐。 “熊的怨气似乎不想杀她。”南宫芸汐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那团怨气一直在跟尹小姐说话，似乎认定了她能听懂一般。” 南宫禾幼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怎么会呢？兴许熊怨只是为了故意引诱她到地下室去，毕竟何生就躲在那里等着他们呢……设下陷阱来捕获猎物，这并不只是人类会用的手法哦！” 是这样吗？南宫芸汐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了。或许吧，毕竟有谁不想获得天帝砂的力量呢？ …… 大堂壁炉后的楼梯之下，尹舒和赢犀看着面前的铁门面面相觑。 俩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决定下来看看，结果没想到走到楼梯尽头居然还有一扇大铁门在等着他们，而且——赢犀踢了踢掉落在一旁的铁链，说道：“看样子，这扇门后面的东西已经在等我们了。” 原本用来锁门的粗铁链断成了好几节，显然是被某种怪力生生扯断的。尹舒看着铁门旁标注的“危险止步”四个字，心脏砰砰直跳，走到这里，那种呜咽声已经听得非常明显了，尹舒知道，那声音的源头就在这扇铁门之后。 “要不……”尹舒目光落在赢犀受了伤的右肩上：“还是走吧？你没受伤对付那黑影就够呛，现在还受了伤，我们就这么贸然进去不是送菜嘛？” 尹舒这番退堂鼓发言赢犀还没来得及发表评论，他的余光就瞟到楼梯上面的入口处此时正直挺挺站着一个人！ “谁在那边！！！”赢犀暴喝一声，转身就拉着尹舒要往入口处跑。 可那人影的速度更快，就听咣当一声，壁炉的入口被人重新关上了！ “这该死的！”赢犀气得一脚踹向墙壁，无奈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顿时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旋即苦笑道：“这下好了，那扇铁门，我们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了。” 第35章 怨恨 赢犀一把推开铁门，那扑面而来的腥臭味惹得尹舒立刻扶墙干呕起来，这他妈什么味儿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这里摆满了不计其数的用白布罩着的什么东西，墙角堆放着许多奇怪的仪器。 尹舒想过这铁门之后可能会是可怕的死尸，危险的厉鬼，或者干脆那团黑影就等在门后，在开门的一瞬间袭击自己，唯独没料到这里真跟仓库一样是用来放置杂物的？ 尹舒四处张望着，企图寻找那个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声音来源，突然，尹舒就见一块白布动了一下！ 她赶紧拉着赢犀，指了指那块动了的白布小声道：“那边白布里似乎罩着某个活物！” 俩人蹑手蹑脚走到那块白布面前，因为赢犀不方便，把布掀开的重任顿时落到了尹舒身上，她咽了咽口水，抓着白布的一角，狠命一扯── 要不是赢犀动作快捂住了尹舒的嘴，恐怕这时候尹舒已经尖叫出声了。 这究竟是什么啊！！！ 尹舒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这白布之下罩着的，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而这笼子里，关着两只站立在笼子里的熊！！ 说是站立，其实就是因为笼子的结构特殊，这两只黑熊被关在里头，恰好被笼子里的金属支架卡着，不得不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就见黑熊的腹部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上面还插着一根金属管延伸到笼子外，那创口处早已因为化脓的关系，牢牢和金属管连接在了一起。 这两只黑熊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睁着眼睛，看着笼外的尹舒和赢犀。倘若不是尹舒注意到这两只黑熊的腹部还在微微起伏，她甚至都觉得笼子里关着的不过是两个标本！ “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尹舒哆嗦着嘴唇，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又出现了，这种难以名状的悲伤与痛苦，看到笼子里的景象，刚入山前的那种感觉再次席卷了尹舒，甚至比之前还要强烈数百倍！ 赢犀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着一张脸，接连扯下了几块白布，无一例外，笼子里关着的都是黑熊，看着整个地下室的空间，尹舒无法想象这里究竟被关着多少只熊！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那团怨气会把我们引到这来了。”赢犀双手紧紧攥着，身体因为愤怒而不住颤抖着：“这里是一个地下采集熊胆的黑窝点。” “它们很痛苦，它们在求我救救它们！！”此时的尹舒已是声泪俱下，不只是因为眼前景象之惨无人道所带来的悲伤，还因为背后隐藏着的人类对金钱的贪婪让尹舒作呕。 “当熊落入人类的陷阱里，它的下场就是熊掌甚至整个四肢的撕裂。”赢犀伸手想触碰一下笼子里的黑熊，可当他注意到从熊的眼中划过的那抹恐惧之后，又无奈放下手：“一头熊，可以被人类残害将近二十五年。你也看到了，它的肚子被人类剖开一个洞，然后插入冷冰冰的钢管，在仪器的作用下，一次又一次被人类提取着胆汁。” 赢犀顿了一下，像是在平复情绪，尹舒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赢犀再次开口：“可以想象么？为了节省成本，这些人甚至连麻药都不用，每次活取的过程都鲜血淋漓，痛苦无比。人们因为怕取出的胆汁乱流，就让这些熊永远维持着这种走势站在笼子里，仅仅只有头部可以活动……为了防止黑熊因为无法忍受活取胆汁的痛苦而自杀，人们就制作出这些铁马甲，用来束缚住熊发肚子，仅仅露出插着钢管的部分……” 一颗熊胆粉的价格堪比黄金，人们为了自己的贪欲不断索求着，他们自大，贪狂妄，自以为自己已经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却从未想象过万物皆有灵，当这些不会说话的生灵开始对虐待自己的人类产生了无尽的怨恨，那么或许这样的怨恨凝聚起来，便拥有很可怕的力量。 “呵呵呵。两位总算来了，让我好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尹舒和赢律的身后响起，两人转头，就见铁门处站着一个身着长褂，面容狰狞的老头。 “是降头师！”尹舒惊呼，他果然在这里！ “小姑娘，别总是降头师降头师的叫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名叫何生。”降头师何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丝毫不介意跟尹舒两人闲聊几句。 “谁关心你叫什么名字！”赢犀骂道：“你这阴沟里的老鼠！” 听见赢犀这么骂自己，这何生也不恼怒，他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蛟族血脉稀薄得可怜的普通人，口气还真是狂妄啊，” 一团黑影浮现在何生身后，是熊怨。 “去吧！只要你把天帝砂给我抓来，我就能够帮你报仇了！” 何生走到房间角落，一把掀开一块白布，尹舒瞳孔骤然放大，这人！不是洛山馆里的司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见司机从头到脚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抓伤，被人绑着扔在角落，人虽然已经陷入了昏迷，可嘴角还在不住淌着血沫。 何生踹了司机一脚，转头对熊怨道：“我把他弄到这里来让你泄愤，就是为了让你知道，能帮你的不止是这两个废物，怎么样，你现在愿意中心为我做事了吗？” 熊怨怪叫了两声，像是还有些犹豫。 “难道说……这个司机是……是……”尹舒回想到自己自从来到洛山馆之后，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司机在负责，可是一个司机真的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吗？ 一旁的赢犀冷冷道：“他或许就是这间别墅里那个神秘的主人！” 何生听到赢犀这么说，笑了：“你们两位还真是对这里一无所知啊。” 何生一把薅住司机的头发，就听昏迷中的司机闷哼一声，何生力气之大，几乎都要把司机的头皮给掀起来了：“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富商──王强。二位应该听说过吧？” “王，王强？！”尹舒和赢犀具是惊讶无比，尹舒甚至在来到这里的一周前还看过他的报导！ 第36章 养尸 或许是因为觉得天帝砂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何生此刻倒是显得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情对尹舒和赢犀说起了这位坐拥百亿身价的大富豪王强，那不为人知的起家往事。 在尹舒所知道的那个版本中，王强是从一个普通房地产中介做起，一步步打拼成房地产大亨的，而且此人的投资眼光极佳，说是投资什么产业，什么产业就可以让王强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高额的回报。通过这种方式，王强手中聚拢了大笔资金，以此作为自己构建商业帝国的基石。 “你们以为这世上真有人能够一直做出一本万利的买卖？”何生问道，那被脸上的皱纹几乎要挤没了的小眼睛里闪着狡黠。 “你是想说他跟你做了某种交易，是吧？”赢犀腰杆挺得笔直，通过杂物的掩护，另一只悄悄背在身后，玄月被他紧握在手中，幽蓝色的光在刀身上流转。 尹舒注意到了赢犀的小动作，没有声张，心下却是替赢犀忐忑起来。 何生没有回答赢犀的问题，答非所问道：“不知道两位是否听说过这样的事，当有一天你在路上碰见一个乞丐，你没有给他一分一毫的施舍，他会怨你小气；当你有一天施舍了一块钱，他表面上会感谢你，心里还是会怨你觉得小气；就算你有天给了他一百万，这个乞丐仍旧不会满意，因为他的欲望已经和贪婪一起成长了。” 尹舒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在给我们做心理科普吗？！” “小姑娘，我是在告诉你事情的起因。”何生踱步来到尹舒的面前，被这种怪物盯着，尹舒只觉得背上的汗毛直立，想下意识后退几步，与何生拉开距离，却硬生生憋住了。 “你放心，我若要取你性命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只要你愿意把眼睛给我，留你一条命又何妨？”何生故意站在尹舒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小姑娘，你知道养尸吗？” 尹舒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这种听着就非常邪恶的词，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想来，又是这诡异的老东西创造出来的某种邪术吧！ 像是看穿了尹舒内心的想法，何生咧着嘴，露出他那除了两颗獠牙之外黑洞洞的嘴，继续道：“这也是降头术里一种很受欢迎的术法啊……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深夜的坟地里盗取人家新下葬的尸体，然后用尸油制成的白蜡不断烧着尸体的下巴……此时再配合上降头师吟诵的经文和一尊鬼像，直到尸体的下巴被灼烧腐烂，再将滴落的尸油浇在鬼像上……只要对滴了尸油的鬼像每日以鲜血供奉，它就能实现你所有愿望……听上去，是不是很神奇？” 神奇个屁！就这么恶心的炼制过程，尹舒都快听吐了。她明白，何生说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富商王强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家，靠的就是养尸！ 或许就是因为贪心不足，王强盯上了熊胆粉这笔买卖，甚至还建立了洛山馆这种毫无人性的人间炼狱！ 何生也不在乎尹舒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作何评价，转身朝熊怨身边走去。 可就在何生转身的瞬间，赢犀突然出手，飞快地将玄月掷出，与此同时，先前站在一旁一直没什么的动作的熊怨突然怪叫一声，扑上前，一把打飞了原本直插何生后心的玄月。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尹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玄月已经深深没入了赢犀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 “赢犀！”尹舒尖叫着扑到赢犀身边，愤恨地瞪着一脸无辜的何生。 赢犀本来就有伤在身，此刻更是面色惨白，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尹舒替赢犀抽出插在肩膀上的玄月，脱下外套飞快地替赢犀做了简单的包扎，就听何生不住摇头道：“啧，真是天真啊！所以我才提醒过你，别做自命不凡的废物。熊怨，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杀了？！” 熊怨听到何生说出这话，没有立即行动，反倒是显得犹豫起来，也不知道是顾及赢犀的血脉，还是护在赢犀身前的尹舒。 何生见熊怨犹犹豫豫不敢上前，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高声道：“我让你杀了他！” 熊怨踌躇了一下，缓缓朝尹舒这边靠过来。或许是动作太慢，一旁看着的何生从怀里掏出一瓶装着褐色粉末的玻璃瓶，打开盖子飞快地洒向熊怨！ “危险啊！” 见这老阴货又想用那诡异的降头粉，尹舒想也没想，抓起手边的一块用来罩笼子的白布就想冲到熊怨身边，替它挡下洒来的粉末。 “你干什么！别过去，很危险！”赢犀忍着巨痛，一把拉住尹舒。 “可它是──” 尹舒刚想说熊怨是无辜的，可话到嘴边她停住了，熊怨真的是无辜的吗？不，它不是！它是怨恨所滋生的东西，尹舒不相信它的手里不曾沾过血，真正无辜的，只是那些不断被压榨利用的黑熊！ 熊怨因为是背对着何生，丝毫没有注意到何生抛洒的粉末，尹舒眼睁睁看着褐色粉末仿佛有了生命般，附着到熊怨身上，立刻发生反应化作一缕缕血红的雾将熊怨笼罩其中。 “吼──” 被红雾笼罩住的怨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原本只有一头熊大小的黑影瞬间膨胀数倍。 何生看着眼前的景象疯狂大笑：“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怨恨吧，你只需要有怨恨就足够了！只有让怨恨完全吞噬你，你才能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哈哈哈哈。” 突然，尹舒愣住了，在降头师肆无忌惮的笑声中，眼前的黑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尹舒看到，在熊怨的心脏处似乎蜷缩着一只小黑熊。 那只小黑熊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尹舒，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对尹舒说：好痛苦，救救它。 它在跟自己说话！尹舒想起来了，自己见过这只小黑熊！就在那片虚无之中！！ 第37章 狂暴 “赢犀！熊怨的心脏处有一只小熊！它在向我们求救！” 尹舒指着熊怨大喊，想要上前却被赢犀死死拦住：“不能过去，你会死的！我们帮不了它！” 尹舒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只有自己能听见的熊崽的呜咽混合着怨气的怒吼，以及何生的狂笑，回荡在整间密室里。 尹舒，尹舒！ 突然，两声低沉的呼唤撕裂了一切嘈杂，传入尹舒的耳际，尹舒愣住了，是赢律！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天帝砂。 “赢……律……”尹舒喃喃，试图将心底的回应传达出去。 尹舒，你听好了，只要在熊怨彻底被怨恨吞噬前，将玄月插进它的心脏，就能杀了它！ 尹舒，残忍一点。如果不这么做，你和赢犀都会死、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帮我！拖延时间……问出蛟骨的下落……我马上…… 赢律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尹舒再也听不见了，形势所逼，她没来得及多想，捡起地上的玄月，狠狠刺入自己的掌心，尹舒记得，这把匕首会和自己的鲜血产生共鸣。 果不其然，在玄月沾染到尹舒的鲜血后，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尹舒能感觉到玄月在不断汲取自己的鲜血，只觉得大脑隐隐有了一些失血过多的眩晕感。 要快，熊怨心脏处的那只小熊已经被吞噬到只剩下一个脑袋了，尹舒飞快朝不住咆哮的熊怨冲了过去！ 散发着蓝光的刀尖轻而易举地没入熊崽的脑袋，尹舒就听到一声尖锐异常的惨叫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腰侧被一股大力袭来，尹舒直接撞在了墙上，手中的玄月顿时脱手，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尹舒！！”赢犀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被尹舒刺了一刀的熊怨非但没有被杀死，反而直接陷入了狂暴。 就见熊怨一个闪身出现在赢犀面前，一掌将他打飞，摔出去的赢犀接连撞倒了几个笼子，一只脚直接卡进熊笼的缝隙中，挣扎了好半天也起不来。 尹舒被这么一撞，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震碎了，可还没等她喘口气，脖子就被一只枯手狠狠卡住，整个人被何生提溜了起来。 “你竟想坏我好事？”何生早已没了先前那种悠哉，或许是尹舒先前的举动激怒了这个老头，此时的何生双眼赤红，像是起了杀心：“既然如此，你就跟你朋友下地狱去吧！” “等，等等！！！”尹舒拼尽最后一口气，死命抓着何生掐住自己的手大叫道：“我给你！你要我的眼睛我给你！只要，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我的眼睛你拿去……” “哦？”何生挑眉：“你可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啊，小姑娘。” 虽然何生嘴上这么说，尹舒还是觉得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道减轻了些：“放了赢犀，反正你的目的不就是想得到天帝砂吗？你如果杀了赢犀，蛟族不会放过你的！” “哼。”何生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如果能够得到天帝砂的力量，降头师还真未必会怕了蛟。杀赢犀，是板上钉钉的事。 何生面无表情道：“第二个条件。” 尹舒：“告诉我，蛟骨的下落！” 何生一听这话，眯起了眼睛：“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拜这个东西所赐，至少让我死得明白，而不是直到最后魂飞魄散，都还像个傀儡般浑浑噩噩！” 是的，尹舒根本不相信之前何生所承诺的能够留自己一条命，因为赢律曾经说过，如果天帝砂的力量被夺取，那么尹舒也会直接死亡，甚至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等着她的唯有魂飞魄散。 尹舒这番托词，倒一时间让何生有点吃不准了，他清楚蛟王在寻找的东西意味着什么，否则他当初也不会以蛟骨作为要挟，企图博得一丝生机，其次，何生也知道为什么蛟王会跟着天帝砂，毕竟不论是夺取她的力量还是让天帝砂帮忙寻找蛟骨，这对于那位蛟王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想到这，何生忽然脱口而出两个字：“蛟纹。” 蛟纹？还没等尹舒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密室的铁门被人猛地踹开，一个男人手持一把短枪，砰砰朝着降头师连开数枪，尹舒被这一幕都快吓死了，虽然何生就挡在自己身前，可那是枪啊！万一子弹穿过这老东西的肉体，自己可能得为他陪葬！ 就听子弹射向何生的后背劈里啪啦居然产生了火花，何生脸上闪过一抹厌恶，转头看向来人：“南宫先生好手段啊！先前老朽邀请你合作，却被你以蛟王不在为理由拒绝了，怎么，现在一听到我说到蛟骨，果然就按耐不住了吗？！” 摔在地上的尹舒捂着自己的脖子不住咳嗽，有些吃惊地看着何生后背的几个枪眼正不住冒着黑气，尹舒环顾着四周，没有找到掉落在地上的弹头，这就意味着那个闯进密室救了自己一命的家伙将子弹完全打进了这位降头师的身体里！可何生已经修炼成刀枪不入的老怪物了吗？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子弹穿透了？！ 尹舒还在疑惑间，就听开枪的男人开口了。 “如果不是你一把年纪了，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我也是不想轻易对何先生动手的。”南宫禾幼笑着走进密室，手上拿着一把枪，南宫芸汐依旧跟在他身后，俩人连看都没有看正在之前打飞了赢犀之后，转头就去折磨王强的熊怨一眼，像是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尹舒小心翼翼溜出何生能攻击到自己的距离，头也不回地跑向赢犀身边，这位大明星今晚被折磨得有够惨的，整件衬衫都被血染红了，一只脚还卡在熊笼里挣脱不得。 尹舒还没能来得及去查看赢犀的伤势，那边和南宫禾幼对峙的降头师突然有了动作，就见何生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南宫芸汐大喊一声：“哥哥小心！” 狂暴中的熊怨嘴里叼着王强的头，将他整个人朝南宫禾幼甩去！ 或许是因为甩动的力道太大，尹舒听到一声脆响，王强的脑袋和身体居然生生断开，脖颈断口处的鲜血狂喷，随着飞出去的身体甩了尹舒一脸！南宫禾幼见状也是朝旁一闪，就在此时，何生捕捉住南宫禾幼分身的空挡，抓着一把褐色粉末朝南宫芸汐泼洒过去！ 第38章 蛟骨 降头师念诵经文的声音响彻地下室，就听南宫芸汐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 “小汐！呃啊——” 南宫禾幼的左手瞬间被熊怨一爪子拍断，尹舒清楚地看到那颗被熊怨咬在嘴里的人头发出咳哒一声响，如同一颗爆掉的鱼肝油般被熊怨咬碎，脑浆子流了它满嘴。 这一幕着实太过血腥，尹舒和赢犀具是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可更令他俩震惊的还是南宫芸汐，因为被降头粉泼了满身，就见这个美人如雪般的肌肤正在慢慢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红色的怪异纹路。 脸上，手臂上，腿上，甚至连脖子都有！尹舒觉得南宫芸汐身上的花纹看上去有些眼熟，转头看向赢犀，就见赢犀一脸惊恐，嘴巴张得老大，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蛟……蛟！这是蛟纹！这女的居然是蛟骨！！！不会吧！！！” 怎么可能！听到赢犀这么说，尹舒也是愕然不已，这个南宫芸汐就是赢律一直在找的人吗？而且，似乎不止是自己，就连赢犀都可以看到南宫芸汐身上的蛟纹，那么赢律当初说的，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南宫芸汐真的是蛟骨吗？！ “不行！她不能死！尹舒，你快帮我把腿弄出来，绝对不能让南宫芸汐死了！！”赢犀死命拽着自己被卡住的腿，因为用力过猛，渗出的鲜血染湿了他的裤管：“如果真正的蛟骨在这里的话，律大人他那边……啧，事情真的越来越麻烦了！必须赶快让律大人回来才行，该死的，玄月也不见了，我没有办法把消息传回族里！” “你冷静一点，再这么拽下去，你的腿就废了！”尹舒拼尽吃奶的劲，企图将笼子铁栏之间的缝隙弄得宽一点，也不知道赢犀是怎么摔的，脚能卡得这么死！ “真是遗憾啊南宫先生，原本合作的关系就这么破碎了，还真让我有些不舍呢！如果不是你们先烧毁了我用来监视的画，又来破坏我的好事，或许还不会走到如此地步。”何生一把抓住南宫芸汐的长发，将她拖到角落：“我们降头师，可是有仇必报的，南宫小姐就算此刻我不杀你，那位蛟王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哦？” “你别碰她！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蛟骨，都是你的药！该死的东西，别碰她！！”南宫禾幼断了一只手，此时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抓伤，那副狼狈的样子比赢犀好不到哪儿去，哪儿还有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手里的那把枪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造型奇特的黑色木桩，一边试图甩脱熊怨的纠缠，一边向何生靠近。 “熊怨！你还在干什么呢？快点把那个男的杀了，再来把这个女人吃掉！南宫家后代的灵魂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要不是比不上天帝砂，我都想好好尝尝了呢……”何生故意凑近南宫芸汐，深呼吸了一口，少女独有的幽香让他有些疯狂。 “吼！” 熊怨像是回应般大吼一声，张口咬向南宫禾幼的脑袋，突然一个珠串砸到熊怨身上，只听一声类似龙吟的咆哮声如平地惊雷般乍起，熊怨突然停下了动作，跪伏在地，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恐惧，像是在臣服…… “喂！你怎么把它丢出去了！”赢犀被尹舒的举动吓到脸都有点扭曲了。 “反正赢律不在，它有什么用啊！而且你不是要救蛟骨，显然把她哥救了我们的胜算才会大啊！没看到南宫禾幼刚开的枪都把何生打漏气了！” 尹舒不再管赢犀，冲到南宫禾幼身边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你没事吧？还能打吗？” 南宫禾幼没搭理尹舒，只是眼神复杂地瞥了她一眼，抓着黑色木桩就朝何生后背心扎了下去。 何生见状不由脸色骤变，抽身想躲，可南宫芸汐死死扣住他的脖子，从嘴里飞快地吐出一根针，扎向何生的眉心。 尹舒见到这情形下巴都要被惊得掉下来了，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个南宫芸汐居然……居然亲吻了这个老怪物的额头？？？这在干嘛呢？！ 黑色木桩从后背整根没入何生的心脏，这东西像是具有强大的腐蚀性一般，就见何生的后背上的伤口不断开裂着，南宫禾幼的脸上满是狠戾，铁了心要杀了这个作恶多端的降头师。 直到口子裂开了大约两个巴掌的大小，南宫禾幼一把拔出木桩丢到地上，然后用自己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直直插入降头师的后背，捏爆了他的心脏！ 何生双目圆睁，瘫软了下去，这个狂妄自负，一生都在追求力量的降头师就这样死在了尹舒面前。 尹舒后来才知道，寻常降头师要达到何生的程度至少要花费一百五十年。降头师通过飞头降吸食人血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许多降头师往往在驱使头颅离开身体的时候，因为藏身地方不好导致身体被野狗分食，又或者头颅在寻找猎物的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从而前功尽弃，并为此丧命。所以何生这种存在，一百个降头师里大概只会出现一个。 倒在地上的何生嘴巴微张着，瞪着尹舒。眼睛里是满满的怨恨与不甘，他就像一条搁浅在烈日下的鱼，大口喘着气。 南宫禾幼见状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他不顾南宫芸汐的阻拦，上前将何生的脑袋一通乱踩，像是泄愤般，直到何生的脑袋被他踩得血肉模糊，南宫禾幼这才停脚。 尹舒只觉得周身的空气似是流转了一下，还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就看南宫兄妹看着尹舒的身后，脸色具是一变：“小心！！” 回过头，尹舒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就见一直趴伏在地上没什么动静的熊怨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人类不可信，不可信！！！是你杀了我！都是你！！！ 尹舒脑子里回响起一个怨毒的声音，熊怨怒吼一声，张开大嘴朝尹舒兜头咬下── 这距离太近了，尹舒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第39章 血肉 尹舒绝望地闭上眼睛，没想到洛山馆竟然就是自己的葬送之地…… 噗呲。 尖牙陷入肉里的声音，尹舒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忽然，有什么东西滴落到自己脸上，尹舒抹了一把脸，金灿灿的液体却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金色的血……？难道说…… 尹舒抬头，就瞧见赢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抬手挡下了熊怨的血盆大口。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着，赢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尹舒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和早上消失的时候相比，此刻赢律像是受了伤，身上那件华丽的黑袍被扯破了好几处，脸上带着一些混杂着金色血液的污渍。 “你……” 尹舒不知道此时该说点什么，他是因为蛟骨出现在这里赶来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之前又经历了什么，搞得这么狼狈？！ 尹舒在见到赢律的一瞬间，满肚子的疑惑，却无从问起。赢律面色一狠，将自己的手臂用力一扯，也不顾血肉被生生撕下，反手将熊怨一拳打飞，一束幽兰色的火光闪动，飞快形成一条火舌，将熊怨困在角落动弹不得。 尹舒看到熊怨嘴里衔着从赢律手臂上撕咬下来的一块肉，脖子一扬，直接将它吞了下去，原本熊怨身上溢散的黑气顿时翻滚起来，尹舒感觉到它的力量似乎更强大了！ 赢律冷着一张脸，从地上将之前被尹舒丢出去的珠串捡起来，扔回尹舒手中，也不说一句话，瞬间化为真身，一条通体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巨蛟出现在众人眼前。 尹舒拖着赢犀跑到距离赢律最远的角落里，巨大的蛟尾一个平扫，密室里的笼子顿时被扫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不少被关在笼子里的黑熊一瞬间被拍成了肉泥。 “赢律！你太大了，这里空间不够，你这样根本施展不开！”尹舒大喊着，不被别的，就这些被关着的熊本来就已经够惨了，还要被赢律这飞来一尾直接送了命，尹舒有些不忍。 何况，赢律的真身实在是太庞大了，这间密室的面积撑死了不过两个足球场大小，根本无法容纳这只蛟王，如果赢律以这种状态战斗，这里连带着整个洛山馆都会塌的！ 蛟王巨大的眼睛瞥了尹舒一眼，下一刻竟然真就按尹舒所说，将自己变成原先十分之一的大小，虽然依旧很巨大，但是看着倒像是一只超级巨蟒。 赢律和熊怨缠斗在一起，一蓝一红两道光将整个地下室照得亮如白昼。 南宫芸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中一种异样情绪在翻滚着。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赢律，这个一身黑袍，孤冷清傲的男人就是南宫家一直在针对的那位王吗？ 南宫芸汐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口，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飞快跳动着，面颊不觉有些滚烫。 这就是与自己的命运紧紧相连的那个男人吗…… 如果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南宫禾幼注意到自己妹妹的不自然，眼中闪过一抹凄色，他飞快收敛情绪，轻轻握住南宫芸汐的手：“小汐，我们该走了。” “可，可是……”南宫芸汐迟疑着，眼睛不自觉地看向那道蓝光。心下隐隐有些期待，不知道那位蛟王是否有注意到自己呢？ 南宫禾幼脸色暗了暗，也不说话，固执地拉着南宫芸汐的手，虽然看样子赢律来到这里时，也受了伤，但是在血脉压制的准则下，熊怨绝不可能是蛟王的对手。 自己必须要在蛟王找麻烦前带着小汐离开！ “喂喂，尹舒快帮我拦住他们！”率先注意到南宫兄妹有小动作的是赢犀，他着急地拽了拽身边的尹舒。 尹舒会意，上前一把拉住已经快走到密室出口的南宫芸汐，可阻拦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尹舒在触碰到南宫芸汐的瞬间，感觉手被电了一下，疼得她赶紧收回手！ 好痛，这怎么回事？ 南宫芸汐显然跟尹舒的情况一样，两个人的触碰像是摩擦起电一般，南宫芸汐布满蛟纹的手腕上印着尹舒一个不完整的血掌印。 尹舒着急道：“你们不能走！南宫小姐，原来你就是赢律一直在找的蛟骨！” “尹小姐，我想应该是你误会了。”南宫禾幼将南宫芸汐护在自己身后，脸上不再带笑，冷冷道：“那不过是降头师耍的一个小把戏。” “什么？！” “不信的话尹小姐大可自己去试试，将那种奇怪粉末擦在皮肤上，任谁身上都会布满这种红色的奇怪纹路。”南宫禾幼伸出手，轻轻从南宫芸汐的手臂上取下一点残留的褐色粉末，伸到尹舒面前：“要试试吗？尹小姐。” 尹舒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了。 “既然不敢，就不要拦着我们，说起来，我们还替你杀了降头师，不是吗？”南宫禾幼道：“那么，有缘再见。” 南宫禾幼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熊怨通体燃着蓝色火焰，狠狠将赢律顶在墙上，蛟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身上的鳞片被熊怨一爪抓得散落了不少。 “赢律！” “他！” 尹舒和南宫芸汐纷纷惊叫出口，重叠的话音让两个女孩都愣了一下，相视一眼，俩人眼中具是诧异之后的复杂情绪。 咔哒。 重新戴在尹舒手上的珠串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熊怨身上散发的红光渐渐有些盖过蓝光的意思，就连着急要走的南宫禾幼看到这一幕，面色也不由的沉重起来：“蛟王大意了，倘若他没有让熊怨吃掉自己一块血肉，熊怨的力量就不会在一瞬间增长得如此之快！” “你这话的意思是……”尹舒隐约有点捕捉到了南宫禾幼的言下之意。 “如果不是为了救你而被熊怨咬伤，或许这场战斗早该结束了，尹小姐，吃掉蛟王的一块血肉可是让熊怨平白增长了百年功力。”南宫禾幼似笑非笑地看着尹舒，在尹舒看来，这个男人的眼神分明是在说： 就是你害了他！ 第40章 道歉 在尹舒分神的瞬间，南宫禾幼飞快从怀里摸出一根寸许长的银针，朝尹舒身上扎了一下，尹舒只觉得身上一痛，南宫禾幼的话不住回荡在耳边。 都是自己害的吗？自己才是一切灾祸的始作俑者吗？尹舒只觉得汹涌而来的悲伤情绪快要将自己吞没，她有些失魂落魄的靠在墙上，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哥哥，你居然扎伤了她的经脉！”南宫芸汐一下便看出南宫禾幼扎的穴位是主掌肺部的经脉，从而令尹舒肺经淤堵，放大其悲伤的情绪，如此一来，只要稍加暗示，南宫禾幼就可以将尹舒限制住，让她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暇再阻拦二人的离开。 南宫禾幼轻轻摇了摇头：“我无暇顾及这么多了，我只想保护你。” 说罢，也不顾南宫芸汐的挣扎，将她连拖带拽的出了密室，临走前，南宫禾幼还不忘深深地看了尹舒一眼，那种眼神，满是歉疚。 对不起，可是我别无选择。 赢犀见局势危急，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把手腕粗细的实心铁栏弄开了一点点缝隙，忍着剧痛将自己的腿从笼子里拔了出来。一直卡着赢犀的这个笼子里的黑熊早已死了，脑袋和身体分家，散落在笼子里，赢犀不忍地将笼子踹到挪到一旁，一瘸一拐地朝尹舒靠近。 在见到尹舒的状态时，赢犀被吓了一跳，女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任由泪水在脸上流淌着，嘴里还在不断嘟囔着什么。凑近了赢犀才听清，尹舒说的是：“都是我的错，这一切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赢犀伸手搭在尹舒的肩膀上，大力摇晃着她的身体：“喂，尹舒，振作一点！现在不是你在这边自怨自艾的时候！喂！……嗯？” 赢犀注意到尹舒的耳朵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发亮，起初赢犀还以为是尹舒戴了什么样式别致的耳饰，觉得有些不对劲，赢犀伸手摘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这不是一个微型窃听器吗？尹舒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没有多想，赢犀随手将窃听器丢到地上，尹舒却是在见到赢犀时，情绪更崩溃了，她哭着抱住赢犀：“对不起，对不起，不是因为帮我的话，你就不会伤成这样了。” “你在说什么呢？刚刚南宫那家伙跟你说什么了啊？他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赢犀没见过这种状态下的尹舒，也有点慌，谁知道南宫家那群两面三刀的混蛋是不是给尹舒灌了什么蛊惑人心的药水：“你听我说尹舒，只要我们现在把玄月找到，就可以帮律大人除掉熊怨，听明白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赢犀的话起了作用，尹舒虽然没有说话，却是擦干眼泪，点点头， 俩人分头在密室之中寻找了起来，赢犀因为受伤太重，没走两步就扶着墙大口喘气，实在是太疼了，不止是手，现在自己连脚都变得不太利索。倒是尹舒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情绪变得异常亢奋，赢犀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总比刚才那样只会掉眼泪强。 此时的尹舒脑袋空空，一心只想把玄月找到，突然，散落在地板上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白布动了一下，像是底下盖着什么活物，尹舒想也没想，上前一把将白布掀开，就见一只不知道从哪个笼子里逃出来的小黑熊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尹舒！ 尹舒显然没料到这里竟然还有活物，先是一愣，继而就被小黑熊揣在怀里的东西吸引了目光，那熟悉的纯黑色刀柄——居然是玄月！ 怪不得尹舒自从把玄月甩脱之后就一直找不到，原来是被这个小家伙捡去了。 尹舒伸手便想要从小黑熊怀里将玄月拿回来，不料尹舒才稍有动作，小黑熊竟吓得转头就跑。 别杀我！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凭空从尹舒脑袋里响起，尹舒动作一滞。小黑熊四肢着地，跑得飞快，小小的爪子踩在地上留下朵朵梅花状的血脚印。 怎么会有血？尹舒快步追上小黑熊，一下将这身形矫健的小东西捞了起来，也不顾小熊吱哇乱叫，将它转过身一看，尹舒这才明白过来，根本不是小熊怀里抱着玄月，而是玄月插进了它的肚子里。 “你不要乱动，我帮你取出来。”尹舒小声嘟囔了一句，就像自己能听懂这只小黑熊说话一样，尹舒也觉得这只熊能听懂自己的话，可显然是她想多了，尹舒刚触碰到玄月的刀柄，小黑熊便痛苦地挣扎起来，尹舒白皙的手上顿时多了几道血痕。 尹舒的动作很小心，像是对待一个孩子般，一手轻拍小黑熊的后背以示安抚，另一只手轻轻握住玄月的刀柄往外拔，没一会，玄月才拔出几厘米，尹舒的手臂已是皮开肉绽了。 但她浑然不在意，依旧全神贯注地替小黑熊拔刀，在将玄月抽出大约一半长时，一直挣扎的小黑熊一口咬向尹舒的手腕，尹舒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紧咬下唇不让自己疼得叫出来，手仍旧稳稳握着刀柄向外抽。 只要把玄月拿回来，就可以帮助赢律了！所有人都这么努力，凭什么自己只能做被人保护的那个？ 小黑熊的嘴里满是鲜血，它忽然松开了口，同时也不再挣扎，望向尹舒的小眼睛里不再有恐惧和防备，而换成了一种困惑。 人类，为什么要帮我？ 尹舒脑海中再次响起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此时尹舒已经完全将玄月取了出来，清秀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她抓起一张白布，用玄月割出一小块，仔细地替小黑熊包扎好伤口。 “真的很抱歉，人类的贪婪给你们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真的很需要这把匕首，并不是在为曾经伤害过你的人类赎罪……不过至少在我看来，这世上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尹舒的话说得很诚恳，也不管小黑熊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她只是觉得自己生而为人，为自己同类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感到羞耻，尹舒也觉得，这些无辜的生灵该得到一句道歉。 就在尹舒将包扎好伤口的小黑熊放到一个自认为不会受到那边战斗波及的地方时，小黑熊突然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挥起爪子，下一秒朝着尹舒心口处抓了过来！ 第41章 俱焚 毫无准备的尹舒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出去老远，一下摔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赢律？！” 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变成人形的赢律出现在尹舒身后，抬手指了指前方，尹舒顺着方向望去，就见原本在跟赢律缠斗不休的熊怨出现在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此时正跟小黑熊打得不可开交。 “是那只熊崽救了你，如果刚才不是它把你推开，这会儿你已经被熊怨拍死了。”赢律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很疲惫。 从尹舒手中接过玄月，赢犀有些纳闷：“熊崽？我怎么没看到？” 尹舒讶异：“你看不到吗？它还受伤了！就是被玄月刺伤的，我是先找到这只小黑熊才找到玄月的。” “是吗……”赢犀嘟囔了一句，看了看玄月的刀面，上头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那是灵。跟熊怨的产生类似，但因为才刚刚出现不久，模样看上去还很弱小，我看不出来它所形成的原因具体是什么。”赢律扫了一眼远处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道熊影，转头又看向尹舒，话锋也跟着一转：“不过，想来，它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才让这个熊崽灵短时间之内迸发出了很强大的力量啊。” 所以，就是这么一只看上去牙都没有长齐的小黑熊居然能跟熊怨打得难解难分，看双方之间的架势，熊怨似乎不想跟小熊灵这样打下去，但是小熊灵一只在纠缠着熊怨，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在熊怨那周身散发着骇人的红光中，显得格外惹眼。 突然，小熊灵一个闪避不及，被熊怨一爪子打飞，尹舒想也没想，冲上前一下将小熊灵护在怀里。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很冒失，但是倘若刚才不是小熊灵即使将自己推开，尹舒可能早就死于熊怨的爪下了，这让她如何对陷入险境的小熊灵视而不见？ 背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尹舒死护着小熊灵不撒手，紧接着一声龙吟骤响，熊怨的脑袋被一张大嘴一下咬去大半，再次化为真身的赢律狠狠将熊怨踩在脚下，小熊灵一下挣脱开尹舒，飞快蹿到赢犀身边，趁其不备，张嘴咬住玄月就跑。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赢犀一脸诧异地看着从自己手里突然飞出去的玄月，拔腿想追，无奈他现在是一个伤患，跑起步来一瘸一拐的大概就比乌龟爬得快一些。 玄月本就是一把可以对灵体或者妖物造成伤害的匕首，被衔在嘴里，玄月似乎感受到了小熊灵的非比寻常，一直在振颤着，幽蓝色的光在整把匕首上流转，还没走出几步，小熊灵已是满嘴是血，嘴里的兽齿都脱落了好几颗。 将玄月丢到尹舒脚边，小熊灵挥着小爪子指了指玄月，又指了指尹舒的心口。 尹舒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这么一句话：让匕首沾上你的血，刺进熊怨的心口，就能杀了它。 尹舒瞬间觉得自己被死去的回忆攻击了一下，类似这样的话，不就是熊怨还没狂暴前，赢犀告诉自己的那个杀掉熊怨的方法吗？！这招居然还有效？ 来不及去考虑办法的可行性，尹舒趁着熊怨转头扑向赢律时，纵身一跃，将玄月整把没入熊怨的后心处，随着尹舒身体的下坠，玄月在熊怨的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蓝光。 熊怨的惨叫声响彻密室，他身上的红光正在飞速的消散，连同他的本体一起。 在尹舒以为自己成功了，抬头去看熊怨后背的伤口时，她忽然愣住了。 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牢牢趴在熊怨后背上，尹舒刚才刺入玄月的地方，不仅是熊怨的后心，同样也是小熊灵的心脏处！ “不——不要——” 尹舒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自己这是干了什么啊？小熊灵的身体仍旧牢牢附着在熊怨背上，它的身体就像是被风吹散的黑沙，一点一点消失，它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直看着尹舒，小爪子轻轻晃动着，像是在对尹舒招手，又像是……在告别。 恍然中，尹舒脑海中浮现出小熊灵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永远不会原谅人类对熊所做的一切，但我——很感谢你。 全封闭的地下室刮起一阵莫名的风，带走了熊怨，也带走了小熊灵，一切归咎于平静，一小块毫不起眼的白布从半空中翩然落下，尹舒将这块皱皱巴巴的白布捡起，原先沾染了小熊灵鲜血的地方，早已变得干干净净。 紧紧攥着这块白布，尹舒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赢律和赢犀站在远处静静看着，谁都没有上去打扰尹舒。 “还真不能小看这位连自己能力都还不会用的天帝砂啊。说来惭愧，当初我信誓旦旦保证可以护她周全，到最后还是因为她那看似微不足道的善意，化解了这无限巨大的仇恨。”赢律看着因为哭泣而跪在地上不住颤抖的尹舒，俊美的脸上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可平静的语气里难得带上几分欣赏，或许赢犀说得对，自己还真不能小看了这家伙。 赢犀从未见过赢律用这样带有反思意味的语气说话，可在看到伤痕累累的赢律后，不无担忧道：“倒是您的伤，真的没事吗？” 赢律伤得真的很重，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在处理掉那件棘手的事情之后，又赶来洛山馆与熊怨缠斗了许久，如此负担，对于现如今状态的蛟王而言，还是有些勉强了。 没有回答赢犀的问题，赢律反问道：“关于南宫家那个女孩儿的事，你怎么看？” 赢犀沉默了片刻，道：“有点麻烦，毕竟是南宫家的人。没想到她会是蛟骨……” 赢律：“嗯，尹舒没有说什么？” 赢犀摇摇头：“没有，奇怪的就是这里。她似乎跟我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不过律大人，您什么都不告诉她，她或许也不知道真正的蛟骨应该是什么样的吧？如果说蛟纹是铁证的话，我倒觉得有可能又是那个降头师在耍花招。” 突然，赢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补充道：“不知道南宫禾幼那家伙在临走前对尹舒做了什么，只要稍被刺激，她的情绪就容易变得不稳定” “嗯。”赢律对赢犀的判断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要重新改变一下计划了，这次，辛苦你了。” 说完，赢律忽然脱下了身上的黑袍，走到尹舒身边，轻轻盖住了她血肉模糊的后背。 赢犀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挠挠头，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刚才律大人是对自己表示了感谢？！ 第42章 舆论 次日，当洛山馆大堂内的众人醒来时，屋外的雨已经停了，谁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尹舒和已经离开的赢犀，以及南宫兄妹俩。赢家以极快的速度派人进山，将身上没一块好地方的赢犀直接拉医院去了，至于同样受伤的尹舒，为了不引人怀疑，还是赢律亲自为她治疗的伤口。 尹舒还记得赢律当时那疲惫的模样，在消失之前，赢律给尹舒留下了一个地址，并坦言自己短时间之内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跟着尹舒，让她有时间了或者遇到麻烦了可以到这个地址，在那里可以找到他。赢律留下的那个地址，尹舒恰好知道，是f市里有名的富人区，尹舒不吃不喝在画室干两年可能也只够买得一平方米。 无心感慨这世道贫富差异的巨大，赢律消失后，尹舒仍旧有些失魂落魄的，这次洛山馆内发生的事令尹舒太过震撼，她心里清楚恐怕自己短时间之内是无法释怀了。 也不知道南宫禾幼最后给这些人下的是什么药，居然能够抹除降灵会之后的所有记忆。尹舒看着一直睡到晌午，醒来后一脸茫然的众人，不禁想起赢犀之前在降灵会上说的那个有关失忆的故事，随后暗自苦笑，来到洛山馆却不用历经那些可怕的事，这些人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众人对于昨晚明明说好要一起玩降灵会最后却相继睡着的事简单讨论了一会，转眼就被屋外已经放晴的天气吸引了注意。 因为降头师的死亡，李菲菲眼球里的那条黑线也跟着消失了，这让尹舒稍微安心了一些，想来辅导员那边也已经没事了吧。 随着众人都来到屋外，这时才有人注意到南宫兄妹和赢犀不见了踪影，问起来才发现大家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除了一言不发的尹舒，没人知道这三人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南宫兄妹俩自有他们车友俱乐部一行人去联系，赢犀也是因为明星身份特殊，突然消失大家除了觉得遗憾，也没人能联系得到他。尤其作为赢犀大忠粉的余乐乐，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连尹舒看着都不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由于突然放晴的天气，艺术学院的采风活动重新组织了起来，起初贺语欣还抱怨连连，但是在余藤多次承诺会继续住在洛山馆陪她，直到采风活动结束后，贺语欣才勉强心情好了些。 尹舒注意到，在王强死后，原本负责接送她们往返洛山馆的司机也换了一个人，这个恰好尹舒见过一次，那天把赢犀送下山的赢家族人里就有这个人。想来估计是赢犀担心因为王强死了，尹舒几人上下洛山会不方便，所以特意让一位赢家族人留下来帮忙。 显然赢犀是一个非常擅长处理善后工作的人，尹舒的三个舍友对于突然换了一个司机的事都欣然接受，原因无他，赢家留下的这位司机的颜值，不知道甩了王强几条街。 一路上，尹舒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已经有零星的飞鸟重新来到了洛山。雨后的空气很清新，不时传来的鸟鸣似乎在寓意着新生。尹舒再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一切都随着熊怨的消失落下了帷幕。 余下的四天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尹舒结束了此次的采风活动，一行人乘坐大巴回到学校后不久，洛山馆内就爆出了一条震惊全国的消息。 【富商王强被人发现死于名下某房产地下室，经调查此处为违法提取熊胆，炼制熊胆粉黑窝点，警方除了在地下室内找到近百具黑熊尸体，王强尸体以及一具无名老者的尸体之外，还在该地下室挖出了数百具白骨，不仅有熊类白骨，其中还有不少鉴定为人类骸骨。经过比对，这些人类白骨均为该房产周边失踪人口。 通过法医鉴定，富商王强是被野兽撕咬致死，调查人员也通过现场黑熊尸体齿痕检验，找到了将王强咬死的那只黑熊。 警方初步怀疑，系因王强在提取熊胆过程中操作不当，不慎让发狂的黑熊从笼子里跑了出来才被咬死，其案件及那具无名老者尸体的身份有待进一步调查。】 洛山馆惨案在微博上挂了整整一周，热度持续不下，尹舒一度怀疑是不是赢家或者南宫家在其间做了什么手脚。 大厦倾塌，金融界动荡。一时间，王强身后的名声被舆论搅得稀烂，这位在公众面前永远戴着一副墨镜的成功人士以及他一手筑起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都成为了人们所唾弃的对象。 王强名下的几家上市公司也在一夜之间股市崩盘，濒临破产。不少同行已经在等着吞并这些产业了，他们可以以极低的价格收购王强名下的相关企业，既可以壮大自身规模，又可以蹭一波热度。更有甚者一边收购王强的产业，一边向动物保护机构捐赠一笔钱，以此来向世人表达：自家虽然收购了王强这个败类的产业，但是对其所犯下的行径还是极为不耻的！ 不过，这种个别企业的行为，其实内里也只是在跟风公家的做法。 随着王强产业被迅速蚕食，为了避免社会负面影响扩大，有关部门还是出手了。保留部分王强名下正规的小型企业由公家执掌，企业打理权仍旧归于该企业内部人员。 如此一来既能保证不会造成大规模失业潮，公家还会将这些企业的创收捐赠给动物保护机构以及其他一些有需要的扶贫项目。 可这种一举两得的消息在网络里传播开后，不少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扭曲事实，以阴谋论来解读公家这一行为，说此举性质看似利国利民，实则是故意给王强留了一块“遮羞布”，简直就是一丘之貉的行径！ 这都是一些什么扯淡的舆论！看到这里，尹舒摇了摇头，关掉了网页。 她突然想到以前听新闻系的学生说过这么一段话：舆论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用作监督，但是不能用做审判。而以现在互联网的趋势来看，许多舆论，到最后都会变成一场笑话。 — 降头篇 完。— 第43章 二·序 皎洁的明月高悬夜空，为夜晚人迹罕至的荒坟洒下一片银白。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瘦弱的女人自林中而来，姣好的面容带着难掩的憔悴。 也不知穿行林中的女人惊动了什么，一群乌鸦扑腾着翅膀四散飞离，啁哳喑哑的叫声在夜里带着几分诡异。 迈入坟地，女人来到一处坟头前，这是一座新坟。墓碑上用红漆书写着死者的身份姓名，生卒年月，怎么看，这座墓的规格都与这片荒坟场格格不入。 女人扑通一声跪下，手指轻轻摩挲着墓碑，口中呢喃：“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一阵微风拂过，遮蔽住了夜空的明月，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挡住了净化罪恶的亮光。 女人的时间不多了，光是上山就浪费了太多时间，她必须要在黎明公鸡第一声啼叫之前…… 等月亮再次从云层之后探出脑袋，就见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扑在坟堆上，憔悴的脸上带着疯狂，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尘土满身，面目狰狞！ 她佝偻着身子，不断用随身携带的小型铁锹挖着眼前的坟堆。还没挖一会儿，女人似乎嫌弃效率不够，将铁锹丢到一旁，直接上手挖了起来。 精心修剪过的指甲被坟地里的石土折断，翻起，血流不止。可女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依旧疯狂地挖着，挖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坟被刨开了，漆黑的墓穴仿佛张开的大嘴，无声地对着夜空嚎叫……一副仅一米多长的小棺材露了出来，那棺材鲜红的漆面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般，即使身处夜里，看着也有些扎眼。 女人兴奋地胡乱抹了把脸，从地上重新捡起铁锹，将棺材撬开。一个穿着花袄寿衣的小男孩躺在棺材里，紧闭着双眼，如果不是有些泛青的肤色，这孩子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一丝狞笑划过女人的脸，她的身体因为兴奋不住颤抖着，伸手解开童尸身上构造繁复的寿衣，直到露出遍布尸斑的皮肤，女人这才举着铁锹朝童尸的心口处狠命插去—— 呲，利器入肉的声音。 女人一手扶着棺材，一手探入童尸的胸口。 没一会儿，一颗早已萎缩的心脏被女人从棺材里扯了出来。颤抖地将散发着淡淡腐臭味的青绿色心脏捧在手中，女人就着月光端详了半晌，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下一秒，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这女人嘴唇动了动，竟直接张口将这颗死尸心脏生生吃了下去！！ 倘若此刻有任何一个人路过这片荒坟地，必然会被眼前女人这生食死人心脏的场面吓疯！ 乌青色的血肉沾了女人满嘴，她放肆地嚼着，嘴角还不住往下淌着深色的汁液，直到将手里整颗心脏吞进肚子里，女人这才抬手抹了抹嘴唇，嘴角扬了扬，似是还有些意犹未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林的荒坟地里，回荡着女人近乎癫狂的笑声。 第44章 转校 上午最后一节专业课结束，余乐乐催促着舍友几人快些收拾画具，说是今天食堂有酱油荷包蛋和红烧牛腩，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尹舒打了个哈欠，将散乱的画具一股脑塞进画具箱，又把画板整理归位，摆出一副随时出发的架势。 关婷收拾的速度也很快，唯独贺语欣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一直低头摆弄着手机。 “语欣？吃饭去了。” 就坐在贺语欣隔壁的尹舒拍了拍她的肩膀，贺语欣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乱收起手机：“啊？下课了吗？” 尹舒点头，看了一眼贺语欣的画板，上头夹着的画纸上一片空白。 显然这妮子今天这课是一句没听进去，尹舒轻敲了几下贺语欣的画板提醒道：“今天画的静态素描下节课要交的，关婷那边有拍照片，记得跟她要来抄一下。” 贺语欣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算是对尹舒表示感谢，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贺语欣脸色一变，拉着尹舒的手焦急道：“小舒，我要出去一趟，下午的课你帮我签到一下！谢了。” 说完，贺语欣提着包，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教室。 “咦？语欣去哪儿了？”等不及的余乐乐又来催了一次，却看见原本两人的位子上只有尹舒一人，贺语欣的画具还放在原地，人却不见了。 尹舒耸耸肩，只道是人出去了，估计有什么急事，帮贺语欣把画具收拾好，尹舒跟着余乐乐和关婷一起去了食堂。 已是饭点，食堂里挤满了学生，菜香混着学生们的喧闹，带着活力与青春的气息。 打完菜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坐的空位，余乐乐一边数落着尹舒每次吃饭都只打最便宜的那几道菜，一边把自己打的两个荷包蛋往尹舒的餐盘里夹了一块。 余乐乐和关婷聊着这段时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八卦，尹舒默默听着，偶尔也聊上几句，忽然隔壁桌两个女生的交谈吸引了尹舒的注意。 “听说你们系新来了一位教授和转校生，是真的吗？” 尹舒悄悄瞥了一眼，隔壁桌两个女生都穿着医学院学生特有的白大褂，像是刚结束公共实验课，此时正在说话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 “真的呀！长得可帅了，又年轻。那气质，儒雅到不行！他算是打破了我们医学院教授不是秃顶就是老头的魔咒了，不止受女生欢迎，男生也有不少把他看作偶像呢！”另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说道。 马尾女生咬着筷子，一脸羡艳：“真羡慕你们临床医学系的，早知道有能碰上帅哥教授这种好事，我当初说什么也要努努力报这个专业，读什么口腔科啊，每天除了面对口腔模具就是口腔模具。” 丸子头女生笑了：“你别说，那个转校生也漂亮得不行，除了身高有点矮，其他都没得挑。说话温温柔柔的，专业能力又很强，听说跟帅哥教授好像是堂兄妹关系。” “真假的？”马尾女生震惊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可惜了哦，帅哥美女是一家。不然你说那种，美女转校生和她的温柔教授……这剧情都赶上言情小说了！” 听到这里，尹舒心里咯噔了一下，浮现出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她忍不住打断那两个女生的交流：“不好意思两位同学，能不能问一下，那个教授和转校生是不是复姓南宫？” 尹舒问得客气，那两位医学生倒是没有对话被人听去的恼怒，丸子头女生看向尹舒，显得有些惊讶：“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丸子头女生承认得痛快，尹舒听着只觉得大脑里一阵天旋地转。 果然就是南宫禾幼和南宫芸汐！他们怎么跑来这所学校了？！ 第45章 耳光 下午的课尹舒整个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余乐乐有些担心地询问了几次，却都被尹舒搪塞了过去。 尹舒并不觉得南宫兄妹会毫无意义地出现在自己身边，但是他们接近自己是为什么呢？整整一天了，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来接触过自己？如果说南宫芸汐真的是蛟骨，自己毕竟是属于帮助赢律这边的，他们难道不应该离自己远点吗？！ 尹舒的脑子很乱，晚上兼职下班之后，却在校门口意外地碰见了一个人——贺语欣。 “语欣，你回来了啊？”贺语欣像是特意在校门口等着自己，见到她时，尹舒惊讶地发现贺语欣脸上的妆都花了，似乎不久前刚哭过，尹舒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 啪！ 一声脆响，耳朵传来一阵嗡鸣，尹舒觉得右脸颊火辣辣地疼，牙齿磕碰到嘴唇，一股铁锈味自嘴里弥漫开来。 愕然，不止是尹舒，这会进出校门的学生都被贺语欣这清脆的一巴掌惊呆了。 “我分手了，这下你满意了吗？贱人！” 贺语欣一句话，让现场所有人皆是哗然，顿时议论声四起，其中不乏有认出尹舒和贺语欣身份的学生。 “搞什么啊，这是在上演什么第三者插足的狗血戏码吗？” “这人不是视觉传达系a班的班花吗？被打的那个女生是谁？” “小三呗，真不要脸啊，抢同学的对象，恶心死了。” “听说她们还是舍友哦？” “更恶心了！快给我拿个盆来，我要吐了……” 围观学生的议论清晰传入贺语欣的耳中，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在贺语欣听来更是火上浇油，她哆嗦着嘴唇，再次将手高高扬起，毫不留情地再次挥下—— 这次，没有预想之中的声响，尹舒一把抓住贺语欣飞快落下的手，平静地看着贺语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没必要像个泼妇一样在学校门口这样连骂带打的吧？” 尹舒的右脸高高肿起，连带着嘴角也磕破了一块，正溢着血。她完全不知道贺语欣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贺语欣的话，似乎是跟余藤那个渣男有关。 “这位同学说的没错哦。” 突然一个男人穿过人群挤到尹舒和贺语欣的面前，两个女生见到这个男人，脸色俱是一变，贺语欣脸上带着惊讶，而尹舒脸上则是恐惧。 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新来的医学院系教授南宫禾幼。 “南宫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见到南宫禾幼，贺语欣收起了先前气急败坏的情绪，在面对帅哥时，贺语欣总是习惯表现出自己文静的一面。 “我现在是你们学校医学院系的讲师哦。”南宫禾幼故意站在尹舒和贺语欣之间，不着边际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些，他的脸上仍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对贺语欣礼貌道：“我看尹同学好像受伤了，我先带她去医务室，我们回头聊。” 说罢，南宫禾幼也不管贺语欣的反应，带着尹舒驱散了围观的学生，朝医务室走去。 才走进校门，尹舒就甩开了南宫禾幼拉着自己的手。 见女孩对自己仍旧是那副浑身戒备的模样，南宫禾幼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己的右脸：“你受伤了。” “你少在我面前摆出这种假惺惺的姿态，你们突然出现在学校里，又想干什么？”尹舒真的非常讨厌南宫禾幼这副笑眯眯的样子，她打心里觉得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非常可怕。尹舒自打认识南宫禾幼起，除了当初南宫芸汐被降头师袭击时，这个男人失态过，其他时候永远都是这种礼貌带笑，教养良好的模样。 以为南宫禾幼又会对自己说上一些带有警示意味的话，不料南宫禾幼却是双手一摊，摆出无辜的样子：“尹小姐可不要误会了，这次并不是我要来的。” 说完，俩人来到了医务室楼下，南宫禾幼指了指主楼大门：“快去吧，恕我还有点事还没处理，就先不陪同了。” 尹舒巴不得南宫禾幼这个定时炸弹赶紧走人，每次碰上这阴阳怪气的笑面虎，准没好事发生。 在医务室擦了药，尹舒在回宿舍的路上对贺语欣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听她刚才在校门口时说的那句话，贺语欣跟余藤分手了？而且还是跟自己有关？可是自己似乎并没有得罪过这对小情侣吧…… 嗯？不对。尹舒突然回想起在洛山馆时，自己因为要去帮赢犀偷钥匙时，在三楼走廊内听到的余藤和那个叫林羽梦的女孩的对话，以及之后自己又和下楼的余藤撞了个正着的事。该不会余藤就是认定了自己当时听到了什么，才故意跟贺语欣说分手，然后把屎盆子都扣在自己脑袋上吧？！他妈的，明明自己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 尹舒越想越觉得就是自己猜想的这样，如果真是余藤在背后挑拨，自己这上哪说理去？！把自己听到的余藤出轨的真相告诉贺语欣？为什么自己早不说，非等到现在才说？别反过来让余藤指责自己给他泼脏水！ 哎，真是烦死了！南宫兄妹出现在学校的原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舍友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光是想想，尹舒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回到女生宿舍，刚一进门，尹舒就看到余乐乐和关婷正蹲在地上，不停地在收拾着什么，走近一看，尹舒发现自己的床下书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摆在桌上的书本和画具撒了一地，就连台灯也歪倒在一旁，书桌旁边的衣柜上用口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贱人。 见到尹舒回来的余乐乐也是一脸尴尬，磕巴了好一会才小声说了一句：“小舒你回来啦。” 看着自己的床位一片狼藉，尹舒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心下是既无奈又生气，深呼吸一口，冷冷道：“她人呢？” 第46章 白布 余乐乐见尹舒一副要发飙的样子，紧张兮兮地指了指发出水声的厕所，然后将尹舒拉到宿舍外头，跟尹舒讲起了事情经过。 原来贺语欣回来以后就告知了余乐乐和关婷，她和余藤分手的事情。大致原因好像是余藤告诉贺语欣，先前他们在洛山馆的时候，尹舒曾经去找余藤告白过。 “告白？！”听到这里，尹舒瞬间拔高了音量，引来走廊不少人的侧目。 这个渣男到底说的是什么鬼话啊？这种瞎话也随口就能编出来？ 余乐乐拍了拍尹舒的后背，示意她冷静一点：“语欣是这么说的啊，反正我觉得很扯淡，也不知道语欣脑子里在想什么，这话她都信了。然后你还知道余藤跟她说了什么不……” 起初贺语欣还没有相信，但是余藤又告诉贺语欣，尹舒为了让余藤接受自己，还偷偷告诉余藤，贺语欣跟班级里很多男生保持暧昧关系这种抹黑贺语欣的话。 余藤说自己虽然最后也没有接受尹舒，但是也不想再跟贺语欣在一起了。至此，俩人分手。 听完余乐乐的话，尹舒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就在这时，刚洗好澡的贺语欣从浴室出来，尹舒两步冲上前，一把拉住贺语欣的手喊道：“走！我们去找那个狗渣男说清楚，摸黑人也不是这么抹黑的！自己感情不清不楚的，别拿我垫背！” 贺语欣一脸厌恶地甩开尹舒的手：“你现在跟我在这装什么愤愤不平啊？好啊，我就问你一句，尹舒，你老实跟我说余藤跟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你？” 贺语欣一句话反倒把尹舒噎了一下，确实是，但这俩根本就是两码事吧！ 尹舒这一犹豫，贺语欣随即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好舍友啊，走着瞧。” 说完，贺语欣拿着换洗下来的衣服就朝宿舍外头的洗衣室走去。 接下来的一周，尹舒算是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过上，她算是感受到了当一个女孩子发自内心怨上你是一件多恼人的事。平日里，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东西损坏或者丢失，尹舒都忍了。 直到有一天，尹舒因为赶兼职走得太匆忙，将一直放在包里，随身携带的那块小熊灵留下来的白布忘在宿舍的桌子上，半途想起来，回宿舍找的时候尹舒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天余乐乐因为参加社团活动，一下课就去了活动教室，尹舒折返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就只剩关婷一人。 见尹舒一脸焦急的翻箱倒柜找着什么，关婷便好奇问了起来，尹舒道：“你有看到我桌上放着的那块白布吗？” “白布？”关婷一听这话，脸色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尹舒见状，脸色跟着也变了：“贺语欣拿走了？” 关婷支支吾吾道：“今天宿舍轮到她做卫生，好像你桌上的东西又被她丢掉了……” 话没说完，尹舒立刻冲出了宿舍，一路跑到楼下的垃圾处理站，在问了校工女生宿舍二号楼生活垃圾被堆放在哪个垃圾桶后，也不顾冲天的臭气，直接翻开一个个垃圾桶找了起来。 校工被尹舒这番癫狂的行为弄得目瞪口呆，几个校工阿姨上来想把尹舒从垃圾堆里拉起来，却都没有拉动。或许是尹舒那股子不怕脏的气势让校工阿姨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了，只好给尹舒找来一副手套，让她戴上，尹舒对好心的校工阿姨投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同学，你这着急忙慌的在找什么呀？是丢了什么贵重物品还是学习资料啊？”校工阿姨问道。 “都不是，阿姨，我在找一块白布，不小心被舍友当作垃圾给丢掉了。” 尹舒这话一出，校工阿姨脸上露出一抹难色。这学校光是女生宿舍就有八栋楼，每栋楼都有七层高，每天能制造的生活垃圾数量可想而知，要在这种规模的垃圾堆里找一块毫无特点的白布？校工阿姨光是想想都觉得牙疼。 有意想劝尹舒不要找了，可这女孩儿仍旧埋头苦翻，丝毫不为所动。 这不是贺语欣第一次擅自丢掉尹舒的东西，之前都是一些没喝完的饮料或者是一些还没用完的画画材料，尹舒虽然有些肉疼，但有余乐乐一直在旁边劝导自己，尹舒都忍了下来，唯独这块白布，尹舒一直很珍惜。 一直找到天色擦黑，尹舒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今天的兼职她干脆都没有去，光顾着翻垃圾了。 此时的宿舍里余乐乐和贺语欣都已经回来了，见到尹舒，余乐乐十分诧异：“小舒你今天不是要去兼职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尹舒没有说话，走到贺语欣面前，啪啪直接给了贺语欣两个耳光。 “你敢打我？！！”贺语欣尖叫着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就想抓尹舒的头发。 不料尹舒一个侧身躲开，贺语欣没抓到头发，反倒钩住了尹舒手腕上那条黑色的珠串！一阵劈里啪啦的脆响，珠子散落一地，尹舒脸色骤变，猛地将贺语欣推开，蹲下身子慌忙地拾起地上的珠串。 余乐乐和关婷俩人这才后知后觉地上来拦着俩人，生怕再打起来。 还不等尹舒收拾完地上的珠子，放在包里的电话就疯狂响了起来，尹舒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等到散落的珠子全部被她收拾好，电话已经连续响了三次了。拿着包离开宿舍，尹舒掏出新买的手机一看显示来电：赢犀。 尹舒接起电话：“喂。” “你没事吧？手串出事了？”电话那头传来赢犀焦急的声音：“如果不是感应到你身边没有恶灵，律大人这会儿已经赶到你身边大杀四方了。” “没事，你们别担心。手串是认为弄断的，我一会就找人重新串好。”听到自己说没事，尹舒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正好，赢犀，我有个事找你帮忙打听一下。” 赢犀：“你说。” 尹舒故作平静道：“是这样，我有个同学最近拜托我帮忙打听打听，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便宜的房源，她想租间屋子做独立画室。” 第47章 房源 第二天一早，尹舒就收到了赢犀发来的一份文档，是学校周边的房屋出租信息。 赢犀列出的表格非常详尽，除了标注了租金，地理位置，就连室内装潢情况，房东电话，是否有所属中介等情况全都详细的标注在表格里。 恰好今天没课，也不用去兼职，尹舒将文档拷进u盘，带去复印店将资料打了出来。考虑到自己的资金有限，月租超过一千五的房子尹舒连看都懒得看，用红色签字笔将一千五以内的房源信息全出来，尹舒这下发觉不对劲了。 比如这条信息：互惠小区908，90坪两室一厅一卫带厨房，距学校300米，精装修，家具设施齐全，拎包入住，房租800\/月，房东电话：136xxxxxxxx…… 尹舒将信将疑拨通了房东电话，在对方得知自己姓尹并且是f大学生之后，立马承认了那条房源的确是自己发布的，并告诉尹舒可以随时看房。 挂断电话，尹舒又打了两个类似这种绝佳好地段，配套设施完善且租金低的可怕的房东电话，无一不是在得知自己姓氏和职业之后热情招呼自己看房。 这下尹舒明白了，这份资料根本就是赢犀动过手脚的，就凭互惠小区那种房源条件2800\/月尹舒都不会太意外，要抹零头也不是这么抹的。 尹舒当即给赢犀发了一条信息：那几个租金便宜的房源租金，你是不是出了大头？ 没等一会儿，赢犀那边就有了回应：不要太感动哦！ 感动你大爷啊！尹舒无语，赢犀这小子铁定是猜到了不是所谓朋友要租房，而是自己。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但是尹舒可没打算应下赢犀这份好意。 尹舒囊中羞涩是没错，但是她受赢家帮忙已经太多，她的自尊可不会让她心安理得的接受赢犀为她安排的这些“照顾”。 哎。尹舒轻叹一口气，将手里的资料塞进包里。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去找了。 在学校附近的房屋中介缴纳了五百块押金，尹舒独自在学校周边的各式小区转悠了一整天，说是独自，主要还是因为尹舒看的房子租金都没有超过一千的，对于这种利润小得可怜的出租房，且租客都是周边大学里的学生，中介公司为了图省事，往往会让来看房的学生们缴纳一定费用的押金，然后把钥匙拿走自己去看房。 尹舒连着看了几个地方，不是距离学校太远，就是周边环境临靠垃圾处理站或者大型公厕，现在眼看着就要入夏了，尹舒可不想每天一打开窗户就要受到臭气洗礼。 中介给的房屋地址尹舒还有两处没看，一个是距离学校有两个公交站距离的河林小区，一个是距离学校仅有一条街的安馨小区。见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尹舒索性就打算先去安馨小区再看看，如果实在没有满意的，尹舒决定考虑一下月租金一千五以内的房子了。 安馨小区属于典型的老旧小区，主要以安置房为主。因为房子层数最高只有七层的缘故，安馨小区里连电梯都没有安装，所幸尹舒要看的房子层数不高，就在三楼。 来到楼梯口，见墙上有一个触摸式照明等开关，尹舒尝试性碰了碰，楼梯照明灯没有反应，显然是坏的。上楼找到302门牌，尹舒用中介给的钥匙开了门，屋子面积大约三十平方米，一室一厅一卫还带了一个小型阳台，尹舒走到阳台处朝外看了看，房东在阳台加装了防盗网，景色就是小区内景，没什么特别的。 尹舒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总体来看她对这套房子非常满意，房子里基本的一些家具电器也都有，除了偶尔能听到楼上住户的脚步声，不过这种有些年头的老旧小区，隔音不好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尹舒寻思着，到时候能不能让中介帮忙找房东压压价格，想着，尹舒带上屋门，准备回中介谈房子的事。 谁曾想，才刚带上房门，尹舒一转身，就见身后302房门开了一条缝，一张苍白的女人脸出现在门后，正盯着尹舒看！ 尹舒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贴到房门上。楼道里光线昏暗，这样猝不及防出现一个女人脸，真是有够惊悚的。 那女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吓到人了，只是见尹舒看到自己了，女人立刻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尹舒捂着胸口摇摇头，真是莫名其妙。 来到房屋中介，尹舒表达了自己对安馨小区那套房子的意向之后，找中介小哥要来了房东的电话。 经过尹舒一番软磨硬泡的拉锯战后，她成功让房东太太从一个月一千的房租降到一个月800，但前提是尹舒必须先缴纳两个月租金作为押金。 尹舒答应了。和房东太太约好明天早上来签合同，尹舒就准备回宿舍收拾东西。临走前，尹舒忽然想起来住在对门的那个女人，不由向中介小哥打听起来。 小哥一听尹舒的描述，没想到他还真知道这对门女人的来历，原因无他，安馨小区2号楼301也是他手上的房源，女人几周前就是从他这租走的房子。 不过不知是小哥所知的情况有限，还是出于对客户信息保密的职业道德，小哥只告诉尹舒对门的女人复姓淳于，27岁，是个没有职业的孕妇。 中介小哥弹了弹手里的烟灰：“那女人砍价是真的狠啊，一千二的房租被她愣生生砍到了六百五！” 尹舒咋舌，看来刚才自己跟房东太太砍价的时候，还是太嫩了点。 小哥似乎是看出了尹舒内心的想法，笑道：“你可别羡慕她，你猜后来怎么着？301住户的房东在淳于小姐搬进去的前一天，找来了搬家公司，硬是把满屋子家具搬得只剩下一张床和一把破椅子。” 尹舒愕然：“还能这么做的……” 小哥点点头：“人就说了，既然你只肯付这么点房租，那就也只配住上这种条件的屋子了。想必这位淳于小姐是被哪个大款包养后，又无情抛弃的二奶吧！” 听到中介小哥这种不无讥讽的评价，尹舒撇了撇嘴，心下却是不敢苟同。 第48章 解围 第二天，尹舒下课以后就回宿舍拿行李准备去中介把房子的交接手续处理一下，其间赢犀曾来过电话问她找房子的情况，在得知尹舒并没有看中自己找的那些房子后，赢犀那叫一个大失所望。 “你们已经帮我够多了，一间房子我还是租得起的。”尹舒一边拿着电话，一边提着行李走出女生宿舍。 电话那头赢犀的声音有些遗憾：“看来律大人说的没错，你这家伙，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拥有着异于常人的自尊心。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好端端要搬出去住？” 听到赢律这么评价尹舒有些不满，刚想反驳两句，就见贺语欣从食堂里打包了午饭正朝宿舍方向走来。 见到贺语欣，尹舒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电话那头赢犀还在滔滔不绝说着什么，尹舒已经没有心思听了，随口敷衍了几句，尹舒挂断了电话。 原以为贺语欣见到自己，免不了要嘲讽几句，可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两眼一翻，赏了尹舒一记白眼，俩人就这么擦身而过。 因为前天拜尹舒所赐，贺语欣的两颊还没有完全消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关婷好心几次劝贺语欣去医务室看看，都被她拒绝了。 第二天上课，班花顶着高高肿起的腮帮子去上课，自然引起了不少同学的慰问，贺语欣也丝毫不隐瞒，把尹舒插足别人感情，所以两人气争执的事情散播得人尽皆知。 尹舒还没说什么，作为好友的余乐乐倒是先坐不住了。当时班上好些人在质疑尹舒人品时，余乐乐也指着尹舒的脸告诉大家是贺语欣先动手打人的，不料立刻有人反驳，墙角被人挖了，换做是谁都会动手的！ 余乐乐一时气结，她固然是相信尹舒的，可面对这么多人的指责，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尹舒只是在一旁安抚了一下余乐乐的情绪，她显然并不是很在意众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直到班里有一个男生指着余乐乐开玩笑道：“余乐乐，你跟尹舒关系这么好，你俩不会是一路货色吧？拜托你们没事还是找面镜子照照吧！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尹舒噌地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跨到那个男生面前，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是一巴掌招呼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众人皆惊，谁都没有料到平日里脾气温和的尹舒居然会动手打人。 那个男生明显也被尹舒的这一巴掌打懵了，半晌没回过神，就听尹舒冷冷道：“吴志强，谁不知道你从大一刚进来就舔贺语欣舔得紧，如今我们都大二了也没见你把那个假清高的虚荣女追到手。怎么，你以为帮她说两句话，贺语欣就愿意放下她那自认为高贵的身段来做你女朋友了？” 说完，尹舒也不等吴志强回话，自顾自走到贺语欣面前。 见到尹舒冲自己来了，贺语欣有些后怕地朝后缩了缩身子，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生怕尹舒再给自己来这么一下。 “你怕什么？”尹舒双手搭在贺语欣的桌子上，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告诉你，贺语欣。没做过的事不管你怎么抹黑我，我就是没做过。你怎么恨我，针对我，你随意，但是你最好管好你身边的狗，再给我听见他们针对余乐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话说得真假参半，如果不是愤怒掩盖了心虚，尹舒自己可不敢保证自己能说出这么有气势的话。不会放过贺语欣？别开玩笑了，尹舒自己也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大学生，拿什么不放过她？ “说得好。”安静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赞许的声音，众人转过头，就见一个女孩子若无旁人地走进教室。 “这不是医学院的那个女生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艺术学院？” “她真的很漂亮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身上，尹舒在见到来人时也是非常惊讶，这不是南宫芸汐吗？！ “嗨，尹舒。”南宫芸汐没有搭理那些针对自己的议论，走到尹舒面前，微笑着打着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只要是见到南宫家的人，尹舒整个人就不好了。 南宫芸汐还是如同尹舒初见时那样温婉动人，先前因为沾染了降头师的奇怪粉末而浮现出的所谓蛟纹早已不见，可这样看上去非常正常的南宫芸汐在尹舒眼里，那种初见时奇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我只是路过一下，没想到就遇见了你和同学起争执了。”南宫芸汐微笑着，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跟南宫禾幼如出一辙，她转头看向一脸异色的贺语欣：“还记得我吗？之前在洛山馆见过的。” 贺语欣没说话，只是古怪地看着南宫芸汐，似乎也很诧异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贺语欣虽然算得上是一个美人，但是跟南宫芸汐放在一起，不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被压了一头。 南宫芸汐也不在意贺语欣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自顾自道：“听说你是一个性格温柔的女孩儿，没想到居然也会干孤立同学这种事呢？虽然我们不熟，但是悄悄告诉你哦，车友会里的人都知道余藤的心性还没有定下来，所以大家都觉得是他配不上你呢！” 尹舒眨了眨眼，南宫芸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帮自己解围吗？ 贺语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南宫芸汐的话虽然说得很委婉，可也没有委婉到让人听不懂的地步。她摆明了就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贺语欣，为了余藤那种花花公子，自己认不清地位，还要把气撒到别人头上，还真是小心眼。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围观学生一下散去，南宫芸汐对尹舒挥了挥手，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直到走出艺术学院主楼，南宫芸汐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早晨的校园阳光明媚，学院一侧芒果树下的石椅上正坐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在看书。 随着南宫芸汐停下脚步，男人也像是感应到一般抬起头：“没见到？” “嗯。”在南宫禾幼身旁的位置坐下，南宫芸汐看着校园里来往的学生，幽幽叹了一口气：“他好像不在她身边，或许是我太心急了吧。” 第49章 邻居 尹舒赶到房屋中介公司的时候，房东太太已经在等她了。租赁合同签得非常顺利，房东太太是一个还算和蔼的中年女人，姓马。 交给尹舒钥匙，马太太又嘱咐了尹舒几句，并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就离开了。 拖着行李箱，尹舒来到了安馨小区，现在这个时间恰好是午饭点，小区没什么人在外头，家家户户的炒菜声和饭菜的飘香让尹舒的肚子也开始咕咕乱叫。 走到2号楼的楼梯口，寻思着快点先把东西放屋子里，然后去附近的餐馆吃点东西，尹舒却突然感觉裤腿似乎有阻力。 低头一看，一只小野猫居然在咬着自己的裤管，它是……不让自己走？ “喵。”见尹舒注意到自己，小野猫抬起脑袋冲她叫了一声。 尹舒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除了一部新买的手机和房子钥匙之外啥都没有。 蹲下身，尹舒摸了摸小野猫的脑袋：“抱歉啊，我没有带能给你吃的东西。” 小野猫眨了眨眼睛，偏开脑袋，又咬住了尹舒的裤腿，尹舒很无奈，自己这是遇上小区野猫一霸了怎么着？入住需要先向这个小家伙缴纳保护费？可自己上哪儿给它们弄吃的去呀？！ 就在尹舒不知道怎么办时，楼道里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下来了两个女人，应该说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正推搡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女人朝楼下走来。 尹舒脚边的小野猫像是被这动静惊扰到了，尖锐地喵了一声，瞬间蹿进草丛里跑没影了，尹舒也是下意识侧了侧身子，以免下楼的俩人走得急把自己撞到了。 那中年妇女一边下楼，嘴里还骂骂咧咧：“付不起房租你还死赖着不走，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收容所吗？！” 年轻女人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裙，约摸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白净面容姣好，可脸色却十分憔悴，微卷的长发胡乱地束在脑后。尹舒注意到年轻女人手里正拿着一个大布袋，也不知里头装着什么，无论中年女人如何推搡她，这年轻女人总是很小心地护住布袋，像是怕里头的东西撒出来一般。 就见年轻女人一手抓着布袋，一手搭在自己的腹部，嘴上不断哀求着中年女人：“楚太太，麻烦您再宽限几天……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把房租转给您……求求您不要赶我走，如果您赶我走了，我就要露宿街头了……楚太太……” 话还没说完，年轻女人脚下踩空，整个人扑倒了下来，尹舒被吓了一跳，身体已经下意识冲上前扶住了险些从楼梯上栽下来的年轻女人。 “谢，谢谢你。”年轻女人匆匆对尹舒道了谢，甚至都没抬眼看尹舒一眼，就低着头回身又找上中年女人苦苦哀求。 年轻女人没有看到尹舒的模样，可尹舒却将年轻女人的脸看了个真切，这不就是昨天站在对门盯着自己看的那个姓淳于的奇怪女人吗？！ 听这位淳于小姐和中年女人的对话，俩人似乎是因为房租的事情起了争执。说来这位砍价一流的小姐姐已经把租金压到冰点了，居然还交不上房租，这让尹舒有些意外。 就看淳于小姐和她的房东太太俩人堵着楼梯口，这让尹舒上楼也不是，掉头走人也不是。 俩人争执了好一会，最后房东太太气急败坏地走了，尹舒这才有机会跟自己的邻居说两句话。 “你没事吧？”淳于小姐靠在墙上喘着气，一副刚吵完架很疲惫的样子。 听到尹舒这么问，淳于小姐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在看到尹舒时，脸上的表情明显也愣了一下：“你是……昨天那个来看房的小姑娘？” 尹舒点点头：“是呀，这不，今天准备入住了。” 淳于小姐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真不好意思，昨天吓到你了吧？我那扇门没有猫眼，听到隔壁有动静我才开门看看的，你知道我们这栋楼的隔音并不是很好。” “哦没事。”尹舒也笑了：“我叫尹舒，是附近大学里的学生，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多指教。” “我叫淳于蕙兰，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喊我蕙兰姐，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这会可能已经在医院里了。”淳于蕙兰轻轻抚摸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小腹，面色温柔。 尹舒看着淳于蕙兰，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隐隐发着光，这大概就是为人母所拥有的力量吧。 也忘了在哪里听过，说是怀孕的女子身上自带一层阳气庇护，邪祟难侵。有的孕妇肚子里的小生命还能保护母体，让其化险为夷。 尹舒跟着淳于蕙兰一起上楼，无意中瞟见女人手中提着的大布袋，出于好心，尹舒随口问了一句：“蕙兰姐，你可以把手上的东西绑在我的行李箱上，我帮你一起拿上去吧。” 也不知尹舒这话触碰到了淳于蕙兰哪一条神经，就见女人浑身一颤，回头瞥了尹舒一眼，干巴巴道：“没事，不用了。” 看到淳于蕙兰这反应，就算傻子也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尹舒尴尬地挠了挠头，俩人就在沉默中走到三楼，尹舒打开房门刚想回身跟淳于蕙兰打声招呼，就听对门响起嘭的一下关门声，瞬间把尹舒所有想说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果然怀孕的女人情绪起伏就是大啊！尹舒暗暗感慨，也关上了门。 进屋之后一直靠在门板上的淳于蕙兰听到对门传来了关门的动静，这才舒了一口气。 轻轻将手里的布袋放到床边那张从废品收购站捡来的破矮桌上，淳于蕙兰颤抖着手将布袋里的东西捧了出来。 女人眼里闪动着亢奋的情绪，从桌子下层的抽屉里摸出一根针，朝着自己布满针眼的手指上狠命一扎，鲜血立刻凝聚成血珠渗了出来。 淳于蕙兰小心翼翼将手指上的血滴在那个通体乌黑像是摆件一样的雕像上，这座雕像看着很有分量，造型古怪，既不是观音，也不是佛像。是一个女人踩着一堆白骨，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孩儿。 淳于蕙兰的血顺着雕像的头顶滑落，透着一股子诡异。直至血珠流到雕像的嘴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被雕像吸收了一般。 就见淳于蕙兰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雕像面前，口中念念有词：“诃梨帝母大人……请您聆听我的心愿……” 第50章 蛟邸 恢宏古朴的房间内烟雾缭绕，这是赢宅内最特别的一间屋子，独立于主宅之后，占地面积却比主宅大了一倍。 整栋宅子皆由青石而筑，通体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似龙似蛇，使得外表看上去庄严而华丽。 屋子里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家具摆设，唯有一副巨型石棺摆在正中，与其说这里是宅子，倒不如说像是墓穴更为贴切。 一群男女老少跪在棺前，皆不敢正视石棺，独为首一黑袍男人负身而立，衣袂翩翩。 随着石棺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棺盖被打开的瞬间，宅子内用来支撑的龙柱嘴里全都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迎──玲兰大人。” 跪伏在地上的男女老少齐声喊着，为首的男人没有开口，平静如水的眸子盯着石棺，眼底藏着一丝炙热。 还不等石棺里的什么东西现身，石板地突然发出机械的转动声，原本摆放在宅子中央的石棺突然沉入地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端坐其中，面色冷漠。 跪在地上的众人皆退，诺大的宅子里只留下了黑袍男人和老妪，就见老妪抬手一挥，龙头嘴里燃烧着的幽蓝火焰瞬间熄灭了一半，本就昏暗的宅子内，能见度瞬间下降了不少。 老妪打了个哈欠，似乎沉睡了许久仍有些疲乏，她抬眼打量着面前这个俊美的黑袍男子，冷冷道：“律儿，你受伤了。” 听到这话，赢律微微垂首：“上次的消息，是南宫家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南宫家？”老妪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垂在太师椅上的手微微动了动，最后却化作一声冷哼：“律儿，九百多年了，你这孩子为何还是如此掉以轻心？你是蛟族唯一的希望，我可不希望我的牺牲到头来成为一场空。” 赢律：“很抱歉，姐姐。是我太心急了。” “玄月……”赢铃兰忽然眯起眼睛，口中喃喃一声：“赢犀那孩子，上次去哪儿了？即使是在漫长的黑暗中，我也感受到了，蛟骨的气息。” 赢律眉头一动，沉声道：“所以姐姐这次才会醒来？” 赢铃兰颔首，她的声音苍老沙哑，却总是带着一股子威严：“那个气息很奇怪，时而强烈，时而飘渺，似乎很不稳定。但是，不会错的，是蛟骨的气息……我还感受到了你的气息，律儿，你当日在场，碰到了什么人？” 赢律没有说话，赢铃兰也没有逼问他，姐弟俩之间陷入了沉默。 “律儿，你在担心什么？”最后还是赢铃兰率先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既然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但是你记住，我如今守护的是我们整个蛟族，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的。” 赢铃兰一手托着下巴，斜靠在太师椅上，眼中闪着狡黠：“另外，天帝砂，没想到世间居然还有如此存在，你何不杀了它？” 说出这话的时候，赢铃兰清楚地看到自己手足胞弟的脸色变了变，甚至都影响到宅子内那零星的几团幽蓝火焰闪动了几下，赢铃兰抿了抿嘴，她没有戳破赢律那不自然的神态，只是眼神更沉几分：“罢了。天帝砂倒是一个不错的助力，律儿，带它来见我。” “姐姐！” 赢律想说什么，却被赢铃兰抬手制止了，她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阴木可是这人世间难寻的至宝，你也不想暴遣天物吧？” 赢铃兰的话里，威胁意味十足，可赢律却有些无可奈何。 自己亲姐姐的实力，没有人比赢律更加了解，如果不是为了整个蛟族的存留，姐姐早在千年前便可飞升成龙，何苦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蛟邸之中与长眠相伴？ 蛟王……如今的自己又如何能配得上这个称呼？自失了一根肋骨，不只是真身不全，就连能力也在慢慢消散着…… 想到这，赢律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赢铃兰的要求，即使他知道，把尹舒带来这里，姐姐可能会为了夺取天帝砂的力量而杀了她。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自己会如何？ 赢律愣住了，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一地步…… 摇了摇头抛开杂念，赢律默默允下了赢铃兰的要求，赢铃兰很满意，抬手丢出一道蓝光包裹住赢律的全身，一股沁凉之意涌入体内，赢律先前还未痊愈的内伤顷刻之间尽数愈合。 谢过赢铃兰后，赢律便离开了蛟邸，一出门，便瞧见一直在外头候着的赢犀。 “律大人……”赢犀唤了一声心思飘忽的赢律，也不知铃兰大人与律大人说了些什么，竟让这位冷静沉着的蛟王显露出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见赢律的目光投向自己，赢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问道：“我们那个……还要继续吗？” “嗯。”赢律点了点头：“南宫家的那个女孩，还是得盯紧了。此外，你找个时间将天帝砂接来。” “啊？这……”听到赢律要自己将尹舒直接接来这里，赢犀有些犹豫，赢家人可都不是善茬，虽然说先前赢大人让尹舒遇到麻烦了来这里可以找到他，但现在沉睡在蛟邸中的铃兰大人醒了，尹舒再来这里，怕不是会被直接送上黄泉路了。 “你在想什么？”赢律眉头微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低沉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疲惫：“按我的话照办就是了。” 赢犀诺诺低头：“是，律大人。” 蛟邸之中，目送赢律离去，直到大门重新被关上，一切再次陷入死寂，赢铃兰这才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犹豫再三，赢铃兰看似随意地用右手在太师椅上轻敲数下，飞快地掐了一个诀，继而神色一凛，赢铃兰瞬间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状态，翻手掐诀再算，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半晌，赢铃兰才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靠在太师椅上，口中喃喃：“劫……又是如此么……苍天就这般难容我蛟族一脉么……” 第51章 猫眼 在画室里上课的尹舒心脏蓦然抽了一下，她下意识抚上胸口，这突如其来的心悸是怎么回事？想到自己这几天不但没休息好，又四处奔波，尹舒暗自担忧，自己不会因此过劳死吧…… “尹老师，你怎么啦？”在画室里上课的小朋友们见尹舒突然停住了话头，不讲课了，有个小朋友忍不住出声问道。 尹舒慌忙回过神：“哦没事，我们继续讲课……” 回到安馨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本来尹舒今天是不用去画室兼职的，但是由于昨天因为在学校的垃圾处理站找小熊灵留下的那块白布，尹舒不仅擅自翘掉了下午的画室兼职，还因此被扣了三百块工资，就连每个月两百的全勤都跟着一起泡汤了。最后还被画室校长通知，今天要去画室补班。 哎，尹舒叹气，这五百块的亏损，自己要上整整十节课才能补回来，都抵得上自己在学校食堂一个半月的伙食费了。 走到小区楼下，尹舒特意四处张望了一番，中午那只咬自己裤腿不让走的小野猫没有出现，尹舒今天去便利店买晚餐的时候还特意多拿了两包小鱼干，就是为了下回再遇上那只拦路小野猫准备的，可这回尹舒是准备周全了，那只收“保护费”的小区霸却是不见了。 打着手机闪光灯一路爬上三楼，眼前出现的一幕差点没给尹舒惊得直接从楼上滚下去！ 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就见淳于蕙兰所住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闭，可此时正有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门缝里飘散出来！ 尹舒想也没想，直接上去疯狂敲门：“蕙兰姐！你在家吗？蕙兰姐？！” 没一会儿，301房门就被打开一条缝，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门口，给尹舒吓得一个激灵，不由后退了小半步：“蕙，蕙兰姐……你没事吧？我看你家往外冒黑烟……” 听到这话，淳于蕙兰眼神闪烁了一下：“哦，没有，我之前做饭呢，结果不小心睡着了，锅给烧坏了。没什么事，谢谢你啊，小舒。” “是这样啊。”尹舒松了一口气：“那你自己注意些呀，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帮忙。还有啊，蕙兰姐我看你气色不太好，还是多注意休息。” 淳于蕙兰点点头，尹舒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可就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尹舒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那黑气如果是因为做饭把锅给烧了，那为什么刚才淳于蕙兰开门的时候，自己没有闻到糊味？而且……现在都晚上了，她屋子里怎么不开灯呢？！ 想到这，尹舒不免觉得头皮发麻。摇了摇头，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别人的事还是不要过多插手比较好，免得麻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上门了。 尹舒突然又想到了之前在学校里的那堆烂事，因为贺语欣的关系，班上的同学不知道在背地里会怎么议论自己。小心了这么久，自己又跟身边的人交恶了。 这样的体验，尹舒不是第一次经历。因为自己的这双眼睛，从小时候在孤儿院起，她就是个异类。 其他小朋友明里暗里都叫尹舒是怪物，没人愿意跟她玩，就连之后阴阳眼被暂时的镇住了，她依然没有交到朋友。 尹舒每天独自呆在角落里自娱自乐，看着孤儿院里的小朋友一个个被新的家庭收养，而她永远是不被接纳的那一个。 撇开她曾拥有一双能见鬼的眼睛不谈，脸上的那两块胎记也让不少看上尹舒的领养家庭望而生畏。 小时候脸上的胎记还不似现在这样呈现出淡红色，而是像两片血痂一样的殷红色，面积几乎都要盖住尹舒的半张脸了。谁能想到如此骇人的两块胎记，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淡化，缩小呢？ 自嘲般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尹舒觉得有些累了，想到明天早上还有课，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就准备上床睡觉，脑袋才沾到枕头，汹涌而来的困意立刻将尹舒吞没了。 …… 午夜，尹舒被突如其来的尿意憋醒，极不情愿地爬起身，揉了揉眼睛，尹舒朝厕所方向走去。 出来以后，尹舒整个人还处于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状态，或许是因为对整个房子的格局还不太熟，本该走回卧室的尹舒居然走到了客厅，直到一头撞在了门上，这才清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撞，恰好让尹舒的右眼对上了防盗门上的猫眼，也就是这一瞬间，尹舒看到了令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就见对门淳于蕙兰家的房门前正站着一个女人，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女人。 那女人是背对着尹舒这个方向的，因此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就着照进楼道的月光，尹舒看到这女人个子非常高，比住户的楼门还要高出小半个头。 女人梳着一头怪异且繁琐的盘发，身上穿着一身雪白的过膝无袖长裙。尹舒之所以觉得她很奇怪，就是因为这女人从脖子到手臂再到腿，所露出来的皮肤都是黑色的！不是普通被阳光晒过的那种黑，而是如同擦了黑煤球一般漆黑！ 什么样的人能拥有这么恐怖的背影啊？！ 就见那个诡异的女人站在淳于蕙兰的门前一动不动，既不敲门，也不离开，就连尹舒刚才撞到门上发出的声响也没惊扰到那个黑漆漆的女人，她这么直勾勾地站着。在门后通过猫眼偷窥的尹舒，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见那女人好半天没动静，尹舒也不敢再看下去，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卧室。现在已经是午夜一点半了，尹舒裹紧被子催促自己赶紧入睡，可刚才在猫眼里看到的一幕却总在自己眼前晃悠。 过了好一会儿，实在睡不着的尹舒心里寻思着门口那奇怪的女人应该已经走了吧？抱着一种说不清的好奇，尹舒再次摸黑溜到客厅，用猫眼往外一瞧── 就看到外头那黑漆漆的高大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身面朝着尹舒的房门，那如墨的脸上两只眼睛翻着眼白，正死死盯着尹舒房门的猫眼，咧着鲜红的嘴笑！ 第52章 赴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尹舒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睡了一夜。爬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尹舒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楼下的小区传来居民们晨练的声音，尹舒瘫坐在沙发里，回想到昨晚自己从猫眼里看到那恐怖的一幕之后，就失去知觉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在客厅醒来，尹舒一定会觉得是自己做噩梦了。 心下不免有些后悔，果然人的好奇心不能太重。 看了看客厅墙上的挂钟，才早上八点整，尹舒的第一节课是在早上九点，她还有充足的时间洗漱换衣服，然后再去学校，运气好或许还能在食堂吃个早餐。 路过客厅的防盗门时，尹舒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有心想再透过猫眼看看外头的情况，一想到那个对着自己家门笑的黑皮女人，尹舒就感觉发怵。还是算了吧，反正自己迟早要出门的，那诡异的女人不可能大早上还杵在楼道里吧？这样上下楼的住户早该报警了。 匆忙地洗漱一番，尹舒战战兢兢拉开屋门，看到楼道里一切如常，尹舒这才放下心来，锁上门赶去上课。 可还没等尹舒迈进学校的大门，她就被在校门口等候多时的赢犀给拦了下来。 这大早上的碰到赢犀，尹舒也显得非常意外。为了不成为校门口来往学生的焦点，尹舒再一次在众人的注视下钻进了赢犀那辆被漆成亮蓝色的兰博基尼。 “我说，这大早上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上车，尹舒便问上了，赢犀没来得及回答她，反倒是先替尹舒系好了安全带。 “喂！”两人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尹舒非常不自在地锁了锁身子，见赢犀发动了跑车，这下尹舒有些慌了：“我早上还有课，你这是要去哪？！” “不用担心，我帮你请假了。” 赢犀没有摆出往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尹舒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那我们这是要去哪？” 拐出学校的街道，赢犀这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去赢家，有人要见你。” 尹舒诧异：“赢家？赢律之前不是说我遇上了麻烦，再去那里找他吗？” 赢犀严肃道：“情况有变，小尹同学，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啊？”尹舒无语：“赢律见蛟骨找着了，想让你把我骗去赢家，把我杀了？” “好家伙，你都学会抢答了。”赢犀似乎很震惊尹舒的猜测，转头却发现尹舒正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赢犀不免觉得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干，干嘛这种奇怪眼神看我啊？” 尹舒将目光投向车窗外，过了许久才淡淡道：“不会的，赢律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可比你想象中残忍多了！ 赢犀心下腹诽归腹诽，可坐在副驾驶的这个女孩怎么情绪一下低落起来了？ 赢犀：“你怎么了啊？情绪突然这么低落。” “你觉得南宫芸汐真的就是蛟骨吗？”尹舒问道。 路前的指示灯由绿转红，赢犀拉起手刹，车子一下停了下来。 “我觉得不是，我也希望她不要是。”赢犀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敲着：“可她身上出现了蛟纹，你也看到了。” 尹舒：“有个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从我第一眼见到南宫芸汐开始，她身上的气场让我觉得不舒服。” 赢犀震惊：“你说的是真的吗？” 尹舒指了指指示灯：“绿了。” 在后面排队的车子按喇叭前，赢犀慌里慌张的启动了车子，因为尹舒的一句话，让他变得心不在焉起来：“南宫芸汐让你觉得不舒服，这是真的吗？” “嗯。”尹舒点头：“但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这是实话。她给我的感觉就是……怎么形容呢，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身上的气息被什么东西掩盖了，让我看不穿？这个比喻你能理解吧？” 赢犀听了尹舒这话，陷入沉吟，好半天才自言自语道：“难道蛟骨真投胎到南宫家了……” 尹舒：“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找到了蛟骨，你们赢家人会怎么做？杀了她？让赢律吃掉她的魂魄？” 赢犀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真吃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毕竟从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尹舒眼神一动，赢犀说的对，他们原本就是属于彼此的。 “那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按理来说，蛟骨已经找到了，我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吧？”尹舒问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赢犀有些不自然地砸吧了一下嘴：“但是具体的你还是在见到律大人之后亲自问问他，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尹舒无语：“你还真是个‘敬业’的接头人啊。” 随着街道两旁的路人越来越稀少，周遭的建筑也变得愈发考究起来，尹舒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f市的富人区，这些临街而建的独栋别墅随便拿一套出来，都是尹舒不吃不喝干三十年都买不起的房子。 跑车没有在这边任何一片昂贵小区的门前停下，只是顺着公路驶到底，一直到尹舒的视野里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好半天都看不见一栋建筑的时候，尹舒这才注意到前方的道路尽头隐隐出现了一块建筑群。 果不其然，跑车停在了这个气势磅礴的建筑群大门，尹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什么地方？宫殿吗？ 从赢宅正面看上去，整就一片酷似传统四合院风格的建筑群。大小院落错落有致，中间相似主宅的屋子足有三层楼高，最奇怪的是在宅院群后面还有一幢像塔又像楼，比主宅还高出许多的石头建筑伫立其中。 “愣着干嘛，快下车了。”见尹舒还坐在副驾驶上发呆，赢犀忍不住催促道。 愣愣地下车跟着赢犀走到宅院门前，一个书写着赢字的牌匾高悬檐上。还没等尹舒多看上两眼，宅子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影，上来就抓着尹舒的手热情道： “你就是那个天帝砂吧？可算来了。你好，我是赢犀的妹妹，我叫赢青棠。” 第53章 预知 尹舒还在愣神间，赢犀就上前打掉了赢青棠的手：“去去去，小丫头片子一边玩去，干正事呢你瞎凑什么热闹。” 赢青棠？赢犀的妹妹？ 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自己听到的信息，尹舒这才恍然大悟地指了指赢犀：“你居然有妹妹啊？！” “诶！这样指着别人很失礼的好吧？”赢犀有些不满地推开尹舒的手：“我有妹妹不是什么秘密吧？百度百科上都写着呢！” 听到赢犀这么说，尹舒这才好好将赢青棠打量了一番。赢青棠看样子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长得非常漂亮，眉眼间跟赢犀很是相似。不过也正因如此，赢青棠的美十分具有攻击性，她不像南宫芸汐那样是个娇小的古典美人，正相反，赢青棠个子高挑，五官深邃，一头微卷的亚麻色长发高束脑后，乍一看倒是很像娱乐圈里的女爱豆。 用现在流行点的话来说，赢青棠就是典型的浓颜系美人。 “你好，我叫尹舒。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宅院，有些走神了。” 后知后觉地伸手跟赢青棠打了个招呼，对方丝毫没介意先前尹舒的无动于衷，依然热情地跟尹舒握了握手，尹舒很喜欢这样性格外向的女生，因为这样的人总是拥有很强的感染力。 尹舒之所以跟余乐乐走得近，也是因为喜欢余乐乐的性格。 赢青棠本来还想拉着尹舒逛一逛赢宅，却被赢犀制止了，他将自家妹妹拉到一旁小声道：“现在可不是有闲工夫观光的时候，我得赶紧把她带去见铃兰大人。” 听到这话，赢青棠不解了：“哥，我们不需要先通知律大人？” 赢犀看了看手上的表：“律大人现在恐怕没时间见她……嗯……没什么事你也赶紧回去吧，律大人那边还需要你盯着。” 赢犀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刚才，你应该感受到了吧？这回是什么词？” 赢青棠听见赢犀这么问，瞬间收敛了玩笑的神情，严肃道：“邪神。” “邪神？”赢犀挑了挑眉，似乎一时间没有读懂这个词的意思：“她难道又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不会吧？！ ” 赢青棠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接触时间太短了，我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这个。要不你把她的血给我弄点，我试试能不能再看看？” “滚蛋，滚蛋。 ”赢犀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多说什么，领着独自在那儿转悠的尹舒朝蛟邸走去。 如果说赢犀是天生和玄月有共鸣，是整个赢家最适合使用玄月的后生，那么他的妹妹赢青棠所拥有的能力就是预知。 但是赢青棠的预知不是能看到一个人未来，她所能感知到的通常都只有一个关键词。而且，必须要接触，至少得知道被感知者的名字。 如果只是知道名字，赢青棠只能抓到一个关键字；如果能接触到被感知者，那么赢青棠便能得到一个关键词；如果能得到被感知者的毛发血液，赢青棠就能感知到关键句或者是某一个在感知着三个月之内会遭遇的，很重要的场景或者画面。 很神奇，却也极度耗费精力。 推开主宅顶楼的一间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赢青棠就着屋外透进来的光亮，从手边的台子上取了一根清香点燃，插进一旁的香炉中，掩上门，毕恭毕敬地跪在雾中央的一张蒲团上。 随着清香的烟雾弥漫，房间里像是陷入迷雾之中，蒲团前的灯台上蹭地燃起两团火焰，一条蛟龙脑袋的影子投射在屋子里雕着蛟纹的石墙上。 “律大人。”赢青棠冲着影子拜了一拜。 “我感受到了天帝砂的气息……赢犀为什么不先带她来见我。” 赢律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屋内，显得有几分空灵。 “呃……那是因为……哥哥担心如果不把她早些送去见铃兰大人，铃兰大人会迁怒下来。”赢青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赢律的问话，干脆随便胡诌了起来。 墙上的蛟影动了动，显得有些焦躁：“阴木如何了？还有，你见到了天帝砂，感知到了什么？！” 看样子哥哥说得没错，律大人果然对这个天帝砂意外地上心。 心中虽是这么想着，赢青棠嘴上可一点没怠慢：“阴木将成，而我在尹舒身上感受到的词是邪神。 ” 邪神…… 只怪赢律这会儿没化作人形，否则他的样子定然是在思考。 “明白了，退下吧，青棠。 ” “ 是，律大人。” 呼。 灯台上的火焰瞬间熄灭，赢青棠只觉得一股微风拂过鬓边，屋里重新陷入黑暗，连带着先前充斥在整个房间里的烟雾也一并消散得无影无踪。 …… “我们这是要去找赢律吗？” 穿过各式院落，又绕开了主楼，赢犀带着尹舒朝赢宅最高的那栋蛟邸走去。 “去见律大人之前，你还要去见一个更重要的人。”赢犀道。 尹舒：“更重要的人？赢律的姐姐？” 赢犀惊讶：“你怎么知道……？” 见赢犀这么惊讶，尹舒撇撇嘴：“赢律跟我提过。喂，她不会杀了我吧？” 呵呵，这可真难说。 “应该不会吧！”赢犀无奈，虽然心里吃不准，嘴上可不敢把实话兜出来，要是把尹舒吓跑了，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不过话说回来，律大人同意铃兰大人的要求，不会真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把尹舒接来，然后让铃兰大人把尹舒干掉，然后夺取天帝砂的力量来补身体吧？！ 这么想着，尹舒和赢犀俩人已经来到了蛟邸。 还不等尹舒感慨两句这栋建筑的华丽，厚重的石板门一下被人打开，尹舒探头朝里面瞧了瞧，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外头的灯光无法照射进去丝毫，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隔绝在外。 就听一个苍老无比却十分威严的女人声音从邸内传出：“天帝砂，你进来。犀儿，你在外头候着。 ” 赢犀躬身行礼：“是，铃兰大人。” 第54章 美人 尹舒迈入蛟邸的瞬间，身后的石门就被关上了。空旷的宅邸两侧立着两排直连上屋顶的龙柱，悬在柱子上的龙头嘴里正冒着幽蓝的火光。 屋子正中央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身着鎏金黑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不，在尹舒眼中看到的并不只有一个老妇人，除了印在蛟邸后头墙壁上的那个巨大的蛟影之外，还有一个美人，一个真正的美人。一个游离于生死之间，美艳至极的女人。 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眼前之人的感受？在如此诡异神秘的环境衬托之下，这个女人……美得就像那充斥着五光十色的怪诞梦境中，最虚无的幻影；像步履缥缈、来去无踪的幽灵；又像是危险至极索人性命的梦魇…… 一时间，尹舒看得有些痴了，即使那副艳丽容貌之下藏着无尽杀机，尹舒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世人无法抗拒的美貌，不论男女。 “你为什么会有……三个样子……”愣愣地盯着赢铃兰，好半晌，尹舒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睥睨的赢铃兰眉头一挑，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不愧是天帝砂，不但能看穿我的假身和真身，居然连我真正的人形也看到了吗。” 分明是带着赞许的话，尹舒却听不出丝毫夸赞之意，果然是赢律的姐姐啊，连那副傲慢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傲慢。” 赢铃兰薄唇轻启，吐出的两个字把尹舒吓得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心中大感不妙。糟糕了，难道刚才自己不小心把真心话给说出来，被她听到了吗？！ 不等尹舒多想，突然一阵大力袭来，将她整个人扯向太师椅，赢铃兰轻轻抬起尹舒的脸，似笑非笑道：“看来你对蛟族的印象不怎么好啊，天帝砂。” “不，不是的……”看着眼前这张美到不可方物的脸，席卷而来的恐惧几乎要将尹舒吞没。身体不自觉颤抖着，赢铃兰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远比当初赢律第一次出现时要强烈许多。 尹舒想要逃，可是赢铃兰的手像钳子一般紧紧掐着自己的脸，令自己连简单的转头动作都无法完成，更不用说逃离这里了。 “身为万中无一的天帝砂，何以这般胆小？也罢，在我杀了你之前，告诉我，上次在极阴之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赢铃兰的眸子很深邃，和赢律一样，从她的瞳孔中，尹舒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她要杀了自己……为什么？尹舒虽有不解，但是这个女人既然把话直接说出来了，尹舒这会儿反倒是没那么恐惧了：“身为蛟族中帝王一般的存在，连你也会觊觎天帝砂的力量吗？” 这会儿倒是有底气起来了？赢铃兰没有说话，眼中蓝光流转，抬手抓向尹舒的脑袋。 车祸……烂尾楼……降头师……别墅……蛟纹……熊……以及一个身着鎏金黑袍的俊美男人…… 尹舒眼前好似电影放电影般掠过一幅幅画面，从头顶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几乎要将她的灵魂从天灵盖中抽出来，可尹舒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直勾勾地盯着赢铃兰的眼睛，仿佛一具被勾去心魄的傀儡。 嘭。 蛟邸的青石大门发出一声巨响，不只是赢铃兰，就连动弹不得的尹舒也听到了。 姐姐，请不要为难她！ 一个低沉的声音闯入赢铃兰的脑海，女人瞬间收去凝聚在手掌的力量，视线转向青石大门，尹舒一个脱力，直接瘫软到地上。 门外，赢犀吃惊地看着被拦在门外，脸色铁青的赢律。 即使此刻赢犀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他也开出来了，赢律被拦在了蛟邸之外。 他进不去。 “律大人……” “为什么不先带天帝砂来见我？”赢律的声音冷冰冰的，似乎在为无法打破蛟邸之外，赢铃兰设下的结界而恼怒。 “我……”赢犀语结，不知该如何回答蛟王这个问题，总不能实话实说对铃兰大人的恐惧胜过了身为蛟王的赢律吧…… 见赢犀低头不语，赢律也没了脾气。他或许可以没理由打骂赢犀，甚至就算直接杀了他，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因为赢犀的地位不过是赢家微不足道的一个族人，除了跟玄月的共鸣超乎寻常，赢犀在许多族人眼中的价值甚至不如他妹妹赢青棠。 罢了。为了天帝砂，迁怒于赢犀？赢律暗暗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没疯魔。就算姐姐真的杀了天帝砂，只能说那个女孩儿的命数就该如此，自己存活在这个世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飞升成龙，不惜一切代价。 蛟邸之内，赢铃兰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尹舒。方才她虽听到了赢律的声音，可这并不是让她突然收手的原因。 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真的仅仅只是天帝砂？为什么自己看不清她的过去和未来？难道是有人曾出手改写了她的命运？ 这个孩子，有大问题。 “天帝砂，你的父母是谁？”斟酌再三，赢铃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坐在地上的尹舒还有些恍惚，沉默了片刻才慢慢摇了摇头：“我是个孤儿。” 孤儿…… 赢铃兰：“好，你曾经答应过律儿，帮他找到蛟骨，以此为筹码，找到蛟骨之后他便帮你镇住这天帝砂的能力，对吧？” 尹舒点头。 “那日在极阴之地，玄月感受到了蛟骨的气息，而你，也看到了那个南宫家的女孩儿身上的蛟纹，但你不确定她是不是真正的蛟骨？” 赢铃兰话音刚落，尹舒再次点头。 这确实是一直在困扰尹舒的一个问题，赢律口口声声说的，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孩子的魂窍被人封住了，所以你看不到。”说这，赢铃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瓷瓶子，在尹舒面前晃了晃，脸上挂着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只要你让她喝下这个，她身上的魂窍封印便会瓦解，到时候你就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的蛟骨了。” “是吗……”半信半疑地从赢铃兰手中接过那个黑色的小瓷瓶，尹舒仔细端详了一番，瓷瓶做工精致，瓶口处用红布塞着，很像是古装剧里常见的毒药瓶。 “话说回来，你也很特别啊天帝砂。”在尹舒诧异的目光中，赢铃兰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瓷瓶，没有着急交给尹舒，而是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拿在手里把玩着：“那天你也是其中一个在场之人，那么……你敢不敢先试试看呢？” 第55章 呕血 赢律闯入蛟邸的时候，就看见尹舒痛苦地蜷缩在赢铃兰脚边，死死卡着自己的脖子，全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黑气，一个黑色暗雕小瓷瓶就滚落在她手边。 “这……”赢律瞳孔一缩，显然认出了那个小瓷瓶，刚出口的话又硬是憋了回去。 是蛟血，姐姐竟然让天帝砂喝了蛟血！ 那么，会发生什么呢？赢律这一刻忽然明白了赢铃兰的用意，玄月感受到了蛟骨的气息，那日洛山馆，在场的不仅有南宫芸汐，还有尹舒自己！ 除开赢家人，就只剩下三个人。如果尹舒不是，那么降头师那一出就不是骗人的把戏，蛟骨转世到南宫家的可能性会被无限放大。 赢律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睁睁看着尹舒一脸痛苦地趴在地上。 真正的蛟骨转世如果接触了蛟血，身上的蛟纹便会显露无疑；但如若是血肉之躯的人类喝了蛟血……必死。 虽然赢律心里其实并不想尹舒就这么死了，所以他才着急的想进入蛟邸。可当他此刻真正面对性命受到要挟的尹舒时，赢律几乎是本能的选择了自己。 冷血也好，自私也罢，他肩负着整个蛟族的希望，区区一个天帝砂，真的没有重要到让赢律近千年的苦寻停滞不前。 然而下一秒，令蛟王姐弟俩没有想到的是，就见尹舒干呕几下，居然直接把喝进去的蛟血吐了出来！ 金灿灿的血液在青石地上汇聚了一小滩，直到全部吐完，尹舒身上的黑气也跟着完全消失。 赢律和赢铃兰的眸子相继一沉，心中皆是疑惑和惊诧。尤其是赢铃兰，瓶子是她给的，里头装着的是她的精血，这个天帝砂居然将她的血给吐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尹舒仍在不住喘气，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身后的赢律，只是吃力地抬眼看向赢铃兰，眸子里闪着倔强的光：“如，如何？” 赢铃兰看着尹舒，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了不起。看来，不仅是律儿，连我都要重新审视你了，天帝砂。” 尹舒也是看到地板上那金灿灿的液体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玩意，她压根不清楚自己贸然喝下赢铃兰的这瓶东西，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尹舒只是单纯地想率先排除掉自己的可能。 听到赢铃兰的这番话，尹舒抬了抬嘴角，刚想再说些什么，才一张口，喉咙里突然再次涌出什么东西，就听噗的一声，尹舒呕出一股鲜血，是她自己的血！ 一金一红两滩血液混合在一起，发出呲呲的声响，像是相互起了反应，化作一缕缕白烟。 与此同时，尹舒手腕上那串刚修好没多久的手串突然再一次断开，赢铃兰眼疾手快，探手一招，散落的珠子尽数浮于她的掌中，没有沾染到地上的两滩血迹。 “律儿。” 听到赢铃兰忽然叫了一声赢律，尹舒诧异地回过头，就见赢律就在自己不远处站着。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看到自己刚才喝蛟血了？！ 赢铃兰轻抬了一下手掌，手中的珠子又全部飞到了赢律的掌中，将珠子收起，赢律这才走上前朝赢铃兰微微低了低头，而后才向尹舒伸出手，意图将她扶起。 看着摊在眼前的那只苍白修长的手，尹舒犹豫了一下，没有将手搭上去，反倒是自己站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站在赢律身边，看着赢铃兰：“所以，我是否有跟你们蛟族继续交易的资格了？” “当然。”赢铃兰回答的很干脆，忽然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盯着尹舒的右脸：“胎记，需要我帮你抹去吗？” 胎记……尹舒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右脸，赢律也跟着看过去，却早已被尹舒捂了个严实。 “你不要误会，天帝砂。我不是想讨好你，只是你脸上这两块东西，总是会勾起我不好的记忆，你说呢？律儿。” 赢律张了张口，却被一旁的尹舒先一步打断：“不必了。” “哦？”赢铃兰挑眉，像是没想到尹舒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人类女孩子不总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吗？白玉微瑕，属实可惜了些。” 赢律淡淡道：“瑕不掩瑜，姐姐。” “嗯。”赢铃兰微微颔首，闭上眼睛靠在太师椅上，真显露出几分老妪的姿态：“瑕不掩瑜……律儿，这就是你这么做的初衷吗？看来我确实沉睡了太久……不过我再告诫你俩一次，这个事最好尽快想办法解决，老人家可没有耐心等你们太久。” 墙上的蛟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赢律没有任何反应，尹舒倒是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愣着干嘛，走了。” 尹舒悻悻看了赢律一眼，跟着男人离开了这座让她沉闷得几乎要透不过气的蛟邸。 两人走后，赢铃兰挥手抹去了地板上还残留的血渍，忽然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紧。 这是……鬼门……？！ 外头候着老半天的赢犀见尹舒和赢律完好无损地出来，也是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赢犀一路把尹舒接来，总觉得自己参与了所有事，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参与，活像个在产房门口等结果的老父亲。 重新见到外面的太阳，尹舒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要不是身旁赢律扶得快，尹舒可能又要直接瘫软在地了。 “刚才不是还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一出来，倒是怂了起来。”看着尹舒那副死里逃生的模样，赢律忍不住打趣道。 尹舒和赢犀一齐转头，奇怪地看了赢律一眼，虽然这位蛟王脸上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但是他刚才开玩笑了吧？绝对是开玩笑了吧？！ “咳。”赢犀尴尬地咳嗽一声，强忍着想吐槽赢律实在不适合开玩笑的冲动，问道：“那么现在，律大人，要不要带尹舒去看看那个？” 赢律瞥了一脸茫然的尹舒一眼：“还没完成不是么？她会有机会知道的。” 见赢律和赢犀打起了哑谜，摆明了不想告诉自己，尹舒撇撇嘴，突然朝着赢律伸出手：“喂，赢律，东西给我。” 赢律不解：“什么？” 尹舒无奈：“珠子啊！不是又断了么，我带回去修，上次那家店的绳子质量太差了。” “哦。这个……”赢律思忖片刻，淡淡道：“先放我这，过两天你再来一趟赢宅，到时候我会让赢犀去接你。另外，赢犀说你现在搬出去住了？注意一下，住处如果有前任屋主留下的什么佛像摆件之类的东西，尽快处理掉，很危险。” 第56章 邪神 回去的路上，尹舒在心中反复思考赢律最后告诫自己的那句话。 危险的佛像摆件…… 租住的房子除了一些普通的家具，房东马太太并没有留下什么装饰品，更不要说跟宗教有关的摆件了。而且自己还是在校大学生，平日里也不去烧香拜佛的，赢律为什么会让自己小心这个呢？ “怎么了尹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负责送尹舒回去的是赢青棠，她见尹舒从上车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终于忍不住问道。 经过赢青棠这一点拨，尹舒这才注意到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哦，没事啦！我是在想临走的时候赢律告诫我的话。他让我注意租的房子里有没有什么佛像，如果有，就要尽快处理掉。” “嗯！律大人说的没错，你可别小看塑像这种东西哦！搞不好里面就是一些心怀不轨的房东故意请的邪神，把这东西留在屋内，以此吸纳租房者的福报！” 听赢青棠信手拈来地解释着，尹舒发现原来赢犀这个漂亮妹妹知道的东西也不少，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昨夜在猫眼里见到的那个全身漆黑的诡异女人，尹舒忽然问道：“青棠，你说什么情况下，鬼魂会变得通体乌黑呢？” “通体乌黑的鬼魂？”赢青棠不知道尹舒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她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一般情况下，鬼魂的灵体都是呈现半透明的，除非一些有怨气的鬼魂可能会故意维持自己的死状来吓人，但是你说的全身乌黑……难不成是生前被烧死的厉鬼？” 不对，赢青棠话一出口，尹舒就在心里飞快地否决了。那黑女人的打扮绝对不像是被烧死的样子，好似天生皮肤便是如墨般漆黑。而且说是鬼魂，那么高的个子，总不会是哪个身高近两米的打篮球女人曾经惨死在安馨小区的楼道里吧？ 见尹舒又不说话了，赢青棠颇有些无奈，只好再次追问道：“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了？” 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走神了，尹舒赶忙收起思绪，将黑女人的外貌简单跟赢青棠描述了一下，尹舒没有说这是自己昨晚看见的出现在楼道里的怪人，只是单纯的问问赢青棠是不是有什么精怪化为人形是长这副模样的。 不料，赢青棠刚听完尹舒的形容，脸色就变得有些奇怪：“尹舒，我发现你真的很不会敷衍人诶。” “啊？”尹舒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我可比我哥那个只会耍帅讨女孩子欢心的花瓶靠谱多了。”赢青棠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故意朝尹舒挤了挤眼睛，随即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你真的没有在房子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佛像吗？” “没有。”尹舒肯定地摇了摇头。 赢青棠又问：“那你的形容有没有遗漏了什么？比如说，那个黑女人还牵着一个小孩什么的……” “也没有啊……”仔细回想了一下，尹舒肯定，昨晚站在楼道里的时候那个奇怪的黑女人。 赢青棠咂巴了两下红唇，像是在考虑应该怎么跟尹舒解释：“按你的形容，有两种可能。一种呢，是日本都市怪谈里出现过，一个叫八尺大人的专门用声音迷惑人的鬼怪，但是那玩意我也没见过，只是身高和服装跟你描述的很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尹舒，你听说过诃梨帝母吗？” “诃梨帝母？好像听说过……是不是叫什么鬼母什么的神？” 赢青棠点头：“鬼子母神，护法诸天之一。相传王舍古城有佛出世，举城庆贺，有五百人赴会途中遇一怀孕女子随行，不料女子中途流产，那五百人皆舍她而去，至此，那女子便立下毒誓，来生投于王舍城，食尽城中小儿……后来她的誓言果真应验，投生王舍城中并育有五百儿女，日日捕食城中小儿，后被释伽牟尼感化，成为了如今妇女儿童的保护神，甚至因为她多育子嗣，有的地方将其奉为送子观音。” 尹舒眨了眨眼：“可是……鬼子母神在我们这里的形象是全身黝黑吗？” “当然不是。”赢青棠忽然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在尹舒不解的眼神中伸出手：“来，把手给我。” 不知道赢青棠要做什么，尹舒还是将手搭在赢青棠的掌心上，就见赢青棠闭上眼睛，卷翘浓密的睫毛跟着眼皮的幅度微微抖动着，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 好半天才睁开眼，赢青棠笑道：“别怕，可能我哥没有跟你说啦，我的能力是可以感应到短时间之内某个人身上的关键词，先前我告诉过我哥和律大人，你身上的关键词是邪神。” “邪神？”尹舒愣神，那是什么？ “对呀，因为没有你的血，我只能看到这么多。虽然你没有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要我猜啊，你肯定是碰上或者看见了什么才会忽然跟我说起这么怪的女人。” 尹舒听着，惊讶于赢青棠的能力，同时更惊讶她居然能够将自己的小心思都猜到了。其实倘若不是临走之前赢律的那番提醒，尹舒还没有想到昨晚遇上的那一茬，毕竟也是自己无意中撞见的，尹舒本身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考虑再三，尹舒还是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告诉给赢青棠，就见这性格开朗的漂亮女孩听后啧啧感慨：“我要是你，第二次看猫眼的时候估计能被吓死。” 尹舒笑了笑：“我现在对猫眼也有心理阴影了。” “我感觉啊，你看到的可能就是诃梨帝母，也不知道谁家这么晦气，正神不请，请了个邪神回来。”赢青棠总结道：“诃梨帝母的邪神就是还没有被佛祖感化的，那个吃小孩的流产女人。她的皮肤都被怨恨染黑了，而且也没有牵着小孩。这种东西请回家，不是摆明了要让自家女人流产么！搞不好，还会落得一尸两命。” 尹舒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她对门住着的不正是一个孕妇吗！ 第57章 棋子 将尹舒送回学校门口的时候，才下午两点钟，因为没想到回来得这么早，赢犀先前替尹舒请了一天的假。站在学校门口正踌躇着是回学校上课，还是回出租屋，尹舒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来人居然是南宫芸汐。 “嗨，尹舒。” 靠，怎么在这种时候遇到了自己最不想碰到的人！ 尹舒下意识将双手插进外套的衣兜，右边口袋里静静装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是赢铃兰之前交给自己的蛟血。 只要把这个让南宫芸汐喝下去…… “尹舒？”见尹舒直直地盯着自己发呆，南宫芸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啊，没有。你找我有什么事？”回过神来的尹舒非常尴尬，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样盯着一个漂亮女生看，这也太失礼了吧！ 听到尹舒这么问，南宫芸汐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继而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十分钟后，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内，尹舒和南宫芸汐沉默相对，尹舒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服务员端来咖啡的时候，还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尹舒忍住想要掉头走人的冲动，一手搭在咖啡杯的边缘，无奈道：“特意转学，上次帮我解围，这次又特意在学校门口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南宫芸汐低下头，似乎还没有想好说辞，似乎又有些害羞，犹豫了好半天才说道：“……他为什么不在？” 他？谁啊？ 这下轮到尹舒摸不着头脑了：“呃，你说的是……” “蛟王。” “你要找赢律？！”尹舒被南宫芸汐这个答案整懵了，她找赢律做什么？ 南宫芸汐点点头：“蛟王在寻找蛟骨不是吗？为什么自从上次洛山馆之后他就不见了？” 蛟王应该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蛟纹才对，就算没有注意到，赢家的那位大明星和尹舒肯定是看到了，他们不可能不把这件事告诉蛟王。可是经过洛山馆那件事之后，蛟王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难道是哥哥搞错了天帝砂和赢家之间的关系？ “你……真的是蛟骨？”虽然尹舒见南宫芸汐的神情，心下已经有了些许判断，可还是忍不住将疑惑问出口。 南宫芸汐咬了咬下唇，没有接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看着南宫芸汐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尹舒居然读出了一点娇羞的味道。 难不成…… 应该不至于吧？南宫芸汐一共才见过赢律一面，就一见钟情了？甚至不惜接近自己，企图再次见到赢律？ 这位漂亮姑娘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按照当时赢铃兰的说法，有可能是蛟骨的人有三个，现在自己已经率先被排除可能了，那么就只剩下南宫家这俩兄妹，至少在尹舒这边看来，南宫芸汐是蛟骨的可能性要比她哥南宫禾幼的可能性大得多。 这样一来，赢律不来取她性命就不错了，南宫芸汐这边倒是上赶着喜欢上了想要自己命的人？而且还是跟自己家族有仇的人？！这种反转，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尹舒抽了抽嘴角，试探性地问道：“南宫小姐，你不会喜欢上那只蛟龙了吧？” “什么？！”南宫芸汐听到这句话，蓦地抬起头，俏丽的脸变得通红。 见南宫芸汐这种反应，尹舒无语了。天呐，居然是真的！而且漂亮女生遇见喜欢的人，都这么纯情的吗？之前那副宠辱不惊的温柔美人人设说崩塌就崩塌了？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南宫芸汐轻咳两声：“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动态，以防他突然出手，我没有准备……” 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而且南宫芸汐这算不算是变相承认自己就是蛟骨转世了？尹舒心中泛起一丝同情，不是同情南宫芸汐，而是想到了洛山馆密室内，南宫禾幼对南宫芸汐那小心保护的样子，分明是不想让人发现南宫芸汐就是蛟骨的，现在这姑娘居然跑到自己面前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绝对是反水吧？！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非常好奇。”不忍看南宫芸汐越抹越黑，尹舒转移了话题：“你们南宫家不是跟赢家有过节吗？你的心思万一被你家族里的什么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尹舒话音刚落，就瞧见从南宫芸汐的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厌恶。尹舒心下一紧，赶忙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南宫芸汐会出现这种反应，这其中定然还有什么门道。 “我本就是南宫家的一颗棋子，就算我按部就班的按照家族的指示去做，我也并不会因为自己的顺从而得到任何优待。”南宫芸汐没有正面回答尹舒的问题，她收起了先前害羞的模样，又变回了尹舒熟悉的样子——面带微笑，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疏离。 南宫芸汐小饮了一口放在桌上已经变温的咖啡，看向尹舒：“你说得没错，从那次见到蛟王的第一眼，我就心动了。或许你很难理解，但是至少因为他，我不再抗拒自己这无能为力的，如同傀儡般任人摆布的人生。” 尹舒：“但是你可能会因此而丧命。” “我不会的。”南宫芸汐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自信：“至少现在不会。虽然南宫家不是什么妖族世家，但是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否则也不会跟蛟族一斗就斗了近千年。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不如直接告诉你，南宫家为了对付蛟王，一直在做假蛟骨的试验，结果没想到，最后却发现降生的孩子是真正的蛟骨转世。所以你可以理解为，我就是南宫家手里的一张底牌，虽然现在被当作明牌来打了。” 尹舒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呢？” 南宫芸汐狡黠地眨眨眼：“你说，我主动献身怎么样？反正我本来就是属于蛟王的一部分，在他归于完整之前，先和我相爱一场，你说会不会很有趣呢？天帝砂。” 第58章 受人之托 尹舒微微皱眉，南宫芸汐这话听着，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尹舒琢磨来琢磨去，始终感觉有一股要挟的意味在其中，虽然她也并不觉得赢律会答应南宫芸汐的这种要求，否则尹舒就要对蛟王的智商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见尹舒不断变幻的脸色，南宫芸汐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在尹舒疑惑的目光中，南宫芸汐道：“被吓到啦？我开玩笑的。” 尹舒默默看着她，没有说话。开玩笑的？南宫芸汐刚才说了那么多，尹舒还真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句话是开玩笑的，还是跟尹舒说的这些全都是在开玩笑。 等到笑够了，南宫芸汐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悲伤起来：“即使是我真的想接近蛟王，也不一定能做到吧。哥哥太想保全我了，以他的个性，赢家人如果真的威胁到我的性命，他会付出一切的。真是个温柔的傻瓜。” 南宫禾幼……尹舒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说来，他其实也帮过自己，但尹舒就是无法对他放下戒心，总是执着地认为南宫禾幼一直对自己示好，不过是想利用自己来对付蛟族。可尹舒真就那么讨厌南宫禾幼吗？好像并不会，一切抗拒的源头都来自于尹舒那害怕被当枪使的担忧。 如果把南宫禾幼所有的举动都理解为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守护，尹舒心底还是觉得别扭，却又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尹舒。”南宫芸汐唤了尹舒一声。 抬眼望去，就见南宫芸汐正盯着自己外套的口袋看。尹舒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将手撑在桌子上，故意挡住南宫芸汐的目光。 见尹舒如此刻意的举动，南宫芸汐笑了笑：“还不拿出来吗？口袋里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里面装的是蛟血，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犹豫再三，尹舒还是将口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南宫芸汐没有伸手去拿，只是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对于蛟族的东西，我向来敏感。虽然不能确定这是谁给你的东西，但是现在你也用不上了吧。” 嗯？用不上了？南宫芸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尹舒：“为什么？” 南宫芸汐似乎对尹舒说的话也感到很奇怪：“这瓶蛟血难道不是给你想办法让我喝下去的吗？” 尹舒被噎了一下，怎么又被她猜到了？ “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了吧。”南宫芸汐笑得温柔：“说来蛟血带在身上，对邪灵也有很强的震慑力哦！” 尹舒缩了缩原先带着珠串，此刻却空荡荡的那只手，抬眼对上南宫芸汐的目光：“南宫小姐，既然受人之托，我觉得你还是将它喝下去我会比较好交差。” 没料到在自己承认的情况下，尹舒还会让自己喝那瓶蛟血，南宫芸汐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但还没等被尹舒看到，就又被脸上的笑容掩盖：“在这里……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吧？” 尹舒四下看了看，虽然咖啡馆比较安静，但总归还是有其他人在的。想到自己之前喝了这蛟血之后痛苦的状态，如果南宫芸汐喝了这玩意也像自己似的，恐怕店家马上该打120了。 可是尹舒心里还是有股子莫名的疑虑在作祟，不行！尹舒还是觉得自己得亲眼看见南宫芸汐喝了这蛟血才安心。 将面前的黑瓷瓶朝南宫芸汐推了推，尹舒没说话，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她就是要南宫芸汐喝了这玩意。 “你还真是……”轻轻叹了口气，南宫芸汐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却也不再多说什么，伸出手就要去拿放在桌上的蛟血。 啪！ 还不等南宫芸汐碰到瓶子，突然出现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南宫芸汐的手腕！ 对坐的两个女孩皆是惊诧地抬起头，就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南宫禾幼出现在了咖啡厅里。 “小汐，你要做什么？”南宫禾幼在笑，但言语中丝毫没有开心的情绪，胸口还在不住起伏着，有些喘的样子，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的。 “哥哥……”南宫芸汐愣愣地看着南宫禾幼：“你，你，这个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这不是你擅自来打扰尹小姐的理由。”说罢，南宫禾幼松开抓着南宫芸汐的手，转头看向尹舒。 见南宫禾幼朝自己看来，尹舒第一反应是赶紧先把桌子上的蛟血收好，万一被南宫禾幼砸了，她可没勇气再跑去那栋怪房子里找赢铃兰再要一瓶。 南宫禾幼见状挑了挑眉，也不多问尹舒收起来的奇怪瓶子是什么，只是礼貌地对尹舒笑了笑：“很抱歉又打扰你了，尹小姐。如果小汐今天跟你说了什么，请不要放在心上。” “哦不会的。那我先走了啊！” 说罢，尹舒拿起放在身后的包，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还留在咖啡厅里的南宫兄妹俩一时间也没人再说话，南宫芸汐搅弄着面前的咖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汐，尹舒刚才收起来的那个瓶子是什么？”南宫禾幼在之前尹舒坐过的位子坐下，问道。 “蛟血。” “什么！”南宫禾幼听了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他压低声音道：“你对她承认了？” 南宫芸汐一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反正他们已经怀疑了，哥哥，我们再瞒下去不过是自欺欺人，没有意义的。反正到最后，家族还是会把我推出去的，这不就是我存在的价值吗？” 南宫禾幼攥紧了拳头，最后也只是无奈叹气：“如果不是上次计划失败，又遭到降头师的偷袭，兴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南宫芸汐招来店员，退了尹舒一口都没动过的咖啡，重新替南宫禾幼点了一杯拿铁后，这才不慌不忙道：“有什么所谓呢，事情发展成这样，我倒是挺满意的。不过……刚才还真是好险呢。如果不是哥哥出现，我怕是真的要喝下那瓶蛟血了。没想到尹小姐也会有如此执拗的一面。” 第59章 垃圾 整整一周过去，尹舒的生活再次陷入平静，先前说好的两天之后来接自己的赢犀也没有出现。尹舒曾向赢犀问及过此事，对方也只是说因为事情出了一点问题，所以要延后几天，尹舒再问具体让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事，赢犀却只是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赢律在搞什么。不止是赢家人那边没有消息，就连南宫兄妹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尹舒都没有碰见。 期间倒是余乐乐闲得无聊，来尹舒的出租屋里玩过一次。在见到被尹舒后来布置过一番的小屋后，余乐乐非常羡慕，总是嚷嚷着早知道搬出来住这么舒服，自己当初就应该跟尹舒一样也去勤工俭学，这样就不用整天和关婷在宿舍里面对贺语欣那张臭脸了。 “贺语欣这段时间怨念还是那么大吗？”听到余乐乐提起贺语欣，尹舒不由的问起她的近况。 “可不嘛！”余乐乐一听到贺语欣的名字，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余藤跟她分手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天天晚上半夜不睡觉抱着手机哭，她还不是那种歇斯底里吵得让人睡不着的那种哭，而是躲在被子里呜呜呜的哭，你说瘆人不瘆人。不过你们俩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听到余乐乐这么问，尹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么久了余乐乐虽然一直站在自己这边，但是自始至终都还不知道她和贺语欣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办法，尹舒只好简单地将自己在洛山馆那次听到余藤瞒着贺语欣和别的女人来洛山馆约会的事情说了一遍，余乐乐听后气得牙痒痒：“贺语欣真是没救了，这不是纯纯恋爱脑吗？！小舒你也是，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语欣呢？” 尹舒双手一摊：“我愿意说人家也得愿意信啊？我手上无凭无据的，就去指正第一天认识的余藤出轨？贺语欣对待余藤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吧？真告诉她，贺语欣不当场给我俩耳刮子，骂我污蔑她对象，我就算幸运的了。” 余乐乐也跟着无奈了，尹舒说得对，贺语欣就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既护短，眼睛里又容不得沙子的女人。何况，几个每天只能跟她傻乐的舍友怎么能和保持她生活质量的有钱男友相提并论呢？！ “不过话说回来，乐乐，我不在宿舍这段时间，贺语欣没有针对你吧？如果有的话，你可以搬来我这边住一下，虽然地方不大，但是两个女孩子挤挤还是可以的。”考虑到贺语欣的古怪脾气，尹舒担心她会把怒火转移到余乐乐身上，直到现在想起贺语欣擅自丢掉白布的事，尹舒都是郁结难舒，贺语欣之前怎么对待自己，尹舒都忍了，唯独这件事，尹舒永远不会原谅她。 “她忙着伤心，才没空针对我。何况真要说起来，贺语欣才是宿舍里最格格不入的人吧？全班她对谁不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也就是因为咱们和她是舍友，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才会对我们有点好脸色。”余乐乐撇撇嘴：“真是的，同样都是漂亮的女孩子，你看那个转学来我们学校的南宫小姐姐，人家什么性格，她什么性格。” 尹舒苦笑了一下，南宫芸汐也未必是个善茬吧？ 两个女孩子又是闲聊了一阵，见天色不早了，俩人便商量着一起出去吃饭。 打开房门的时候，尹舒恰好看见住在对门的淳于蕙兰手里提着一小袋垃圾站在楼道，因为天色渐暗，光线不好，尹舒和余乐乐都被吓了一跳。 “惠，蕙兰姐，你这是要出去啊？”淳于蕙兰的肚子已经有些鼓起了，她身上仍穿着尹舒第一次见到她时穿着的那身宽松的长裙，现在的天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对于一个孕妇来说，这样穿着真的不会觉得冷吗？以及……之前赢青棠跟自己说的那个，会让孕妇流产的邪神…… 见到尹舒从屋子里出来，淳于蕙兰的脸上也跟着闪过一抹慌乱，她抬手将自己散落在两颊的发丝别到耳后，对尹舒两人笑了笑：“我就是下楼丢一下垃圾，小舒你身边的是你朋友吗？” 听到淳于蕙兰问起身边的余乐乐，尹舒赶忙介绍道：“哦对，她是我舍友，来这边玩一下的。正好我们要出去吃饭，惠兰姐，要不我帮你一起把垃圾带下去扔掉吧？” “啊，这个……”淳于蕙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垃圾袋，似乎有些犹豫。 看到淳于蕙兰的迟疑，尹舒道：“没事的，反正看样子你这袋垃圾也没什么份量，我们带下去也是顺手的事情。” 余乐乐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呀姐姐，你是孕妇吧？现在天色暗下来了，视野不好，你们楼道里又没有照明灯，你一个人还是挺不方便的，还是让我们给你带下去吧！” “那，那麻烦你们了！”淳于蕙兰莞尔，将扎好的垃圾袋递了出去。 从淳于蕙兰手里接过垃圾袋，尹舒和余乐乐相继下了楼。直到两个女孩的脚步声再听不见，淳于蕙兰的脸上才显露出阴森的恨意。 余藤……贺语欣…… “乐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垃圾拿去丢一下。” 尹舒对余乐乐交代了一句，转身朝小区后头的垃圾处理站走去，才刚过了2号楼的拐角，就听一旁的绿化草丛里传出喵呜的一声猫叫，一只黑影从尹舒提着垃圾袋的手边蹿过，一爪子将尹舒提在手里的垃圾袋抓破，里头为数不多的垃圾顿时撒了一地。 “我靠！”尹舒吓得大骂一声，却瞧见那只区霸野猫蹲在自己不远处，那一对隐隐发着绿光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她。 这只猫还真是神出鬼没的！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呢？！ 尹舒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将散落在地板上的垃圾重新装起来，可一低头，尹舒愣住了。 就着小区里昏黄的路灯，尹舒看到地板上洒落的垃圾里居然都沾着已经干涸的血渍！ 第60章 死鱼 尹舒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先是四下张望了一番，所幸这个点还没什么居民下来倒垃圾，尹舒蹲下身仔细观察地板上的垃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残缺的照片。那张照片似乎原先是一张合照，不过另外半张被撕掉了，仅剩的部分依稀可见是一个男人，不过脸的部分被划花了，让尹舒无法分辨长相。 照片上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鱼腥味？！ 尹舒一愣，将手边的垃圾袋拿来朝里面仔细看了看，就见一条血淋淋的草鱼静静躺在袋子里。那条草鱼还是生的，不过几乎只剩下一根鱼骨了，仅有零星一点碎肉还粘在骨头上，看着还真是怪恶心的。 尹舒看了看地板上染血的垃圾，又看了看袋子里的鱼，一下明白过来，松了一口气。原来垃圾袋里装了死鱼，所以才让里面的垃圾都沾上了血，所以才会吸引野猫来袭击垃圾袋吧！ 将地板上的垃圾重新装进袋子里，然后丢进垃圾处理站，尹舒在垃圾站旁边的公共水池洗了个手，心下暗暗自嘲，自己还以为是人血什么的，还真是有够能幻想的。果然奇怪的事情经历多了，就会变得越来越神经质。 可就在尹舒洗完手准备去关水龙头的时候，突然一股寒意自上而下将她笼罩。真正奇怪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那些沾了鱼血的垃圾，而是那条血淋淋的草鱼！淳于蕙兰拿那条鱼做什么了，才让整条鱼变成那种模样？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般！ “怎么去了这么久哦！”回来的时候，尹舒免不了受到余乐乐的一番抱怨。 “不好意思啦，路上垃圾被我弄洒了，收拾了好半天。” 离开小区路过二号楼楼下的时候，尹舒下意识抬头看向三楼某扇窗户，淳于蕙兰的屋子里仍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 自己的这个邻居……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呢？ …… 又过了两天，尹舒才接到了赢犀的电话，说是今天下午会去学校门口接她。 “不是吧，可是我下午还有兼职啊？”尹舒很无奈，这种事情难道不能提前说吗？怎么不是挑自己上课时间，就是选择自己有工作的时间！ “现在女大学生难道不是应该快乐的享受人生最后的校园生活吗？为什么人家不是在参加社团活动，就是在谈恋爱，而你每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工兼职，真搞不懂你。”赢犀听到尹舒今天又要去兼职，也是很无语。 尹舒没好气道：“喂喂喂，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就不要看不起我们这种普通人了好吧？再说，我不兼职谁给我还助学贷款？就靠着学校发放的贫困生助学金，我迟早得饿死。” 赢犀：“所以我之前才跟你说，向你学校申请匿名资助的啊！结果有的人，不但不接受，还把我贬成了富二代花瓶。我赢犀开口要资助大学女生，居然还被无情拒绝了？哎，真是伤心……这事传出去，我就别在娱乐圈……” 见赢犀又旧事重提，还有越说越离谱的趋势，尹舒忍无可忍地打断道：“别说了别说了，我这就去跟画室请假！” 嘎嘣。 尹舒话一说完就挂断电话了，赢犀一脸懵逼地看着跳转到主屏的手机，嘴里嘟囔了一句：“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啧啧啧啧。”赢犀转头就瞧见了斜靠在门框上的赢青棠，就见妹妹同情地看着自己，鄙视道：“真是可怜啊，我在楼下都能听到某些人玻璃心碎掉的声音。” 下午，在尹舒千叮咛万嘱咐下，赢犀终于没有开自己那辆拉风的兰博基尼超跑，而是换成了gtr，就连车标都是临时卸掉的。 尹舒无语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这回她连吐槽赢犀的力气都没有了。 赢犀见尹舒一副古怪的神色，赶忙道：“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啊，我的车子最便宜的就是这辆gtr了！我可是按照你说的要低调了，连车标我都没敢留！” 尹舒：“你是不是想说，一般人看到只会觉得你开来的是一辆破日产啊？我真谢谢你的善解人意啊，拜托下次麻烦把车子前头的胶痕去去干净。” 四十分钟后，车子在赢宅门口停下，还是那片恢弘古朴的院落群，乌木雕花的院门大敞着，这么大的院宅还是和上次来时一样，门口连一个守门的人都看不见。 尹舒刚准备下车，却被赢犀拦住了：“你在车上等着就好了，不用进去。” “你特意把我从学校接过来，又不让我进去，你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尹舒双手抱胸，不满道：“一直被你们牵着鼻子走，都在这里了还不肯说吗？” 赢犀先是掏出手机飞快地给赢青棠发出一条信息，继而尴尬地挠挠头：“不是的，主楼里族人太多了，律大人考虑到你身份特殊，为了不引起骚动，你还是留在车上比较安全。毕竟你也不想被一群蛟……对吧？” 赢犀摆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尹舒沉默了。有那么夸张吗？总觉得这家伙是在一本正经的忽悠自己，可尹舒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耐着性子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尹舒瞧见从赢宅大门中走出来一对男女。女的是赢青棠，她的手中此刻正撑着一把黑伞，替身边的男人挡住了阳光。 至于她身边那个个子高挑的男人，因为被黑伞挡住了大半张脸，尹舒除了能看到他穿着黑衣黑裤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很白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尹舒怎么看都觉得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自己应该很熟悉。 该不会…… 还不等尹舒细想，赢青棠已经领着那个高个男人走到车前。这一次尹舒解开安全带要下车，赢犀不再阻拦，也跟着一起下了车。 见到尹舒，赢青棠笑着冲她打了个招呼，尹舒却像是要求证般走到伞下的男人跟前一看──顿时怪叫出声： “你你你你，你的头发呢？！” 第61章 肉身 眼见尹舒的手指都快杵到自己鼻子了，赢律皱眉，轻轻拍开了尹舒的手：“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能，能不大惊小怪吗？！你找面镜子照照，怎么成这样了！” 现在的赢律，脸还是那张脸，只不过原本那件鎏金黑袍换成了黑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高束在脑后的长发也被剪成了利落的短发，活脱脱现代人的打扮！ 倘若不是尹舒认得赢律这张俊脸，她真想问一句帅哥你谁啊？！ “变成这样有什么问题吗？”赢律挑了挑眉：“赢犀和青棠说现代人就是如此打扮的。” 尹舒无语了，扫了一眼快要憋不住笑的赢犀两兄妹，狐疑道：“你这副身体……咋弄的？突然变成这样，不会是没有缘由的吧？！” 这回赢律没有说话，反倒是赢犀抢先道：“这就是你今天来这的目的了，走吧，换个地方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四人坐上赢犀的那辆像是被人偷了车标的gtr，一路驶向一家豪华的下午茶餐厅。 尹舒听说过这里，据说是法国人开的，整个餐厅的装修也是非常的有格调，但这里出名的原因还是因为它和装修相匹配的价格。 一路上，尹舒目光总是忍不住想往赢律身上瞄。看到作为正常人类模样的赢律，帅是真的帅，但是尹舒不习惯也是真的不习惯。 “你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被尹舒一直盯着看，赢律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干脆转过头和尹舒对视起来：“你这一路眼珠子转得就没停过，要不挖下来贴我脸上可好？” “咳咳咳咳。”车厢内顿时干咳声四起，尹舒是掩饰偷瞄被发现的窘态，赢犀和赢青棠是为了掩饰自己险些笑出声的尴尬。 赢律没好气地白了三人一眼，支着脑袋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了。 车子开到目的地，从地下车库出来，赢青棠又替赢律撑起了伞，似乎拥有了肉体之后，这位蛟王变得非常惧怕阳光。 尹舒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身高将近一米九的赢律，不禁想象把身高一米七五的赢青棠换成只有一米六的自己来帮他撑伞，估计会被累死吧。 进入餐厅，立刻有西装革履的侍者迎了上来，赢犀和对方耳语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几人前往包厢。 尹舒是第一次来这种高消费场所，难免有些不自在，赢律就更别说了，蛟王可不会有什么法式下午茶餐厅的概念。 四人入座，赢犀俩兄妹点了餐之后，尹舒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包厢的空间很大，超长的餐桌上就坐着四个人显得格外空旷。赢律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赢青棠和尹舒两个女孩子挨着坐在一块儿，赢犀坐在俩人对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四人在开四国会议。 “其实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啦！事情还是要从之前洛山馆说起……” 听到赢犀这么说，尹舒心里大骂，个把月前的事情你说不复杂？你咋不从蛟族的起源开始说啊！ 原来先前赢律那么忙是因为赢家人收到的消息说发现了蛟骨的踪迹，也不知道南宫家使了什么手段，让赢律不得不亲自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尹舒也看到了，消息是假的，赢律还为此受了重伤。 再加上洛山馆内和熊怨战斗，让赢律不得不暂时离开尹舒身边回赢家养魂。 听到这里，尹舒开始发扬自己好奇宝宝的精神了：“养魂？那是什么？这跟你变成现在这样有关系吗？” “我先前的那种状态，便是魂体，也就是灵体。普通用来养魂的器物是无法承载的，必须得用阴木来滋养，才能达到疗伤的目的。只不过阴木虽然承载能力强大，治愈速度却不快，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疗伤上。”赢律看了尹舒一眼，似乎已经预料到她下一句就要问阴木了，索性就一起解释道：“阴木，顾名思义，便是一种极阴的木材，三界六道仅有三根。天地分阴阳，既有阴木便也有阳木。三阴三阳，一阳木于天界，一阴木于地府，剩下四根阴阳木分别于人间四大方位，分别对应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阳木不多赘述，而阴木恰好赢家就有一根。” 赢律说到这，忽然停住了，转而赢犀接话道：“铃兰大人虽然这次替律大人疗伤，但也仅仅是这一次而已，倘若下次律大人的灵体再受重伤，即使是铃兰大人，也会觉得很棘手了。你总不会希望到时候我们真把你杀了，给律大人补身体吧？” 赢犀话音刚落，赢律和赢青棠不约而同瞪了他一眼，赢犀尴尬的缩了缩脖子，赢青棠接过了话头：“所以我们干脆直接用阴木替律大人做了一个身体，毕竟阴木的体积怎么也比之前你戴着的御魂珠大上许多，这样律大人行动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咳，所以赢律这具现代人的身体说白了就是一块木头？！” 赢青棠点头，尹舒看了看仍旧是面无表情的赢律，忍住了自己想要上手摸的冲动，木头做的身体……会不会是硬梆梆的？ “尹舒，你应该知道吧？南宫兄妹转到你学校的事。”赢青棠问道。 尹舒愣愣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赢家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你们把赢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为了防止他在接触南宫芸汐的过程中，灵体再次受伤而实力大减咯？” “接不接近她其实并不重要。”赢律道：“何况，还不能肯定她就是蛟骨，不是吗？” 但是可能性已经无限接近于百分百了啊！赢犀和赢青棠谁都没将这话说出口，只是各自轻叹一声，其实他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律大人在蛟骨这件事上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按照以往律大人的性格，不论是真是假，倘若是活物，先杀了再说。 尹舒撇了撇嘴，一语道破了赢犀兄妹心中所想：“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可能性已经无限放大了吧。不过赢律，既然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接近她，那这么大费周章干嘛呢？” 第62章 同居 关于尹舒问的这个问题，也是赢犀兄妹俩心中的疑惑，不由纷纷竖起耳朵，等待赢律的回答。 赢律没有说话，反倒是深深看了尹舒一眼，那如同死水一般平静的眼神，尹舒读不懂它的含义。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拥有了身体之后，你再看不见我的真身了，天帝砂。” 赢律这句话让尹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终于知道自己刚才第一眼看到赢律时候那种别扭的感觉从何而来，是黑影！先前一直映在赢律身后的那个蛟形黑影不见了！ “会不会……是因为你一直撑着伞的关系？”尹舒已经开始考虑赢青棠手中的那把黑伞是不是也有什么说头了，比如像吸血鬼一样，皮肤被阳光照射就会自动剥落什么的。 “不是哦！”接话的人是赢青棠：“只是因为律大人的魂体还没有完全和阴木融合，而阳光会对融合的过程造成影响，所以才会一直撑着伞啦！明天就会好了。” 尹舒搅动着面前瓷杯里的红茶，红宝石液体泛着诱人的光泽，长长的餐桌上摆了一堆精致点心，尹舒和赢律一口也没动过，反倒是赢犀兄妹俩吃得很开心。 “所以你们今天叫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看赢律实体化了？！”尹舒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像是漫不经心般对今天的见面作出陈述总结。 没想到尹舒随口的一句话，让赢犀和赢青棠不约而同变了脸色，尹舒觉得奇怪：“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啊……这个……”赢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下意识向自己妹妹投去求助的目光，赢青棠直接无视了自己哥哥的眼神，往嘴里塞了一颗马卡龙。 见兄妹两人支吾半天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赢律淡淡道：“天帝砂，往后就有劳你照顾了。” 沉默，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赢家三人就这么静静看着尹舒，谁都没有说话。 就见尹舒眉头动了动，继而拧在一块儿，她抬眼看向赢律：“你……刚说什么？” “同居啦！同居！”赢犀这会儿终于是忍不住了，拍着桌子：“经过我们的深思熟虑，变成这种状态的律大人只有跟你住一块儿，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你的安全，反正你也从宿舍里搬出去住了不是吗？”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啊？！”尹舒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身边的赢青棠吓了一跳：“我跟赢律一起住？我那间出租屋就一张床，他睡哪儿？” 赢青棠默默舀起一勺焦糖布丁送进嘴里：“律大人可以不用睡觉。” 赢律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盯着桌子的一角看，好像他们三人在讨论的问题不关他的事，尹舒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干脆就坐在那边发呆呢？ “你看吧，当初你要是接受我给你看的房源，你现在都不会纠结那么多了。”看到赢犀一副你看吧，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自找的欠揍表情，尹舒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那块抹茶慕斯，好悬才忍住了将慕斯糊在赢犀脸上的冲动。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好吗？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孩子吧？万一我朋友来出租屋怎么办，总不能让赢律躲厕所吧？！”虽然知道赢家人是出于对自己的安全着想，但是同居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赢青棠再次吃一口布丁，默默道：“你可以说是男朋友啊！” “青棠！”尹舒忍无可忍，瞪了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赢青棠一眼。 “诶哟，尹舒你不要生气嘛！”赢青棠突然也跟着站起身，讨好似的拉了拉尹舒，将人带出了餐厅的包厢，出门前，还不忘悄悄对赢犀使了个眼色。 走到装饰豪华的楼梯边，赢青棠亲昵地挽着尹舒的手，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尹舒，老实说，你这么抗拒跟律大人同住，是不是怕自己会喜欢他啊？” “你！” 尹舒才冒出一个字，就被赢青棠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她竖起一根手指放到自己嘴边嘘了一声：“小点声儿，一会儿所有人都该听见了！” 等到赢青棠松开手，尹舒这才没好气道：“别胡说青棠，我跟你们蛟族只是利益关系，替赢律解决蛟骨的事情，他安安心心飞升成龙，我才会有安稳日子过。” “是吗？”赢青棠表示怀疑：“那真是可惜。我还以为，按律大人的颜值，没有哪个女生会拒绝同住这种事吧？而且你想想，一起住，同进同出的也很方便呐，不然让律大人住赢家，你出了什么危险，他难道打飞的来救你啊？你可别指望我哥，他工作要是一忙起来就是往外地跑的，我也不在f市读书哦！” 听赢青棠侃侃而谈分析了半天，尹舒不情愿地嘟囔道：“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看到尹舒这样，赢青棠知道她多半是被自己说服了，正准备拉着尹舒重新回到包厢里，尹舒却让赢青棠先回去，她要去一趟洗手间。 尹舒从来这家餐厅就只喝了红茶，这会是需要解决一下了。在楼梯口分手，赢青棠转身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赢青棠走得太急，居然一下把女人撞倒在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这是一个面容憔悴瘦弱的女人，身上套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头发凌乱地束在脑后，微微隆起的腹部告诉赢青棠，这是一位孕妇。 不过，像这位孕妇这般简单打扮的，在这种人均价位四位数的法国餐厅是很少见的，赢青棠不免好奇地多看了这女人两眼，这身穿着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朴素到近乎寒酸的打扮，简直比尹舒那身兜帽衫配牛仔裤更与这家餐厅格格不入。 “没，没事。” 那孕妇一手扶着肚子，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赢青棠见状，赶忙伸手去扶，可就在两人的手触碰到的一瞬间，赢青棠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因为同一时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词——鬼婴。 第63章 争吵 尹舒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女人匆匆忙忙地穿过眼前的走廊，朝餐厅后门的露天仓库方向走去。因为男人步伐太快，尹舒没来得及看清长相，倒是他拉着的那个女人背影让尹舒觉得非常熟悉。 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尹舒脑子一热，迈步跟了上去。 “淳于蕙兰！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难道在跟踪我吗？”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尹舒小心躲在餐厅里用来堆放杂物的死角，听到淳于蕙兰的名字，心下一沉，那个从她眼前经过的白衣女人果然是蕙兰姐！ “你上次不是说不会再来烦我了吗？现在跑来这里是想干嘛？！”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尹舒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听过，想探头去看，无奈因为角度的关系，尹舒只能看到淳于蕙兰那消瘦的背影和站在她对面男人的下半身。 就听说话的男人语气非常激动，双手也跟着他的说话声挥来挥去，尹舒不禁担心这男人会不会说到激动处就动手打人，毕竟对面站着的可是一位孕妇。 “你脸怎么这么大？出现在这里就是来找你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淳于蕙兰看着眼前的男人，即使脸上面若冰霜，可她眼里却带着浓浓的悲伤：“我妈瞒着家里给我寄了点钱，还清房租欠款我才想来这里让孩子吃点好的，没想到这都能碰见你这么个没担当的家伙。所以你还是少自作多情，不论是我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都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尹舒听到这番话，心中无比震惊。难道还真让那个中介小哥说中了，淳于蕙兰是被哪个大款抛弃的二奶？！ 淳于蕙兰的一番话显然让对面男人的情绪变得更加急躁了，就见他来回踱了两步，然后从怀里掏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一打钞票，统统塞进淳于蕙兰的手中：“好，好！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钱吗？！拿好了！你肚子里的东西生下来就赶紧把它处理掉！我警告你，别想着用它来威胁我！生完孩子你就赶紧回到你爸妈那边去，我不想再在这个城市看见你！” 看着手中那厚厚一叠足够自己生活一个月的纸钞，淳于蕙兰笑了一下：“如果当初我没有进你公司做秘书，这会儿我还是和父母住在一起，衣食无忧的乖女儿。更不会碰上像你这种贪得无厌，始乱终弃的狗东西！看刚才坐在你对面的那个女人，怎么，之前那个除了年轻貌美之外一无是处的小狐狸精也被你玩腻了？这才几个月，又换目标了？当初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还以为有多少手段，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闭嘴！！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拿着钱赶紧滚！” 这会儿尹舒就算看不清，也能感觉到男人的怒意就如同架在火堆上烤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淳于蕙兰冷笑了一声：“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我就再说一遍。这孩子生不生下来，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以后在外面碰上，你完全可以当作不认识我！还有这些臭钱──” 尹舒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再探头一看，淳于蕙兰一甩手，手中的钞票如同雪花般洒落一地，尹舒呲了呲牙，她甚至可以都可以想象到男人此刻铁青的表情了。 淳于蕙兰昂首挺胸转身就走，那高傲的模样仿佛一位不可一世的女王。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还猫在一旁看戏的尹舒吓得一缩脖子，差点一屁股摔进身后的纸箱堆里。见旁边就有一间亮着灯的屋子，尹舒顺手拉开门躲了进去。 嗡嗡嗡，嗡嗡嗡。 外套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尹舒没有着急接，想也知道多半是包厢里的赢家人半天见不着自己，这才打电话来寻人。 尹舒尴尬地看着员工休息室内几个看着自己，一脸诧异的餐厅服务员：“不，不好意思，我找洗手间来着，走错了……” 说完，也顾不得去看那几个人的表情，匆匆离开了员工休息室。 尹舒脚程飞快，刚才和淳于蕙兰说话的那个男人还留下原地，似乎正蹲着身子将地板上的钱一一捡起，做贼心虚的尹舒此时压根就没心思去看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只是默默在内心祈祷出去的时候不要被淳于蕙兰碰上。 才走到餐厅楼梯的拐角处，尹舒就和下来找人的赢青棠装了个满怀，引得不少正在一楼大厅用餐的几个食客和服务员侧目，尹舒慌忙撇过头，努力不让别人看清自己的脸，拉着还没回过神的赢青棠几步冲回二楼的包厢里。 见到尹舒一脸紧张的冲进包厢，然后靠在门后大喘气，赢律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了？” 赢青棠也是一脸懵：“怎么了这是，去趟洗手间给鬼撵了？” “我，我碰上我邻居了！”尹舒一边给自己顺着气，一边答道。 赢犀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的邻居？来这种地方？不会吧？！” “少看不起人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尹舒没好气地白了赢犀一眼：“你们无法想象我吃到了什么样的惊天大瓜！” 赢律听到尹舒这么说，先是茫然地扫了一眼桌面，这些造型精致的点心上也放了不少水果，这天帝砂发现了什么瓜需要跑到厕所去吃？？？ 赢犀听到尹舒这么说，倒是显得兴致勃勃。毕竟他可是在场唯一一位混娱乐圈的选手：“唷嚯，没看出来你也是个热衷于八卦的小姑娘啊！” “尹舒你吃到什么瓜了，快分享来听听！”同样作为女生的赢青棠见尹舒如此反应，不禁也跟着有些好奇。 尹舒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摆了摆手：“人家的隐私，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 赢犀无语了，这小丫头片子装什么深藏不露啊！ 第64章 野猫 “那么，律大人就拜托你喽！” 从车上下来，看着坐在车里笑着冲自己挥手的赢犀俩兄妹，尹舒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gtr消失在街口，尹舒看了看身边打着黑伞一脸漠然的男人：“走吧老板，回家了。” 穿过小巷，走进安馨小区的大门，隔老远尹舒就看到了那只蹲在二号楼楼下一棵树边乘凉的野猫，正扒拉着从垃圾堆里拾腾出来的食物。 尹舒拉了拉身边的赢律，示意他看：“那只猫就是这个小区的区霸，我第一天搬来的时候，这家伙在我这里讨食不成还死咬着我裤腿，不让我上楼。” 一边说着，尹舒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小鱼干，朝小野猫那边走去。 赢律压低了伞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家伙，还真是受小动物欢迎啊。 察觉到有人靠近，小野猫警惕地抬起脑袋，在见到来人是尹舒时，喵呜一声，却没有逃走。 “我来给你缴纳‘保护费’了哦！”说着，尹舒摸了摸小野猫的脑袋，拆开小鱼干的包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小野猫跟前。 赢律跟在离尹舒还有好几米远的地方，淡淡道：“虽然你很有爱心，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这种人类的食物对小动物来说太咸了，不适合投喂。” “……不会吧，我全倒出去了！”尹舒看了看自己手里空空如也的包装袋，又看了看埋头吃得很开心的小野猫，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赢律见状无奈改口道：“不过既然是野猫的话，肠胃应该也不会那么脆弱。” 这下尹舒忽然发现赢律似乎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疑惑道：“不过你为什么站那么远啊？” 赢律没有回答尹舒的问题，只是朝前走了两步，接着尹舒就听到小野猫突然叫了一声，毛发和尾巴全都竖了起来，接连倒退好几步，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撑着黑伞的男人。 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钟，这只小野猫又全身贴到地上，摆出一副臣服的姿势，可那小小的身子仍旧在不住颤抖着。 “这下知道了吗？”赢律问道。 尹舒撇撇嘴，点了点头，自己怎么忘了这家伙是蛟王啊！ “还有，你刚才说，你第一次搬来这里的时候，这只野猫咬了你的裤腿是在向你讨食是吗？”赢律走到野猫跟前，也学着尹舒的样子蹲下身，摸了摸野猫：“它可不是在向你讨食，它是在阻止你上楼。” 尹舒惊讶：“阻，阻止我上楼？为什么？” 赢律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这孩子也是一个有灵性的生命呢，或许是因为它觉得那栋楼有什么危险吧。” 尹舒和赢律不约而同望向即使是大白天，也漆黑一片的楼道，它就像一个大张着的巨口，无声吞吐着进出的居民。 尹舒心中泛起一阵恶寒：“这栋住宅不会闹鬼吧？” “你是白痴吗？”赢律白了尹舒一眼，尹舒讪讪闭嘴，自己真白痴了，居然讲出这种蠢话，闹没闹鬼自己看不见吗？！ “走了。”赢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到的几根猫毛，然后头也不回地迈步走进楼道里。 尹舒赶忙跟上去：“喂！我住三楼302，别走错了啊！” 一口气爬上三楼，尹舒就见快了自己一步的赢律正站在淳于蕙兰的门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就是你今天碰上的邻居的家？”看到尹舒，赢律指了指301的房门。 尹舒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淳于蕙兰从那家餐厅回来了没有，她拉着赢律，走向自己住的那一间：“嘘！小点声，这楼里隔音不好。” 赢律挑眉，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进房间的瞬间，一只手轻轻触摸到墙壁上，蓝光乍现，瞬间蔓延到整间屋子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一旁的尹舒好奇道。 “帮你加了隔音。”赢律将尹舒的屋子环顾一圈，“你就住这里？” “嗯，很寒酸吧？”尹舒想也知道以赢律挑剔的性格，会对自己这小破房子作出怎样的评价，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示意赢律有需要自取。 赢律没有动放在桌上的水杯，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收拾屋子的尹舒，出人意料地评价道：“没有，很温馨。” “难得你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尹舒进了卧室，把自己的被套拆下来，叠好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虽然青棠说你不用睡觉，但是还是放一床被单在这有备无患。我只有一床被子，你先将就一下，回头我去买床新的回来。” 赢律听到尹舒这么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尹舒不解地看着赢律，没有去动那张银行卡：“这是什么意思？” “生活费。”赢律道：“密码贴在卡片的背面。” 见尹舒仍旧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赢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赢犀那孩子说的没错，你总是会为了那点莫名其妙的自尊拒绝别人的好意。其实你不用这么抗拒，这笔钱，不过是让我们能够维持日常所需罢了，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而且，如果你不收，我也不知道怎么把这张卡里的钱取出来。” 沉默了很久，尹舒才默默将银行卡收起：“明白了，我会妥善保管这笔钱的。” …… 深夜，女人端坐在窗前，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那尊诡异的雕像，高悬空中的明月将她的脸照得惨白，房间里静得几乎能听见女人的呼吸声。 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被擦得锃亮的小刀，女人笑了笑，狠狠划破了自己早已布满伤痕的手指。 嗒嗒嗒。 鲜红的血珠从伤口的缝隙中接连落下，滴在雕像上，让那张本就不怎么和蔼的脸变得更加狰狞起来。 再坚持一个月，只要再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心愿就可以…… 想到这，女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如同她此刻疯狂的内心。 去死吧……都去死吧……我所遭受的痛苦，必将十倍百倍偿还给你！ “妈妈……” 突然，静谧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孩童的低呼，女人被吓了一跳，飞快转头向后看去—— 昏暗的房间内什么都没有。 就在女人回过头时，就觉得从小腿自下而上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缓缓低下头，就见一只黑漆漆的小手正紧紧扣在女人白皙的腿上！ 第65章 最得意的作品 哒、哒、哒—— 夜，一点整。原本靠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赢律猛地睁开眼，他清晰的听到从楼道里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哒、哒、哒—— 眼中蓝光流转，赢律起身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走到紧闭的卧室房门前伸手一推，原本被反锁上的卧室门轻而易举就被打开了。 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正酣的女孩，赢律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些，门被重新掩上，内侧的门锁自动落了下来，发出轻微的声响。 哒、哒、哒——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鞋底撞击地板的声音从二楼渐渐通向三楼。 忽然，卧室里传来异响，随着几下踢踏的动静，阻隔在客厅与卧室的门被一把拉开。赢律应声回头，就见尹舒睡眼惺忪地站在卧室门口，两人对视，尹舒被赢律这一动不动站在客厅里的身影吓了一跳：“我靠，大半夜罚站呢？也不开灯，吓我一跳。” “这么早醒了？”赢律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距离尹舒入睡到现在仅仅只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啊，估计是白天茶水喝多了……”尹舒显然还没睡醒，说话的时候还在犯迷糊。 直到她啪的一声打开厕所的灯，突然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这种感觉何其相似，上次尹舒会在猫眼里见到漆黑女人，也是因为她突然起夜！ 尹舒惊恐地回过头，想对赢律说点什么，可当她看到男人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不安的情绪似乎得到了安抚。尴尬地笑了一下，尹舒什么都没有说，关上了厕所的门。 两分钟后，解决完急需的尹舒打开门，就见赢律双手抱胸靠在客厅大门边上，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尹舒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道：“赢律，你往猫眼里看看，试试能不能看到什么。” 赢律一脸茫然：“猫眼？那是什么？” 尹舒指了指房门上的一个小洞：“这玩意可以看到外面，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个全身漆黑，穿着白裙子的女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外面？” 全身漆黑？听到尹舒这么描述，赢律先是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尹舒表情认真，而后皱了皱眉：“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你不先看看？”尹舒不解为什么赢律忽然赶自己去休息。 “你明天还有课不是吗？大晚上的，你就别给自己添堵了吧。”赢律看着尹舒那副明明好奇得很，却怕得要死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别担心了，我在外头守着你。当然了，或者你想看点刺激的东西，给一会儿的噩梦添点素材我也不拦你。” 尹舒无语，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最后还是乖乖回房间休息去了。 在走回房间的路上，尹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回事啊？对赢律那家伙愈发言听计从了…… 见尹舒的卧室门重新锁上，赢律这才将目光投向大门。 猫眼？那种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至于门外那个到三楼就停止的脚步声……赢律的面色一沉，302房门无声敞开。 门外，301房门前，站着一个近乎两米高，身材曼妙，肤色却如同漆墨般的女人。 - 嗯？是蛟。 脑袋里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赢律看着眼前的背影，神色淡漠。 - 蛟王见我，为何不跪？ 冷笑声起，赢律面带不屑：“跪？区区邪神，真当自己是庙里受奉的欢喜母神了？” 话音刚落，就见赢律手中蓝光大盛，一团团幽蓝的火焰如同离弦的弓箭朝女人射去！与此同时，那黑皮女人不断发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脑袋像是一颗陀螺般在脖颈处不断旋转，乌黑的脸上唯有两颗泛着灰白的眼珠和红得瘆人的嘴因为快速旋转而形成两道红白平行的线。安静的楼道里刮起一阵阴冷的风，蓝色火焰在距离黑皮女人仅有几厘米的距离就被挡了下来，发出砰砰的炸裂声。 见自己的攻击被尽数挡下，赢律不慌不忙，双手飞快地在空中掐了一口手诀，口中念念有词，就见黑皮女人的脚下猛地蹿起两米多高的火焰，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 随着女人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化作了一团灰烬。 - 没有用的，蛟王。你以为灭了我的残影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吗？ 脑海中又再次响起女人那空灵的声音，赢律眉头微蹙。 - 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邪恶之花很快就会绽放……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这可是我最得意的作品！那个抱着必死决心的女人的血液可真是甜美啊……到时候，所有的一切——包括你想保护的那个女人，都会被它杀光，全部都得死！ 嗖！ 突然，从女人消散的灰烬中猛然窜出一道黑气，直逼赢律面门，男人侧身一闪，那黑气堪堪擦过他白皙的右脸，一道五厘米的伤出现在赢律俊美的脸上，奇怪的是竟没有流出一滴血。 “嘻嘻……” 一阵孩童的笑声回荡在楼道里，赢律看见在从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墙壁上，一个全身漆黑的婴儿如同壁虎般整个人趴在墙上，两只眼睛发着猩红的光。对上婴儿的眼睛，赢律发现自己居然全身都变得无法动弹，他冷冷看着那个婴儿紧贴着墙，一步步爬向紧闭着的301室的房门，然后纵身一跃，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黑耗子般，落在赢律的肩头。 “香……好香……”鬼婴转动着自己的小脑袋看向赢律身后的302室，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尹舒紧闭着的卧室房门，同样黑漆漆的嘴巴里不断滴着口水。 赢律吃力地握紧双手，突然暴吼一声，周身燃起耀眼的蓝色火焰，僵在原地的身体掌控权瞬间回到自己手上，赢律抬手一把抓向肩头的鬼婴，可什么都没有抓住，鬼婴化作一团黑气飘散开来，重新在301室的门上凝结成型。 “嘻嘻……你……强……不吃了……先……不吃了……” 说完，鬼婴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融入了301室的房门，消失不见。 赢律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鬼婴和邪神的消失而舒缓，反倒变得更加凝重。 想孕育这样的鬼胎，天帝砂对门的这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 第66章 上门 这一晚，尹舒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家法国餐厅的杂物死角，听见了淳于蕙兰和那个声音熟悉的男人的争吵。可就在尹舒探出头想去看那个男人的模样时，就见淳于蕙兰的腿间流了好多血，紧接着一个全身漆黑的婴儿从她的腿间爬了出来，一下扑到那个狠心抛弃了淳于蕙兰的男人身上，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男人的脑袋咬掉了，鲜血瞬间喷了一米多高！ 那黑漆漆的婴儿如同一只敏捷的猴子，挂在已经成一具无头尸体却还笔直站着的男人肩上，正冲着偷窥的尹舒笑，沾满鲜血的嘴一张一合—— 姐姐，你好香啊……想把你吃掉！ “啊！！” 惨叫一声，尹舒猛然睁眼。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将整个房间照得有些温暖，天色已经亮了。 原来……是梦啊。 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尹舒长长舒了一口气。 叩叩。 猝不及防响起一阵敲门声，尹舒被吓了一跳，还不等她问话，门外就响起了赢律低沉的声音：“起了？” 打开房间的门，就见赢律站在门口，本来清晨是一个人最邋遢的时候，可这家伙还是那副神清气爽的样子，还真让人不爽呢！尹舒刚想说什么，却见赢律白皙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痕，将要出口的话瞬间在嘴里打了个转：“你怎么受伤了？我去拿药箱。” 赢律拉住想要回身去找药箱的尹舒：“别忘了，我这具身体不过是一块木头而已，就算受伤了也没有知觉。” 尹舒愣神，这么神奇的吗？ “所以你有时间不如跟我说说，你刚才在叫什么？” 听到赢律这么一说，尹舒干脆一边洗漱，一边将那个骇人的梦又给赢律简单说了一遍。 “我想我会做那种梦，多半是遭到报应了吧！”拿毛巾擦干净嘴角因为刷牙残留的泡沫，尹舒将上课要用的东西装进背包：“就像我现在可怜兮兮从宿舍搬出来住一样，偷听人讲话的报应！啊对了，差点忘了，我晚上有兼职，你一个木头人不需要睡觉，那么需要吃饭吗？” 赢律：“不用。” “好吧，那今天就麻烦你帮我看家了，拜拜~” 换好衣服背上包，尹舒就出门了，不大的小房子里只剩下赢律一人。瞬间陷入安静的出租屋内，可以清晰地听到挂钟里发出时间流逝的嘀嗒声。 赢律知道，尹舒之所以会做那种梦，根本不是什么报应，而她梦里出现过的那个浑身漆黑的婴儿，昨天夜里也确确实实出现过。不过让赢律感到不解的是，尹舒对门的那个为了报复抛弃自己的男人，不惜以自己生命做代价，将腹中胎儿炼化成鬼胎的女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个婴儿的力量远超普通的婴灵呢？ 遇到问题埋头苦思显然不是赢律的作风，他干脆拉开房门，走到301门外，敲响了这个脑子里或许只剩下仇恨的女人的家门。 当赢律敲响第三次房门的时候，才听到屋内传来走动声，接着301室的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女人的眼睛探了出来：“你是什么人？” 淳于蕙兰警觉地盯着门外这个长得像模特一样的陌生男人，心中揣测着对方的来历。 “虽然不需要你来开门，我就可以轻易造访你家，但是既然是第一次登门，还是需要屋主的同意会显得比较有礼貌一点。”赢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面色苍白，却一脸戒备的女人：“不请我进去坐坐？你的肚子马上五个月了，你这段时间应该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吧？” 听到赢律这么说，淳于蕙兰的脸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门全部打开，把赢律让了进来。 这间屋子的布局和尹舒住的那间差不多，不过面积更大一些。淳于蕙兰将房间里所有窗户都用厚厚的窗帘挡着，整个屋子显得特别昏暗。赢律也不在意这些，自顾自走到屋子中央摆放的那张破沙发上坐下，然后冷冷地看着站在一旁满脸局促不安的淳于蕙兰。 “这位先生需不需要喝点什么？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着，淳于蕙兰竟然真就一反常态地走向厨房，如同真准备招待客人一般，在橱柜里找起了杯子。 “不用麻烦了。”赢律的声音不大，却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女人的耳朵里：“虽然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可是母亲也曾告诫过，不要吃喝陌生人的东西。” 淳于蕙兰停下了手里翻找的动作，但她仍旧不愿意从厨房出来，只是站在厨房门口眯着眼打量着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男人很危险，虽然淳于蕙兰一直在克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来，但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压迫感，让她恐惧。 “敢孕育鬼婴，而且还成功了，真是了不起。”一手搭在沙发的边缘，赢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沙发表面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的皮革：“虽然我其实并不想干涉你的复仇计划，但是显然你已经开始控制不住你肚子里的那个东西了，再要不了多久，住在你对门的那个只会一头热的笨蛋会感知到它的存在，或许她已经稍稍有些察觉了，你真的不考虑换一种复仇方式？” “你是来威胁我的？你想杀了我？”淳于蕙兰皱眉，这个男人口中那个笨蛋难道说的是那个叫尹舒的女孩吗？ “当然不是。”赢律双眸低垂：“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载体罢了，至于会不会对你生产下来的东西出手……” 后面的话赢律没有说，只是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所以如果你想改变心意的话，我能帮你。” “没有用的！”淳于蕙兰摇了摇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已经太迟了，你帮不了我的，没有人能帮我！我将一切都押上了，只有它能帮我达成所有愿望！！！” 第67章 石蒜花 淳于蕙兰说到最后，整个人靠着厨房的门框跌坐在地上，两只手地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啜泣起来：“我恨……我太恨了！我落到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男人！他靠我家里的势力起家，却在我无法再帮到他的时候一脚把我踹了！我为了挽回他的心，才想方设法怀上这个孩子，结果他非但没有回心转意，甚至还怀疑这个孩子是别人的野种！你知道我多恨吗？凭什么他能和各种各样的女人在那边日日夜夜，而我除了这个孩子，失去了一切！你不会懂的……” “你还真是可悲啊。”赢律眼带怜悯之色：“为了报仇，残害那么些无辜性命，就为换那个伤害你的男人一条命，给自己徒增罪孽。” “你懂什么！你以为自己是活佛吗？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淳于蕙兰尖叫着：“除了复仇，我从来没想要伤害任何人的性命！就连夺走我的一切的那个女人我都没有伤害她！！” “是吗？”赢律冷笑：“那么被你吃掉心脏，连尸身都无法保全，死后灵魂得不到安息的孩子何其无辜？他的家人们何其无辜？你腹中那还未出生，就被你炼成复仇工具的骨肉何其无辜？你就真觉得自己除了报仇，就那么干净吗？！” 淳于蕙兰讷讷看着赢律，心下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赢律没有先回答淳于蕙兰的话，只是不紧不慢直起身子，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尽数没入自己体内的小刀，不屑地往桌上一丢：“一开始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炼就的鬼婴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以至于诃梨帝母说这孩子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小刀撞击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哐当声，然后掉落到地面上。淳于蕙兰看着没有丝毫血迹的刀刃，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 刀是在她将赢律让进门的一瞬间刺入后腰的，淳于蕙兰想过这刀不一定能杀了这个男人，可这刀刃上一点血迹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赢律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请来的邪神，但那尊被你藏起来的雕像，应该是被你以血供奉，才让你能够与诃梨帝母构成羁绊，从而得知：食亡不过七日小儿心，可得偿所愿这种荒唐的炼就鬼婴之法。” 赢律站起身，直直走向一张木桌，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尊古朴精致却通体乌黑的诃梨帝母像，上面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血痂，赢律也不嫌恶心，饶有兴致地放在手中把玩着。 “求，求求你，把她放回去……我答应你，不会伤害尹舒的，不要动诃梨帝母大人的法像……我求求你……”淳于蕙兰跪着趴在赢律脚边，神情凄凄，鼻涕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你？”赢律看着脚边可怜的女人，掌心燃起一团火焰，将手中的法像烧了个一干二净。 “不——！！！” 淳于蕙兰嘶声尖叫着扑上来想抢，却被赢律轻轻一抬手就给挡开了。 “这里面早就没了你寄托的那个希望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赢律满不在乎的拍拍手里的灰烬：“留着不过是继续空耗你的血液罢了。” “你说什么……”淳于蕙兰显然不信赢律说的话：“不，不，这不可能！你骗我！！诃梨帝母大人的灵智就在这座雕像里，怎么可能没了！！” “随你信不信。最后奉劝你一句，与其在这里悲叹自己的精神信仰倒塌，不如对自己好一点，以免五月之期一到，你那孱弱的身子根本挨不住鬼婴的降生。” 说完，赢律离开了这间满是仇怨的房子，只留下淳于蕙兰一人瘫坐在原地发呆。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无措。这个上门来找自己的奇怪男人，究竟是想阻止自己复仇，还是只是单纯地为了上门毁掉那尊诃梨帝母像呢？如果是为了要阻止自己的复仇，那么淳于蕙兰相信他有一万种可以解决掉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办法，但是他却没有动手……而且，他为什么一定要毁掉诃梨帝母像呢？按这个男人的说法，雕像内已经没有灵智的存在，成了一个无用之物，毁掉它的意义又在哪里？！ 忽然，余光里似乎瞥见了什么，淳于蕙兰转头望去，就见那架破旧的沙发上，男人坐过的地方似乎留下了什么东西，纯白的，在早已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沙发上显得十分扎眼。 走近一看，是一朵纯白的石蒜。世人或许对它另一个名字更为熟知——曼珠沙华。 小心将还未完全盛开的花拿到手中，淳于蕙兰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东西。 指尖轻轻拨弄着花瓣，曼珠沙华吗……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少见的花的花语好像是无望的爱，悲伤的回忆……那个男人留下这种东西是为了要嘲讽自己的？ 啪嗒。 不知是不是被曼珠沙华的花语勾起了过往的回忆，淳于蕙兰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手中的花上。 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沾染到泪水的花苞从无瑕的白色慢慢变成了黑色，如同被她的泪水污染了一般。淳于蕙兰被吓了一跳，慌乱地用手指蹭了蹭，却无济于事，石蒜花上仍旧多了一点不协调的黑色。 “妈妈……” 突然，一声婴儿稚嫩的呼唤传入淳于蕙兰的耳际，女人先是一愣，而后紧张地四处打量起来。 “妈妈……饿……我好饿……” 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淳于蕙兰惊骇地发现一个浑身漆黑翻着两个灰白眼珠的婴儿从里面爬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不要！不要过来……” 淳于蕙兰跌坐到沙发里，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她惊恐地看着朝自己一步步逼近的婴儿，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吃……吃……妈妈……” 婴儿爬行过的地方留下了恶心的黑色黏液，直到那干枯瘦小的手牢牢抓住自己的小腿，像是要往自己的腿间钻，淳于蕙兰终于是惨叫出口：“不要！！放过我！！！” 第68章 古代人 “你怎么找到这的？！” 晚上下课的时候，尹舒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画室楼下碰见赢律。 这位傲慢又成天挂着一副死人脸的蛟王，居然老老实实坐在路边长椅上等自己下班？他来了是有多久？ “赢犀给的地址，这里离你的住处并不远。” 赢律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在尹舒面前晃了晃。随着手机屏幕的亮起，尹舒惊呆了。就见赢律的锁屏屏保上列了一大堆地址：天帝砂学校地址，安馨小区地址，赢宅地址，天帝砂打工地址…… 看着尹舒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赢律淡淡道：“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但是只要按亮旁边的开关，我就能查到你所在之处的地址，总归还算方便。” 尹舒嘴角一抽：“你不会一路过来，全靠打听吧？” 赢律摇头：“我随便问了一个女生，她直接把我带来了。离开之前她还跟我要过一个叫微信的东西，那是什么？报酬的话，难道不是要钱吗？” 这下尹舒明白了，这位蛟王大人完全就是凭借那张脸找到了自己兼职的地方，得亏画室距离安馨小区不算太远还能靠步行过来，这万一自己在远点的地方办事，尹舒绝对不会怀疑赢律被掳走的可能性。虽然到最后是谁掳谁，就很难说了。 “你……是不是还不会用手机啊？”尹舒试探性地问道。 “嗯。”赢律承认得那叫一个干脆：“说是你们人类用来沟通的东西，很方便，但是要记一个叫电话号码的东西，我嫌麻烦。” 真·古代人。 尹舒无语地摇摇头，知道自己跟赢律在这纠结手机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来等自己下班，尹舒心里还是挺温暖的。 两人并肩往安馨小区的方向回去，一路上赢律引得不少女生频频侧目。 因为这一片是大学城，来往学生较多，蛟王的颜值杀伤力自动翻倍。虽然碍于身边跟了尹舒这么个异性，让大部分比较害羞的女生不敢主动上前搭话，可这一路上还是会有几个勇士上前跟赢律搭讪，最后都是以被赢律完全无视为结局，不了了之。 “话说，你为什么突然来等我下班？”顺路拐进一家便利店，尹舒走到烘焙食品区开始物色今天的晚餐。 赢律饶有兴趣地看着旁边速食区货架上，被包装得花花绿绿的食物，随手拿起一袋：“因为无聊。” 真是个朴实无华却又非常真实的答案。 尹舒干笑：“还真是难为你了。” “不过今天顺带帮你处理了一下你说看到诃梨帝母的事情。” 尹舒一愣，转头看向专心研究手里包装袋的赢律：“诃梨帝母？我之前看到的东西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鬼子母神？！难道说，真的就是有人故意供奉邪神，想要迫害蕙兰姐吗？！” “这就是她自己供奉的。” 赢律淡淡飘来这么一句话，给尹舒惊得张大了嘴巴：“什，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赢律抬头瞥了尹舒一眼，放弃说出复仇的事情，临时改口道：“好像是因为不知道是邪神就请回家供奉了，总之你没事少和她接触，一些体弱的孕妇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跟着。” 赢律的意思很明显，尹舒作为一个容易招惹脏东西的存在，和淳于蕙兰这种看上去就很虚的孕妇呆在一起，对鬼魅而言就是白给二人组。 尹舒撇了撇嘴，心里对赢律对自己的看法有些不满，但是以她目前而言，碰到稍有些道行的鬼魂，没有赢律在，确实只有送人头的份儿。 越来越不爽，尹舒不禁嘟囔了一句：“等着吧你，迟早有一天我也能自己站起来。” 这种赌气话，赢律权当没听见了。他注意到尹舒从挂着半价牌子的货架上取下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面包，好奇道：“你晚上就吃这个？” 这块面包跟赢律看到的其他品种的面包长得都不太一样，不仅上面没有摆放任何水果和糖霜，就连滞销的数量也是最多的，让人看着就没有食欲。 “对啊！量大还管饱，你要不要试试？”尹舒笑眯眯地将面包朝赢律递了递。 赢律没有伸手接，反问道：“我昨天给你的卡片，你没有用？” “这个……”尹舒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她确实没有动那笔钱的打算，不过银行卡里的金额她还是去查过的，并且重新刷新了自己对于生活费的认知。 看到尹舒那副纠结的样子，赢律瞬间就明白了这丫头心里的盘算，一张俊脸立刻沉了下来。 “我改变主意了。”赢律毫不犹豫从尹舒手中夺走那块怎么看怎么寒酸的半价面包，从货架上取了一堆印着食品图标的商品，一股脑丢到尹舒手中，“我收回早上说不用吃东西的话，劳烦你对我的三餐负起责任来。” 尹舒错愕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其中尹舒甚至看到了一些印着味精，辣酱之类字样的调味料！这是在干嘛呢？这家伙闹什么别扭啊？！ 刚想说什么，尹舒就感觉口袋里传来震动，是电话响了。 在赢律冷漠的注视下，尹舒顶着巨大压力，陪着笑又把一些非即食的商品放回原位，然后把手里剩余的东西交给赢律，说了句：“帮我拿下，我接个电话。” 这才掏出手机，余乐乐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着。 刚接通，尹舒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喂？小舒吗？” “怎么了，乐乐。” “贺语欣！她在学校门口被人打了！” 余乐乐显然正处于一个人生嘈杂的环境，尹舒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贺语欣被打了？” 余乐乐：“对呀！！流了好多血！人都快不行了！” 听余乐乐这么一说，尹舒也懵了：“不，不会吧！谁干的？！” “不知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贺语欣她居然怀孕了！我和关婷现在就在校门口等救护车呢！小舒你也快点回来吧！！” 第69章 医院 见尹舒面色铁青的挂断电话，赢律问道：“怎么了？” “我舍友出事了。”此刻的尹舒很纠结，因为按照现如今她和贺语欣的关系，尹舒觉得就算贺语欣死在自己面前，她顶多是好心打个急救电话让人来替贺语欣收尸。 赢律见尹舒说完自己舍友出事，人却还站在原地发呆没有动，不禁有些疑惑：“不去看看？” “嗯……没什么所谓吧。我会从宿舍里搬出来都是因为她，如今她出事了，我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忙慌的，知道一下就行了。” 赢律挑眉，他分明是瞧见尹舒脸上的担忧之色，但尹舒既然嘴犟不说，赢律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她拿着一堆吃着去柜台结账。 两人途径学校的时候，校门口已经围着一大群学生，尹舒匆匆瞥了两眼，克制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情，带着赢律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尹舒对贺语欣被人殴打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会做出这种事情呢？虽然说贺语欣的性格有点清高又带着点小虚荣，但是长相漂亮的女生会有点小脾气也挺正常的，要真的有人看贺语欣不爽，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在想你舍友的事情？”赢律冷不丁一句话，打断了尹舒的思路：“全都写在脸上了。” 这家伙绝对会读心术吧！ 尹舒叹了口气：“是啊，我实在想不通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普通女大学生出手。而且，我另一个舍友跟我说，她怀孕了。” 赢律不知可否道：“你搬出宿舍的原因就是因为她？” “我跟你说过吗？”尹舒回想了一下，当初赢犀确实是有问过，但是那次自己好像没来得及告诉他，电话就被挂断了。 赢律扫了尹舒一眼：“像你这种囊中羞涩的家伙，会突然搬出宿舍必然是跟舍友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然后你这位舍友出事了，你又是这种淡漠的态度，所以，很难猜？” 尹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将和贺语欣发生过节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等到尹舒说完，俩人也已经回到了安馨小区，期间余乐乐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尹舒没有接。 “虽然自从我搬离宿舍之后她也消停了，现在发生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尹舒坐在赢律身边的沙发里，低着脑袋，整个人看上去蔫蔫儿的，显然对贺语欣的不闻不问让她的内心倍受煎熬。 “没什么好纠结的，你又不欠任何人。”赢律道：“我觉得奇怪的是，既然有人针对她，为什么选择在学校门口下手？找个僻静的地方，既能够出气，也能省掉人多眼杂的麻烦吧？还有，你和她的事情闹得不算小，至少你们整个班都知道了，那么她现在出事了，你确定后续不会有麻烦找上你吗？” 尹舒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般骂了一声：“靠！” 掏出手机就给余乐乐回了电话。 听筒那头才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喂？小舒，你怎么还没来啊？！” 尹舒：“你们现在在哪？” 余乐乐：“我们在救护车上！准备去省立医院。” “省立医院……行！我马上过去。” 抓起桌上的钥匙，尹舒就准备出门，回头却瞧见赢律似乎打算跟自己一起去：“你也要去？” “嗯。毕竟是大晚上去医院。” 原本尹舒还有些不乐意赢律跟着，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舍友解释这家伙的身份，不过听到赢律给的回答让她根本就无法反驳！ 尹舒想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没有拆封的口罩递给赢律：“你把这个戴上。” “这是什么？”赢律接过来，撕开外包装，翻来覆去看了看，表示自己不会用。 “来来来，你坐这儿。” 尹舒无奈地让赢律坐回沙发上，然后帮他将口罩戴好。唯有挡住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尹舒才能少被舍友盘问。 不过……或许是因为角度的关系，尹舒只要一低头就能对上赢律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因为有了口罩的遮挡，将男人的眼睛衬托得更加深邃。从来没有这样四目相对过，尹舒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赢律忽然眯起眼，居然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右脸，尹舒心中顿时警报声大起，一把将赢律推开：“你你你，你干嘛？！” “你的脸怎么了？”赢律眉头微蹙，显然没有注意到尹舒心绪的波澜，只是盯着尹舒的脸：“胎记变红了。” “胎，胎记？！”尹舒冲到洗手间的镜子前一看，什么胎记红了，分明是自己脸红，让本来就是淡红色的胎记变得更加显眼了！ 尹舒这会明白过来，方才那一瞬间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原来赢律根本就是看到自己脸上的胎记变色了才会有那种举动，自己还以为……！ “少废话了，赶紧走吧！”从卫生间出来，尹舒粗声粗气地冲赢律喊道，色厉内荏的味道简直不要太明显。 俩人出了安馨小区打了一辆出租就往省立医院赶去，十分钟后，尹舒和赢律出现在了医院的急诊部。 才刚踏进急诊部的大门，尹舒还没来得及看清余乐乐和关婷是不是在这里，视线就被迎面而来一个抱着小孩的神色焦急女人挡住了：“真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孩子，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很快回来！” 女人的声音很沙哑，与那张颇为年轻的脸形成了强烈反差。当下尹舒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就伸出手想要结果女人手里的婴儿：“哦好的，把孩子──” “不要胡闹了！” 给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身旁的赢律突然出手捂住了尹舒的眼睛，尹舒只觉得自己猛然被拉进一个冰冷又熟悉的怀抱，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破空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脸颊擦了过去，紧接面前的女人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得尹舒耳膜生疼！ 就听头顶上传来赢律冰冷的声音：“这点手段也敢出来造次？！” 第70章 流产 等到尹舒眼前重新恢复光亮，先前那个抱着小孩的女人早就不见了，整个急诊部多了几个来往的护士正奇怪地盯着站在正门发呆的尹舒。 变了，尹舒清晰感觉到整个急诊部的气场都变了，原本有些阴冷的空气中开始夹杂着恐惧气息。 刚才赢律做了什么？ “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见尹舒和赢律两人一直没动，一位好心的护士上前询问道。 “啊，这个，麻烦请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一个女大学生被送来这里？”尹舒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女大学生？”护士想了一下：“是有送来一个女孩子，至于是不是学生就不知道了，你往这里走到尽头再往左拐就能看到一起跟来的她的朋友。” “非常感谢！” 尹舒带着赢律往护士说的方向走去，见赢律跟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尹舒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这里是医院，我不想提醒你第二次，没事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在这里，需要帮助的人只会找医生或者护士，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天帝砂。” 纵然有口罩挡着，尹舒也听出了赢律话里的不快，这家伙是在生什么气啊……当下尹舒也有点埋怨，虽然刚才从惨叫中她大概知道那个抱小孩的女人或许不是人，再加上医院本就是一个死气很重的地方，尹舒这才一时间没注意分辨来者是人是鬼……又不是自己故意去招惹那个女鬼的！ 尹舒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赢律因为受医院里特有的负面气息影响，整个人的情绪变得非常焦躁，他不是故意要凶尹舒，只是死亡气息太过浓郁，赢律却无法尽情吞噬而变得有些易怒。 这种感觉就如同将一大桌美食放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让他闻得到香味却一直吃不到，因为束缚住他的绳子令他可以靠近美食却始终无法真正得到。 医院虽然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聚集了许多徘徊不散的亡灵，但是这些亡灵对蛟王而言就像是“垃圾食品”，能吞噬，但是却无法增强赢律的力量，甚至有可能一不小心吃掉几个无辜的灵魂，剥夺普通人转世投胎的机会，徒增赢律的业障。 “小舒，你终于来了！” 刚走过医院拐角，坐在长椅的余乐乐就瞧见了赶来的尹舒：“你旁边这位是……” “我朋友。”尹舒显然不想跟舍友在赢律的身份上浪费口舌，转口又问贺语欣到底是什么情况。 余乐乐和关婷两人只好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尹舒说了一遍。 因为先前尹舒将自己和贺语欣产生芥蒂的缘由告诉过余乐乐，后来回到宿舍以后，余乐乐左思右想觉得两个舍友之间故事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因此和关婷俩人开始给贺语欣做思想工作。 那天晚上宿舍里的三个女生聊了很久，也是那天晚上贺语欣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至于孩子的父亲自然就是余藤。 “所以贺语欣才执着的想要跟余藤复合吗？”尹舒问。 “是的。”回答尹舒的是关婷：“也就是因为被抛弃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语欣大受打击，才会对你做出那些事的……” “这人真不是个东西！”尹舒啐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住在自己隔壁的淳于蕙兰，也是被人抛弃后发现自己怀孕了，落得现在这可怜兮兮的下场。 “那今天突然被打是什么情况？贺语欣现在怎么样了？”看着仍然紧闭着的急救室，尹舒又问。 “今天下课以后，本来语欣想要去找余藤把事情说清楚，不管怎么样，孩子是余藤的吧？就算要引产，钱也该他出吧！”余乐乐忿忿不平道：“我们本来想跟着语欣一起去，但是语欣坚持说她自己可以搞定，结果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接到南宫教授的电话，说语欣浑身是血被人从面包车上丢到校门口，看样子是被人殴打了。” 尹舒一愣，抓住了余乐乐话里的关键词：“南宫教授？” 跟在尹舒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赢律听到南宫二字，眼角也是跳了一下。 余乐乐：“对啊，多亏了南宫教授当时在场，给语欣做了简单的急救措施，我们上救护车的时候听随行护士说，教授的急救很专业，替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尹舒抬头看了一眼赢律，神情复杂。如果当时自己一接到电话就赶去校门口，南宫家的人马上就会发现赢律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吧…… 这样的想法还没能在脑子里停留几秒，身后响起一个稳重的声音：“这是我作为一个医护者该做的事情。” 几人应声回头，就见南宫禾幼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微笑着看着大家，而他的妹妹南宫芸汐跟在身边，目光却是看向尹舒身旁的赢律。 而赢律──也在看她。 “不知道贺语欣同学现在情况如何了？”南宫禾幼走上前，既没有对尹舒的出现感到惊讶，也没有多问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只是走到余乐乐跟前询问贺语欣的状况。 “还不知道呢……” 余乐乐话音刚落，急救病房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几个医生护士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贺语欣推了出来。 “张主任！”南宫禾幼似乎是认出了其中一个医生，几步上前叫住了他。 “啊，南宫医生！”张医生见到南宫禾幼，脸上先是一喜，赶忙摘下口罩和他握了握手：“真巧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我是刚才你抢救的那位伤患学校的老师，这些女生都是她的舍友。那个伤患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医生扫了尹舒几人一眼：“我说病患被送来的时候，那简单急救做的那么专业呢，业界里都在传你跑去大学任教了，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南宫禾幼颔首，张医生继续道：“也不知道谁对这个女孩子出手这么狠，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吗？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尤其小腹还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不仅让她流产，甚至连做母亲的权力都有可能会被剥夺！” 第71章 证实 听到张医生这么说，三个同寝室的女孩皆是诧异，异口同声惊呼道：“什么？！” 张医生一脸无奈：“希望你们赶紧告知学校，并且尽快通知这学生的家属，也不知道她招惹了什么人，下手这么狠的。” 张医生走后，关婷红着眼眶：“南宫教授，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已经通知你们辅导员了，学校的人估计很快就会赶到。”对于贺语欣的情况，南宫禾幼也是显得非常无奈。 余乐乐怒道：“肯定是余藤那个没心肝的东西干的！气死我了，好聚好散不行吗？语欣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对一个女孩子下这么狠的手，他怎么敢的啊？！” “凡事要讲证据，我们知道是余藤干的，但是其他人却不一定相信，而且你们也说了，贺语欣是被人从面包车上丢到校门口的，监控可没有把余藤的脸拍下来。”对于发生这种事，尹舒也是非常生气，她本以为余藤不过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没想到他居然会对贺语欣做出这种事！ “那怎么办！”余乐乐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医院走廊上的长椅，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把拉住南宫禾幼：“南宫教授，你们不是和余藤在一个什么车友俱乐部吗？有没有办法把他弄出来，我们几个当面要他好看！” 听到余乐乐这么说，南宫禾幼竟然罕见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我并不建议你们擅自去找余藤，贺语欣同学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听说那家伙底子不怎么干净，从商的人带点涉黑背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知道你们关心朋友，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学校处理会比较好。” 既然南宫禾幼都这么说了，余乐乐和关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个女生先进了贺语欣所在的病房，尹舒则是被南宫禾幼以一起等学校来人为借口留在了病房外。 “许久不见了，蛟王大人。”随着病房门关上，南宫禾幼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先前一直被他有意忽视的赢律：“在医院这种地方，很痛苦吧？死亡的气息无时无刻吸引着你，却无法亲手肃清的感觉？” 痛苦？南宫禾幼这话不禁让尹舒一愣，跟着转头看向赢律，医院的死亡气息影响到他了？！所以之前才会莫名发火吗？ 因为戴着口罩，尹舒三人看不清此刻赢律是什么样的表情。 压根就没理睬南宫禾幼，赢律忽然转过头对上尹舒的视线淡淡道：“要去看你那朋友吗？” “这……”尹舒没想到赢律突然会对自己发问，讲真的，在看到南宫兄妹俩的瞬间，她就已经有了想打退堂鼓的心思，但南宫芸汐可是蛟骨转世，自己说走就走？得看人家赢律乐意不乐意。 似乎从尹舒纠结的神情里读出了答案，赢律道：“走吧，回去了。” 尹舒讷讷跟在赢律身后，她甚至没勇气去看此刻南宫芸汐的表情。 “等一下！”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正要走的赢律，回过头，是南宫芸汐。 “就这么走了吗？没有什么话想说？这样无视我哥哥，就算是蛟王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南宫芸汐微微笑着，明亮澄澈的眼睛带着尹舒看不懂的情绪注视着赢律。 “你，就是蛟骨？”赢律转身，微微俯身，凑到南宫芸汐面前，这是尹舒第一次见到赢律没有用居高临下的态度跟一个人对话，心中对于如此差别对待，有些不是滋味。 “不像吗？”南宫芸汐丝毫不畏惧赢律身上的压迫感，大方道。 赢律没有回答，只是忽然对尹舒伸出手：“姐姐给你的东西，带了吗？让她喝下去。” 尹舒一摸口袋，尴尬了：“没带……” 赢律挑眉，幽黑的瞳孔中蓝光流转，尹舒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还有人走动的急诊部突然变得空空如也，仿佛坠入另一个时空，周遭的空气变得愈发压抑，夹杂着一阵无端而起的大风，几乎吹得尹舒睁不开眼！ “你要做什么！”南宫禾幼紧张地挡在南宫芸汐的面前，虎视眈眈地瞪着赢律，一手护着身后的妹妹，一手揣在裤兜里，似乎随时要掏出什么东西。 “没关系，哥哥，你知道他不过是想确认一些东西。” 面对此景，南宫芸汐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她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南宫禾幼，与此同时，赢律突然抬手朝南宫芸汐的头顶抓去—— 蓝光盛起，瞬间笼罩了南宫芸汐的全身，尹舒就见她的眉心处隐隐透着什么白光，紧接着赢律的手猛地一抬，似乎有什么东西给他从南宫芸汐的天灵盖中剥离了出来，也就是在这一秒，尹舒清晰地看到无数怪异的纹路自眉心延伸开来，覆盖住了南宫芸汐的全身。 “蛟，蛟纹……”尹舒震惊：“我看到了……” 南宫芸汐真的是蛟骨！ 南宫禾幼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难看。他这些年来一直在避免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是在自己眼前上演。 他想阻止的，他一直都努力在保护南宫芸汐，可是自己的一腔赤诚如何敌得过小汐的芳心暗许？ 同样面色难看的还有站在赢律身边的尹舒，此刻的她心中可没有南宫禾幼那样的百感交集。尹舒觉得痛苦，非常的痛苦，狂风夹杂着压迫感让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赢律引起的大风仿佛带着劲道，让置身其中的尹舒只觉得内脏都快被挤碎了！ 怎么会这样！ 尹舒只觉得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一下跪倒在地上。若不是南宫禾幼手快将她扶住，尹舒的脸估计直接能嵌进医院的地板里。 赢律见状，脸色一变，瞬间收手。周遭的一切消失殆尽，他也不顾路过几人身边被尹舒口吐鲜血的模样吓到了的护士，推开还扶着尹舒的南宫禾幼，将陷入昏迷的天帝砂揽进自己怀里，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恢复正常的南宫芸汐：“果真是你。南宫家啊……也好，如此一来，虽有些棘手，但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让你来暂时保管蛟骨，能做到吧？” 最后一句话赢律是对南宫禾幼说的，见对方没有应答，赢律只是莞尔：“那么，后会有期。” 说罢，赢律也不顾还想说什么的南宫芸汐，抱着尹舒离开了省立医院急诊部。 第72章 不甘 “这就是你所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南宫禾幼看着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妹妹，他的肩头殷红一片，是刚才尹舒喷出来的血。 “可是……明明我才是蛟骨不是吗？”似乎在呢喃自语，似乎又像是在对南宫禾幼提出提问，南宫芸汐声音颤抖，努力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 “小汐……”南宫禾幼愣愣看着南宫芸汐，这一秒他只觉得自己一直守护的妹妹，很陌生。 “蛟王追寻了千年的肋骨就出现在他眼前，他居然转头关心起了萍水相逢的天帝砂！可笑吗？！那个男人他想前功尽弃吗？！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为了保护那个天帝砂，他甚至不惜用阴木做了一个身体跟在她身边，哥哥你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蛟族的期盼在他心里算什么？！我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又在哪里？！我难道就是作为一个笑话而存在的吗？！！” 南宫芸汐的情绪愈发激动，讲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近乎变成了咆哮。泪水混杂着不甘与怨恨淌了满脸，美丽的脸狰狞扭曲。 南宫禾幼一把将南宫芸汐搂进怀里，看见她哭，南宫禾幼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对不起，对不起，小汐……你冷静一点。” “你放开我！”南宫芸汐一把将南宫禾幼推开，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当着他的面直接吞了下去。 “小汐！！不要！！！”南宫禾幼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他抓着南宫芸汐的肩膀：“你怎么可以吃掉禁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置入险境！！” 南宫芸汐没有回答，她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口，一股巨大的痛楚袭来，全身止不住地颤动着，覆盖全身的蛟纹在南宫芸汐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为了防止妹妹身上发生的异变被人注意到，南宫禾幼拉着南宫芸汐冲进医院的安全通道，紧紧关上消防大门。南宫芸汐双手环抱靠在墙上，气息不匀，踢脚线上的安全灯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将南宫芸汐身上时隐时现的蛟纹映衬得更加妖异。 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南宫禾幼没想到因为蛟王的态度，自己的妹妹居然会冲动到在医院这种地方解除掉自己身上的禁锢！她就这么看重那个男人吗？！他和南宫家可是宿敌！是永远不可能共生的存在！！ 护着南宫芸汐猫在安全通道的角落里，南宫禾幼此刻也是紧张得额头渗汗，他心里清楚，从禁锢被解除的那一秒，这家省立医院里游荡的亡灵都会察觉到蛟骨的出现，纷纷赶来将南宫芸汐吞噬掉！该死的，蛟王才刚走，他能感应到吗？自己又能撑多久？！ 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南宫禾幼心中一窒，有什么东西已经来了！就在紧闭的消防大门后面！ 身后的南宫芸汐已经因为痛苦而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南宫禾幼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狭小的楼梯间安静得可怕，此时就算是丁点儿声响都会让人觉得震耳欲聋。 南宫禾幼从口袋中摸出一个装着不知名液体的玻璃瓶子，也顾不得去拧开那繁琐的瓶盖，奋力将瓶子往地上一摔，玻璃瓶应声而碎，一股奇香瞬间在楼梯间内弥漫开来，南宫芸汐闻到这种香味，顿时觉得身上的痛苦减轻了许多，连呼吸都变得平稳起来。 她哆嗦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递给南宫禾幼，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响。南宫禾幼接过纸包，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是艾草粉。 南宫禾幼赶紧拆开纸包，把艾草粉铺洒开来，将自己和南宫芸汐围起来。 似乎感觉到了艾草粉的存在，消防大门外渐渐起了骚动，刚开始还如同一只大狗在撞门，就听那声音越来越响，每一下都仿佛撞在人的心上！南宫禾幼紧咬着牙，又从怀中翻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香囊塞进南宫芸汐的手中，然后紧紧捂住妹妹的耳朵， 把她交给我们…… 一个嘈杂的声音凭空响起，就如同无数的人齐刷刷地向南宫禾幼喊出这句话。 药家人……蛟骨……交出来…… 南宫禾幼丝毫不理会这阴森恐怖的声音，嘴里飞快念诵着含糊的咒文，楼梯间内的奇香也变得越来越浓郁！ 与此同时，安馨小区内，刚把昏迷的尹舒放到床上，还没来得及去查看天帝砂的情况，赢律脸色一下就变了。 蛟骨的气息…… 怎么自己才刚离开那家医院，蛟骨的气息就变得这么强烈？而且还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死气？！自己明明只是探查了一下，没有解开蛟骨身上的封印啊？南宫家那小子在干什么？故意等自己离开再让蛟骨陷入险境吗！ 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原委，赢律冲出门，朝省立医院跑去。 同一时间，赢宅的蛟邸之内，几个身着黑袍的男女跪伏在赢铃兰面前，原本端坐在太师椅上支着脑袋，双目紧闭的老妪猛地睁开眼——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中泛着兴奋，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一群人。 这些蛟族人，必然也是感受到了蛟骨的气息才会聚在这里。如此……律儿应该已经赶过去了吧？ 赢铃兰双唇紧抿，看向蛟邸的一角—— 是药味。 那个缠绕在无数族人心中近千年都无法挥散的药味…… 难道真如当初他们所说，蛟骨出现在了南宫家？赢铃兰心下有些担忧。 “铃兰大人。” 其中一个跪着的蛟族男子说话了，赢铃兰收回目光看向他，是赢泽——赢犀那个旁支的尊者。 赢泽：“您也感受到了吧？蛟骨问世，我们需要出手吗？” 赢铃兰双眸低垂，似乎是在思考。 半晌，赢铃兰缓缓摇了摇头：“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赢铃兰感受到了，与蛟骨的气息相伴的还有越来越强烈的鬼气。蛟骨出现在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吸引到了这么多的亡灵？赢铃兰不知道。但相对于这么快和南宫家起冲突，她更加看重蛟骨的安全。 第73章 禁锢 砰！ 看似厚重的消防大门再也无法承受外力的冲击，一下被撞开，无数死气聚拢在门外，却因为忌惮楼梯间内的艾草粉和奇香不敢进来。 把蛟骨给我们…… 那种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无数怨灵已经有了想要强闯的趋势。 “别做梦了！”南宫禾幼暴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掌心划了一刀，鲜血滴入身前的艾草圈里，怨灵们瞬间跟着躁动起来，甚至有个别怨灵因为无法抵御住南宫禾幼突然加强的阵法，当场灰飞烟灭。 没有用的……这么多的怨灵……即使你是药家人也无法…… 无数怨灵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手，也不顾空气中的腐蚀，硬是朝南宫兄妹抓来！ 妈的！南宫禾幼心中懊悔不已，因为没有料到小汐会突然在医院解除禁锢，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带太多驱邪的东西！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那只该死的蛟呢？！ 突然一直如同巨蟒般的黑影从楼梯下飞速盘旋而上，南宫禾幼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咆哮，那形似龙头的脑袋瞬间把即将触碰到南宫兄妹的黑手生生咬断！ 蛟……蛟……！怎么可能！他刚才明明已经…… 怨灵们的情绪变得更加狂躁，但南宫禾幼能感觉的出来，这种狂躁中夹杂的更多的是害怕。 “我就知道……他会来的……” 南宫芸汐半睁着眼，嘴角扬起，那虚弱又温柔的语气如同把把利刃刺进南宫禾幼的心里。 他看着怀里的妹妹，忽然懂了她这般作为的用意。 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破声，蛟王的身体因为楼梯间内的药被不断侵蚀着，但是当下的状况根本就无法顾及那么多，蛟王张开了它巨大的嘴，楼梯间内掀起了飓风，南宫兄妹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掀到墙上。无数怨灵飞入蛟王口中，不论如何挣扎都没办法抗拒那股强大的吸力。 直到全身被笼罩上一层死气，蛟王才不再吸纳那些哀嚎的怨灵，转而喷出一道幽蓝的火舌，瞬间将残余的怨灵焚烧殆尽。 得救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南宫禾幼松了一口气。 风停了，一切烟消云散，赢律出现在南宫兄妹面前，苍白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死气，就连那身黑衣黑裤上都出现了无数焚烧出来的洞眼，看着破破烂烂的。 赢律抬手一挥，地板上的艾草粉被驱散了，连同空气中弥漫的奇香一起。 他看了看一脸狼狈的南宫禾幼，又看了看彻底陷入昏迷的南宫芸汐，面色阴沉：“我以为多深情，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你。” 赢律一语双关的话惹的南宫禾幼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我也没想到小汐会突然自己解掉了蛟骨的禁锢！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阻止她！” 南宫禾幼这样的回答只换来赢律一声冷笑：“说吧，你们南宫家作何打算？我不信你们会对她这般任性妄为坐视不理，是引诱我动手杀她夺魂，还是如何呢？临时监护人？” 临时监护人？这又是什么狗屁称呼！ 南宫禾幼皱眉，冷冷道：“我不知道。我一直限制小汐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防止家族对她动手。蛟王，我想杀你不错，但我更怕小汐陷入险境！” “是她自己一心求死！”在赢律看来，南宫芸汐就是故意以性命相逼让自己回来这里，虽然他不知道这女人有什么目的：“我先前不杀她，不过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你们南宫家的人不会轻易让我得到蛟骨。而且你不是喜欢她么？我以为你会替我保护好她，也算是成全你一片真心，看来是要我提前动手了？” “不！”南宫禾幼喊道：“别动她！我跟你保证，南宫家的人短时间内不会发现她把禁锢解除了！只要我们不回去……你别动她！” 南宫禾幼此刻才算真正恐惧起来，以他此刻的处境，先前为了对付那些怨灵，已经用尽了所有保命手段，这时候蛟王若是动手，自己一个普通人，连炮灰都算不上。 眼看着蛟王朝自己步步逼近，南宫禾幼紧紧靠在身后的墙上，此情此景他已无退路，冷汗早已打湿了后背。 会死吗？内心里发出这样的疑问，南宫禾幼眼睁睁看着赢律抬起手，掌心处蓝色的火光闪烁，一下拍在自己的肩上！ …… 安馨小区，302室。 房间内，少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个通体漆黑的婴儿此刻正趴在天花板上，睁着灰白的双眼看着她。 少女的衣服上还沾染着不少血迹，鬼婴贪婪地吸着房间里的气息。 好香……这个姐姐身上的气息好香……也很强。 想要吃掉她，连同灵魂一起……吃掉…… 鬼婴嗖的一下从天花板爬到尹舒身上，咧开的嘴里满是骇人的獠牙，它贪婪地舔舐着尹舒衣服上的血迹，缓缓朝少女那毫无防备的脖颈处靠近。 好饿……吃掉她…… 喵呜── 就在鬼婴即将咬断尹舒脖子的瞬间，一声猫叫响起，敞开的窗户外飞扑进来一个毛绒绒的影子，瞬间跟鬼婴扭打在一块。 是安馨小区楼下的那只无名野猫！ 谁也不知道它是如何上到三楼来的人，此刻小野猫毛发尽立，瞳孔中发着幽幽绿光，喉咙里不断发出低鸣，满是威胁的意味，如同一只小豹子，森森盯着鬼婴。 似乎是被野猫的出现惹恼了，鬼婴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张着嘴就朝野猫咬去。纵然猫的身体灵活，无奈对战的根本就不是活物，几番回合较量下来，野猫只能勉强护住自己的脖子不被鬼婴咬断，身上的皮毛早被鲜血浸染，看不出本来的毛色。 随着野猫的动作愈发迟缓，已是大限将至的情况，床上的尹舒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有醒来的迹象。 鬼婴见状，愤怒地瞪了一眼野猫，瞬间化作一团黑气消散了。 同一时间尹舒睁眼，看着出租房内熟悉的天花板，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茫然。 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又回来了？ 第74章 疗伤 尹舒刚起身便听到房间里传来虚弱的猫叫，她下床去寻，最后在床头柜与床之间的缝隙发现了声音的源头。 这不是楼下那只野猫吗？它怎么跑到自己屋子里来了？这可是三楼，它怎么上来的？！ 打开灯，尹舒被吓了一跳，就见小野猫浑身都是血，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赶紧从抽屉里翻出医药箱，简单给小野猫包扎了一下，尹舒将小家伙抱起来，打算送去附近的宠物医院看看。 走出房间门，尹舒喊了几声赢律，却无人问答，都这个点了，这家伙去了哪里？ 看了看怀中已是出气少进气多的小猫，尹舒顾不得去寻赢律的踪迹，匆匆出了家门，却在小区门口与一身狼狈的蛟王撞了个满怀。 “赢律？！你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赢律注意到尹舒怀中抱着的那只小野猫，皱了皱眉，反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医院啊！”尹舒道：“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我房间里来了，而且还受了很重的伤。” 听到医院两个字，赢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并不知道此时尹舒所谓的医院是指专门给动物看病的地方，只是拉着尹舒重新回到了出租屋内。 关上门，赢律从尹舒怀里接过小野猫，小心解开它身上缠绕的绷带，然后一只手轻轻附在野猫的身上。顷刻之间，一团柔和的光包裹住野猫的全身，尹舒就见原本被血渍浸透的猫咪渐渐恢复成原本的模样，紊乱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这孩子没事吧？”尹舒见赢律收回手，这才敢出声询问，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担忧。 “嗯，没事了。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赢律的话里不无调侃，心中也是对这只野猫的负伤感到疑惑。无奈这小家伙还处于昏迷当中，兴许等它醒过来之后自己可以再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尹舒笑了笑，没有反驳赢律的话：“自从发生洛山馆的事件之后，我就开始坚信万物皆有灵。从我住进这个小区开始，我总觉得这孩子总是围绕在我身边。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亲切感，但是既然它受伤了选择向我求助，至少它是信任我的，不是么？” 尹舒轻轻地抚摸着小野猫身上柔软的毛发，笑得温柔。她也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听说过，流浪猫对人类的戒备心是很重的，这种无依无靠的小家伙肯放下戒备亲近自己，尹舒如何能做到见死不救？ “你不会是从一只流浪猫身上体会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赢律斜眼瞥了一眼尹舒，那嘲弄的语气成功惹来少女一记白眼。看在赢律救了小野猫的份上，尹舒懒得跟他争辩什么。 在客厅灯光的映照下，尹舒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此刻满身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的蛟王：“你这满身不是破洞就是划痕的，我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一身黑衣黑裤还人模狗样的赢律，这会一身破烂，干嘛？cosy落难贵公子吗？这衣服还能穿吗？尹舒可不觉得这位傲慢的蛟王有这种闲情雅致把衣服划烂，借机追赶潮流。 “没什么。”赢律板着一张脸，显然不想把之后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尹舒：“我出去办了点事。” “是吗？”尹舒的语气里满是狐疑：“其实我很奇怪，你一边跟着我，一边又在忙自己的事，为什么？” 为什么？赢律垂眼淡淡道：“和你无关的事，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你！”兴许是被蛟王的言语刺痛了，尹舒瞪着蛟王，真想给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来一拳：“这和我无关？那什么有关？寻找蛟骨吗？你如今不是找到了吗？在医院里，我也看到了，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一直在寻找的蛟骨转世确实是南宫芸汐没错，所以你为什么又要回到这里来？” 不知道为什么，尹舒总觉得赢律瞒着自己很多事，从遇见他开始，经历的一切都让尹舒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虽然尹舒在遇见赢律之后碰到的人和事都在告诉她天帝砂力量的强大，但是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尹舒还是只能无助喊救命的份。这便是他们这些人口中的强大吗？起码在尹舒看来，自己除了一直在被保护就一无是处。 赢律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接话。 “蛟骨已经找到了。”尹舒再一次提醒道：“你亲自确认过了。所以，你是不是该兑现你当初的承诺了？” 赢律撇过脸，冷冷道：“保你不死，便是我在履行的承诺。”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尹舒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如今蛟骨找到了，只要你重新将我的眼睛镇住，我就可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不是吗？” “可是我还没有完全得到蛟骨。” “喂！你这家伙是在耍无赖吗？！” 这是在强词夺理吧？这家伙绝对是在强词夺理吧！明明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尹舒实在想不通赢律有什么理由一直揪着自己不放。 “其实，找到蛟骨之后我反而不怎么担心了。”赢律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恢复成原来那种不咸不淡的样子：“蛟族和南宫家的恩怨，不是你一个外人能够理解的。但是你知道蛟骨出现在南宫家意味着什么？” 尹舒被赢律这猝不及防的发问给整懵了，她摇摇头，赢律难道是愿意说出背后隐藏的秘密了吗？！ “我之所以会失去肋骨，就是与南宫家有关。既然千年轮回之后，蛟骨再次出现在南宫家，而他们一直想阻止我走蛟化龙，你说他们凭什么让蛟骨活到现在？” 尹舒继续发愣，赢律说的没错，但凡脑子长对位置的人，都会觉得这其中多少都有点问题。 尹舒：“所以，这就是你没有对南宫芸汐出手的原因？” 赢律不置可否：“一部分吧。” “一部分？”尹舒不解：“你追寻了她这么多年，临了碍于南宫家不出手就算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牵绊着你吗？” 赢律看向尹舒，少女被蛟王的眼神吓了一跳，就见他目光灼灼，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你。” 第75章 子宫 “我？！”尹舒指着自己的鼻子，腾地一下羞红了脸。 蛟王这是什么眼神啊？！这是犯规！犯规知道吗？！ 赢律颔首，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尹舒觉得毛骨悚然：“虽然我现在还看不清楚，但是你身上确实有着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尹舒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以前看过的某部泰国电影的情节，就是那种恶鬼趴在主人公身上却一直没被察觉，难道自己也…… 赢律看到尹舒瞬间惨白的脸色，知道这天帝砂定然想错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就连语气也故意带上几分沉重：“直觉告诉我，你身上的东西很危险。如果不处理掉的话，就算不被邪物杀，你也可能会死。” 尹舒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讷讷道：“我，我知道了。” 好容易把尹舒忽悠去休息，在客厅的赢律将白织灯关掉，独自一人走到阳台，望着月色。 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那些话也不全是在忽悠尹舒。天帝砂身上确实有什么东西，他看不清楚。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这个东西对赢律而言，也确实很危险。 这或许就是自己一直徘徊在天帝砂身边不愿离开的原因吧？ 还有，尹舒脸上的那两片胎记……总是会让人不自觉去注意它…… 赢律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即使隔着一堵墙，仿佛也能看到少女恬静的睡颜。 她真的只是天帝砂吗？ 以及……自己面对蛟骨时的那种疏离感，又是从何而来呢？那个南宫家的孩子就是自己的肋骨，她身上的蛟纹是无法骗人的。难道是因为自己对南宫家的仇恨，才让自己面对蛟骨时总是不自觉产生几分抗拒吗？ “喵。” 安静的屋中突然传来一声猫叫，赢律回头，就见小野猫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阳台门边看着他。 赢律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手，那野猫立刻亲昵地凑上来，蹭了蹭赢律的手，像是在表达谢意。 “今晚发生了什么？”赢律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了在隔壁休息的尹舒。 就听野猫喵喵叫了几声，赢律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样吗？那还真是非常感谢你。” 抚摸了一下野猫的脑袋，顺手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为什么一直跟着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赢律也是一愣，随后自嘲地笑了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这话是在问猫还是在问自己。 “喵呜──” 小野猫又叫唤了几声，赢律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它：“当真？” 野猫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原来如此……”轻轻抚摸着猫咪的毛发，赢律看着夜色陷入沉思。 …… 第二天尹舒起了个大早，昨天晚餐没吃，她实在是饿到不行。 随便把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食物加热了一下，尹舒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看着坐在沙发里喝茶的赢律：“一起吃吗？” 男人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端出两份咖喱鸡，尹舒抓起勺子便狼吞虎咽起来，吃到一半，尹舒想起什么似的，四下张望：“那只小野猫呢？” “醒了以后就离开了。”赢律面前的餐食他吃了两口就没再动过了，人类的食物他虽然能吃，但却不太喜欢。 尹舒了然，埋头又扒拉了几大口饭，这才注意到赢律那几乎没怎么吃过的咖喱鸡：“你怎么不吃啊？” “吃过了。” 见赢律回答得那叫一个坦然，尹舒翻了个白眼：“……浪费。” “你今天没课吧？”赢律指了指身上还是破破烂烂的衣裤：“带我去买衣服。” 尹舒听到蛟王这么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买衣服？你身上这些口子，随便一变，不就能恢复原状了嘛？干嘛浪费那些钱。” “天帝砂，你非得把日子过得这么寒酸吗？” 见赢律脸马上又要拉下来了，尹舒这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行行，知道了，买！” 既然决定了要买衣服，新的问题又来了。赢律这模样，怎么出门？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注意到尹舒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赢律皱眉。 尹舒把手一摊：“你现在这副模样，跟路边的叫花子似的，商场不让进啊？地摊货了解一下？” 一个半小时后，蛟王和天帝砂顺利出现在了市中心商场某奢侈品服装店的vip室，俩人身边还站着一对全副武装的男女。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像是保姆？”赢犀有些气急败坏的摘下脸上的墨镜，在室内戴墨镜，多少有点装残疾人的嫌疑。 “为什么你倒霉我还要跟着受苦啊？我下午还要赶三点的飞机回学校！”赢青棠扶了扶脑袋上的贝雷帽，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坐在一旁的尹舒干笑两声，她也不想的，谁让你们家的蛟王大人非得要出门买衣服，还得挑质量好的。他之前那副破破烂烂的打扮别说来这种奢侈品专卖店了，就是楼下商场的门都不让你进。 没办法了，尹舒只好打电话向赢犀求助，结果他居然还拖着自己妹妹来跟着一起受苦。 买完衣服，赢犀很自觉跑去付账，在看到账单上面跟着的一大串零时，就连一向注重生活品质的赢青棠都不禁咋舌。同情地扫了一眼正看着自己账户余额流泪的老哥，心中感慨，不愧是律大人啊，真把钱不当钱花。 把两位祖宗连同着大包小包的衣裤送回安馨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的事情了。临到下车时，赢律突然开口让赢青棠测一下尹舒的关键词。 尹舒不知道赢律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不过这也提醒了尹舒，之前自己的关键词好像是邪神来着？怎么，难道关键词改变了？！ 还不容尹舒细想，她的手就被赢青棠一把抓住了。 稍等片刻，赢青棠松开尹舒的手，表情古怪地看着尹舒。 “测出什么了？”见妹妹如此，赢犀忍不住问道。 赢青棠犹豫了几秒，才缓缓道：“尹舒这次的关键词是……子宫。” 第76章 降生 子宫？尹舒不自觉摸向自己的小腹，这是什么奇怪的关键词？自己上一次的关键词好像是邪神来着，但是这段时间住在对门的惠兰姐深居简出的，自己连碰上她的时间都很少，久而久之尹舒几乎都要忘了邪神这档子事，怎么才几天时间，关键词就换了一个？！ 赢犀兄妹驱车离开后，尹舒正想问身旁的赢律这关键词是什么意思，就见蛟王凭空从手里变出一朵花，那奇特的外表尹舒一眼就认出来——是曼珠沙华。 就见赢律手中的那朵曼珠沙华的花瓣原本是白色的，但是从花芯处却泛着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雪白卷曲的花瓣。 “你突然拿出一朵花来做什么？黑白色的曼珠沙华，还真是少见。” 赢律直勾勾盯着手中的花，听到尹舒的话将手中的曼珠沙华收了起来：“这花本身是白色的，之所以上面会出现黑色，是因为沾染上了怨恨。” “怨恨？”尹舒愕然：“谁的怨恨？” 赢律没有回答尹舒的话，只是低着头喃喃自语：“看来现在已经不是她愿不愿意与自己和解了，事态比我预想的要快啊……已经陷入身不由己的状态了吗……” 回到安馨小区，才走到二楼，尹舒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灰黑色的水泥台阶上满是鲜血，一路蜿蜒而上。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三楼平台处传来微弱的呻吟，尹舒一个箭步飞奔上楼，就见住在对门的淳于蕙兰正趴在地上喘气，两腿间流出的血几乎染红了她的半条裙子！ “我的天！”尹舒惊呼：“惠兰姐，惠兰姐？你振作一点！” 淳于蕙兰脸上毫无血色，秀丽的脸上满是冷汗，尹舒喊了两声对方也不见回应，赶忙招呼着赢律一起把人送去医院。 距离尹舒最近的医院就是贺语欣所在的那家省立医院，在街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司机一听是孕妇需要送医，那一脚油门下去，十分钟的路程愣是只用了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在刚上出租车的时候，淳于蕙兰曾短暂地恢复过意识，她紧紧攥着赢律的衣角，口中不住重复着同样的话：“救救它……救救它……一切罪孽我一人承担，求你救救它……” 尹舒见状，心中疑惑赢律明明跟淳于蕙兰素未谋面，怎么她一张口就要赢律救它？这个它是指谁？显然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随着出租车在医院的急诊部停下，几个身着白衣的医护工作人员推着担架赶了出来，直到淳于蕙兰被推进抢救室，尹舒这才松了一口气：“希望人没事。” 嘶，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紧接着是略带刺鼻的消毒水味，尹舒愕然抬头，就见赢律手里拿着一条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毒手巾。 “虽然救人要紧，但在这种不需要你出手的场合，麻烦也顾及一下自己的尊容吧。” 被赢律这么一说，尹舒掏出手机照了照，发现自己脸上和手上都沾上了淳于蕙兰的血，尴尬地用赢律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尹舒不服道：“昨天还一身破烂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擦干净血迹，尹舒看着抢救室上头亮着的红灯发呆：“赢律，你是不是认识惠兰姐？” “不认识。”赢律回答得非常直接了当。 这下尹舒更是困惑了：“那她让你救谁啊？” “应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吧。”赢律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那朵先前被收起来的曼珠沙华：“青棠那孩子应该跟你说过了吧？当初你在猫眼里看到的东西。” 猫眼？尹舒眼皮一跳，脑子立刻浮现出那个全身黑得跟焦炭似的女人：“嗯，她说很有可能是诃梨帝母？好像是跟我之前那个关键词有关，不过现在关键词改变了，说来，那个邪神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弄明白。” “你知道的吧？那女人是带着恨的。” 赢律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尹舒。她回想起当初在那家下午餐餐厅里听到的对话，以及之后自己做的那个怪梦。尹舒不可思议地看向面无表情的赢律，期待男人的下文。 “虽然诃梨帝母本身是正神，但你看到那位是邪神，你的关键词指的就是这个。不过它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和你有关的词自然就会改变。天帝砂，听说过入灵吗？有的人家宁愿供奉自家的佛像，也不愿去寺庙里上香，因为自家的佛像更能让供奉者如愿以偿，就是因为这样的塑像往往是入了灵的。这跟养小鬼差不多，而且凡是向神佛塑像里的灵祈愿，是一定要还愿的。只不过佛像里的一般都是正神的灵，极少极少会出现邪灵。”赢律一边给尹舒解释，一边认真观察着曼珠沙华花瓣上，黑色部分蔓延的情况：“诃梨帝母在被佛渡化前，本就是杀孽深重，为了复仇，这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尊入了渡化前的鬼子母神真气的塑像，每日以鲜血供奉，企图能够与邪神沟通，那么你来猜猜看，邪神会对这样一个孕妇支个什么样招？” 想了很久，尹舒最后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难道说……这里？” 赢律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怀着的那个鬼胎，降生之后就会化作鬼婴去找它的生父报仇了吧。看来是很深的仇怨啊，将婴儿炼作为自己复仇的利器。在我处理掉她供奉的那尊邪神时，我就已经告诫过她，可惜那时候这个女人满脑子只想着复仇，是她自己把自己彻底推入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她会……” “死。鬼婴是无法足月降生的，以这种近乎流产的方式出生，鬼婴的能力本就比肩厉鬼，再加上这个女人在怀孕时又吃过童尸的心脏，能力更加强大。”赢律指了指自己手中那朵曼珠沙华：“我手上的花分两朵，是子母花。子花我交给了那个女人，母花留在自己的手上，倘若那个女人死了——” 赢律话还没说完，他手中那朵曼珠沙华顷刻之间被黑色完全吞噬，四散凋零。 赢律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冷冷丢出一句话让尹舒头皮发麻：“鬼婴降生了。” 第77章 代价 手术室上头的红灯灭了，门被打开，一脸疲倦的医生护士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目光扫视着尹舒两人：“你们是孕妇的家属吗？” 尹舒着急忙慌站起身，赢律仍坐在那里没有动：“不是的，我们只是她的邻居。” 听到这话，医生和身边的护士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医生，她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尹舒看到医生摆出这种表情，心中也是预料到了结局。 无奈地叹了口气，医生道：“孩子和母亲都没有保住，她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了，我还是希望你们让她的家属尽快赶来。她现在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 “那我们应该能进去看看吧？”说话的是赢律，蛟王站起身比这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医生还高出整整一个头，那副面无表情盯着人看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这家伙下一秒就要上演医闹了。 趁着医生被赢律吓愣神的功夫，尹舒赶紧将蛟王往身后拉了拉，陪着笑尴尬道：“是啊医生，可以的吧？” “啊，哦……可以是可以……” 医生还想叮嘱两句，还没等他说完，赢律就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进去。 尹舒跟进去的时候，手术室里的一些东西还没被完全收拾掉。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血腥味让尹舒不由想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淳于蕙兰身上被浓郁的死气笼罩，半睁着眼空洞地望着手术室的天花板。 赢律望着手术台上已是弥留之际的女人，冷冷道：“你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听到男人的声音，淳于蕙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死亡，她伸手死死攥住赢律，嘴巴大张着，吃力地吐出几个干涩的音节：“帮……救……它……” “现在才知道后悔吗？这样的母爱还真是让人感动不起来呢。” 赢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让一旁的尹舒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用手肘轻碰了一下赢律，蛟王扫了天帝砂一眼，而后抬手朝淳于蕙兰的眉间注入一道光，女人的脸上稍稍有了点血色，也可以正常说话了：“很抱歉，原本我以为自己还有一点时间的……” 淳于蕙兰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朵花，确切的说只是一根光秃秃的花杆，原本的花瓣早已发黑掉光了。 赢律看都没看她手里的子花一眼：“确实，你的预产期应该还要再过几天才对。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它好像接触到了除我之外的人的血……”淳于蕙兰缓缓道：“先生，你说的对，我太可悲了……亲手断送了自己的人生。仇恨蒙蔽了我的双眼，当我第一次看到自己肚子里的那个生命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明白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害它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它是无辜的……被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并不是它的选择……” “太晚了。”赢律冷冷道：“就如你自己说的，仇恨的种子已经被埋下，在你日夜的鲜血与执念孕育的土壤中被滋养，它生来就是一个复仇的工具，你已经没有机会去偿还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与其在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里自怨自艾，不如先告诉我这孩子的生父是谁。” 当赢律提到生父这两个字的时候，尹舒清楚地看到原本奄奄一息的淳于蕙兰情绪发生了波动，她躺在病床上，面色逐渐变得潮红，一边流着泪，一边哆嗦着说出两个让尹舒无比震惊的字：“余藤。” “什……” 怪不得尹舒当初觉得跟淳于蕙兰说话的男人声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尹舒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赢律一个眼神制止了，男人淡淡道：“知道了。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白色曼珠沙华的花语除了无望的爱和悲伤的回忆之外，这种花本身就代表着救赎与希望。” 淳于蕙兰眼神闪动，里面藏着太多看不懂的情绪，随着这些情绪的消散，女人的眼中也不再有光，先前紧紧攥着赢律的手也渐渐松开，垂落。 赢律抬手将淳于蕙兰仍未瞑目的双眼轻轻掩上，尹舒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说实话，尹舒并不同情淳于蕙兰落得如今的下场，只不过所有的痛苦好像都在让她一个人在承担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点？ 相爱必须是两个人才能达成的事，分开却只需要一方的变心就可以，曾经那么骄傲的富家女如今却落得这种难产而死无人问津的落魄场面。作为万恶源头的余藤，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夜夜笙歌。 真是个实打实的狗东西，先是动手打了贺语欣，现在又害得淳于蕙兰为了复仇不惜怀上鬼婴！这种人真该死！！ 尹舒看到从淳于蕙兰的身体里缓缓飘出一个影子，是她的魂魄。 那呈现着半透明状的灵魂先是看了一眼赢律，又看了看尹舒，继而莞尔，朝两人挥了挥手，消失在了手术室内。 “哎。”尹舒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 “现在还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麻烦才刚开始。”赢律冷冰冰的一句话迫使尹舒正视当下的状况，蛟王在手术室里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落到尹舒身边一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手术盘上：“把那个盘子递给我。” 尹舒转头望去，就见那个不锈钢盘子里好像放着什么东西，不过因为用白布盖着，除了布上渗出来的血迹，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什么。 心下难免觉得有些好奇，可尹舒还是先按照赢律的话，小心将手术盘递给他。见男人顺利接手后，尹舒便打起了小算盘，寻思着趁他不注意，自己掀开一点瞅瞅这里面是什么。 不料这才刚抬手，就被赢律一把扣住手腕，蛟王冷着脸看向尹舒：“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想知道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托盘瞬间蹿起一簇小半米高的幽蓝色火焰！ 一股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尹舒闻得那叫一个猝不及防，冲出手术室扶着墙干呕起来。 可还没呕两声，尹舒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医院急诊部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安静……？ 第78章 蛊惑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上只剩下白织灯还亮着，医生呢？护士呢？来往的病患和家属呢？！ 一见此状，尹舒便知不妙，转头想回到手术室去找赢律，可原本应该是手术室的地方却成了一道墙！ “赢律？赢律！！”尹舒的喊声回荡在整个急诊部，她奋力拍打着墙壁，怎么会只是离开了手术室却仿佛坠入了另一个时空？ 砰。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走廊尽头的灯光暗了一盏，尹舒转头望去，就见似乎有什么东西趴在那里。 心中泛起极度不好的预感，尹舒不自觉朝后退去。 砰砰。 尹舒才向后退了两步，急诊部走廊的灯也跟着接连碎了两盏，这下尹舒不敢动了，她知道有什么就藏在黑暗里，正随着阴影的蔓延朝自己靠近着。 该怎么办？！ 尹舒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绝不能慌，一慌就全完了！ 真该死，离开了赢律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吗？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嘻嘻。” 一阵孩童的嬉笑声从身后拂过，尹舒下意识想回头看，可是碍于眼前的走廊还有一个未知的东西躲藏在黑暗里对自己虎视眈眈，尹舒只恨自己后脑勺没多长一对眼睛。 “嘻……”同样的笑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尹舒只觉得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侧头一看，差点没吓得瘫坐到地上。 就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女孩站在自己身边，正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而她那张俏丽的脸上两块殷红的血渍状胎记显得可怖至极！ 这不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已经二十岁的尹舒看着身边不过四五岁模样的自己，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你……你……”尹舒想挣开被小时候的自己拉住的手，可是身体怎么也动弹不得，哆嗦着嘴唇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好，我叫尹舒。”小尹舒开口说话了，连脑袋都没转一下，就直勾勾看着前方，仿佛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你愿意跟我玩吗？” 尹舒的喉头滚了滚，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牵着的那只手的力道越来越大，像被铁钳紧紧箍住，生生地疼，让尹舒不由咬紧后槽牙，疼得说不出话来。 “连你也讨厌我吗？”见尹舒不答话，小时候的尹舒忽然抬头看向尹舒，那委屈的模样看着非常可怜：“因为我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还是因为我是一个能看到鬼的怪物？” 小尹舒的声音轻飘飘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是有泪水在打转，片刻之后化作鲜红的颜色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尹舒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一边流着血泪，一边说着凄苦的话，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的脸因疼痛而扭曲，挣扎着还是从嘴里挤出几个零碎的词句：“不……不是的……你不是我……不……” “我就是你！”听到尹舒开口就是否定自己，小尹舒如同被刺激一般，厉声尖叫道：“为什么连你也否定了我的存在！我是尹舒！你，也是尹舒！我们是一个人！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 尹舒一愣，被世界抛弃的…… “孤独吗？痛苦吗？从小活在无尽的白眼与谩骂之中……为什么身边的小朋友都去了新家庭，有人疼爱，有人守护……而你！只能独自一人在孤儿院里呆到成年？”小尹舒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似哭似笑，骇人异常：“就连从小一直照顾你的生活老师……最后都不见了踪影……” “我……不，不是这样的，你说的不对！”尹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小尹舒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尹舒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痛，她想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话，可自己现在连简单的抽出手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还不明白吗？蛟王为什么保护你？只是因为你这双眼睛！没有它，你在蛟王眼中跟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那个男人就是在利用你！当你对他而言没有用处了，他就会无情的踢开你！赢家人为什么处处照顾你？因为你是天帝砂！我们都是被利用的棋子……是不被理解的存在……是自私与仇恨的牺牲品！” “这双眼睛，就是你一切不幸的源头，毁掉它吧……只要把它毁掉，你就解脱了……你就不会再成为什么人的傀儡，你就能够做自己了……” 小尹舒笑着，缓缓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尹舒下意识想抗拒，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跟着小时候的自己做出相同的动作。葱白的指尖缓缓靠近眼眶，尹舒心中害怕与抗拒交织的情绪几乎达到了顶点。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如果自己瞎了，会遭天谴的！！ 尹舒甚至都感觉到指尖碰到自己眼球那种怪异的触感了！下一秒，只觉得双目一疼，尹舒眼前霎时布满血色，那一瞬间，她看清了，那个趴在阴影处的东西，是一个通体乌黑，双眼泛白的婴儿！！ 轰隆！ 雷声乍响。夹杂在雷声中的，还有一记清脆的耳光。 尹舒顿时清醒了过来！紧接着就是从眼睛里传来的剧痛，以及脸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无暇顾及自己挨了一记耳光，尹舒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双目，想蹲下身，下一刻就觉得全身被一个冰冷的怀抱所笼罩。 “你到底在干什么？！！” 耳边能听到的是赢律气急败坏的声音，是的，气急败坏。 如果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尹舒真想看看此刻蛟王是什么样的表情。 而赢律此刻确实是慌了，俊美的脸上隐隐透着怒意和……心疼？ 他没想到鬼婴的力量已经到了如此强大的地步，尹舒不过是接触到了盛放淳于蕙兰流产胎儿的托盘，就轻易被鬼婴蛊惑了心智，甚至做出了自残的举动！ 赢律紧紧护着尹舒，透过急诊部的玻璃门看着外头突然出现的雷雨天气，心中大感不妙。 天帝砂的眼睛虽然没被挖出来，但确实是受了伤，难道天劫真的会因此降临吗？！ 第79章 天劫 赢律伸手覆上尹舒的眼，企图帮她治愈双眼，不料柔和的光晕才刚出现些许，尹舒发出一声惨叫，眼睛的位置竟然冒出阵阵白气，赢律赶忙收回手，心下愕然不已。 治愈居然对天帝砂无效？ 突然赢律的肩头被人轻轻拍了拍，蛟王面色一冷回过头，反倒把身后之人惊得后退了两步。 “虽然我们不对付，但你也无需如此警惕。”说话的人是南宫禾幼，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就凭蛟王刚才那个眼神，他真的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没命了。 “怎么又是你。”见是南宫家的那个后生，赢律虽嫌弃，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天劫会不会降临，压根没功夫搭理南宫禾幼。 “这里是医院，我出现在此，不算太奇怪吧。何况，尹小姐的舍友还在这里住院，相识一场，我来也是为尽一点绵薄之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尹舒在场，南宫禾幼在赢律面前也摆出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过看来，我确实是来对了。” 赢律眯起眼睛，冷冷看着南宫禾幼，不说话了。 “别这么看着我。”南宫禾幼无奈道：“先不说昨天你赶来救了我和小汐，就算没有，我也有对尹小姐非救不可的理由。” 此话一出，赢律和尹舒的心中俱是起了不同的波澜，尤其是尹舒，她就算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南宫家非救不可的地方，还有，这个男人说昨天赢律救了他跟南宫芸汐？所以昨晚赢律变成那副狼狈的模样，是因为又去了医院吗？尹舒心下了然，蛟王分明还是很重视蛟骨的，只不过两边都要顾虑，让自己分身乏术，赢律这家伙还真是能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啊！ 南宫禾幼将赢律和尹舒带进急诊部一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和药瓶，又从柜子里找出一卷纱布，在赢律的注视下，先将药瓶里的粉末倒在纱布上，而后用小刀将自己的掌心划破，任由鲜血滴入粉末中。 兴许是被蛟王那种不信任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南宫禾幼看了一眼赢律，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跟着解释道：“身为药家人，我的血液就是最好的万能药，这点你应该知道的。” 赢律仍旧没有说话，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虽然受伤了，尹小姐的眼睛还是能保全的。之所以你的术法不管用，不过是天帝砂的防御机制被触发了而已。” 南宫禾幼将沾满药粉与自己血液的纱布轻轻敷在尹舒的眼睛上，一股灼热夹杂着清凉感袭来，尹舒只觉得痛楚顿时减轻了不少，感谢的话语脱口而出：“谢谢。” 南宫禾幼笑了笑：“蛟王，虽然你很强，但不可否认，你其实也不过就是妖。你的术法被天帝砂误判为想剥夺它的邪恶力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相比之下，我的治疗能力不应该比你更加温和吗？” “你在挑衅我？”赢律冷冷道。 因为看不见，尹舒只能依靠自己的耳朵来揣测当下这两人的情况，可无奈就在赢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人突然一起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临走前，赢律朝尹舒手中塞进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凭借着指尖的触感，尹舒觉得好像是一粒玻璃珠？ “觉得不对劲，就把它含在嘴里，我去去就回。” 尹舒想说什么，无奈在听到关门声后将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又是这种事事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尹舒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医院外，依旧是电闪雷鸣。空中，似乎有一团夹杂着雷电的乌云，正缓缓靠近这家省立医院。 关上办公室的门，南宫禾幼看向身边的赢律：“蛟王，你对天帝砂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在意呢！” “那么你又如何呢？”赢律望着乌云的逼近，心中不断思索着对策，倘若以如今的阴木之身来抵挡天劫，阴木会因为承受不住雷电的力量而炸毁的。 南宫禾幼抿了抿嘴，有些担忧地看向紧闭的办公室，事情似乎在逐渐朝着最糟糕的地步发展，但他如果将自己心中所藏对蛟王全盘托出的话，最后自己在意的人，连同自己，一个都活不下去。 有些事情，是注定要作为秘密而存在的。 “天劫，你有什么对策。”赢律也不在意南宫禾幼突然的沉默，问道。 “这个……”南宫禾幼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难道不是只要治好天帝砂的眼伤，天劫就会自动散去了吗？” 赢律瞥了南宫禾幼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来搞笑的吗？ “治好眼伤不过是减小天劫的力量罢了。”赢律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南宫家除了药理，不是还会用一些咒法吗？把天帝砂的气息暂时转移到什么东西上，让它代为受劫。” “不行！”南宫禾幼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蛟王：“转嫁术需要准备的东西我根本就没时间准备不说，这里是医院！天劫降下，万一波及到无辜的人怎么办？！” 赢律嘴角扬起一抹嘲弄：“你们南宫家出了你这么个性格的后代，还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赢律也不搭理被自己嘲讽得直皱眉的南宫禾幼，自顾自推开急诊部的门走了出去。倾盆的大雨丝毫没有将蛟王打湿分毫，站在雨中赢律仰头望天，就见乌云已经移动到医院上头，云层与云层之间隐隐有白光闪动。 南宫禾幼跟着走出急诊部的大门，站在房檐能遮挡到的地方，看着赢律。他不知道蛟王具体要做什么，看这架势，难不成他真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天劫不成？为了尹舒，蛟王真的能够连阴木这般难得的肉身都能够舍弃吗？ 周身无端阴风四起，就见蛟王抬起双手，那将那股风力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吸力，南宫禾幼只觉得耳边渐渐出现了哀鸣，像是有无数人在哀嚎，在尖叫。 南宫禾幼难以置信地看着赢律手上的风团开始慢慢变成了黑色，就见省立医院的主楼内，正不断飞出一道道黑色人影聚拢到风团之中。 蛟王这是想利用医院里的亡灵来抵挡天劫的力量！ 第80章 扛下 “蛟王！快住手！这家医院里残余的亡灵根本不足以抵挡天劫的力量，你的肉身会毁掉的！”虽然南宫禾幼深知，自己这一声叫喊已经违背了自己身为南宫家族人的使命，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看似不近人情的蛟王也救过自己一次，而且造成如今医院内亡灵数量不够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和小汐，南宫禾幼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赢律身处险境而自己丝毫不作为。 没办法了！南宫禾幼一咬牙，摸出一个替身草人，这是与他的命格相连的稻草人，虽然无法完全承受住天劫的力量，但是替赢律分摊一些，应该没有问题吧？南宫禾幼只能祈祷医院里残余的亡灵能够多分摊掉一点力量，因为一旦亡灵承受不住足够多的天劫，那么不仅赢律的肉身会炸，自己也会因为替身草人承受不住天劫而跟着一起死。 轰隆── 惊雷骤响，这一夜省立医院住院部许多病患都看到了，天空降下的那一道雷电。 一道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光柱散发着刺眼的光，直直朝整个急诊部劈下。赢律也在同一时间将手中无法再汇集更多亡灵的黑色风团打向雷电，两股力量撞击，发出阵阵轰鸣，无数亡灵因为承受不住雷电的力量在痛苦的嘶吼中消散。 南宫禾幼见时机差不多了，利用先前掌心的伤口，飞快在稻草人身上写下一个类似符咒的东西，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趁着赢律专心对付天劫时，将稻草人丢到他脚边。 不料在丢出稻草人时，因为下雨的关系，地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水坑，啪嗒一下稻草人溅起的水花一下惊扰到了专注的蛟王。 赢律低头一看，瞬间明白了南宫禾幼丢出这个稻草人的用意，他转头看了一眼南宫家这位后生：“你这是在干什么？报恩？是你自己找死，我可不会感激你。” 赢律心里清楚南宫禾幼这么做，是真的想要帮自己，但是作为敌人，倘若南宫禾幼因此死了，赢律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随着亡灵形成的隔断墙越来越稀薄，雷柱也变得仅有先前二分之一的粗细。这样的力量，阴木应该能够承受得住吧…… 正当赢律这么想着，同样认真注视着天空的南宫禾幼只觉得眼角一个身影闪过，还不等他看清，雨中的赢律突然被人从身后推了一下，也就在这一瞬间，雷柱将所有亡灵撕碎，狠狠劈了下来！ “啊──” 被直接劈中的尹舒只觉得全身都要炸裂了，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再然后就是疼痛，无尽的疼痛包裹全身，让尹舒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连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医院的隔音并没有赢律和南宫禾幼想象得那么好，因为先前尹舒眼睛受伤的关系，让她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当听到赢律和南宫禾幼想替自己挡下天劫时，尹舒再也按捺不住。她真的再也不想被盲目的保护了，这天劫的出现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那就理应由她自己来承担！ “天帝砂！！” “尹舒！！” 两个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冲出，自己扛下天劫的少女，眼中尽是震惊之色，她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好痛……尤其是自己眼睛，火辣辣的疼。 咔哒。 尹舒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赢律看到尹舒裸露在外的皮肤有裂纹闪了一下，因为速度太快，赢律一时间以为尹舒的身体要被这道雷劈炸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赢律直接冲上前想要替尹舒挡下余下的雷击。 可就在蛟王触碰到天帝砂的瞬间，雷柱消失，尹舒浑身冒着白烟瘫倒在赢律的怀里。 南宫禾幼一同上前想查看尹舒的情况，无奈蛟王将人护得太紧，他根本近身不得。 “她居然……没死。”南宫禾幼显得很是讶异：“亡灵虽然抵消了一部分天劫的力量，但是剩余的雷击早就足够要她的命了！” 赢律注意到身边的一个水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漂在上面，伸手捡起一看，是羽毛，纯黑色的羽毛：“或许真正打在她身上的雷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少一些。” “这是什么意思？”南宫禾幼不解。 赢律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尹舒抱进急诊部，随便找了一间没人的病房将天帝砂安置下来。 因为刚淋过雨，尹舒浑身湿透，赢律让病床的周遭燃起火焰，试图用温度将尹舒湿漉漉的身体烘干。 南宫禾幼见到这一幕有些无语，虽然蛟王化出的火焰并没有让任何物体燃烧，但是尹舒躺在床上而周遭亮着火光，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舒服，那样子仿佛提前进入了人生最后的什么步骤。 “病号服了解一下。”纵然沉稳如南宫禾幼都免不了想吐槽一下这位蛟王，从病房的柜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病号服，南宫禾幼无奈地递到蛟王面前。 赢律看了看面前的病号服，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尹舒，不解地问道：“你来换？” “什么？”南宫禾幼呆滞。 赢律两手一摊：“因为我不会。”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眼神对峙了好一会，南宫禾幼默默将病号服重新收回了铁柜之中。 算了吧，就这样挺好的，烘一烘就干了。 “她变了。” 赢律忽然开口，他踱步走到床边，看着还未苏醒的尹舒。 南宫禾幼跟着走到病床边，仔细看了看，也发现了蛟王所说的变了指的是什么：“怎么会这样？她脸上的胎记，颜色好像变深了？” “嗯。”赢律点头，尹舒脸上的一片殷红在蛟王幽蓝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明显。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尹舒的脸颊，胎记的部分很烫。 南宫禾幼也跟着想查看一下，无奈刚伸手就被一撮突然蹿起的火苗烫了一下，只得讪讪收回手，也不管蛟王此刻压根就没看自己，默默白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一眼，坐回一旁的凳子上。 第81章 地址 “你还打算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虽然尹舒的变化让赢律很记挂，但是仅仅只是胎记颜色有了差别根本说明不了什么，相较之下，南宫禾幼的存在显然更让赢律觉得碍眼。 “真是无情啊！好歹让我等到尹小姐醒来吧。” 见南宫禾幼又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的嘴脸，赢律皱了皱眉，双手抱胸靠在病床旁的床头柜边：“你在这里，蛟骨怎么办？” 听到赢律提起南宫芸汐，南宫禾幼脸上笑容立刻跟着的消散了：“我重新用药将她身上的蛟骨气息掩盖掉了，昨天晚上的变故家族里还没有人察觉。虽然以我的身份这么问你不太合适，但是为了小汐，我还是想知道你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南宫禾幼最后一句话可谓是一语双关，无奈赢律怎么可能听得懂。 蛟王冷哼一声：“你只需要保护好她就可以了，这不是你最想做，也最擅长的事么？” 南宫禾幼：“你难道不想得到她？” 赢律看了他一眼：“因为她姓南宫，所以不得不谨慎一点对待。” “那么……”南宫禾幼有些挫败的低下头，他是还有一句话想问的，可是他并不觉得这话问出来有什么意义。 至少经过今晚，南宫禾幼觉得自己应该需要重新审视尹舒在蛟王心中的重要性了。 赢律没有追问南宫禾幼，只是用眼神传达自己在等他说出后半句话，南宫禾幼咽了一口唾沫，用平淡的语气缓缓道：“鬼婴跑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吃掉。”赢律冷冷道。 对于被刚刚降世的鬼婴摆了一道，赢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被南宫禾幼这么一问，赢律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一个叫做余藤的？” “余藤？”南宫禾幼皱眉：“你怎么也问起他来了？” “他是鬼婴下一个要杀的人。” “对……” 床上突然传来尹舒虚弱的声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恰巧听到了赢律跟南宫禾幼打听起余藤，这才没忍住出声。 尹舒挣扎着起身，还想继续说什么，转头就对上了赢律的眼睛。 那双深邃而黯淡的眸子满是怒意，除此之外，尹舒还读出了一些别的情绪……是心疼吗？尹舒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天两次，尹舒从赢律身上体验到了相同的情绪两次！ 赢律挥手熄灭了围绕在尹舒周身的火焰，一掌重重拍向尹舒床头的铁栏，发出一声闷响，将床上躺着的少女吓得浑身一颤。 蛟王也不说话，就这么瞪着尹舒，顺势弥漫而出的低气压让天帝砂大气也不敢出，最后默默低下头不敢看赢律。 “看着我。”赢律的声音低沉而又冰冷，他伸出手抬起尹舒的脸：“为什么冲出来？” “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想再让任何人因为保护我而受伤了！ 尹舒嘴唇哆嗦了好一阵也没把后半句话憋出来，她知道赢律真的生气了，也正因如此，尹舒才更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把他脾气彻底引爆，搞不好会被蛟王直接捏死。 在一旁被彻底无视的南宫禾幼忍不住干咳了一下，企图找回一些存在感，他看着尹舒温柔的笑道：“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束缚，两位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这句话绝佳的印证啊……” 赢律松开手，重重坐在床边，尹舒则是低下头抠手指。 “很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只是不想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能当一个被保护的废物。天劫是我自己造成的，没理由让你们替我承担。”尹舒的声音低低的，隐约能听到一些哭腔。 她觉得委屈，却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 “你不用自责，尹小姐。”南宫禾幼微笑着走到尹舒身边，这次也不顾蛟王那锐利的目光，他的绅士风度让南宫禾幼无法放任自己眼睁睁看着少女在自己面前黯然神伤。抬手轻轻拍了拍尹舒的脑袋，南宫禾幼像一个和善的大哥哥。 赢律假借起身，挥开南宫禾幼的手，不再责怪尹舒，继续对南宫家这愈发碍眼的小子问道：“所以你给不给我们余藤的消息。” 真是，自己这算是被迁怒了吗？ 南宫禾幼无奈：“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毁掉了鬼婴那具流产的肉身，它企图投胎的意愿必然更为迫切，既然你说了‘我们‘，就意味着你会带尹小姐一起去，那么希望你不要再重蹈像今夜这样的覆辙了。” 尹舒听出来了，南宫禾幼这番话明显是在刻意避讳赢律保护自己这档事，对于这男人突然对自己暖心起来，尹舒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权当听过就算了。 南宫禾幼问尹舒借了手机，然后在备忘录中飞快地打出三行地址和两个电话，然后对尹舒一一解释道：“这个是余藤的公司地址，这个是他家的地址，然后第三行那个是他现在那个女朋友经纪公司的地址。余藤现在那个女朋友就是林羽梦，你也见过的，那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如果这两个地址都找不到余藤，你们或许可以去找他女朋友打听一下。” 说罢，南宫禾幼便准备离去，不料刚要出门又被尹舒喊住：“请等一下，南宫先生。” 南宫禾幼脚步一滞，回头，就听尹舒道：“还有一个事情，就是关于我舍友的……” 一听到舍友两个字，南宫禾幼心中便有数了，他对尹舒投以一个放宽心的笑容：“我已经跟这边的医院打过招呼了，贺语欣同学的伤，我会借用这里的场地再为她做一次手术，她会继续拥有做母亲的权利的，我跟你保证。” 尹舒微笑：“谢谢。”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南宫禾幼看向尹舒身边一言不发，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彻底消气的蛟王道：“还有，两位如果没什么事还是尽早离开医院吧，如果拖延到天亮，人一多起来，我怕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相信两位也不想的吧？” 直到南宫禾幼彻底离开，赢律这才开口：“碍眼的小子走了，天帝砂，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第82章 特别 “要不，咱们先离开这里吧？”带着商量的口吻，尹舒缩了缩身子。 赢律没理她，自顾自伸出手抚上尹舒脸颊上的胎记，掌心蓝光显现，尹舒不知道蛟王要做什么，也不敢躲开，就愣愣地看着男人专注的模样，心中却有些异样的情绪在翻涌。 又是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感觉拥有实体之后的赢律，变得越来越……不知分寸了呢？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蛟王，尹舒真想一把挥开自己脸上的手，然后大义凛然地指责赢律，仗着自己长得帅，跟女孩子之间不懂保持距离就是撩拨！可恶！ 赢律才不会知道尹舒此刻内心是如何波涛汹涌的，他注视着蓝光触及到天帝砂脸上的红色胎记，然后蓝光居然被吸纳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赢律总觉得吸收了蓝光之后的胎记似乎比刚才变得更红了一些，“嗯？” 听到赢律皱眉发出困惑的声音，尹舒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吗？” “天帝砂，脸上的胎记有没有让你觉得不舒服？” 赢律的声音就在耳边，尹舒心虚地摸了摸自己另一边无暇的脸：“没有。” 赢律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尹舒脸上的胎记，刚才天劫降下之时，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天帝砂的肉体应该是出现了裂纹，包括自己之后触碰到天帝砂时，那瞬间消失的雷柱也让赢律有些在意，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像是要印证自己的猜想，赢律掌心再次蓝光流转，这次的光晕中暗藏了点点星火。为了以防万一，赢律另一只手搭在尹舒的肩膀上，防止她因为疼痛而起挣扎。 尹舒觉得脸上一痛，刚想挣扎那痛感又随之消失了。她看着面色凝重的赢律，眨了眨眼：“刚才那种痛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天帝砂，之前你被雷柱劈中的时候，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吗？”赢律收回手，尹舒脸上给的胎记颜色又加深了一点点，已经从最开始接近肉色的红变成了能够一眼与原本肤色区分开来的浅红色。 “异样的感觉？”尹舒试着回想了一下，当时只觉得自己疼得快要爆炸了，几乎没功夫去注意其他的东西，不过……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尹舒眼前一亮：“对了，眼睛！虽然那时候全身都很痛，但是眼睛特别特别疼，好像被人挖出来，单独放在火上烤一样的感觉。” “你这形容……以为自己是被太上老君关进炼丹炉的猴子吗？”尹舒的描述着实让赢律一瞬间无语了一下。 听到蛟王这么说，尹舒闭嘴了，她不满地看着蛟王，显然是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赢律：“知道了，我不打断你。继续说。” “除了眼睛特别疼之外，在雷柱消失之前，我还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似乎是从我身体里传出来的，但是因为我自己没感觉到哪里有不舒服，所以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尹舒的话让赢律的神色更是凝重了几分，沉默了好一会，蛟王像是想通了什么，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了开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反倒惹得尹舒心中七上八下的。 赢律淡淡道：“也不知道是劫，还是因祸得福了。走吧天帝砂，回去了。” “啊？”尹舒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回去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赢律还没说呢！ 可那位傲慢的蛟王显然不会考虑自己这样说话不说完整，尹舒有多纠结，见男人准备离开病房，尹舒也只好匆匆下了床，追上蛟王的脚步。 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雷雨已经停歇，空气中依稀可以闻到雨过之后那种潮湿的泥土味。先前天劫降下的空地平静异常，月亮也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头来，洒下一片光亮。如果不是地板还有残留的雨水，就连刚才发生的天气异象都如同一场梦一般。 “你下次能不能话不要说一半，稍微考虑一下听众的感受吧？”跟在赢律身边，尹舒一边踩着地板上的浅水坑，一边不满地抱怨道。 见尹舒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踩着地上的积水玩，赢律不禁莞尔：“你不是说自己不想做一个只会被保护的废物了吗？” 他居然……笑了？ 月光下，尹舒看着赢律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不同往日的戏谑与嘲弄，英俊的五官配上这样温柔的笑容，让冷冰冰的蛟王都显得富有人情味起来。尹舒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去看赢律的脸，磕磕巴巴道：“那，那又怎么样？” 一张大手覆在尹舒的头顶，蛟王学着先前南宫禾幼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尹舒的脑袋：“你身体的某些力量似乎被唤醒了，你脸上的那两块胎记，似乎能吸收掉很多东西。神奇吧？” “有点扯。”尹舒非常耿直地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确实。”赢律也表示赞同，不过显然还跟着下文：“不过如果放到普通人身上，我能够看出一点端倪，你的话……我看不清。” “你又看不清！”尹舒闷闷道：“为什么每次碰到我，你什么都看不清！天帝砂就这么特别吗？我又不是唯一的天帝砂。” “不是天帝砂特别，是你很特别。” 尹舒呆愣：“我？” 此刻的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尹舒和赢律是从省立医院步行回安馨小区的，铺着沥青的街道几乎看不见什么路人了，显得有几分冷清。 “其实人类身上的胎记，多数都与自己的前世有关。”赢律道：“前世未了的事，残留的执念，仇恨的伤口，恋人的泪水等等，这些没有等来结果的因，都可能成为下辈子投胎之后残留在身体上的印记，就为了来世再求一个结果。所以，倘若有的人身上的胎记很特别，看一看他的前世就能知道那块胎记意味着什么。而你，没有前世。” 暖黄色的路灯打在并行的两人身上，将赢律和尹舒的影子拉得欣长，明明是独立的两个人，在路边树影的填补下，两个人的影子融合得仿佛一个人般自然。 第83章 提问 从尹舒所在的病房离开之后，南宫禾幼便直接开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栋位于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内，南宫禾幼买下了同一位置的上下两层，打通之后，做成了一百八十坪的复式小别墅，这里住着他和南宫芸汐两个人。 “哥哥，你回来了。” 刚打开门，一片漆黑的客厅内传来南宫芸汐的声音。 “这么晚了，小汐你怎么还没休息？”原本想直接将客厅里的大灯开起来，考虑到猛然出现的强光可能会让小汐不舒服，南宫禾幼打开了光线较暗的几盏小灯。整间屋子立刻被昏黄的灯光所笼罩，南宫禾幼走到客厅，就见南宫芸汐穿着睡衣，蜷缩在沙发上，连电视都没有开，就这么干坐着。 南宫禾幼在妹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薄毯披在她身上：“很晚了，快去休息吧。” 南宫芸汐转头看向南宫禾幼，那悲伤的眼神让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很是不安，南宫芸汐道：“你去哪里了？” “我……” 还不等南宫禾幼回答，南宫芸汐又甩了一句话：“你遇到蛟王了，对吗？” 南宫禾幼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气息。”南宫芸汐将脸埋进臂弯处，声音闷闷的：“自从把蛟骨的禁锢解除了之后，我便能感知到蛟王的气息了。” 还真是一个让人连撒谎的机会都没有的能力。 南宫禾幼垂下眼，暗自苦笑，兄妹二人默默无言。南宫禾幼真想问一句，你就真的那么在意蛟王吗？哪怕他的心不在你身上？ 男人敢说，这世界上没有谁比自己更在乎这个妹妹，哪怕那种在乎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兄妹之情。如果在遇见蛟王之前，他的感情还有一丝机会，那么蛟王的出现，无疑是对南宫禾幼的感情判了死刑。 南宫禾幼活了二十几年，温文尔雅，笑待众人，可装的终究是装的，他又不是什么圣人，拘泥于情欲之中，才是活在这世间的常态。 次日一早，尹舒就去学校上课了，把赢律留在家里。两人约好等尹舒下课就按照南宫禾幼给的地址，去找余藤。按照赢律的说法，如果不趁早除掉鬼婴，等到它杀了余藤再逃走，那么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的。 而且，按照先前赢青棠说的那个关键词，赢律猜测，等余藤死后，鬼婴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找一个合适的宿主让自己转生。 毕竟婴儿的亡灵之所以强大，就是倚仗着自己连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资格都没有就过早夭折了。赢律坚定地认为如果鬼婴要转生，尹舒必然是其中一个选择。 子宫，这个关键词由此而来。 原本尹舒晚上还要兼职，听到赢律的一通分析后在考虑要不要跟画室那边请假，结果在蛟王强烈要求下，将请假改为了离职。 早上第一节专业课刚结束，尹舒站在教室外的走廊翻着手机里画室校长的电话打腹稿呢，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南宫禾幼。 “南宫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尹舒不理解为什么他作为一个医学院的在职教授，天天闲着没事老爱往她艺术学院这边跑。 看到尹舒那种质疑的眼神，南宫禾幼尴尬地笑了笑：“别误会，我来找你只是因为省立医院那边来了消息，说是你们昨天送去难产而死的那位孕妇，今天似乎有家属找上门了。然后我就赶去医院，和她的家属聊了一下，得到了一些消息，或许对你们之后的行动有帮助。” “哦？”一听到是关于淳于蕙兰的，尹舒一下子也来了兴趣：“快说说看。” “嗯，是这样的……” 南宫禾幼整理了一下思绪，对尹舒说起一段凄苦女人的悲凉往事。 淳于蕙兰出生在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父母是经商的，良好的教育环境让她变成一个长得漂亮，且有涵养的女性。 大约在她二十岁的时候，还在读书的淳于蕙兰遇见了去到她所在的那个城市打工的余藤。小伙子凭借一股子敢闯敢拼的精神，成功俘虏了这位富家千金的心。大约过了三年的时间，余藤便积攒下了一笔小钱，想着回f市自主创业。那时候淳于蕙兰刚毕业，她不愿与余藤分割两地，便第一次不顾家人反对跟着余藤来到了这里。 淳于蕙兰是家中独生女，并且从小就很听家里的话，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因此父母虽有不满，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当她真正见识过这个社会了，自然会乖乖回家。 就这样，淳于蕙兰进入了余藤的公司，担任秘书的职务，不仅陪他一起创业，还照顾着余藤的生活起居。 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年，之后余藤的公司遇到困境，资金周转不灵，这个男人便将魔爪伸向了女友的家庭。也不知道这家伙给淳于蕙兰灌了什么迷魂汤，三番两次要求淳于蕙兰找家里弄钱来维持他公司的周转。 那一段时间淳于蕙兰和家里的关系几近降到冰点，多次劝说自己女儿回家无果后，淳于蕙兰的父亲一下断了对余藤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的资金援助，最后还是淳于太太因为不忍自己唯一的女儿在另一个城市受苦，只好背着丈夫偷偷接济她。只不过后来无意中被丈夫发现，淳于蕙兰连母亲这边那一点微薄的救助都失去了。 说到这里，南宫禾幼突然问道：“你知道这几年淳于蕙兰的父母给余藤的公司扔了多少钱吗？” 尹舒摇头，南宫禾幼伸出几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尹舒咋舌：“这么多？！” “嗯。可以说余藤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成就，百分之八十都归功于淳于家。”南宫禾幼说完这句话，继续讲起之后的事情。 余藤起初还以为淳于家只是吓唬一下淳于蕙兰，仍旧不死心撺掇淳于蕙兰往家里要钱救济自己的公司。几番试探无果后，这才死了心。也就在这个时候，余藤公司产业正巧碰上有利的政策，营收方面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淳于蕙兰起初还很高兴，以为终于拨云见日了，不料相随而来的只有男朋友对自己的渐行渐远。 说到这，南宫禾幼又抛出了新的问题：“到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为了挽回男人的心，你猜她会怎么做？” 第84章 误会 尹舒被南宫禾幼这一会儿一下的发问整得有些无奈了，真不愧是当老师的人，就是爱提问啊！ “怀孕，对吧。”尹舒甚至连淳于蕙兰为了怀上这个孩子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后来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蕙兰姐以为只要自己怀了孕，就可以挽回余藤的心，不料那男人借机把她给甩了，一无所有的蕙兰姐因爱生恨，不惜让肚子里的骨肉变成鬼婴也要让余藤死。” 南宫禾幼微笑着朝尹舒竖起一根大拇指：“满分。” 尹舒尴尬地笑了笑，自己还知道她是通过什么办法炼就鬼婴的，是不是还能算附加分啊？！ 碰上赢律那种大多数情况下不论你回答得多么精彩，屁都不放一个的男人，尹舒吐槽冷漠；遇到南宫禾幼这样不吝赞美的男人，尹舒又觉得这人不靠谱，尹舒也是对自己无语了。 “不过有点情况你应该还不了解。”南宫禾幼眨了眨眼睛：“贺语欣同学跟余藤刚交往的那段时间，淳于小姐和他还没有分手哦。” 尹舒瞪大眼睛，合着附加题在这啊！按照南宫禾幼的说法，当初尹舒听到淳于蕙兰和余藤争吵的时候，淳于蕙兰口中的那个小狐狸精就是贺语欣？！ 看到尹舒变来变去的脸色，南宫禾幼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果然还单纯得很呐！ “倒也不用这么惊讶，你舍友是什么性格，你多少也有些了解吧？”南宫禾幼道：“之所以会被余藤看上，首先她有姿色，其次她很年轻。对于一个尝到金钱所带来的好处之后的男人，自然就想尝试年轻的女人，毕竟对于才刚稳定下来的男人来说，女大学生的包养成本可比养一个跟家里断了联系的千金大小姐低多了。” “所以最后他玩腻了语欣和一个网红在一起了？为什么？就因为我听到了他脚踩两条船的证据？”尹舒问这话的时候，她也没注意到自己言语上的漏洞。 怎料南宫禾幼也没具体问尹舒听到了什么证据，自然而然地接话道：“玩腻了是真的，而你的事，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乍一看既冠冕堂皇，又能给你泼脏水的借口罢了。其实林羽梦的家境也不差，那次洛山馆里的车友会成员，除了那位记者李小姐是因为朋友关系才来的之外，其他人的身份可都不差，完全就是一场上流聚会。而余藤能参加，也完全是靠林羽梦的引荐。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大学生，和一个家庭富裕的网红，在年龄长相差不多的情况下，你怎么选？而且，贺语欣同学最后居然傻到用肚子里的孩子去威胁余藤，下场你也看到了。” 听到南宫禾幼说完，尹舒这才皱了皱眉，意识到了不对劲：“那次在洛山馆，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余藤和林羽梦的对话？包括我企图去偷钥匙什么的，也尽在你和南宫芸汐的掌握之中吧！” 南宫禾幼不回答了，只是干咳了一下，继而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递给尹舒：“这个给你。” 这个态度等于无形之中给了尹舒答案，不满地斜了一眼南宫禾幼，尹舒并没有忙着接过信封，只是扫了几眼：“这是什么？” “你就拿着吧，又不是炸弹。”南宫禾幼笑着，擅自主张把信封塞到尹舒手里：“这是淳于家让我代为转交的，说是作为送他们女儿来医院的邻居的一点感谢。” 尹舒狐疑地打开信封，顿时就被里面一打红色吓了一大跳。她赶忙将信封重新封好，压低了声音冲着南宫禾幼呲牙咧嘴：“这么多？！” “多吗？”南宫禾幼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信封是他交出去的，凭借着厚度和重量，他对里头的数额心里也有数：“我倒觉得是你应得的。事先声明哦，你可别指望着我帮你送回去，人家今天赶来收敛了淳于小姐的遗骸就回去了，说是想带回老家安葬。我可没能耐把这笔钱物归原主。” 你没能耐？我信你个鬼！尹舒暗骂。 不过骂归骂，她倒也没真的清正廉洁到硬是要求南宫禾幼把钱给人家送回去，穷则独善其身这个到底她还是懂的。 见尹舒把钱收下了，南宫禾幼便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当即告辞离开。看着男人离去，尹舒看着艺术学院主楼楼下的植造，不由心中惆怅。 淳于蕙兰为爱奋不顾身离家，又为恨将自己与骨肉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连贺语欣，这个自己以为只是拜金虚荣心眼却不坏的女生，也成了渣男的帮凶！最后除了落得一顿毒打，什么也没落着。何苦呢？ 想着想着，早上第二节专业课时间马上要到了。 尹舒看着一直被抓在手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手机，心中暗道糟糕，自己忘记打电话给画室了！算了，等早上课结束再说吧…… 这么想着，尹舒赶紧走进教室准备上课。不料随着尹舒进来，原本喧闹的教室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尹舒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老师来了？ 可她身后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尹舒还在那边茫然无措，室友余乐乐便凑了上来将尹舒拉回了座位上，小声道：“小舒，你跟南宫教授怎么回事呀？” “啊？”尹舒挠了挠头：“什么怎么回事？” “刚才小赵看到南宫教授给了你一个鼓囊囊的信封，班里已经有风言风语了！” 听到余乐乐这话，尹舒心中又有不好的预感了，她皱起眉头：“说什么了？不会传我去勾搭南宫禾幼吧？！” “没有。”余乐乐干脆的回答让尹舒安心了一秒，可她下一句话差点没让尹舒吐血：“他们怀疑你被南宫教授包养了！小赵说她看见南宫教授给你了一个信封，里头装着的就是生活费！” 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尹舒那叫一个无语，心下只能感慨，果然有的钱随便收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85章 长留 等到早上的专业课结束，尹舒给画室校长打去了电话，请假的同时顺带提了离职的事情。不料画室校长虽然批准了尹舒的假，但是对于离职的事情希望尹舒再考虑一下。 “尹舒老师，现在马上就要暑假了，我们画室的人手本来就紧张，你现在如果要忙学业什么的，要请假我倒是可以尽量给你批准，但是关于离职的事情希望你再考虑一下。”电话那头，画室校长苦口婆心地劝道。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再有一个月就是七月的暑假，那可是孩子们学兴趣班的高峰期，像尹舒这样按照课时来结算薪水，假期又无家可回的兼职老师来说，暑假的确是让自己手头富裕起来的一个机会。 “嗯……那好吧，校长离职的事情我再考虑一下。” 挂断电话，尹舒叹气，自己又一次很没立场的向金钱妥协了。 回到安馨小区，尹舒在楼下瞧见了坐在小区健身设施旁的树荫底下的赢律，这位蛟王腿上趴着一只模样眼熟的猫咪，不远处还有一群老大爷围着在下棋。 看到蛟王那明明感兴趣却还很傲娇的坐在旁边斜眼偷看的模样，尹舒觉得有些好笑，悄摸躲到一旁，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不料，才刚按下拍照键，赢律突然转头，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尹舒只觉得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吓得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到地上。 反应这么敏锐吗？开玩笑的吧？！ 尴尬地收起手机，尹舒走到赢律面前讪笑道：“兴致不错啊，跑小区里乘凉来了。” “你刚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干嘛呢？”赢律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做贼心虚的尹舒。 “啊那个，我一进小区就看到有个人跟你长得很像，不敢确定所以才在那边偷偷观察的。”尹舒抽了抽嘴角，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一边撒谎一边笑出声。 “是吗？” 赢律显然不相信尹舒说的话，不过也没多问，尹舒倒是巴不得蛟王沉默一点，自顾从他腿上抱起那只跟着赢律一起乘凉的小野猫：“哎哟，又见面了呢！很精神呢！看来你恢复得很好呀！” “喵呜。”野猫冲着尹舒叫了一声，分明是很寻常的猫叫，尹舒却明显愣了一下。 因为尹舒在听见猫叫的时候，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一句话：是的，谢谢你们帮我疗伤。 “什……什么？！” 注意到尹舒不对劲，赢律问道：“你怎么了？” 尹舒将猫咪凑到眼前，认真地盯着它的眼睛：“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说话了？！” “是啊！” 猫咪又叫了一声，尹舒手一软，要不是赢律反应快，野猫可能会被尹舒直接丢出去。 接住猫咪，赢律奇怪地看着尹舒，尹舒一脸惊恐地指着小野猫：“它，它它，好像会说人话了！” 话一出口，尹舒就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慌忙改口道：“不不不，是我好像能听懂它说话了？！” “天哪你现在才能听到我说话吗？怪不得我之前一直跟你讲话，你却总是对我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小野猫接连对着尹舒喵喵乱叫了几声，尹舒一脸发怵地朝后退了几步。 赢律看了看小野猫，又看了看尹舒，继而莞尔，突然提议道：“似乎把这孩子养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野猫：“可以吗？！” 尹舒：“你认真的吗？！” “这孩子虽然是野猫，但是似乎很幸运不是吗？”赢律轻轻抚摸着小野猫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看着它：“能修炼到这种地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长出第二条尾巴了吧？” “第二条尾巴……？” 见尹舒一脸懵逼，赢律抱着猫咪，撩起它的尾巴，尹舒凑上前一看，果真在它原本的尾巴下面还藏着一个短短的小尾巴，像是发育畸形了，但那确实是一条尾巴没错。尹舒显得非常震惊，赢律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抱着小野猫跟尹舒一起进了楼道，回到出租屋内。 “听说过八尾猫吗？”将小野猫放在沙发上，赢律也跟着坐下，一人一猫看着尹舒，那模样看着还怪和谐的。 直到尹舒放下身上的包也坐到沙发上，赢律这才给尹舒说起了八尾猫的传说：“猫咪和其他动物一样，当有了灵智之后，便会开始修炼。猫每修炼二十年，便会长出一条尾巴，一直到修炼出九条尾巴时，就可以得道成仙。但是当猫长出八条尾巴的时候，佛祖便告诉它：若想要再修炼出第九条尾巴，就要去满足人类的一个愿望。可是八尾猫若是满足了人类的远望，便要以一条尾巴消失作为代价才可以完成。” 尹舒想了一下，问道：“那不是一直是死循环了？” “谁知道呢？”赢律笑笑：“既然是流传下来的规则，总会有它的道理。” “可是要过二十年才能修炼出一条尾巴啊……真漫长。”尹舒抱起小野猫：“看来我的有生之年看不到你成仙的那一天了。” 小野猫喵喵两声：“不会的！” 赢律接话道：“这就是我让它跟在我们身边的原因，这孩子也算跟你有缘，说不定在你身边能成长得更快些。” “是吗？”尹舒将信将疑，转头又对小野猫道：“话说你有名字吗？要不要我给你取个名字？总是‘这孩子’或者小野猫这样的称呼你，怪难听的。毕竟你现在是我们的朋友了，你也有家了哦！虽然是租的啦，还请你不要嫌弃。” 看着尹舒笑眯眯的表情，小野猫跟着自我介绍道：“我叫长留。” “长留？”这个名字在猫咪里面还真是少见，尹舒细细品味了一番，赞许道：“真好听。” 长留：“是我第一任主人给我起的名字，为的就是希望我能够长久的陪在她身边，结果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一语成谶。” “你好，长留。我叫尹舒哦！你可以叫我尹舒姐姐。”尹舒笑嘻嘻地自我介绍道。 看着尹舒笑得那么开心，赢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着一桶冷水就泼了下来：“你消停点吧，没看到人家第二条尾巴都要成型了，二十年一条尾巴，按照猫咪的年纪，你也真说得出口。” “喂！”尹舒气结，这可恶的蛟王！ 第86章 快递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一个戴着大墨镜，衣着有些暴露的女人脚下踩着恨天高，手中拿着一个未拆封的快递盒，恍入无人之境般款款走进来，坐在老板椅上正看着文件的余藤微微皱眉，仅一秒钟时间又转为笑脸：“小梦，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怎么说这家公司我也算是股东之一吧？”林羽梦将手里的快递盒随手丢在余藤的办公桌上，那副傲慢的模样与先前在洛山馆内的委曲求全判若两人。 “这是什么？”余藤拿起桌上的快递盒，收件地址写的是自己公司，而发件地址…… 看着快递单上的发货地址，余藤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一把将快递单上的信息单撕下，揉作一团丢进了纸篓里。 林羽梦摘掉墨镜，装作不经意地扫了那个纸篓一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看来上次还是我让人下手轻了，那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寄东西给你？” “小梦，我都跟贺语欣分手了，你怎么还提过去的事。”余藤也不忙着将快递拆开，反倒是讨好似的凑到林羽梦身边，抓着女友白皙修长的手，不料却被林羽梦无情地甩开了。 女人刻薄的声音如同一根粗针，扎进余藤的耳膜：“我告诉你余藤，你要想你的公司不倒闭，最好在我身边安分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以后在外面偷吃，屁股最好也擦干净一点，别弄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脏了我的眼睛。” 这个尖酸刻薄，又小心眼的女人！余藤心中暗骂，他不是不知道贺语欣怀孕的事情，虽然他也不想因为孩子束缚了自己，所以也有过劝说贺语欣将孩子打掉。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传到了林羽梦的耳朵里，一得知这个事情，她二话不说叫来一群人，当着余藤的面，把贺语欣打得满身是血，站都站不起来。 虽然心中有诸多不满，余藤脸上仍旧保持着笑容：“我都说是过去的事了，小梦你就别再提了，好吗？” 林羽梦冷哼一声：“你过去了，老娘还没过去！俱乐部那次别墅聚会，你当众给我难堪，你以为我会这么算了吗？” “那你还想怎样？”余藤的耐心也有些被消磨掉了，语气里带上几分不满：“你人打都打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真要到闹出人命的地步，你才肯善罢甘休吗？！” 林羽梦急了，她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吼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在指责我吗？余藤，我告诉你，那天打人的视频我手上可是有录像的，反正我全程没有露脸，到时候交给警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 余藤气急败坏，刚想和林羽梦理论两句，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余藤瞪了林羽梦一眼，道：“进！” 门开了，女秘书见总经理办公室内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的男女，一时间也不敢进门，就站在办公室外头小声问道：“余总，您先前通知四点要开会，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 余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林羽梦虽然一身公主脾气，但也没有骄横到不分场合的地步，听到秘书这么一说，她也不再跟余藤吵架，抓起桌上的一把美工刀，准备去把快递拆了，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余藤见自己的刁蛮女友不闹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一些开会要用到的文件，转身出了门。 快递大约有鞋盒那么大，林羽梦一边用小刀划开包裹在外面的包装袋，一边在心中恶狠狠地想，如果这个快递又是贺语欣那个小贱人耍出来的什么诡计，自己非得要她这辈子都出不了医院！ 拆开快递盒外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个看着皱巴巴的黑色盒子。林羽梦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个纯黑色，表面连一点花纹和装饰物都没有的盒子，心中泛起一种诡异的感觉。将盒子拿在手中晃了晃，发出闷闷的响动，分量不重，像是把盒子都快塞满了。一把掀开盖子，林羽梦愣住了，这是什么？娃娃？！还一看就是那种二手货？ 伸出两根手指，万般嫌弃地夹起盒子里的玩具娃娃，林羽梦打量了半天，这玩意真是贺语欣寄来的？这丫头寄来这种脏兮兮的破烂玩意干什么？！难道是这玩意里头藏了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林羽梦捏了捏这个人形公仔的肚子和脑袋，并没有什么异物感。她看了看放在手边的美工刀，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将这破烂玩偶划开来看看里面有什么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突然瞥见空荡荡的办公室老板桌后，似乎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蹲在那里看着她！ 林羽梦眼皮跳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美工刀，站起身，鬼使神差地朝桌子后头走去。定睛一看——什么东西都没有。 自己是眼花了？林羽梦百思不得其解。 “嘻嘻。” 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嬉笑声，紧接着是办公室门被打开的声音，林羽梦立刻转身看向门的方向，大声训斥着：“谁啊！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办公室内仍旧空荡荡的，门也紧闭着，哪有什么被打开的迹象？！ 这下子林羽梦心中开始发毛了，大白天的，这种诡异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与此同时，被女人放在桌上的那个人形玩偶突然眼睛动了动，它直挺挺从平躺的桌子上立了起来，悄无声息。美工刀似乎受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的影响，跟着飞到玩偶手中，脏兮兮的玩偶脸上挂着永恒不变的诡异笑容，慢慢靠近林羽梦的身后，腾空而起—— 锈迹斑斑的美工刀居然直接将女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林羽梦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仿佛公仔手中抓着的不是一把平平无奇的美工刀，而是一把磨得无比锋利的斧子！大量的血液从脖颈处喷射而出，明亮宽敞的总经理办公室瞬间被喷溅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第87章 命案 尹舒带着赢律从计程车上下来的时候，被写字楼下围满的人群惊呆了。 这是在搞薪资讨要吗？怎么这么多人！ 赢律仰头看向写字楼的某一层，忽然皱起眉头：“好浓重的血腥味。” 尹舒拉住一个挤在写字楼楼下白领打扮的女性，问询着这栋楼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 没想到那女白领也是个打听情报的好手，见尹舒来问，便眉飞色舞地跟她说了起来。 “看你这打扮，不像在这栋楼里工作的上班族呀？”白领姐姐先是将尹舒上下打量了一番，在见到她身后的赢律时，眼神明显亮了亮。 “我们是大四学生，这不是快毕业了要找工作，一起来这边的公司面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尹舒张口胡诌的本事那叫一个精进。 女白领显然对赢律很感兴趣：“这位小帅哥长这么好看，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工作呀？” 蛟王连话都懒得回，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女白领，后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男人这种生人勿进的气场给吓到了，脸色有些难看。 尹舒见状赶忙将女白领拉到一旁，笑道：“姐姐你别理他，这家伙最近失恋……” 话还没说完，尹舒就觉得后背一麻，两道极度危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后脑勺，这种可怕的感觉丝毫不亚于狙击枪的瞄准红点。尹舒慌忙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栋写字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 “死人了呀！”女白领神秘兮兮地对尹舒说道：“就十三楼那家装修公司！一个女网红死在老板办公室里了！” “什么？！”尹舒傻眼了：“十三楼？！你确定吗？！” 这不就是余藤的那家公司吗？这个女白领说的女网红……尹舒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三个字：林羽梦！ 看尹舒这么惊讶，女白领误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有些不满道：“我骗你干嘛呀！我就在他们对门的公司上班，听说那个女的脑袋都被割下来了！可吓人了！！现在警察来了，整个十三楼都被封了，楼下也被封了，不给进。” 尹舒：“那，那你知道那个女网红为什么被人割了脑袋吗？” 女白领奇怪地看了尹舒一眼：“我怎么知道？估计情杀吧？脑袋都没了，你总不能说是自杀，对吧？” 尹舒脸色铁青，和赢律对视了一眼，俩人默默退出人群之外，走到一条不起眼的街角，尹舒这才问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赢律茫然，似乎对于林羽梦的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尹舒匪夷所思地看着赢律：“才说的鬼婴会来找余藤复仇，转眼他的现任女友就突然暴毙了，这不会是巧合吧？！” 蛟王这才听明白天帝砂言下之意，哦了一声道：“两种情况：一，鬼婴操控了那个男人的心智杀人；二，操控那个死者的心智，自杀。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就死人，有点早了，其中应该发生了什么变故让鬼婴提前出手了……具体的还是得上去看看现场才能知道。” 尹舒从街角探出脑袋看了看写字楼大门挤着满满当当的人，其中不少是在写字楼工作的人。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很多公司都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这些还有工作的上班族正在跟守在门口的保安商量能不能先把他们放进去。 “割头案啊……”尹舒嘀咕了一句：“这么恶性的案件，肯定会被重视，这下要混上去估计有些难度了。” 话刚说完，尹舒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赢律道：“你会不会招灵啊？要不咱们直接把林羽梦的魂招到这来，问问看发生了什么事？惨死的人怨气很重，应该可以的吧？” 尹舒话音刚落，就挨了赢律一个脑瓜嘣儿：“你是白痴吗？她大概率是被鬼婴杀了，你觉得她的灵魂还能留到等你召唤？” 尹舒一听这话，也只能无奈垂头，一副没辙了的模样。 赢律看她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提议道：“两个选择，要么联系赢家，放我们进去不成问题。只要你不介意我们太招摇，我反正无所谓。或者在这等等看，警察调查，怎么样都会有结束的时候吧？看这个情况，拖太久似乎会很麻烦。” 尹舒竖起一根大拇指，夸赞道：“还是大佬有办法！” 赢律再次叹气，小声嘟囔了一句：“爸爸心好累。” 尹舒：“啥？” 赢律飞速切换面无表情.jpg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堵门的人群起了一点小骚乱，紧接着看门的保安开起一扇小门，让所有人排队进入。 尹舒见状，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坐在一旁发呆的赢律，两人也屁颠屁颠跟着人群排起了队。 队伍向前缓缓推进着，透着写字楼的玻璃，尹舒看到大堂两部电梯只开放了一部，另一部没开放的电梯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看守着。 “小姑娘愣啥呢？要进去就过来登记一下。”眼瞧着排到尹舒了，保安大哥见她还站着发呆，不由出声提醒道。 尹舒刚忙走到登记台前，表格里要填上姓名电话以及所属公司及所在楼层。尹舒犹豫了一下，随便编了一个名字和电话，就连公司都是从已经填写的人员中随便抄了一个。 等到她填完，保安大叔随便扫了一眼也没怎么在意，漫不经心丢下一句：“十三楼不能去。”便放行了。 尹舒后头跟着的就是赢律，尹舒心中好奇这位蛟王能不能顺利填写表格，又担心凑上前看会太可疑，只好站在一旁装作等电梯的样子在等赢律。不料蛟王才刚填写完信息，保安大叔一看，脸色就不对了。 他看了看赢律，又看了看面前的资料，眉头都快皱成麻花了，保安大叔突然抬起头在等电梯的人群之中扫了一眼，然后精准地落在尹舒身上，抬手指向尹舒呵斥道：“给我过来！说！你们俩人哪来的？！” 第88章 自杀 靠！尹舒心中大感不妙。这么快就露馅了吗？赢律是在资料簿上填了啥啊？！ 两位负责看守电梯的民警显然也注意到了保安大叔这边的动静，两人四道犀利的目光立刻扫视了过来，尹舒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脸心虚地走向保安大叔。 探头往资料薄上一看，顿时那叫一个无语啊。也怪不得会被人怀疑，赢律填写的信息除了名字和尹舒不一样，其他全部照抄了尹舒写的内容，公司名称和所在楼层一样也就算了，那电话号码也是一字不差，这就有点离谱了。 “你，你是不是看错了啊？！”尹舒故意伸手指着电话号码那一栏，朝面无表情的蛟王使了个眼色，内心祈祷着希望这会儿赢律脑子放灵光点，能接收到自己的信号。 说实话，赢律的字非常好看，那飘逸的行书在各式各样的字体中显得非常突出，也难怪保安大叔会发现不对劲。 “我没写错，是他看错了。” 赢律回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保安大叔一听，跟着急眼了，刚想说什么，赢律直接拿起信息簿丢到保安大叔面前：“你自己仔细看清楚。” 保安大叔下意识抬头看向丢来的本子，一下愣了，好半晌才道：“这，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好奇宝宝尹同学也跟着凑上前去看，跟着也愣了几秒，而后拍拍保安大叔的肩膀怪笑道：“叔，你就是神经太紧张看错啦！没事好好休息，太劳累了看东西就容易串行哦！” 就见原本跟尹舒写的一模一样的电话号码，在没有任何涂改的情况下巧妙的变成了另一串完全不同的数字。 保安大叔看了尹舒一眼，茫然地挠了挠头，对眼前的情况还有些难以置信：“是这样吗？” 赢律见保安大叔还看着信息簿发呆，冷冷道：“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啊，哦……走，走吧……” 保安大叔偷偷望着赢律离开的背影，也顾不得去看之后的来人填写的资料，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这帅小伙不会是变戏法的吧？！ 因为十三楼去不了，俩人盘算着先去十四楼，然后从安全楼梯下到十三楼。这算盘打挺好，负责探查的工作就落到了行动能够悄无声息的赢律身上。 可才将安全楼梯处的消防大门推开一条缝，赢律又不动声色的将门关上了，对尹舒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十三楼的安全通道有人守着，下不去。 好家伙，为了不让无关人员到处走动，防守这么严密吗？ 说是防守严密，尹舒知道如果换做赢律一个人，要去十三楼简直不要太简单，无奈还有自己这么个拖后腿的在，赢律可以做到无声无息的潜入，自己可不行。 “喂，赢律！”尹舒忽然叫了一声蛟王，指了指写字楼里每层都有的监控：“我们好像又有麻烦了。” 赢律也看向监控，皱眉道：“那是什么？” “摄像头！完犊子了，我们上来到十四楼，一举一动全给拍下来了！这下警察一查监控，我们简直不要太可疑！” 自己和赢律不会被当作嫌疑人带去警局问话吧？这进了局子搞不好要留底的！这要和割头案扯上关系，传到学校里，自己可以提前毕业了！ “你怎么顾虑的事情这么多啊？”赢律无语，伸手指了指尹舒身后一家公司内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上班族：“如果不是我们站在这里，我相信他们会做跟我们一样的举动的。” 见到尹舒也跟着一起转头看向那家公司，围在门口的几个吃瓜上班族顿时一哄而散。尹舒嘴角抽了抽，果然多活了几百年的人，看事情的眼光就是毒啊！ 尹舒这边还没想到如何安全潜入十三楼的办法，那边一直停在十三楼没动静的电梯突然动了起来。 来来回回上下了大约三四趟，似乎是来调查的警察已经走了，从楼道的天井看下去，尹舒就瞧见一群穿制服的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分别带着一个男人和抬着一个担架出了写字楼。 虽然尹舒没有完全看清被警察带走的男人的长相，凭借着能看到的部分五官和身型，尹舒猜测那个男人大概率就是余藤！ “余藤好像被警察带走了！”尹舒道。 赢律不慌不忙道：“不着急，他不是没戴手铐么？先去十三楼看看。” 尹舒咂巴咂巴嘴，暗暗感慨赢律眼神可真好啊，十四层高度都能一眼看到人手上戴没戴手铐。 下到十三楼，就见凭借着门牌号，尹舒找到了余藤的公司。就见整家公司已经乱作一团，所有员工都无心工作，三三两两的都凑到一块儿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期间尹舒还看到不少隔壁公司的人在里面进进出出，似乎都在打听今天发生的事。 这回还没等尹舒先开口问怎么办，赢律抢先道：“你去找个知道比较多的，把她带出来，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尹舒了然，也装作从其他公司来串门打听情况的上班族，在余藤的公司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最后连哄带骗的把一个身着职业装，气质外貌俱佳的女性带了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余藤的秘书。 在看到赢律的时候，这位秘书小姐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红霞，然后装出一副不悦的样子：“找我出来到底什么事？！” 赢律抬手飞快在秘书小姐眼前晃了一下，尹舒发现秘书仿佛整个人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一样，直勾勾盯着眼前。 三人走进安全楼梯内，为了防止有人打扰，赢律还故意设置了结界，阻隔了三人之间的对话。 尹舒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谁？和余藤什么关系？” 秘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她的表情连同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秘书。” 尹舒又问：“林羽梦是怎么死的？” 又是好一阵沉默，秘书道：“老板娘用美工刀把自己的头割了下来，警察判定是自杀。” 第89章 怨蛊 尹舒闻言，抿了抿嘴。鬼婴下手真狠，居然让林羽梦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割了下来吗？还是用的美工刀？怎么做到的啊？！ 赢律：“你们老板或者老板娘近期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举动？” 秘书摇了摇头。 赢律：“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秘书再次摇头：“只有今天老板娘带来的一个快递。” “快递？”尹舒赶忙问道：“谁寄来的？里面装着什么？” 秘书：“不知道，但是老板和老板娘因为这个快递还大吵了一架。” 赢律和尹舒对视了一眼，赢律道：“带我们去你们老板办公室。” 如今这家公司老板娘死了，老板进局子了，尹舒和赢律被秘书带着进了老板办公室，虽然引得不少人侧目，却并没有人来阻拦。 一路上，尹舒又问着那个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的秘书：“警察怎么判定的自杀？” 秘书道：“美工刀上只有老板娘一人的指纹，监控录像显示期间没有人进入过办公室，且警方推测的老板娘死亡时间，那时候老板正在开会。所以是自杀。” “原来如此。”尹舒点头。 “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人进来。”赢律挥了挥手，秘书乖乖退出了办公室，还贴心地为两人关好了门。 这间老板办公室占地还挺宽敞的，现场显然已经被人打扫过，除了依然凌乱之外，看不到半点血迹。可即便是如此，尹舒和赢律依然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由此可见当时从尸体里究竟喷出了多少血。 尹舒跟着赢律围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老板桌转了一圈，尹舒果真在桌上看到一个被拆开的快递盒。包装袋上的快递单号被人撕掉了，盒子里的东西去哪了？！ 尹舒拿起盒子反复看了看，除了有些破旧之外根本看不出这里头原先装了什么。赢律从桌子旁边的纸篓里翻出一个纸团，展开一看恰好就是被余藤撕掉的快递信息单号。 不过赢律显然不懂这些，他将那张单号拿给尹舒，可当尹舒看到单号上的发件地事，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东西居然是从我学校寄出去的！” “谁寄的能看出来吗？” 尹舒摇头，指着单号上寄件人那一栏的空白：“没写。” “不过……”尹舒掏出手机，打开快递app：“有单号的话，或许可以查查看这里面寄的是什么。” 赢律点头，显然对尹舒说的这个功能很满意。嗯，人类的社会在发展，人类的社会在进步。 输入快递单号，手机界面跳出相关信息，尹舒在寄件信息看到了日用品字眼，并备注公仔玩偶。 “查出来什么了？”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除了林羽梦死亡留下的血腥味之外，赢律没有找到关于鬼婴的踪迹。 “寄来的东西好像是一个玩偶。”尹舒指了指手机屏幕备注的地方。 “玩偶吗？”赢律想了想，推断道：“人是不可能仅凭一把美工刀就能自行将脑袋割下来的，鬼婴大概率就是附着在这个公仔上的。” 对此，尹舒也表示赞同，她扬了扬手中空空如也的快递盒：“不过这里面的东西，这间办公室里压根就没有类似公仔的东西。” 一无所获的尹舒看着空盒子发呆，突然，她一拍脑袋，像是有了主意般，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结果和门外面无表情正对门站着的女秘书四目相对。这猝不及防的近距离给尹舒吓的一个趔趄，这位秘书小姐说是守门，但是也没必要这样贴在门上守着吧？！也亏这家公司的员工心大，没来问询情况。 将女秘书拉进办公室内，尹舒随即重新将门关上，然后问道：“余藤在被警察带走之前，有没有提前取走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尹舒这句话里藏了什么关键词，这句话问出口足足等了五秒钟，女秘书突然惊恐地瞪大眼睛，嘴里呼哧呼哧喘起气来。一旁的赢律见情况不对，暗道一声：“不好！” 立刻将尹舒拉到身后，赢律两指并拢，抬手就朝女秘书眉间处按去。 尹舒只觉得眼前一花，赢律高大的身影覆盖着她眼前的一切。就见那女秘书整个人如同癫痫病犯了一样，全身抽搐着，嘴里不断有口水流下来：“……被带到……车……车上……” 尹舒听到女秘书此刻的声音沙哑艰涩，跟先前被迷惑心智的声线完全不同，不由的抓紧赢律的衣摆，探出头去看，顿时吓得浑身一激灵：“她，她这是怎么了？！” 赢律见按住女秘书的眉心，并不能让她冷静下来，只得换指为掌，一个手刀起落将女秘书打昏：“这个人的脑子里被鬼婴埋了怨蛊，你的问题让她想到了一些鬼婴要隐瞒的事情，从而唤醒了怨蛊。这东西和我下的术法起了冲突，她才变成那样。” 尹舒看着躺倒在地上，口中还不断流着口水的女秘书，不安道：“她会死吗？” “会。”赢律淡淡道：“我把她打昏不过是让她在大脑被怨蛊腐蚀掉的时候不要发出叫声，引来不相干的人。她已经没有醒来的机会了，尸体迟早会被人发现。” 说罢，赢律手中升起一团幽蓝火焰，打向办公室的大门，火焰瞬间消失，尹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赢律拉到怀中，男人带着尹舒走到大敞的窗户边看了看，随即对尹舒道：“抱紧我。” “你要干嘛？！”尹舒不知道蛟王要做什么，却还是愣愣地将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腰。 只听呼啦一阵破空声，蛟王带着尹舒居然直接从这栋写字楼的十三层跳了下去！ 靠！尹舒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搞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听蛟王沉稳的声音夹杂在不间断的破空声中响起：“不许叫，免得被人发现了。” 尹舒都快哭了，这是什么刺激的体验啊！这种急速下坠的感觉，尹舒咬紧牙关双目紧闭，连往下看的勇气都没有，这种高度，她生怕自己瞅一眼就会因为手软而松开赢律！ 第90章 绝情 这种失重感持续了多久，尹舒根本无暇顾及，突然，赢律似乎踩到了什么，依靠那个东西的借力，瞬间让尹舒从下坠状态改成了上冲，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脱节的声音，紧接着尹舒隐约听到有人的惊呼，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尹舒整个人就被蛟王带到了平地上。 “哈……哈……”松开环抱着赢律的手，尹舒扶着膝盖大喘气：“刚才，是什么声音啊？！” 赢律站在天台边缘一边朝下看，一边漫不经心道：“跳上来的时候，我好像把一层半敞的窗户给踩坏了。” 听到这句话，尹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赶紧凑到天台边缘一起往下看：“喂！你知不知道高空坠物是很危险的！” “你再大声一点，楼下就知道是我们干的了。” 尹舒无语，不满地瞪了一眼赢律，这家伙没常识也就算了，这样飞檐走壁的，以为自己是蜘蛛侠吗！？这栋写字楼可足有二十层的高度啊！这万一被人不小心看到了，绝对会上新闻头条的！ 从天台一路下到一楼，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尹舒拉住了走在前头的赢律：“我们现在去哪？地下车库吗？” 如果尹舒没记错的话，女秘书是说鬼婴附着的那个公仔被放到了余藤的车上，那应该在地下车库就可以找到了吧？ 赢律了当否决了尹舒的提议：“不，去他家。” “为什么？”尹舒不解。 赢律道：“你不要搞错了，我们可不是来替那个男人摆平麻烦的，他是鬼婴必杀的人，我为什么要提前先替他解决掉鬼婴？” 余藤的住址离他公司大约十五分钟的车程，虽不是什么有名的富人区，可地处市中心周边还靠近商圈，房价也是不容小觑，也算是中高档小区了。 下了计程车，尹舒看到小区门口的岗哨，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像这种注重住户隐私和安全的小区，显然不是靠糊弄就能进去的。 “怎么不走了？”见尹舒傻站在小区外头，看着保安亭，苦着一张脸，赢律问道。 “这小区不好进，门禁森严！要不联系一下赢犀，看看你们赢家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房产之类的，让我们进去？” 听到尹舒这么提议，赢律掏出自己那部手机交给尹舒：“你弄吧，这玩意我不会用。” “尹舒？” 刚接过赢律的手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尹舒回头就见一辆粉紫色的保时捷跑车在自己身边停了下来。从摇下的车窗里，尹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驾驶位上的南宫芸汐。 “还真是你们。”南宫芸汐笑的很开心，特别是在看到赢律的时候，她的目光只是从尹舒身上一眼带过，转而停在了蛟王那里。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个药家后生呢？”见到南宫芸汐，赢律不禁皱起眉头，开口就是问起南宫禾幼的去向。 “哥哥他下午有课，我下午没什么事，本来打算回去的，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只开车窗说话不方便，南宫芸汐干脆把原本关着的车顶打开，香车配美女，这样的组合引得不少过路人打量的目光。 对于南宫芸汐的解释，赢律只是微微颔首，也不再看南宫芸汐，只是转头用眼神催促尹舒快点联系赢家人。这举动显然是在告诉跑车里的美人，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他俩还有正事要办。 南宫芸汐压下心中隐隐泛起的不满，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颜：“你们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听到这话，尹舒奇怪地看了南宫芸汐一眼。不知怎的，蛟骨那奇怪的态度让尹舒莫名觉得她似乎知道自己和赢律想要做什么。 尹舒的想法还停留在脑子里，赢律干脆直接问了出来：“你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路过？” “你觉得呢？”南宫芸汐微笑着，从车子里取出一串钥匙，晃了晃：“我也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哦！” 尹舒诧异：“你住在这里？” 赢律倒是捕捉到了南宫芸汐话里的深意，挑眉道：“也？你知道我们来干什么。” 南宫芸汐答非所问道：“需要帮忙吗？” 两把钥匙在少女葱白的指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尹舒刚想回绝说不用了，可赢律先朝南宫芸汐伸出手：“钥匙给我，你找个地方住一晚，别回来，这里今晚很危险。” 似乎没想到赢律会直接先将自己踢出局，南宫芸汐一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赢律冷冷道：“让你身处险境从来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你放心，我们只是想进去这个小区，你的房子我们不会动。” 虽然不想承认，可赢律这话在尹舒听来还是觉得不是滋味，果然蛟王到底只把蛟骨的安全放在首位。 听到赢律这么说，南宫芸汐垂下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你宁愿带着她，也不愿意带上我吗？” 尹舒的心又被扎了一下，南宫芸汐这话怎么听，都有些轻视的成分在里面。 “她跟你不一样。”赢律似乎也听出了南宫芸汐话里针对的意味，语气渐冷：“我说过的吧？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完好无损的活着。” 等我亲自来取你的命。 南宫芸汐懂了，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在蛟王眼中就只是他多年前遗失的一根肋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个男人不过是把自己看作是他的所有物罢了，也只是所有物。 那么天帝砂呢？在蛟王眼中，又是怎么看待天帝砂的？！ “九号楼，701。”将手中的钥匙轻轻抛到赢律手中，南宫芸汐丢下一个门牌号，然后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笑笑，合上敞篷顶，打着方向盘扬长而去。 看着那辆惹眼的敞篷跑车消失在路口，尹舒眼中带着几分羡慕：“人家住在这里，你就这么把主人赶跑，怪绝情的。” 赢律看了尹舒一眼，把手里的钥匙交给尹舒，轻飘飘丢下一句：“我讨厌药。” 第91章 烟火气 讨厌药？尹舒心中苦笑，还真是个任性的蛟王啊！想必他根本没有察觉吧，南宫芸汐的一见倾心。 如今有了小区住户的钥匙，尹舒刚想朝小区大门走，却被赢律一把拉住。 尹舒不解回头，就见蛟王正抬头看着天色：“被送去警局问话的人会这么早就回来吗？” 听到赢律这么问，尹舒这才回过神来。蛟王说的没错，虽然警方判定林羽梦是自杀，但是这其中的疑点想必明眼人都会怀疑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余藤作为公司老板外加死者恋人，怎么想警方都不会轻易放人。 “那我们现在去哪？”尹舒斜眼看了一眼赢律，这位蛟王有时给她的感觉像是一个古代人，但有时候尹舒又觉得这个男人的思想还挺跟得上时代。 “先去吃点东西吧。你不饿吗？” 赢律话音刚落，尹舒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叫起来。那声音不大，在两人之间却是听得异常清晰。 尹舒无语，这是我的肚子还是赢律的肚子啊？他说饿就饿，要不要这么给面子啊？！ 两人随便走进一家小餐馆，尹舒点完餐之后看向赢律，虽然知道蛟王可以不用吃东西，但是既然是赢律主动提出来去吃饭，尹舒觉得他还是对食物有想法的吧？ 果不其然，赢律看着菜单沉默了好半天，才点了一份清汤面。 两人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这会是饭点，进店吃饭的食客络绎不绝，尹舒调侃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用吃饭，光靠喝西北风就能活着。” 赢律双手抱胸，像个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说实话他那副尊容和这家苍蝇馆子还是有一定违和感的：“这种地方挺好的，烟火味很浓。相比于便利店里卖的那些冷冰冰的速食，你不觉得在这种地方吃饭会比较有食欲吗？” “我一个穷学生哪有那么多钱天天下馆子啊。”尹舒撇嘴。 两人点的东西很快就被端了上来，尹舒闻着迎面飘来的食物香气，忍不住抄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吃了好一会儿，尹舒抬头，就见赢律面前的清汤面还是完好地摆在那里，连筷子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你再不吃面就要坨了哦！” 赢律淡淡道：“我不喜欢人类的食物。” 尹舒皱眉：“那你点它干嘛？点了又不吃，很浪费的。” 虽然赢律点的是店里最便宜的东西，但是尹舒还是看不惯无端浪费食物的行为。要知道她刚入学那会儿，因为还没有找到画室的兼职，最惨的时候一块面包都要偷摸着分三餐吃。 赢律奇怪地看了尹舒一眼，那表情像是在犹豫，最后还是迟疑地拿起了筷子。 “我以为你跟我一样也是肚子饿了，才提议来餐馆吃饭的。”尹舒道。 赢律：“我是饿了。但是你们人类吃的食物，并不是我的食物。” 这话还真是怪拗口的，尹舒问道：“那你吃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专门吃鬼啊？” “鬼魂也算是一种吧。”赢律吃了一口面条，淡漠的脸上也看不出究竟是觉得好吃还是不好吃：“烟火气也是我很喜欢的食物。” 尹舒被噎了一下，烟火气？这也能做食物吗？！ “……今日，我市二环中路某商厦写字楼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自杀案件……” 突然，餐馆内那台挂壁式电视机里传出的本地新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电视里，女主播身后的画中画显示出来的图像，正是尹舒和赢律前不久才去过的余藤公司所在的那栋写字楼。 “案发后不久，该写字楼七层处的窗户无故脱节坠落，所幸无人员伤亡。根据本台记者走访调查，该层公司员工称，在警方离开写字楼后不久，半敞的窗户就突然发出像是被撞击的声响，而后从楼上掉落。根据接口处的断裂情况，似是受到了来自上空的强烈撞击，从而导致的断裂……” 那扇窗户的尺寸可没大到哪里去，一下承受了两个成年人的重量，不坏才有鬼了。尹舒看了赢律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瞅瞅你干的好事。 赢律倒是丝毫不在意，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屏幕。女主持人在说了林羽梦的死亡事件和窗户无端坠落的新闻后，又提到在自杀事件发生后不久，该公司再次出现了一起员工猝死的事件。 不少在参观里吃饭的食客都被今天的本地新闻震惊了，纷纷议论着这家公司不会是闹鬼吧？怎么一天时间内接二连三的死人呢？不是自杀就是猝死的。 尹舒看着电视屏幕里放出的女秘书打码之后的照片，一时间有点愣神。先前因为跟赢律急着跑路所以没有意识到，现在突然听到女秘书确切的死亡讯息，尹舒不由的想起她死前的场景。 “发现的时间比我料想的要早啊……” “喂，赢律。”尹舒忽然放下筷子，一脸郁闷的看着蛟王：“我怎么感觉是我杀了那个女秘书呢？要不是因为我唤醒了她脑子里的怨蛊，她或许就不会死了对吧？” “没差。”赢律低头吃面：“只要被下了怨蛊，就算你不开口刺激她，换作别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又或者让她自己回想到那个片段，怨蛊一样会被唤醒。” 是这样吗？尹舒也不知道蛟王这算不算在安慰自己，几下将盘子里剩余的盖浇饭吃完，尹舒起身去结账。 两人从饭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过了一条马路径直走向余藤住的小区大门，因为面生，起初站岗的保安怀疑尹舒和赢律的身份，最后还是尹舒拿出钥匙并说出了南宫芸汐房子的门号，才得以顺利通行。 “你觉不觉得这个小区怪冷清的。”走在小区里，尹舒看着被裁剪得整整齐齐的绿化和颇有格调的布景，从他们进小区走到这里，少说也有五百米的路了，怎么一个人影都没看到？若不是居民楼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尹舒都要怀疑这个小区是不是被荒废了。 正说着话，尹舒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喇叭，拉着赢律朝旁让了让，一辆黑色奥迪飞快的与他们擦身而过。从半开的车窗里，尹舒一眼就看到了驾驶座上的让人讨厌的男人——余藤。 第92章 停车场 这个渣男不是被逮进局子里问话了吗？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赢律没有见过余藤，自然不会认出刚才开车的男人是谁。尹舒赶忙将自己的所见告知赢律，两人一路跟着黑色奥迪来到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妈的！”余藤把车开到自己的车位上，气急败坏的锤着方向盘。 这段时间自己是被鬼缠身了吗？身边接二连三的死人？先前听说淳于蕙兰那个疯女人死了，余藤还松了一口气，结果今天林羽梦和自己的秘书接二连三的死在公司里，这是在干什么？要世界末日了吗？要不是余藤有关系，估计这会儿还在局子里喝茶呢！倒霉也不是这么倒的！ 翻出手机，余藤看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公司微信群，先前他人还在警局的时候，不少员工给他发了消息要求辞职。有几个走得急的，甚至连工作手续都没有交接好就退了群。如今林羽梦死了，余藤不仅没了女朋友连公司投资商都连带着少了一个，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气恼地将手机丢到副驾驶，余藤听着声响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有些愣神。这是什么东西？公仔？！自己车上怎么会出现这玩意？ 余藤脑海中全然没有自己将公仔放到车上的记忆，对车内突然出现的玩偶显得莫名其妙。 他刚想伸手把公仔抓起来丢出车外，就听嘭的一声闷响，后脑传来的震动让余藤浑身打了个激灵。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坐在车后座上，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座椅！ 余藤转身，车后座空荡荡的，根本什么也没有。 啪！ 耳边又传来一个声响将余藤吓了一跳，这回是拍玻璃的声音。 “操！”余藤转过身，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破口大骂，就见他这辆奥迪的前窗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手掌印！ 余藤哆哆嗦嗦从副座拿起手机，这会儿也顾不得去纠结副座上出现的奇怪玩偶，慌里慌张拨出去了一串号码。 “喂喂？陈哥吗？是我，余藤！”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吵，酒吧轰鸣的音乐清晰可闻：“藤子，什么事啊？” 余藤：“哥，我在我家的地下车库，你叫几个兄弟过来接我上你那儿去，我老感觉有人要搞我！” “啊？你说什么？”被余藤称作陈哥的男人看了看手机，走到酒吧外人少的地方：“你刚说什么？你那边电流声太吵了！” 余藤刚想说话，后脖颈处传来一阵凉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后座伸了出来，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尹舒和赢律俩人进入地下停车场没多久，就找到了余藤的那辆车所在的方位。原因无他，那整辆车冲天的鬼气让尹舒不注意到都难。 “动手吗？”尹舒悄声问身边的赢律，这种伺机而动的感觉简直就像监视坏蛋的卧底，就等着恶势力露出马脚了。 “动手什么手，人还没死呢。”从两人所在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坐在驾驶座的余藤的小半个头顶，就见他一手抬着，脑袋左右摆动，不知道在车里干什么。 这浓郁的鬼气萦绕在车身，尹舒眯着眼仔细观察着车内的动静。心中不停咒骂，她可没忘了这个渣男在自己和贺语欣之间挑拨离间的事。 赶紧死吧，狗渣男！都是因为你，害死了多少人！贺语欣好端端一个女孩儿，现在还躺在病房里没出院呢！ 结果尹舒还没见到自己想象中余藤暴毙的模样，前面的车子突然有了动静。 余藤连火都没熄，打开车门径直下了车，手上还抓着什么东西。尹舒吓了一跳，这家伙怎么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还有那个呆滞的目光是什么情况？吓傻了？不，不对！尹舒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余藤的脖子上分明挂着两只黑漆漆的小手！ 鬼婴就挂在这人的背上，正咧着猩红的嘴看向尹舒躲藏的方向——那表情分明在说，我看到你们了。 尹舒心下一紧，刚想说话，下一秒赢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低声道：“别看，那个男人的心智被控制了，你也不想重蹈上次自残的覆辙吧？” “可是它好像发现我们了。”回想到刚才鬼婴的表情，尹舒确信它是发现自己和赢律了，努力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尹舒知道，这个鬼婴或许不会对自己的肉体造成什么伤害，但它蛊惑人心的本领尹舒是领教过的。 “那个男人没死之前，它是不会对我们出手的。” 赢律将尹舒护在身后，就见已成行尸走肉的余藤走到自己那辆奥迪车的正前方，然后直挺挺躺了下去，奥迪车的车灯闪了一下，喇叭跟着响了一声，像是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人正坐在车里操纵。赢律皱眉，他猜到了鬼婴想要做什么，却不知道它这么做的用意。 鬼婴难道不想给自己的生父留一个全尸？赢律不相信它不知道，吃掉自己生父的心脏，可以大大增强自己的力量，如果想要通过汽车碾压来夺走余藤的命，那么这个男人的肉身恐怕只会成为一滩肉泥。这么想着，赢律只觉得自己先前捂住尹舒眼睛的那只手突然一空，随着失去的温度，他下意识回过头，就见尹舒被一只黑漆漆的小手捂住了想要叫喊出声的嘴，正一脸惊恐又无助地向他伸着手，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拖进了地下停车场的安全通道内！ 是声东击西！ 赢律心中涌起一股被戏耍的怒意，他毫不迟疑地朝安全通道追去，余藤的死活？关他什么事？那一刻赢律的眼中只有尹舒，那个天帝砂脸上的胎记红得刺眼，刺眼到让赢律无法再分心顾及其他。 一脚踹飞厚重的铁门，幽暗的安全通道内出现在赢律眼前的是一道通往楼上的阶梯，当他抬腿迈上阶梯的一瞬间，身后由停车场进入楼梯间的大门跟着一起消失，赢律面色阴冷地朝上看去，他没有回头路了。 第93章 鬼婴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颠簸，尹舒缓过劲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身上不少地方因为一路的拖拽，擦破了皮，尹舒扶着墙壁起身，比起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尹舒知道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应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踢脚线下的标牌上，安全通道四个字散发着幽幽绿光，似乎在告诉尹舒此刻她身处何地。只是摸索了半天，尹舒都没有看到任何相关楼层标识，以及向上或是向下的楼梯。 这里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虚构空间，既没有入口也寻不到出口。 突然，尹舒左脚处传来一阵刺痛，还不等她低头去看，那阴森诡异的触感让尹舒整个人如坠冰窟。 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中，尹舒不用猜也知道，抓住自己脚踝的是什么东西，就见那鬼婴以尹舒的脚为支撑点，灵巧地向上攀爬，一张黑漆漆的小脸从尹舒的右边探出，没有瞳孔的眼珠子与尹舒四目相对。鬼婴还在笑，那表情，就像是小孩儿终于得到了自己垂涎已久的玩具般。 尹舒咽了咽唾沫，不敢动弹。鬼婴的手如同动物的利爪，深深嵌进她的肩膀。 “容器……”尹舒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孩童的声音，尖细且稚嫩：“……你……很强……蛟很强……你……投胎……” 作为本体，鬼婴似乎还没有完全掌握流畅交流的表达能力，连带着尹舒听到的话都是零散的只言片语，要理解这其中的意思有些费劲。 尹舒是想说什么的，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跟鬼婴沟通，整件事情除了知道鬼婴想通过自己的肚子来投胎，其他的尹舒别说是始作俑者了，连参与者都算不上，从头到尾都只有在吃瓜的份，若不是恰好淳于蕙兰是自己的邻居，而余藤又是自己舍友交往过的对象，就是八竿子也打不到尹舒这儿。 难不成向鬼婴跪地求饶，让这个鬼别杀自己？！ “嘻……” 脑海中再次传出一阵嬉笑，一直盯着尹舒的鬼婴突然朝她吐出一口黑气，尹舒下意识闭上眼，她闻到一股腥臭的气息，紧接着右脸传来剧痛，尹舒伸手想捂，就觉得趴在肩膀上的力道一松，紧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尹舒睁眼，就看到鬼婴被弹飞老远，狠狠砸在地上，浑身颤抖。 “……怎么会……无效……蛟……你是蛟……” 什么玩意？尹舒懵了，这鬼婴是把自己认成蛟了？刚要出口反驳，尹舒感觉脸颊上有液体流淌了下来，有点痒。 伸手一摸，尹舒傻眼了，虽然此刻光线不太好，但是凭借那一点微弱的幽光和黏稠的触感，尹舒也能轻易分辨出来，是血。 轰隆── 整个空间传来巨响，紧接着地板和四周的墙壁剧烈颤动起来，像是要崩塌一般，尹舒惊愕地看着突发的变故，她想躲避，但是这个空间就这么大，哪里有地方给她藏？ 不止是尹舒慌了，鬼婴似乎显得更为焦躁，它左顾右盼一番，紧接着如同一只发怒的小兽，不顾一切朝尹舒扑来！ 靠！搞偷袭，不讲武德啊！ 尹舒侧身躲避，周遭的晃动越来越厉害，已经让她快要站不稳了，鬼婴却丝毫不受晃动的影响，它似乎更顾忌什么东西的出现。要在周遭的一切崩塌前，抓到尹舒！ 前方的墙面渐渐有了碎裂的迹象，光从缝隙中透进来，看见了出去的希望，尹舒不顾一切朝前方跑去。谁曾想还没跑几步，脚下就被凭空生成的一团鬼气绊倒。 这一摔，尹舒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先前擦伤的疼痛一股脑涌来不说，晃动的地面让尹舒找不到起身的支撑点。鬼婴飞快地窜上前，周身鬼气萦绕，它扑到尹舒的背上，分明是个灵体，尹舒却觉得有千斤重压在自己身上，几乎让她要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尹舒觉得自己后背一凉，鬼婴居然一爪子划烂了她的上衣，还没等尹舒大叫出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后背袭来，夹杂着的还有锐器入肉的剧痛！ 与此同时，前方的墙壁彻底倒塌，从迎面的尘烟中，尹舒隐约瞧见一个巨大的蛟爪夹杂着碎石探进这个空间，准确无误地抓向鬼婴的脑袋。赢律很生气，非常生气！区区一个小鬼居然敢用异空间来戏弄自己？！ 化作真身的蛟王通体燃着蓝色火焰，被逮住的鬼婴发出凄惨的叫喊，它不服，它愤怒，为什么这只蛟总来坏自己好事？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只要把鬼气完全注入那个女人的体内，自己就可以借由她的子宫来投胎！为什么蛟王要剥夺自己转世为人的机会？！ “我看在你母亲的哀求，才肯留你到现在，否则在医院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蛟王的声音已不似人形时那般低沉而富有磁性，反而显得沉闷，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也不知道这声音有什么魔力，鬼婴在听到赢律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更加痛苦起来。溢散的鬼气浓郁到尹舒几乎都要看不清赢律那巨大的爪子了。 “死……死……蛟……” 面对鬼婴的愤怒，蛟王毫不在意：“喝了天帝砂的血确实增强了你的能力，但是小鬼就是小鬼，降生不过几日，以为自己就能翻了天？原本你不来招惹天帝砂，在你报完仇之后，我还能留你一线生机，如今看来——” 蛟王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浊气，像是不屑，而后张开他巨大的嘴巴，将鬼婴连带着一大团鬼气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赢律！” 嗖—— 一阵破空声传来，尹舒看到一只巨大的鸟形怪物从一旁冲了出来，一把夺走了即将坠入蛟王巨口的鬼婴。即便是尹舒出声提醒，却也为时已晚。 本以为夺走了鬼婴，那个鸟形怪物准备要跑路了，没想到它居然不紧不慢落到蛟王面前，收起翅膀，怀抱鬼婴，朝赢律缓缓跪了下来。 “你……”蛟王眯起巨大的眼睛，似乎在打量眼前这个只有自己鳞片大小的怪鸟：“姑获鸟？” 第94章 姑获鸟 姑获鸟？尹舒听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还没等她细想，周遭刮起狂风，蛟王在蓝色火焰中身体逐渐缩小，最后化作人形。 砰的一声巨响，尹舒所在的空间完全炸裂，她这才发现，四散迸溅的碎石如同幻影，根本伤不到人。周遭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地下车库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余藤所住的那个小区的一片空地。 赢律迈步走到尹舒身边，将狼狈趴在地板上的尹舒扶起，看到她背上那触目惊心还淌着鲜血和黑气的伤口，赢律不禁皱眉。 尹舒背上的伤，虽不至于要了命，却也不是轻伤，赢律气恼地瞪了一眼姑获鸟怀中已经陷入昏睡的鬼婴，脱下自己的上衣给尹舒披上：“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们上医院。撑得住吗？” 尹舒点头，她虽然看不到自己后背伤口的情况，却能感觉疼痛感在渐渐消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痛到麻木了的关系：“姑获鸟？是传说中那个人头鸟身的妖怪吗？” “对，是由死去的产妇执念所化出来的东西。” 赢律一句话，尹舒就明白了，她诧异地看向仍跪在原地的姑获鸟：“难不成……” 像是要印证尹舒的猜想，姑获鸟站起身，走到尹舒和赢律的面前，就见那鸟类的身子顶着一颗人类的头颅，这颗脑袋尹舒认识，正是淳于蕙兰！ “惠兰姐……你……” “是我。”变成姑获鸟的淳于蕙兰连带着声音也如同禽类一般，又尖又细，尹舒听着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看出了尹舒的不自在，淳于蕙兰只是笑笑，也不拆穿。她转头看向赢律：“蛟王，这个孩子本就是我造下的孽，如今可否请您放它一条生路？我会带它离开，保证再不会来找尹舒的麻烦。” “没想到你挨了那一下天劫，还能活到现在。”赢律答非所问道。 在见到姑获鸟的那一瞬间，赢律终于知道之前在医院那一夜看到的那根黑色的羽毛从何而来了，只不过姑获鸟并不是什么很强大的妖怪，能受天劫而不死，才是赢律最好奇的地方。 不只是赢律，就连尹舒也跟着反应过来，虽然她并没有看到什么黑色的羽毛，但是在迎面劈下的雷柱光晕中，尹舒曾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淳于蕙兰笑了笑：“那不过是我做的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子不教父之过，让尹舒遭受这样无妄之灾的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管怎么说，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么……” 赢律已经预料到淳于蕙兰之后想说什么，挥手打断了女人接下去的话，冷冷道：“不要问我，问她。” 赢律口中的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尹舒。 天帝砂显然还没有缓过劲来，愣神道：“问，问我什么？” “尹舒可以允许我将这孩子带走吗？它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拜托你。”淳于蕙兰神情戚戚，言语中带着恳求。 尹舒下意识对赢律投以求助的目光，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希望蛟王能够识趣点给自己提提意见。 赢律斜睨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也无需顾虑那么多，不论姑获鸟能否带走鬼婴，他俩都只能活一个。” 只能……活一个？ 尹舒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淳于蕙兰，后者含笑点头，眼中带着酸楚，显然早已预想到了结局。 尹舒抿了抿嘴，半晌道：“你走吧。” 淳于蕙兰轻声道了一声谢谢，而后朝尹舒和赢律两人再次下跪，附身磕了一个头，然后张开巨大的翅膀，抱着鬼婴消失在天际。 “看什么？”赢律走到尹舒身边，揽过天帝砂的肩膀，手臂弯曲着，小心不碰到她后背上的伤：“去医院。” 路上，尹舒问起被姑获鸟和鬼婴最后会如何，赢律告诉尹舒，如果姑获鸟无法带走鬼婴，鬼婴的下场自然就是被他吃掉，而姑获鸟本就是没有孩子的怪物，她会继续游荡在人间，带走别人的孩子。 “那不就是人贩子吗？”尹舒忍不住吐槽。 赢律听闻，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追寻婴孩本就是姑获鸟的本能，既然她得不到自己的孩子，自然会被别人的孩子吸引。” 然后就流离于世间？用别人的丧子之痛来弥补自己的丧子之痛？尹舒撇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觉得这样是可恨还是可悲，只得问道：“那让她带走鬼婴呢？会有什么不同吗？” “血缘会凌驾于一切的。” 赢律没头没尾地丢给尹舒一句话，而后男人双手相握，展开，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悬于掌中。尹舒凑上来看，就见火光中隐隐绰绰浮现出一个景象，随着画面越来越清晰，尹舒看清了，是姑获鸟和鬼婴。 或许是因为火团太小，尹舒看不出来这二位此刻身处何地，就见姑获鸟将鬼婴平放在地上，展开她那对巨大无比的翅膀，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就见姑获鸟那人类的脑袋突然张开了嘴，将鬼婴周身的黑气全部吸到了自己嘴里。 原本只有羽毛呈现黑色的姑获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那模样尹舒都要怀疑下一秒淳于蕙兰会不会变成像诃梨帝母那样全身黝黑的女人了。 “她在吞噬鬼婴身上的怨恨，在她眼里，这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她愿意自己来承担这孩子身上的业障，换它一个重新投胎的机会。”尹舒目不转睛地看着火团中的画面，赢律这次很贴心的在一旁解释起来：“不过毕竟是杀了人，就算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这孩子的下辈子也会是个苦命人。” 等姑获鸟将鬼婴身上的怨恨全部吞噬干净，尹舒惊讶地发现原本黑到连模样都辨识不清的鬼婴已经变得如新生婴儿般纯净，那可爱的模样，纵然尹舒知道它作恶多端，也不由心生好感。 如果不是因为仇恨，它或许会成长成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吧！ 第95章 下场 与鬼婴的变化不同，已经浑身漆黑的姑获鸟的身形越来越淡，女人脸上也是一副痛苦的神色。显然以她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多 的怨恨。 姑获鸟跪在鬼婴面前，几次伸手想要抚摸这个在自己肚子里待了五个月的孩子，却像是怕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玷污了它一般，将手臂抬起又放下。积蓄在眼眶的泪水化作满满的柔情，是愧疚，是不舍，是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好的人生。不能陪你等到下辈子再来补偿你了，希望……”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拂过，吹熄了赢律手里的火团，尹舒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蛟王，见对方没有想再招出一团火焰的意思，尹舒也只好作罢。 “不要遗憾了，那个女人她没有下辈子了，没人能逃过因果。” 尹舒没有说什么，侧躺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缓缓闭上眼，丝毫没有想起来这里应该是蛟王休息的地盘。身上大大小小被包扎好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然而事件告一段落之后的疲乏让她很快进入睡眠，今夜是否会好梦？谁知道呢。 “喵。” 一直蹲在厨房门口的长留轻轻叫了一声，赢律应声转头，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她太累了，就让她休息一下吧。” 走进卧室拿出一床薄被，轻轻替尹舒盖上，赢律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长留悄无声息地窜到蛟王的腿上，慵懒地眯起眼睛。赢律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尹舒的睡颜，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尹舒没有发觉自己脸上的胎记变得比之前更红了，赢律已经隐隐察觉天帝砂身上那股奇特的气息究竟源自何处，只不过如果真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么天帝砂的身世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孤儿？怕是并没有那么简单。 事情似乎朝着令人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呢，天帝砂。 …… 次日，尹舒睡到今中午才起，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见到赢律的影子，就连摆放在长沙发旁边的那个单人沙发都不见了踪影。 尹舒揉了揉眼睛，刚起身就被从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感疼得呲牙咧嘴。 蛟王去哪了？难不成出门了？不应该啊，谁出门带着一张沙发啊？ 一瘸一拐的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尹舒最后是在阳台找到了和长留一起晒太阳的赢律，耳边传来楼下小区大爷的呼喝，尹舒走得近些，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赢律这分明是在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楼下老大爷下棋呢？！ “我说，你真这么感兴趣，不如下楼参与一下好了。” 尹舒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蛟王应声回头：“醒了？” “嗯，浑身疼得厉害。”一瘸一拐回到屋子里，尹舒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摁了一下没反应，看样子像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给手机充上电，尹舒就被吓了一跳，居然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自己今天没课，不然翘课一早上有得好受。 紧接着手机桌面又弹出一条来电提醒，余乐乐和关婷分别给自己打了十几通电话，微信里也有好几条留言。 余乐乐：小舒小舒，看新闻了吗？ 余乐乐：怎么联系不上你？ 余乐乐：怎么手机一直都是关机啊？几点了？ 余乐乐：尹舒？hello？！ 余乐乐：你没事吧？？？ 余乐乐：都十一点多了！ 余乐乐：还不回？？你再不给我回电，我可要上门了啊？！ …… 看到上门两个字的时候尹舒心中一紧，赶紧给余乐乐打了电话，这是赢律也一手抱着长留一手拎着沙发回到客厅，似乎是楼下老大爷到饭点所以散伙了。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余乐乐嚷嚷声从听筒里传来，那分贝惹得蛟王都多看了几眼。 余乐乐：“尹舒！你终于肯给我回电了！我还以为你遭遇不测了呜呜呜……” 尹舒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昨晚手机忘记充电了。什么事啊你找我这么急？” 余乐乐：“你看新闻了吗？不会才刚起吧？我跟你说……” 经过余乐乐长篇大论一顿胡侃，尹舒这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着急找自己。原来，余藤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浑身赤裸躺在自己那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库里。 最先发现他的是早上去上班取车的小区居民，因为余藤公司昨天才连续发生两起重大事故，所以这件事才得以上了新闻。 对于这件事，网友们众说纷纭，有说是寻仇的，有说是嗑药嗑嗨了的，也有人说是被仙人跳迷晕了丢那儿的，更有人怀疑这人是不是中邪了，总归是各有猜测，唯一的点就是余藤这个名字算是在这座城市出了名。 用余乐乐的话说，就是狗渣男活该遭报应！ 再后来发生的事，即使没有余乐乐特意打电话告知，尹舒也从网上得知了个大概。 被送去医院的余藤当天就醒了，人虽然没事但却疯了。成天抱着一个破旧的人形玩偶哭，边哭嘴里还在念叨着对不起。 再之后，不知道是谁向警方举报了余藤公司和黑势力勾结，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全部被挖了出来，其中贺语欣被殴打的那件事，也被人匿名邮寄了影相证据。 余藤算是彻底身败名裂了，他虽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商业圈子里他也算是小有名气，如今沦落为一个身无分文且还要面临诉讼的落魄疯子。 对此，尹舒只想骂一句活该。余藤不值得同情，相比起淳于蕙兰母子，尹舒觉得这个男人只是疯掉太便宜他了。当她将这个想法跟赢律吐槽时，蛟王只说意味深长地评价道：“很多时候，死亡并不是唯一的惩罚。活着比就这么死了，需要承受更多的痛苦。这个男人既然这么贪恋红尘，那不如让他苟活着，没钱没色，余生只有无尽的恐惧与愧疚。倘若当时鬼婴没有利用他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而是直接把他杀了，手刃生父，即使有姑获鸟带走它的怨恨，下辈子它也无法再投身人道。你觉得呢？” 尹舒默然，兴许一切的一切，在冥冥中皆有定数。 —鬼婴篇 完。— 第96章 三·序 2005年，冬。市某医院妇产科手术室内。 心电图波动平稳，手术床上的女人发出痛苦的呻吟，汗水打湿了她两鬓的头发，贴在惨白的脸颊上。 随着护士给女人打了全身麻醉，戴着口罩的主刀医生娴熟地在女人子宫位置涂抹上大片碘酒，然后从托盘中取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利落地在女人的腹部划开一道口子。 轻轻拨开皮层，映入眼帘的画面顿时让在场的医生护士震惊得无以复加。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就见女人被剖开的子宫中，两个浑身是血，连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的胎儿居然在分食另一个已经变得残缺不全的第三个胎儿！！ 在场的医生皆是从医多年的老手，双胎消失综合症虽少见却不是个例，但是他们从未见到过已经成型的胎儿居然吃掉了第三个胎儿的情况，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吃人啊！ 几位医生护士对视了一眼，即使所有人都戴着口罩，也能从眼神中看到惊恐的神色。一时间，谁都不敢下手去碰那两个正在咀嚼的婴儿，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氛围在手术室内弥漫开来。 手术室的灯灭了，随着门被打开，坐在医院长椅外焦急等待的男人噌地一下起身，凑到了出来的医生跟前：“医生，怎么样了？！我妻子生了吗？是男是女？” “恭，恭喜您，两，两个女孩儿，双胞胎……”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男人在听到是女孩儿的时候，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全然没有注意到医生脸色的不自然。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医生没好气道：“之前孕检的时候，你们不是说可能是三胞胎吗？怎么现在变成双胞胎了？” 听到男人这么问，医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叹了口气解释道：“第三个胎儿因为发育不完全，被另外两个孩子给吸收掉了，这个情况也是有的，我们称之为多胎消失综合症……” “是吗？”或许是注意到医生的表情有异，男人狐疑地打量他几眼：“不会是你们在手术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故意糊弄我呢吧？” “怎么会呢？” 不是这个医生不想将实情告知家属，实在是因为发生的变故太过诡异，总不能直接告诉产妇的丈夫说你第三个孩子被其他两个孩子给生吃了吧？医学上是有出现过怀了双胞胎，最后其中一个被另一个吸收掉的情况，但不是像今天这种直接当着你的面把第三个发育完全没有问题的胎儿分食掉的情况！ 男人见医生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再加上知道自己妻子生的是两个女儿，并不是他梦寐以求想要的儿子时，男人怒从心头起 ，当即就上演了一场医闹。 关于此事，还上了社会报道，本以为会是一场医院和产妇家属的拉锯战，没想到那场手术所有参与的医生护士在得知病人家属在闹时，二话不说凑了一笔钱，这才算是善了了此事。至于当有人向他们问起原委，这些人则是选择了闭口不谈。这一日手术室内所发生的事终将成为一个秘密，直到多年之后…… 第97章 暑假 随着七月的到来，尹舒正式开始了她的暑假。因为三个舍友都不是本地人，每当遇到长假都要回家，所以往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尹舒自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四处兼职来打发闲暇的时间。 今年的暑假有所不同，尹舒自己租了房子，还得供着一个脾气差不好惹的蛟王。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觉得尴尬吧，但是有人陪着尹舒好歹不用独自面对冷冰冰的四面墙，与影子自说自话了。 “上哪去？”一大清早，赢律就见尹舒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打扮：“你们不是放假了吗？” 在尹舒出租房生活的这段时间，赢律迷上了下棋，他虽然不会跑楼下去跟小区里的老大爷一起，但他拉上了长留作为自己的对手。看着一蛟一猫对着棋盘你来我往下得起劲，架势摆挺足的，不过技术嘛……反正尹舒算是理解了什么叫做菜鸡互啄。 “呃，去画室上课。”尹舒干咳了一声，之前赢律就让自己辞掉画室的兼职，可这到暑假了，尹舒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放着钱不赚，天天在家里躺平。 果不其然，一听到画室两个字，赢律立刻皱起那对好看的眉，沉声道：“兼职？我不是早让你别干了吗？怎么又要去？” “暑假诶！你知不知道每年暑假就是画室生源最多的时候，有钱不赚王八蛋，懂不懂！”对于赢律的不满，尹舒权当没看见了，只要自己脸皮厚，蛟王也没理由多说什么：“晚上我就回来了，你反正有长留陪着你下棋，晚上你没事还可以看看电视。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赢犀的新剧上映了吗？台我都给你调好了，一打开就能看。” 除了下棋，赢律还学会了用看电视来打发时间，尹舒很上道的给赢律推荐了他的后人——赢犀同学主演的电视剧，虽然赢律一开始表达了对于电视剧这种东西的不屑，可真到看起来的时候，蛟王还是露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对于尹舒的贴心安排，赢律只用一声冷哼来表达自己的不屑，最后见尹舒铁了心要出门，赢律只冷冷丢下一句：“晚上我去接你。” 然后又自顾自将注意力放回到棋盘上。 还真是个傲娇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尹舒觉得赢律愈发变得有人情味了，虽然这个男人大多数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欠揍样子，但有时候却也意外的让人暖心呢！ 想到这，尹舒笑笑，出了门。 从便利店里随便买了一份早餐，尹舒一边吃一边朝画室走去，路上还接到了赢犀打来的“慰问”电话。 “嗨，小尹舒，和律大人日子过得怎么样啊？”赢犀的声音贱嗖嗖的，不过背景音有点吵，似乎是在外面。 尹舒咬了一口热腾腾的肉包，含糊不清道：“托赢家的福，还活着。” “你真的非常不可爱，小心跟我妹一样，长大以后没人要。”赢犀撇嘴：“我好歹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律大人和我妹就不说了，你一个花季少女为什么能对一个大帅哥这么无情啊？！” 尹舒无语：“你如果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发牢骚，我就挂了啊？” 赢犀：“别别。我就想问问，你之前不是说你一好朋友是我的粉丝，这次我新戏杀青会回f市举办一场见面会，你要不要跟你朋友一起来看？” 尹舒自然知道赢犀指的那个粉丝是谁，无奈道：“什么时候的事？如果是这两个月的话，恐怕不行哦！暑假了，乐乐回去了，她不是f市人。” 赢犀：“是吗？那真遗憾……” “诶，不过我还是先问问她吧？回头给你准信！” 知道余乐乐是赢犀的超级粉丝，保险起见，尹舒可不敢轻易替余乐乐拒绝偶像的邀请。挂断电话尹舒给余乐乐发了一条微信。 正当她低头专心致志敲字的时候，没注意到地板上突然出现的台阶，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就失去平衡扑到地板上，连带着手里的手机都飞了出去。 所幸这一跤摔得并不重，但是光天化日在大马路上摔了个狗啃屎尹舒的内心就不好受了，那丢脸的感觉，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尹舒一脸尴尬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刚想站起身，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眼前。 “能起来吧？”尹舒应声抬头，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jk裙的小姑娘，一只手上还提着和裙子配套的包。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倒是挺俊俏，只不过这个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尹舒不禁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赢律时的场景，这个少女虽不似赢律那样给人一种冷冰冰的压迫感，但那种淡漠的神情，尹舒怎么看都觉得和她稚气未脱的样貌有一种违和感。 “嗯……嗯，谢谢你。”尹舒拉着少女的手站起身，对方见尹舒起来了，没有任何反应，转身就走。尹舒误以为对方无动于衷是因为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刚想再说一句谢谢突然就愣住了。她呆呆看着离开的少女背影，挠了挠头，居然是双胞胎吗？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渐行渐远，尹舒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刚才另外一个应该也再旁边的吧？怎么不出声呢？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半小时后，尹舒走进了自己的要带的班级。因为暑假空闲时间多，画室校长直接给了尹舒一个班的学生来带，这些孩子大多都是一些趁着假期来参加绘画兴趣班的初中生，还有少部分是升高中要成为艺术生所以提前来报名的准高中生。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兴趣班的关系，来参加的孩子们都比较随便，吵闹声接连不断，尹舒拍了好几下桌子才让这群青春期荷尔蒙旺盛的孩子们安静下来。她粗粗扫了一遍教室里的学生，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这次暑假兴趣班的执教老师，尹舒。” 教师下面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汇聚在尹舒身上。对于他们连掌声都不愿意施舍一点的行为，尹舒也很无奈，她干咳一声继续道：“既然是兴趣班，我们就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了。今天第一节课我们来画素描，接下来我给大家简单说一下构图……” 叩叩。 尹舒话还没说完，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转头望去，尹舒眼前一亮，这个女生不就是今天在路边把自己扶起来的那个女生吗？！ 第98章 姐妹 “抱歉，我迟到了。”jk女孩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身边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只是默默的看着尹舒没有说话。 “没关系。”尹舒笑道：“才刚开始上课，快进来吧。” 还真是如同狗血电视剧一样的缘分啊！尹舒心中暗暗摇头，不再纠结此事，开始给下面的学生讲课。 其实虽然这个班级是尹舒在带，但是毕竟是教绘画的，实践远大于理论，简单的跟这群学生说了一下构图和技巧，更多的时间是让他们自己动手去画。 画室里备有许多画板和纸张，学生们只需要自备绘画工具就好，尹舒穿梭于各个画板之间，画室内安静得只剩下碳素笔和素描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尹舒时不时的点评。 转悠到jk女孩身后时，尹舒特意留了个心眼，扫了一眼她在画纸右下角的签名——庄梓璐。嗯，看来这个女孩儿不仅是人长得漂亮，名字也挺好听的。不过另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去哪了呢？尹舒找了好半天也没见到人，兴许是翘课走人了吧？这样带着小叛逆的学生尹舒不是没有见过，反正人进了画室，没有到中午放学时间，门口的保安大叔是不会轻易让学生离开的。 随着下课铃声一响，画室里的学生一哄而散，兴趣班的老师90%是没有拖堂的习惯，反正没画完的作品下节课还可以继续。尹舒百无聊赖地坐在讲台上划拉着手机，幸好今天那一跤没把手机给摔坏了。 忽然余光瞥见了仍坐在画板前作画的庄梓璐，尹舒收起手机，走到女孩儿面前，笑容可掬道：“你好，庄梓璐同学。今天早上真是太感谢你了。” 庄梓璐听闻尹舒的声音，手中的画笔跟着就停了下来，她狐疑地打量着尹舒，漠然道：“对不起老师，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回答，尹舒一愣，难不成这个孩子已经忘了自己的长相？这才多久时间？不应该吧…… “早上在澳盘路那边，不是你把我扶起来的吗？那时候我因为低头玩手机，没看路摔了一跤——” 尹舒话还没说完，就被庄梓璐直接打断：“那不是我。” “啊？”看着女孩突然变得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尹舒疑惑不已，这庄梓璐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早上把自己扶起来的女生啊？不仅如此，就连说话时候那种淡漠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啪。 庄梓璐将手中的碳素笔丢在画板的夹槽内，双手抱胸不满道：“老师，请不要将我和那个人混淆了。你见到的应该是庄梓珊吧？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所以长得很像……” 双，双胞胎？ 尹舒眨了眨眼睛，对哦！自己确实是看到了两个人来着，不过庄梓璐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双胞胎姐妹的存在，她的态度怎么会这样冷淡？ 这种事情空想是没有用的，尹舒连忙问道：“对了！我是看到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刚才和你一起进的教室，她人呢？” “老师！”庄梓璐突然站起身厉声大喝，把尹舒吓了一跳，她呆呆看着突然情绪大变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提到那个庄梓珊会让她情绪这么激动。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虽然庄梓珊确实也在这里学画画，但是她根本没有在这个班级！” 说完，庄梓璐气冲冲的离开了教室，独留尹舒一人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怒了那个孩子，尹舒咂巴咂巴嘴，觉得有些牙疼。如果早上帮了自己的人真的不是庄梓璐而是庄梓珊，那尹舒只能说这对姐妹花从长相到穿着打扮再到说话语气，简直跟复制黏贴出来的没什么两样。 可这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上课铃响，所有学生回到画室继续作画，就连庄梓璐也像个没事人一样专心在自己的画作上。 因为先前被这小姑娘毫不客气的吼了几句，尹舒没事也不好意思再去纠缠人家，心中却是打定主意等到下课去问问其他老师，看看那个叫庄梓珊的小姑娘在哪个班。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放学，等到画室里的学生都走光了，尹舒这才急匆匆赶到办公室。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老师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尹舒挨个询问他们班上有没有一个穿jk校服的女生，结果答案都是否定，尹舒不由有些失望。 难不成是庄梓璐在骗自己？有必要吗？尹舒确确实实看到两人一起进了教室，自己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咦？小尹还不回去呢？”突然一个声音自尹舒身后响起，回过头，发现之前和自己搭班的林老师手里抱着一叠素描纸走进办公室。 “准备回去了。”尹舒笑笑，随后又试探性地问道：“林老师，你这次带的班里有没有一个长得挺漂亮，穿jk校服的女生啊？” 尹舒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谁曾想听到这话，林老师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她将手里学生的作品放到自己的工位上，问到：“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一听林老师说出这话，尹舒顿时觉得有戏。她并不准备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林老师，只得打着哈哈：“我班上有个女孩儿叫庄梓璐，听说她是个双胞胎，另一个姐妹跟她长得一摸一样，也在我们画室学习。” “听说？”林老师狐疑地看了尹舒一眼，而后旋开保温杯小酌了一口，不紧不慢道：“她姐姐庄梓珊确实在我班上，而且她们俩之前就在我任职的那所初中就读。” 听到这话，尹舒也来劲了，追问道：“她们姐妹的感情不好吗？” “岂止是不好，虽然这俩孩子已经毕业了，不过之前在学校里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尹舒皱眉，眼里闪着期盼，等着林老师的后话。 林老师见尹舒这么好奇，只得继续道：“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反正这俩孩子因为家庭关系性格比较内向，再加上脾气不好，所以人缘特别差。这姐妹俩也从来不凑在一起，都是独来独往的，如果有人在她们面前提到对方，绝对没有好脸色……” 独来独往？尹舒诧异。怎么会，她们分明今天还一起来画室了呀？！ 第99章 困扰 尹舒将心中的疑惑一问，林老师倒是觉得尹舒有些大惊小怪了：“可能这两个孩子不在学校里就愿意同行了吧，谁知道呢？” 虽然林老师这么说，尹舒总觉得不对劲。心中怎么也抹不去那对姐妹花的身影，既然这么讨厌对方，为什么一起来画室呢？既然一起来画室了，为什么又要在自己问起对方的时候表现出如此厌烦的情绪呢？ 直到走出画室，尹舒脑子里都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直到脑门被人轻轻弹了一下，尹舒这才如梦初醒。 “想什么那么入神。”赢律的声音在跟前响起，尹舒一抬头就对上蛟王那毫无波澜的眼眸。 他真的又来接自己下班了。 “啊……没什么，就想点工作上的事。” 赢律挑眉，他显然对尹舒轻描淡写的回应持怀疑态度，嘴上却没有追问，只道：“回去了。” 两人并肩走在回小区的路上，最后还是尹舒忍不住问道：“赢律，你说双胞胎有没有可能相像到从长相穿着到各种细节都一模一样，让人分别不出的程度啊？” “嗯？”赢律似乎不解尹舒为什么会这么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是在特殊条件下成长起来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是吗……” “你今天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赢律一边说着，一边将尹舒的手臂抬起，一片不起眼的擦伤显露在两人眼前：“又受伤了。” 要不是赢律提醒，尹舒还真没怎么注意到，没办法，尹舒只好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给赢律听。 等尹舒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叙述完，赢律也陷入了沉默。半晌他才道：“确实很奇怪。不过你确定吗？离开的时候，和进教室的时候，跟在那个女孩身边不说话的，真的是人？” 蛟王的言下之意尹舒怎么会听不出来：“确实是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啊……” “那你和另一个女孩接触过吗？”赢律又问。 尹舒摇头：“没有。当时已经上课了，我让她俩自己找个地方坐着，就连另一个人什么时候离开教室的我都没有注意。话说回来，你今天几点来的画室啊？” 赢律：“四点半。” 尹舒：“画室是五点下课的，你在楼下没见到这两个女生吗？那种跟校服一样的裙子很好辨认的。” “没有。” 赢律回答得很果断，果断到尹舒干脆就怀疑这位古板的蛟王根本连jk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回答自己说没看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思绪一直在困扰自己，这一夜，尹舒一晚上都没睡好。总是在做着乱七八糟的梦，先是梦到了庄梓珊和庄梓璐两姐妹手牵着手冲自己笑，然后又梦到赢律带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自己介绍这是我双胞胎兄弟…… 黑暗中，长留蹲在床头柜上看着睡得正香，浑身却一直在冒黑色泡泡的尹舒，兽瞳中折射出瘆人的幽光。 卧室的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赢律走进来，看了看床上的尹舒，一把将长留捞进怀里：“噩梦这种东西，虽然能增强你的能力，但是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少接触一些比较好吧。你又不是食梦貘。” 长留垂着尾巴晃了晃，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还有些不甘心。 赢律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长留从他怀里跳到沙发上，奇怪道：“大人，小尹舒的噩梦很特别哦！闻着很香，但是味道却不怎么样。” “但是力量很强。”赢律走到沙发边坐下，茶几上放着一杯刚泡好的清茶，散发着袅袅香气。午夜坐在不开灯的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跟猫聊天，这种诡异的爱好估计也只有赢律做得出来：“很少有猫能修炼到你这程度的，不要着急，一次性吸收太强大的力量，你消耗不了容易出问题的。” “小尹舒成长的很快，比起我初见她的时候，气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是因为之前那个鬼婴的关系吗？”长留问道。 “嗯。”赢律颔首：“或许再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完全觉醒了。等到那时……希望不要出现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 第二天一早，尹舒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出卧室的时候，赢律都愣了一下。他诧异地盯着尹舒好半晌，不确定的冒出三个字：“食铁兽？” 尹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做了一晚上梦，能休息好才有鬼了。 胡乱洗漱一通，尹舒提着包准备出门，临走前赢律又是不冷不热丢来一句：“晚上我去接你下班。”然后便自顾自抓着长留下棋去了。 尹舒来到画室的时候，才八点四十分。画室是九点才开始上课的，只有熙熙攘攘的学生在走廊上活动，就连任课老师都没来几个。 正寻思着要不要先去画室里休息一下的时候，透过教师办公室的窗户，尹舒看到正对着办公室的画室内有一个女孩正坐在里面。 是庄梓璐？不……也许是庄梓珊也说不定。 因为画室和办公室之间还隔着一条走廊，再加上女孩儿坐的位置离门很远，女孩并没有注意到尹舒在看她。 女孩的手抬着，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她的嘴巴也在一张一合，像是在咀嚼。 是在空无一人的画室里吃早餐吗？尹舒不由离得窗户近了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在吃东西的女孩，尹舒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她是姐姐庄梓珊还是妹妹庄梓璐？对面那间画室既不是尹舒任课的班级，也不是林老师任课的班级，学生吃早餐在画室里是允许的，她为什么还要特意找了一个没人的画室偷摸着吃？而且，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啊？为什么看着红彤彤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盯着看久了，尹舒甚至觉得对方咀嚼东西的速度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快了？ 忽然教师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又有老师来了，尹舒赶忙坐会自己的位置上，以免被人误会自己是个喜欢偷窥学生吃早餐的变态。 所以她究竟是姐姐还是妹妹啊？ 等尹舒准备去自己那间画室的时候，办公室对面那间画室早就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学生，而刚才吃早餐的庄梓璐又或者是庄梓珊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100章 人头 午休时间，不少学生都选择了回家吃饭，也有部分学生选择在画室周边的小吃街解决。下午上课的时间是两点，画室除了教师办公室，并没有给学生提供午休的地方，因此从中午放学到下午上课的时间，学生们可以自行安排行程。 尹舒早早点了外卖，下课铃声一响，就接到了外卖小哥打来的电话，结果在取完外卖回来的路上碰见了恰好从画室里走出来的jk少女。 她是……尹舒抬头看了看门牌，这间恰好是林老师负责的那间教室，所以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应该是庄梓珊？ 碰上了之前帮过自己的女孩，尹舒不由想跟对方打个招呼：“啊那个……” “嗯？”庄梓珊停住脚步，茫然地看了尹舒一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好像有点眼熟……哦，你是昨天早上那个……” “对对对！”见对方认出自己了，尹舒显得很开心：“你是庄梓珊对吧？我是负责你妹妹那间画室的任课老师，我叫……” 提到自己的妹妹，庄梓珊脸上立刻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她甚至还没等尹舒介绍自己，直接打断道：“知道了。” 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尹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庄家两姐妹果然像林老师说的那样关系很差啊……不过，这两姐妹长得真的太像了…… 这么想着，尹舒转头望向女孩离开的背影，这一看又愣住了。就见庄梓珊身边还跟着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是庄梓璐吗？她什么时候来的？是从那个走廊的岔道跟上来的吗？ 明明关系很差，还一起上下学？太奇怪了吧！ 下午临近下课时间，突然来了几个老师把正在给学生改画的尹舒叫走，来到办公室就见在对面画室任课的何老师满头是汗，一脸紧张。 见到尹舒，何老师率先上前拉住她的肩膀：“小尹老师，你今天有没有见过一个穿浅黄色短袖搭牛仔短裤，绑着一头马尾，面容姣好的女生？” “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尹舒的回答，何老师脸色愈发难看：“我班上有个学生不见了！” 尹舒震惊：“什么？！不会吧！” 因为画室是带有兴趣班性质的，所以对于学生的出勤管的比较宽松，甚至有的学生不想来，直接随便找人冒充家长打个电话就能请到假。 何老师班上的不见了的那个女生叫吴思琪，除了暑假班，平日偶尔也有来画室上周末的课，一直是何老师手下的学生。 吴思琪是个非常喜欢画画的孩子，平日里来画室也总是他们班上来的最早的那个。今天突然缺勤，何老师起初以为是家里有什么事，家长没来得及请假，原本打算今天的课程结束之后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没想到还没等何老师打电话过去，吴思琪的母亲先打电话到画室来了。 说是她今天出门上班忘带钥匙，本来想问问看吴思琪有没有带在身上，结果电话怎么打都联系不上，何老师这才知道这孩子今天是来画室上课了的，可是画室里却没见到这孩子的踪影！ 与此同时，教师办公室的走廊上，一名清洁工大姐清扫完地板，正准备收拾一下尽头的垃圾桶，这是她今天工作的最后一项任务了。 正当她小心翼翼将散落在垃圾桶旁边的铅笔屑规整到一块儿，准备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忽然发现垃圾堆里有什么东西露出了一块肉色的东西…… 清洁工大姐放下手里的畚斗，拨拉开压在那个东西上头的垃圾── “啊──” 一声尖叫响彻画室，就见一颗挂着血的人头此刻就躺在走廊尽头的垃圾推里！ 仅过了十分钟，画室楼下的商业街就被警车围得水泄不通。 前段时间才发生了那么离奇的自杀案，这次居然又在画室的垃圾桶里出现了一颗人头？！这社会是怎么了？？？ 死者的身份几乎立刻就被确定了，正是失踪了大半天的吴思琪！ 何老师在看到人头的那一瞬间，双腿一软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尹舒将人扶到办公室里坐好，却没有着急回到案发现场，转头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而那里，此刻正站着一个面色惨白的鬼魂。 “吴思琪！”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尹舒将声音压得很低：“能听到我说话吗？” 吴思琪的鬼魂似乎还没完全稳固，整个魂体显得非常飘忽。她转头看向尹舒，眼中闪过一抹贪婪转而又被茫然所代替，点了点头。 “谁把你杀了？”尹舒单刀直入，按照吴思琪的死法，碎尸没跑了，谁这么残忍，居然干出这种事？比起觉得是画室里混进来了一个杀人狂魔，尹舒觉得凶手很大可能就是画室里的某个师生。 吴思琪呆呆看着尹舒，眼神逐渐变得恐惧起来。她张口想要说话，可下一秒一阵风刮过，她的魂魄居然被吹散了！ 怎么会这样……尹舒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难道唯一能够知道凶手的机会就这么断了？ “死无全尸的人，连灵魂都是不完整的。就算你看到是一个完整的模样，但是她的很多能力都丧失了……比如，说话。”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尹舒被吓了一跳，转身就看见站在角落里，背靠着墙的赢律：“别这么看着我，因为楼下突然出现了很多警车，我不放心所以就上来看看。” 尹舒抿了抿嘴，她险些就要开口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显然这种问题在蛟王身上不会得到什么好听的答案，索性尹舒就换了个问题：“刚才我问那个鬼魂，她是被谁杀死的时候，她的眼神中明明显得很恐惧！” “你看到那个人头了吧？那种不规则的撕裂伤，不是被利器砍下来的，反而……像是被什么力量生生掰断。” 赢律的话让尹舒心中一凉，蛟王也不顾她瞬间惨白的脸色继续道：“而且发现人头的周围很干净，撕碎尸体时的血迹去哪了呢？” 赢律的意思很简单，这一切恐怕不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可如果不是人类，为什么尹舒什么都没有看到？！ 尹舒刚要说话，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赢律立刻隐入黑暗，尹舒转头看见是林老师。 “尹老师，不要站在这里发呆了，快点组织一下学生一起去做笔录吧！” 第101章 盘问 警方出动了大量人手在画室内寻找吴思琪其他的身体组织，尹舒这边和其他四个老师先是被盘问了一番，然后组织班上的学生分批盘问。 开始的盘问进行的很顺利，这些孩子都还未成年，尹舒打心底里觉得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变故就发生在轮到庄梓璐进行盘问的时候。 那个女孩儿还穿着跟昨天一样的jk校服，一脸漠然的坐在尹舒和负责盘问的警察对面。 “认识吴思琪吗？”负责盘问的警察率先开口了，这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模样端正的年轻人，据介绍尹舒得知此人姓张。 庄梓璐摇摇头：“不认识。” 张警官听到庄梓璐这么说，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从手中的资料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庄梓璐面前：“你再好好看看，这个女生据说毕业前跟你读一个初中的。” “我不认识她，警官。” 依旧是机械化的回答，那冷若冰霜的态度不止是尹舒，就连张警官看着也觉得不舒服。 “吴思琪之前所读的班级就在你隔壁班，现在你们又在一个画室上课……庄梓璐同学，你再好好想想，你们真的不认识吗？”张警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显得平静些，免得刺激到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看她那副冷漠的样子，不像是会被随便刺激到的人。 “不认识。” 庄梓璐几乎想也没想，就生硬地给出了答案。 张警官不说话了，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按照他拿到的资料，这个叫庄梓璐的女孩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她姐姐和死者是一个班的，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庄梓珊的女孩儿跟死者关系如何，但是正常情况下，见到姐姐班上的同学，怎么也会说见过，而不是像庄梓璐这样张口闭口就是咬死了一句不认识。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张警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盘问得太强势，反倒会有逼供的嫌疑。 “警官先生，请问我的盘问结束了吗？可以离开了吗？”见张警官没有继续提问，庄梓璐索性提出想要离开。 “嗯……”张警官很犹豫，并不想轻易放人离开，可是他手里并没有足以留人的证据：“这样，你在这里填一下家里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们会随时联系你。” 尹舒发现，在张警官提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庄梓璐的脸上闪过一丝抵触的情绪，但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在联系簿上写下了母亲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尹舒看了一眼，不禁抬头问道：“你是……单亲家庭？” 庄梓璐点头：“父母离婚了。” 尹舒恍然，怪不得这两姐妹的关系这么疏远，不，或许疏远都是好听的说法了。可能这一家子还发生过什么变故，才导致这对姐妹相互仇视！ 一直到庄梓璐走到门口，手都搭在门把上了，先前一直盯着手里资料皱眉头的张警官突然开口问道：“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只是庄梓璐，就连尹舒都有些发愣。这位警察先生是怎么了？年轻气盛也要分场合吧？突然猝不及防的发问是干嘛？他是察觉到了庄梓璐心理松懈了吗？ “不是。”反应过来的庄梓璐冷冷丢下这句话。 张警官噌的一下站起身，犀利的盯着庄梓璐：“同学，我希望你搞清楚，这是一起恶性谋杀案，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不要以为随便一句敷衍的回答就可以应付警察，你姐姐那边也在接受盘问，如果和你有什么出入，你们姐妹俩都会很麻烦。”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警官这番话起了作用，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尹舒突然惊骇的发现庄梓璐的表情产生了变化。 原本那如同面具一般毫无感情起伏的脸，掠过一丝近乎狰狞的怨毒凝视！ 那表情……那表情简直如同厉鬼一般！ 张警官显然也被吓到了，他不由后退一步，脚下绊到了一旁的椅子，要不是尹舒扶的快，他就要一屁股栽到地上了。 庄梓璐走了，留下一脸心有余悸的尹舒和张警官对视着。好半天尹舒才无奈解释道：“可能因为你刚才提到了她姐姐……她们姐妹俩的关系非常糟糕……还请事后多多调查一番……” 这边盘问还在继续，那边吴思琪的父母已经接到噩耗，早早赶来画室，在校长室里哭闹着不肯离开。 因为知情人的人太多，案件很快被疯传，画室的风评顿时一落千丈，百分之八十的学生家长当晚就联系了校长表示不来了，并要求她将剩余课时费用退还。 画室的校长，也是尹舒的老板，原本是一个四十来岁，非常有古典气质的美人。经过这一茬又一茬的事件，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笔录一直做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警方并未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连吴思琪身体剩余的部分都没有找到。 时间太晚，警方交代校长，先让画室暂时停课，他们明天会继续派人调查。至于画室的老师们明天还是要准时来画室报道，配合警方的调查。 从画室出来，尹舒只觉得头昏脑胀的。她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赢律的话，辞掉这边的工作了，太糟心了！ “查不到凶手的。”跟在尹舒身边的赢律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夜空，别说星星了，今晚连月亮都躲了起来：“我在你们画室找过，并没有见到那个女孩身体的其他部分。” 尹舒只觉得心跳渐渐变得不规律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赢律这话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凶手的作案手法很高明，查不到；而另一种可能……或许跟之前的林羽梦自杀案一样，凶手不是人…… 两人一直走到小区楼下，赢律突然停了下来。尹舒不解，蛟王却道：“赶紧回去吧，我今晚要去一趟赢家。” “怎么这么突然？”尹舒问道。 “姐姐发现蛟骨的事了。”赢律显得有些无奈：“我找到了蛟骨，却迟迟没有动手，还是要给姐姐一个交代。” 尹舒抿嘴，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意思让赢律放心去。 看着男人离开小区的背影，尹舒焦虑的心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这种不好的感觉究竟是因为赢律要去面对他那可怕的姐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 第102章 她来了 独自回到出租房内，尹舒转悠了一圈发现长留也不见了。虽然尹舒现在开始饲养长留，但是从来不会刻意去矫正它一些野猫时期留下来的习惯，只不过长留一般都是在白天出门，这么晚还没回家非常少见，去哪儿了呢？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尹舒没想到前不久才感慨这个暑假不无聊了，这才第二天，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这人啊，只要一空闲下来，脑子里就容易想一些不着调的东西。尹舒靠在沙发上，明明上了一整天的课再加上画室又出了那档子事，尹舒现在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就是在和张警官对庄梓璐进行盘问到最后，女孩儿那可怖的表情。 那一瞬间，说吴思琪就是庄梓璐杀的尹舒都能信。 该死的，大晚上想这种事情，还真有些瘆人。 就在这时，静悄悄的出租房内突然响起了嗡嗡的震动声！ 尹舒被吓了一跳，发现是自己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犹豫了一下，尹舒还是接听了：“你好，请问哪位？” “你，早上看见了对吧……” 就听一个充满怨毒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尹舒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从自己脑袋顶上冲了下来，让她脊背发麻。 虽然通过听筒的声音多少有点失真，但尹舒还是听出来了，这声音分明是庄家姐妹的！ 但是是姐姐庄梓珊的声音还是妹妹庄梓璐的声音？尹舒分辨不出来。她不知道那俩姐妹是从哪里得到的她的电话，只得强装镇定道：“你是……庄梓璐还是庄梓珊？” 无奈电话那头还是重复着那句话：“回答我！你看见了，对不对？” 看见？看见什么了？早上？ 尹舒在记忆中飞快搜索着，难不成庄家姐妹说的是早上在办公室对面那间画室里吃早餐的事情？ 等等，吃早餐？尹舒只觉得浑身仿佛被电了一下，心脏狂跳起来。何老师带的那间画室，位置不就是办公室对门的那间吗？！尹舒耳边浮现出何老师对那个叫吴思琪的女孩的介绍…… 总是画室里来的最早的一个……妈的，尹舒心中涌起一股极度不好的预感，事情开始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你果然看见了……”见尹舒好半天不吭声，电话那头冷冷地抛出这么一句话。 “我，我没有！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尹舒着急忙慌地想要否认，她不知道如果直接承认会发生什么，但是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她还是否认会比较好一点。而此刻的尹舒已经猜到警方为什么一直迟迟找不到吴思琪残余的身体部位了！ “你说谎。”没想到对方直接拆穿了尹舒拙劣的谎言：“我现在就来找你，不许逃走！给我等在家里！” “什，什么？！”尹舒彻底傻眼了：“你是庄梓璐对不对？你到底在说什么？！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沟通……” 还不等尹舒说完，听筒里传来忙音，对方已经挂断了。 这通电话，无异于预告函。庄家姐妹要来找自己？她们直到自己住哪儿？这麻烦真他妈会找时间啊，偏偏挑了个长留和赢律都不在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 看着已经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尹舒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打电话的，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能把人杀了再吃掉的主，怎么想都不是善茬！可现在自己身边连个刻意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么怪诞的事情……抱着一丝希望拨通了张警官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张警官的号码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尹舒有些慌了，额头开始沁出了冷汗。她又拨通了赢律的电话，这回听筒里直接传来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手机对于蛟王来说一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平日里赢家人如果有事，直接通过赢犀联系尹舒来传达，而赢家那位美艳的家主有事，则是直接像今天那样和赢律进行心灵感应（尹舒猜的）就可以传达。 此刻尹舒的脑子里简直一团乱，其实就算她跟警方说早上看见了庄家姐妹俩的其中一个在吴思琪的教室里吃早餐，但是因为尹舒当时没看清，根本不能肯定那玩意一定是人身上的什么东西，根本无法作为证据！而且，虽然那姐妹俩的性格有些古怪，但跟吴思琪之间又有什么仇怨，能发展到要动手杀人这个地步呢？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尹舒在客厅里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心中反复盘算着如果对方真要来杀了自己，自己应该还是胜算比较多一点吧？毕竟对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人，而且大家都是女孩子……这么想着，尹舒从厨房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攥在手里，不一定要派上用场，但是起码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吧…… 大约半小时过后，被尹舒从茶几丢到沙发上的手机再次发出嗡嗡的震动，凑上前一看，还是显示的未知号码。 接起电话还没等尹舒张口，电话那头再次传来那个怨毒的声音：“我已经在你的小区楼下了，快点下来！” 开什么玩笑？人居然到自己小区楼下了？尹舒没有大咧咧直接跑到阳台去看，而是走进了卧室里，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朝楼下看去。今夜没有月亮，加上小区里的居民普遍休息得比较早，小区楼下显得一片死寂。 可尹舒还是看到了，接着昏暗的路灯，尹舒看到一个穿着jk校服的长发女孩儿正站在自己这件出租房的楼下，正抬着头恶狠狠地盯着三楼看！ 啪嗒。手里的手机掉落到地板上，通话界面消失了，显然对方再次挂断了电话。尹舒慌忙转身想要去捡地板上的手机，当她将手机重新揣回口袋再转身去看楼下的情况时，却发现原本站在楼下的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离开了？尹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客厅外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她上来了！ 第103章 办公室 “智庚，你今晚没值班，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从那间画室回来，你就一直在看卷宗。” 警察局里，刑事侦察科办公室里，张智庚坐在一叠厚厚的资料前翻阅着，面对同事的关心，他也只是抬头笑笑：“你先回去吧，我把手上这点东西看完也下班了。” “看看队长是怎么说的，你就是太把工作当回事了，才快三十了还没成家。”同事一边调侃着张智庚，一边给自己的电脑关机。 “就你话多！”张智庚笑着朝同事丢去一份不怎么重要的文件：“赶紧下班吧，新晋奶爸。” 同事离开后，整间办公室里就剩下张智庚一人。他低下头继续翻阅卷宗，虽然组长下达的命令是以画室的老师为重点调查对象，但是一想到今天盘问的情况，张智庚怎么也无法心安。 凶手的作案手法非常恶劣，但是真的一定是成年人所为吗？ 直到现在张智庚一想到在教室里看到的庄梓璐的那张脸，都觉得毛骨悚然。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生能出现的表情！ 说起来……张智庚又翻动了一下手中的资料，前后两页分别是庄梓璐和庄梓珊的家庭信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被人装订在了一起。根据调查庄梓珊那间教室的同事说，作为姐姐的庄梓珊性格和妹妹一样，对于什么都是一副很淡漠的样子。 而且，在问起死者吴思琪的时候，庄梓珊也是用“不熟”回答了那个同事所有的问题。 还真是从长相到性格几乎都一模一样的一对姐妹花啊…… 看着资料上的照片，张智庚感慨着。再看下面的家庭信息，庄家姐妹花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姐姐跟着父亲，妹妹跟着母亲，他们的父母各自在离婚之后的一年内又分别嫁娶，两人各过各的生活，从不往来。 这么看，那对姐妹花应该很早就不在一起生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双胞胎之间可以做到从说话到穿衣打扮都如同一个人的程度吗？多少也会有一点区别的吧？！ 或许是思考得太久有些累了，张智庚伸了个懒腰，准备下班。 可刚合上卷宗，张智庚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局子里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现在才不过午夜十二点，虽然已经过了正常下班时间，但是因为自己这份工作的特殊性，很多部门加班都是常有的事，而且就算没有加班，也会安排一些值班人员吧？ 办公室外头的走廊里，都会有人时不时走动才对…… 张智庚环顾了一圈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莫名觉得有点冷。 明明已经入夏了……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是怎么回事…… 砰。 突然身后的窗子传来一声响动，张智庚吓得手一抖，桌上的文件顿时被他扫到地板上不少，回头一看，张智庚吓了一跳，窗户上居然有一片血迹？！他赶忙凑到窗边一看，顿时大骂出声，原来是一只乌鸦撞死在了玻璃窗上！ “他妈的，真晦气！”把乌鸦的尸体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张智庚又找来一块布把窗户上的血迹擦干净，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本来可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结果被一个小姑娘整得这么心神不宁，传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的吧！ 张智庚苦笑着，弯腰去捡地上的文件。因为办公室里开着冷气的缘故，纸张被吹散得到处都是，其中还有几张落到其他同事的桌子底下去了，张智庚只好整个人都趴到地板上去捡。 其中一张资料恰巧落在了张智庚和另一个同事两张给办公桌的夹缝里，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要触碰到那张文件的刹那，他居然看到这张文件纸缓缓朝夹缝的另一个方向移动了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张智庚傻眼了，这张文件纸被牢牢夹在办公桌的夹缝里，根本不可能被冷气的风吹走，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自己办公桌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此刻正从另一边把纸抽了过去！ 可是……整间办公室里应该只有张智庚一个人啊！他刚才分明已经查看过了！那么此刻对面的，又是谁？！ 张智庚现在和对方就隔着一张办公桌宽度的距离，只要他站起身，就可以一眼看清对面是不是有人了……但是张智庚只觉得脚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站不起来了！ 刚才还觉得有些疲乏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他不禁有些后悔让同事先回去了。这张办公桌也就半米多高，宽度甚至不足半米，他和对面那个未知的东西隔着如此近的距离！ 张智庚咽了一口唾沫，视线紧紧盯着那条夹缝，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道缝隙居然猛然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张智庚发出一声怪叫，连滚带爬地倒退数步！这他妈是什么东西！这间办公室里真的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张智庚靠在后面一排的办公桌边疯狂喘气，那张人脸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夹杂着铁锈味的红色液体源源不断地从夹缝中流出…… 血……是血！作为一个刑警，张智庚对这个味道简直不要太熟悉！鲜血渐渐在办公室的瓷砖上汇聚成一小摊，依稀还有渐渐往外扩散的趋势！张智庚整个人缩成一团，生怕自己沾到这摊来历不明的血迹。 可下一秒，张智庚又注意到了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情…… 在这摊鲜血之上，倒影出了一个少女的身影！居然是庄家姐妹花其中一个！就见她白着一张脸，此刻整跪趴在张智庚办公桌的另一边盯着他笑！ “不，不要过来！不要！！！” 啪嗒。 刑事侦察科办公室的等灭了。 楼下整坐在传达室里正在看电视的老大爷愣了一下，他看着警局办公楼眨了眨眼。 刚刚刑事侦查办公室的灯是不是闪了一下？小刘刚刚不是已经下班了吗？他还跟自己说办公室里已经没人了来着…… 第104章 感应铃 尹舒惊恐地看着被敲得震天响的门，或许是因为蛟王曾经加持过，外面的东西始终没能把门打开，只能疯狂地砸门。 与砸门声同时进行的还有尹舒一直没停过的手机震动，未知号码四个字不断在屏幕上闪烁着，任凭尹舒如何按息屏键，也无法将电话挂断！ 突然，电话震动和敲门声都停了，紧接着，尹舒的手机像是中毒了一般，两个文字不断弹出： 【开门！】 【开门！！】 【开门！！！】 原本那张赢律抱着长留坐在树下看老头下棋的桌面屏保被换成了一张恐怖的鬼脸，它似乎想从手机那小屏幕里面挤出来，嘴巴一张一合，根据口型，尹舒认出来了，这张鬼脸也在让自己把门打开！ “别妄想了！我死都不会开门的！！” 尹舒大喊一声，把手机丢到一旁，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了更加可怕的撞击声，尹舒捂住耳朵蜷缩到一旁，紧紧闭上眼睛。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冷静，只要不开门它就进不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渐渐平息，直到屋外再没有半点动静，尹舒这才缓缓放下捂着耳朵的手。 走了吗？ 尹舒看着门的方向，突然，房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叩叩。 尹舒的心立刻再次提到嗓子眼，可下一秒，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尹小姐，在家吗？” 这声音……竟然是南宫禾幼？！ 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尹舒趴在房门的猫眼朝外看去，就见南宫禾幼站在门口，脚边似乎还跟着什么东西……长留？！ 尹舒将房门打开，南宫禾幼彬彬有礼道：“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搅你。” “南宫先生有什么事吗？”将长留揽入怀里，尹舒侧着身子让开一点空间，将南宫禾幼请进了屋。 或许是因为有人在身边的缘故，尹舒心安了不少。关门的时候，还特意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楼道里黑漆漆的，根本什么也没有。 看来……那个庄家的女孩儿确实走了吧？ 随着尹舒把房门关上，楼道的拐角处缓缓走出一个身着jk校服的女孩儿，她一脸怨毒地盯着紧闭的302房门，许久…… “我来这里，一半原因是受到蛟王所托，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南宫禾幼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红绳绑住的铃铛，奇怪的是那个铃铛似乎并不会因为南宫禾幼的动作而发出半点声响。 尹舒在得到南宫禾幼的首肯之后，接过铃铛放在手中仔细端详，这红绳就是非常普通的那种细绳，而小铃铛通体金黄，唯独底下的部分似乎有黑气在流动着，散发出一股药香。 尹舒不知道南宫禾幼为什么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给自己看，只得问道：“这是什么？” “感应铃。”南宫禾幼的脸上略带一丝歉意：“说来还请尹小姐原谅，先前替你治眼睛的时候，我擅作主张在你体内埋下了一点东西……” 一听到这话，尹舒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里也带上一丝冷意：“什么意思？你不会也给我下蛊了吧？” “你误会了。”南宫禾幼不紧不慢道：“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的，尹小姐。那个东西不过是感应铃的母苗，虽然说是埋入你的体内，但是并不会对你本人有任何影响，只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可以通过感应铃感知到罢了。” 虽然南宫禾幼说了这玩意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但尹舒还是有些怀疑：“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曾想南宫禾幼直接生硬地岔开了话题，眼睛都不带眨的：“尹小姐应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他指了指感应铃底部发黑的部分，示意尹舒一起看。 尹舒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南宫先生，请你不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段转移话题可以吗？” “可是怎么办呢？这个问题着实让人不太好回答呢。”南宫禾幼摊了摊手：“不如这样吧尹小姐，先把你的事情解决了，或许我再告诉你缘由也不迟，你说呢？” 尹舒撇嘴，心中忍不住腹诽，南宫禾幼如果真的不打算讲，自己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吧！算了，既然他承诺了会说，再等等也无妨…… 这么想着，尹舒只得先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联合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简单地对南宫禾幼讲了一遍。 南宫禾幼听得很专心，直到尹舒将事情全部说完，这才道：“诡异的双胞胎姐妹吗……” “与其说是双胞胎，我觉得她们两个更像是克隆人。”尹舒到现在都不知道刚才敲门和打电话给自己的究竟是姐姐庄梓珊还是妹妹庄梓璐：“南宫先生刚才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过穿jk衣服的女孩子？” 南宫禾幼摇了摇头：“如果尹小姐能够确定这对双胞胎姐妹确实是人类，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的话……或许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不介意的话，能让我明天跟你一起去画室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明天不需要工作吗？”如果尹舒没有记错的话，南宫禾幼似乎并不是专职跑来自己学校里当老师的，他还有医院的工作吧？ “不必担心，我明天来这接你。”说着，南宫禾幼起身准备告辞，临到门前，男人突然转身递来一个药包道：“尹小姐，这个你先收下。虽然这栋房子蛟王有设下保护结界，但是这个药包能保证你今夜安眠。” 尹舒接过药包，她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只问到一股草药味，随手将它搁在茶几上：“南宫先生，赢律……他还会回来的对吧？” 南宫禾幼不知道尹舒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转头的瞬间却看见了天帝砂眼中隐隐的担忧。 想否认的话咽回肚子里，张口变成了宽慰：“会的。” 南宫禾幼不知道蛟王去了哪里，又为什么要去，他只记得蛟王来找自己的时候那种漠然中带着一丝煎熬的样子。 蛟王只告诉他，天帝砂遇到了麻烦，希望南宫家可以出手庇护一番。 其他的……南宫禾幼真的一无所知。 蛟王对天帝砂的在意，南宫禾幼已经见识过了，而天帝砂对蛟王又是怎样的感情呢？南宫禾幼看不清，但倘若某一日羁绊真的形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其斩断。 第105章 剥皮 第二天，尹舒一下楼就看见南宫禾幼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她没问男人是什么时候到的，两人只是默默朝画室走去。 负责调查的警察已经来了，人数要比昨天少了将近一半，尹舒没有见到昨天自己跟着一起做笔录的张警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尹舒看着这些在忙碌的警察，总觉得他们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将自己的忧虑告诉南宫禾幼，那个男人就挂着自己那张招牌笑容找到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员攀谈了几句。 因为距离太远，尹舒不知道南宫禾幼和他们说了什么，没过多久，来了一个年纪较长，看着像是领头的中年男人走来热情地跟南宫禾幼握手。 尹舒之所以能判断那个中年男人是领头的，全都是因为他身上制服的肩章明显比其他人多了几道杠。看着中年男人和南宫禾幼熟络的样子，尹舒心想，把这男人带来还真是带对了。 曾经赢犀曾随口提过南宫家的关系网，看来说他们吃得开，还真不是玩笑。 等到南宫禾幼回来，尹舒注意到他的脸色也不是太好，赶忙问怎么了。 南宫禾幼轻轻叹了口气，道：“昨晚警局死人了。” “死人了？”尹舒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死的是谁？怎么死的？” “是谁我不知道，只知道姓张，刑事侦察科的，据说昨天这里发生人头案的时候，那位警官也是来办案的一员。” “张，张警官……”尹舒哆嗦着，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南宫禾幼：“今天早晨他被来上班的同事发现吊死在办公室里，全身皮都被扒了，血淋淋的。手上还握着两张资料……好像就是你们画室两个学生的档案。” 听着男人叙述着张警官的死状，尹舒只觉得胃里翻涌，所幸她今天出门没有吃早餐，所以只是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张警官死了，被人以这么残忍的手法杀害。至于他死时手中紧紧攥着的两张资料，尹舒心中已经大概猜想到了，多半就是庄梓珊和庄梓璐的档案！ 但是证据呢？ 要是有证据，警方早就直接动手抓人了，先不说一个未成年女生是否有能力单独杀掉一个成年男子，如果不是单独作案，那么昨天晚上来找尹舒的是谁？！ 难道是双胞胎分开来单独行动？这对姐妹花的破坏力如此强大吗？能够把一个成年人吊死再剥皮，这简直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吧？！ 想到这里，尹舒不由打了个寒战。明明正值炎炎夏日，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突然，先前和南宫禾幼交谈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礼貌地对比他年纪轻上许多的南宫禾幼道：“南宫先生，局里带回来了一个孩子，准备了解一下那对姐妹的情况，我们就先走了。” 一听到这话，南宫禾幼与尹舒交换了一个眼神，南宫禾幼微笑道：“林警官，不知道方便让我们一同前往吗？” 被南宫禾幼称为林警官的中年男人听到南宫禾幼想要跟自己一起回警局，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南宫先生您这是什么话，如果您愿意出手帮忙调查，我们自然乐意之至。” 说罢，林警官拉着南宫禾幼就要往画室楼下停着的警车走，像是怕这个年轻人突然反悔一般，在见到跟来的尹舒时，林警官停下了脚步。 刚想出声驱逐，却被南宫禾幼拦下了：“这位是我妹妹，她跟着我们一起。” 妹妹？尹舒皱眉，看向南宫禾幼。说朋友不就好了？说什么妹妹。 “这位就是南宫芸汐小姐吗？嗯，仔细看果然两位有些相似呢！” 尹舒不由翻了个白眼，没接林警官的话。开什么玩笑，自己跟南宫芸汐根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 人家贵气温婉的公主，自己是没爹没妈的孤儿，比家世比样貌哪哪都是完败，这位林警官为了讨好南宫家还真是什么鬼话都能驺得出来。 警车一路驶向警局，尹舒和南宫禾幼在一间休息室里见到了那个据说是庄家姐妹花同学的女生──乔芝玉。 经过了解，乔芝玉是庄梓珊的同班同学，和姐妹俩关系其实非常一般，但是她是庄家姐妹曾经就读的那所初中里，唯一一个愿意向警方提供线索的人。 或许是怕这个小女孩因为太紧张而产生抵触心理，问话是直接在休息室内进行的。在南宫禾幼的建议下，警方同意由尹舒进行问话工作。 “芝玉，你不要紧张。首先很感谢你能提供关于庄家姐妹的线索，我们会将你的一切信息保密的。”尹舒学着从专业询问员那边交代的话术，率先开了口。 乔芝玉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 尹舒：“那么可以请你先告诉我，庄家姐妹她们当初在学校的基本情况吗？” 乔芝玉先是沉默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缓缓道：“那对姐妹……在我们学校就是‘瘟神’一样的存在……” 瘟神……尹舒抿了抿嘴，她打心底里觉得乔芝玉形容的还挺贴切的。 即便心中认可，为了走形式，尹舒还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们父母早就离婚了，还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这对姐妹在上初中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面！而且，当初开学校家长会的时候，我因为留在学校帮老师的忙，所以见过她们的父母一次。庄梓珊和庄梓璐的爸妈见到彼此，也是很奇怪！就好像是见到仇人一样！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庄梓珊和庄梓璐也异常仇视彼此吧……简直可以用势不两立来形容！她们不在一个班里，也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她们一起出现，甚至跟彼此说过一句话……” 乔芝玉最后一句话听的尹舒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跟彼此说过一句话，尹舒可能相信，但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这怎么可能？！ 从尹舒第一次见到庄梓珊，她的妹妹基本上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啊！ 第106章 往事 “这一切，只不过是开始……”乔芝玉丝毫没有注意到尹舒神色的异常，自顾自继续道：“我们学校自从庄家两姐妹入学后，先后死了两个人，疯了一个……她们分别是是庄梓珊的同桌，庄梓璐的同桌，还有一个是音乐社的主唱。” 尹舒诧异抬头，却瞥见了站在乔芝玉身后的一名女警向她投来肯定的眼神，以表示这个女孩儿并没有说谎。 关于以前学校死亡的事情，似乎勾起了乔芝玉一些不好的回忆，她蜷缩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嘴唇有些打颤：“那个疯掉的音乐社的主唱林思芙，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从少女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尹舒得知了一段恐怖的往事。 乔芝玉：“大约在庄家姐妹初二下半学期那年，学校要举办校庆文艺演出，作为音乐社主唱的林思芙自然要准备一个上台表演的节目。思芙觉得自己单独演唱有些单调，所以想找一个会弹钢琴的人跟她一起搭档演出。当时，我并不知道庄家姐妹是那么可怕的人物，我只知道庄梓珊弹得一手好钢琴，所以我就向思芙推荐了她……我到现在还很后悔，如果不是我的话……不是因为我的推荐的话……” 话说到这，乔芝玉竟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身后的女警见乔芝玉的情绪有些失控，一边上前安慰她，一边示意尹舒转移话题，可还不等尹舒开口，乔芝玉便自己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了下去： “我向庄梓珊提议请求她来帮思芙伴奏，两人一起合作一个表演节目的时候，她答应得很爽快，而且也非常配合音乐社的排练。虽然她不怎么爱讲话，但是那时候大家只是以为她性格可能比较内向……庄梓珊的钢琴非常出色，跟思芙的歌声搭配在一起，那时候我们都觉得音乐社的表演节目一定能够在校庆的时候大放光彩的……可是我没想到，可怕的事情就在这之后发生了！” 听到这里，尹舒不由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乔芝玉不住颤抖着的双手，企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眼前的少女情绪稳定一些。乔芝玉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朝尹舒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和谐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大约在校庆文艺汇演的前一周吧，她们两个几乎每天放学之后都会留下来在音乐教室里排练，我作为思芙最好的朋友，每天也都会陪着她们到排练结束，然后跟思芙一起回家。可是渐渐的我就发现事情开始有些不对劲了，最开始的时候，思芙唱歌的情绪非常饱满，但是随着校庆文艺汇演的时间越来越近，思芙的精神状态却变得越来越差，就连唱歌的时候的神情，也渐渐变得让人觉得不舒服起来。” 尹舒道：“难道……是因为庄梓珊的伴奏吗？” 尹舒不是没有听说过音乐杀人的传闻，比如像《黑色星期五》、《忏悔曲》、《第十三双眼睛》这样被列为世界禁曲的音乐，就是通过旋律来唤醒人心中的负面情绪，从而导致听者自杀的。 按照庄家姐妹俩的古怪，庄梓珊有这种能力，尹舒丝毫不觉得奇怪。 “不，不是的……”没想到乔芝玉却否认了尹舒的说法：“一开始，我以为思芙只是太重视文艺汇演，从而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但是随着她的精神状态一天天萎靡下去，我还是直接开口问了思芙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思芙却告诉我说，她很害怕……” 尹舒：“害怕……？” “嗯。”乔芝玉点了点头：“因为每次在音乐教室里排练的时候，思芙总是会在音乐教室后门旁边的窗户上看到庄梓珊的妹妹庄梓璐死死地盯着她看！最初，思芙以为庄梓璐是来看自己姐姐排练的，只不过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才一直不敢现身。但是时间长了，思芙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每次庄梓璐出现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会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凶恶，仿佛思芙跟她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思芙每天和庄梓珊在一起排练，都要花上3-4个小时，而每次被庄梓璐死死盯着的那段时间里，思芙总是会感觉心慌意乱，好几次甚至都无法集中精神，她真的非常害怕庄梓璐有一天会突然提着一把砍刀冲向自己……但是思芙又不敢把庄梓璐赶走，毕竟人家是姐妹俩，贸然赶走对方有些不符合情理……” 倘若不是知道这对庄家姐妹花身上有太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乔芝玉这段话乍听之下，就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仿佛林思芙是在为自己的状态不佳找了个推脱的借口。 但是尹舒觉得这个女孩儿说的都是真的。或许不止是尹舒这样觉得，现在所有呆在叫休息室，甚至是在外头守着的人都会相信乔芝玉的话是真的。 乔芝玉轻轻抿了一口女警给她倒的水，情绪稍有缓解，又继续道：“就在文艺汇演的前一天，我因为太过担心思芙的精神状态，就故意守在音乐教室的后门等着庄梓璐的出现……庄梓璐最开始并没有马上出现，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一个转头的瞬间，她就突然出现在了那里！音乐教室后面旁的窗户上！警察姐姐，你不知道我看到了一副怎样的表情！就像思芙跟我说的那样，庄梓璐根本就不是在看着她姐姐庄梓珊，而是在死死瞪着思芙！她的眼睛睁得非常大，整个五官都仿佛错位了一般，眉头紧紧锁着……每当思芙的歌演唱到高音部分，庄梓璐的表情也会随着音调的变高，而变得越来越狰狞！那副表情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恶鬼…… 听到这里，尹舒的脑海中瞬间闪现出一个场景，昨天庄梓璐对自己和张警官露出的表情，和乔芝玉所形容的样子，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就是妹妹庄梓璐吗？！ 第107章 鬼面 “我当时想着，庄梓璐难道是憎恨在她姐姐庄梓珊的伴奏下唱得那么好听的思芙吗？我想冲出去找她问清楚的……但是在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我害怕了……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到连出去和庄梓璐对峙的勇气都没有……她那恐怖扭曲的脸，还有想将眼前之人杀掉一般邪恶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如果当时有人告诉我，站在后门窗户边上的那个庄梓璐是死神，是恶魔，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太可怕了，她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的语言……根本无法形容她当时那种恐怖模样的万分之一！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脸上的五官我还能认得出是庄梓璐的，我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戴着一张鬼面具了！” 说到这里，乔芝玉开始大口大口喘气，身后的女警慌忙上前轻轻拍打着女孩儿的后背，尹舒见乔芝玉的状态不太好，和南宫禾幼对视了一眼，想提议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不料尹舒这个善解人意的要求却被乔芝玉拒绝了，她紧紧攥着尹舒的手，执着地想要把事情说完。 尹舒看着乔芝玉这副模样有些担忧，仿佛如果不尽快让她说完，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开口了…… “既然你不想休息的话，不然我们换个话题吧？聊点轻松点的？”负责安抚乔芝玉的女警提议道。 乔芝玉摇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尹舒，尹舒对她点点头，柔声道：“那么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乔芝玉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道：“第二天，轮到思芙上台表演节目的时候，最开始还一切正常，可唱到后来，思芙突然当着台下所有师生的面，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她一边叫，还一边不停用手抓挠着自己的脸，甚至还用脑袋去撞击坚硬的舞台！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几个老师看她已经把自己的脸抓出了血，赶紧把思芙送去了医院……不久之后，思芙就从医院被转送到了精神病院，直到今天，她都还没有恢复正常……” “是本市的第四医院吗？”一直没有开口的南宫禾幼突然插嘴问道。 乔芝玉点头：“那件事也给我造成了非常大的震撼……为此，家里人甚至还带我去看了一个月的心理医生……因为只要我一闭上眼，总是能想到庄梓璐那张可怕的脸，她就像一个无法驱散的梦魇般……等我回到学校之后，就变得非常忌惮庄梓璐，甚至连从她的班级门口走过的勇气都没有……她就是一个可怕的魔鬼，是她把思芙害成那样的！！” 南宫禾幼低着头在桌下摆弄着手机，直到乔芝玉把这件事说完，他抬起头再次发问：“你刚才说的是庄梓璐的事情，可是这对双胞胎不是俩人都在学校里被人忌惮吗？你好朋友的事情，听着好像只是庄梓璐一个人比较奇怪，姐姐庄梓珊似乎一直都是很正常的在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又是为什么被孤立了呢？” “庄梓珊……是因为我们历史老师的事情。这件事情也是发生在初二下学期，那时候思芙的事情大约过去了一个半月吧，之前一直教我们历史课的陈老师休完婚假回来工作，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因为我是英语课代表，所以经常会出入老师的办公室，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陈老师和我的班主任在办公室里闲聊，班主任问她最喜欢班上哪个学生，没想到陈老师说她最喜欢庄梓珊。我当时听到这话非常惊讶，陈老师觉得庄梓珊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对历史好像非常感兴趣。庄梓珊总会在课余时间去找陈老师聊一些历史相关的话题，她们之间好像非常谈得来的样子……” 听到乔芝玉说庄梓珊喜欢历史，还会主动去找老师攀谈，这让尹舒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这对姐妹花对谁都是一副拒之千里的样子，根本不会主动跟人说话，而且居然还是相谈甚欢的程度……尹舒咂吧了一下嘴唇，似乎在品味乔芝玉这番话里的意味。 其实相较于庄梓璐，尹舒对于庄梓珊的观感会更好一些，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庄梓璐造成的，或许是因为庄梓珊一开始就出手帮过自己……这么想着，尹舒稍稍有些走神，直到意识到乔芝玉的声音停了，尹舒这才回神问道：“后来呢？是不是庄梓珊又做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伤害到了这位老师？！” 这对姐妹花长得这么像，尹舒觉得自己还是先把事情听完，不要有偏向会比较好。 乔芝玉：“大约过了一周吧？有一次，我把作业抱去办公室给老师批改的时候，我再次听到了陈老师和班主任的谈话……陈老师说，她今天又和庄梓珊聊了很久，或许是因为陈老师结婚还怀孕了的原因，说到后来，她还对庄梓珊提到了肚子里的孩子……陈老师对庄梓珊感慨，要是她也能生出一对像她们两个姐妹花一样漂亮的孩子就好了。可是庄梓珊听到这话的反应却很奇怪，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在乔芝玉说到那个陈老师的孩子的时候，尹舒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想要两个像庄家姐妹那样的双胞胎？这位老师的品味还真让人有些不敢恭维…… 乔芝玉：“从那一天开始，事情就慢慢变得有些奇怪了。那时候正好临近期末考试，所以我进出老师办公室的频率也变得多了，几乎每次都能听到陈老师在跟班主任聊关于庄梓珊的事情。而且陈老师和庄梓珊聊的话题似乎已经不再是关于历史方面的，而一直围绕着老师肚子里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而我也渐渐开始注意到，陈老师说话时候的表情从之前提到庄梓珊那种欣赏，慢慢变得忧虑了起来……” 尹舒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当陈老师跟庄梓珊提到自己对肚子里的孩子的憧憬时，庄梓珊却觉得，老师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死了的比较好。” 第108章 夭折 乔芝玉话一出口，四下皆是愕然，尹舒无法想象这么恶毒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乔芝玉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跟先前她的好友林思芙的事件不同，陈老师的事情她从一开始就是旁观者，并没有亲身参与，所以口述的时候神情要轻松许多，就见她等众人差不多震惊够了，继续道：“本来陈老师作为孩子的母亲，听到这种话应该非常生气才对，可是陈老师的反应却很离奇……我在她脸上丝毫看不到生气的样子，反倒是非常的忧郁。在接下来的几天，陈老师一直处在越来越忧郁的状态，甚至最后都严重到没有办法正常讲课了。任由谁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陈老师什么都不肯说。几天之后，陈老师就辞职了，后来仅仅过了一个月，我从几个老师的闲谈中得知，陈老师早产，而她的小孩也胎死腹中了。” 见尹舒唏嘘不已，乔芝玉却表示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我把从老师口中听到的这些事曾经告诉过我们班上的历史课代表，她觉得陈老师的反常一定和庄梓珊有关。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但是我因为思芙的事情，很害怕那对姐妹花……后来历史课代表有去问庄梓珊，为什么要对陈老师说这种话，庄梓珊居然对课代表说，她根本就没有说过那种话，说那句话的一定是她妹妹庄梓璐！” 尹舒皱眉：“她撒谎了？” 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撒谎吗？如果庄梓珊怕担责任或者被同学们排挤的话，倒是有可能不承认，但是按照庄家姐妹那种性格，会因为怕被排挤而撒谎吗？！ 乔芝玉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时历史课代表跟我说，庄梓珊对她说那些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撒谎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跟我说得很肯定。警察姐姐，如果那对姐妹花还继续在同一个画室学习，那一定还会发生更多的惨案……” 听到这话，尹舒叹了口气。更多的惨案？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就死在局子里。再说画室，出了这档子事，校长面临着死者家属的天价赔偿不说，后续的招生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但这不是尹舒最关心的，她更担心的是现在张警官死了，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昨天晚上因为南宫禾幼的出现让她逃过一劫，庄家姐妹会因此罢手吗？ 尹舒离开休息室，出去倒了一杯水，该了解的事情都已经大致了解了，南宫禾幼还呆在休息室里，似乎在给乔芝玉做心理辅导。 从走廊的玻璃朝休息室内看去，也不知道南宫禾幼说了什么，乔芝玉的神情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开始渐渐浮现出了笑容。 南宫禾幼是背对着尹舒的，她看不清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尹舒能猜到，多半又是挂着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吧！南宫禾幼和赢律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此，蛟王只会在面对他所关心的事物上露出除了淡漠之外的表情，而南宫禾幼只凭借着一张笑脸就可以应付百分之八十的情况。 如果今天换成是赢律坐在自己旁边一同问询，尹舒毫不怀疑蛟王会为了节省时间，直接用什么术法去看那个孩子脑袋里的记忆。 毕竟简单直接，就是那个男人的办事风格，他才不会细心到像南宫禾幼这般，还怕乔芝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想着，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乔芝玉率先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尹舒就见那个小女孩儿脸上带着一抹红霞，转身冲着休息室里微微鞠躬：“南宫先生，那我先走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等女警陪着乔芝玉消失在走廊尽头，尹舒这才再次走进休息室：“南宫先生了不起啊，年纪这么小的妹妹也被你那张笑脸折服了。” “过奖了。”南宫禾幼微微笑着，一副宠辱不惊的做派：“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了。你相信是人为吗？” “不相信。”几乎没有思考，尹舒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但是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一切就是人为的。这些方面的事情，你懂的比我多，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南宫禾幼收敛起笑容，沉默了很久，这才缓缓道：“我没有听说过，但不能说没有吧。本来我想着等问询结束以后，直接去四院看看那个叫思芙的孩子，但是现在我觉得还是直接去见一见那两位姐妹比较快。” 听到南宫禾幼的提议，尹舒心中涌起一股抗拒，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太想再和那对姐妹花打交道：“你要把那两个孩子直接找来警察局吗？理由呢？” “找理由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我去想，局子里的人会有办法的。只不过在把那对姐妹找来之前，你不想先跟我去张警官出事的地方看看吗？”南宫禾幼走到休息室门口，转身看着尹舒。 尹舒无奈笑笑，当然要去了。 张警官出事的地点是在楼上的刑事侦察科办公室，一路上南宫禾幼主动告诉尹舒为什么他想直接把这对姐妹叫来警察局。 先不论这里对常人的威慑力，就算对方是什么危险的恐怖分子，在这里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同样的，白天警局的正气和煞气都很重，一般的脏东西根本就不敢靠近这里。所以，就算那对姐妹花是什么尹舒看不出来的妖魔鬼怪，在这里她们都得掂量着来。 “那么为什么张警官还是死在了局子里？”尹舒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也是我很奇怪的地方，不过一切还是要等见到她们本人了才比较好下定论。” 说着，俩人已经走道了刑事侦察科门外，走廊上聚拢着一群穿制服的警员，因为办公室是案发现场所以被封锁了，这些暂时没地方办公的人员只得先呆在走廊里处理事情。 打开办公室的门，尹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直愣愣看向门口的一个全身通红的男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男鬼！ 第109章 收魂 尹舒拉住了身边的南宫禾幼，对他使了个眼色。男人了然，转头对跟着进来的警官低声交谈了几句，对方古怪地瞥了尹舒一眼，然后带着人离开了刑事侦察科的办公室。 随着门咔哒一声被带上，尹舒开口了：“张，张警官？” 男鬼听到尹舒开口，脑袋僵硬地上下摆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尹舒的脸色很难看，张警官这副模样，正好应对了之前南宫禾幼告诉自己的……被人剥了皮…… 南宫禾幼从怀中掏出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手指上沾了一点瓶子里的液体抹在眼皮上，下一刻，他也看到了全身通红，只剩下肌肉裸露在外头的张智庚，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南宫禾幼并不是天生的阴阳眼，他只能依靠外物让自己拥有能够暂时见到鬼魂的能力，就张智庚这副惨状，乍一看都快赶上医院里的人体标本了。但令南宫禾幼震惊的并不是张智庚的模样，而是他作为一名医生，很难想象一个未成年人能够将一个精壮的成年男子吊死并剥皮——而且如果南宫禾幼没有判断错误，那剥下来的人皮一定非常完整。 如此手段，即便是南宫家的人，在不用药的情况下也不敢保证能够做到。 尹舒：“张警官，可以告诉我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这样我们才能帮……” “这样我们才能侦办这件案子。”南宫禾幼突然打断了尹舒的话，天帝砂诧异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张智庚听到这话，眼神依旧木讷，他张了张嘴，像是在说话，但尹舒和南宫禾幼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南宫禾幼一脸凝重地看向尹舒：“你听到了吗？” 尹舒摇摇头：“怎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似乎被剥夺了……啧。”南宫禾幼突然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外头的警员没想到里面结束得那么快，被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 南宫禾幼嘱咐道：“可以麻烦你们去附近的市场买一只公鸡吗？” 尹舒不明白南宫禾幼这是要干什么，但现在显然不是发问的时候。那位守在门外的警员显然有受到领导的嘱托，对于南宫禾幼的要求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点了点头就要叫人去买。 可就在这时，尹舒的耳边突然听到了非常细微的声响，她先是一愣，赶忙侧耳倾听。 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好像是锁链在地板上摩擦所发出来的声响。 尹舒觉得不对劲，将南宫禾幼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南宫禾幼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尹舒在说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锁链的声响……但是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很小，但是我听得很清楚。” 锁链的……声响？ 南宫禾幼皱了皱眉，侧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鬼魂，将信将疑地从怀中摸出一个指节大小的黑色块状物，用打火机点燃，那个黑色块状物立刻散发出一股浓烟。 令尹舒诧异的是，那股因燃烧而飘散出来的烟雾飞快飘过走廊，朝楼下涌去！ 南宫禾幼见状，脸色瞬间就变了：“糟了！阴兵要来收魂了！” 尹舒听南宫禾幼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跟着就绿了。如果这个时候张警官的鬼魂被带走，那么尹舒他们就永远也不知道昨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张警官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我们刚才因为那个孩子，耽误了太长时间，这位警官的魂魄呆在这里的时间太久，阴兵将他误认为是困在办公室里出不去的游魂，亲自来抓他回去了！” 南宫禾幼将没烧完的黑色块状物碾灭，冲到走廊上，随便拉了一个路过的警员回到办公室，也顾不上和对方解释，掏出一把小刀将对方的掌心划出两道血口子。 那位路过的警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掌心一凉，吃痛地叫出声。 鲜血流了一地，南宫禾幼对尹舒道：“快！问他问题！不要说多余的话，在阴兵来之前能问多少问多少！” 尹舒点头，南宫禾幼将警员拉出办公室，也不知道是去赔礼道歉还是给人疗伤去了。 “张警官，昨晚发生了什么？” 尹舒话一出口，就见地板上的血液汇聚成一滩，波动了一下，缓缓浮现出两个字： 报复。 耳边的锁链声似乎变得大声了一些，似乎在缓缓朝着自己这边靠近。 尹舒赶忙抛出下一个问题：“谁杀的你？” 血液再次涌动了一下：怪物。 怪物？这算什么回答？ 尹舒：“是庄家姐妹吗？” 是。 尹舒心中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锁链的碰撞频率似乎变快了几分，这让她不由的也跟着紧张起来：“是，是庄梓珊吗？” 否。 尹舒：“是庄梓璐吗？” 否。 靠！尹舒懵逼了，这算哪门子回答？ 沙啦，沙啦。 这会尹舒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那声音已经出现在了门外，正在朝这间办公室赶来！ 张智庚的鬼魂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跟着躁动起来。 别紧张……别紧张……一紧张就全完了！ 尹舒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连抛出几个问题：“那个怪物为什么杀你？还会有人死去吗？下一个目标是谁？” 血液再次涌动了一下，与先前不同，这一次尹舒发现那滩血迹居然有些沸腾了。这不禁让她怀疑刚才那位警员有流出这么多血吗？！ 就见那滩血飞快地汇成几个字，又飞快地消散，尹舒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血迹的变化：怨恨……不会……消亡……他们……来了……帮我……救我…… 与此同时，一阵阴风从身后袭来，地板上的血迹跟着就干透了，再无法组成任何字。 那如同催命般的锁链声出现在尹舒的身边，下一秒，两个浑身漆黑的，看不到脸的影子出现在张智庚鬼魂的左右两侧！ 尹舒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阴兵来收魂了！ 第110章 找魂 张智庚的脖子和四肢分别出现脖环和镣铐，两个黑影一人牵着一条镣铐上延伸出来的锁链，尹舒从未见过阴差收魂，她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后背紧紧靠着墙壁，大气也不敢出。 生怕这阴差发现自己能看到他们，顺手就把自己的魂也一起勾了去。 突然，尹舒感觉有两道目光直逼向自己，她诧异地看着那两个黑影，虽然阴差没有五官，但是尹舒的直觉告诉她，这视线必然是来自他们其中之一。 你是……蛟……？ 脑海中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那声音的语速非常慢，给尹舒的感觉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好像有什么舌头有什么隐疾，导致普通话说得不太利索。 尹舒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答脑海中的声音，没等多久那个声音伴着一个极度相似的声音一起出现了。两个声音仿佛把尹舒的脑子当作了聊天室，在里面交谈了起来。 不，不是，你是天帝砂…… 天帝砂……为什么你身上带着蛟王的气息…… 不，她身上的是……地府的气息…… 郁垒大人的气息…… 你是谁……？ 最后一句话两个声音干脆重叠在了一起，震得尹舒的脑袋嗡嗡作响：“别说了，别说了！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嘻嘻，直接把她带回去吧……天帝砂的气息，真香啊…… 她阳寿未尽，会遭天谴的…… 要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她被盯上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来收她的魂了…… 她的魂那么强大……岂是我们可以觊觎的……快走吧，快走吧，再晚要耽误了…… 就见那俩黑影带着张智庚的魂魄直接从窗边瞬移到了门口，尹舒除了听到一阵细碎的锁链拖拽声之外，甚至都没有看到阴差走路的动作。虽然说鬼魂是没有腿的，但是他们甚至都没有飘，仿佛一段视频上一秒还在一个点，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另一个点，中间移动的过程全部都被裁剪掉了。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南宫禾幼火急火燎地闯进来，还不等他张口，迎面而来的一阵阴风让他身形一滞。 他古怪地看向尹舒：“魂被带走了？” 尹舒点头，那两位阴差就在南宫禾幼开门的瞬间，从他身体里穿出去了。 “怎么样？有什么结果吗？”南宫禾幼轻轻将门掩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尹舒两个人。 尹舒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南宫禾幼，男人听闻脸色并不太好看，尤其是在知道那两个阴差的对话时。 尹舒敏锐地注意到了南宫禾幼的表情变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禾幼想也没想回答道：“不，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在撒谎。 尹舒抿嘴，沉默了一下：“你说过这件事结束之后，会把一切告诉我的对吧？” “嗯。” “好，虽然不知道你一直在遮掩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说话算话，南宫先生。”最后四个字尹舒故意咬得很重，像是在告诉南宫禾幼，我知道你在说谎，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所以我不拆穿你。 南宫禾幼也不是善类，他自然听出了尹舒话里提醒的意味，反笑道：“自然，只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太容易让人接受的。” “我知道，但是总比被你和赢律一直当作傻瓜一样要好。”尹舒道：“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对于张警官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有一个消息，我拜托市院的熟人帮我查了一下十四年前到十七年前的冬季，妇产科出生的双生儿名单，最后找到了当年给庄家姐妹接生的医生……”南宫禾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短信界面展示给尹舒看：“那位医生已经退休半年了，当年那对姐妹的出生似乎有什么问题，具体的他不愿意在手机里告诉我，所以我们可能得亲自跑一趟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尹舒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外头的人似乎很着急，还没等里面的人搭话，便自顾自推开了门：“南宫先生，出事了！我们刚接到报案，乔芝玉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 南宫禾幼和尹舒听到警员的话，脸色俱是一变，相互对视了一眼，至于那位医生……此刻也顾不上去拜访了，人命关天，两人赶紧跟着警员匆匆朝车祸发生地赶去！ 乔芝玉出车祸的地点大约距离警局两公里左右，尹舒和南宫禾幼直接搭乘警车赶往的现场。 乔芝玉是独自搭乘出租回家的，结果在一个t字路口，出租车在绿灯左转的时候，迎头撞上了一辆正在等红灯的混凝土罐车。 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乔芝玉重伤，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 尹舒不由想到之前在警局休息室里，乔芝玉那着急忙慌想要将当初有关庄家姐妹的事情讲出来的样子。 她当然不会觉得这起车祸是一场意外，难道那个时候乔芝玉就意识到了自己有可能会祸从口出，但是她还是果断地将一切告诉自己了吗？ 车祸现场说惨烈的只有那辆几乎被撞烂的出租车，救护人员已经第一时间将伤员送走，尹舒跟着南宫禾幼走到出租车旁张望了一番，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尹舒立刻撇过头不愿意再看。 太惨了，尹舒无法想象这是怎么撞上的，能把人撞成这样。 司机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尸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在驾驶室里，座椅因为撞击的缘故，和方向盘之间的距离挤得非常近，而司机的整张脸几乎被撞得都要嵌进方向盘里了，乍一看就像是被硬生生挤死的。 “他是被挤死的。”像是在应证尹舒心中所想，南宫禾幼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就下了定论：“很显然这并不是一起简单的车祸。看来那对姐妹花，又或者说跟着那对姐妹花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力量要强大很多。” 很快，有相关人员拿来一张白布将死状惨烈的尸体盖住，幸好这个t字路口不是什么交通要道，在交警部门的配合下，除了车祸现场被围了起来，这个路口的交通也很快得到了疏导。 尹舒四下张望，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东西。 这位司机的魂去哪了？难不成这么快就被阴差勾走了？ 有了张智庚警官的前车之鉴，尹舒不得不想到这个可能性。 通过特殊手段开了天眼的南宫禾幼看到这么干净的案发现场，也是直皱眉：“司机的魂，你找到了吗？” 第111章 太岁 尹舒摇头：“很奇怪，到现在一共死了有三个人了，不是魂魄很快消散，就是说不了话……现在干脆连魂魄都找不见了，这庄家姐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居然有这么可怕的力量……你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吗？！” 南宫禾幼苦笑了一下，无奈道：“我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凡人，不要把我当作是蛟王那种活了上千年的大妖吧。” 尹舒被南宫禾幼的话噎了一下，他说得没错，自己已经习惯了赢律在身边有问必答的相处模式，这突然换了个人也难免尹舒会不习惯。 “不过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是你牵涉到的事情。不过这蛟王算是给我留了道难题……”南宫禾幼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那个瓶子尹舒在局子里的时候就见他拿出来过。 南宫禾幼趁着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的时候，小心将瓶子打开，把里面的液体洒在出租车的周围。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尹舒看见原本除了车子被撞损的碎渣之外，地板上居然出现了一团一团的小烟雾。 “这是什么？你那瓶牛眼泪还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吗？” “牛眼泪？”南宫禾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瓶子，又看了看尹舒：“你说这个？牛眼泪……你可真行，这可是从太岁身上提取出来的东西，真正的太岁。” 看尹舒那副表情，显然是知道太岁的，她狐疑地打量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玻璃瓶：“这玩意喝了……不会可以长生不老吧？你就把它这么倒了没事吗？！” “不要把太岁想得太神奇。”南宫禾幼解释道：“它的营养价值的确很高，能够延年益寿，但说是长生不老就太夸张了。我之所以把它倒在这里，是因为太岁因为其‘三不是’的属性，能通阴阳，我想用它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魂体留下来的线索。” 南宫禾幼指了指地上残留的魂体，尹舒想凑上前看清楚些，却被他轻轻拉住了：“不要离得太近，这个残痕已经不能算是魂体了，稍有惊扰它们会立刻消散。” 听到南宫禾幼这么说，尹舒也不敢再靠近，口中喃喃：“居然还有天帝砂看不见的魂体吗？” “当然了，不要把你的眼睛想得太万能了。天帝砂能通阴阳，能视鬼魅，可你仍旧看不透人心，不是吗？” 南宫禾幼和善的笑着，尹舒抿了抿嘴，他说的没错，人心有时候才是最难被窥破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兜兜转转这段时日，却还是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要多想。”南宫禾幼又将目光转回到地上的残魂之上：“根据这个痕迹……我们之所以没找到司机的魂魄，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那个东西似乎很了解我们的行动，它在阻止我们查到真相……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现在不是在这个车祸现场停留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先去见一见那位退休医生，再拖延下去我担心事情会有变。” 对此，尹舒也表示赞同。 俩人也顾不上跟警局的人打声招呼，随手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就钻了进去。 南宫禾幼一边翻着手机，一边告诉司机地址，可当尹舒一抬头看向那个司机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她一把拉住还在看手机的南宫禾幼，惊声尖叫道：“这个司机怎么了？！” 南宫禾幼诧异抬头，也被那司机的模样吓了一跳。就见这位司机面色灰白，正翻着白眼侧着头，森森盯着坐在后排的尹舒两人，怎么看也不像个能开车的正常人！ 南宫禾幼飞快摸出一根半寸长的银针，在司机的肩膀和脖子处连扎几针。血液如同从破裂的管子里滋出的水般，一下喷了出来。 幸亏尹舒躲得快，才没有被司机师傅的血喷了一脸。 南宫禾幼这几针下去确实有效，上一秒还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司机师傅，脸色正在迅速恢复正常。 而那因为针扎喷出的血液只是持续了短短数秒就停了下来，那位司机如梦初醒一般，捂着自己的肩膀和脖子：“我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开到这个路口来了？！” 南宫禾幼对司机师傅的诧异浑然不理，只是报出了一个地名：“来都来了，师傅麻烦帮我们送到这里。还有，下次拉殡仪馆的客人要小心些，现在是七月份临近中元节了，咱们做事情的时候要稍微注意些，否则很容易冲撞的。” “哦……谢，谢谢啊……”司机师傅从车内后视镜古怪地瞟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车后座的男女，发动了车子。 相比起自己莫名其妙把车开到这里来，这对男女看上去也非常奇怪好吗！ 那个男人看着还挺面善的，那个年轻女孩儿是怎么回事，她脸上那块红红的印子看着真是怪瘆人的。 一路无话，车子到达目的地后，尹舒和南宫禾幼前脚一下车，后脚那辆出租就逃也似的开走了。 南宫禾幼和尹舒对视了一眼，显得很茫然。 他们要找的那位退休妇产科医生姓刘，住在一个有些年头的老式小区里。 这位刘医生今年大约六十出头，家中有一位妻子，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刘医生并没有孩子。 当尹舒和南宫禾幼登门拜访的时候，就是刘医生的妻子给两人开的门。 “两位是……” “您好，我们是市院的。冒昧登门拜访，是因为有些事想找刘医生打听一下。” 南宫禾幼一摆出他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基本任何场合都可以摆平。 比如此刻的刘医生的妻子就没有对南宫禾幼的话表现出任何怀疑，只微笑着回了一句稍等，就转头进屋叫刘医生去了。 没等多久，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虽面庞消瘦，精神状态看着还算不错的老人，他看到南宫禾幼，眼神一亮：“你就是南宫先生？” 南宫禾幼礼貌点头：“是我。” “快进来吧，来我书房，您在医学上的造诣，让老头子我早有耳闻，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真是了不起！” 刘医生一边招呼着自己的妻子去上茶，一边将门外的两人迎进屋内。 尹舒古怪地看了身边的南宫禾幼一眼，这位刘医生的年纪都可以当南宫禾幼他老爸了，对一个这么年轻的男人使用尊称，尹舒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小觑南宫家在医学界的地位了。 第112章 刘医生 “刘医生，能和我们说说看，当年庄家姐妹出生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书房里，三人相对而坐，南宫禾幼也不再过多寒暄，开门见山道：“据我所知，之后你就鲜少再进产房了，工作反倒在妇产科变得边缘化起来。” 刘医生重重叹了一口气，眼睛盯着会客桌上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我从事这一行这么多年，接生过的孩子没有上千也有大几百了，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的情况……那简直是我职业生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当年，庄太太从有孕时，就一直在我所任职的医院里做产检。”刘医生抿了一口茶水：“其实从最开始的时候，庄太太怀的……应该是三胞胎。” “三，三胞胎？”刘医生的话让尹舒有些诧异：“那还有一个孩子呢？是夭折了吗？” “被吃掉了……” “什么？！”尹舒张大了嘴巴，怀疑自己听错了：“被吃掉了？？！” “多胎消失综合症？”南宫禾幼听了刘医生的话，也是眉头紧皱。这个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个例，顶多吸引眼球一些，跟那俩姐妹身上的古怪能有什么关系？ 刘医生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南宫先生，如果只是多胎消失综合症，我不至于会留下这么大的心理阴影……我亲眼看到的，那第三个孩子是被另外两个孩子分食掉的！是人吃人！您能理解吗？庄太太因为肚子太大难产，所以不得不进行剖腹手术，您能想象到当时我看到那副场景的感觉吗？” 尹舒：“……” 南宫禾幼能不能想象到尹舒不知道，反正她的脑海中试着想象了一下，感觉胃部有些翻涌。 人吃人，这似乎是只有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才会看到的词汇，但只是刚出生，甚至还在母体里就开始吃掉自己的血肉亲人，这有可能吗？婴儿能有这样的灵智吗？ 此刻分明正值盛夏，尹舒却无端觉得有些冷。她不由将目光投向南宫禾幼，男人凝重的神色中透着困惑，显然也说不出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离奇的情况。 “孕妇身上有出现过什么异常吗？”南宫禾幼没办法从胎儿身上寻找问题，便开始询问那对姐妹花的母亲。 刘医生摇头：“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也只出现过胎位不正的情况，这个顶多只会造成孕妇在生产的时候出现困难。这么多年了，我也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哎，这位小姑娘，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是今年刚毕业的实习小护士吧？” 见刘医生突然和自己说话，尹舒赶忙回道：“是，是啊……” 与此同时，南宫禾幼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手指微动了几下，很快一条信息就回复了出去。 “嗯，不错。跟着南宫先生好好学，你别看他年轻，在我们医学界，南宫家的人个个可都是鼎鼎大名。” 也不知道这个刘医生这话是在拍马屁，还是衷心的赞许，尹舒尴尬笑了笑：“我会的，刘医生。” “医护工作还是很伟大的……像我一生接生过那么多个孩子，真的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小姑娘，我跟你讲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尹舒和南宫禾幼的到来，让这个带着遗憾退休的老医生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尹舒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当年的往事，那种亢奋的神情，心中不由泛起古怪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候，南宫禾幼的手机再次响起，刘医生正讲得兴起，根本没有在意南宫禾幼这边，反倒是尹舒用余光匆匆瞥了一眼南宫禾幼，本想让他这位医学界的大人物赶紧让刘医生情绪收敛一点，这么激动，尹舒很怕他说着说着会突然背过气。 谁知道这一瞥，尹舒恰好瞧见南宫禾幼在看到手机信息后，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的脸色。 她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下一秒南宫禾幼抬头，拉着尹舒准备告辞：“刘医生，医院那边出了一点麻烦，我们现在要立刻回去了。” 自己的话突然被打断，刘医生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悦：“啊，这个……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吗？” “不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了。”南宫禾幼铁了心要走，拉着尹舒就想去开书房的门。 这样的作风，和南宫禾幼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样子着实是形成了反差，尹舒虽有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发问的时候。 南宫禾幼的手还没触碰到书房的门把，书房居然从外面被人推了进来。 刘医生的妻子笑着看着站在门边上的两人：“老刘说的对呀，两位留下来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靠！尹舒无语了，这书房的隔音效果是不是这么坑啊？感情刚才在里头说了什么，这位刘医生的妻子在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吗？！ “不必了！” 谁曾想南宫禾幼一见到刘医生的妻子，脸上连笑容都消失了，他手里攥着一个类似小药包一样的的东西，飞快在女人脸上挥了一下，尹舒瞧见刘医生的妻子目光一直，整个人似乎都僵在了原地。 南宫禾幼带着些许怒意，回头瞪了一眼意识到不对劲，想要上前拦人的刘医生，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刘太太，这刘太太被南宫禾幼这么一推，竟然如同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假人模特一般，直挺挺的朝后仰去。 南宫禾幼根本顾不上许多，直接拉着惊呆了的尹舒逃也似的离开了刘医生的住所。 南宫禾幼步伐飞快，尹舒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一直到出了整片小区范围，南宫禾幼这才停下脚步。 尹舒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喘气：“什么情况啊？！跟被鬼撵着似的！” 南宫禾幼也不说话，直接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递到尹舒面前。 【南宫先生，找到刘医生的住处了吗？他没有为难你吧？】 【- 是的，放心吧，都挺好的，这次多谢了。】 【南宫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之前还有点担心呢，听说自从刘医生的妻子两周前过世之后，他的性格就变得有些古怪了。不过看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尹舒大骇：“刘太太已经死了？！” 那之前接待他俩那个活生生的女人又是谁？！ 第113章 纳灵 南宫禾幼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话，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向屏幕，是南宫芸汐打来的。 这种时候小汐怎么会突然给自己电话？南宫芸汐并不知道南宫禾幼今天来找尹舒，自从那日在医院里南宫芸汐解除掉自己身上的蛟骨封印后，整个人的状态变得很不对，稍有一点刺激，她的情绪就会变得非常亢奋。 南宫家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假期一开始就派人把南宫芸汐带回去了，起初南宫禾幼不同意，但是南宫家的态度非常坚决，甚至南宫禾幼还因为没有保护好南宫芸汐，而受到了族人的责罚…… 有些无奈，南宫禾幼冲尹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喂？小汐，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 那笑声中饱含不屑，南宫禾幼皱起眉头：“你是什么人？小汐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还以为你们南宫家这几百年来，能玩出什么花样，没想到又是这种阴险的招数。”女人清冷的声音自电话的另一边响起，带着一股空灵和飘渺，听得南宫禾幼心下一凉。 “你……你到底是谁？！小汐又在哪里？！你把小汐怎么样了？！” 这个女人能够判断出蛟骨有问题，必然是赢家的人。连蛟王都没有发现小汐这个蛟骨有问题，这个女人上来就说他们南宫家玩花样……南宫禾幼攥紧了拳头，比蛟王更强大的存在……难道说…… “真蛟骨在哪里？”女人没有回答南宫禾幼的问话，反问道。 南宫禾幼沉默，过了好半晌才冷冷回答：“我不知道。” 电话那头突然传出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南宫禾幼立刻就判断出那是南宫芸汐的声音，冲着电话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别动她！！！” 这么一喊，不止是尹舒，就连路过的行人都被男人这声怒吼吓了一大跳，投来诧异的目光。 此刻的南宫禾幼哪里还管得着别人怎么看，他只关心电话那头南宫芸汐的状况，口中不断喊着：“别动她……不要！她是无辜的！” 女人轻笑了一声，电流声似乎变得更加嘈杂了，让女人的声音从空灵变得有些刺耳：“想要留她的命？可以……只要……真蛟骨……换……” 砰！ 赢铃兰手里的手机瞬间被炸得粉碎，飞溅的碎片却没有伤到她分毫。赢铃兰面色一沉，抬手就给了被困在锁龙柱上伤痕累累的赢律一耳光。 “律儿，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赢铃兰全然不顾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南宫芸汐，走到赢律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眼神冷厉：“我没有耐心陪你们玩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游戏。” 赢律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姐姐已经证实了南宫芸汐不是真骨，但是他的身边又确确实实能感受到蛟骨的气息，再加上尹舒的改变，赢律几乎可以断定真正的蛟骨究竟是谁。 只是为什么是她呢？怎么能够是她呢…… 想到自己要亲手杀了尹舒，再吞噬掉她的灵魂，赢律做不到。 “律儿，告诉我，为什么要和南宫家的人沆瀣一气？真正的蛟骨在哪里？当初你既然已经找到了蛟骨，为什么不杀了它？”赢铃兰放开了掐着赢律脖子的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在赢律被自己打出指印的侧脸上流连，声音带着蛊惑。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姐姐……” 啪！ 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我？”赢铃兰指着趴在脚边已经失去意识的南宫芸汐，女孩儿的身上，璀璨的蛟纹熠熠生辉：“南宫家还真是好手段！不惜动用换命之术也要弄出这么个冒牌货。律儿，你何以如此冥顽不灵？我们蛟族和南宫家是千年的仇怨，你居然和他们联起手来瞒我？难道你这千年的修行不要了，甚至想要整个蛟族来为你这位蛟王陪葬吗？！” 赢铃兰的话，刺耳得如同刀片，反复在赢律心中划出一道道口子。 这样重的罪责，赢律但担不起，可要牺牲尹舒，他也无法容许。 至少绝不是现在。 赢铃兰见赢律不说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掌心中华光流转，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珠子悬浮于她手中。 “我本不想做到这一步，是你逼我的。” 赢律在看到珠子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刚想开口说话，可赢铃兰显然不想再给他机会，金珠直接被她塞进了赢律的口中。 “呃！” 赢律只觉得一股灼烧的同感自口腔一路向下，遍布自己的躯体四肢。 紧接着感觉脑袋里一股无法抵御的昏沉感袭来，身体的灼烧感也变成了如坠冰窟般的寒冷。 痛，无法言喻的痛楚让赢律白皙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他要紧牙关，体内气息翻涌，企图将吞进去的金珠逼出体外。 “律儿，你莫怨我，待寻到蛟骨，我便会抹去你这段时间的记忆。你要记住，身为蛟王之后，便要肩负起整个蛟族的兴衰。” 随着赢铃兰的话音落下，锁龙柱上粗重的锁链颤抖了一下，仿佛与赢铃兰的话音形成了共鸣，散发出幽光。 赢律只觉得身上的桎梏已经陷入他的皮肉，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绞碎一般。 直到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意识被消磨，赢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下一秒那颗带血的金珠竟然被他吐了出来。与吞进去时不同，此刻那颗金珠已经变得通体幽蓝。 赢铃兰见到珠子表面上沾染的血迹，表情有些难看，但她还是纵身一跃化为真身，将珠子衔入口中。 像是含进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赢铃兰的嘴里冒着阵阵白气。 为了保护自己的灵智不被纳魂珠吞噬，赢律不惜想用精血将其粉碎。那精血涵盖的力量，正在腐蚀着赢铃兰的口腔，强烈的痛苦让她不得不将口中的纳魂珠又吐了出来，转用蛟火炙烤，直到纳魂珠表面上的血液被那蓝色火焰烧干，赢铃兰这才重新将珠子纳入自己的腹中。 锁龙柱上的锁链在同一时间断了，被解除束缚的赢律重重摔在地上。 随着男人缓缓起身，虽浑身狼狈，但赢律脸上已经看不到半点波澜，那副孤傲的模样让重新化作老妇人的赢铃兰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应该是蛟王该有的样子，赢律的灵智承载了太多无关的情愫，属实碍事了些。 只要等到南宫家的那个后生将真正的蛟骨带来，一切就能够尘埃落定了罢！ 第114章 别乱跑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眼见南宫禾幼挂断电话，一脸颓丧地靠在路边，尹舒知道电话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和南宫芸汐有关？ “我恐怕暂时也无法陪你调查这个事情了。”南宫禾幼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是深深的无奈：“我有急事必须先离开一下，我先送你回去，你一定不能离开那间房子……无论发生什么。那里有蛟王留下的结界，而且你家的那只猫也不是凡物，有它在一时半会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你……好吧。”尹舒的第六感告诉她，南宫禾幼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但男人不想说，尹舒就没有立场多问什么。 既然他让自己回出租屋，尹舒觉得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她不想再让自己身处险境，等着别人来救了。 回安馨小区的路上，南宫禾幼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他很焦躁，尹舒感觉得出来。 “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这个稻草人你留着，遇到危险的时候能保你一次……当然了，我还是希望你没机会用上它……注意安全。” 南宫禾幼把尹舒送到小区门口就匆匆离开，尹舒看着手中还留有余温的稻草人，有些无奈。 南宫禾幼走得匆忙，连这玩意要怎么用都没有告诉自己……真遇上什么麻烦，这就纯纯一摆件啊？！呸呸呸……不要毒奶自己……什么遇上麻烦，不存在的！大吉大利啊，大吉大利…… 尹舒才刚进入小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尹舒浑身打了个激灵，自从上次接到庄家姐妹打来的恐怖来电之后，尹舒对手机这种东西就产生了莫名的抵触。 电话一直响了很久，等到尹舒犹犹豫豫掏出手机，对方已经挂断了。 还没等尹舒去看通话记录，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赢犀两个大字闪烁在屏幕上。 赢犀？他不是去拍戏了吗？怎么突然打给自己？ 接起电话，赢犀的声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喂，小尹舒，在哪儿呢？！” “在小区门口啊……咋了啊？” “出大事了！律大人回赢宅去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赢犀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开始埋怨起尹舒来，具体出了什么事他也没讲。 “什么啊……你也没让通知啊……不是，赢律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也不知道……我还在赶回去的路上……” 尹舒翻了个白眼：“那你在说屁呢？” “不是，真不跟你开玩笑，你知道铃兰大人把蛟骨抓来了吗？” “啊？”尹舒傻眼了：“南，南宫芸汐被……” 怪不得南宫禾幼刚才那个状态那么不对劲……可还没等尹舒说什么，电话那头的赢犀突然大骂了一句操！紧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嘈杂声。 “喂，喂？！赢犀，能听到吗？！” 尹舒连喊了好几声，电话那边才再次传来赢犀的声音：“我他妈傻了！小尹舒你赶紧回去，赶紧回你的出租屋，千万别乱跑！我已经到f市境内了，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听清楚没？千万别乱跑啊！！！” “喂？喂？！” 电话被挂断了，尹舒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南宫禾幼让自己乖乖回出租屋呆着，赢犀也让自己别乱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芸汐又是什么情况，怎么会被赢律的姐姐逮了去？那姑娘难道要被杀了吗？！ 胡思乱想着，尹舒已经走到了自己所住的二号楼楼梯口。 奇怪……今天的楼道怎么感觉特别黑啊？ 虽然二号楼不在小区的向光处，但住在屋子里采光还可以，而且出租屋还配了阳台，所以尹舒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再加上这栋楼没有照明灯，本来天一暗就会特别黑……可是今天突然看着，总觉得楼梯口里黑洞洞的，明明还是大白天，外面的阳光却不能照进去分毫。 进吗？ 尹舒心中有些忐忑。 “咦？你不是住在三楼的那个小姑娘嘛？怎么站在楼下发呆呀？你那个长得可帅的男朋友呢？” 突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尹舒吓了一跳，回头就见一个老婆婆一手牵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小朋友，另一只手提着一堆水果，看样子是从外面刚回来。 尹舒认识她，是住在五楼的孙奶奶。 “哦，是孙奶奶呀！……那个我刚在看手机呢，不好意思挡住道了……” 尹舒赶紧给孙奶奶和她孙子让出一条道，眼见有人也要上楼，尹舒顿时安心了不少。 她跟在孙奶奶和她孙子后头一起进了楼道，和孙奶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只是孙奶奶身旁的那个小孙子一边爬着楼梯，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尹舒。 尹舒冲着那孩子笑，可孙奶奶的小孙子却无动于衷，过一会儿又回头来看尹舒。 孙奶奶因为上了年纪，爬楼梯的速度很慢，尹舒跟在后头也不催促，倒是被孙奶奶的小孙子一直看着觉得有些奇怪。 “小宝呀，你为什么一直回头看我呀？楼梯黑摸摸的，不专心走路很危险哦！” 孙奶奶的小孙子也不回答尹舒，一直到了三楼，尹舒准备跟孙奶奶两人道别时，那个叫小宝的孩子突然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尹姐姐，你看那个跟着我们上楼的小姐姐……这样走路好像开火车哦！” 一瞬间，尹舒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她飞快转过头，身后向下的楼梯黑漆漆的，哪儿他妈有什么小姐姐？！ 尹舒转过头刚想问，可原本应该往上的楼梯上，哪有什么孙奶奶和小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发飘飘，穿着jk制服的女孩儿正站在四楼转三楼的平台上，正冲着尹舒诡异的笑着。 “庄，庄梓……！” 尹舒一边恐惧地盯着站在那里的女孩儿，一边摸索着口袋里的钥匙。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庄梓珊还是庄梓璐。 “你终于来了呀……我等了你好久……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开门？！！” 女孩儿说到后面，声音变得歇斯底里症她猛地从平台上一跃而下朝尹舒扑来，也就在同一瞬间尹舒找到了房门钥匙，她刚想去看门，傻眼了──先前好端端的屋门居然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块斑驳的墙壁！！ 第115章 晦气 庄梓璐站在自家的琴房门前已经足足五分钟了，她看着已经有斑驳锈迹却无人打理的房门把手，内心有些压抑。 恰好今天父亲带着继母和她儿子一起出去玩了，阿姨也出门买菜去了，自己就算进去练一会儿琴，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除了姐姐庄梓珊，妹妹庄梓璐也弹得一手好钢琴，这都要归功于她俩的生母，职业是一位钢琴老师，再加上姐妹两人也都对音乐有着极高的天赋。 父母离婚后，庄梓珊跟了母亲改嫁，而父亲也很快再娶。庄梓璐父亲的经济条件还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富翁，但也让家里住上了独栋小洋房。 自从父亲再娶之后，庄梓璐成了这个家里的边缘人，甚至连帮工的阿姨都瞧不上她这个家中所谓的长女。 开始庄梓璐还可以通过母亲留下的这架钢琴来排解寂寞，可随着继母怀孕，那个从未给过庄梓璐好脸色的女人便以琴声容易惊胎的理由，让父亲将这架钢琴锁进了琴房。 这下，庄梓璐连自己唯一能够聊以慰藉的爱好都被剥夺了。 等到继母生下一个儿子，重男轻女的父亲将自己全部重心都放在了这个男孩儿身上，对庄梓璐基本上达到了不闻不问的地步，继母更是仗着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时不时对庄梓璐又打又骂。 那个女人很聪明，她知道庄梓璐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她殴打庄梓璐的时候也从不挑衣服遮盖不住的地方下手。 如果有人此刻掀开庄梓璐上衣，一定会发现这个女孩儿光洁的背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棍痕。 思绪飘得远了，庄梓璐叹了一口气，手轻轻抚上那个锈迹斑斑的门把，白皙纤细的手上立刻沾上了薄薄一层灰尘，试着转动了一下，房门仍紧紧关着。 刚想将手收回，客厅的房门忽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庄梓璐应声回头，直接和手中提着一篮子菜的帮工阿姨打了个照面。 看到庄梓璐，帮工阿姨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厌恶，紧接着变成了讥讽：“哟，梓璐啊，还惦记着琴房里的那架破钢琴呢？我说怎么庄太太和庄先生一走你就从房间出来了，原来在这鬼鬼祟祟，果然不受宠的就爱干些不上道的事儿。” 庄梓璐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快步上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在这个家里待久了，她连和佣人顶嘴的勇气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家里还多她这么一双筷子，有没有庄梓璐的存在根本不影响这个家的运转。 帮工阿姨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声骂道：“真是个晦气玩意儿。” 因为不受宠，帮工阿姨表面上叫庄梓璐的名，听上去亲昵，可她称呼庄梓璐的父亲和继母却是庄先生和庄太太，就连继母生的那个儿子，她都恭恭敬敬称一声小少爷。 有时候，从称呼上就能体现出亲疏，在帮工阿姨的眼中，庄梓璐甚至都不配姓庄。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庄梓珊同样缩在角落里冷漠的看向正在穿衣服的男人。 而她身上却是未着片缕，隐隐可以瞧见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一块块青紫的痕迹。 男人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庄梓珊，下一秒就是啪的一耳光招呼上来：“看看看，看什么看！真他妈的晦气玩意……当初老子要不是看你妈有几分姿色，才不会娶一个二手女人，孩子他妈的不会生，人老珠黄倒是快！还好，女儿还能抓来泄泄火……哈哈哈哈。” 男人说到后面，兀自大笑起来。庄梓珊垂下眼帘，什么都没说。 从很久之前，庄梓珊就被眼前这个抽了自己一巴掌，这个粗犷的男人夺走了贞操，而这个男人正是她的继父。 起初她也恨，她也向母亲求救过，可自从母亲因为帮自己出头而遭到继父的毒打后，庄梓珊就学会了沉默，她不想再看见母亲抱着自己痛哭的样子了…… “敢告诉你妈，老子掐死你！”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甩在脸上，庄梓珊两边脸颊高高肿起，紧接着耳边传来房间门开关的声音，继父那只要听到就能让庄梓珊作呕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两个女孩儿身处于各自的房间，不觉望向天花板，眼睛干干的，她们的眼泪早在最开始的那几年就流光了。 她们不约而同地想着，如果当初自己跟的是爸爸\/妈妈，自己的生活或许会过得和现在截然不同吧……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如果知道之后的人生会有如此境遇的话，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 安馨小区门口外头的大街上，一辆扎眼的红色敞篷跑车疾驰而来。还好现在是暑假期间，附近的大学生都回家了，否则就赢犀这张扬的外型加上巨大的跑车轰鸣声，不知道会引得多少学生驻足。 万一被人认出来，又不晓得会爆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新闻。 安馨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将赢犀拦了下来，死活不让他的车子进小区，理由也是说得冠冕堂皇──这玩意儿动静太大，小区里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很容易被惊扰。 赢犀赶时间，好赖话一通说，谁曾想这大爷愣是油盐不进，没办法赢犀只得气急败坏的又去找地方停车。 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功夫，结果还没进小区门呢，那保安大爷又给他拦下来了。 赢犀那个气呀：“老大爷，您行行好，我赶时间！” “赶啥时间啊……再赶时间也得搁大爷我这儿登记一下！” 说着，老大爷递来一份进出登记表，赢犀打眼一瞧，更气了。 这他妈上一次进门需要登记的人，都俩月前的了！ 没办法，为了不让自己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赢犀只得按流程走。 他一边写，一边还听见保安大爷背着手在自己身后嘀嘀咕咕：“这脑袋弄的半黑不白的，大白天还戴着个墨镜，谁知道你这小子是来干啥的……” 赢犀：“……” 第116章 催命 尹舒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无限循环的空间里，从自己迈入楼道的瞬间，她就掉进了恶鬼的陷阱。 尹舒甚至怀疑孙奶奶和她孙子小宝的出现，都是为了引诱自己进入楼道的陷阱。 是的，恶鬼。虽然那个刘医生说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尹舒信了，她觉得这个一直跟在庄家姐妹身边的，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就是当年被分食掉的第三个孩子！ 只是尹舒想不通这第三个原本应该已经死亡的小孩，在自己眼中居然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甚至寻常人也可以看到它的存在…… 即便当下尹舒满腹疑惑，但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容许她去思考。 此刻的楼道内除了楼梯，原本应该是住户家门的地方统统变成了墙壁！ 尹舒没有可以避难的地方，她只能选择不断的上楼或者下楼。 但是不论怎么选，那个穿着jk服的恶鬼总是会出现在往上或者往下的楼梯上，朝尹舒扑来！ 当恶鬼又一次出现在向上的楼梯时，尹舒几乎快要崩溃了。在这个没有尽头和出口的楼梯间里上下奔跑着，尹舒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几楼，或者说在几楼都是一样的，只是这样无止境下去，她觉得自己迟早会被累死。 “你知道吴思琪的身体为什么找不到吗？”恶鬼这一次没有着急朝尹舒扑来，突然张口问了尹舒一个问题。 尹舒根本没有回答它，而是直接调头朝楼下跑去。 这个问题尹舒已经听恶鬼问三遍了，除此之外就是反复问那天晚上为什么不开门。 赢律曾经对尹舒说过，不要轻易回答恶鬼的话，因为祸从口出，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什么样的回答而丧命。 恶鬼之所以恶，主要还是因为恨到了极致。它原有的灵智往往会被自己的恨意所吞噬，它们只会不断的去憎恨、去报复、甚至是去杀戮，有了恨，它们就能够存在。 当有一天它们心中的恨消失了，那么这个恶鬼也就不复存在了。 在尹舒连续向下跑了两层楼，突然下面一段楼梯中恶鬼再次出现，尹舒透过扶手的间隙一眼就看到恶鬼站在自己的下面，脑袋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仰头正盯着自己在笑。 “没有用的……你逃不掉的……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开门？” 尹舒简直要疯了，没办法，她只能咬着牙往上跑。 尹舒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的办法，但是四周除了脚下踩着的楼梯，和每层都会出现的不足十平米的水泥平台之外，她连外面的光都看不到。 她一个人类，除了双眼能看到鬼，根本无法赤手空拳破开四面坚硬的墙壁。至于手机？没有信号的手机跟一块砖有什么区别？甚至因为太薄，都没有一块砖好使。 尹舒也尝试过不跑，但是她手臂上一块被撕咬过，正不断淌血的伤口就是被恶鬼扑到的下场。 她甚至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当恶鬼吃掉自己的血肉时，那股浑身暴涨的戾气！ 跑，被累死；不跑，被吃掉。 难道自己就这么死了吗？尹舒不甘心。 砰！ 突然，就在尹舒马上踏入新的一层楼梯平台时，平台上的墙发出一声闷响，整个楼道跟着颤动了一下。 这一颤把着急上楼的尹舒吓了一跳，差点脚下没踩稳摔个大马趴。 什么情况？斑驳的墙壁上居然出现了裂痕？像是有什么外力正在墙的另一边，大力往这里冲撞！ 尹舒眼前一亮，难道是有人来救自己了？！她抓着扶手，几步跨上平台，两只手摸索到裂缝中死命扒拉着墙壁，即使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尹舒也想帮帮外面撞击这堵墙的力道。 “尹舒！尹舒！！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是……赢犀的声音？！ 尹舒从未觉得赢犀的声音如此动听过，这家伙能把墙壁撞出裂缝，肯定是发现了自己被困在了楼道里，赢犀一定有办法把自己弄出去的！ 尹舒冲着墙缝大喊：“能听到！赢犀，快把墙壁弄开，放我出去！” 尹舒的一句话让赢犀愣住了。 他打眼瞧着眼前双目紧闭，站在自家门口一动不动的尹舒，还有自己脚边不断绕着他俩奔跑的大猫，有些有足无措。 尹舒说放她出去？赢犀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自己面前的这个尹舒刚才根本就没有张嘴，仍旧保持着闭眼呆立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张口说话过…… 赢犀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这丫头还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吗？！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内的尹舒还没等到赢犀的回应，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冰冷又阴森的声音：“你知道……吴思琪的身体……去哪了吗？” 尹舒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肩上传来不自然的压力，她甚至不用转头看，仅仅靠着眼睛的余光也能瞥见此刻正有一张苍白而诡异的脸，正靠在肩膀上冲着自己耳边说话！ 砰！ 整个楼道里再次发生了一次震颤，墙上的裂缝又变大了些，不少墙灰因为受到撞击的缘故簌簌落了尹舒一身，但她不敢动，恶鬼距离自己太近了，或许只要它愿意，就能随时咬断尹舒的脖子。 “为什么一直不回答我呢……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你好香啊……吃掉你，我就会变得更强……不如让我吃掉你吧……就像我吃掉吴思琪那样……” 就在恶鬼话刚说完，或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突然朝身后猛的一推——那恶鬼整个人就被尹舒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尹舒一边没命的往上跑，一边大喊：“赢犀！！！快点把墙破开！！！再晚我要死了啊！！！” 而赢犀这头，一直绕着脚边跑圈的长留突然怪叫了一声，身上的皮肉顿时如同被什么东西炸了一般溅射出不少鲜血，身上的皮毛顿时被染得殷红一片，看上去无比骇人。 赢犀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身后猛然一股威压袭来，让他不由的一下子跪倒在地。 下一秒，赢犀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区区太岁的魂禁也破不开，真是枉为赢家子弟。” 第117章 惩罚 “律，律大人！你不是……” 对于赢律的出现，赢犀先是觉得尹舒有救了，可在看到蛟王的眼神时心中顿时一凉，想说的话立刻咽回肚子里。 变了，赢律身上的气息变了。 或者说，赢犀在这一瞬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时候第一次在家宅中见到这个男人的的样子。 孤傲，冷漠，强大。那睥睨众生的姿态，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赢犀之所以对尹舒特别有好感，处处照顾这个姑娘，一方面是因为寻骨之托，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发现赢律和尹舒在一块儿久了，渐渐变得有人情味起来。 和尹舒在一起的赢律，不再是那个阴沉且难以接近的王，而是像兄长，像挚友……可如今…… 赢犀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律大人变成这样，还能从赢宅这么快赶到这里，一定是铃兰大人做了什么！ 如果妹妹给自己的消息没错，南宫家的那个蛟骨是假的，那么真正的蛟骨就是尹舒没跑了！ 律大人……这是要来索命啊！ “让开。” 赢律冷冰冰的一句话让赢犀浑身一颤，脚下却没有任何动作，就连那只原本不断在脚边奔跑的大猫也瘫倒在一旁，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因为受了伤，还是被赢律震慑到了。 “我，我不能让！律大人，你听我──” 赢犀话没说完，赢律猛的一挥手，一道劲风瞬间朝赢犀袭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将他直接连人带门掀进了屋子里。 赢犀痛苦地捂着胸口啐出一口鲜血，就见赢律直接闪身到尹舒身后，抬手直接插入了尹舒的后背！ “不！！” 赢犀大喊，却没有预想中鲜血喷溅的恐怖场面，赢律的手仿佛融入一片泥沼中，紧接着整个人居然钻进了尹舒的身体里！ 赢犀懵了，他慌忙爬起身，跑到尹舒背后也是伸手一碰，这结实的触感和冰凉的温度，说是自己眼前立着的是一具尸体都有人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律大人居然直接钻进了尹舒的身体里！这下赢犀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赢律！” 也就是同一时间，赢犀突然听到尹舒传出一声略带欣喜的惊叫，他这才想起尹舒是能够听到自己声音的，连忙着急忙慌喊道：“小尹舒快跑啊！律大人不是去救你的，他也是来要你命的！！！” 可这一次赢犀再听不到任何回应，他身后突然凭空探出一只苍白而枯槁的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还没等赢犀有所反应，整个人就被拖进了一片虚空之中，消失了。 在赢律踏入尹舒所处空间的一瞬间，这里就仿佛跟外界屏蔽了一般，尹舒再听不到从缝隙中传来的任何响动。 而她肩上的那只恶鬼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整个人变得狂躁无比，尹舒甚至能感觉到恶鬼那股狂躁之中还带着恐惧。 不等尹舒向赢律呼救，恶鬼直接张口死死咬住尹舒的手臂，硬生生将她朝身后的楼梯拖去，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如此太岁，真是少见。” 赢律也不着急追，反而是面露贪婪地舔了舔自己的薄唇，不紧不慢踏上了楼梯。 …… 赢宅，蛟邸。 昏暗的烛光摇曳着，将端坐在殿中央的老妪脸色映衬得明暗不定。 赢犀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赢铃兰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忍而未发的怒气。 赢犀心中纠结许久，这才怯生生道了一句：“……赢犀知错。” 赢铃兰微微眯起眼睛，她感知到了赢犀心中的煎熬，却没有点破。 对这个孩子，赢铃兰是有些许偏爱的，否则赢家那么多后生，她也不会将玄月独赠赢犀一人。 可惜了，赢犀只是个半蛟，这样血统不纯的后人，因为容易被人类的七情六欲所困，在赢家本就不被重视，如今险些被这孩子一念之差坏了大事。 对于赢犀的所作所为，赢铃兰很生气。同时她心中也渐渐有了一丝困惑，这蛟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何以让律儿和赢犀如此袒护。 许久，赢铃兰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摆摆手：“下去吧，自今日起，往后三月不可踏出赢宅半步，若有违背，你知道后果。赢犀，你要记住，身为赢家人，你应该要做什么。好自为之。” 赢犀垂下头，恭敬道：“……赢犀领罚。” 赢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蛟邸的，只是当外头的阳光打在自己脸上时，他觉得有些刺眼。 分明才在里头待了不到半小时，赢犀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后背，让人觉得不舒服。 铃兰大人给的惩罚几乎可以说是网开一面中的网开一面了……赢犀深知，就自己维护尹舒的行为，就算当场被铃兰大人杀了都不冤。 三个月的禁足啊……叹了口气，赢犀一脸颓丧朝赢家主宅走去。 赢犀这会儿算是完全死了心，他丝毫不敢违背铃兰大人的命令。因为一旦违背，不光是赢犀自己，连带着他上下整个支脉，都会被铃兰大人抹杀，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哥！” 刚进到主宅大堂，赢犀就瞧见已经放暑假的妹妹赢青棠满脸担忧地朝自己跑来：“你真的被铃兰大人抓回来了？！” 赢犀怏怏地看了赢青棠一眼，点点头。 赢青棠沉默了一下：“律大人……去找小舒了？” 赢犀再次点头。 “完了完了……”赢青棠对尹舒也是挺有好感的，见赢犀点头，心中也是焦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在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吗？”听到赢青棠问自己，赢犀有些诧异。 赢青棠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律大人被召回来了……以及铃兰大人抓回来的蛟骨，是假的。” “你知道律大人在蛟邸内发生了什么吗？”赢犀问道。 赢青棠撇嘴：“我怎么会知道！全族除了铃兰大人和律大人自己，估计没人会知道了！哦对了，哥！我前两天曾感知到，小舒的关键词……” 赢青棠话还没说完，赢宅内突然起了一阵小骚动，似乎是有人造访，赢犀两兄妹对视一眼跟着其他族人朝大门而去。 赢宅之外，面色铁青的南宫禾幼冲着负责守门的赢家人冷冷道：“让我进去！” 第118章 交换 南宫禾幼话音方落，就见赢宅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起一大片乌云，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暗了下来。 云团中隐隐有电光闪动，一个巨大如龙型的黑影在云团中时隐时现。 是结界，赢家的结界。 凡南宫家子嗣踏入宅境之内，结界必现。倘若此刻南宫禾幼直接闯入赢宅，一定会被从乌云中劈下的雷电炸得灰飞烟灭。 不过短短几秒钟，赢宅里涌出近三十号人，有男有女，个个样貌出众到近乎妖异，几十双目光全都虎视眈眈盯着这个温文尔雅的“不速之客”。 南宫禾幼知道，自己的出现让蛟族几乎是倾巢而出了。别看此刻还有将近三十来人，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些人之中其实有大半只是蛇蟒大妖，真正是蛟的恐怕连十个人都没有，这其中还包括了赢犀那种已经要和常人无异的半蛟。 看来南宫家内部一直传闻蛟族在走向没落，并不只是为了用来鼓舞自家族人士气的谣传。 可不论蛟族如何没落，让南宫禾幼大咧咧带着一群人来闯赢宅，他也是万万不敢的。不说别的，就一个赢铃兰，想覆灭一座城，也不过是举手投足的事情。 如果说要化龙的赢律还怕业障因果的报应，那么那位放弃了自己未来的赢家掌权者可不会在意那么多。 是善或恶，全凭她一念之间。 南宫禾幼环视了一圈众人，并未瞧见赢律的身影，就连赢犀他一时间也没看见在哪儿。 此时的南宫禾幼虽然脸上看着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不住忐忑，他敢只身前来，也并不是毫无准备。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要见的正主还尚未露面，南宫禾幼却怎么都按捺不住心中不断涌现的恐惧。 南宫家和蛟族是延续了上千年的仇恨，整个南宫家敢只身前来这里的，寥寥无几，但是为了小汐，南宫禾幼来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爆破的巨响，南宫禾幼心中一惊，应声回头就见自己一道雷直接劈到了自己开来的那辆奔驰大g上。可本该直接炸裂的车子不仅毫发无损，整个车身还隐隐能看到一层金光流转，似是有结界挡住了那道突如其来的雷电。 也就是同一时间，一股阴风袭向南宫禾幼，男人灵巧的朝旁一闪，却并未瞧见有任何攻击。一声冷笑凭空响起，南宫禾幼转头就见一位身着墨色华服，面容苍老的妇人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年纪不大，警惕心倒不小。”老妪的声音嘶哑，听在南宫禾幼耳中感觉像是砂纸在石砖上打磨，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是……”南宫禾幼打量着老妪，不同于赢家其他人那样相貌出众，眼前这张皱纹遍布的脸乍一看还有些可怖，但是南宫禾幼却从这个老妪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甚至超过了身为蛟王的赢律。 对于眼前老妪的身份，南宫禾幼心中有了定论，只是传闻中蛟王的长姐竟是如此模样，让南宫禾幼不禁产生了些许落差感。 “答应我的东西，带来了？”赢铃兰抬了抬眼皮，几乎懒得睁眼去瞧南宫禾幼，只是将目光落在男人开来的那辆大g上。 赢铃兰能够感觉到，那里面还有一个生灵。 “你呢？”南宫禾幼不答反问道：“你要的，我可以给你，但我也要确认小汐没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赢铃兰听到南宫禾幼这么说，嘴角飞快向上扬了一下：“只要你信守承诺，那个小姑娘自然没事，但你若是敢耍花招，那就不好说了。” 南宫禾幼暗暗收紧了拳头，没耍花招？那怎么可能！对于小汐被蛟族掳走的事情，南宫家早就收到了消息，只是家族的长老丝毫不在意小汐的死活，他们只觉得这是一次可以将计就计的机会，南宫禾幼还记得父亲将药人交给自己的时候说的那番话…… “家族？爱人。”赢铃兰古怪地笑了一下，南宫禾幼面容一僵，赶忙收敛了思绪，自己真是大意，居然在这种级别的大妖面前想心事？！ 赢铃兰也不管南宫禾幼的脸色如何，意味深长道：“南宫芸汐……还以为是个不中用的药家人，没想到居然是爱人吗？这就有意思了，她钟意的人，似乎不是你啊。” 南宫禾幼的心被老妪这句话刺痛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冷冷道：“废话少说，我把蛟骨给你带来了，就在车里，你让我把小汐带回去。” 赢铃兰抬了抬手，身后的赢家人忽然让开了一条道，从赢宅的大门中走出一个面容温婉的女孩儿，正是南宫芸汐。 只不过此时的南宫芸汐双目呆滞，举手投足间都如同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 她一步步走到赢铃兰身边，连看都没有看南宫禾幼一眼。 赢铃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儿，又看了一眼南宫禾幼，那意思很明显，我已经表现了我的诚意，现在该轮到你了。 南宫禾幼抿了抿嘴唇，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般转身朝自己开来的那辆奔驰车走去。 打开车门，就见一个跟尹舒长得一摸一样的女孩儿躺在后座，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一般。 “天帝砂……蛟王骨……” 赢铃兰口中喃喃，她身后忽然溢散出一股黑雾，直接将车内昏迷不醒的尹舒笼罩住，不过短短数秒，连人带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宫禾幼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却是不停打鼓，他只希望赢铃兰不要当场把这个药人杀了，直接取了灵魂来验明正身：“那日在场的除了你们赢家人，就只有我和小汐以及天帝砂，既然你说小汐是假骨，如今我已经把天帝砂给你带来了，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怎么？怕我反悔？”赢铃兰挑眉。 南宫禾幼道：“堂堂蛟族之长，想来不会干出这种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我们南宫家也还没有百分百确认天帝砂就是蛟骨，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如今我的行为和族中叛徒没什么两样，但我不在乎，我只要小汐周全。” 第119章 挑衅 开车回去的路上，南宫禾幼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直到彻底看不到赢宅的影子了，他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目光投向车内的后视镜，南宫芸汐在后座双目紧闭，睡得很安稳，南宫禾幼微微放慢了车速，以免车子颠簸，影响到躺在后排的心上人。 幸好赢铃兰只是卷走药人就跑，并没有当场验明真伪，南宫禾幼不知道父亲交给自己的那个药人是否真的能够瞒住那位蛟族族长，只希望她不要发现得太快，让自己能够先将小汐安全带回南宫家。 只要进入南宫家的势力范围，蛟族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威胁到小汐的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接回小汐的过程比自己预想的要顺利太多，南宫禾幼心里仍是觉得非常不安。 难道是因为去了赢宅，却没见到蛟王？算了，没所谓，南宫禾幼觉得不管怎么说，那位蛟族族长也是蛟王的长姐，再怎么狠毒也不会对赢律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回一趟南宫家，再去找尹舒。 不知道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待在出租屋里…… 南宫禾幼开车离开后，赢犀和赢青棠两兄妹一同回到主宅，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南宫禾幼可能没有发觉，他们俩兄妹却是注意到了，表面上看南宫禾幼是把南宫芸汐带走了，可是铃兰大人在那个女孩儿灵魂上刻下了烙印。 所谓烙印，就是人类与蛟族订下契约的证明。与尹舒和赢律之间的口头约定不同，南宫芸汐和赢铃兰订下的契约不死不休，就算是南宫芸汐最后死了，她的灵魂也不会去往地府，而是要继续为赢铃兰卖命。 赢家这数千年来，能够和他们签订契约的人类也不过百人，只不过无一例外最后都成了替赢家卖命的亡魂。 这些人往往享受了一世荣华，最后却失去了轮回的权利，到底这其中的取舍是否值得，赢犀不知道。 “哥，你说那个南宫家的女孩儿到底和铃兰大人签订了什么契约？”赢青棠支着下巴，看着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的赢犀。 “我要是知道，现在就不会被关在主宅里束手无策了。”赢犀叹了一口气道：“不说别的，老爸刚才已经跟我放话了，这禁足的三个月我所有通告的违约金都得自己出。” 赢青棠翻了个白眼：“你缺那点钱啊？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赢犀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诧异道：“不对啊！我记得小尹舒是在出租屋，南宫家那小子刚才送来的是谁？？？”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心中同时涌起一股怪异的不安，这南宫家怕是要倒大霉了。 与此同时，安馨小区二号楼楼道内的另一个空间，尹舒和蛟王之间正隔着一扇门。 身处外面的赢律并不着急推门进去，而身处屋内的尹舒却被恶鬼压制得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很渴望蛟王来救你？”耳边传来恶鬼的声音，带着阴寒的气息，让尹舒不由浑身颤抖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被恶鬼带到了哪里，她目光所及除了一片漆黑，就只有一片漆黑。可或许正是因为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尹舒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也跟着变得敏锐起来，她能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强大的气息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只是被什么东西阻隔着，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请拜托你，一定要找到我。 尹舒心中暗暗祈祷，门外的蛟王眼中跟着闪过一抹异色。他微微侧头，不自觉抬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像是在聆听，又像是在感受。 赢律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只要自己推开眼前这扇门，就可以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可刚才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是太岁的手段吗？ 明明蛟骨就在这扇门后，为什么自己此刻的内心始终有一股难以按捺的焦虑在翻涌？ 那种感觉很矛盾，让自己既想立刻推开眼前的门，又在阻止自己靠近要找的人。 赢律……救我……救救我…… 蛟骨…… 当蛟王的指尖马上要触及眼前的门时，身后突然凭空响起一声嗤笑。赢律立刻停下手，冷着脸朝身后看去，就见一个面容姣好，年龄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笑容，正狠狠盯着自己。 “开吧，开吧。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只要你把这扇门──” 少女话还没说完，就听哗啦一声，一团幽蓝的火焰瞬间将少女整个侵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赢律根本懒得听少女把话说完就直接出手了，虽然打散的不过是一抹幻影，可蛟火并不同于其他火焰，还是让躲在门后的恶鬼结结实实被烫了一下。 它有些气急败坏，立刻又幻化出一抹虚影，怒气冲冲地对赢律咆哮道：“蛟王，你杀不死我的！现在你的女孩儿在我手上，你这样挑衅我，难道不怕我杀了她吗？！” “你可以试试。” 赢律跟着又是一团蛟火出手，少女的虚影再次被打散，这一次被扣着当人质的尹舒就遭殃了，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听不到除了恶鬼声音之外的任何响动，只觉得身边的怪物突然变得异常暴躁，紧接着张口就咬住了自己的肩膀！ 这一咬，直接就是一块血肉被狠狠扯了下来，鲜血在皮肉分离的一瞬间喷涌而出，尹舒疼得张大了嘴巴，可是她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门外跟着就是一块血肉凭空被丢在了赢律脚边，蛟王面无表情低头去看，眼角抽动了一下。 大量的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尹舒原本穿在身上的短袖t恤已是殷红一片。玩了这么久的猫抓老鼠，这恶鬼终于要动手杀自己了吗？ 这就是濒死前的感受吗？真疼啊……尹舒有点想哭，未曾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也还是没能摆脱掉成为刀俎上的鱼肉的命运吗？ 尹舒没有发觉的是，先前被随手揣在兜里的那个南宫禾幼给的稻草人，在被大量鲜血浸染过后闪烁了一下，竟开始弥漫起淡淡的光晕。 第120章 吞噬 赢律从来没有被谁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过，纵然太岁罕见，说到底也不过是大自然所孕育出来的生灵。 只是如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与一抹怨灵寄生在一块儿，从而拥有了人类的灵智。 太岁，又称为肉灵芝。寻常太岁外表瞧着像是一个大肉块，在不少民间传说的影响下，人们相信只要吃上一片太岁肉，就可以长生不老，殊不知这玩意的本质其实就是一种比较稀有的菌类。 至于吃上一片太岁肉是否真的能够长生不老？其实是可以的，但前提是你能够找到一块已经修炼成精的太岁。 就好比人参，人们都知道人参大补，如若能得到参精，就是人已经在鬼门关准备入轮回了，它都能给你拉回来。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人参的功效是延寿，而太岁则能让你再生，让已经腐败老化的躯体复原，让魂魄在躯壳中长存。 脚边的血肉被一簇蛟火焚尽，赢律抬手触上眼前的大门，与此同时尹舒浑身一滞，只觉得眼皮上传来一股力量，像是此刻正有人用手轻轻摁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要找的人就在这扇门后面……推吧……蛟王，推开它……” 太岁幻化的少女，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但赢律只是触碰了一下那扇门就立刻收回了手，眼前这扇门分明是用金属材做的，可赢律却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触感，这种不自然的感觉仿佛眼前的根本不是一扇门，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赢律停手的举动让太岁不安起来，它张口又想说话却再次被赢律出手打散。 男人盯着大门，周身阵阵火光溢散，缓缓将整扇门笼罩起来。 尹舒只觉得眼睛上传来一股温热，像是有人用热毛巾敷在自己的眼皮上，但这股力量还还没来得及让她觉得有些许安心，暖意就逐渐变得滚烫起来。 这下一直挂在尹舒肩膀上的太岁也有些慌神了，它的嘴里不断发出古怪的声响，听着动静似乎在不断从喉咙里挤出什么东西。 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呕吐声，伴有粘稠物体坠到地面的啪唧声，一股子浓烈的腥臭味钻入尹舒的鼻腔，让她也跟着干呕了几声。 如果尹舒知道太岁吐出了什么，她一定会庆幸自己此刻什么都看不见。 就见一滩鲜红的烂肉被太岁从嘴里吐了出来，烂肉上还包裹着浓稠的黏液，直到它嘴里什么也吐不出来，地板上的烂肉突然动了起来，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缓缓融为一体，最后竟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是早已死去的吴思琪！ 被肢解吞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在太岁的力量下得以重生，吴思琪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突然将嘴张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仿佛她那张脸上就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嘴巴！ 原本包裹在门上的蛟火先是颤动了几下，紧接着猛然聚拢到一块儿，就朝着吴思琪的嘴里涌去。 尹舒只觉得眼睛上的灼烧感才刚有所缓解，紧跟着更加滚烫的温度就朝着自己汹涌而来。她想伸手去捂住眼睛，可全身根本就动弹不得。 赢律也没想到自己焚烧大门的举动会让太岁出手阻拦，他眉头微皱，身后突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色蛟影，朝着大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下一秒一团巨大的蓝色火球从蛟影的嘴里喷吐出来，直逼向吴思琪那黑洞洞的大嘴。 被火球击中的吴思琪怪叫一声，整个人瞬间炸裂，无数人体碎末四散飞溅，掀起一阵气浪。 吴思琪一炸，连带着太岁也受到反噬，浑身燃起幽蓝的火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因为太岁一直趴在尹舒的肩膀上，火焰的飞速蔓延直接波及到了尹舒。 尹舒只觉得身上一痛，紧跟着脸上的胎记突然迸发出耀眼的红光，蛟火刚接触到这道光，就立刻被冲散。 太岁眼看尹舒有要冲破自己禁锢的趋势，转身想跑，可接踵而来的一股强大吸力让她根本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红光笼罩住了全身。 太岁居然被尹舒脸上的胎记吞噬掉了！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尹舒只觉得一时间自己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身上的伤口飞速愈合，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清明起来。 “赢律！” 红光褪去，尹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心中先是一喜，却在看到蛟王那冷漠的表情后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虽然赢律平日里总是挂着一副死人脸，但相处久了尹舒多少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是温和的。 但此刻的赢律在尹舒看来，就如同一把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尖刀，很危险。 尹舒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想要逃跑。 蛟王还是那个蛟王，可尹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赢律朝尹舒伸出一只手：“跟我走。” 尹舒看着男人那只白皙宽大的手掌，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在洛山馆中，自己也是坠入到另一个空间，在那里，自己碰上了两个赢律…… 又重蹈覆辙了吗？不，此刻赢律只有一个……尹舒想按照赢律说的去做，可心里总是有一个念头在警告着尹舒──不要靠近他！ “跟我走，天帝砂。” 见尹舒没有反应，赢律又重复了一遍。 “你……”尹舒挣扎了一下，大喊道：“你不是赢律！！” 男人眉头一皱，也不再多废话，反手就朝尹舒抓来。 砰！ 突然从头顶上传来一声巨响，还不等尹舒抬头往上看，只觉得眼前一阵劲风闪过，她惊得接连向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蛟王扣向自己咽喉的手。 赢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身后的蛟影如同一条游弋的绳索卷向尹舒，企图将天帝砂困在原地。 可还不等蛟影触碰到尹舒，头顶上突然砸下一大片碎块，居然直接将蛟影冲散，整个空间震颤了一下，幻境开始崩塌！ 尹舒这才注意到自己口袋里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稻草人，这玩意之前因为不会用，被自己揣在口袋里，这会儿竟然有了反应？难道幻境的崩塌和它有关吗？！ 还不等尹舒细想，手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猛然朝身后一扯── 原本站在出租房门口了无生气的尹舒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而赢律也因为幻境的崩塌，不得不从尹舒的体内退了出来：“我说天帝砂身上总是缠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臭味，原来是为了方便看门狗定位，药人？这可就有意思了。” 第121章 药人 尹舒不知道赢律所说的药人是什么，但她把将自己拉到一边，又护在身后的男人看得真切。 或许是男人吧。 尹舒这么想着，因为这个人脸上带着一张像是金属制成的般若鬼面，让尹舒只能凭借身高来判断他的性别。 面具男身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尹舒非但不觉得反感，跟在他身边反倒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既然赢律称他为药人，想来这个面具男应该和南宫家有着某种联系？难不成是南宫禾幼给的那个稻草人成精了？ 这边尹舒还在胡思乱想，那边赢律已经对药人出手了！ 因为速度极快，面具男压根躲闪不及，迎面而来的蛟火瞬间将他的半个身子烧成了火人，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 尹舒吓了一跳，虽然蛟火并不能对自己产生什么伤害，但是那灼人的温度还是让她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尹舒就觉得自己撞上了一个人，回过头就对上了赢律那双冷漠的眼睛。 “你！” 尹舒嘴里刚蹦出一个字，赢律就立刻出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企图将尹舒从面具男身边拖开。 尹舒没有反抗，或者说面对赢律，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赢律对自己出手。 到底赢律在离开自己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尹舒很想问，但此刻的她连问询的资格都没有，从蛟王掐着自己的力道，尹舒能清晰感受到这个男人想要杀了自己的决心。 赢律，当初说会保护我的人是你，如今铁了心要杀我的人也是你吗？ 好疼…… 不止是脖子，尹舒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其他什么地方也在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随着尹舒的眼神渐渐从流转着复杂情绪而变得涣散，赢律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从尹舒的脑袋上抓取什么。 嗖！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残存着些许意识的尹舒只觉得眼角余光闪过寒芒，下一秒赢律的手臂居然被人生生斩了下来！ 蛟王立刻向后退去，躲避着接踵而来的攻击，仅剩半只的手臂看不到一点血迹。 尹舒被面具男拉回身边，浓烈的药香充斥在鼻腔里，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些。就见面具男的半个身子已经被烧焦了，但是他仿佛没有任何痛觉般，手持数根寸许长的银针，不断朝赢律掷去！ 面具男手中的针很细，怎么看都觉得是中医针灸用到的那种针，尹舒并不觉得这种寻常之物能对赢律造成什么伤害，可蛟王却是非常忌讳一般，一直都在小心避让着面具男的攻势。 当面具男丢出手里的最后一根针，他飞快从怀中又掏出了什么东西，用力往地上一摔！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尹舒眼前白光一闪，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 尹舒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冒着雷雨，光着脚在一片森林中奔跑。 尹舒很恐惧，因为身后有人在追着自己，手中提着一把滴血的斧子。 追杀自己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大大的兜帽盖着，让尹舒无法看清黑袍人的脸，但是尹舒知道，绝对不能被追上，如果被抓住，自己就完了！ 森林上空不时划过的闪电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尹舒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很累，雨水拍打在脸上让尹舒一度无法看清眼前的路。 这真的是梦吗？尹舒陷入了自我怀疑，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那个无限循环的空间里，奔跑在楼道中，而身后还有那个紧追不舍的恶鬼。 这一走神，尹舒已经跑到没知觉的脚尖突然有了痛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朝地上栽去。 身后原本追在后头，只能看清模糊轮廓的黑袍人瞬间就追了上来，尹舒刚一回头，脖子就被黑袍人死死掐住。 在黑袍人举起手中斧头的同一时间，天空惊雷乍现，将暴雨中的森林照得亮如白昼，那一刻尹舒看清了，在宽大的黑色帽檐下是一张让她无比熟悉的俊美容颜！ 尹舒有些崩溃了，即使自身环绕在一种窒息到无法开口的情况下，她还是努力大张着嘴，在黑袍男人斧头朝自己脑袋落下的一瞬间喊出了那个名字── “赢律！！！” 尹舒猛的一下惊醒，下一秒就和守在一旁的南宫禾幼打了个照面。 南宫禾幼显然是听到了刚才尹舒发出的尖叫，古怪的笑了一下：“你对蛟王还真是……心心念念啊！”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被南宫禾幼这么一噎，尹舒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撇过头通过打量四周的环境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这是在哪儿？！” “南宫家。”南宫禾幼倒来一杯水递给尹舒：“是药人把你救回来的，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 端着水杯连灌了两口，尹舒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全都有被包扎过的痕迹，原本因为狼狈逃窜而破烂不堪的衣服也被换成了一套全新的睡衣，她不由皱眉道：“我身上的衣服谁给换的？！” 南宫禾幼无语了一下，他以为按照尹舒的性子，问问题是必然的，但是怎么也轮不上先问这个吧？！ 衣服谁给换的？这很重要吗？！ 虽然心下腹诽，但南宫禾幼还是给了尹舒答案：“南宫家的家仆帮忙换的……女的。” 听到是女的，尹舒紧皱的眉头跟着就舒展开了：“谢谢你救了我。” 南宫禾幼苦笑了一下：“别这么说，是药人出手救了你……我其实什么都没做……” 尹舒一愣：“什么意思？那药人不是你给我的那个稻草人变的吗？！” “你是这么理解的？” 尹舒看了南宫禾幼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不然呢？ 南宫禾幼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当时走得太急，忘记说给你的那个替身草人该怎么用了……” 尹舒刚想说话，南宫禾幼赶紧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正色道：“不过虽然我们南宫家拥有驱使药人和炼制药人的能力，但是去救你的那位可并不是我能够驱使得动的……或者说……是他选择了你。” 第122章 跟来了 在听到南宫禾幼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尹舒的眼角抽了一下。 自己又是被选择的那个？ 尹舒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似乎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直处于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状态下。 这算是什么？天帝砂是很罕见，但世间并不是独自己一个。 “为什么？”尹舒盯着南宫禾幼的眼睛，问道：“又是因为我很特别？天帝砂？” 见尹舒的脸色不太好看，南宫禾幼苦笑了一下：“很抱歉，现在还不是时候能跟你解释的时候。” 听到这个回答，尹舒丝毫不意外，可心中憋着一团火气在不断翻涌着。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那你告诉我，赢律是不是要杀我？” 南宫禾幼别开脸，沉默。 尹舒被他这逃避的态度一刺激，随手抄起手边的靠枕就朝男人砸了过去，气急败坏道：“这也不肯说，那也不肯说，你们一个个把我当白痴耍吗？！你们两家世仇，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欠你们的！！！你──” 尹舒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打开了，她立刻停住话头朝门口看去，就见屋外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张恶鬼面具。 是那张尹舒曾见过的，金属制的，般若鬼面。 药香弥漫。 面具男走到尹舒床边，两人四目相对。尹舒不知道这张鬼面之下，藏着的会是怎样一张脸。 屋内的气氛因为面具男的出现而变得有些沉闷，尹舒先前没说完的话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面具男在床边伫立良久，似是在观察尹舒的伤，这让她略显不自在的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生怕这个药人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面具男直接无视了尹舒的防备，只是忽然将目光落在她右边肩膀上，尹舒下意识侧头去看，却因为自己角度的关系，只能看到自己的右肩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 这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之前被那恶鬼咬掉了一块肉？当时因为血流了很多，再加上剧痛，尹舒对自己肩膀伤得有多重并没什么概念，想来应该不会伤得太轻。 现在这个面具男盯着自己的肩膀看，是有什么问题？ 尹舒心下不解，还没等她开口问，面具男先回过头看了身后的南宫禾幼一眼，后者了然，从一旁取来一把精致的银色长剪递给面具男。 “别怕，你肩膀上的伤……可能出了一点小问题，现在必须把绷带拆开。” 或许是看到了尹舒眼中的戒备，南宫禾幼一边安抚，一边轻轻按住尹舒让她不要乱动，好让面具男能顺利拆开绷带。 随着肩膀伤口的展露，尹舒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与之相对的还有南宫禾幼拧紧的眉头。 一个鸭蛋大小的口子，深可见骨。也不知道南宫禾幼之前在处理伤口的时候用了什么法子，即使伤口骇人，尹舒也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 但肩膀的惨状并不是让尹舒脸色难看的原因，就见伤口的边缘处密密麻麻的长满了白色的肉芽，随着面具男手指轻轻的触碰，居然像是有生命一般疯狂蠕动起来！ 面对这恶心的场景，尹舒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胃部抽搐了一下，有点想吐。 “还是跟来了。”面具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尹舒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尹舒：“什么跟来了？” “太岁。”回答她的是南宫禾幼：“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大致调查明白了……” 南宫禾幼停顿了一下，尹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面具男原本拿在手中的剪刀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薄薄的刀片，看样子是要对尹舒伤口处的肉芽下手了。 尹舒咽了一口唾沫，显得有点紧张。 “太岁。”南宫禾幼突然出声，再次将尹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 尹舒点头，别过脸尽可能不去在意自己的肩膀：“当初在车祸现场我见你用过太岁药水？这次的事……你不会想跟我说，是庄家姐妹或者她们那个早夭的第三个孩子无意中喝了这种药水，才变成恶鬼的吧？” 南宫禾幼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你在蛟王身边这么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他说过，因惨死而心怀怨恨，从而徘徊人世间不肯投胎的厉鬼并不是最可怕的存在……” 尹舒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她能够感觉到面具男手中的刀片已经触碰到自己的皮肤了：“你是不是想说早夭的婴孩灵魂比厉鬼更可怕？我想……之前我已经见识到了。” 南宫禾幼挑眉，他知道尹舒说的是之前鬼婴那件事：“嗯，庄家姐妹在出生前一刻分食了自己同胞的血肉，如此怨恨，想来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有多深了吧？” 此刻尹舒的耳边能清晰听到利刃入肉的声音，但并没有料想中的任何痛楚，这让尹舒放心了不少，干脆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南宫禾幼的话上。 “所以说命运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一个怀着深重怨念的婴灵恰好遇了千年难得的太岁精，会发生什么？” 尹舒没想到南宫禾幼说着说着，居然还提问起来了？是这段时间在医学院当教授太久，有职业病了？！ 不禁翻了个白眼，尹舒没好气道：“现在是在这边课堂提问的时候吗，南宫教授？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讲完啊？！” 尹舒的话，让南宫禾幼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赶忙进入正题：“我跟你说过的，真正的太岁能通阴阳……但这东西之所以不断的被世人神化，还有一个原因是它拥有无限再生的能力。” 尹舒愣了，南宫禾幼也看着她不说话，房间里没有了交谈声一下变得安静起来，面具男在替尹舒处理伤口时发出的声响显得格外诡异。 “还是让它跟来了。” 第123章 孢子 面具男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南宫禾幼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尹舒狐疑地扫了一眼自己被重新包扎好的肩膀：“谁跟来了？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太岁吧？！” 南宫禾幼点点头，走到面具男身边，将他从尹舒肩膀伤口上刮下，收纳在铁盘中的白色肉芽端到尹舒面前：“你看。” 肉芽在铁盘中还在蠕动，尹舒才扫了一眼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虽然肉芽蠕动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尹舒仍旧眼尖的察觉到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正在缓缓聚拢到一起。 “这些肉芽是太岁的孢子。”南宫禾幼道：“一个太岁，能抛洒出无数孢子附着在任何物体的表面。而这些孢子大概经过一周时间，就会慢慢融合完成……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这是它保命的一种手段，也是太岁无法被杀死的原因。” “寄生。”面具男适时地作出总结：“沾染上太岁孢子的宿主，最后会被融合好的太岁吞噬掉，成为它的养分。” 按照面具男和南宫禾幼的话，太岁一开始盯上自己，难道是为了要把自己吞噬掉？ 尹舒不太同意这个结论，如果这个东西真的因为觊觎天帝砂的力量而盯上了自己，那么在小区楼道的那个无限循环的空间中，自己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这太岁何必不断折磨自己，以至于最后赢律赶来，破坏了太岁设下的结界，从而受到重创？ 到现在为止，尹舒仍旧不知道太岁是被自己脸上的胎记所吞噬，原先她以为太岁被赢律的蛟火所焚，现在看来这不生不死的玩意顶多只是遭到了重创，并且寄生在了自己身上…… 要不了多少时日，就会再次重生，甚至将自己吞噬…… 此刻心事重重的不仅是尹舒，南宫禾幼也是一脸凝重，虽然尹舒没有开口问，但南宫禾幼知道少女一定是满腹疑惑。 太岁并没有杀掉尹舒，但是却将孢子寄生在了尹舒身上…… 南宫禾幼知道，这不是太岁对天帝砂的力量不感兴趣……而是因为尹舒身上还有其他的，太岁更渴望的力量…… 地府的力量…… “那个……” 尹舒张了张嘴，语调有些生涩。 南宫禾幼立刻打断了尹舒的话头，有些紧张道：“时间不早了，你刚醒，不要想太多，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完，南宫禾幼便拉着面具男想要离开，临走前看到尹舒黯然的脸色，南宫禾幼还是没忍住宽慰道：“太岁的事情……不要太担心。虽然你可能不太喜欢，但是这段时日你就先在南宫家修养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毕竟……我答应过蛟王……会好好照顾你的。” 后面的话随着房门的掩上戛然而止，即便是南宫禾幼着急想离开，他还是注意到了尹舒在听到蛟王二字时，立刻就变了的脸色。 如果尹舒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蛟骨，会如何呢？是想成全蛟王，还是保全自己？ 南宫禾幼不由看向身边如雕塑一般伫在房门口的面具男，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他想对面具男说点什么，可话梗在喉咙，无从开口，最后只化作了悠长的叹息。 因为小汐的关系，南宫家已经注意到了尹舒。现在不止是蛟族，就连南宫家都不会轻易放过天帝砂…… 南宫禾幼走后，尹舒摸到被放在床头的手机，随手操作了一下，屏幕居然亮了起来。 尹舒不由有些惊讶，这南宫家的人做事还真细心，在自己昏迷期间，居然连手机都帮忙充上电了？ 尹舒的手机屏保是她抓拍下来的，赢律和长留坐在一起下棋的场面，一人……或许可以称之为人吧，一猫，坐在棋盘两侧，这画面着实有些怪异。 看着屏保里眉头微蹙，却帅到无懈可击的男人，尹舒只觉得嘴里发苦。 切到短信界面，尹舒找到赢犀的电话，想了一下，随后试探性的给对方发去了一条简讯： 【在吗？】 几乎是系统刚显示已送达的下一秒，尹舒的手机便疯狂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上赢犀两个字几乎着急得都快冲出屏幕了！ “喂……” “喂？！小尹舒？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没事吧？应该还活着吧？！” 电话那头传来赢犀的大嗓门，尹舒有些嫌弃地将手机拿远些，没曾想赢犀那边没听到尹舒的回应，更是急切的喊道：“喂喂？？？是尹舒吗？！这不是鬼来电吧？！是活人给我打的电话吧？？”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死了比较好？”尹舒颇为无奈道。 听到尹舒的声音，赢犀松了一口气：“下次早点出声啊小尹舒！真是吓死我了！” 尹舒：“？”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好像在接起电话的第一时间就喂了吧？？？ 赢犀：“你现在在哪？” 尹舒沉默了两秒，缓缓道：“南宫家。” 赢犀：“……” 嘎嘣。 通话突然被挂断了。 还没等尹舒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微信突然弹出一个视讯请求，是赢犀发过来的。 尹舒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迅速接了起来。 赢犀那张只能在电视屏幕和网络上看到的帅脸出现在镜头的另一边，尹舒眨眨眼，就见赢犀一脸警惕的盯着屏幕，还时不时让尹舒调整一下镜头，像是在查看尹舒此刻身处的环境。 直到确认了确实只有尹舒一人后，赢犀这才无比严肃道：“小尹舒，你现在正在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我劝你没事赶紧跑路。” “比外面还危险？”尹舒挑眉。 “当然！”赢犀想也没想，回答道：“比外头危险一万倍！” “那么跟面对赢律比起来，哪个更危险？” 赢犀愣住了，尹舒却死死盯着他。 “赢犀，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继续瞒我？” 尹舒故意装出一副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沉声道：“还是你也是希望……我被赢律杀掉？” 第124章 精血 我也希望？ 赢犀心下一动，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尹舒会问出这种话就说明她其实什么都还不知道，搁这儿诈胡呢！ 很简单，倘若尹舒知道了自己是真正的蛟骨，那么她必然会知道律大人会要她的命，而自己是蛟族的一份子，出于种族的使命，没理由不希望尹舒死！ 见屏幕里尹舒摆出那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赢犀不免觉得好笑，但还是装作很紧张的辩解道：“当然不是！小尹舒，你对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应该是有些误会律大人了……你听我跟你说……” 尹舒也不接话，任凭赢犀继续道：“我赶到你家的时候，发现你中了太岁的魂禁，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了！幸亏律大人及时赶到，才又救了你的小命！” 赢犀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心安理得，他虽然故意曲解了真相，但讲的好歹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按照赢犀对尹舒的了解，要想蒙混过关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吧？！ 尹舒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啊？” “什，什么？！”赢犀被尹舒这一问有些猝不及防：“谁糊弄你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尹舒可忘不了自己面对赢律时的那种恐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怕不是赢律其实一开始就是来索我的命，只不过恰好碰上了太岁来找我麻烦，顺手把它一起料理了吧？”尹舒语带嘲讽道：“赢犀，我──” 嘭！ 尹舒话还没说完，手机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视频画面跟着就是剧烈抖动了一下，通讯中断了。 不论尹舒怎么回拨和给赢犀发消息，都犹如石沉大海，再没得到任何回复。 赢犀这边看着自己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好半晌没有说话。 赢青棠搓了搓自己的手，满脸尴尬：“那个……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啊……下手有点重，不是我说你……在家里你怎么敢跟小舒联系的……” 纵然赢青棠失手摔了自己的手机，但是妹妹的出发点赢犀是知道的，确实是自己一见到尹舒的信息一下子忘了软禁在赢宅的事，要知道只要铃兰大人想，赢宅里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何况是对于整个蛟族来说都无比重视的蛟骨。 叹了一口气，赢犀有些心疼的将地上的手机收拾干净，无奈道：“记得赔我一部新的啊！” 听到赢犀这么说，赢青棠不由翻了个白眼，自家老哥为了一部手机这么计较让她有些无语。 刚想张嘴嘲讽自家老哥两句，身后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敲响，赢家兄妹心中一怔，这种谁会来？ 难道是赢大人回来了？！ 敲门声响了两下便不再响起，似乎外面的人吃准了房间里有人，所以不紧不慢等着回应。 赢青棠干咳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心虚：“谁，谁啊？！” “我。” 一个清冷的男声自屋外响起，赢青棠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身旁的赢犀已经先一步上前把房门打开。 啪！ 房门打开的瞬间，还没等赢犀看清屋外的人，就觉得一阵劲风迎面而来，紧接着整个人就飞进屋里，撞倒了家具，一片狼藉。 赢青棠心中惊惧，却在看清来人后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嘴唇微微张合，有些艰涩的吐出几个音调：“父……父亲……” 眼前这个俊美，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是赢家兄妹俩的父亲——赢钊。 听到女儿叫自己，赢钊只是淡漠的瞥了赢青棠一眼，随即冷冷道：“青棠，你先出去。” 赢青棠一听这话，赶忙溜之大吉。 自己这位老爸的脾气可不是太好，尤其此刻显然正在气头上，赢青棠可没有勇气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找不自在。 等到赢青棠离开，赢钊这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赢犀身上。 此刻，已经回过神的赢犀低着头跪在那里，白皙的脸上鲜红的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嘴角隐隐还有血渗出。 “为什么做这种事。”赢钊不带起伏的语调中带着满满的质问。 “父亲……我……”赢犀嗫嚅着，后背隐隐有汗渗出。 自己被铃兰大人禁足，父亲迟早会知道这事，只是他没想到一直在闭关修炼的父亲会亲自找上门。 太快了啊……赢犀根本没想好应该怎么面对父亲的质问。 赢钊见儿子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走到赢犀身边，抬腿就是一脚。 赢犀闷哼一声，只觉得喉头涌出一股腥甜，想呕血却迫于父亲的威压没敢吐出来。 “这数百年来，我们蛟族存在于人世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蛟骨，如今你寻得蛟骨转世，却又做出此等离经叛道之事，难道你想背叛蛟族吗？！” 赢钊的话说到最后已经带着几分呵斥之意，赢犀捂着才被父亲踹了一脚的胸口说不出话，只能无助的摇摇头。 一时间两父子都没人再说话，好半晌赢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一如先前那般冷漠：“蛟骨现在在哪里？” 赢犀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父亲，却在对上男人那双眼睛时又慌忙低下头。 父亲的眼睛，很危险。 那双与赢犀兄妹俩极为相似的眼眸中，此刻正有暗流涌转，盯着赢犀似乎在窥探着什么。 赢犀很紧张，他知道倘若此时与父亲双目相对，父亲一定会发现自己已经知道尹舒身处何处。 “看着我。” 赢钊声音冷冷，对于赢犀的抗拒显得有些不满。 “父亲……”赢犀将头埋的更低：“我，我不能……” 不能？！ 赢钊眯起眼，二话不说抬手朝赢犀的头顶抓去！ “啊！！！” 赢犀发出一声惨叫，只觉得全身剧痛，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父亲强制抽离。他下意识想抗拒，可是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就见赢犀身上渐渐弥漫起一层黑雾，渐渐的，一滴金色的血珠凝聚在他的头顶。 直到那颗血珠完全成型，赢钊这才停手。 赢犀面如死灰，他的父亲为了探查自己的记忆竟然生生剥离了他的精血！ 第125章 药店 精血被夺去，赢犀身上的元气生生滑落了一大截，他面色惨白，隐隐有死气浮现。 见父亲转身要走，赢犀强撑着爬起身，一把拉住父亲，语带哀求：“父亲，你不能──” “聒噪。” 赢钊根本懒得听儿子废话，抬手冲着赢犀又是一巴掌，赢犀被打飞，一下撞在墙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赢钊瞥了一眼昏迷的儿子，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房门被打开，一直守在外头的赢青棠被吓了一跳，她刚想张口说话却被赢钊直接打断：“看好你哥，别让他再干出什么蠢事。” 说罢，赢钊直接消失在赢宅的长廊，留下赢青棠愣愣看着父亲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赢宅的隔音效果很好，因此赢青棠虽然一直守在外头却也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事。但父亲这个时候出现，赢青棠不难猜到大概率是和赢犀被禁足的事情有关。 只是…… 推开房门，赢青棠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赢犀，她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查探赢犀的伤势，还好，只是昏迷，人还活着…… 可下一秒赢青棠眼神微动，伸出手掌在赢犀额前试探了一下。 淡蓝色微光流动，好一会，赢青棠才收手，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哥哥的精血被父亲剥取了。 至于父亲剥取精血要做什么，赢青棠心中也有了答案。她想过赢犀会被责罚，却没想到父亲居然狠心到直接抽取了他的精血。 这让赢犀就算不死，也必然元气大伤。 一时间，赢青棠有些心绪难平。 为了蛟骨，父亲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亲儿子，真的值得吗？凭借赢青棠这段时间的观察，律大人就算知道了尹舒就是蛟骨，他也未必会下死手……可如今事情却慢慢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吗？又或者，自己能做什么？对于整个蛟族，又或者是世仇的南宫家，赢青棠觉得，自己和赢犀如同大海里漂泊无依的一叶小舟，不论哪一方掀起巨浪，他们兄妹俩都只有被侵吞的份。 咂巴了一下嘴，赢青棠只觉得泛着苦涩。 …… 七月份的天格外燥热，庄梓珊顶着烈日站在一家药房外已经足有半个小时。汗珠不时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可庄梓珊却仿佛毫无察觉般，仍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直到药店前台的护士忍无可忍，看店里暂时没客人，干脆直接走到门口，冲着庄梓珊大声喊道：“你买不买东西啊？！不买就赶紧走，别站在店门口，影响人做生意！” 听到护士的声音，庄梓珊毫无聚焦的瞳孔突然有了光，她看向护士，又抬头扫了一眼玻璃门上的药店招牌，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真是个怪人！”护士嘀咕了一句，脸上带着不悦之色，跟着庄梓珊也走了进去。 庄梓珊站在柜台前，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直到护士重新走到自己的工位，她才淡淡来了一句：“验孕棒。” 药店护士先是一愣，接着又仔细打量了庄梓珊一眼，而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那嘲讽之意不言而喻。随后转身从柜台后取出一盒东西，甩在柜台上：“二十！” 扫码，付款，将东西揣进口袋里。 一直到庄梓珊离开药店，都没有再去看那个护士一眼。 那个护士看着庄梓珊离开的背影，心中已经将这个看似清纯的少女腹诽了几千遍，可看着看着，这位女护士的脸色突然变了。 在这烈日炎炎的夏天，护士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凉意——就见在阳光的暴晒下，少女的脚下居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 “妈呀！”护士怪叫一声，下意识朝后退了小半步，结果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栽倒进柜台之后——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护士倒下的过程中撞到架子，上面摆放的一盒大号图钉跟着洒了一地，尽数扎进了女护士的身体里。 一片殷红溢散，悄无声息。 庄梓珊回到家，母亲和继父都不在，屋子里静悄悄的。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安静就好了。庄梓珊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从口袋里掏出才买的验孕棒，第一次使用这个东西庄梓珊显得有些忐忑，手指哆嗦了几下才将盒子里的说明书展开，然后按照上面写的方法静静等待着塑料试剂显示出结果。 试剂纸在液体的沾染下晕出一抹深色，直到原本空白的区域呈现出两道醒目的红，庄梓珊整个人如同遭到晴天霹雳般，愣愣看着手中的验孕棒好半晌，突然怪叫一声丢掉手中的东西，整个人蜷缩在马桶上颤抖个不停。 她怀孕了。 怀上了继父的孩子。 如果说原本庄梓珊的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么验孕试纸上显示的结果无疑是对她的人生判处了死刑。 想着，庄梓珊只觉得眼眶温热，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与此同时，厕所的白炽灯发出一阵细碎的电流声，灯光闪烁了一下，庄梓珊有些诧异地抬头，下一秒她差点惊叫出声—— 就见厕所洗手台那面半人高的镜子里此刻正有一张脸，在盯着庄梓珊笑！ 那张脸庄梓珊何其熟悉！因为那就是她自己的脸！ 就见那张脸的嘴角夸张的向上扬起，可盯着庄梓珊的眼中却带着满满的怨毒，让庄梓珊由心底滋生出一种恐惧。 只一眼，庄梓珊便不敢再去看镜子，她下意识想要逃离厕所，可整个人却不受控制的僵在原地，庄梓珊只能极力将脸埋入腿间，仿佛一只面对威胁的鸵鸟。 又出现了，这种恐怖的场景。其实庄梓珊到现在也不知道镜子里的脸究竟是她自己的，还是那个双胞胎妹妹庄梓璐的……只是每次当她遇到这样恐怖异象，要不了多久身边必然会有厄运降临！ 忽然，一股刺骨的寒意宛若游蛇般悄然攀上庄梓珊的腰际。少女吓得浑身一激灵，她不敢转头去看，只是口中不断喃喃：“不，不要……放过我……” 回答庄梓珊的是一阵阴森的笑声，紧接着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句话。 逃不掉的…… 你们逃不掉的…… 别想摆脱我…… 这是你们欠我的……欠我的！！！ 第126章 权主 南宫家，别院小居。 南宫禾幼刚回到祖宅中属于自己的歇脚处，还不等他将手里还染血的托盘放下，忽然就见一只墨羽赤喙的鹩哥自远处飞来，径直落到他肩上。 南宫禾幼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侧头嘴巴飞快蠕动了几下，发出似鸟鸣般的叫声，那鹩哥就如同受到指令，在南宫禾幼的耳边低语了什么，片刻后又突然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是权主那边来的消息，让他得空过去一趟，只是这地点……南宫禾幼叹了口气，将手中铁盘搁到桌上的动作发出咣当一声闷响。 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满心烦躁，却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屋外日头正好，原本灼热的阳光透过南宫家宅院层叠的树影消散了不少热气，仅剩些许斑驳，根本照不进男人笼上淡淡阴霾的心境。 既然权主那边传了消息，南宫禾幼就是再不愿也得去，临出门前南宫禾幼不自觉回头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铁制托盘。 原本摆放还算规整的铁盘中早已一片凌乱，干净的纱布和沾染有血迹的棉花混杂在一起，当然，还有面具男从尹舒身上刮下来的让人作呕的肉瘤碎渣。 算了，这玩意还是暂时处理一下比较好…… 这么想着，南宫禾幼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块红帕，略显潦草的将肉瘤碎渣归拢到一起，然后将其放置在一个散发着异香的古朴木盒中，这才稍显放心了些，匆匆出门。 随着男人刚走，那被关的严实的木盒突然颤动了一下，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可木盒外有铜制的锁扣紧紧锁着，任凭里头的东西如何挣扎都无法将盒盖顶开，片刻便没了动静，只留一股黑气自盒中溢散而出，直到与白日的光相融，悄然归于平静。 南宫家的主宅是伫立在市郊的欧式大别墅，看似独栋，但如果从上往下俯瞰就会发现周遭的好几栋建筑与这座特别高的主宅是相互映衬的，形成一片规模庞大的庄园，华丽，别致。 这一切，也从侧面向世人诉说着这里的所有者们拥有着多么强大的权势。 南宫禾幼绕过前庭的巨大喷水池，直接从主楼正门前路过，转头又走到一栋三层楼高的别墅楼前。 这里相较于庄园内的其他建筑，显得有些老旧，似乎里面住着的只是一群不受南宫家族重视的子弟。 可真是这样吗？ 南宫禾幼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整栋建筑，这偌大的别墅中的住客从他有印象起，一直都只住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户。 和其他大家族一样，南宫家的延续也分出了许多支脉，每个支脉的地位参差，都由身为嫡传一脉的权主领导。 作为南宫家年轻一辈最被看好的后辈，南宫禾幼应该管当今的掌权人叫一声爷爷。 南宫禾幼推开别墅的大门，两边守着数位穿着制服的家丁，见到南宫禾幼，纷纷朝他鞠躬问好。 一向彬彬有礼的南宫禾幼面对这么一群“家丁”，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不过是一群智识才刚刚开化的中等药人罢了，连生灵都算不上，甚至南宫禾幼花点心思自己都能做出好几个，实在没必要对这些没有自己想法的家伙们搞平日里虚伪的那一套。 别墅内的装修很简单，样式有些落后，是早年流行的款式，显示着这栋房子原本主人的品味与些许荒凉。 南宫禾幼拐上不太长的旋转楼梯，还没等完全上了二楼，就被守在楼梯口的两个男人拦了下来。 这次是活人了，南宫禾幼认识他们，是一直跟在权主身边的几个练家子当中的。 两个男人显然也认识南宫禾幼，没有多余的废话，只稍稍点了点头算作问候，而后其中一个男人走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敲了敲，直到屋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应话，另一个还在楼梯口的男人才冲着南宫禾幼作出了请的手势。 跟着走到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屋内的人似乎早有察觉，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间的门也被跟着打开，屋中之人的目光齐刷刷朝门口投射而来，除了被众人围在最中心的一位老者。 “都出去吧，让我和禾幼单独谈谈。” 老者神情淡漠，摆手屏退了众人，不消片刻，原本还算得上热闹的房间内只剩下了南宫禾幼和老人。 “见过权主。” 南宫禾幼微微躬身，朝着老者行了一礼，温文尔雅的脸上不带任何笑意，反倒看着凝重无比。 老者听到南宫禾幼的称呼，眼神闪烁了一下，故作老态的咳嗽两声缓缓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这么拘谨。” “是，爷爷。” 南宫禾幼脸色稍缓，在老者的示意下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爷爷近来身体可好？” “无碍。”老者微微笑着，眉宇间和南宫禾幼有些相似，谁能想到这位看着不过六十出头的老人已经是九十七岁的高龄了呢？ “禾幼啊，让你来这里，你应该心里也清楚是因为什么。” 老者，又或许应该称他为南宫柏草，向南宫禾幼投来狡黠的目光：“我这七个子女的后代里，唯有你最讨我欢心，若是将南宫家交由你来执掌，到我入土时也能安心许多。” 南宫柏草这些夸奖的话听得南宫禾幼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刚想说话，南宫柏草却挥手制止了他的话头，自己继续往下说：“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我原以为，当年是我们得到的一个失败品……没想到啊……” 说到这，南宫柏草冷笑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得意：“果然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南宫家，你说呢？” 南宫柏草突如其来的一句反问让南宫禾幼被噎了一下，喉头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爷爷……我……” “禾幼啊，后面的事我已经有打算了。不过芸汐这孩子还得需要你出面来摆平，毕竟你俩从小一起长大──” 一听到南宫柏草提到南宫芸汐的名字，南宫禾幼少见的没等老人说完话打断道：“爷爷！小汐她怎么样了？！” 南宫柏草古怪的看了一眼南宫禾幼，却少见的没有对孙子的僭越表示恼怒：“没什么大事，不过……蛟族似乎在她身体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东西？南宫禾幼心中一紧，转头却对上了南宫柏草似笑非笑的眼睛。 就听南宫柏草不紧不慢道：“畜生成精，就是上不得台面。以为这点手段就能拿我们南宫家如何？不过既然它们如此大费周章，你说我们南宫家不做点准备怎么行？” 第127章 愧意 之后，南宫柏草说了很多，多到南宫禾幼大脑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满心的诧异。 可以说，这个南宫家的掌权人将自己的计划对这个他最为看好的后辈全盘托出，话到终了，南宫柏草意味深长地看着已经有些呆滞的南宫禾幼道：“禾幼啊，希望你能明白，家——才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想要成就大事，总归需要牺牲点什么。我已经老了……而你还年轻，你是整个南宫家的希望。”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禾幼真想脱口而出，说他宁愿不做那个希望！可是面对自己这位一直威严大于亲情的爷爷，南宫禾幼不敢。 南宫禾幼一直被家族里的人很看好没错，但也只是被看好，至少在今天之前，南宫柏草从未承认过什么。当一个家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把所有担子都压在自己身上时，南宫禾幼有些承受不住了。 想说的话在嘴里翻来覆去倒了个遍，却无法张口表达，最后只剩苦笑。 “我知道你的心思。”南宫柏草将目光投向别处：“只能选一个。何况……在这个计划中，你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一个‘牵引’，好人坏人都不要你当，何苦如此煎熬呢？” 话了，南宫柏草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桌上留下了一个小盒子和一把钥匙，然后拄着一根乌木雕纹的龙头拐杖，步履无声地离开了房间。 “只是……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直到老人走后良久，南宫禾幼才轻声吐出这么一句话。 迟来的质问终归落不进老人的耳中，无数复杂情感的交织只化作悠长的叹息，这爷孙两人正面交集的次数本就不多，单薄的关系只剩下血缘这个纽带。 可在老人的计划中，在整个家族的规划里，南宫禾幼成了不可或缺的一环，老人满意于他的成长，罕见地表达了认可，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自己真的有选择的机会吗？南宫禾幼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老人方才所说的一切，不禁心中凄凄，他哪有什么选择的机会，他根本没得选。 拿起老人留在桌上的钥匙，南宫禾幼走到摆件墙那儿，将钥匙插入其中一个狼头金属摆件的嘴里，就听一阵齿轮转动的嘈杂，眼前的摆件墙竟然缓缓向一侧移动，展露出一片更大的空间。 里间是一个主卧装潢的房间，偌大的床上，少女正半坐在床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书。 听到动静，少女抬起头和南宫禾幼四目相对，下一秒露出灿烂的笑容：“你来啦！” “嗯！”南宫禾幼收敛起杂乱的心绪，嘴角扬起一抹温柔，走到床边坐下：“醒了？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宫芸汐摇摇头：“我很好。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爷爷和家族里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南宫芸汐显然已经很习惯呆在这个只能进无法自己主动出去，如同囚笼一般的房间。她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按照目前事态的发展，南宫家一定会有所行动。 面对南宫芸汐那灼灼的目光，南宫禾幼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当然没有……你放心……” 这话一出，南宫禾幼跟着就后悔了。自己那不自然的语气，任谁听着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有些心虚的别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南宫芸汐的眼睛，后者却是一副什么都没听出来的单纯模样，精致秀丽的脸上仍是嫣然。 南宫芸汐轻轻拉过南宫禾幼的手，直到再次对上男人的双眸，她眼中的笑容也收敛了些许：“对不起……这次因为我，一定让你很困扰……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赢家人盯上，而且还是在家里……” 对于南宫禾幼是如何将自己从赢宅中带出来的，南宫芸汐没有什么印象。从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回到了南宫家，所有人对她是怎么回来的，她被抓去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都只字不提。 南宫芸汐已经习惯了被南宫家的人漠视，她自然不会去多问什么，但心中始终空落落的，唯有见到了南宫禾幼的时候，那一直不安的心才跟着放松了些许。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小汐。”南宫禾幼轻声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过还好你没事……这段时间，先在族中静养吧，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我会陪着你，不会再让之前的事情发生了，相信我。” 这句话在南宫禾幼说来，既是安慰，也是承诺，话音落下，换来的是南宫芸汐的拥抱。 少女的下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柔婉的声音似轻羽般飘入男人的耳中：“在这个家里，我就只有你了。禾幼哥哥，你不会丢下我，不会让我一个人的，对吗？” 南宫芸汐的声音像让人无法抗拒的蛊，南宫禾幼下意识地将少女抱得更紧，像是在对她那句话的回应。 这世上南宫禾幼想保护的人屈指可数，但南宫芸汐绝对算最重要的一个。 所以说，拥抱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 明明两个人紧紧相依，却也因为错位，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一边的南宫禾幼，忧郁的眼中满是坚定，而另一边的南宫芸汐眼中，却不再像曾经那样，闪烁着澄澈的光。 等到南宫禾幼离开，南宫芸汐一直如同面具般展露在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收起。 从衣领中翻出一根样式别致的铂金项链，那是南宫禾幼在南宫芸汐十八岁的时候送给她的成人礼。但如果让南宫禾幼本人来看，不难发现此时的项链上被人多嵌入了一块黑色的小钻石，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烁着细微的光。 南宫芸汐轻轻摩挲着项链，那副迷恋的模样是南宫禾幼从未见过的深情。 半晌，这间囚笼一般的屋子里泛起一阵淡淡的黑雾，随着雾气越聚越多，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南宫芸汐的床边，冷漠而俊美的脸上眉头微蹙，似乎在嫌弃什么。 “怎么，人找到了？” 第128章 约定 南宫芸汐迷恋地望着男人，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轻抚男人的面颊，却在见到男人眼中闪过的厌恶时，讪讪收回。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南宫芸汐很受伤，语气里难免带着几分幽怨，她的人生虽然算不上幸福，但一张极具姿色的脸可以说让她吃尽了福利。 唯独这个男人，只有这个男人，不论南宫芸汐如何讨好，他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讨厌？”男人似乎不太明白南宫芸汐话里的意思，人类在他眼中与蝼蚁没什么两样，根本称不上什么讨厌或者喜欢的，“人类在我看来都一样。” 一听到男人这话，南宫芸汐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你和尹舒就走的很近，甚至还跟她同住了很久！”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又怎样？这并不影响我会杀了她。” 南宫芸汐一听这话，心中不禁有些困惑。之前的赢律虽然看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至少是对于尹舒，还是有几分在意的。虽然南宫芸汐不清楚在赢律没发现尹舒是真正的蛟骨前，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但怎么看，这也不像是赢律会说出来的话。 想到这，南宫芸汐笑了笑：“赢律，你真的会杀了她吗？” 你当真舍得？ 赢律古怪地瞥了一眼南宫芸汐，下意识想回上一句，可刚张口忽然从嘴里涌出一口腥甜，把南宫芸汐吓了一跳，伸手上前想要扶住男人却扑了个空：“赢律？！你没事吧？” 该死的…… 赢律暗骂，先前一感受到南宫芸汐的召唤，他没做什么准备就来了，居然忘了这里是南宫家，气场对妖物带有强大的腐蚀力。 再加上赢律不是真身前来，一缕念力而已，根本抵挡不了这里的气场。 “与其……关心那些无关紧要，不如按照约定帮我把蛟骨带来。” 赢律显然受伤不轻，身影都跟着虚幻了许多，他冷冷看着南宫芸汐，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再有下次，我会先杀了你。” 说罢，赢律的身影消散，临走前他还不忘抹去地板上的污血，免得让人看出自己来过的痕迹。 一直到赢律消失许久，南宫芸汐仍怔怔看着男人出现过的地方。那复杂的表情，让人难以探知这个女孩儿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你还真是可怜呢。” “谁？！” 仅有南宫芸汐一人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不屑的嗤笑，她应着声音的来源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南宫芸汐眼神一冷，在房间里缓缓踱步，企图找到是什么东西在说话，一只手缓缓打着指诀。 这里可是南宫家，是人是鬼，玩这一出，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收起你的指诀吧！别白费力气了，你杀不了我。” 那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南宫芸汐快步走到窗台边，如果她没听错，声音的来源就是这里。 可是，这半身高的大横窗一眼就看完了，压根就没看到有什么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忽然，角落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肉块状物体引起了南宫芸汐的注意，她小心走得更近了些，就见那肉块状物体在窗台角落缓缓蠕动着，像是某种无足爬虫。 “这是……太岁？” 南宫芸汐端详了好半晌，这才有些不确定道。 “不愧是南宫家的人，好眼力。”肉块状物体又蠕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在呼吸还是在爬行，“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关于……蛟王的事情？” 南宫芸汐皱眉：“你什么意思？” 她虽然不知道南宫家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点大的太岁，但是能够和自己沟通，说明这太岁已经拥有了灵智，换做南宫家的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东西，都知道这是极其珍贵的药材。 药材出现在医者世家，南宫芸汐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我的意思？”太岁发出一阵不阴不阳的笑声：“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跟你做交易？”南宫芸汐的声音柔柔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抗拒：“你能给我什么？” “你喜欢蛟王，对吧？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蛟王为什么对你的一往情深如此无动于衷？” 尽管此刻的太岁不过是一个丁点儿大的肉块，南宫芸汐还是从话中听出了狡黠的意味，她沉默着没回话，太岁也不在意，又蠕动了几下，又道：“南宫家啊……还真是天时地利，这世上除了这个家族，恐怕没人可以炼制出‘那个’了。” “‘那个’？”南宫芸汐不知道太岁在跟自己打什么哑谜，对于这笔交易，她还处于权衡中，于是干脆道：“那么你呢？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 太岁再一次发出了先前那种古怪的笑声，它让示意南宫芸汐凑上前，然后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少女的眼神不住变化，好半天才直起身，问了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假你大可以自己去查验。”太岁道：“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何况，帮我不也是在帮你自己吗？对于这事，我们可是站在同一边儿的。” 南宫芸汐听到这话，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道：“我可没想要她的命。” “是吗？”太岁嘲讽道：“那你还真是大度的超乎我的想象呢。是我找错人了？你如今的一切，难道不是她一手造成的？我还以为你应该很恨她才对。还以为只有你那个自以为是的哥哥一个人护着她，没想到你们兄妹俩都抱着一样的心思么……” “闭嘴！”南宫芸汐轻喝道。 她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如果说太岁前面的话是在积攒南宫芸汐的怒火，那么在听到太岁提到南宫禾幼对其他女孩儿的偏心时，南宫芸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 南宫芸汐心中很清楚南宫禾幼对自己的感情，也很清楚自己因为赢律，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但她对于南宫禾幼给自己的偏爱与守护仍然是接受得心安理得。一开始南宫芸汐仅仅把这当作是南宫家亏欠自己的一种补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心安理得渐渐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占有。 是爱吗？当然不是。 南宫芸汐早在不知不觉间，把南宫禾幼对自己的感情融入进了她的骄傲里，不允许任何人分走半点。 她可以把南宫禾幼对于那个人重视，统统视而不见，因为她知道南宫禾幼爱的人是自己。这样的重视在这段时间里无人挑明，自然是相安无事，可当被人挑破，南宫芸汐有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 “你只有这点激将的手段了吗？”南宫芸汐看着太岁，语气仍是不善：“还真是愚蠢。” “可是很有效不是吗？比如选择在我看来，你答应我的概率就比刚才要大上许多。” 第129章 鳞片 痛感一直从眼角蔓延到大半边脸。 疼啊，钻心的疼。 尹舒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死命扣住桌角，生怕自己忍不住痛苦要往墙上撞。她死死咬紧牙关，不敢痛呼出声，门外还守着一个面具男，鬼知道他们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会做出什么事。 该死的南宫家！居然会卑鄙到在自己的饭菜里下毒！ 可关键是自己只吃了一口啊，这第二口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伸手去夹！南宫家是在菜里放了百草枯吗？药效这么快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尹舒几乎要放弃挣扎，想直接喊救命的时候，脸上的痛感开始缓缓褪去。 尹舒满头大汗趴在桌上大口喘气，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桌上的菜她是再不敢往嘴里送了，随手倒进房间的垃圾桶里，想了想她又觉得不放心，万一南宫家的人知道她没吃送来的饭菜，指不定还会出什么损招。 也不知道南宫家的毒有什么作用，但是应该不太可能是为了要自己的性命的。如果单纯是为了要灭口，南宫家的人大可以直接让门口的面具男进来给自己一刀还来得比较实在。 思来想去，尹舒干脆把垃圾袋打包，暂时先塞在床底下，有机会再处理掉。这个办法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以目前的情况，尹舒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床底的空间很大，尹舒趴在地上，将垃圾袋朝四角处推了推，防止有人进门的时候被发现。 也不知道南宫家要谋害自己的事情南宫禾幼知不知道，总归自己要尽快离开南宫家才行！现在赢律可能要杀自己，南宫家显然也没安什么好心，尹舒有一种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的感觉，不论哪一边都不安全。 刚这么想着，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尹舒被吓了一跳，脑袋直接磕到了床板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谁，谁啊！”尹舒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这才送来的餐食不会这么快就来收盘子了吧？！填鸭也没这么赶的啊！ “我，南宫禾幼。” 南宫禾幼？这家伙失踪了大半天，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尹舒眼中闪过警惕，还是上前将房门打开。 “你……有啥事吗？”尹舒打量着屋外站着的男人，他似乎来的很匆忙，额头上依稀可见的细汗在房子亮起的照明灯下闪烁不定。 “抱歉，我今天有些事耽搁了……”话还没说完，南宫禾幼嗯？了一声，眉头皱起，打量着尹舒。 尹舒被他这么盯着有些不自在，她抬手蹭了蹭自己的脸：“怎，怎么了？” 南宫禾幼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这个……”尹舒眼神有些不自然的瞥了一眼面具男站着的位置，发现对方没有注意自己这边之后，这才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南宫禾幼看出了尹舒的顾虑，没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尹舒先让自己进去。 看南宫禾幼的样子，他似乎不知道南宫家做了什么？ 没办法，当下的形式就是没得选择，就算心中对南宫禾幼仍存有芥蒂，尹舒也只能选择暂时相信他。 把南宫禾幼让进房间，尹舒指了指桌上已经被自己倒空了的餐盘：“你来之前有人送来了晚餐，其他没什么了。” 尹舒还没提这些菜里可能有毒的事情，南宫禾幼先是诧异道：“你全吃了？” 尹舒撇嘴，南宫禾幼那眼神她看懂了，分明是在说：好家伙，吃的够干净啊！ “呃……有什么问题吗？”尹舒没有回答，反问道。 南宫禾幼见尹舒此刻还活蹦乱跳的站在眼前，顺嘴调侃道：“你就不怕有人在饭菜里下毒啊？” 尹舒：“……” 南宫禾幼没注意到尹舒愈发不对劲的脸色，走到放着餐盘的桌子边，出于谨慎，他还是检查了一下只沾上少量菜汁的餐盘。 修长的指尖沾染了一些汤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下一秒他看了看尹舒，又看了看餐盘，有些不确定的再次问道：“你全吃了？” “什么……意思……”尹舒被问的那叫一个心虚，她眼神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就是不敢对上南宫禾幼的眼睛。 南宫禾幼看尹舒这个状态，心中有些猜测了，这妮子大概率是没吃又或者只尝了一点点。 他心中跟着松了一口气，随手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将手胡乱擦了擦，然后走到尹舒面前，拉着她的胳膊就朝房间里的独立卫浴走去。 “你看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南宫禾幼将灯打开，把尹舒推到镜子前，一脸凝重。 只一眼，尹舒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 眼角处的胎记鲜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再仔细些就能发现上面不知道上面时候居然长出了几个黑色的鳞片！ 尹舒伸手摸了摸，鳞片很坚硬，但她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鳞片，她转头看向南宫禾幼，张了张嘴，讷讷吐出一句话：“我……我的脸……我，我……” 如果不是此刻南宫禾幼的表情过于沉重，尹舒真想问问自己这是变异了吗？怎么连鳞片都长出来了？！ “我没想到南宫家这么快就对你下手了……”南宫禾幼缓缓道：“他们在给你送来的菜里放了\\u0027脉缘‘。” “’脉缘‘？那是什么？”尹舒不解。 “是南宫家的秘药。”南宫禾幼和尹舒走到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通常情况下，一些富豪，或者是有权势的人，在诞下有疑心的血脉时，就会用到这个。可以简单理解为是一种不需要做dna检测，就可以探知血脉的一种药。” 尹舒没想到这药居然是这种作用，不禁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说我其实也不是人？！” 此话一出，南宫禾幼古怪地瞥了尹舒一眼，尹舒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摇了摇头否决了刚才自己的话：“不，不对，你刚才也说了通常情况下……这个药是不是要有什么别的作用你没说？还有，我脸上的鳞片到底是什么？！” 第130章 脉缘 “我不知道。”南宫禾幼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尹舒：“‘脉缘’的另外一个作用，你可以吧它理解成是辨别妖物的照妖镜——当然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是妖怪，你是天帝砂，而天帝砂只会在人类中出现。所以你的但是是多余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身上的伤曾经被太岁附着过，我的判断有可能是因为那个而造成的影响？虽然我也办法辨认……你脸上的鳞甲究竟是什么……” 尹舒的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信了南宫禾幼的话。但此刻南宫禾幼的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对尹舒说谎了。 ‘脉缘’的作用，南宫禾幼坦诚相告，至于尹舒脸上为什么会出现鳞片，而那鳞片又是什么，南宫禾幼没有说。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样的隐瞒算不算是一种保护，但是对于这个女孩儿，南宫禾幼总觉得对她亏欠了什么。又或者说，其实和小汐一样，整个南宫家都对她们有所亏欠。 “南宫禾幼。”尹舒叫了男人一声，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求证的意味在里头：“我脸上的……不是蛟鳞吧？” “什么？！”南宫禾幼一愣，转而明白了尹舒的顾虑，笑了笑，道：“当然不是了，不要多想。” 听到这话，尹舒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想到蛟，这种没由来的古怪直觉让尹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对南宫禾幼道：“我就是随口一问……那这东西会一直在我脸上吗？有没有什么办法给它弄掉？！” 脸上长了这东西，以后出门得多吓人啊！ 南宫禾幼看了一眼尹舒的眼角，想了想道：“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明天就能彻底消退了。按照你这个症状，应该沾染到‘脉缘’的剂量并不多……很痛苦吧？这东西的副作用还是挺大的，你能忍住不发出动静还真是不容易……” 说着，南宫禾幼看向尹舒的一只手，上面隐隐能看见些许红印，手指甲上也有一两处断裂的痕迹。 “我肩膀上的伤……”尹舒显然也注意到了南宫禾幼的目光，尴尬地将手默默攥起，换了个话题：“你觉得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彻底好了？” “你想离开？”南宫禾幼浅笑着，看着尹舒。 尹舒也坦然地看着南宫禾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们南宫家都开始对我下药了，这还不跑路等死吗？ “换谁都想尽快离开吧？”心里这么想，尹舒嘴上说的也干脆：“而且来这里本来就不是我所愿，虽然我很感谢你们救了我。” “今天这个事情，是个意外……” 又是这样迂回的说辞！尹舒感觉自己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南宫禾幼还想解释，却被尹舒罕见打断：“你早上才跟我说，不会有人来打扰我的！” 连尹舒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满是埋怨。 “可是你能去哪里呢？”南宫禾幼反问道：“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能去哪里？回出租屋吗？蛟王轻易就可以找——” 话还没说完，南宫禾幼突然止住了话头。 他失言了，可话音已经落进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儿耳中。 尹舒惨然一笑：“所以赢律果然是要杀我？” 南宫禾幼没有回答。 尹舒又问：“为什么？” 南宫禾幼仍旧没有回答尹舒的问题，只是生硬的岔开话头：“现在的南宫家是唯一可以保全你的地方，至少也要等你肩膀上的伤彻底痊愈了吧……” 尹舒看着南宫禾幼，眼中已经丧失了一种被称之为信任的东西。 南宫禾幼沉吟片刻，伸出三根手指：“三天，给我三天时间，等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就带你离开。” 话虽这么说了，南宫禾幼心中却清楚得很，这不过是缓解尹舒焦虑的场面话，可是除了这么讲，南宫禾幼手中没有任何能稳住尹舒情绪的筹码……除非，把一切都告诉她。 - 他在骗你！”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尹舒的脑海中响起，她猛然回头看向房间里的某个角落，瞳孔瞬间收缩，几乎要尖叫出声。 尹舒看到了，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此刻正站着庄家姐妹模样的太岁！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影像，那太岁似乎只是一个虚影，身形透明到几乎要消散。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尹舒诧异，刚才那句话，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是说他在骗我？他指的是南宫禾幼？！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南宫禾幼顺着尹舒的目光看去，在他的眼中，除了墙上一副装饰风景挂画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 你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欺骗你，天帝砂，你应该相信我。 又一句话传到尹舒的脑中，她表情愈发古怪起来，南宫禾幼见尹舒不说话，刚想再问，就见尹舒回过头，眼里暗暗：“不，没什么。” 南宫禾幼显然不太相信：“你看到了什么？那里有什么问题？又或者是那幅画？” 尹舒看了南宫禾幼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倒也不用这么记仇吧。”南宫禾幼无奈道：“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那你就应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没有人喜欢当一个事事都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尹舒道：“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并不是你们家族和蛟王那边博弈的工具，不管现在的情况如何，我至少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吧？” “哪怕最后可能会死？”南宫禾幼问。 尹舒没有回答，微微扬起了嘴角像是在笑。垂下的眼帘上睫毛扑闪，像是停着一只黑色的蝴蝶。 老实讲，如果不是能看见脏东西，这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 “我很惜命的。”尹舒语气淡淡：“可我也想求一个明白。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倘若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明明白白的赴死和稀里糊涂的被杀，尹舒当然会毫不犹的选择前者。 第131章 我看到了 “你说的没错，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执着想知道真相。”南宫禾幼淡淡道：“可是尹舒，你不要太天真了。如果感同身受这一招真的有用，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在痛苦中煎熬了。” 南宫禾幼并没有被尹舒的话所打动，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少女急于想得知实情，而说出的看似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尹舒不说话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良久无言。彼此都猜不到对方内心的想法，无形的沉闷环绕左右。 直到很久，南宫禾幼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持续不断的震动，他将手机掏出，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站起身，轻轻道：“我有事先走了，可能要到明天……还会再来看你的。一会儿那位会来替你换药，并且送来一些食物……你放心，这是我特意交代过的，很安全。” 说完，南宫禾幼转身准备离开，直到他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时，尹舒忽然开口道：“太岁。我看到了。” 尹舒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传进南宫禾幼的耳朵里。 男人立刻停住手里要开门的动作，转头看向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尹舒。 尹舒抬手指向刚才她看着的挂着风景画的角落，太岁的身影已经几乎要看不见了，可那怨毒的表情尹舒仍旧看得真切：“她似乎被什么禁锢了，力量很微弱，现在几乎已经要消散了，暂时对我构不成威胁。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最好去看看……以防万一。我不想再因为你的一时疏忽而倒霉。” 南宫禾幼听了尹舒的话，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处角落，而后对尹舒道：“好，我知道了。” 南宫禾幼离开后，正如他所言，没过多久又有人敲响了尹舒的房门。 她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面具男。 见到尹舒，面具男也不多说什么，将手里提着的一袋未拆封的面包和牛奶交给她，然后又沉默的帮尹舒换药，上药，重新包扎好伤口。 这期间，尹舒和面具男两人谁都没说什么多余的话，气氛安静得仿佛一篇默剧。 一直到离开前，面具男忽然对尹舒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遇到的人，看似都是来和你结缘的，实则或许大部分都是来与你了缘的。” 尹舒一愣，她刚想转头去看面具男，可瞧见的只有被人从外面带上的房门。 这是什么意思？面具男是在安慰自己吗？又或者是在告诫自己什么？ 尹舒不懂，她也没有选择追问。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仿佛被人剥夺了提问的权利。尹舒开始选择沉默，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所带来的疑惑，根本不及她心中那些的十分之一。 之前出现在房间里的太岁，早在南宫禾幼离开后不久就彻底消失，尹舒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说南宫禾幼在骗自己。 挑拨离间吗？可直觉告诉尹舒，太岁可能说的是真话。只不过，一开始站在对立面的家伙，突然反过来对你大发善心，正常人都应该掂量一下，它的善意后面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 南宫禾幼托面具男送来的面包和牛奶被尹舒丢在桌子上，此刻的她早已没了食欲，躺在床上发呆，偶尔掏出手机翻来覆去的看，心里乱乱的，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被圈养起来，待宰的猪羊，等待着什么时候有人来对自己的命运进行宣判。 一直熬到凌晨两点多，期间尹舒睡睡醒醒了几次，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当她再准备拿起手机看看是否有赢犀的消息时，房间里的门突然传来动静，惊得尹舒立刻坐起身。 吱呀—— 房门被开出了一条缝，尹舒的心也一下提到嗓子眼。 这间房不说安全系数有多高，但至少在里面的尹舒没主动开门，外面还没办法主动开门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尹舒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她浑身绷紧，像一只时刻盯着猎物的野兽，只要门外有什么异动，尹舒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可是一直等了很久，久到尹舒身体因为一直绷着而有些发麻，屋外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犹豫着，尹舒爬下床，蹑手蹑脚靠到门边，透过不大的门缝往外瞧着走廊的动静。 外头很暗，只能靠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来视物。尹舒有些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凌晨2：18。 尹舒心中觉得古怪，虽然她不知道南宫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但是这么大一栋房子，不会只住着自己一个人吧？怎么一到深夜连灯都吝啬开一盏的？！ 还有，自己房间的门是怎么被打开的？就连一直守在门口的面具男都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道之前守在楼梯口的那几个药人还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自己要不要干脆直接跑路算了？ 尹舒有些踌躇，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但万一不是，尹舒觉得或许这是自己唯一可以逃离这里的机会。 真是可恶啊，明明自己一直想离开的，可真当机会摆在眼前，自己又开始犹豫不决。 太顺利了，顺利到尹舒丧失了去尝试一下的勇气。她不知道此刻外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尹舒嘟囔了一句，轻手轻脚将门缝拉大了许多，闪身出了房门。 屋外，或者说整栋房子里静悄悄的，尹舒顺着一步一步缓慢顺着走廊来到拐角处的楼梯口，果不其然，先前守在下面的几个僵尸药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尹舒顺着楼梯扶手往下看，入眼的只有掩埋在阴影处深不见底的黑暗。 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栋楼的第几层，按照这种别墅样式的装潢，应该不会太高才对…… 尹舒顺着台阶一点点往下，她一边注意脚下一遍四处张望，生怕这栋房子里安了监控之类的东西，那自己这下就成了他人屏幕里的小丑了。 可瞧了半天，尹舒也没见到半个监控的影子，这让她稍稍有些安心，不过想想也是，南宫家有药人这种非唯物主义力量在守护自己的宅邸，不安装监控也是正常…… 尹舒忽然有些好奇，那些药人还有面具男都去了哪里呢？总不能是到了深夜下班时间回去睡觉了吧？！ 尹舒一边想着一边脚下不停，一直走了大约四个楼梯拐角，尹舒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有些诧异看着前方──楼梯的尽头已经没路了，唯有剩下一堵墙！！ 第132章 牢房 这就……没路了？！ 尹舒愣愣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墙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楼梯的尽头是墙？开玩笑，谁住的宅子这么装修的啊？南宫禾幼难道是爬窗户进来的吗？！ 尹舒尝试着抬手摸了摸墙壁，这冰凉的触感似乎是用整块石头打造的，在一幢几层楼高的别墅里出现这么一面墙，显然是非常突兀的。 正当尹舒思考要不要原路返回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时，她突然听到石墙后面居然传来了细微的金属撞击声。 嗯？这墙后面有什么东西？是活物吗？！ 也不知道是石墙太薄，还是后头发出的动静太大，尹舒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从后头发出来的动静。 “嗬……嗬……” 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金属碰撞声。 尹舒皱眉，这动静怎么听都像是有人在石墙背后喘息，像是在做什么很辛苦的事情。 之所以尹舒能肯定是人，因为她听到的喘息声很细，不像野兽那般粗犷。 算了，是人是鬼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还是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心中打定了主意，尹舒刚准备离开石墙，手中一个挪移，居然将看似沉重的石墙挪开了一点很小的缝隙！ 我靠！ 尹舒心中暗惊，整个人立刻缩到角落里，她没想到这石墙居然是左右移动来开关的，也没想到这石墙的分量这么轻，自己只是稍稍碰触了一下，居然就把它挪动了？！不过也得亏没什么动静，万一搞得跟机关启动一样，自己准会立马被南宫家的人发现！ 石墙的另一头似乎也是黑的，随着缝隙的出现并没有光源从里面中倾泻出来。尹舒紧张地看着石墙，生怕另一头的人发现石墙被人开了一条缝。 她一直等了很久，随着石门的挪动，墙壁另一头的动静也变得清晰起来。 这下尹舒听得真切，确实是活人的喘息声，以及……锁链的碰撞声？心中有些好奇，尹舒慢慢挪到缝隙边，悄悄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可才刚靠近缝隙，尹舒就感觉有无数凉意从缝隙中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让接触到的人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这种冷有些刺骨，不像是夏天空调房里的冷气，如果非要尹舒来形容的话……有点像鬼，带着阴森，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么可怕的寒意，里面不会是关着南宫家镇着的什么鬼王吧？！用一个破石门挡着？跟自己闹呢？！ 要不……看一眼？尹舒想着，心中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恐怖场景和自己被吓到大小便失禁的场面，她鬼鬼祟祟探着脑袋往门缝里看去—— 没有预想中的恐怖画面，有的只是一片昏暗。 说是昏暗，是因为石墙背后的空间并不是完全漆黑的，但仅有的光源似乎也只是月光。或许是这里面的窗子开得太小的关系，能透进来的月光非常有限，让整个房间看上去灰蒙蒙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天帝砂，尹舒的夜视能力一直比寻常人要好一些。等到习惯了这样的昏暗无比的视野，尹舒看到了，这石墙后面的房间……不，尹舒又瞧得仔细了些，她发现这房间里有一根根直通天花板的圆柱状黑影整齐排列成了一排。尹舒瞬间就明白过来，与其说是这里是房间，不如说是一间牢房更贴切一些。 地牢吗？南宫家居然还有这样的房间？又是什么样的人会被关在这种地方呢？！ 尹舒的目光开始艰难的搜寻是不是有人类的身影，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她开始盯着石墙背后的房间开始，先前的喘息声和金属碰撞声全都消失了！ 后夜，风起。 无端刮起的夜风卷走了原本笼罩在月色上的厚厚云层，让不甚皎洁的月变得比先前更加明亮。 尹舒只觉得眼前一晃，视野慢慢变得愈发清晰起来，跟随视野一起清晰的，还有尹舒骤然缩起的瞳孔！ 尹舒倒抽一口凉气，捂住嘴巴又缩回角落，眼前仍是刚才从门缝里看到的一幕！ 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此刻正坐在那牢笼里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自己被看见了！ 尹舒不知道那女人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也根本没在意那女人的长相，她下意识回忆起刚才的那一瞬间，回忆起女人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原本因为被吓到而狂跳不止的心脏居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双眼睛…… 尹舒再次快速回忆了一下，心中泛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反复琢磨，尹舒也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但是她总觉得这双眼睛给自己带来的不应该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有点像尹舒见到面具男时，那种明明很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 仿佛尹舒和这个女人命中注定就应该认识。 这个被南宫家关在牢房里的女人是谁？她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又是因为什么才被关在这里的？！ 尹舒对女人的身份无比好奇，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去看一眼时，尹舒听到牢房里有了动静，紧接着她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很轻，由远及近，仔细辨别像是有人在下楼梯？ 尹舒一怔，难道这道石门不是牢房的入口吗？！ 哒……哒哒…… 随着脚步声的停止，墙缝里透出一丝暖黄，来人像是拿着什么照明物。 尹舒再次探头去看，这一次她比先前更加小心，这时候尹舒的内心也很纠结，她一边觉得无端的好奇心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可是她实在想知道这牢房里的女人究竟是谁。 顺着门缝再次朝里面看去，因为光线的明亮，尹舒立刻将整个牢房看得清楚，同样的被关在牢笼中的那个女人也被尹舒看得真真切切。 那是一个温婉秀丽的女人，或许是因为有些年纪了，眉眼间已经有了掩藏不住的细纹。如果不是她不修边幅的打扮和憔悴的脸色，尹舒觉得这一定是一个非常优雅美丽的女人！ 牢笼里的女人已经不再看着尹舒这边，随着脚步声的到来女人垂着眼，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一般半低着头，手臂上缠着的锁链不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尹舒朝脚步声的看去，又是一愣。 虽然对方只有一个背影，但是尹舒恰好认识！ 从脸部边缘露出来的金属面具，尹舒一眼就看出来，来人竟然是不知去向的面具男？！ 第133章 纸条 就见面具男一言不发将什么东西从牢门的栅栏缝隙中放到女人面前，女人没有动，好半晌才张口吐出一句话：“难为你一直来看我。” 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沙哑，尹舒听着心中有些悸动，脑海中竟不自觉想到了南宫芸汐，同样的温婉柔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此时被关在地牢中，一定也是一个带着江南韵味的古典美人。 难道这是南宫家族女人的特性吗？尹舒不知道，她再想继续听两人的对话，却迟迟没有听到面具男的搭话。 对于面具男的冷漠，女人似乎也不介意，就见她面露痛苦，然后吃力起身，连带着缠绕在她身上的枷锁都哐当作响。 就见女人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面具男的脸，男人既不抗拒，也不回应。尹舒看不到此刻面具男的样子，可女人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却被她看得真切。 尹舒不由在心中揣测起两人之间的关系，按照南宫禾幼的说法，这药人和傀儡无异，就算面具男和普通的药人不太一样，但至少不会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家伙。 难不成傀儡也能与人类相爱？还真是有些荒唐…… 尹舒失笑，正准备不再看里面的情况，下一秒又听女人道：“要快点离开……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会死的……” 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这个女人说的是谁？ 想要逃跑的想法被尹舒抛诸脑后，立刻仔细听起女人和面具男的对话。 “不止是她，那个孩子也被带回来了。”面具男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不。”女人摇着头，似乎想否定面具男说的每一个字：“还有办法的……还有别的办法……嗬……” 话才说两句，女人忽然捂着胸口喘了起来，像是张口说话对她而言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虚弱的女人像是在黑暗中摇曳将熄的烛火，面具男弯腰捡起先前放在女人面前的东西，刚想重新递给女人，却被她轻轻挡开。 “封印的效果在慢慢减弱，蛟王已经盯上她了。事态发展远比你想象的快……或许那个孩子也已经发现了。”面具男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平静冰冷，丝毫不受女人的状态影响：“无论如何，她身上流着南宫家的血……即使短暂，至少能获得庇佑。” 这是何其相似……面具男和南宫禾幼说出了类似的话，尹舒已经听出来这两人对话中的人分别是谁了。 这不就是自己和南宫芸汐吗！ 难道说赢律已经完全确认南宫芸汐是蛟骨，准备下手了吗？那么自己呢？ 赢律真的因为觊觎天帝砂的力量想要杀了自己？！ 虽然已经有过这样的预想，但在真的听到的时候尹舒的心还是跌到谷底。 焦躁烦闷的心情，让尹舒无心再管面具男和女人又说了什么，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这里，蛟族也好，南宫家也罢，她不想受任何人摆布，她只是她。 顺着来时的路，尹舒又回到了之前的走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尹舒朝另一头走去，一路向下，一直到她脚下终于踩到平地，整栋房子仍旧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尹舒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似乎已经来到了别墅的主厅，这里的窗户很多，光线也远比楼上要好上不少。 主厅很空旷，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外，基本看不到什么用来装饰的陈设，尹舒一眼就锁定了大门的位置，她没有冒然往那边靠，而是先摸到离自己最近的窗户，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从窗户朝外看去，除了茂密的树影外，自己这栋房子的四周似乎还有几个别墅模样的建筑，再往远处看，似乎还有一个圆坛状的东西，尹舒眯起眼睛辨认了一番，感觉样子有点像喷泉？ 这些都是南宫家的范围吗？这里不会是一个庄园吧？ 而且，尹舒觉得很奇怪，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一个南宫家规模这么大，人口应该也不会少到哪里去，一点灯光都看不到？！不止是灯光，连巡逻或者看门的人都没有，这怎么整得跟南宫家被一夜之间灭门了似的。 尹舒正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要想一个安全路线跑路，刚转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处好像多了一个影子，尹舒心中一跳，整个人都贴紧了窗户，生怕是什么能发出声响的活物，暴露了自己要逃跑的事情。 那影子藏在楼梯投射的阴影处，既不显眼，也不隐蔽，尹舒记得之前自己根本就没看到这么个影子，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尹舒额头上的冷汗都快滴到鼻子上了，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特别紧张。通过这短暂的观察，尹舒可以断定这黑影不是活物，只是因为光线原因再加上它又在阴影处，尹舒一时间不好判断那是什么。 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尹舒还没想明白这凭空出现的黑影是怎么回事呢，就听啪的一声，那黑影的“脑袋”突然掉了下来，恰好落到月光投射在地板上的光影处，尹舒打眼一瞧，居然是一个木匣子。 因为坠落而受到的撞击，木匣子早已经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是一张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和一个黑漆漆的圆球状物体。 嗯？尹舒小心上前，捡起纸条展开，就着月光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 【欲出，含墨珠而行，闭眼，锣响动身，鸡鸣，方出险地。勿睁眼，勿回头，好自为之。】 尹舒皱眉，纸条上的字迹很凌乱，短短两句话像是有人在很匆忙的情况下写的，反复将字条的内容看了又看，尹舒心中狐疑，这难道真的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帮自己？ 尹舒又把滚落在地上的那个黑煤球一样的东西捡起来，下意识放在鼻子前嗅乐嗅，一股刺鼻的药香中混杂着青草和一丝说不上来的臭味。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按照纸条上的说法，自己应该把这东西含在嘴里？ 尹舒咽了一口唾沫，想到都不清楚这是个啥，就往嘴里塞，心中不由有些抵触。 要不……试试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想着，尹舒尝试性将小黑球塞进嘴里，可还没等她闭眼，就听屋外传来“哐！”的一声巨响，犹如平地惊雷，给尹舒惊得险些将嘴里的黑球吞进去！ 锣，响了。 第134章 声音 惊锣声久久回荡，尹舒回头顺着窗户朝外看去，只一眼，惊得她睁大了眼睛。 天哪！她看到了什么？就见一群人从房子外一侧的树影中缓缓而出，看这阵仗和打扮，这分明是一支正准备出殡的丧葬队！ 那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领头人手中持着一面招魂幡，尹舒瞥了一眼只觉得脑袋空了一下，她赶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生怕多看一眼自己的魂魄就跟着被吸了过去。 这真是邪了老门啊！这凭空居然冒出来了一支丧葬队，谁家好人大半夜出殡啊！！ 尹舒心中大骇，可随着丧葬队的缓慢移动，从房子的侧边靠近大门，就听咔哒一声，房子大门被某种力量从外面打开，一股飓风席卷进大厅，将尹舒掀得一个趔趄！ 快，快闭上眼睛！ 尹舒抓着楼梯扶手，咬紧牙关，也顾不得那黑球在嘴巴里愈发浓烈的怪味，干脆闭上眼睛，摆出一副等死的样子。 当人失去了视物能力，五感剩余的四感就会变得更加敏锐。 尹舒只觉得在闭上眼的瞬间，原本刮进房子里的风瞬间变小了许多，她才站稳身子，又听哐当一声锣响，惊得她浑身一激灵。 那响声离得很近，刺激的尹舒耳膜生疼，仿佛此刻刚才看到的那支丧葬队已经进到了这栋房子里，领头负责打锣的那个人正举着铜锣在她耳边敲打！ 按照纸条上的说法，听到锣响就可以动身了，可是尹舒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她就算要走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往哪儿走。 刚这么想着，尹舒忽然感觉有一股力量将她的手牵引着，搭上了什么东西，从指尖传来的触感，像是一个人的肩膀？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从那个“肩膀”，尹舒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尹舒试探着手指用力，小心捏了捏，梆硬。 尹舒觉得自己好像在摸一个披着麻布的木头人。 还没等尹舒琢磨明白，她就感觉两边肩膀也跟着一沉，她清晰的感觉到两只同样没有温度的手死死扣住了她的肩膀，这一搭，疼得尹舒差点叫出声。 她一边肩膀还有伤，显然搭她肩膀的那只手并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这么一搭可苦了尹舒，她只觉得肩膀伤口处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流到手肘处，伤口估计是裂开了，尹舒无奈，她这伤口一时半会是别想好了。 随着铜锣又一次被敲响，尹舒感觉自己周身被一股力量笼罩，让她脚下不由自主的跟着力量的牵引移动着。 尹舒心里没着没落的，很是紧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是混进了丧葬队，尹舒甚至能听到那个扛着引魂幡的人在夜色中将那幡挥的呼呼作响。 这些人真的能把自己带出南宫家吗？不会直接被带去黄泉吧？！ 纸条上写着自己要这么一直走到鸡鸣，尹舒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时间，腿下不由有些发软，倘若她凌晨三点左右出发，最快也要走个把小时才算安全。也不知道这南宫家在碎梦地方，只希望不要太繁华，最好是距离市中心越远越好，这样公鸡一打鸣自己就能听得到。 随着脚下开始传来细微的沙沙声，路就开始变得不像之前那样平坦了。尹舒判断自己应该已经跟着丧葬队走出了那栋房子，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那招魂幡的挥动声和时不时敲一下企图引发人心脏病的铜锣声之外，尹舒只能听到她自己发出的脚步声。 大约又前行了一二十米，路面开始变得坑洼起来，这让尹舒不得不开始小心脚下，每次落脚都带着犹豫，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崴了脚，从而拖累队伍的进度，惹上什么麻烦。 或许是因为路面不平的关系，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都慢了下来，就连尹舒一直搭着的那个肩膀都开始一会儿左一下，一会儿右一下的扭动起来。尹舒走得吃力，她下意识以为这队伍是在躲避地上的坑洼，心中难免对南宫家腹诽几句，这么大个家族又这么有钱，怎么连个路都修不好。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走到哪里了，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潮湿的味道，其中还混杂着淡淡的药香，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尹舒，她还在南宫家的范围之内。只是……药香？尹舒一愣，之前自己好像从离开房间之后再没有闻到过，怎么这个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了呢？！ 才刚意识到不对劲，尹舒突然脚下一滞，觉得似乎有人拉自己的衣角，可是那种感觉很快消失，尹舒有些吃不准，不会是因为自己一直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环境下，过于紧张了吧？跟随着队伍又朝前走了几步，尹舒脚下又是一滞，这一次的感觉要比上一次清晰很多，但又是很快消失，尹舒皱眉，克制住想睁眼一探究竟的好奇，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朝前走。 尹舒这边想息事宁人，可那个扯她衣角的家伙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尹舒，随着又一次拉扯，这次显然力道要比先前大上许多，居然直接把尹舒原本搭着的的手给拉脱了！ 我靠！！怎么又出幺蛾子了啊？！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尹舒心中气得大骂，也就是同一时间，招魂幡和锣声都消失了，连同先前搭在尹舒肩膀上的那两只手也不见了，尹舒闭着眼睛傻站在原地，这纸条上也没告诉她会出现这种变故啊！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睁眼？尹舒不敢，继续闭着眼睛又显得很傻，一时间手足无措。 “又见面了啊。”一只冰凉的手缓缓抚上尹舒的脸颊，伴随着那个熟悉而又低沉声音，如同游蛇，缠绕在尹舒的心头，“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呢？尹舒，我一直在找你。” 一直在找我？好一个一直在找我！ 尹舒嘴唇微微颤抖着，因为含着东西她无法张口说话，但心底却早已有个声音先一步喊出了说话之人的名字——赢律！ 第135章 拖行 是赢律！居然是赢律！！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尹舒满心疑惑，却无法开口，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睁开眼看看他。 那赢律丝毫不在意尹舒的无动于衷，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尹舒古怪的状态。他拉起尹舒的手，声音依旧低沉：“跟我走，这里很危险。” 啪。 尹舒一下将赢律的手甩开，向后退了小半步，企图让两人之间保持一点距离。 虽然此时的尹舒闭着眼睛，但是她不相信出现的这个赢律。即便是两个人声音一模一样，但是赢律从来没有喊过自己的全名！以及…… 一个想杀自己的人，会突然转头来帮自己吗？ 这个声音不是赢律，尹舒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听，也不要信。 “尹舒，你在犹豫什么？”赢律的声音再次响起，透着一丝不满：“你不相信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跟着它们走下去，你会下地狱的！” 下，下地狱？尹舒一愣，这支丧葬队真的是通往黄泉的？所以自己真的是踏进了别人设下的圈套里？不能吧！ 不对！尹舒摇了摇头，自己不能相信他！赢律的声音太可怕了，不论他说什么自己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去听，去相信。尹舒仔细辨认着声音的来源，她伸出手想将说话之人推开，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尹舒耳畔拂过一声轻笑，像是男人在嘲讽：“看来你很抗拒我啊？尹舒，我可是来帮你的，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尹舒感觉那个假冒的赢律又要来拉自己的手，下意识想要反抗，不料这一次对方却没给她这个机会，那只冰凉凉的手如同铁钳，紧紧扣住了尹舒的手腕！ 假冒赢律的人手劲很大，尹舒被拖着往前走，挣扎了几次都无法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 尹舒想逃出南宫家，所以她相信了纸条上的话并且小心遵守尽量不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前功尽弃。 可事态一再变化，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冒牌货拖走，尹舒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心中一狠，手臂用力一挣，骨头发出细微的脆响，居然真让尹舒挣脱开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痛感自手腕处传来，尹舒立刻睁开眼睛，将嘴里一直含着的东西朝着力量来源的方向猛的一吐── 就听一声怪叫，紧接着是连续不断的爆破声，尹舒都没来得及看清假冒赢律的究竟是什么，拔腿就朝着余光瞥见的铁门方向飞奔而去！ “……呃啊……敢跑……死……你给我死！” 尹舒也没想到自己含着的“墨珠”居然还有这么强的威力，让那假冒赢律的家伙连声音都维持不下去了，暴露出原本尖锐刺耳的怒吼。尹舒一边跑，抽空回头瞧了一眼，身后一个披头散发，大半张脸都快被腐蚀烂掉的女鬼正紧追不舍。 那女鬼也不知道是显示不完全还是出了什么问题，居然只有一只脚，靠着两只手和仅剩的那只脚三趴在地上爬行得飞快，活脱脱像个异形！ 尹舒一眼就看清了女鬼身上的衣服，顿时气得想吐血！这熟悉的jk制服，不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太岁是谁？！ 尹舒也搞不懂为什么这太岁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就是在找麻烦的路上，自己之前明明就提醒过南宫禾幼了，为什么太岁还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前也没觉得南宫禾幼办事这么不靠谱啊！ 眼看着自己距离大铁门越来越近，身后太岁的声音也在歇斯底里咆哮着：“嗬……该死的天帝砂！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把你的眼睛给我！！”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呸呸……”尹舒一边狂奔，嘴上也是不甘示弱，可这才说了一句话，嘴里那古怪的味道让她有点想干呕，也不知道那个墨珠是什么东西做的，味道让人直犯恶心。 突然，一道风声划破夜空，朝尹舒后背直逼而来，速度之快，尹舒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只凭借着本能一缩脑袋，紧跟着整个人就被一道强劲的力量掀得扑倒在地，紧接着脚踝就被一只手死死抓住，而铁门就在距离她不到五米远的地方。 “妈的！”尹舒摔得够呛，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只觉得全身都快散架了。 她吃力回头，就见抓着她脚踝的太岁正在笑，即使大半张脸都已经腐烂，却也不难看出那恐怖的五官中透露着得意：“嘻嘻，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滚开啊！你这个妖怪！”尹舒眼见自己被逮住了，也不顾得许多，直接用自己还能活动的一只脚死命揣着太岁，企图再次挣脱开它的桎梏。这铁门就在眼前了，只要自己能逃出去，就算是躲进山里说不定还有一丝逃命的机会！ 这个太岁也是奇怪得很，尹舒根本无法判断它到底是在帮哪边的，一会儿来告诉自己南宫家看似在保护自己，实际上是想要自己的命，一会儿又在自己有机会逃生的时候出手阻拦，嚷嚷着要自己的命。 “太岁！到底是帮哪边的？！”尹舒被太岁在水泥路上拖行，细碎的石子刮得她生疼，一张口说话就吃了满嘴灰：“你不是一直吵着要杀了我吗？现在我被你抓到了，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又要把我拖去哪里？！” 拖行的速度突然停了，尹舒回头，就见太岁狡黠地盯着自己，似乎在打量什么。 好半晌，太岁忽然发出一阵怪笑，开口道：“我当然会杀了你，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把你拦下来？我要转生，我要复仇，而你——天帝砂，你就是我最大的筹码。我承认，一开始是我的低估了你的力量，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天帝砂你很难杀。只不过……现在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呢，有人比我更想要你的命，所以我跟她达成了协议，你……” 太岁的话还没说话，突然脸色变了，朝一处黑暗中望去，尹舒跟着太岁的视线，就见那黑暗中隐隐有光亮起，紧跟着一道幽蓝的火舌冲破黑暗游弋而出，将尹舒连着太岁都围绕了起来，那灼热的温度烧得尹舒睁不开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废话太多，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办事能力的。” 一个低沉又冰冷的声音响起，两道身影出现在黑暗深处的火光中，由远及近，尹舒恍惚，她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男人自火光中走来，与尹舒感受到的灼热不同，他冰冷而傲慢，如墨般映不进一丝光亮的眼中是睥睨众生的姿态，他是王，天生的王。 尹舒认出来了，是赢律……而在他身边的人──是南宫芸汐！ 第136章 得偿所愿 随着赢律和南宫芸汐的靠近，尹舒只觉得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 这药香和尹舒曾经闻到的都不一样，味道很香，甚至浓烈得有些呛鼻子，尹舒皱眉，目不转睛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人——南宫芸汐牵着赢律的手，笑得灿烂。 太岁在同一时间松开了原本抓着尹舒脚踝的手，不再受到控制的尹舒面对蛟王和南宫家的人也暂时没了逃跑的心思，她吃力的起身，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模样狼狈而局促，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南宫芸汐牵着赢律的手上。 - 至少因为他，我不再抗拒自己这无能为力的，如同傀儡般任人摆布的人生…… - 反正我本来就是属于蛟王的一部分，在他归于完整之前，先和我相爱一场…… 尹舒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几个月前，南宫芸汐在咖啡馆里对自己说的话。此刻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似乎就是在告诉尹舒，她做到了。 “你……们……？”尹舒犹豫着吐出两个字，语调是她没有察觉到的艰涩。 “我们又见面了，尹舒。”开口说话的是南宫芸汐，她声音柔柔，笑容也是柔柔的，带着少女与心上人在一起特有的羞涩。 尹舒不知道对于赢律要杀自己的事，南宫芸汐知不知道，至少她此刻的笑容很真诚，真诚的如同开在春日里的白玉兰，面对这样的女孩儿，尹舒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去对待她。 有那么一刻尹舒想逃避，可周遭那灼人的蓝色火焰将她困在原地，进退两难。 尹舒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笑容：“好久不见，先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南宫芸汐更甚，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感谢的话，一旁的太岁先一步发出怪笑，那笑声里满是讥讽，惹得尹舒朝它看去。 也就是同一时间，没说话的赢律轻轻抬了抬手，太岁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直接撞断了南宫家庭院中心的石雕塑。 笑声戛然而止，太岁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带怨毒的瞪了一眼南宫芸汐。 是的，尹舒看得真切，太岁的目光不是朝着出手伤了它的赢律，而是南宫芸汐。 尹舒按下心中的困惑，收回目光转投到赢律身上，恰好蛟王的目光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这一秒尹舒清晰的从赢律的目光中读出了贪婪。 那种想要得到，想要毁灭的贪婪。 “赢律。”尹舒努力平稳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声线，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想杀了我吗？” “自然。”蛟王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给出了答案，仿佛要杀尹舒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什么？”尹舒问道：“当初你让我帮你找到蛟骨，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又想来杀了我？连你也觊觎我的这双眼睛吗？” 你明明说过会保护我的，明明说过在找到蛟骨之后会帮我封住这双惹事的眼睛，为什么到头来你还是想要我的命？！ 赢律皱眉，他看着尹舒，从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眼中他读出来了很多东西，有恐惧有愤怒有失望……以及，委屈？ 蛟王脸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是有些茫然。 为什么？ 赢律觉得自己杀尹舒，夺取她的灵魂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她的那双眼睛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点甜头，有是最好，就算全部给了太岁赢律也觉得没什么，她有必要为了一个必死的结局而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这需要解释？”赢律问道。 “这不需要吗？！”尹舒反问。 蛟王好看的眉宇间皱意更甚：“我要杀你，当然是因为──” “因为你是天帝砂。” 插话的人是南宫芸汐，就见她神色如常，像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突然打断蛟王的话有些失礼。 而赢律也只是淡淡扫了南宫芸汐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是在默认南宫芸汐的话。 南宫芸汐承认，自己这样做很自私，至少是在知道尹舒就是真正的蛟骨之后。 谁都可以是真正的蛟骨，唯独尹舒不行。南宫芸汐不知道赢律之前和尹舒之间是怎样的羁绊，但是她能看得出来，蛟王很重视这位天帝砂，即便是当初真的误以为自己是蛟骨，赢律也不曾为了自己的出现而离开尹舒。 哥哥告诉过自己，他们两人之间不过是一个契约，一场交易，但南宫芸汐更愿意相信自己同时面对天帝砂和蛟王时，心中挥之不去的那种担忧。 蛟王是自己争取来的，即使手段不怎么高明，南宫芸汐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己这份感情。 她希望尹舒死，不明不白的死。 “我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尹舒。”南宫芸汐言笑晏晏，身边的蛟王不着边际的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毫无察觉的南宫芸汐继续道：“他寻找了太久，力量在渐渐消退，你的眼睛……是当下最适合弥补赢律力量亏空的东西。我知道死亡很可怕……但是如果赢律真的硬要杀了你，作为一个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力量的普通人，你觉得自己有反抗的余地吗？” “所以你要我坦然面对这种无妄之灾？”尹舒冷笑，眼底尽是苦涩：“你们南宫家的人还真是喜欢当心灵导师啊！怎么，现在赢律找到你了，你俩是准备拿我祭旗吗？我又不欠你们什么，凭什么要为你俩的感情牺牲？” “你不欠什么？”此时的蛟王眉头都快皱成一个死结了，这两个女人说的话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感，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 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蛟王有些烦躁，他盯着尹舒冷冷道：“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什么？！” “赢律！” 尹舒愣神，南宫芸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更是变得难看起来，她连忙呵住了蛟王，整个人显得非常紧张。 南宫芸汐干咽了一口唾沫，抓着蛟王的衣袖，语带恳求，生生扯开了话题：“赢律……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天很快就要亮了……别忘了，还有太岁……” 蛟王朝身旁的南宫芸汐微微偏了偏脑袋，下一秒包围着尹舒的幽蓝火舌仿佛受到指令般气焰暴涨，飞快朝处于正中间的尹舒聚拢而去！ 第137章 番外之七夕特别篇(上) 夏，屋外蝉鸣不停，原本喜欢凑在小区楼下乘凉下棋的老大爷们，也抵挡不了这毒得恼人的烈日，纷纷居家不出。 一时间，安馨小区楼下的活动区变得萧条了不少。 蛟王靠在客厅沙发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在他膝上小憩的猫咪的毛皮，在他面前摆着一盏清茶，正冒着袅袅青烟，散发出茉莉的清香，看着好不惬意。 尹舒将手里的衣服一股脑全部丢进洗衣机，瞥了一眼坐在客厅的赢律，因为这家伙的存在，眼看着夏季马上进入尾声了，自己这出租屋愣是一次空调没开过，这屋里屋外的温差简直不要太大，无形当中剩下了一笔不小的电费开支。 正想着呢，口袋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起来，尹舒掏出手机一看，界面上余乐乐三个字闪烁不停。 乐乐不是回家了吗？这暑假还没结束呢，怎么这个时候给自己来电话了？ 想着尹舒接起电话，余乐乐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舒小舒，你在干嘛呢？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啊？”尹舒愣神，走到客厅挂着的日历前瞧了一眼，讷讷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余乐乐听到尹舒这么问，也不知道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就听天帝砂一脸诧异的惊呼出声：“什么？联谊？！” 一直没怎么关注尹舒这边动静的蛟王听闻，不由将关注点投向尹舒，就连原本眯着眼睛小憩的长留都跟着睁开眼睛，幽幽望向还在打电话的天帝砂。 “我说乐乐啊，你不至于吧？七夕一个破节日有什么好过的，你还整这么一出……我，我觉得我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尹舒全然没有注意到沙发上的一蛟一猫，只是靠在墙边，手指百无聊赖的卷着挂历的一角。 余乐乐听到尹舒这么说，立刻恨铁不成钢道：“小舒，我们今年才几岁啊！正值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趁年轻你难道不想多认识几个帅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我可是问过了，油画系和雕塑系系草也会参加这次联谊哦！听说还有附近院校的帅哥，你难道不心动吗？！” “我说乐乐啊……” “哎呀，好了小舒，你不用多说了。我可是为了这次联谊专门骗我妈学校里有事，才能提前回来的，为此我还欠了邀请我去的林学姐好大一个人情呢！我不管，你得陪我去。哎呀去嘛……” 尹舒有心想拒绝，可余乐乐哪会给尹舒这机会，在电话那头好一顿软磨硬泡，惹得尹舒只得无奈应承：“哎哎，我知道了，好好好……” 尹舒在听余乐乐说了联谊的时间和地点后，挂断电话，一转头就对上了赢律深沉的目光。 “咋，咋了？”见蛟王一本正经盯着自己，尹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联谊？那是什么？”赢律单刀直入，丝毫不介意尹舒知道自己把刚才她说过的话全听进去了。 “喂喂，偷听别人讲电话是很不礼貌的。”尹舒随口抱怨了一句，走到小沙发边上坐下，自顾自给自己沏上一杯茉莉花茶，小抿一口，立刻被茶杯里的温度烫得五官都纠结在了一块儿。 “我就坐在这里，算哪门子的偷？” 赢律的声音飘进尹舒耳畔，她知道是男人故意使坏，瞪了一眼蛟王，就见对方微微勾起嘴角，像是在挑衅。 见自己斗不过这男人，尹舒认栽地撇撇嘴：“晚上我出去一趟，吃个饭。你跟长留呆在家里，没问题吧？” 赢律没有接话，只是垂下眸子，自顾自抚摸着趴在他腿上的长留，仿佛没听到尹舒的话般自顾自道：“农历七月，又称鬼月。虽然离七月半还有几天，不过但凡你对自己的体质有点认知，就该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没那么夸张吧……”尹舒发呆，还有这种说法吗？ 半晌，尹舒挠了挠头：“我就是跟同学吃个饭，很快就回来了，应该不会太晚。” 赢律挑眉，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话头又转到一开始的时候：“所以联谊是什么？” “呃……”尹舒想了想，道：“这么跟你说吧！就是一群素不相识的同龄人聚会，你可以理解成大家到一个特定的场合去交朋友！” “所以你晚上是要去参加带有求偶性质的饭局咯？”赢律得出了结论：“没看出来啊天帝砂，你还挺恨嫁？” “喂，你这是什么话！”尹舒不满：“我是陪朋友一起去的，打个酱油，你一个思想封建的古代人懂什么！” 说着，尹舒冲赢律做了个鬼脸，回到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长留看了看尹舒房间的方向，又仰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蛟王，然后很识趣的跳下赢律的膝盖，自己找了个地方趴着去了。 长留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这俩人的事情比较稳妥。 叩叩叩。 敲门声就在此时响起，出租屋内一时没有任何动静，屋外之人并没有因为屋内没有传来响动而放弃拜访的念头，又执着的敲了好几下门，随着尹舒从房间里探出脑袋，赢律这才抬了抬手，出租屋的门自动打开。 “surprise！” 屋外站着的一男一女齐声高呼，却在见到门是自动打开的并没有人前来开门后愣了一下。 双双将脑袋探进屋内，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尹舒和坐在沙发上的赢律。 来人是赢犀和赢青棠两兄妹。 “你们怎么来啦？”尹舒见到来人，展露笑颜。 赢家俩兄妹照例先向赢律问好，赢青棠走到尹舒身边亲昵地挽住天帝砂的胳膊：“这不是暑假都快结束了，再加上今天是七夕，我跟我哥盘算着邀请你和律大人晚上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啊？这……” 尹舒这边还有些为难，赢律那边却是先一步开口了：“去不了，天帝砂晚上已经有约了。” “呃，那个……是这么回事的。”尹舒干笑，掏出手机在赢青棠面前晃了晃：“晚上同学邀请我去参加联谊来着。” “什么？”赢犀率先跳脚：“拜托，那种见鬼了的联谊有什么好参加的，别去了，跟我们一起吃饭去！我可是专门订了一家超好吃的餐厅，不去你会后悔的！” “就是啊！”赢青棠在一旁帮腔：“跟那些俗人聚会，哪有跟我们吃饭有意思，别去了别去了。” 尹舒还在犹豫不决，手里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 是余乐乐，这电话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尹舒看了看赢家兄妹俩，在这俩人期待的眼神下，满心忐忑的接通电话，还不忘贴心的按下免提键。 “小舒，我人到宿舍啦！”电话那头余乐乐的声音显得有些喘，语气却是很开心：“我猜今晚的联谊你肯定不会打扮，所以现在呢给你俩选择，要不你回宿舍让我给你精心打扮一下，要不呢我去你的出租屋找你，怎么样？” “打扮？”尹舒无语：“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是陪你去，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嘛！” 眼瞧着尹舒要被她那位舍友带跑偏了，赢青棠赶紧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尹舒，示意她说正事尹舒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手机道：“不过，那个乐乐啊……我今晚——” “打住！”余乐乐像是猜到尹舒想打退堂鼓了似的，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头：“你可别找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来糊弄我，明明都说好了哦！我可是已经跟小林学姐说了，晚上我们这边是两个人，你可不能放我鸽子。就这么决定啦！半小时后宿舍见，你要不来我就直接上门找你去了哦！挂啦，拜拜！” 嘎嘣。 挂断电话，屋子里三人一蛟，或许还有一只猫面面相觑。 “哎！拉闸拉闸。”最后还是赢犀率先开口，语气颇为感慨：“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放弃跟我赢犀一起吃饭的机会，去参加什么见鬼了的联谊！真是世风日下……” 随着尹舒出门，赢家俩兄妹却没急着走人，美曰其名是许久没见到赢律想多陪陪他，可随着出租屋的门被关上，这俩兄妹立刻凑到赢律身边嘀咕起来。 “所以……联谊到底是什么？”赢律面无表情的第三次发出相同的疑问。 伴随着浪漫序幕的开场，暮色降临。 在这个牛郎织女相会的夜晚，又将发生怎样的趣事呢？ 第138章 番外之七夕特别篇(中) 郑宇楠，男，二十四岁，雕刻系研究生在读，单身。 青春期还处于校园这个象牙塔里的男生普遍都有一个梦想，在学习之外，能够遇见一个女孩儿，开始一段甜蜜的恋爱，好为自己即将落入尾声的青春年华画下一个完美句号。 期望总是非常美好的，但是真说要遇到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孩儿，还是有点难度的。否则按照郑宇楠这个长相，不说找到一个人人称羡的绝色女友吧，就是找个清纯可人的好姑娘还是没有难度的。 不过话说回来，今年的新生倒是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小学妹，根据自己舍友那边得到的消息，视觉传达系似乎有几个女生会来参加今晚的联谊？也不知道…… 郑宇楠这边还在想着呢，那边宿舍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就见舍友嘴上一边抱怨不停，一边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郑宇楠抬眼看向舍友。 “嗨，别提了。”舍友收起手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亏我以为视觉传达系那个系花贺语欣也会来参加今晚的联谊，还特意去吹了个头发呢！结果我一问，她人没来，只来了另外俩舍友。” “哦？”郑宇楠眼神一动：“谁啊？” 舍友皱眉想了想：“就是贺语欣她们班那个咋咋呼呼和脸上有块胎记，不太爱说话的那个，叫什么……余乐乐和尹舒？” 才说完，舍友就注意到了郑宇楠脸上表情的变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调侃道：“你怎么这副表情？这里面有你钟意的猎物啊？” “喂喂喂，什么猎物，对亲爱的小学妹们用这么难听的称呼，你也是有够没品的。”郑宇楠笑着擂了舍友一拳：“话说回来，我觉得那个叫尹舒的，还不错。” “尹舒？哦，脸上有胎记的那个？”舍友想了一下：“长得是不错……看着也是文文静静的，就是她脸上那个胎记吧……啧，差点意思。” 郑宇楠也不多说什么，心中确实隐隐有些期待夜晚的到来了。 …… 你的身边，是否也有真心喜欢的人呢？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感到温暖，就算没有礼物的惊喜，心里依旧会感到甜蜜幸福？有没有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只要每天能看到他的脸，心中就会不由对生活充满希望？ 七夕情人节，你是已经心有所属，还是依旧在等待那个契合的灵魂呢？ “哎，谁能想到我赢犀一个当红炸子鸡居然也开始干起了狗仔的营生。” 赢犀百无聊赖喝着面前的果汁，看了看自家探头探脑的妹妹和一脸冷漠坐在一旁，因为周遭泰国吵闹而持续不断散发着低气压的蛟王，心里那叫一个感慨万千。 距离他们不远处，一群年轻的男女交谈甚欢，和赢犀这边的狗狗祟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快乐都是别人的。 要知道，为了能够顺利跟踪尹舒，除了赢律之外，赢犀和赢青棠都是好一顿乔装，生怕在公共场合被人认出来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结果赢犀觉得自己似乎更惹眼了，就那往来的服务员没少用奇怪的眼神朝自己这边瞟。 “你就别抱怨了。”赢青棠回过头白了赢犀一眼，将脸上架着的宽大墨镜往下拉了拉：“我注意到了，那群年轻人里，还真让我找到一个好像对小舒有点意思的家伙。” “谁啊？”赢犀一听，也来了兴趣，凑到赢青棠身边。 就见赢青棠冲那群吵吵闹闹的男女中的其中一个男生扬了扬下巴，对赢犀道：“那个，最右边穿黑t的，看到没？就是他。” “嗯……确实是满脸笑嘻嘻，不是好东西。”赢犀支着下巴评价道：“不过你别说，这男生虽然算不上帅吧，模样倒也算周正，个子也挺高，你说小尹舒这么单纯的姑娘能看上这种男的？” 赢青棠撇嘴：“难说，你可别小看现在大学生那种学长学妹的情谊，小舒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的类型，这样的女孩子最好骗了。” “你又知道了？” 赢犀瞥了一眼自己老妹，没曾想再次换来了赢青棠一个白眼：“当然了，怎么说我也是属于当代大学生一员好吧？就我这颜值，妥妥坐稳校花第一宝座，追我的人海了去了，就那些男生的花花肠子，我见了多了。” 同一时间，一个想法闪过赢犀的脑海，他推了推自家妹妹：“那你去看看，那家伙到底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 眼瞧赢犀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赢青棠不满道：“喂！我的能力不是这么用的！” 可虽然嘴上这么说，赢青棠还是不情不愿的去了，赢犀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瞧见一直坐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喝茶的赢律，嘴角不禁抽了抽，蛟王那副事不关己，淡然又佛系的样子，就差脑袋后来一个光圈了啊！仿佛让他俩来跟踪尹舒的不是身边的这位大神。 余乐乐打着酒嗝，亲昵地搂着身边的尹舒，笑得开心。 “少喝点啊……”看着酒杯都要端不稳的余乐乐，尹舒伸手接过杯子放回桌上。 “哎呀，没事的，啤酒哪有这么容易醉！”余乐乐冲着尹舒咬耳朵：“倒是你啊小舒，那个雕刻系的学长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哦！我注意到他一晚上看了你好几次呢！你不主动点，跟人家喝一杯？” 听闻此言，尹舒下意识朝郑宇楠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对方的眼神，郑宇楠报以一个温和的笑容，尹舒却匆匆转头躲开，有些尴尬。 难道真让乐乐说中了，这个学长对自己有那种意思？不会吧…… 尹舒没有恋爱的经验，她不知道倘若有人向自己示好时，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当下内心第一想法是，要不先跑路吧…… 正想着呢，尹舒的胳膊被余乐乐拉了一下：“哦吼，郑学长起身了！他好像要过来了哦！小舒你的桃花要来了呀……” 这边郑宇楠刚站起来，肩膀就被人用力摁了一下，他一下跌坐回椅子上，茫然回头，却见一个打扮奇怪的女人在见到他之后也是一愣，然后连声道歉说自己认错人了。 郑宇楠想说话，却见从这女人身后的不远处走来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见郑宇楠注意到自己，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冲着他笑着举起手朝这群年轻人这边走了过来。 郑宇楠没注意到的是，这个衣着奇怪，在室内都还要戴着一副大墨镜的女人在见到自己身后的男人时，那瞬间变化的脸色。 “南宫教授！”有眼尖的女孩子注意到了郑宇楠这边，瞬间指着温文尔雅的男人尖叫出声。 “这么多人啊，在这里聚会呢！”南宫禾幼笑着上前跟众人打招呼，却立刻被无数双手拉着坐了下来。 南宫禾幼的出现瞬间让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身边立刻围上了一群女生，毕竟这位总是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的医学院教授在学校里的人气一直都很高。 赢青棠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南宫家的人，赶紧趁乱跑路，至于尹舒在看到南宫禾幼的出现，也是愕然，想跑路的心情愈发强烈起来。 因为南宫禾幼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联谊的局面，就连余乐乐都赶着去凑热闹了，尹舒身边顿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 这样的反应在郑宇楠眼中看来却是着实加分的反应，不随大流的清纯学妹，这样的类型真的很难找了。 他再次起身，端着酒杯就想往尹舒身边凑，结果还没走两步，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向前扑去，随着一声惊叫，手中杯子的酒洒了一个女孩满身。 在郑宇楠的脸马上就要亲吻大地时，南宫禾幼一下扶住对方，脸上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温柔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南宫教授。”郑宇楠脸色涨红，只觉得有些难堪，无奈围坐在一起的人实在太多，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在背地里故意给自己使坏。 南宫禾幼很贴心的拍了拍郑宇楠的衣服，建议道：“酒撒了一些到衣服上，味道有点重哦……还是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吧。” 郑宇楠下意识朝尹舒看了一眼，见女孩儿也注意到了自己这边的动静，他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低低向南宫禾幼再次道谢，匆匆朝餐厅的洗手间走去。 郑宇楠不知道的是，南宫禾幼一直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不着边际拂去了皮鞋上的些许尘土。 餐厅洗手间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郑宇楠走的匆忙，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刚进洗手间，刚才那个说自己认错人的奇怪女人立刻跟着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洗手间正在打扫的牌子，悄无声息的放在了男士洗手间的门口。 第139章 番外之七夕特别篇(下) “妈的，倒霉！真是倒霉透了！”郑宇楠一边擦拭着自己身上的酒渍，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洗手间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从门缝里探出一只手正在缓缓靠近他…… “呃啊！” 就听男厕所里发出一声惨叫，无奈餐厅过于喧哗，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郑宇楠只觉得自己被人从身后猛的一拖，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跌坐在马桶上，随着砰的一声响，厕所的隔间的门居然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我操！他妈的谁……” 郑宇楠话音还没落，紧跟着就是哗啦一声，一盆冷水从隔间上头兜头就浇了下来，直接给这位雕刻系的小帅哥淋了个透心凉。 郑宇楠懵逼，他觉得自己被人搞了，但是又不知道是招惹到谁，一下子傻在原地半天没动静。 而厕所隔间外赢犀那叫一个过瘾啊，让这小子不安好心！活该！ 赢犀憋着笑，悄无声息放下手中的塑料桶，当场溜之大吉。 等到郑宇楠反应过来，先是咒骂了好半天，然后疯狂砸门，他几乎是将自己所知的所有脏话都骂了个遍。 可能是因为此时的郑宇楠真的很气愤，手中砸门的动作也是下了死力气，就听哐当一声巨响，隔间的门直接被他卸了下来。 可怜的郑宇楠再次呆滞。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他妈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好好的一个七夕联谊会，连他妈心仪学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要到，就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倒霉事！ 自己他妈的是出门没看黄历，犯小人了？！ 将身上的水拧干，郑宇楠利用洗手间里用来烘干手的烘干机对着自己脑袋好一顿吹，好不容易觉得可以见人了，心中却是怒意难消。 狗日的……别给老子抓到是哪个家伙……不然老子非要你好看！ 唰！ 一把拉开洗手间的门，郑宇楠忽然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整个人就撞到什么东西，看这硬度像他妈一堵墙！ “我真是日你──” 话还没说完，郑宇楠一愣。下一秒一股刺骨的寒冷包裹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僵在原地。 “收起你的那些心思。”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此刻的郑宇楠一动不能动，就算恐惧到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他的皮肤苍白，五官俊美异常。 郑宇楠是雕刻系的学生，他立刻联想到了自己曾雕刻过的那些石膏像，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脸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艺术品都要好看。 只是任凭郑宇楠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在这个男人如漆墨般深邃的眼眸中看到半点自己的影子……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郑宇楠，就像他只是一只小蚂蚁，生死皆可玩弄于股掌之中，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不要害怕，如果你听从劝告，就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只是噩梦而已！！ 郑宇楠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了，什么狗屁的七夕联谊，什么单纯可人的小学妹，全都他妈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宿舍，只有宿舍里的棉被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你好，请问是尹舒，尹小姐吗？” 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喝果汁的尹舒立刻抬起头，下一秒却被跟自己打招呼的服务生姐姐吓了一跳。 这小姐姐的笑容要不要这么灿烂啊…… “呃，我是。” “尹小姐，外面有人找你哦！是一个超级──大帅哥。” 服务生小姐姐冲尹舒眨了眨眼睛，尹舒有些茫然。 帅哥？谁啊？！ 尹舒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赢犀，可那家伙是公众人物，随意出现在这里会引起骚乱的吧？！可是就凭这小姐姐笑得这么花枝乱颤…… 尹舒没有头绪，茫然的跟着走到餐厅门口，等她看清服务生小姐姐口中说的那位帅哥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灯光交错。即使不少成双成对的恋人往来不断，那个男人也是吸足了眼球。 是赢律。 就见他还是那副黑衣黑裤的打扮，衬衫的袖子半挽着，面无表情的站在路灯下，手中捧着大束玫瑰，红得有些扎眼。 “你的男朋友真的好帅哦！快去吧，他在等你呢！” 服务生小姐姐轻轻推了推尹舒，语气里满是羡慕。 尹舒看着赢律，赢律也在看着她。 彼此复杂的眼神中又藏着怎样的感情呢？ 一步，两步……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尹舒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只得木讷的朝蛟王靠近着，不断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直到走到蛟王面前，男人立刻将手中的大束玫瑰塞进尹舒怀里，一贯冷漠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赢犀说在这种节日，你们人类收到这种花，会开心。” 尹舒看了看怀中的巨大花束，又看了看赢律，张着嘴，好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赢律打量了一番尹舒，淡淡道：“看你今天打扮了一番，还擦了脂粉，为了不浪费你的这番苦心，陪我去吃饭，算是送你花的答谢礼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啊？尹舒继续傻眼。 还有，蛟王这么说，是在邀请自己共进晚餐吗？ “你……你你……是在邀请我一起吃饭？你……需要吃饭？！” 这后半句话才说出口，尹舒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下。 蛟王的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个度。 “当我什么都没说，回家了。” 说着，赢律伸手就想去拿尹舒手中的玫瑰花，却被眼疾手快的天帝砂一个转身护了下来。 赢律这家伙，是在闹别扭吗？！ 这一瞬间，尹舒想明白了，什么都想明白了。 “堂堂蛟王你在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呢！你都不知道我刚才联谊活动我什么都还没吃，这会都要饿死了！刚好我知道附近一家好吃的小餐馆，今天我请客！我看看位置就在……” 女孩儿的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她一下挽住蛟王的胳膊，只是今天的话，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吧！ 随着赢律和尹舒渐行渐远，一直躲在街角观察的赢家兄妹俩也是表情各异。 就见赢青棠一脸姨母笑，显得非常欣慰，至于赢犀的表情就有点不太好看了。 花是他临时买的，在这种节日买玫瑰，还是那么大一束，那价格就算是他也觉得肉疼。 “明明说好的是把小尹舒忽悠回家，一起吃饭的……律大人还真是不厚道，临时篡改台词！”赢犀的表情都快哭了。 赢青棠一手搭在自家老哥的肩膀上，笑眯眯道：“哎呀，有什么关系呢！他俩开心，我们今天就没白忙活！” 餐厅里，南宫禾幼透过巨大的窗子将店外的一切尽收眼底，一直到尹舒和赢律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这才站起身，随着身边的一群学生们致以歉意：“这么浪漫的节日我就不久扰大家啦！家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我，我得先回去了。你们要玩得开心一点哦……” “什么？！南宫教授有女朋友了吗？” “天呐！我无法接受！伤心了呀！” “那么，希望你们要保密哦。” 南宫禾幼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笑着跟众人道别，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南宫禾幼的手中原来一直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袋。 想来，是要带回去送给他家中那位心上人的吧…… 七夕。 这座城市的夜晚，因为这个节日变得有些许甜蜜。 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相爱，或许过程百味参杂，但所幸的是，此刻陪着我的人，是你。 第140章 不满 火焰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尹舒只觉得眼前一阵热浪袭来，满目幽蓝。 这一刻尹舒深刻体会到，原来曾经她以为的没有温度的蓝色火焰原来也可以变得如此灼人。 尹舒站在火焰中，高温造成的痛苦刺激着神经，让她清晰的感受到灼热遍布自己的每个毛孔。 疼，却无法逃离。 以往遇到危险时，总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守护自己的男人就站在烈火之外，炫目的火光却照不进他深沉的眼眸。 他此刻的内心会在想什么呢？ 南宫芸汐眼看着尹舒被火焰吞噬却没有听到自己想象中的惨叫，心中有些不满，这个女人在强撑什么？这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尹舒就应该惨叫，就应该痛苦嘶吼，满地打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反抗，一声不吭！ “嘻嘻……你好像看起来很不满呢？”身边突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南宫芸汐转过头，却看见太岁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自己身边，浑身一抽一抽的，看上去似乎很亢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宫芸汐下意识往赢律身边靠了一点，太岁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让她讨厌。 “人啊……身上七宗罪的气息我最熟悉了。”太岁也不理会南宫芸汐对自己的嫌弃，自顾自道：“暴食，贪婪，嫉妒，傲慢，暴怒，懒惰，色欲……你身上的是什么呢？” 南宫芸汐紧抿嘴唇不说话，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火焰，即使现在她已经看不真切尹舒的样子，只剩下烈火中一个虚幻的人影，她也固执的盯着，看也不看身边太岁一眼。 “是嫉妒。哈哈哈，你看，马上就要成功了，我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灵魂马上就会被蛟王的火焰剥离……嗯，真香，力量的味道……” 赢律的火焰，南宫芸汐感受不到温度，但是对太岁却是有伤害的，也不知此刻它从火焰中感受到了什么，也不顾蛟火对它的灼烧，趴在火圈边贪婪的闻嗅着。 一阵微风拂过，为静谧的夜带来一丝凉意。 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蛟王忽然侧头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黑暗，口中吐出一个字：“药？” “怎么了，赢律？”南宫芸汐看了看赢律，又看了看赢律所看向的地方，什么也没看见。 赢律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几秒钟后撂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太岁会保护你。” 然后，也不管南宫芸汐作何反应，匆匆离开。 “赢律！你去哪儿啊！你现在走了这里怎么办？！” 赢律没有回答，他步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南宫芸汐被赢律这番无视，心中不满，她指了指赢律消失的方向，冲着身边的太岁道：“你替我去看看吧？” 太岁听闻，侧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南宫芸汐：“你最好别太得意忘形了，我可不是你们南宫家的狗。还有，那个东西虽然可以让蛟王对你着迷，但是如果你是一个聪明人，最好不要在蛟骨身上动脑筋。” “你什么意思？！”南宫芸汐皱眉。 太岁也不回答，只是继续贪婪的趴在蛟火边闻嗅着。看着太岁那副贪婪的模样，南宫芸汐打心底里嫌弃，若不是因为这东西确确实实帮过自己，南宫芸汐不介意直接朝太岁身后来一脚，将它踢进赢律的蛟火中一了百了。 “既是蛟骨，又是天帝砂……她的力量比我想象中还强大。”也不知道太岁是在跟南宫芸汐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已经称得上残缺不堪的脸上满是兴奋：“碎裂吧，碎裂吧，等她体内的禁锢被打破，我就能得到更多的力量……” 话说到此处，南宫芸汐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从太岁那几乎已经看不出是一张完整的嘴巴处淌落的口涎。 她厌恶的别开脸，一心只希望赢律赶快回来。 南宫芸汐看着不住升腾的火焰，心中却总是惴惴不安，尹舒真就这么死了吗？蛟火虽然对南宫芸汐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有太岁那贪婪却又畏惧的模样，又在提醒这南宫芸汐，这蛟火并非看上去的那般安全，只有她是个例而已。 “力量……力量……嗬……只要拥有了天帝砂的力量，我就能够得道成仙……” “……不，不……我是为了复仇……我要重新转世……马上，马上就要成功了……” “你这蠢货！收起你那个愚蠢的执念！超脱世俗，才是无所不能……” 太岁在南宫芸汐耳边不住自说自话，喋喋不休，吵得她心烦。刚想转头让太岁闭嘴，南宫芸汐立刻被太岁的样子吓了一跳。 这怪物是怎么了？就见原本模样恐怖的太岁陷入了一种非常怪异的状态，一会儿它的脑袋变成一个少女模样，一会儿又变成了一块没有五官的大肉团，反反复复。 “喂！你这……” 南宫芸汐想问太岁怎么了，可太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在不住变化着形态，南宫芸汐只能从太岁变成少女模样时那副狰狞的表情中判断它此刻挣扎的情绪。 自己应该怎么办？赢律求求你了，快点回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宫芸汐心中的祈祷起了作用，就听远处的黑暗中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从另一个方向突然冒出一道耀眼的光，就见那道光以极快的速度朝南宫芸汐这边，或许说是冲着熊熊燃烧的蛟火逼近。 还不等南宫芸汐看清来的是什么，只一瞬间，她和太岁两人就被一股气浪掀得跌坐在地上，紧接着原本无声燃烧的蛟火接连发出连续不断的劈里啪啦的爆破声。 南宫芸汐有些恍然，她回过神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映照在幽蓝的火光中。 身影弯下腰，似是从地上抱起了什么，紧接着，一步步朝南宫芸汐靠近。 近了，燃烧的蛟火对这个身影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一股子异香钻入南宫芸汐的鼻子里，让她的瞳孔给骤然缩紧。 直到她看清身影的全貌，心脏跟着就是重重往下一沉。 是南宫禾幼。 那个男人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并且…… 南宫芸汐的目光朝南宫禾幼的手中看去。就见不省人事的尹舒被他抱在怀中，没有南宫芸汐预想中被烧成焦炭的悲惨模样，反倒是全身斑驳，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得了白癜风的病人般，一部分是尹舒原本的肤色，一部分变得仿佛像骨头一样雪白。 即使是南宫芸汐这样没有任何特异功能的平凡人，她也看到了从那雪白颜色的皮肤处，隐隐浮现的怪异纹路。 “小汐，我宁愿今夜是蛟族大举入侵南宫家夺取蛟骨，也不曾想背叛的人是你。” 第141章 没用 南宫禾幼目光灼灼，原本沉稳温和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南宫芸汐从未见过的复杂神色。 是难以置信？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南宫芸汐不知道，她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躲闪那样的眼神，即便是南宫芸汐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迟早要有面对南宫禾幼的一天。 但是……为什么非要是这一刻呢？ 为什么这个曾经死心塌地守护着自己的男人，如今会去舍身救另一个女孩儿？ 就算尹舒是南宫家很看重的蛟骨，就算控制住了蛟骨就有了牵制住蛟王的筹码，就算…… 南宫芸汐不允许！ 嫉妒的火焰在她心中疯狂燃烧，即便是蛟王曾经一直守在这个女孩儿身边让南宫芸汐很不开心，她也不曾像心中这般。 在南宫芸汐的认知里，又或者说是南宫禾幼一直给她灌输的思想中，就算全世界都与自己为敌，南宫禾幼也会毫不犹豫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所以南宫芸汐也天真的以为，就算自己任性一次，南宫禾幼也会因为对象是她，而袖手旁观一次。 可是没有。 南宫禾幼出现了，甚至不惜动用对自身损伤很大的防御术只身闯入蛟火中救走尹舒。 “禾幼哥哥……” 南宫芸汐望着南宫禾幼，眼神楚楚，轻唤的声音让南宫禾幼也是一愣，男人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 南宫禾幼的喉咙有些干涩，他的出现是带着怒意的，那种被背叛，被出卖被利用的感觉在南宫芸汐呼唤自己的名字的瞬间就消散了一半。 自己还真是没用啊！ 南宫禾幼心中自嘲，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起，南宫禾幼就将她看作是自己的全世界。即便她原本就是作为一个被替代的牺牲品降生，南宫禾幼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她。 说意外，其实也不意外，对于目睹了南宫芸汐成长经历的南宫禾幼来说，这个女孩儿的背叛，几乎是必然。如果换成是南宫禾幼自己，拥有和南宫芸汐一样的童年经历，他也会选择抓住一切机会摆脱南宫家。 只是他没想到，南宫芸汐选择的背叛，可能需要整个南宫家来陪葬。 如果真的将尹舒交给现在的赢律，南宫禾幼毫不怀疑获得了完整力量的蛟王会先拿南宫家开刀。作为南宫家使命的下一任背负者，南宫禾幼自觉已经做的不称职，如何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和爷爷达成了什么交易？”南宫禾幼问道，声音很轻：“蛟王是不是被你下了‘那个’？” 南宫芸汐垂下眼，抿紧双唇，不语。 “你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吗？还是说你只是为了得到‘那个’利用了爷爷？就像你利用我，把太岁放出来那样？” 听到南宫禾幼提到自己，太岁不由浑身一颤，下意识开始倒退着想要跑路。 “还想跑？” 注意到太岁的小动作，南宫禾幼面色一沉，口中飞快呢喃了一句什么，就见太岁一脸惊恐，而它的周遭开始出现几只鬼手。 太岁凄惨的叫声划破夜色。 这些漆黑的鬼手仿佛拥有着可怕的腐蚀力，太岁身上凡是被鬼手触碰到的地方，仿佛蜡碰到了高温的火炭般，渐渐融化，再无法重生。 和妖怪不同，像太岁这样，由大自然孕育出来，可以入药的精怪，南宫禾幼这种擅长炼药之人对它来说就像是天敌般的存在。 就如同南宫禾幼说的那样，为了求生，太岁教唆南宫芸汐支开南宫禾幼并放出了自己。和只会一点皮毛的南宫芸汐不同，作为正统的药家人，南宫禾幼对付它的手段可要多多了。 再加上，南宫禾幼是人类。 无比强大的蛟王会被所谓业障所牵制，但百无禁忌的人类却未必。上天在创造人类的时候，并没有赋予他们强壮的四肢，尖锐的利爪，但是却给了他们远超其他生灵的智慧。所以人类学会了使用工具，并且统治了三界中的人界。 游走于人界的这么多年，太岁见识过太多世间百态，它已经不知道它们这样的精怪所畏惧的因果循环是否真的能够应验在人类身上。毕竟作恶多端还存活于世的例子太多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类愈发的无所畏惧。 “饶了我……”太岁艰难吐出三个字，此刻再不示弱，它真的会被南宫禾幼杀了的！ 南宫禾幼瞥了它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南宫芸汐身上，不予理会。 他知道这种咒术对太岁会有损伤，但还真不至于杀了它。对于当下的局势来说，南宫禾幼对这么个难得稀有的药材还真没多感兴趣。 他能感受到太岁力量的增长，它从尹舒身上得到的东西远比南宫禾幼所料想的要多的多，且不说现在的太岁南宫禾幼已经不好抓了，眼下对付太岁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砰！ 啪！ 也就是同一时间，远处的黑暗中和南宫禾幼的眼前同时传来爆破的声响， 还不等南宫兄妹差异于突然爆碎成一地残渣的太岁，两人的注意力就被远处的黑暗所吸引。 就见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飞了出来，然后重重摔在水泥地上，半天动弹不得，等他看清摔在地上的人时，只觉得通体发寒。 一股巨大的威压袭来，南宫禾幼清晰的感觉那股力量是冲着自己来的。南宫禾幼当下做了决定，这里不能再久留了，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不管是尹舒还是自己，一个都跑不掉！ 他深深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南宫芸汐，抬腿就想走。可未曾想还没迈出去几步，忽然觉得从衣角处传来拉力，男人脚步一滞，回过头就见南宫芸汐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拉住了自己。 “小汐，你！放开！”南宫禾幼沉下脸，有些愠怒。 “不要！”南宫芸汐直接了当的拒绝了他：“禾幼哥哥，你不能带她走，她不能走！” “你要尹舒死，难道也想让我死吗？！” “什么？！”南宫芸汐一愣，拽着南宫禾幼衣角的手瞬间松动了不少，南宫禾幼见状也顾不得许多，甩身挣开了南宫芸汐的手，也不管心上人那副受伤的表情，想也不想就抱着尹舒往大门跑去。 只是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南宫禾幼只听身后传来清晰的破空声，他下意识侧身一闪，一道劲刃夹杂着蛟火从他耳边擦过，南宫禾幼只觉得耳边一热，紧接着火辣辣的痛感被神经感知，扩散开来。 “你们逃不掉的。” 赢律的声音传来，距离已经很近了，南宫禾幼心知情况不妙，一咬牙，飞快将尹舒放下，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一手将符纸掷空，一手划破中指，飞快在符面上笔画了几下，口中高声厉喝：“破！” 原本平平无奇的符纸发出阵阵爆破声，蛟王见状面色一沉，就见原本还算静谧的夜突然像是被什么力量扭曲了一般，外壳被剥离，渐渐露出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