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九叔》 第1章 来生再不做裴家妇 阳春三月,宣阳侯府特请了南府戏班子前来搭台唱戏,为贺侯府二房曾孙周岁喜。 裴老夫人平日里最爱听戏,但是今日,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二房儿媳蒋氏抱着刚满月的宥哥儿,被众星捧月着。 是个人便夸宥哥儿长得白白嫩嫩,与他的曾祖父年轻时眉眼之间颇为相似。 听入裴老夫人的耳中,叫她心中很是不畅快。 若是她的嫡孙裴知衍还活着,轮得着一个庶出的二房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甚至连生了个曾孙,都能大肆操办,还不是因为侯府嫡出一脉断了! “老夫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二公子回来了,二公子活着回来了!” 空气静谧了一瞬,一时之间,众人表情各异,当真是比变花脸还有意思。 尤其是裴老夫人和裴知衍的母亲秦氏,更是第一时间自梨花椅上起身。 “衍儿还活着?真人保佑,我侯府命不该绝呀!快,快扶我过去!” 得知侯府世子裴知衍还活着,裴家亲眷们都去迎接了。 而先前还被众星捧月的蒋氏,却是落寞得无人问津,只能气急败坏的咬碎银牙。 “姑娘,真是太好了,世子活着回来了,您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在众人都去府门口迎接裴知衍之时,身为裴知衍明媒正娶的侯府大娘子,谢清晚的容色却是淡淡,无喜无悲。 自两年前,裴知衍虽宣阳侯前往赣南一带剿匪,不幸中埋伏丧命,而当时,谢清晚嫁给他还不到一个月,便一夕之间,从新妇变为了寡妇。 如今裴知衍活着回来了,除了裴老夫人他们之外,最高兴的,自然便是莫过于谢清晚这个嫡妻了。 蒹葭笑到一半,却发现自家姑娘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甚至也没有意外,就好像是早已料到这一日。 “姑娘,世子回来了,您不高兴吗?” 谢清晚美眸浅淡,语气悠长莫测:“这一天,还是来了。” 蒹葭困惑的挠挠后脑勺,“白露,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呀?怎么自打姑娘病愈后,便有些神神秘秘的,说的话我都听不大懂了?” 白露扶着谢清晚的手道:“姑娘叫做什么便做什么,且将少说多做刻在脑门儿。” 自三日前,谢清晚偶感风寒,发了一场高烧,退烧清醒后,便忽然哭了一场,又在屋中孤身一人坐了整整一夜后,就全然变了样。 因为没人知晓,谢清晚重生了。 谢清晚与裴知衍是娃娃亲,谢父官居四品通议大夫,能与宣阳侯府这样的勋贵结姻,实属高攀。 再加上裴知衍身为侯府唯一嫡孙,自小优异,加之长相俊美,若不是早早便定了娃娃亲,京中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上赶着求嫁。 世人皆称谢清晚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能嫁给裴知衍这样完美的夫婿。 便是连谢清晚本人,都被这些称赞给冲昏了头脑,一心栽在裴知衍的身上,直至惨死收尾。 前世她十里红妆嫁入宣阳侯府,可洞房花烛夜当晚,裴知衍丢下一句:“我对你并无半分情爱。” 便丢下她这个新娘子,转头去了书房歇息。 直到裴知衍受命剿匪前的一个月,他都没有碰过她。 她这个有名无实的侯府大娘子,俨然成了整个侯府的笑话。 谢清晚任劳任怨,只以为是她做的不够好,裴知衍在婚前与她没什么接触,一时与她没感情也是正常,她总能够捂热他的心。 可这一等,便是两年的活寡,也就是今日,一模一样的场景下,裴知衍活着归来。 但谢清晚满心欢喜等来的,不是好日子,而是深渊! 裴知衍带回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娘,名唤叶思思,称是他的救命恩人,要纳为良妾。 谢清晚虽伤心,但本着嫡妻的大度,也同意了。 可那叶思思野心极大,一心想将她从嫡妻的位置拉下来。 后来,叶思思小产,却转头将锅甩到谢清晚的头上,污蔑是因为吃了她拿来的补药,才会没了孩子,哪怕谢清晚苦苦解释,可侯府上下无人信她。 而她的“好夫君”裴知衍,更是夺了她的掌家权,将她禁足在玉清苑。 谢清晚大受打击,郁郁寡欢生了病,吃药却总不见好,直到洪宗帝驾崩。 许久不曾踏入玉清苑的裴知衍忽然过来,谢清晚还满心以为他是查明了叶思思难产的真相。 却不想,等来的是一条死路。 裴知衍带着早已入宫为妃的长姐谢思薇,对她说:“谢清晚,我爱的自始至终都是思薇,你在侯府大娘子这个位置上坐的够久了,该还给思薇了。” 谢思薇说:“五妹妹,我们也不想的,可当初我与知衍情投意合,却因你与他定了娃娃亲,我才被迫入宫为妃,我们彼此错过了这么多年,实在不易,五妹妹你一向心善,定是会成全我们的对吗?” 谢清晚已病得奄奄一息,“裴知衍,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你没有心!你们休想,她是先帝嫔妃,便算先帝死了,她也是太妃,你们死也不可能在一起!” “是呀,所以,只有五妹妹你死了,我才有机会与知衍长相厮守,我与你同出一脉,本就颇为相似,稍作打扮,便不会有人怀疑。” “对了,五妹妹你是不是奇怪,为何你这一病,不论怎么吃药都好不了?那自然是因为,知衍将药方子做了些调整,你不仅好不了,而且越吃这病便越重。” 谢清晚不可置信的睁大眸子,挣扎着想起来,可最后却只能脱力的摔下了床榻。 裴知衍将谢思薇护在身侧,冷漠的居高临下,看着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谢清晚。 “谢清晚,我早说过无意于你,是你一直霸占着侯府主母位置,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可笑,她这一生,实在是太过可笑! 谢清晚大笑,打翻烛火,火势顺着帷幔迅速蔓延。 “裴知衍,谢思薇,我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若有来生,我再也不做裴家妇!” 思绪到这儿,谢清晚浅淡的眸光,和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眉目俊秀的裴知衍,视线相交。 “清晚,你怎么站这么远,快来与你夫君说说话!” 第2章 钦点探花郎 这一幕,与前世几乎没什么差别。 但唯一也是最大的差别,便是谢清晚看到死而复生的裴知衍,再也没有前世那般的欢喜。 她只是眸色淡如水的,与裴知衍对视。 “夫君。” 谢清晚淡淡唤了声,却并未走近。 而她的这一副疏离的态度,叫裴知衍不由蹙了下眉。 虽然他与谢清晚已有两年未见,但他记忆中关于自己的这个嫡妻的那点仅存的记忆,都是她用爱慕的目光,充满希冀的望着他。 可眼下,围着他的这些人,有人欣喜万分,有人看好戏,也有人虚情假意。 却唯独他从未想过的这个嫡妻,看他的目光无喜无悲,毫无半分亲热。 “清晚见你平安归来,怕是都高兴傻了,来衍儿,先入府再说!” 秦氏刚想叫裴知衍先入府,却听他道:“祖母,母亲,孩儿此番回来,还带了个人。” 所有人皆是一愣,便见裴知衍折过身,朝着停在一旁的马车伸出只修长的大手。 “思思,到家了,下来吧。” 便见车帘掀起一片角,自内探出一只女娘纤细的手,但这手不算娇嫩,裴知衍握住这只手。 这是个年轻的小女娘,模样倒还算是标志,但放在上京这般美人如云之地,也不算多惊艳。 只那双小鹿眼,颇为灵动,在上京也是难得一见的。 但谢清晚却见过,而且非常熟悉,那便是她那同父异母的长姐谢思薇。 “这是叶思思,孩儿此番能够平安归来,全靠了思思。” 叶思思初见这么多人,有些羞赧的往裴知衍的身侧靠,“知衍哥哥。” “别怕,这是我的家人,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也必然会善待你的。” 裴知衍语气温柔似水,似是对叶思思情根深种。 若谢清晚不是重生而来,怕也会信了他这副虚情假意的做派。 裴老夫人和秦氏面面相觑,还是裴老夫人先开了口:“既是衍儿的救命恩人,便一并先入府再议吧。” 一行人簇拥着裴知衍正要入府,远远有小厮骑快马飞奔而来。 “喜报,喜报!” 小厮口中喊着喜报,下马便要往府里冲。 裴老夫人喊住:“有何喜报,如此着急忙慌的?” “回老夫人,九爷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小的奉命向侯爷告喜!” 宣阳侯府乃是簪缨世家,世代出武将,传到这一代,却也只出了这么一个探花郎,这可是光宗耀祖,足以载入史册的大喜事!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呀!” “状元易得,探花郎却难当,九爷当真是光宗耀祖了!” 但裴老夫人闻讯,面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皮笑肉不笑:“我裴家世代从戎,偏只他裴景庭一人从文,还中了个探花,这本事倒是与他那勾栏里出来的娘如出一辙!” 瞬间,四周贺喜的声音便消失了。 侯府上下皆知,裴老夫人最不待见的,便是幺子裴景庭。 除了裴景庭的出生不体面,是宣阳侯与勾栏里的花娘偷偷生的。 当初宣阳侯要将母子俩都接回府,裴老夫人死活不同意,大吵一架,后来各退一步,只将裴景庭抱回了侯府。 而最关键的,便是裴景庭打小睿智过人,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三岁断字,五岁背诗,八岁便能做辞赋。 深得宣阳侯的欢心,宣阳侯甚至不顾祖宗规矩,亲自将裴景庭养在福寿堂。 裴老夫人所生的嫡子,都没这个待遇,裴景庭一个勾栏出身的卑贱庶子,风头却越过了嫡子,直叫她恨得牙痒痒。 旁人不敢笑,但谢清晚却勾起了朱唇。 裴老夫人这个见识短的老妪,记恨上了不该记恨的,将来知晓自己究竟得罪了何人,肠子悔青了都没用! 裴知衍平安归来这样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是要亲自向宣阳侯禀报。 福寿堂。 裴知衍跪下向宣阳侯行孙辈大礼,“孙儿不孝,叫祖父担忧了。” 宣阳侯年纪大了,自两年前赣南剿匪后,便不再带兵,近来身子骨也愈发不利索了。 “好好好,真人庇佑我裴家,叫衍儿你平安归来,快起来,近些叫祖父仔细瞧瞧!” 宣阳侯正要去握裴知衍的手,便听外头有仆人见礼:“九爷。” 裴老夫人脸上一沉,果然,宣阳侯的注意便全被自廊外而近的年轻郎君吸引了去。 迎面而来的郎君,身姿挺拔如松,足下若生风,不过几步便自暗影中跃入视线之内。 眉若远山,眸若点星,挺括的鼻梁下,是极薄极淡的唇,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好似将万般璀璨碾碎于中,分明该是多情,却又显得薄情寡义。 裴景庭一身赤红圆领官服,气质矜贵华然,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如此气度,在裴家一众郎君女郎之中,也找不出第二个,哪怕是裴知衍这个世子,在他面前也不由矮了一截。 “父亲。” 裴景庭的嗓音如他瞧人的目光一般,寡淡如水,犹如高悬于穹的孤月,冷傲孤霜,不见半分温情。 但宣阳侯却很热情,还拄着拐亲自走到裴景庭的跟前。 “鹤眠,头一回科举,便能高中探花,真是太给咱们裴家争脸了,好,太好了,如此大喜,得要大摆筵席庆贺才是!” 作为侯府主君,摆筵席庆贺自是宣阳侯张口便能定下的,但他在说完之后,却又追问一句:“鹤眠觉得如何?” 若是仔细听,会发现他的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的味道。 “摆筵便不必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被拂了面,宣阳侯也不恼,正要应下,裴老夫人却不悦道:“鹤眠,衍儿平安归来,可是侯府天大的喜事,你身为叔叔,却是连一声问候也没有,你这探花郎的雅正有礼,都学哪儿去了?” 裴老夫人明显是在刁难,宣阳侯皱眉瞪她。 裴景庭嗓音寡淡稀疏:“有你们前仆后继问候,多我一个不多。” “你怎可如此无礼……” 话未说完,裴景庭淡漠的眸色扫去,虽未言语,但无形之中的威压倾轧而来,叫裴老夫人一时竟不敢往下说。 “行了,鹤眠今日也是辛苦了,衍儿平安回来便好,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鹤眠你有其他要事,便只管去忙你的!” 裴老夫人气结。 这个仗着侯爷偏宠,便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该死庶子! 第3章 收为远房表妹 裴景庭并不给裴老夫人面子,径自离去。 秦氏见状忙插科打诨道:“衍儿,这位叶娘子是哪儿的人呀?” “思思是赣南人,家中世代以捕猎为生,两年前孩儿不慎中埋伏身受重伤,是思思救了我,悉心照顾了我两年,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前段日子,她唯一的亲人过世了,无处可去,孩儿便将她一同带了回来。” 竟是个猎户女,难怪不如上京贵女那般精致纤柔。 秦氏对叶思思的破户身份很不满意,皱了下眉,没接话。 裴知衍又道:“思思无亲无故无依靠,若是孩儿不管她,她一个小女娘,必然活不下去的。” 拐弯抹角的,不就是想将叶思思留在侯府? 裴老夫人没有答应,而是看向谢清晚,将这块烫手山芋丢给她:“倒是个可怜人,清晚你觉得如何安顿这位小娘子最为合适?”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清晚的身上,尤其是裴知衍。 这场景,与前世如出一辙。 只是前世,谢清晚当时看到裴知衍对叶思思体贴入微的架势,怕将叶思思留下,会彻底抢去裴知衍的宠爱。 所以当时谢清晚提出在府外购置一座宅子,来安置叶思思。 结果惹得裴知衍很不高兴,愈发不待见她。 当然,后来谢清晚也没能拦住叶思思进府,因为没多久叶思思便有孕了,裴老夫人得知后,便亲自对谢清晚施压,将叶思思以良妾身份纳入府。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侧的谢清晚,抬眸道:“叶娘子是夫君的救命恩人,这份大恩情自不可怠慢,她一个小娘子孤身一人在外头不好讨生活,以孙媳之见,不若便留在侯府。” 没想到谢清晚这么轻而易举的便松口了,叶思思欣喜若狂,而裴知衍更是诧异,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只是,叶娘子若是以外人身份入府,时间长了难免会遭人非议,有损她的清誉,孙媳以为,该是要给叶娘子安个合适的身份才好。” 裴老夫人也觉得谢清晚所言有理,当然,她在意的不是叶思思的清誉,而是怕叶思思没名没分的待在侯府,会影响了裴知衍的名声。 “还是清晚考虑的周全,如今咱们侯府的掌家权在你的手上,你觉着给叶娘子安排个什么身份最为合适呢?” 谢清晚道:“孙媳觉得,让叶娘子以夫君的远房表妹身份入府,较为合适。” 裴知衍皱眉,他就知道,谢清晚的表面冷静都是装的,果然寻着机会便开始使绊子了! 叶思思更是急得脱口而出:“我不愿意!知衍哥哥,我不要做你什么劳子的表妹,你答应过我,要娶……” “清晚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裴老夫人本就对叶思思的猎户女的身份很不满意,如今他们还在说着话,叶思思便跳出来咋咋呼呼。 甚至,还想要让裴知衍娶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的,倒是狮子大开口,胃口大得很! 谢清晚温声温语解释:“一来,叶娘子是夫君亲自带回来的,方才在府外有不少人瞧见了,若说是远房表妹,表哥亲自去接,也合情合理,不会有损叶娘子的清誉。” “二来,叶娘子无亲无故,若是能占个侯府远房表妹的身份,将来在上京中,也好为她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也好报答她对夫君的救命之恩。” 叶思思委屈死了,她千里迢迢跟着裴知衍来到上京,可不是要做他的表妹,嫁给别人的,她是奔着侯府嫡妻来的! “知衍哥哥……” 叶思思还想说什么,宣阳侯拍了板:“清晚考虑周到,便照着她说的来办吧,衍儿你还有意见?” 当家的都发话了,裴知衍就算是有意见,也只能暂时咽回肚子里。 “孙儿领命。” 安排好了身份,叶思思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知衍哥哥,赶了几日的路,我有些累了……” 说着,叶思思便想去挽裴知衍的手臂。 裴老夫人道:“清晚,你给叶娘子安排个院子,再拨两个女使给她吧,行了,侯爷也乏了,都且退下吧。” “是,祖母。” 叶思思还想跟着裴知衍走,裴老夫人先开了口:“衍儿,清晚为你孀居两年,也是受了委屈了,如今你回来了,今晚便好好陪陪她吧。” 裴知衍不好拂了裴老夫人的意,便应了下来,轻声安抚叶思思:“思思,你先去院子安顿,我晚些再来找你,听话。” 叶思思只能咬了咬齿贝,含恨瞪了谢清晚一眼。 等裴知衍安抚好叶思思,想与谢清晚一道走的时候,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等他,人都已经走出福寿堂了。 裴知衍不悦的蹙眉,但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我带思思回府,你心中不悦,所以故意给她安了个远房表妹的身份,你还是同从前一样,小肚鸡肠,满心的算计。” 裴知衍与谢清晚并肩而行,看上去郎才女貌,甚是般配,但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裴知衍却张口便问责。 若是放在前世,谢清晚怕裴知衍会误会,必然是会竭力解释。 但是此刻,听着从裴知衍嘴里蹦出来的难听话,她反而是心如止水,甚至还笑了下。 眨眨眼,故作不知问:“夫君不想认她做表妹,那是想如何呢?” “思思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两年来,若不是她,我早便已经死了,我许诺过她,会纳她过门。” 谢清晚哦了声:“话本子上都写,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夫君这么想也没错,但纳妾毕竟是大事,此事还是要先过问祖母与婆母,若是他们同意,我自然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夫君在这里与我费口舌,不如去祖母的跟前讨好,更为实际。” 裴知衍一噎,眉头皱成一座小山,如果裴老夫人他们同意让叶思思进门,就不会还听从谢清晚的意见,让她做什么表妹了。 裴知衍还想说什么,这时有女使匆匆赶来。 “世子,大娘子,叶娘子忽然晕倒了,可请郎中来瞧瞧?” 裴知衍一听叶思思晕倒了,心急道:“怎么回事?还不快去请郎中!” 说着便要一同去,但想到什么,又顿足看向谢清晚。 谢清晚体贴的道:“叶娘子是夫君的恩人,怎能在头一日入府便出了差错,若是传扬了出去,怕是会叫外人觉得是侯府恩将仇报,夫君且去看看吧,我这里不碍事。” 什么晕倒,十有八九就是装的,为了把裴知衍给抢回去! 第4章 见过九叔 叶思思的这点儿小把戏,根本就入不了谢清晚的眼。 但她这么一闹,倒是方便了谢清晚接下来要办的事,所以谢清晚毫不犹豫的给了裴知衍一个台阶,将他赶紧打发去叶思思那儿,省得碍她的眼。 不知是不是裴知衍的错觉,他从谢清晚的语气里,听出了隐隐的嫌弃。 但未及细想,谢清晚便径自往玉清苑的方向去了,虽然裴知衍对谢清晚的态度有些不悦,但想着叶思思身子不适,他便也没有时间计较。 蒹葭忿忿不平:“姑娘,世子也太过分了,您为他孀居两年,操持侯府,他转头却带了个女娘回来,还想要纳她为妾,那叶思思甚至还想让世子娶她,真是好大一张脸呀!” 谢清晚却语气平淡:“没必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置气。” 这时,被她派去院中取物件的白露回来了。 “姑娘,您要的东西都取来了。” 是一个八宝食盒,还有一个方形刻昙花的锦盒,都是谢清晚一早备好的。 谢清晚带着东西,拐过长廊,穿过花墙,最后在一片幽竹旁停下。 蒹葭好奇问:“姑娘,咱们是要等什么人吗?” “等个人,蒹葭你且去外头守着,若是有人来了,便知会一声。” 在蒹葭刚去外面守着没一会儿,便有人自羊肠小道的另一端缓步而来。 谢清晚挡住去路,盈盈一拜,“见过九叔。” 她要拦的,正是裴景庭,或者说,她要讨好他。 裴景庭止住脚步,淡漠的视线落在谢清晚的身上。 小娘子一身素色对襟长衫,搭配同色系百褶裙,因为先前一直孀居,挽起的鬓发上只以一支玉刻梨花簪作点缀,素雅至极。 她微低首行礼,只露出一小片暴露在空气中,欺霜赛雪的一截后颈。 裴景庭收回视线,嗓音寡淡:“有事?” “方才堂上匆忙,清晚还未来得及向九叔道一声贺,恭贺九叔高中探花,这是清晚略备的一份薄礼,还望九叔莫要嫌弃。” 谢清晚将手中的刻昙花锦盒递上,身旁的白露也马上呈上食盒。 她微微抬起鹅蛋小脸,小娘子肤若凝脂,螓首蛾眉,眸若新雪初霁,眼波若含春水,一笑似花枝刹那吐蕊,美艳不可方物。 裴景庭的眸光先落在谢清晚的脸上,而后才挪到她的手上。 他倒是不曾料到,这个半路忽然拦截他的侄媳妇,张口竟是恭贺他高中,还送上了贺礼。 对于一向不待见他的裴家,也只独她这么一份。 “送礼祝贺我高中,不怕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你这个孙媳,往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裴老夫人不喜裴景庭,是整个侯府人尽皆知的事儿,除了宣阳侯,没人敢对裴景庭好。 不过这些他从不在意,反正他鲜少在侯府,更多都是在麓山书院,侯府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庇护所罢了,他也从不多倾注任何感情。 “如今侯府的掌家权在我的手中,那些婆子们自不敢嚼我的舌根,况且,此处偏静,少有人往,不会有外人知晓。” “便算是知晓,也没什么好怕的,九叔高中,本便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身为晚辈送点儿薄礼,本是应当的。” 谢清晚面上镇定,但实则心里却是慌的,细白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中的锦盒。 前世谢清晚就与侯府这个名义上的九叔没什么接触,至多也就是点头之交。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在世人口中,出生“不体面”的庶子,实际上的真实身份,却是洪宗帝唯一的子嗣。 前世直到裴景庭以皇太子身份登基为帝,裴老夫人舔着脸入宫,想以抚养新帝多年的功臣身份邀功。 谁知新帝连见也不见她,让她在勤政殿外站了半晌,只以“宣阳侯已过世,朕与侯府再无相干”为由,将裴老夫人给打发了出去。 裴老夫人气了个半死,回府之后,关起门来骂新帝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谢清晚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位在侯府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非常神秘的九叔,竟是遗落民间的皇太子! 而重活一世,谢清晚想要与裴知衍和离,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难了。 这个世道对女子的约束太多,还未出嫁,只是被男方退了亲的女娘,都会没有出路,要么出家为尼,甚至还有悬梁自尽的。 而对于谢清晚这样已嫁做人妇的,要想体面的和离,便更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谢清晚想要讨好裴景庭,再怎么不济,也至少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让裴景庭记住有她这么一号人。 到时她与裴知衍闹和离,如果有新帝亲自出面,她的赢面也会更大些。 落在身上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就在谢清晚以为裴景庭轻易不会接受,还想要再搜刮一些说辞的时候。 却听裴景庭淡声道:“有心了。” 侍从楚河上前,从她的手中将贺礼一并接了过去。 谢清晚暗自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诚挚的笑。 “那清晚便不多打搅九叔了。” 回了起云台,楚河才咋舌道:“爷,这个谢娘子今日闹的是哪一出,又是贺喜,又是送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要巴结您呢!” 裴景庭打开盒盖,锦盒内躺着一支牙雕葡萄松鼠狼毫,雕刻精致,当是千金难求的好笔。 而食盒内,装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吃食,只是很普通的五角粽子,热乎着还散发着幽幽棕香。 狼毫意喻着金榜题目,而粽子则是代表着高中。 礼轻却意喻深远,这小女娘,倒是有几分意思。 “搁起来吧。” 裴景庭盖了回去,丢给楚河。 楚河随便找了层端屉放了进去,折身看着飘香的粽子,咽口水:“爷,这盒粽子可是要一并处理了?” 他们家爷身子金贵,从不吃外头递的东西。 见裴景庭拿起密函处理公务,没搭理他,楚河便像从前一样处理,提着食盒出去了。 正好楚海迎面过来,见他手里提着食盒问:“这是何物?” “谢娘子送给爷的贺礼,爷让我处理了。” 说着,楚河便打开食盒,拿出一个便剥开,咬了一口,是肉粽,肉质鲜嫩甚至还有汁水,糯米亦是软糯可口,美味极了。 “真好吃,这粽子味道好生独特,你快尝尝!” 粽子本身就巴掌大小,楚河与楚海你一个我一个,你一口我一口,没一会儿就全下了两人的肚子了。 第5章 让他们圆房 玉清苑。 孙妈妈拿着册子和名单,来问谢清晚,要将叶思思安置在哪一处院子。 谢请晚打开册子,扫了一眼,拿笔在“凝香居”上画一圈。 “就住这儿吧,再将三春和四春调过去伺候。” 孙妈妈看了眼,凝香居位置不差,但离裴知衍住的修竹阁最远。 大娘子如此安排,那位“表妹”恐怕是要闹事呀! 果不其然,叶思思这边在得知自己被安排在离裴知衍最远的院子,好一顿哭闹。 “裴郎,大娘子是不是很讨厌我?不仅故意给我安了个什么劳子的表妹身份,生生将我们给拆开,如今,又让我住得这么远,不就是不想让裴郎你与我能相见吗?” 裴知衍本就对谢清晚故意让叶思思做远房表妹而心有不悦,如今见她这么安排,更是恼火。 “裴郎,你说过会娶我的,我千里迢迢跟着你来,可是享福,而不是受罪的!” 叶思思在裴知衍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裴知衍安抚着她:“不哭了,当心哭花了眼,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思思你先歇息会儿,我晚些过来。” “裴郎,你不会过去就不回来了吧?” 裴知衍拍拍她的手背,“自然不会。” 等裴知衍来玉清苑兴师问罪的时候,谢清晚正在用晚膳。 谢清晚对吃食方面一向比较讲究,这也算是她的喜好之一。 菱角炖排骨、鸡丝闷笋丝、火腿豆腐羹,再配上鱼肉粥,以及四碟饭后糕点茶品。 菜不多,但贵在道道精致。 “世子。” 守在屋外的女使见礼,裴知衍走进屋内,便先闻见了饭菜的香味。 “夫君,叶娘子的身子可有大碍?” 谢清晚知道裴知衍来了,但她也没回头看,甚至连用饭都动作都没有停顿,只问了句。 “没什么大碍,想来便只是连日的舟车劳顿所致。” 方才一心想着来找谢清晚算账,裴知衍都忘了,自己也忙活了一日,连口热乎饭也没吃上。 如今光是闻着饭菜的香味,就感觉到一阵饥肠辘辘了。 谢清晚吹了吹豆腐羹,小口的品尝着,嗯了声:“无事便好。” 裴知衍在圆桌旁停下,没有马上接话。 身为夫君,在自己的嫡妻屋里用膳,自是再正常不过,但裴知衍架子重,要等着谢清晚亲自开口,让他一块儿用膳,否则倒显得像是他特意来找谢清晚吃饭。 谁知,裴知衍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谢清晚开口,气氛一下便安静了下来,唯有谢清晚很轻的咀嚼声。 这氛围就多少有点儿尴尬了。 裴知衍面子上多少有点儿化不开,不由握拳干咳两声,作为提示。 谢清晚抬眸看向他,像是这才想起来。 “夫君可曾用膳了?” 裴知衍刚开了个口:“还未……” 没说完,谢清晚又补了一句:“夫君刚从叶娘子那儿过来,想来已经陪叶娘子用过膳了,也看不上我屋里的粗茶淡饭。” 她才不要和裴知衍一起用膳,这会让她原本的好胃口,都跟着倒胃,少吃半碗米饭,还有这一桌子的美食,多可惜! 裴知衍一噎,他深刻怀疑谢清晚是故意的,但他没证据。 而且谢清晚都这么说了,他又不好意思再开口。 “夫君还有何要事吗?” 谢清晚说话温声细语,软软糯糯的,明眸皓齿,加之方才喝了蛋羹,有些烫,朱唇显得格外红润,透着一股无形的诱色。 裴知衍本是来问罪的,但看到这一幕,喉结先上下一滚,语气也不由柔和了许多。 “夫人为何将思思安排在凝香居?那院子偏僻,她初来乍到,住的这么远,怕是会不习惯。” 谢清晚道:“凝香居虽偏僻一些,但侯府未出阁的姑娘们,都住在那一块儿,我想着叶娘子既然如今是夫君你名义上的表妹,将来是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的, “若是安排在与我们这些已有家室的女眷的旁边,怕是不合适,那一块儿其他院子已经住了人,我挑来选去,觉得也就凝香居合适些,地方大宽敞,一应家具都俱全,直接便能住人。” 解释了一通后,谢清晚再反问一句:“夫君可是觉得凝香居不合适?若是夫君觉得委屈了叶娘子,那便由夫君来安排,我都听夫君的。” 别说现在叶思思和裴知衍没名没份,还占着个表妹的名头。 谢清晚是侯府大娘子,管着掌家权,这种后宅小事,本就该由她这个大娘子说了算,裴知衍若是插手,就不合规矩了。 她说是听裴知衍的,但他哪儿能真的插手管? 裴知衍有些气,但又不好明说,只能一甩袖子道:“既然夫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便先这么住着吧!” 原本裴知衍要负气离开,但仙寿堂的康妈妈却来了。 “世子,夫人,老夫人命奴婢,送来了些补品,世子两年在外,想来今晚有许多话,要单独与夫人相谈。” 康妈妈明面上是来送补品,实际上却是奉了裴老夫人的命,让裴知衍今晚留在玉清苑。 “有劳康妈妈了。” 谢清晚面上虽不显,命人收下了补品,但暗自却捏紧了手心。 她想与裴知衍和离,但这个过程注定困难重重,若是裴知衍硬要与她圆房,她恐怕很难躲开,得要想想法子。 “连祖母都请动了,夫人倒是好手段。” 裴知衍显然是认为这是谢清晚的手笔,谢清晚笑了笑道:“夫君若是今晚不想在我这儿歇下,我会为夫君打好掩护,不会叫夫君为难,蒹葭,送夫君从侧门出去吧。” 他不想留下,谢清晚拍手高兴还来不及。 不知是不是裴知衍的错觉,他总觉得,谢清晚巴不得他能够离开。 这么一想,心里就不怎么畅快了。 “祖母既是将补品都送来了,身为晚辈,怎好辜负了她一番良苦用心,我去沐浴。” 这厮,今晚莫不成还真要留下不成? 这可和前世不同,前世裴知衍对她厌恶至极,别说是留宿了,便算是来玉清苑,也不情不愿的。 裴知衍沐浴很快,他在屋内等得无趣,便开始打量起谢清晚的厢房。 屋内布置雅致,棋盘格花纹的帷幔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菱花铜镜和晕红漆雕梨花首饰盒。 靠窗摆了张苏州水磨长桌,桌上摆放宝砚,各色笔筒,玉瓷抱瓶内插着迎香而绽的腊梅,背对墙上挂着一幅《临安夜游图》。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冷梅清香,伴随着吱呀一声。 裴知衍抬头看去,便见沐完浴的谢清晚,一身淡白色绣梨花单衫,及腰墨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后。 眼尾被热气熏的微微红,和他对视上,美眸水漉漉的,如一支带采撷的红梅。 裴知衍的喉结上下一滚,莫名有种难抑制的冲动。 “夫人,时辰不早了。” 第6章 同床共枕 裴知衍这是在暗示谢清晚,该一同歇息了。 但在谢清晚开口之前,蒹葭和白露往屋中搬了一摞摞的账本,堆在了长桌上。 “更深露重,夫人搬这么多账本来做什么?” 谢清晚径自走过去,在梨花太妃椅上坐下,“府中账目繁杂,近来我发现账目上出了些纰漏,还没有理清,夫君若是累了便先歇息吧?” 理账目是一回事,不想和裴知衍同床共枕才是最真正的目的。 只要一想到前世惨死在裴知衍的手上,谢清晚便止不住的恶寒,她虽然极力控制情绪,但还是没法做到和他同床共枕! 哪儿有人大晚上的,夫君在屋中,还要看账目的?裴知衍怀疑她是故意的!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两年前他们刚成婚那会儿,谢清晚可都是眼巴巴的等他,哪怕他从不在玉清苑留宿,只要能来,谢清晚都高兴地不行,里外忙活伺候好他。 但眼下,他罕见的主动开口,谢清晚竟然还要看账目,裴知衍只觉得像是有根鱼刺,卡着上不去下不来。 “账目上出了什么差错?” 裴知衍下床,走到谢清晚的身侧。 “我的嫁妆,和账目上对不上。” 靠近了,裴知衍的鼻尖萦绕着属于谢清晚身上,淡淡的冷梅清香。 很好闻,甚至还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既是对不上,明日去库房清点一番,自会清楚了,你在此处空对,也查不出什么。” 在说话的同时,裴知衍的大手就放在了谢清晚的肩头。 “夜里昏暗,看书伤眼。” 在裴知衍的手揽上她肩膀之时,谢清晚没控制住,身子一抖。 难道今晚躲不开了吗? 忽然窗外响起一声闷雷,谢清晚的手猛地一抖,笔尖的墨水在账目上晕开。 再一声闷雷,裴知衍发现谢清晚的面色似乎格外苍白。 正要开口,屋外响起了争吵声,谢清晚搁下狼毫,不动神色的避开裴知衍的触碰。 “白露,外头在吵什么?” 白露很快近来,“姑娘,是凝香居的人。” 裴知衍这才想起来,“自叶伯父过世后,思思便怕打雷,我……” 他刚想过去,又想到今晚他是要陪谢清晚的,便又停下。 “叶娘子初来侯府,怕是会不习惯,夫君不放心,便去安抚一下,免得她害怕。” 谢清晚表现得越贤惠大度,却让裴知衍心中越是不爽快。 从前,谢清晚可不是这样的。 至少,不会主动将他推给别的女娘。 “世子,叶娘子一直在哭,请您过去瞧瞧吧?” 外头女使还在叫,打断了裴知衍的思绪,“我去去便回,夫人你先……歇息吧,我很快回来。” 叶思思使计将裴知衍给引走了,怎么可能会放他回来,但谢清晚却乐享其成,总算是走了! 又是一声惊雷,在谢清晚的头顶炸开。 谢清晚身子一抖,面色惨白的搂住胳膊。 “姑娘,快些进屋!” 白露扶着谢清晚进屋,蒹葭抱怨道:“姑娘从小就怕打雷,世子身为夫婿,却不陪在自己的妻子身边,反而去陪那个叶思思,实在是过分!” “好了蒹葭,少说两句,去拿些樱桃蜜饯来,姑娘最是嘴馋,吃了甜食,便不会那么怕了。” 蒹葭马上去拿樱桃蜜饯,谢清晚缩在床榻的角落,将自己抱成一团。 白露心疼得不行,将樱桃蜜饯喂进谢清晚的嘴里。 “从前在谢府的时候,每回打雷,大公子都会守在姑娘的身边,哄着姑娘入睡,若是大公子知道姑娘在侯府受了这般多的委屈,定然会杀回上京,将欺负姑娘的都给大卸八块!” 蒹葭刚忿忿不平的说完,吃着樱桃蜜饯的谢清晚却是悄然无声的落下了泪。 自母亲离世后,她在谢府便只与兄长谢清安相依为命,为了能让她过上好日子,谢清安弃笔从戎,在五年前去了北疆从军。 前世直到死,谢清晚都没能再见兄长最后一面。 “快别说了!” 见谢清晚哭了,白露赶忙叫住蒹葭,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谢清晚只将脑袋埋入臂弯之内,小声呜咽:“哥哥……晚晚好想你……” 凝香居。 远远的,裴知衍就听见了哭声,刚到门口,只着了件单衣的叶思思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裴郎,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思思了呜呜呜……” 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但裴知衍莫名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谢清晚那双水漉漉,眼尾泛红的美眸。 “我不是来了吗,怎么会不要你,好了,先进屋,外头凉,别冻着了。” 叶思思赖在裴知衍身上不起,“那裴郎你抱我过去。” 裴知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叶思思抱了起来。 “裴郎,你说过以后每次下雨打雷,你都会陪在我的身边,可是今晚,你来得好晚,你是不是被大娘子给勾去了心魂,不再喜爱思思了?” 裴知衍对上叶思思那双哭红的小鹿眼,和记忆中的那双极为相似的眼睛重合,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将她搂入怀中。 “怎么会,只是有祖母的人看着,我一时不好太早离开,免得叫祖母不高兴。” 叶思思搂着他的腰,“我不许,裴郎,你只能陪着我!” 说着,叶思思仰头便去吻他,同时去解他的腰带。 “裴郎,漫漫长夜,我一人害怕,抱紧我……” 欢愉过后,叶思思面色红润的睡在裴知衍的怀中。 呵,谢清晚算什么东西,只不过仗着与裴知衍从小有婚约,先一步嫁给了他,如今她来了,很快,这侯府大娘子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这一夜,谢清晚是哭着哭着,哭累了在不知不觉中睡着的。 天初霁,便要起来去仙寿堂给裴老夫人请安。 裴老夫人的规矩可不少,要求所有晚辈女眷,都得每日去仙寿堂晨昏定省。 谢清晚昨晚睡得迟,又哭了一夜,便算是抹了粉,都有些掩盖不住面色的憔悴。 坐在菱花铜镜前,谢清晚挑了支累丝金玉拥福簪。 徐徐道:“让孙妈妈去挑一些上好的云罗衣衫,还有首饰银钗,一并送去凝香居,各种颜色都选一些,毕竟咱们也不知这位表妹的喜好,让孙妈妈避着不该挑的颜色便成。” “是,姑娘。” 在白露领命下去吩咐的时候,蒹葭不高兴的嘟囔:“姑娘,昨夜那叶思思将世子引过去之后,世子便再也没有回来,您给她送好料子,岂不是要助涨她的威风了?” 谢清晚却是一笑,“使其灭亡前,必先令其膨胀,我还怕她不够威风呢。” 第7章 留不住兄长的心 凝香居。 裴知衍一早便上朝去了,叶思思是被外头忙活的声音给吵醒的。 “何人在外头喧哗?吵死了!” 女使三春走进来,“姑娘,是孙妈妈奉大娘子之命,来为您送云罗衣裙的。” 叶思思一听就不恼了,马上命人将东西都抬进来,她要亲自挑选。 昨日在入侯府的时候,她就被侯府的恢宏气派给震惊到了,想着日后都能住在这种金碧辉煌的地方,她兴奋得不行。 而在看到呈上来的云罗衣裙、首饰银钗之后,叶思思更是激动了。 光是摸着这些料子的柔顺手感,都不是叶思思从前敢奢望的! 昨日回府的时候,裴知衍在街上给她随便买的一身衣裙,她原以为已经很好了,但和侯府的上好衣料比起来,简直是云壤之别! “这些都是大娘子命奴婢送来的,叶娘子可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 叶思思听到谢清晚的名字,非常不屑,“大娘子倒是体贴周到的很,知晓我昨夜累着了,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替我传声谢吧。” 说是道谢,但叶思思的语气可是高高在上的很,俨然是将自己当做侯府的主子了! 衣裙的款式和颜色都不一,叶思思挑花了眼。 “怎么没有绿色的?” 红澄黄等各种颜色都有,但唯独缺了绿色,不仅是衣裙,便是连首饰也没有绿色的。 孙妈妈回道:“表姑娘,府中唯有正室所出的嫡系一脉,才能佩绿色,咱们侯府只有老夫人、大夫人,还有世子夫人才可穿戴。” 叶思思感觉孙妈妈这是在拐着湾嘲笑她没名没分,没有资格穿戴绿色! “若是我一定要穿戴绿色呢?” 孙妈妈皱眉,原本她就觉得叶思思的态度傲慢,如今都已经特意提点了,她竟然还要硬着来,实在狂妄! “表姑娘,这恐怕是于理不合……” 话未说完,叶思思便打断:“昨夜知衍哥哥同我说了,他带我回府,便是让我享福的,不管什么样颜色的衣裙,我都穿得,若是你们有意见,只管去同知衍哥哥说,还不速去拿绿色的衣裙和首饰?” 仙寿堂。 谢清晚到的时候,二房和三房已经在了。 三房大娘子周氏看她来得有些晚,调笑道:“清晚给老夫人请安,可是鲜少会迟到,看来衍哥儿归来,昨夜你们夫妻二人,好一番耳语厮磨呀!” 话刚说完,三姑娘裴惜墨却插嘴道:“昨夜子时不到,我瞧见兄长他匆匆的去了凝香居,听说那位刚认的远房表妹就住那儿,兄长进去之后,似乎就没再出来了,看来兄长对这位表妹,甚是关切呀!” 二房大娘子吴氏故作恼火的呵斥:“墨儿,在胡言乱语什么呢!清晚你别同这孩子生气,她年纪小,说话不过脑的,还不快向你长嫂道歉?” 裴惜墨撇撇嘴反驳:“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何要道歉,是她没用,留不住兄长的人和心,还怪我了?” “三姑娘没有瞧错,昨夜夫君的确是去了凝香居,夫君说叶娘子自失去双亲后,便怕打雷下雨,我想着叶娘子是夫君的救命恩人, “便是咱们侯府的大恩人,也不能让人家进府第一日,便受委屈,若是传扬了出去,倒是显得我们侯府不念恩情,成白眼狼了。” 裴惜墨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拢不住兄长的心便是拢不住,倒是会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裴老夫人干咳一声:“行了墨儿,日后这种闲碎话,不可胡说。” “老夫人恕罪,思思来晚了!” 正说着,未见其人,便先听见了叶思思的娇笑声。 叶思思穿了一身淡绿色对襟长衫,下罩同色系百褶裙,领、袖、襟等处,都镶着织金缎边,这可是府中上好的料子。 更别提她鬓发上还簪了八宝翡翠银步摇,左右以兰花镂空钗点缀,这一身的打扮,都压过谢清晚这个嫡妻了。 当然,并非是样貌的压,而单纯只是穿戴上的贵重。 叶思思便算是将再金贵的金银首饰,全往身上套,也是土狗进城,举手投足没有半分端庄,尽显小家子气。 “你这身打扮,倒是与昨日判若两人!” 叶思思完全没发现裴老夫人在说话的时候,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还以为是真的在夸她好看。 “老夫人,这侯府的云罗锦缎,便是与那些铺子里卖的全然不同,昨日我原以为知衍哥哥给我买的衣裳,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今日送来的更是华贵呢!” 叶思思以为自己嘴甜,还不忘夸侯府气派有权势,谁知,裴老夫人却忽然变了脸,一拍桌面道:“放肆!谁将这身衣裙,拿给你穿的?” 这一声呵斥,瞬间吓得叶思思飞了三魂,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老夫人息怒!我……是大娘子,都是大娘子今日一早,命那个孙妈妈给我送来的,我……我只是捡着穿,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呀!” 叶思思别的本事没有,推卸责任的本事倒是顺手的很。 裴老夫人犀利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谢清晚的身上,“清晚,你是怎么回事,叶思思刚入府,对府中规矩不了解便也就罢了,你身为侯府嫡孙媳,执掌中馈,却连这种最基础的嫡庶规矩都给忘了?” 绿色只有嫡出才能穿,便是连一贯爱找麻烦的二房和三房,都是不敢碰的,毕竟这可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谢清晚起身跪下,“祖母息怒,今日一早我在命孙妈妈去送料子和首饰的时候,特意叮嘱过,不该挑的颜色绝不能送过去,若是祖母不信,可传孙妈妈来问话。’ 孙妈妈很快过来,跪下行礼:“见过老夫人。” “孙妈妈,叶思思今日这一身穿戴,是怎么一回事?” 一见孙妈妈,叶思思心虚的浑身发抖,冷汗直冒。 孙妈妈回道:“回老夫人的话,今日一早大娘子命奴婢给叶娘子送一些衣裙首饰,特意吩咐了要避着不该选的颜色,可谁知到了凝香居之后,叶娘子对送过去的衣裙都不满意,非要穿绿色的衣裙,奴婢劝过,可叶娘子却将世子给搬了出来,奴婢没法子,只能依了她。” “叶思思,你当真以为你是衍儿领进门的,便能目无尊卑,在侯府无法无天了吗?” 第8章 掀开遮羞布 裴老夫人的几声呵斥下,叶思思魂儿都吓没了,当即便哭出了声。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而且……而且知衍哥哥他说,让我在侯府便如同在自家一样……” 裴老夫人见叶思思没说两句,便哭哭啼啼起来,而且还自作聪明的,又将裴知衍给搬了出来。 真当以为有裴知衍在,便是免死金牌,无论做什么事儿都不会被责罚了? 可真是个眼界短的破落户,也不知她孙儿这眼神是怎么了,竟会瞧上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知衍哥哥也是你可以随便叫的?虽然你名义上是衍儿的表妹,但实则与我们侯府并无半分关系,日后都要叫世子,听明白了吗?” 此刻快被吓死了的叶思思,哪儿还敢反驳裴老夫人的话,只得唯唯诺诺的一口应下。 “清晚,你且起来吧,方才错怪你了。” 白露立即上前,扶着谢清晚的手臂起身。 谢清晚不卑不吭道:“事情弄清楚了便好,虽然叶娘子刚入府,不懂得府中的规矩,但闹出这样的事,终归还是我这个做大娘子的思虑不周,依孙媳之见,便派两个资历深的妈妈去凝香居,教导叶娘子规矩礼仪,祖母意下如何?” 裴老夫人点了下头,“如此可行,便照着清晚你说的来办,由你来一手安排便成。” 再看哭哭啼啼的叶思思,裴老夫人被哭得头疼,摆摆手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去将衣裙给换了,念在你是衍儿带回来的份儿上,今日便姑且不做计较了,下不为例,听明白了吗?” “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叶思思几乎是屁滚尿流的跑了。 敲打过叶思思后,谢清晚才提到了正事上:“祖母,这两日我在算账的时候,发现账目上有几处对不上,便是我自娘家带来的嫁妆,那些铺子、庄子,还有良田,除了几亩贫田之外,其他数目都不对,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此话一出,堂内的人脸色各异。 尤其是二房的人,明显做贼心虚。 裴老夫人没想到谢清晚这么快便发现了,而且还直接在明面上提了出来。 “哦这事儿啊,我知道,前段日子,二房来寻我,说是遇上了点儿小麻烦,手头上有点儿紧,亟需用到银子,我便将这些铺子、庄子和良田换了银钱,让二房拿去先应急了。” 呵,说得倒是轻巧,给二房应急,怎么不用侯府的银钱,却将她的嫁妆给贴上去? 分明便是看她好糊弄,便在她的嫁妆上打起了主意! 前世也是如此,侯府的吃穿用度开销极大,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懂得节俭,若非侯府还有祖荫在,再加上宣阳侯还活着,早就已经被这些人给挥霍空了。 但实际上,侯府的亏空已经很大了,前世谢清晚一心想做个十全十美的妻子,在接手中馈之后,便时常拿自己的嫁妆来添补亏空。 如今想来,裴老夫人哪儿是因为觉得她能干,才把掌家权给她,而是想借着机会掏空她的嫁妆! 重活一世,她定然要让裴家人将吃进去的嫁妆,都给她吐出来! 吴氏笑道:“这事儿我是与老夫人禀报过的,实在是手头紧,这才卖了一些铺子和田地,不过侄媳妇你的嫁妆颇丰,如今又执掌中馈,临时调用一些银钱,解决二房的燃眉之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什么遇上麻烦,分明就是二房独子裴瑞泽在赌坊输了不少银钱,二房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还赌债,便将歪心思打到她的嫁妆上来了。 这个裴瑞泽,没有任何本事,每日游手好闲,还好赌成性,为了给他还赌债,侯府账目上每月都要拨出一大笔的开支。 “可这也不对,因为我发现这些不对的数目,有些从两年前便已经开始了,祖母您说是二房近来发生了些麻烦,才会卖铺子兑换银钱应急,可这些账目流出,这两年来都有痕迹,莫不成,是这两年来,二房时常都有各种麻烦,需要用我的嫁妆来填这个空缺?” 裴老夫人用她的嫁妆,来给二房填空缺,可是打从她嫁入裴家之后没多久便开始了。 前世谢清晚其实很早便发现了,但她一心扑在裴家上,便假装不知,直到被裴家给掏空了所有嫁妆。 但今生,她可不会这般傻了,而且,她还要将这些事,都搬到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瞧瞧,自诩勋贵世家的宣阳侯府,究竟是有多厚颜无耻! 吴氏登时便不乐意了,“侄媳妇你这话是何意,这人总是会有难处的时候,从你这儿提前支取一点儿怎么了?又不是说不还了,一家人还如此小气,亏得老夫人将掌家权交给了你,当初大夫人管着掌家权的时候,便从不会计较这些!” 秦氏却只是笑笑,并不搭腔。 当初裴老夫人提出让谢清晚这个孙媳来管家,秦氏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最大的原因,便是想摆脱二房这些泼皮无赖。 二房每次都会打着借条,提前支取月钱,全都用在了他们那个好赌成性的独子身上。 为了填补账面上的空缺,秦氏当初也都是拿自己的嫁妆补上的。 补了这么多年,都快被掏空了,如今有了谢清晚这个待宰小羊羔,秦氏自然是全装不知,大大方方的便交出了管家权。 只是秦氏没想到,当初她不敢将此事搬到明面上来讲,但她的这个儿媳,却如此胆大,当着裴老夫人的面,便敢掀开遮羞布! “一家人,互帮互助原也是应该的,但各家都有各家的规矩,若所有人都像二婶婶你们这般,每日都超支,而且超支的月钱还不是小数,那整个侯府,岂不是都要被掏空,百年裴家,也因此要毁于一旦了?” 吴氏恼火:“不就是提前支取了一些,哪儿就有这般严重了!老夫人明鉴呀,儿媳提前预支的事儿,您也都是知晓的,怎么到了侄媳妇的口中,反倒是我们成了泼皮无赖了!” 第9章 讨要嫁妆 裴老夫人道:“二房毕竟刚得了曾孙,平常开销稍微大些也是正常。” “祖母,孙媳也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二婶婶他们有难处,可以理解,但无论怎么说,也不该直接动我的嫁妆,大晟明文规定,出嫁女子的嫁妆,无论是在夫家还是娘家, “都有自主抉择的权利,二婶婶他们拿我的嫁妆去抵钱,并未经过我的同意,所以,他们必须要将花出去的这些嫁妆,尽数退还给我。” 听到谢清晚让他们还钱,吴氏立时面露凶相:“进了我们裴家的门,别说是什么嫁妆了,便是你这个人,都属于裴家,你怎么不算算,这些年来,你的吃穿用度,花了裴家多少钱呀?” “我花的银钱,都是每月照例领取的月钱,与几房叔叔婶婶们,都是一样的,而眼下我要二叔二婶婶还的,是你们用我的嫁妆,超支取走的那部分,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四姑娘裴惜月不满的嘀咕道:“难怪二房一贯大手大脚的很,原来都是在偷偷拿长嫂的嫁妆来挥霍,如今被发现了,还想赖账,真是好大的脸。” “你在那儿嘀咕谁呢?” 吴氏一脸凶样,吓得裴惜月直往周氏的身后躲。 周氏本也就对此不满了,见吴氏还如此嚣张,便怼道:“老夫人,若说困难,咱们三房也难呀,但这些年来,三房都本本分分的每月按例拿月钱,不成想二房却能每月都超支这么多,若是传扬了出去,岂非有失偏颇?” “我们二房能多预支一些,那是因为我的肚子争气,为侯府生了儿子,而我的儿媳也给侯府长面子,生下了老夫人唯一的曾孙,你若是想多拿些月钱,便努努力,也生个儿子出来,我自不会有二话!” “你……二嫂,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只实话实说罢了,生不出儿子,便别在这儿嚷嚷了,省得叫人听了笑话。” 眼瞅着两房要吵起来,裴老夫人咳嗽一声:“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清晚的嫁妆,自然是要还的,这样吧,便每月从二房的月钱上扣一些,填补到清晚的账上,慢慢的也就能还清了。” 二房不要脸,裴老夫人更是不要脸,这种填补,补到猴年马月也补不上去。 如今谢清晚的嫁妆差不多都已经贴在了二房上,只剩下几亩贫田,那还是实在卖不出去的。 典都已经典了,哪怕谢清晚再闹,那些被卖出去的铺子等也都是拿不回的。 裴老夫人便是仗着这一点,想要糊弄过去。 “老夫人,这怎么可以……” 吴氏还想说什么,被裴老夫人瞪了眼,“行了,我也乏了,都回去吧。” 谢清晚知道,在这里说再多,就算是把嘴巴给说干了,都没有任何用处。 唯一拿回嫁妆的机会,便是由宣阳侯亲自开口,才能从裴老夫人这只老狐狸的嘴巴里把嫁妆给吐出来。 从仙寿堂出来后,周氏主动叫住谢清晚:“侄媳妇,一道走吧?” 等走过了长廊,周氏才道:“清晚,今日这桩事儿,便是三婶婶都替你感到委屈呀,二嫂那厮,便是仗着二房生了儿子,作威作福,竟还将手伸到了你的嫁妆上,实在是委屈你了!” “祖母平日看在曾孙的份儿上,对二房有些偏颇,我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二房那些超支的银钱,都用在了何处,想来三婶婶心中比我要清楚的,我也不敢瞒三婶婶, “如今我虽掌着全家,但这账目上的空缺却已是无能为力,若是照着这个形式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连带着三房的月钱,也都削减了。” 周氏自然不干:“要我们三房为裴瑞泽那个好赌成性的赌徒擦屁股?他二房想得美!清晚,三婶婶一直以来,对你可都是不错的呀,你一贯聪慧,可得想想法子呀!” 若是到时候侯府亏缺严重,要削减,也只能从他们这些晚辈的削减。 而裴老夫人他们这些长辈,自然还是像从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不会受任何影响。 其实便算是月钱有所减少,但是比起其他的高门来说,也算是不错了。 但不论是二房还是三房,那都是过惯了大手大脚富贵生活的,让他们花钱容易,但让他们省钱,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确是有个法子,但需要三婶婶的配合……” 回了玉清苑后,谢清晚便命蒹葭和白露将她手头有的金银首饰都拿出来,再加上平日里积攒的月钱,一并收在包裹里。 换了身寻常的衣裙后,这才带着蒹葭一块儿从侧门出府。 谢清晚先去了当铺,将那些她不常用的首饰,全部都典当了。 蒹葭奇怪道:“姑娘,这些可都是你的陪嫁首饰,你为何要将它们都典当了呀?” “被二房典当的那些铺子田地,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回来,先将手头的典当一些,好换了银钱,置办一些东西。” 因为前世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青州节度使邵英杰谋反,与大金勾结,连破数座城池,攻入上京。 洪宗帝不顾上京百姓死活,带着一些朝臣落荒而逃。 而前世,谢清晚也跟侯府那些女眷们一块儿,被困在了上京。 叛军占领下的上京,百姓们苦不堪言,这些叛军每日在上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虽然高门世家有家丁在,还能稍微好一些,但被困在这一墙之内,一大家子张着嘴等吃喝,很快粮食便见底了。 她为了能够从外面弄到粮食,不顾危险的在外面东奔西跑。 可没想到,裴家人为了能够活命,竟然将她迷晕,送到了大奸人,内侍总管刘敬忠的床上! 刘敬忠虽然没有男人那玩意儿,但这厮就是个十足十的变态,喜欢用各种变态而又残忍的手段,来折磨小娘子,从小娘子的痛苦中汲取快乐。 没有人知道,那段黑暗的日子究竟有多痛苦,谢清晚为了让裴家人活下去,始终撑着一口气。 可等朝廷带军杀回来,她伤痕累累的回到侯府,面对的是裴知衍的厌弃,以及裴家人异样的眼神! 她为他们受尽折磨,而他们却认为她不洁而避之不及,人心何其阴暗可笑! 第10章 当街被抢劫 这一世,她不会再傻傻的留在上京,等叛军攻城,被裴家人当做弃子丢到刘敬忠那儿受尽非人折磨。 她要在叛军攻城这一日到来之前,提前离开上京,去外祖那儿避难。 谢清晚的母亲出生于临安,沈家在临安世代从商,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前世朝廷被叛军一路追杀,也是逃到了临安避难。 为了路上逃亡方便,自然是携带银票这种方便又轻的钱财最为合适。 换好了银票后,谢清晚就打算去置办一些马车等装备,方便上路。 刚从钱庄出来,迎面便撞上了个小乞丐。 “求娘子行行好,赏一口饭吃吧,我和我娘都快饿死了!” 谢清晚见这小乞丐也是可怜,便让蒹葭拿一些碎银子给他,权当发发善心。 谁知,在蒹葭掏银钱的时候,忽然从巷子里冲出一个乞丐,一下子就夺走了蒹葭手上的包裹,转头就跑! “姑娘,抢劫!” 蒹葭想去追,却被那个小乞丐一把给抱住,谢清晚立时意识到,这两个乞丐是一伙儿的,他们是团伙作案! 那里头的银票,可是她目前全部的家当,她还要靠着这些银票置办逃命的物件,可不能被抢走了。 来不及细想,谢清晚直接从路边的一个路人手里,一把抢过缰绳,“借马一用!” 翻身上马,谢清晚一挥缰绳,便追着逃跑的乞丐而去。 这乞丐也是狡猾,一路都往人多的地方跑,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醉仙楼雅间。 一年轻俊秀的郎君,手握一盏清酒,懒散的靠在凭栏上,正说着正事儿,忽然被楼下你追我赶的场景给吸引了过去。 哟呵了声:“景庭,这小娘子有意思呀,竟然敢当街骑马追人,别说,这马术还过得去。” 裴景庭对这种小事并不感兴趣,只翻看着密报,年轻郎君也不恼他的冷淡,反而是津津有味的观赏起下面的闹剧。 “这一地的巴豆,踩到了可要摔个够呛。” 话音刚落,便听一阵马嘶鸣,便见马背上的谢清晚勒紧缰绳,带着整匹马,一下子跃起,竟是直接横跨过了一地的巴豆! “好马术呀!我怎么从不知,上京何时出现了马术如此精湛的小娘子?” 年轻郎君看得甚至都鼓起掌来。 而很快,眼瞅着快要被追上的乞丐,迎面和赶牛车的小贩撞上。 乞丐一下将那小贩从牛车上推下来,解开绳子,用力在牛屁股上刺了一刀! 母牛受惊,朝着前方就横冲直撞,还撞翻了一路的摊子,甚至将路边堆放的一捆竹竿也一并都给带倒了。 一时之间,满街的惊叫,而那母牛,更是直接朝着谢清晚的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谢清晚急忙控制马头,往旁边避开,但路边刚好有个小孩儿摔倒了,为了不踩到孩子,谢清晚只能再次勒紧缰绳。 谁知就是这么一下,那母牛的牛角便撞上了高马。 马儿在剧痛中挣扎,将谢清晚一下从马背上甩飞了出去! 偏生她还运气不怎么好,甩飞的方向,正好和迎面歪倒的一排竹竿撞上了。 这就算是没被摔死,也得被竹竿给活活砸死! 难道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改变命运,便要命丧于此了吗? 谢清晚绝望的闭上眼,以为这次自己要必死无疑之时,忽然,一只强有力的臂弯,圈固住了她不足一握的腰肢。 下瞬,她便撞进了宽厚的怀中,有淡淡的冷檀清香,萦绕在鼻尖。 谢清晚在他的怀中微微仰起首,从她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郎君优美的下颔,以及微抿的薄唇。 还有因为身子贴着身子,靠得太近而扑通有力的心跳声。 在空中一个旋转,避开了倾倒的竹竿,却迎面与失控的母牛撞了上。 谢清晚呼吸一紧,却见一手搂着她的郎君,只那么抬起腾出的另一只手,拂袖翻掌间,不过一掌劈在那母牛的头上。 只听轰隆一声,在牛角断裂的同时,母牛痛苦鸣叫一声,倒塌在地! “抓人。” 寡淡而又熟悉的嗓音,在头顶炸开,在一道矫捷的身影冲过去抓乞丐的时候,谢清晚怔怔的扬起脸。 正与一双漆黑如点墨的桃花眼直直对上,竟是裴景庭! “九……九叔?” 怀中的小娘子,因为骤然间的激烈运动,而香汗淋漓,便是连小巧的鼻尖,都冒着细汗。 两颊红润如雨后初霁的云霞,在雪肌上晕开一圈圈的红晕,白里透粉,尤其是那一张一合的樱唇,似是含苞欲采撷的红蕊,透着一股诱色。 裴景庭的眸色微微一沉,“当街骑马追人,你的胆子真是不小。” 直到裴景庭开口,谢清晚才像是如梦初醒,发觉自己还在他的怀中,赶忙往后退两步。 但她方才骑马太快,加上许久没有骑过马了,一时被颠簸的腿软,从裴景庭的怀中退出,一时没了支撑,双腿发软,一个没控制住,便往前踉跄。 正巧,这边那年轻郎君已经擒住了乞丐,将人拎了过来。 “景庭,是要砍了这厮的手,还是打断他的腿……” 话没说完,便瞧见肤白貌美的小娘子,一头扎进了裴景庭的怀中。 而一贯厌恶女色的裴景庭,不仅面色未见愠怒,甚至也没在第一时间将人给推开。 反而是那小娘子,容色潮红,手忙脚乱的想从裴景庭的怀中起来。 结果慌忙之下,双手往前一按,正好压在了裴景庭宽厚的胸肌之上! 年轻郎君挑眉,甚至还调侃的吹了声口哨:“郎君英雄救美,小娘子这投怀相送的,莫不成是想以身相许,以报答救命之恩?景庭你艳福不浅呀!” 谢清晚的容色愈发绯红,鲜艳欲滴如同盛放玫瑰。 可她越急就越是腿软站不稳,裴景庭难得大发慈悲的,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让她有了支撑点。 一记凉薄眸光扫过去,“皮痒了?” 年轻郎君立刻投降,“说笑的,说笑的,瞧你怎么还当真了呢?这小贼,可是要押去见官?” 在裴景庭开口前,谢清晚忙道:“银钱都在,没有丢失,就不必报官了。” 若是报官闹大了,那她变卖首饰换银票的事,岂不是就要被裴家给知晓了! 第11章 多谢九叔出手相救 裴景庭的眸光落在谢清晚的脸上。 小娘子虽然强装镇定,但神色飘忽,显然是有些做贼心虚之感。 “打断手脚。” 裴景庭收回视线,淡淡下令,简简单单四个字,似是在决定今日吃什么一样简单。 乞丐吓得魂儿都快没了,“郎君饶命!郎君饶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显然,乞丐的求饶没有引起裴景庭的一丝同情与心软,甚至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对方。 就在要动手的时候,忽然一个小乞丐冲了过来。 扑通跪下,在地上直磕响头。 “求求郎君放过我哥哥吧,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郎君行行好呜呜呜……” 小乞丐也是个聪明的,见跪求裴景庭没有任何作用,便转头向谢清晚求饶。 “娘子我们不是故意抢你的钱的,娘亲病重,我们没钱治病,只能用这种办法,求娘子放过哥哥,要打……要打就打断我的腿吧!” “不可以,这件事和我弟弟没有关系,要打便打死我,不要动我弟弟!” 乞丐被押在地上起不来,小乞丐见状,便直接扑到他的身上,哭着求饶:“不要伤害我哥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呜呜呜……” 兄弟俩舍命救对方的深切感情,让谢清晚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兄长。 “他们也是可怜人,算是情有可原,我也并无损失,便算了吧。” 两个乞丐一听,喜出望外。 但裴景庭却漠声道:“法不严必乱,既是犯了罪,便要承担相应后果,他们没从你这儿达到目的,必会对其人下手,不可轻饶。” 两个乞丐吓得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朝谢清晚抛去求救的目光。 下一瞬,裴景庭便感觉到衣袖被一股很轻的力道拽了住。 低眸看去,便见一只莹白的芊芊玉手,小心翼翼的揪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雪白的手背上,有两道被缰绳勒出来的,很明显的红印痕,在那只似是吹弹可破的手背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小娘子咬了咬下唇,嗓音软糯糯,透着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娇嗔:“九叔,他们也挺可怜的,你便大发慈悲,饶过他们一回吧,好不好?” 年轻郎君却是在心中发笑。 这位爷决定了的事情,何人能够更改?这小娘子也是够胆大的,还敢让裴景庭转变心意,这怎么可能! 谁知,下一瞬,他就被啪啪打脸了! “下不为例。” 谢清晚展颜一笑,“谢谢九叔!还不快谢谢这位郎君的不杀之恩?” 这笑如同满树花苞在刹那间绽放,芳华绝代,一时竟有些晃了裴景庭的眼。 两个乞丐连连磕头道谢,而后屁滚尿流的跑了。 “九叔?小娘子是裴家儿媳?” 谢清晚盈盈行礼,“清晚见过少将军,方才多谢少将军出手相救。” 在这上京之内,能被称之为一声“少将军”的,便只有镇国将军府唯一的嫡子,闻时野。 闻时野微一挑眉,“你认得我?” 自然是前世曾远远的瞧见过,这位闻少将军,将来他可是裴景庭的左膀右臂,后来裴景庭称帝,闻家更是一跃成为上京第一世家大族。 闻时野本人更是加封国公,享世代袭爵,荣耀无二。 “闻少将军年少成名,一杆银枪可敌千军万马,清晚曾有幸在少将军带军凯旋之时,远远瞧见过少将军的英容。” 谢清晚一句话,从头到尾将闻时野给夸了个遍。 在闻时野这个身份的,从小到大听过的赞誉,能把耳朵都听出老茧来,早就已经见惯不惯了。 但这小娘子说话温温和和的,如清风过耳,把闻时野逗得直乐。 “好说好说,没想到裴家还能有嘴这么甜的小娘子,有意思。” 闻时野凑过去还想与谢清晚说什么,但裴景庭一记冷眼扫了过来。 虽未言,却隐隐透着警告意味。 闻时野默默收回了抬起的腿,又退了回去。 “小娘子,你撞坏了我的铺子,可得赔钱!” “还有我的,这可是我一日的生计,小娘子你若是不赔钱,可不许走!” “我的也是,赔钱赔钱!” …… 谢清晚还没走,便被一众商贩给堵住了去路。 虽然谢清晚的钱袋里是有银钱,但一下子赔偿这么多家摊铺,得用去一半,她要购置的东西钱就不够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是追贼人,才不小心殃及到了诸位,钱我会赔的,但是我今日出门没有带那么多钱,这样,大家把名字和摊位留下,改日我会叫人带钱来一一补偿,如何?” 其中一个商贩盯上了她手里的包裹,“你是从钱庄出来的,这包裹里是不是藏了银钱?你既然有钱,却说现在没钱,是想赖账吧?” “没错,把包裹打开瞧瞧!” 这些人在起哄的同时,便要上前想伸手去抢。 蒹葭着急的一步上前,“你们想干嘛?还想直接动手抢不成?你们的摊铺又不全是我家姑娘撞的,那两个乞丐才是罪魁祸首!” “什么乞丐,我们怎么没有瞧见,我们只瞧见了这小娘子骑着马横冲直撞的,自然是要你全权负责了!” “没错没错!” 这些人分明便是在睁眼说瞎话,毕竟那两个乞丐就算是抓住了,也从他们的身上搜不出一个铜板来,他们自然是堵着有钱的来坑了。 眼瞅着这手都快要碰到谢清晚了,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的皓腕,将她往身后一拉。 年轻郎君高大的身躯,将娇小的小娘子结结实实的挡在身后,隔绝了迎面而来不安好心的商贩。 “若是手不想要了,只管往前伸。” 裴景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透着一股无形的自上而下的威压,让那些还想仗势欺人的商贩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不敢轻易上前得罪。 “楚江。” 楚江往前一步,“爷。” “对半赔偿,至于另外一半,问那两个乞丐去拿,若是有意见,便见官吧。” 裴景庭一身锦衣华服,气质矜贵不可逼视,定是非富即贵。 若真见了官,这些商贩可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们只得自认倒霉。 “九叔,你出手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怎好还让你破费帮我赔偿……” 话未说完,裴景庭淡声打断:“怎么,你要现在偿还?” 第12章 九叔,我在老地方等你 谢清晚抱紧怀中的包裹,还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 “九叔,我现在真的没钱,但是九叔放心,我不会赖账的,等拨了月钱,我必然会一分不少,外加利息,一并还给九叔。” 这小娘子,此刻就像是一只随时会受惊的小仓鼠,将坚果牢牢的护在嘴里,生怕他会虎口夺食。 裴景庭很短促的笑了声,“我不至于穷到抢你银子。” 谢清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裴景庭又道:“不是说有事忙?” “那……那我便先告辞了,今日多谢九叔。” 谢清晚已经走了好几步,又回头,“九叔,今夜戌时左右,我在老地方等你,有薄礼相送。” 不等裴景庭回答,谢清晚便摆摆手走了。 闻时野满是好奇地凑上前,“老地方?什么老地方呀?景庭你和这小娘子莫不成是要在老地方幽会?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小叔和侄媳妇,这段不为世人所容的禁忌恋……” 裴景庭幽冷的视线扫过去,“活腻歪了?” “说笑说笑的,方才听这小娘子说自己叫清晚,这名字有些耳熟,哦我想起来了,不就是你那个便宜大侄儿,本该死了两年,最近却忽然死而复生的裴知衍吗,我记得他的嫡妻,是那个四品朝奉大夫谢宏远的嫡女吧?” 闻时野别的本事没有,但这八卦的能力却是在上京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裴景庭淡淡嗯了声,转身往回走,似是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闻时野跟在他的后头,还在那儿感叹:“没想到这裴知衍竟娶到个这么有意思的妻子,运气倒是不错。” 在这上京中,在马术方面能让闻时野夸一声赞的,掰着手指头都凑不到一只手。 所以今日闻时野在看到谢清晚精湛的马术之后,才会对她格外感兴趣。 裴景庭却冷暼了他一眼,“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闻时野一下没拐过弯来,“啥?你说的是谁?是裴知衍,还是谢小娘子?哎哎,景庭你如今身在裴家,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小道消息?快同我说说,说话说一半,可是会死人的喂!” 能让裴景庭这般性子的人,都评价了这么一句,这其中必然是有故事! 但奈何,裴景庭说了一嘴便不说了,闻时野百爪挠心的跟在他的屁股后头追问。 有了银钱便好办事多了,谢清晚去了西市东大街的骡马市,定制马车,挑选千里良马。 只是马车好定做,但千里马却并不是想挑就能有的,得要看运气。 谢清晚将自己对马车的里外装修要求和掌柜的详细提了一遍,交了定金,再让掌柜的为她盯着些,若是有千里马,便第一时间来通知她。 暂时解决了马车一事后,谢清晚又去了成衣铺,购买一些料子普通,但耐穿不会引人注意的绸缎,按照她,还有蒹葭和白露的尺寸,一口气做了好几十套。 从上京到临安,便算是在没有兵荒马乱,一路畅通的情况下,都得要走少说十五日的时间。 更别提到时候叛军攻打过来,这一路上怕是都不会太平,衣食住行这些方面,都得考虑周全了。 蒹葭跟着谢清晚买了一路,而谢清晚每来到一家铺子,都是交了一半的定金,而且就算有成品,也不带回去,只说暂时搁在铺子里,到了时间会过来取。 “姑娘,您这又是买马车,又是买衣料,还一下子买这么多,怎么弄得跟逃荒似的一样?” 谢清晚却是轻叹了声:“你说得倒也没错,算是逃荒吧。” “什么?姑娘,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咱们好端端的,为何会要逃荒?” 谢清晚拍拍她的手背,“蒹葭,若是我说不久之后,上京便会不太平了,我要寻个由头离开,你愿意同我一道走吗?” 蒹葭毫不犹豫的道:“奴婢与白露自小便跟着姑娘,姑娘去哪里,奴婢们便去哪里!” 有她这句话,谢清晚心中便安心多了。 虽然她决定在上京沦陷前,离开侯府,前往临安避难,但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料即便是提早离开上京,她会不会还经历与上一世一样的悲惨遭遇。 但不管怎么样,试一试总比原地等死的好! 裴知衍从官署出来,绕到了假山后方,避开了禁军的巡查。 没一会儿,有宫婢匆匆过来。 “世子殿下。” 裴知衍示意对方免礼,“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吗?” “世子殿下放心,娘娘一切安好,只是虽然这次世子您逢凶化吉,否极泰来了,但娘娘心中还是多有不安,这个平安符,是娘娘特意在国清寺,诵了一整夜的经,为世子您求来的。” 裴知衍的面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替我传达一声,我一切都好,平安符我必会贴身佩戴,让她在宫中多加小心,我的许诺,永远也不会变。” “有世子您的这番话,娘娘独自在宫中,过得再苦也都是有盼头的。” 正说着,外头有脚步声经过,裴知衍毕竟是外臣,不便久留,收下平安符便匆匆离开了。 刚回了侯府,凝香居便派了人过来。 “世子,叶娘子今日几乎一整日都没有进食,若是再不吃一些,恐怕人都要饿坏了!” 裴知衍蹙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若不是叶思思像她,他又怎么会将一个猎户女带回侯府。 虽然觉着叶思思太过于缠人,但为了大计,裴知衍还是忍下了,亲自去凝香居看望。 才到门口,便听见了叶思思哭哭啼啼的声音。 裴景庭有些烦,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谢清晚的安静面容,谢清晚在他面前就从未哭过。 “思思,出什么事儿了?听女使说你今日几乎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 叶思思趴在暖榻,哭得梨花带雨:“反正侯府里的人都不喜欢我,瞧不起我,觉着我配不上裴郎,也是,如我这般的身份,若是当初没有救你,怕是穷尽一生都无法得见一面,不如便让我饿死,也省得叫他们看了心烦,还叫裴郎为我左右为难!” 第13章 找她算账 裴知衍将她搂到怀里,耐心宽抚:“何人敢如此大胆,若是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裴知衍,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好了不哭了。” 叶思思就知道,只要她每次提起两年前的救命之恩,必然是会让裴知衍心软,无条件的宠爱着她。 “裴郎你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否则若是传扬到了你的那位大娘子的耳中,恐怕又会暗中给我使绊子,让我在你的家人面前丢尽颜面,被老夫人给训责。” 叶思思靠在裴知衍的怀中,娇滴滴的向他控诉,添油加醋的将今日之事给颠倒黑白。 说是谢清晚故意命人送云罗绸缎过来,让孙妈妈激她,才会让她穿了绿颜色的衣裙,进而被裴老夫人给训斥。 裴知衍蹙眉,心中已然认定便是谢清晚故意使计,才会叫叶思思丢了这么大个脸。 “思思你初来侯府,不知晓府中规矩是正常,此事的确是她这个大娘子有失偏颇。” 叶思思故作体贴道:“她是大娘子,是你的嫡妻,便算是故意使绊子折腾我,为了裴郎,我也认了,只是这些送来的衣裙,我是不敢再穿了,免得又叫人寻了短处,借着机会将我给赶出侯府。” “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好了思思,先用晚膳,今日之事,我去解决,至于衣裙,我亲自为你挑选,便不怕有人动手脚了,可好?” 叶思思便是等着裴知衍的这句话,她又不是真的没脑,她看得出来,虽然她是裴知衍亲自带回来的。 而且还顶着裴家远房表妹的头衔,但这侯府上下,没几个人瞧得起她。 她唯一的仰仗,便是裴知衍,裴知衍亲自为她挑选衣物,这可是连谢清晚这个嫡妻都从没有享受过的优待。 到时,府中上下便就会知道,究竟谁才是裴知衍心中最重要的! 叶思思这才不再闹了,裴知衍陪着她用了晚膳之后,便去了趟玉清苑。 按照从前,裴知衍一来玉清苑,院子里的女使必然会第一时间通禀谢清晚,她必然会满脸欢喜的出来迎接。 可从裴知衍踏入院子开始,除了下人会向他见礼之外,始终未见谢清晚的身影。 谢清晚没有亲自出来迎他,裴知衍心中不快,面上却不显,只往主屋的方向去。 但不论是主屋还是厅堂,都不见谢清晚的身影。 绕了一圈,裴知衍心的火气越来越大,叫住一个女使:“夫人没在院中?” “回世子,夫人正在小厨房。” 裴知衍有些奇怪,谢清晚一个大娘子,在小厨房做什么? 离小厨房尚有一段距离,便有香味飘来,等走近了,裴知衍却不由止住了脚步。 谢清晚着一身淡绿色对襟长衫,上绣四君子之一的腊梅,长衫上印有腊梅剪影印花,下配同色衣三裥裙。 因为不用再守寡,所以谢清晚的妆容明显亮丽了许多。 梳着同心髻,右插银月流苏簪,左以绒花点翠做点缀,更衬得她唇红齿白,容色照人。 宽大的衣袖以一根白色的攀膊挽起,双手都黏着面粉,甚至连脸颊上都沾染了些许。 但她非但不在意,反而还笑意晏晏,面团在她的手下,做成了一个个小巧可爱的形状。 她似乎正与一旁的女使在说笑什么,直到有女使见礼:“世子。” 谢清晚抬眸看去,这一刻,裴知衍竟是被她面上的笑意给晃了神。 但在下一瞬,谢清晚在发现是他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一极为迅速的转变,莫名让裴知衍心中有些不快。 分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夫君有事?” 谢清晚问他,却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甚至也没有主动走过去,态度疏远可见一斑。 “你在做什么?” 裴知衍原本是要与她算今日叶思思被欺负的事儿,但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他竟不由自主的将正事给抛到了脑后。 “包子,夫君特意过来,便是来瞧我做包子的?” 见谢清晚不主动过来,裴知衍只能自己走过去,“你是侯府大娘子,想要吃什么,自有厨娘,何须你亲自动手?” 蒹葭道:“世子有所不知,厨娘做的包子,可没有我们家大娘子做的好吃。” 正说话间,第一屉的包子出炉了。 刚打开笼盖,热气腾腾中,香味便钻进了鼻中,哪怕裴知衍是用了膳过来的,闻见这股香味,也不由嘴馋了。 “我倒是不知,原来夫人竟如此手巧?” 裴知衍嘴上夸着,但目光却放在包子上,俨然是想要尝尝。 但谢清晚却像是听不出看不见,只将包子一一装进食盒中。 “夫君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 又或者说,裴知衍了解过她这个嫡妻吗?别说是了解,她嫁给裴知衍两年,除去守寡的两年,就单单是刚成婚的那一个月,她和裴知衍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裴知衍一噎,有些理亏,颇为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夫人怎么将包子都装起来了?这么多包子,你一次性也吃不完吧?” “吃不完可以慢慢吃。” 谢清晚随口应付一句,将包子都装好后,才看向他,“夫君今日过来,便是来跟我讨论包子的?” 裴知衍眼见着包子都装进食盒里,而他却连一口也没有尝到,心中不免有些许的落差。 毕竟从前,谢清晚都是巴不得将所有珍馐都端到他面前,盼着他能够赏脸吃几口。 “今日思思因为穿错衣裙颜色,而被祖母责骂一事,夫人应当清楚吧?” 看来是叶思思又在裴知衍的面前告状,他来找她算账,为叶思思撑腰了。 前世这样的场面,数不胜数,只是那个时候,谢清晚还一心维护着府中的安宁,每次都极力解释,但最后都会让裴知衍对她更加厌烦。 “叶娘子初来乍到,不了解府中规矩,祖母也只是训斥了两句,命我安排两个资历深的妈妈,去教导叶娘子规矩,以免日后出了府,若是叶娘子在外头行差踏错,可就不是训斥几句那么简单了,夫君是觉得有何不妥?” 第14章 吐在他身上 谢清晚说的有理有据,而且语气平和,让裴知衍再次噎住。 这已经是一天之内,他在谢清晚这儿第二次吃瘪了,这让裴知衍心里不太舒服。 从前他说一,谢清晚都不敢反驳半句,怎么不过两年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 他就不信,无论他说什么,谢清晚都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的心中,必然是嫉妒万分,只是强装不在乎罢了! “夫人的安排,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今日这事一闹,思思便不太敢随意穿戴了,我想为她挑选几件合适的衣裙,夫人觉得如何?” 哪儿有做丈夫的,在嫡妻的面前,明目张胆的为外人亲自挑选衣物?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打谢清晚这个嫡妻的脸? 更何况,叶思思现在连一个通房都还算不上! 果然,蒹葭和白露在听到这句话后,都在瞬间变了脸色,尤其是蒹葭,更是恼火不已。 裴知衍直勾勾的盯着谢清晚的脸,此时此刻,他非常想从自己的这个妻子的脸上,看到愤怒的表情。 但谢清晚却面色未变,反而道:“还是夫君考虑的周到,白露,让孙妈妈过来,拿着钥匙,带夫君去库房挑选缎子。” 说着,谢清晚还折身,从端屉里挑了一把钥匙,甚是体贴的递到了裴知衍的面前。 裴知衍第三次被噎住,而且这次,就像是鱼刺卡在了喉间,上不下去下不来便也就算了,还卡得喉咙生疼! 深吸一口气,裴知衍却不接,“我又想到,毕竟我是男子,也不知道你们姑娘家都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夫人贤惠,不如陪我一道挑选?” 这厮还要不要脸了,在嫡妻的面前,明目张胆的提出给偷情对象挑选衣物也就罢了,还要让谢清晚陪同,这是全然将谢清晚这个妻子的脸面踩在地上碾压! 谢清晚不由捏紧手心,虽然她知道裴知衍对她无情,但她倒是低估了一个男人无情起来能到如何一种令人发指的无耻地步! 但她心中倒也不恼火,只是为前世一心一意想得到夫君宠爱的自己而觉得可笑。 “最近上京最流行的便是金缕缝,多为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所喜爱,想来叶娘子也会喜欢,孙妈妈,你且去拿一套来。” 孙妈妈道:“大娘子,实在是不凑巧,金缕缝近来太为抢手,前两日送来府中的三套,一套在您这儿,另外两套都送去了三姑娘和四姑娘那儿,新的还没有送来。” 谢清晚略一思索,“如此,云纹罗也是最近流行的,那便……” “我倒是没见夫人穿过金缕缝,若是夫人还没穿过的话,不如便先拿出来送给思思吧,毕竟三妹妹与四妹妹都有金缕缝,若只有思思没有,怕是会觉得受委屈,等改日,我再还夫人两套,可好?” 蒹葭听不下去了,脱口而出:“世子,这怎么可以,那套金缕缝是我们家大娘子的,怎么能送给叶娘子……” 谢清晚淡淡道:“夫君说的没错,当时我并不知夫君还活着,尚在守寡中,穿不得像金缕缝这般艳丽的衣裙,放在我的衣橱中也是积了灰,既然夫君觉得叶娘子会喜欢,那便拿去吧。” 其实裴知衍也并不是一定要拿金缕缝送给叶思思,只是他觉得谢清晚如今对他态度疏离,所以故意想要刺激一下她。 但没想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谢清晚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同意了,还真让白露去将那套金缕缝取来。 谢清晚为他守寡两年,还穿不得艳丽的衣衫,这让裴知衍心中难得有了些愧疚。 握拳干咳一声道:“既然已经进了夫人的衣橱,那便算了,就拿一套云纹罗的绸缎便好。” 谢清晚看了裴知衍一眼,她当然不想将自己的衣衫给叶思思,既然裴知衍改变了主意,她便不再多说。 很快,孙妈妈便将云纹罗锦缎取了过来,谢清晚挑了几种鲜艳的颜色,然后问裴知衍:“我也不知叶娘子喜欢什么颜色,夫君觉得这几种可好?” “既是夫人亲自挑的,自然是合适的,一并送去凝香居吧。” 锦缎也挑好了,谢清晚却发现裴知衍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晚些可还有要事,没工夫在裴知衍这里耗,只想着赶紧找个由头将他弄走。 “夫君还想挑选其他的?” 裴知衍摇了下头,反而走过来,“我只是想到方才夫人说的话,这两年来,辛苦夫人了。” 说着,裴知衍便主动握住了谢清晚的玉手,和叶思思因为打猎而有些粗糙的手不同,身为谢府嫡女的谢清晚,从小没做过什么重活。 她的素手纤纤如玉,冰肌似骨,只这么握住,顺滑柔嫩之感,便叫人不由心猿意马了起来。 “夫人如此为侯府操劳,我合该多陪陪夫人才是。” 谢清晚一惊,眼中闪过诧异,裴知衍这是在耍哪门子疯,前世的他可是连她的卧房都不肯跨进一步。 而眼下,他竟然主动提出今晚要留下? 谢清晚想将手抽出来,但裴知衍却骤然握紧,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也是这个时候,裴知衍才终于从谢清晚那张疏离平静的面容上,看到了惊慌无措的表情。 呵,原来他的这个嫡妻的弱点,是在这儿? “都出去吧,我要单独与夫人说说话。” 这单独两个字,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不……不行……” 谢清晚想将白露她们叫住,裴知衍却快一步,一把掐住她的腰肢,“不行什么?你我夫妻两年未见,难道夫人不想念为夫吗?” 想往后退的谢清晚,反被对方一把搂进了怀里。 鼻子撞在对方宽厚的胸膛上,生疼,还带着一股胭脂水粉味,从裴知衍的身上不断地钻进鼻中。 这是叶思思身上的味道,在来玉清苑之前,裴知衍必然去过凝香居,而且还与叶思思做了亲密的事,否则身上不会沾染这么明显的女人味。 而此刻,这个男人扣着她的腰,从另外一个女人的床上刚结束,便想与她做亲密的事,实在是令谢清晚作呕! 想到这点,这股恶心控制不住的涌上来。 在裴知衍低首过来想吻她的时候,谢清晚呕一声,直接吐在了他的身上! 第15章 谢清晚,你真是好得很 “谢清晚你……” 裴知衍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难得对自己的这个嫡妻产生兴趣,想要与她做更进一步事情的时候。 她竟然……竟然吐了! 这是有多排斥他的触碰,才会恶心到吐? 谢清晚捂住嘴,抵住裴知衍的胸膛,将人往外推,声音虚弱中透着颤抖:“走开。” 比起被吐了一身污秽,裴知衍更恼火的是谢清晚对他避之如蛇蝎的态度! 裴知衍恼羞成怒的一把扣住她的皓腕,同时以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颔,力道极紧,手背蹦出青筋。 “你厌恶我?厌恶到吐?” 谢清晚本身就难受,他还又逼近,那股胭脂味再次钻鼻,谢清晚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剧烈的呕了起来。 “姑娘!” 守在外头的蒹葭和白露听见屋内的动静不对劲,慌忙推门进来,便瞧见谢清晚被裴知衍以粗鲁的手法扣着,难受的一直在干呕,满头虚汗泠泠,再顾不上其他。 “世子你要对我们大娘子做什么!” 裴知衍在她们冲上来之时,松开了手。 看着手上、衣上的污秽,裴知衍脸色铁青,“谢清晚,你真是好得很!” 留下这么一句恼火的话,裴知衍便甩袖直接摔门离开了。 白露和蒹葭心疼不已,白露拿着帕子给谢清晚擦拭唇角,“姑娘您哪里难受?奴婢这就去请郎中……” 这世子实在是太过分了,消失了两年,让他们家姑娘守活寡便也就算了,如今回来了,既带了个小娘子,如今还如此欺负姑娘! 闻不到那股胭脂味,以及裴知衍的气息,谢清晚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喘了两口气,只摇头,叫住白露:“我没事,备热水,我要沐浴。” 蒹葭不敢耽搁,赶忙去备好热水。 在沐浴之时,谢清晚的面色还是很苍白,蒹葭心疼不已,“世子到底对姑娘做了什么,竟让姑娘如此难受,实在是太过分了!” 谢清晚虽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心情却还不错,反道:“难受一回,以后应当就不会再难受了,这样挺好的。” 她今日当着裴知衍的面吐了,让裴知衍知道,他的触碰让她恶心,恶心到吐的那种。 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在发现自己的妻子对自己如此厌恶之后,还会再碰妻子的? 这简直是身为丈夫的奇耻大辱,更何况还是裴知衍这种高门勋贵里出来的世家子,自尊心极强。 被谢清晚当面这么吐过后,想来从今往后,都不愿意再踏足玉清苑了。 这对于谢清晚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她自然是要高兴的! 但蒹葭不知谢清晚的真实想法,担忧道:“白露怎么办,姑娘好像是被吐糊涂了,真的不找个郎中来瞧瞧吗?” “既然姑娘说无事,便不要多事,将罗裙取来,姑娘身子不适,不能泡太久。” 换了身衣裳后,谢清晚让蒹葭将食盒取来,她要出门。 “姑娘,这都快戌时了,您刚吐过,脸色还那么苍白,还是休息一晚再出门吧?” 谢清晚只道:“我已经没事了,待会儿要办要紧事,不能爽约。” 到了那片悠竹林,蒹葭才恍然明白,谢清晚说的要紧事是什么。 “姑娘,您是要等九爷吗?可是白日在街上的时候,九爷似乎没答应戌时会过来呀?” 谢清晚嗯了声:“我知道,但总要试试,万一他真的来了呢,你去外面守着吧。” 她身处深宅内院,想要顺利和离本就不容易,谢家那边,必然是不会出手相助的,她唯一的筹码,便是裴景庭。 谢清晚怕误了时辰,换了衣裳便匆匆过来了,在竹林里待久了,凉风习习,便开始觉着冷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裴景庭的人影,谢清晚来回走动,搓着手臂取暖。 来回走了许久,走累了,便在路边的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 一阵冷风吹来,竹叶簌簌作响,谢清晚打了个喷嚏,慢慢抱紧自己,换了好几个姿势,不知不觉中,将半张脸埋在臂弯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裴景庭到竹林之时,已近子时。 路上,楚河还在那里碎碎念:“爷,这都快子时了,谢娘子就算真的来过竹林,也不会等到这个时辰,除非她是傻了……” 忽然,裴景庭的脚步微顿,“闭嘴,在此处候着。” 此刻,就在不远处的一片悠竹下,一个娇小、缩成一团的小娘子,便团着身子,在那处不知呆了多久。 楚河惊呆了,原来真有这般傻的小娘子呀? 若是裴景庭没有将白日的话放在心上,或者是被正事缠身,没有来,她岂不是要在这里枯坐一整夜? 裴景庭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停下,眼前缩成一团的小娘子,在睡梦迷糊间,颤抖着娇小瘦弱的身躯。 露在外面的半边面容,被冻得格外苍白,毫无血色。 裴景庭蹙了下眉,解下带子,脱下身上的织金羽缎斗篷,弯腰之时,悄无声息的将斗篷披在了谢清晚的肩头。 谢清晚本就没有睡熟,骤然惊醒,一把扣住了裴景庭的腕骨。 猝然睁眼,正与年轻郎君漆黑点墨般的眼眸直直撞上。 看到是裴景庭,谢清晚很是惊喜,美眸一弯,眸中迸发出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 “九叔你来了?” 不知是谢清晚眼中的光芒太过耀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一刻,裴景庭竟是无法与她直视,心头微动。 谢清晚想起身,结果因为坐着太久,以至于腿麻了,起身的时候双腿用不上劲儿,一个踉跄。 一只大手在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臂,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谢清晚微扬起鹅蛋小脸,露出一个笑,“多谢九叔。” 裴景庭的眸光落在她苍白的唇色上,心中难得涌上一抹愠怒。 “若是我不来,你便打算在此坐一整晚?” 谢清晚想笑,但是小腿抽筋了,一时笑不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也没有这么傻……” “坐下。” 话未说完,被裴景庭漠声打断。 谢清晚愣了愣,他没了耐心,便直接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又坐了回去。 而后蹲下,隔着裙摆,大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谢清晚心头一惊。 “慢慢伸直。” 第16章 莫不是铁树开花了 裴景庭一手握着她的脚踝,在慢慢将她的小腿展开之时,另一只手力道适中的按揉着小腿位置。 很快,小腿的酸痛和抽筋便缓解了。 “足足两个时辰,还不叫傻?” 谢清晚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在竹林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走。 “我是打算若是子时过了,九叔你还没有来的话,便离开的,但所幸,我等到了。” 裴景庭抬眸,与谢清晚弯弯的美眸对上,眼前的小娘子有一双如琉璃湖盏般澄澈干净的眸子。 当她专注的凝视着一个人,似是能将对方的灵魂也一道卷了进去,再也无法逃脱。 裴景庭松开手,起身,单手负于身后,“你等我所为何事?” 谢清晚也站起身,将牢牢护在怀中的食盒递到了裴景庭的面前。 “薄礼,感谢九叔今日在街上救了我。” 裴景庭低眸,眼中晦暗莫测,但他只是犹豫了一瞬,便要伸手接过。 但谢清晚忽然啊了声:“已经两个时辰,里面的吃食恐怕是已经凉透了,不好再送给九叔了,我还是下次再……” 话未说完,裴景庭淡声启唇:“送出去的谢礼,也有收回的道理?” “可是它凉了……” 裴景庭不多言,只直接从谢清晚的手中拿了过去,“既是送出手,便是我的,如何处理,决定权在我。” 谢清晚眸中的笑意愈深,心中对这位未来帝王的惧意在不知觉中渐渐消了下来。 看来,裴景庭也并不难相处,或许多讨好讨好,将来他顺利登基了,便能求他开尊口,助她顺利和离,摆脱裴家。 “多谢九叔,时辰不早了,九叔也早些休息,清晚便先告退了。” 在见礼的时候,谢清晚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披着裴景庭的织金羽缎斗篷,因为是郎君的身段,所以斗篷格外宽大,披在谢清晚的身上,反而让斗篷末端有大半拖在了地面。 谢清晚将斗篷脱下来的时候,发现末端拖地沾了泥水脏了。 眸光流转,她又想到了一个可以与裴景庭接触的绝妙机会。 “对不住九叔,你的斗篷被我给弄脏了……” 话没说完,裴景庭伸手便要去接,“无碍。” 还没碰到斗篷的衣角,眼前的小娘子将其牢牢抱在怀中,甚至还往后倒退了两步。 这护食的架势,让裴景庭莫名想起白日的时候,她将一袋银钱护在怀中,也是如此的表情。 “那怎么能行,我弄脏了,便该由我来解决,九叔放心,我定然会将其清洗干净,改日在此处,同一时辰,送还给九叔,可好?” 谢清晚抬眸与他对视,还眨了眨美眸,以显示自己是有多么的诚心。 裴景庭微微眯了眯眸子,这小娘子,是在刻意制造各种机会,接近他。 她的目的是什么? “随你。” 裴景庭依旧像白日一样,没有答应那日会不会来,但今晚都这么迟了,裴景庭还是来了,谢清晚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这个男人,是看着性子冷,但心是好的。 “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九叔,清晚告退。” 谢清晚正打算离开,却听裴景庭道:“楚河。” 一直候在不远处的楚河第一时间近前,“爷。” “将灯笼给她。” 楚河虽然有些惊讶,但对于自家主子的话不敢置喙,忙将手中的竹编绛纱灯递给了谢清晚。 “不用了九叔,我有灯笼……” “让你拿着便拿着。” 年轻郎君的话语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喙,但语气却不似话语这般冷。 谢清晚微微一笑,便也不再推脱,接下,“多谢九叔。” 裴景庭并未第一时间走,而是看着谢清晚走出了一段距离,守在外头的蒹葭跑上前,“姑娘,等到人了?呀,姑娘您的手怎么这么冰冷呀?” “无碍,咱们回去吧。” 谢清晚的声音听着似是颇为愉悦,和叽叽喳喳唠叨的女使一道,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裴景庭折身原路返回,没了灯笼,楚河只能苦哈哈的拿出火折子来照明。 “爷,咱们今夜要歇在起云台吗?” 虽然名义上挂着裴家姓,但哪怕如今回上京就任了,裴景庭也几乎是不会住侯府的。 “回静园。” 静园是裴景庭的私宅,与宣阳侯府正好是一南一北的两端,光是路程就要至少半个时辰。 楚河啊了声,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儿来:“爷,您这大半夜的特意赶来裴家,便是为了来见谢娘子一面?” 裴景庭寡凉的暼他一眼,楚河立时闭上了絮絮叨叨的嘴。 但心里却咆哮着:不得了不得了,爷不会是铁树开花,瞧上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了吧? 回了玉清苑,一直守在屋前的白露第一时间迎上前,“姑娘您回来了?” 谢清晚心情很不错,进屋后,蒹葭和白露忙前忙后的给她净手,又烧了汤婆子让她可以取暖。 在将汤婆子递给谢清晚的时候,白露见她怀里抱着件斗篷,心中还奇怪,今夜姑娘出门的时候,似乎并未穿斗篷? “姑娘,奴婢将斗篷挂回去?” 谢清晚却在第一时间护住,“不必,这件斗篷我会处理,其他人不能碰,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下去歇息吧。” 等白露她们退下之后,谢清晚将斗篷检查了一下,发现右边一角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还是会发现。 想了想,谢清晚便拿出了一套针线,挑灯缝补。 而这边,从玉清苑恼火的离开后,裴知衍便直接去了凝香居。 刚好锦缎送了来,叶思思在清点时,还故意问了句:“这些缎子,都是世子为我挑选的?” “回表姑娘,这些缎子都是世子与夫人一道,为您特意挑选的。” 此话一出,院中打扰的仆人们都看了过来。 能让一家之主亲自挑选物件,还把当家主母都给叫上,这位叶娘子的面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足以见得她在世子心中的地位! 叶思思骄傲极了:“知衍哥哥总是这么心细,我都叫他不要这么体贴了,他还非是不听,百忙之中也要为我亲自挑选贴身衣物,行了,都收下吧。” 第17章 看上有夫之妇 在仆人将锦缎往屋内搬之时,叶思思又问:“世子眼下在何处?” “世子在夫人的院中。” 听到女使回答裴知衍在挑选了锦缎之后,竟然没有离开谢清晚的院子,叶思思面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就变成了嫉妒。 咬牙切齿的从齿贝间挤出句话来:“难怪大娘子如此大度的陪知衍哥哥为我挑选锦缎,原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知衍哥哥留下,大娘子当真是好算计呀!” 仆人们纷纷低头,不敢作答。 这叶娘子未免也太胆大包天,竟敢当着一众仆人的面,便肆意说当家主母的不是! 但叶思思是绝不会允许,裴知衍留宿在谢清晚那儿,正当她想着法子之时,院外传来声响:“世子。” 便见裴知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叶思思高兴不已,完全没有瞧见裴知衍的黑脸。 “知衍哥哥!” 叶思思提着裙角,飞快的跑过去,扑到了裴知衍的怀中。 “我以为知衍哥哥今晚要留宿在玉清苑了,思思很是伤心呢。” 听到玉清苑这三个字,便叫他想起了在谢清晚那儿体会到的奇耻大辱。 裴知衍的眸色一沉,伸手一把搂紧了叶思思的腰肢,“我留在那种地方做什么,怎么,思思不欢迎我来陪你?” 叶思思听出裴知衍语气中对谢清晚的不满,他对谢清晚越不满意,叶思思自是越高兴,将来她做侯府主母的机会,也就越大。 “自然不是,思思只希望,裴郎永远都属于我一人,长夜漫漫,我还有许多话,要说与裴郎听呢。” 说着,叶思思便在裴知衍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裴知衍弯腰便将叶思思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卧室方向而去。 仆人们自是知道这架势是要做什么,皆是低着头退下。 将叶思思放到床榻上后,裴知衍动作又急又粗的一把扯开了叶思思的衣襟。 “我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吗?” 叶思思正伸手去解裴知衍的腰带,冷不丁听见他这话,很是不解,“怎么会,裴郎身上的气息,是思思最喜欢的,思思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呢。” 是呀,从没有人敢说他身上的味道不好闻,更从未有人在被他触碰,甚至还未做什么之时,便直接吐了! 看叶思思在他的身下娇喘着,充满着爱意的唤着他的名字,但裴知衍心中的恼火,还是并未消减。 他的脑海里,还是不受控制的,会浮现出谢清晚难受的干呕着,还不忘将他往外推的画面。 回到静园时,已过了子时。 “爷,宫中密报。” 楚海已恭候多时,在裴景庭到时,第一时间将密报呈上。 裴景庭接过密报后,随手将食盒搁在了紫檀平角条桌的右手旁。 楚河像往日里一样,走过去拿起食盒,打算将其处理了,当然,这处理最后都是入了他和楚海的肚子。 “爷,属下等便先告退……” 食盒刚提起来,裴景庭的眸光从密报上移开,落到了食盒上。 “谁让你动的?” 楚河懵逼,“爷,您不是从不吃外头的食物吗?” “放下,出去吧。” 这是要留下食盒的意思,楚河挠挠后脑勺,但不敢置喙,很快退了出去。 “食盒呢?” 楚海见楚河两手空空的出来,皱眉问。 楚河摊摊手,“爷说留下。” “这怎么可以,外头的东西没经过检验,怎能入爷的口?” 说着,楚海便着急的要往里闯,被楚河赶忙拦住,“这可是那位谢娘子,足足等了咱们爷两个时辰,也要亲手送给爷的,啧啧啧,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正是春心萌动的好时节呀!” “谢娘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那好歹也算是爷名义上的侄媳妇,爷怎么可能瞧得上一个有夫之妇?” 见楚海一脸的刚正不信,楚河啧声叹:“以后见着谢娘子,要放尊敬些,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与咱们爷,缘分不浅。” 楚海翻了个白眼,觉得楚河是脑子被驴踢了。 裴景庭看完了密报,抬手取狼毫之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食盒。 砰的一声,盒盖打开了一角,有香味从盒中飘出。 忙活到了半夜,浓郁的香味很快便勾起了裴景庭腹中的馋虫。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将食盒挪过来,打开盒盖,却发现里头装的不是什么珍馐,而是很常见的包子。 但不同寻常的便是,这些包子的形状,鼠、牛、虎、兔等等,整整十二个,正好构成了十二生肖。 每个包子都做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足以见得制作者的用心。 裴景庭拿起了龙形包子,脑海中却是浮现出,谢清晚将护了整整两个时辰的食盒,递到他的跟前。 鹅蛋小脸冻得发白,却在他收下食盒之时,刹那笑意晏晏的画面。 包子已经凉了,但裴景庭却张嘴咬了一口。 是三珍素馅,虽然已经凉了,但入口芳香,汁水四溢,味道依然很不错,若是趁热吃,定然更加美味。 次日,谢清晚在对了账目后,便叫李妈妈按往常一样,前往各院分发月钱。 蒹葭道:“姑娘,这月钱如此发,二房怕是会来闹事吧?” 谢清晚趁空继续缝补斗篷,闻言却是一笑,“我还怕他们不来闹呢。”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钟,吴氏便气势汹汹的杀到了玉清苑,被仆人给挡在院外,在那头叉着腰,泼妇骂街。 “叫谢清晚给我出来!” “什么意思,以为老夫人将掌家权交给你,便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我告诉,今日不把吞下去的月钱给我吐出来,我和你没完!” …… 吴氏动静闹得这么大,自然也是引起了另外两房的注意。 四姑娘裴惜月想去凑热闹,“娘,那好像是玉清苑的方向,似乎是二婶婶吵起来了,咱们去看看?” 周氏将人拉住,“不急,正主还没登场呢,且再等等。” 外头的动静,也影响到了在诵经念佛的秦氏。 “大夫人,二夫人在少夫人的院前闹事,好像是因为月钱的事儿,咱们要去管吗?” 秦氏继续翻着佛经,“二房一向贪得无厌,便看我这儿媳,有没有本事斗得过了。” 第18章 我要撕烂你的嘴 毕竟当初秦氏管家的时候,可是没少被二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讹钱。 再加上侯府的开支大,一来二往的亏空也就越来越大,那时秦氏可没少拿自己的嫁妆去填补。 看谢清晚和吴氏斗起来,要是能让吴氏吃亏栽跟头,自是爽快。 但若是谢清晚斗不过吴氏,左右还有裴老夫人这个老狐狸兜底,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吴氏骂得嘴都干了,谢清晚才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 “怎么,不敢做缩头乌龟了?” 谢清晚故作听不懂:“二婶婶这话是何意?清晚不知哪里做的不妥当,叫二婶婶如此恼火?不论是什么事儿,若是清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便在此先向二婶婶致歉。” 吴氏见谢清晚张口先道歉,便以为谢清晚是怕了她,气势便更是嚣张了。 “还敢问我是什么事儿,你倒是与我说说,为何这个月分到二房的月钱,比往日里少了一半?若是不将剩下的给我补上,我跟你没完!” 谢清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还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为了月钱一事呀,这个月二房分到的月钱,便是这么多,没有错,何来的补上一说?” 吴氏一听便来气,啐了声:“放你娘个屁,每月二房都能得到十两,如今却是只有五两,足足少了一半,这剩下的五两去哪儿了?莫不成是被你给私吞了?” 谁知,谢清晚竟一口承认了:“没错,那剩下的五两,的确是进了我的私账。” 吴氏没想到,谢清晚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承认将克扣的月钱给私吞了,气得都快炸了。 “谢清晚,你竟真敢私吞我们二房的月钱!赶紧把克扣的月钱都给我交出来,否则我便撕烂你的嘴!” 谢清晚眨眨眼,摇曳着手中的团扇,“二婶婶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这五两银子,分明是二婶婶你先前答应了要给我的,如今怎么又成了我私下克扣了呢?” “放屁,我何时答应要给你五两银子了?简直是满口胡言!” 谢清晚徐徐道:“二婶婶年纪大了,贵人多忘事,也是正常,既是如此,我便提示一下,前日在给祖母请安之时,我提及了嫁妆一事,原是想让二婶婶将嫁妆一并还给我, “但祖母念及二房困难,一下子匀不出那么多银子,到底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家人,我便也就同意祖母的提议,每月从二房的月钱上扣走一部分,以此来偿还超支的借款。” 这事儿吴氏自然也是清楚的,但当时她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的眼里,谢清晚就是个软弱好欺负的冤大头。 却不想,谢清晚竟然还真就将裴老夫人的话给听进去,堂而皇之的克扣了月钱。 这叫吴氏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不记得这回事儿了?哪怕就算老夫人提过一嘴,但那也是老夫人随口一说,做不得数,我们二房有这么多张嘴,等着要饭吃, “你却一下子扣走了一半,这不就是将我们往死路上逼?还说什么一家人,我就没见过如你这般冷血冷情的侄媳妇!” 这话反而是叫谢清晚听笑了。 看看裴家这帮人的嘴脸,前世她为裴家任劳任怨,甚至将自己的所有嫁妆都拿去填补了裴家账上的空缺。 对待二房、三房这些长辈,也是无一不尽心尽力。 可到头来,在她被裴知衍厌弃时,以吴氏为带头,还在一旁落井下石,说她伺候过阉人,比勾栏里那些花娘们还肮脏不堪,根本就不配为裴家妇! 她给狗一根骨头,狗都尚且会记住她的恩情,每回见着她都会摇尾巴。 而唯有裴家这帮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他们甚至连白眼狼都比不上! “二婶婶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叫亲兄弟明算账,血脉相连的兄弟姊妹之间,尚且还算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我与二婶婶之间,可是连那一层单薄的血脉都没有。” 谢清晚往前一步,“原本我还念着,二婶婶你们这一房,二叔没有官职在身,二弟又是个整日里只知在外头花天酒地的,没个有出息的顶梁柱,也只能靠着每月拨的月钱来过活, “也是不容易,所以便只想着扣走一半,但二婶婶却还认为我冷血冷情,既是如此,那我便更该将无情无义贯彻到底,从下个月起,二房的月钱便不用再发了,全都冲入我的私账。” 吴氏气得手抖:“你……” 谢清晚不急不缓的算着:“一个月十两,一年也才一百二十两,距离二房欠我的那些账,若是照这个速度来还,没有个十年是还不清的,如此看来,二婶婶还是要督促二弟,赶紧上进,考个功名出来,否则二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如此不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我要撕烂你的嘴!” 吴氏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扑过来,谢清晚是能躲开的,但她故意慢了一拍,吴氏尖利的指甲便划过了她的右脸颊。 谢清晚捂住脸叫了声,蒹葭和白露同时冲上前。 “大娘子!” “二嫂这是在做什么,快住手!” 这出戏唱到了关键点,周氏故作急切的赶过来。 吴氏见伤到了谢清晚,更是嚣张,“这小贱蹄子竟然敢克扣我们二房的月钱,今日若是不吐出来,我便打死她!” “三婶婶,二婶婶真是好生没道理,前日在仙寿堂,三婶婶也是在场的,必然也是听到祖母亲口承诺,让二房从每月的月钱中扣出一部分,来偿还我嫁妆的空缺, “可眼下,二婶婶非但不认账,反而还动手打人,虽然二婶婶是长辈,但也不能仗着辈分,便如此欺负人。” 周氏道:“老夫人这话,我也是听得真真切切,二嫂,这事儿却是你的不对了,本身二房每月都超支,还拿清晚这个做孙媳的嫁妆来填补,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清晚心善,还能念着一家人的情面,只扣走了一半,还给你们留了一半,你们合该知足才是,如今还将动静闹得这么大,还要不要脸面了?” 第19章 竟还动手打人 吴氏本就怒火中烧,如今周氏还跳出来,站在谢清晚这边,指摘她的不是,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指责我的不是?从前怎么没见你如此护着这个小贱蹄子,莫不成,你与她暗中勾结,帮着她说话,将从我们二房克扣去的月钱分赃了吧?” 虽然吴氏愚蠢,但这话倒被她歪打正着给说中了,谢清晚的确是与周氏合作了,但这钱,只是进谢清晚自己的口袋,至于周氏这边,只要不削减月钱,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二嫂你莫要胡言乱语,逮着人便咬,分明是你得理不饶人,太过分了,我看不下去才说了两句,你身为长辈,怎能如此欺负一个晚辈?” 谢清晚捂着脸接腔:“三婶婶明事理,能理解清晚的不易,清晚实在是感激不尽。” 周氏熟稔的握住谢清晚的手,“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婶婶也是实话实说。” 见谢清晚与周氏关系密切的模样,还你一句婶婶我一句侄媳妇的,吴氏就更是不冷静了,直接扑上去挠人。 “你们这两个贱人,在我的面前装什么婶侄情深,不就是想着联手对付我二房吗?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 在扭打间,周氏故作夸张的捂住脖子,大叫声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我要死了,二嫂要打死人了,哎哟喂,我要见老夫人!哎哟……” 玉清苑这边闹得这么大,自然也惊动到了仙寿堂这边。 裴老夫人的贴身女使康妈妈过来了,“二夫人,三夫人,少夫人,老夫人让你们往仙寿堂一趟。” 吴氏自知理亏,便想着先发制人,刚到仙寿堂,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泪,扑到裴老夫人的脚边。 “老夫人,您要为我们二房做主啊!谢清晚她掌着管家钥匙,本该对各房都公允,却不想,她竟联合了三房,对付我们二房,克扣二房的月钱,在私底下分赃,真是没天理了啊!这让我们二房这一家老小,数张嘴,可如何过活啊!” 裴老夫人看吴氏哭的鼻涕都快流到她的裙摆上了,皱眉将裙摆给拉了出来,看向谢清晚。 “清晚,你二婶婶说的可确有其事?” 谢清晚也跪了下来,未语泪先流,“祖母,当初您将掌家权交给孙媳,是出于对孙媳的信任,这两年来,我一直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的偏颇,至于二婶婶说的克扣一事, “也纯粹是断章取义,前日祖母您曾当着一家人的面说过,二房用我的嫁妆超支了的那些银钱,便每月从二房的月钱里扣减,孙媳想着二房无官无职,若是全扣了怕是无法过活, “便只扣了一半,还给他们留了一半,可谁知,二婶婶却不由分说的闹上了门,还说那日是祖母您随口一说,做不得数,祖母一贯是金口玉言,怎会说话不做数,二婶婶实在是欺负人,求祖母为孙媳做主!” 周氏也马上搭腔控诉:“老夫人,二嫂说的都是莫须有的事儿啊,我们三房分到的月钱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查,二嫂闹事骂人便也就罢了,竟还动手打人!” 说着,周氏便将自己脖子上被吴氏给挠出的血痕展示给裴老夫人看。 “二嫂挠伤我便也就罢了,可老夫人您瞧瞧,她将清晚给挠的!” 周氏握住谢清晚的皓腕,将她的右手拉下来,便赫然见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划痕,还在渗着血。 这道血痕出现在谢清晚如凝脂般的丰肌玉骨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您瞧瞧清晚这脸被挠的,若是因此而毁容了,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吴氏却没有半点儿愧疚,反而是嘴硬:“不就是一道划痕,没个两日便能好全了,哪儿有这般夸张……” “你给我住嘴!” 话未说完,就被裴老夫人一声呵斥,裴老夫人招招手道:“清晚,近前来,让我仔细瞧瞧。” 谢清晚走近,裴老夫人在瞧见她脸上的挠痕后,瞪了吴氏一眼。 “吴氏,你好歹也是做长辈的,与晚辈吵嘴便也就罢了,竟还动起手来,实在是太不知分寸!” 吴氏委屈:“老夫人,儿媳也不想的,可她克扣了月钱,便是将二房往死里逼,我情急之下才会不小心失手……” “二嫂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从前你们二房以各种理由,超支月钱,如今只不过叫你们将超支的给还上,这本就理所应当,怎的到了你的嘴里,就要死不活了? “若人人都像你这般无赖,那我们三房也能找理由预支月钱,然后转头说自己还不出,照样胡吃海喝,岂不是爽快?” 吴氏一噎,“你……老夫人,您也是知道我们二房情况的,二爷没个一官半职,泽哥儿还未考取功名,再加上刚满月的宥哥儿,这五两银子,我们如何能活得下去呀!” 周氏嗤之以鼻:“谁说便活不下去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二嫂你的嫁妆,还有不少吧?再加上你们家三姑娘一早便备的嫁妆,稍稍掰出一些,也足够你们的小日子过得滋润了。” “姓周的你还有没有心,那可是墨儿出嫁时的傍身物,你竟然让我将主意打到女儿的嫁妆上来?” 谢清晚哑着声道:“二婶婶不舍得动三姑娘的嫁妆,但用起我的嫁妆来,却是半句话都不说了,三姑娘的嫁妆是傍身物,难道我的便不是了吗?所以说,在二婶婶你们的眼中,无论我如何为裴家着想,终归都只是个外人罢了。” 这话说的,叫裴老夫人这张老脸都有些端不住了。 裴老夫人咳嗽两声,将谢清晚给扶起来,“傻孩子,瞧你这话说的,你入了我们裴家的门,自便是我们裴家人,老婆子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老二媳妇,月钱克扣一事,的确是我开了口的,清晚做的没有错,你也正好借着这事儿,规束一下泽哥儿,向衍儿好好学习,尽快考取功名,府中可没这么多闲钱养闲人!” 第20章 你求我,我替你出面 裴瑞泽不去赌,吴氏都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还让他去考取功名?他怕是到现在连四书五经是什么都分不清! 但吴氏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否则他们二房以后的日子便难过了。 于是乎,她便将无耻发挥到了极致,直接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天理了啊!这是要将我往死路上逼呀,既然连老夫人都不肯为我说话,那……那我干脆便去死算了!” 说着,吴氏便一头要往门框上撞。 石柱她自然是不敢撞的,若是真的一不小心撞死了,为了五两银子白白搭上一条命,岂不是亏大发了? 只是没撞在门框上,反而是在房门一开之时,吴氏直接就和裴知衍撞上了。 “二婶婶这是做什么?” 见裴知衍来了,吴氏知道他一贯不喜欢谢清晚这个嫡妻,死而复生回来后,更是将谢清晚冷落在玉清苑,而每日歇在那个没名没分的“远房表妹”的屋中。 吴氏抓住裴知衍的手臂,哭诉道:“衍哥儿你回来了,你且好好管管你这个嫡妻,她竟是要将我这个做婶婶的,往死路上逼呀!她若是硬要扣走五两月钱,那便先杀了我吧!” 裴知衍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见谢清晚面上的泪水之时,却是一怔。 如扇的长睫还挂着欲坠不坠的泪珠,眼尾晕开了一圈的红霞,而最触目的,还是她的右脸上,有一道划痕,还有血丝往外冒。 整个人瘦弱单薄,如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柳枝,无端叫人觉得心疼。 谢清晚开口:“二婶婶若是不想扣月钱,倒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可以代替。” 吴氏哭声一止,便听谢清晚徐徐补充:“方才听三婶婶说,二婶婶你还有不少嫁妆,再加上三姑娘的,凑一凑也能还得七七八八了。” “谢清晚你不是人,那可是墨儿的傍身物,你竟然将主意打到这上头来,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谢清晚嗤笑,“二婶婶既知嫁妆是女子的傍身物,这两年来,借着手头紧有困难的名头,套空了我的嫁妆,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孤身一人在夫家,没了嫁妆傍身,该如何过活?” 通过这几句话,裴知衍倒是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倒没想到,这二房竟然会如此厚颜无耻,把谢清晚的嫁妆给挥霍完了。 听到谢清晚说自己孤身一人之时,裴知衍心中有那么一丝的不舒服。 但更多的,他是有些不高兴,谢清晚这话,不就是借着由头,在怪他这个做丈夫的不尽责吗? 裴知衍将吴氏给推开,几步走到了谢清晚的跟前。 “夫人这话却是说的不准确了,你有我这个夫君在,我怎会让你没法在家中立足呢?” 说话间,裴知衍又靠近一步,贴着谢清晚的耳畔道:“若是你为昨日的事道歉,好好的求求我,我便替你出面,将你的嫁妆要回来,如何?” 谢清晚捏紧手心,他怎么能如此不要脸,她的嫁妆是被他们裴家人给挥霍完的,他倒是在这儿理直气壮的说替她出面,跟施舍似的! “夫君还是莫要离我太近,否则若是我一个没控制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吐了,夫君你可就真的没脸面了。” 昨夜谢清晚吐在他身上,对他的嫌弃,已经让裴知衍恼火了一整夜,如今她竟还敢提,甚至还丝毫不知错! 裴知衍原是想让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娘子自生自灭,但看到她眼尾未干的泪痕,还有右脸的伤痕,终是心软了一下。 “既然二婶婶舍不得用三妹妹的嫁妆来偿还,那夫人用二房的月钱来抵扣也没错,若是二婶婶再不知足闹下去,被祖父知晓了,以祖父的性子,这事儿可就没这么简单解决了。” 吴氏没想到裴知衍会为谢清晚说话,自知再这么闹下去,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气愤的一甩衣袖。 留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裴老夫人一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立时便喜笑颜开,抬手道:“衍儿今日回来的倒是早,怎么样,圣上的封赏可有下来?是官复原职,还是能往上升一升?” 两年前,裴知衍官居左武大夫,虽是武官,但是没有实权的散官,位居正六品。 官虽不是很大,但裴知衍如今毕竟还年轻,以他的本事,裴家很有信心,将来他能够位列三公。 更何况,两年前裴知衍是奉了皇命前去赣南剿匪,九死一生,如今活着回来了,也是功臣,该要论功行赏,怎么说这官位也该往上升一升。 但这都已经快过去三日了,洪宗帝也没开这个口,倒是叫裴老夫人有些着急了。 “祖母莫急,近来圣上龙体欠安,便是连科举之后的琼林宴,都往后推迟了三日,该来的总是会来,咱们只需耐心等待便是。” 原来是因为洪宗帝龙体欠安,裴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衍儿,咱们裴家,便属你最是争气了,你又是我唯一的嫡孙,你父亲过世的早,你可一定要为祖母争一口气,莫要被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给抢了风头呀!” 这个上不了台面之人,自然便是裴老夫人最讨厌的裴景庭。 正说到这儿,外头便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管事匆匆跑进来:“老夫人,大喜,大喜事!宫中的内侍总管刘公公奉圣意登门了!” 裴老夫人大喜,“莫不是来宣布衍儿升官的?快,一道出去接旨!” 听到刘敬忠的名字,谢清晚身子一抖,面色更是瞬间发白,前世惨无人道的遭遇不断涌出脑海。 裴知衍正要出去迎接,余光暼见谢清晚的异常,不由顿住脚步。 刚要开口,那头裴老夫人在催:“衍儿,快过来,这位刘总管可怠慢不得!” 刘敬忠可是洪宗帝跟前的大红人,裴家上下丝毫不敢怠慢,便是连宣阳侯都被搀扶着出来接旨。 “刘总管辛苦了,快请上座!” 刘敬忠肥头脸上挤出满脸褶子的笑:“侯爷客气了,还要恭贺侯爷一声喜,令郎受封大理寺少卿,这可是圣上钦点,足以见得圣上的器重!” 什么,大理寺少卿?那不还是正六品,与裴知衍现在的官职一般无二吗? 只是从武官变成了文官,圣上这是何意? 裴老夫人虽是不解,但还是立即道:“衍儿,还不快谢旨?” 别说是裴老夫人,裴知衍也觉得这道圣旨不太对劲。 刚上前,却听刘敬忠道:“加封之人并非是裴世子,而是探花郎裴景庭,宣旨已是两个时辰前了,杂家此番来,是来送赏赐的,锦缎千匹,黄金百两,裴少卿尚在宫中,侯爷且代为收赏吧。” 第21章 当众顶撞 受封的是裴景庭,而非裴知衍,这叫一步都已经跨出去的裴知衍,瞬间停在了半路,脸上一青一白,甚是精彩。 而裴老夫人更是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什么,是裴景庭受封,而不是衍儿?刘总管,这……这圣旨是不是搞错了呢?” 刘敬忠脸色一变,“大胆,这可是圣上金笔所提,盖了玉玺的,裴老夫人这是在质疑圣上的决断了?” 宣阳侯赶忙拉着裴老夫人赔礼:“刘总管息怒,贱内并非是这个意思,她就是一个深宅妇人,哪儿懂得朝堂上的道理,我儿景庭才高八斗,如今能得圣上赏识,这可真是我们裴家满族的荣耀!” 刘敬忠笑道:“侯爷可是养了个好儿子,毕竟这状元与榜眼,都只封了个七品的翰林院修撰,唯有令郎,被圣上钦点为六品大理寺少卿,将来必是前途无量呀!” 这大阉人可是个聪明的,见裴景庭受洪宗帝器重,便先来卖个好。 宣阳侯陪笑道:“那便呈总管的吉言了,今日辛苦总管走一遭,不如吃口茶再走?” 刘敬忠摆摆手,“不必了,杂家还得要回宫向圣上复命,侯爷留步吧。” 宣阳侯亲自将刘敬忠送到了门口,又拿了一锭金子,塞到了刘敬忠的手中。 “有劳总管了,总管一路好走。” 刘敬忠露出虚伪的笑,掂量了下手中的金子,笑道:“侯爷是个聪明人,以令郎的才学,将来位列三公也说不准,不定将来杂家还得向侯爷讨杯酒吃呢。” “这是一定的,若真有这日,必第一个请总管吃酒!” 宣阳侯府传到这一代,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光彩了,更何况宣阳侯如今也只是个空有爵位的闲散人。 他非常清楚,洪宗帝是不可能再让他带兵了,裴家的荣耀,就看裴景庭将来恢复了真实身份后,还会不会念着裴家的好。 若是那个时候他还活着,自然是没问题,就怕他活不到那个时候啊! 等宣阳侯送完刘敬忠折回来,裴老夫人正指挥着人:“将这些赏赐,都充进库房之中吧。” 刘敬忠走了,谢清晚一直低着头,屏住呼吸,幸而并未引起对方的注意,只是这厮前脚刚走,裴老夫人便堂而皇之的要吞掉裴景庭的赏赐。 谢清晚上前一步道:“祖母,这些赏赐是圣上赏给九叔的,我们直接将其充入库房,怕是不太妥当吧?” “咱们裴家养了他这么多年,供他吃供他穿供他读书出人头地,他一个庶子,如今能够出人头地,全靠的裴家的栽培,身为裴家儿郎,自是该将所有的赏赐献给家族,有何不妥?” 原以为是裴知衍的升官圣旨,却不想等来的是裴景庭的加赏,空欢喜一场的裴老夫人正积了一肚子的火,见谢清晚竟敢不听从她的意思,当即便将火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裴知衍也有些失落,他在朝中任职的时间比裴景庭长,但如今裴景庭一朝高中,虽然都是正六品,但大晟一向重文轻武,他这个左武大夫,远不及裴景庭的大理寺少卿抢手。 但听见裴老夫人劈头盖脸的责备谢清晚,裴知衍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她的身上,微蹙了下眉。 若是谢清晚向他示软,求求他,他到底也是她的丈夫,可以为她在祖母的面前讨个饶。 谁知,谢清晚非但不惧裴老夫人的斥责,反而还反驳道:“九叔虽是裴家人,但这赏赐毕竟是皇恩,如何安置御赐之物,只有九叔有权处置,若是我们擅自做主,传到了圣上的耳中,恐是会治咱们侯府一个大不敬之罪,请祖母三思。” 裴老夫人本就因为裴景庭授官而不悦,如今这府上,竟然还有人敢当着她的面,维护裴景庭,为他说话,简直是火上浇油,让她更是火大。 “清晚所言有理,这是圣上赏赐给景庭的,如何处置,看景庭的心意,咱们不能越俎代庖了,且先把赏赐收起来,等景庭从宫中回来了,再询问他的意见吧。” 正在这时,宣阳侯回来了,一句话便堵了裴老夫人后头的话。 “你倒是惯会心疼这个庶子的!” 裴老夫人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宣阳侯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我不同你争吵这些没意义的,御赐之物你动不得,对了,明日宫中举办琼林宴,承了景庭的光,咱们府中的哥儿几个,都能出席,都打起精神来,可不能叫侯府丢了面子。” 裴知衍拱手,“是,祖父。” 等宣阳侯离开后,裴老夫人开口道:“宫中那位贵妃娘娘喜好佛经,我记得清晚你的字写的最漂亮,便由你来手抄一卷佛经,也好在琼林宴上献于贵妃娘娘,了表裴家的心意。” 一卷佛经足有上万字,哪怕从现在开始抄,不眠不休到明日琼林宴开始,怕是都来不及。 显然,裴老夫人这是在故意刁难谢清晚,只因她为了裴景庭而出面顶撞她这个长辈,给她点儿颜色瞧瞧,看她日后还敢不敢为不该说情的人说话! 听到这话,便是裴知衍都蹙紧了眉梢,“祖母,让夫人一人抄写,怕是会来不及……” “那便现在就去佛堂,清晚这孩子做事向来利落,抄写一卷佛经对于她而言,自不是难事,是吧清晚?” 谢清晚低眸道:“是,孙媳领命。” 原本刚从谢清晚那儿受了气的吴氏,见谢清晚被裴老夫人给罚了,登时幸灾乐祸的嗤笑。 “这有些人呀,真以为握着掌家权,便是家中的山中大王了,分不清主次,还敢为某些人说话,真是不知死活!” 见谢清晚要走,裴知衍本能的伸手,抓住她的皓腕,低声道:“你为九叔说什么话,跟我去向祖母赔罪,便不必遭这份罪了……” “我说的是实话,何错之有?” 裴知衍有些恼:“你这人怎么这么倔,一卷佛经足有万字,你哪怕手抄断了,都无法赶在琼林宴开始前完成!” “这便是我自己的事儿了,就不劳烦夫君来操这个心了。” 第22章 唱一出苦肉计 谢清晚不多看裴知衍半眼,只将手给抽了出来,径直往佛堂的方向而去。 看着谢清晚决绝的背影,裴知衍莫名有股火气,堵在胸口,憋屈的慌,但又不知何故。 好话不听,受罪也是她活该! 裴知衍被下面子,便也不再与谢清晚多说,大步流星的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蒹葭着急道:“姑娘,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能将一卷佛经都给抄完呀,老夫人这分明是故意迁怒于您!” “我知道,事在人为,快些抄应当是能写完的。” 谢清晚当然不傻,她很清楚,在裴老夫人的面前,当众顶撞她,为裴景庭说话,会有什么后果。 只要这事儿能传到裴景庭的耳朵里,怎么着都会念着她的这一份好,也不枉她使这一出苦肉计。 “好了蒹葭,姑娘心中有数,快去备纸磨墨,这一夜咱们有得熬了。” 佛堂一惯僻静,鲜少有人往来,谢清晚跪坐在案几前,一字一句抄写着佛经。 不知觉中,夜色已暗,白露轻手轻脚的去挑了灯。 直到听见外头打更声,谢清晚停下来,揉了揉酸胀的皓腕,“白露,几更天了?” “姑娘,已经过戌时了。” 谢清晚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不好,我忘记与九叔约了今夜戌时,将斗篷送还给他,蒹葭,你且将斗篷取来送过去,替我道声歉。” 蒹葭不情不愿的起身,“姑娘您今夜在这里遭罪,便是因为这位九爷,还要为他送什么斗篷呀……” “不许胡言,快去吧。” 蒹葭只能领命,“那晚姑娘您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他才姗姗来迟,如今才过戌时,他怕是也不会准时到。” “他本就没答应过我一定会来,只要他能来便好了,记得不要说些不该说的,去吧。” 蒹葭不觉得裴景庭会在,毕竟这位九爷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得很,一年能在裴家看到他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所以,当蒹葭抱着斗篷,磨磨蹭蹭到了竹林之时,还在小声嘀咕抱怨着,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膀。 “怎么才来……” “啊,鬼呀!” 蒹葭吓得拔腿就要跑,被楚河一把揪住后领,像拎小鸡儿一样的给拎了回来。 “是你楚大爷我,瞧仔细了,不是鬼!” 蒹葭睁大眼,看清是楚河的脸后,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你,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在背后吓人呢?” “你自己没留神,还一路嘀嘀咕咕的,怪我咯?你家大娘子呢?约了我家爷戌时见,迟了大半晌,自己还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楚河往后看看,除了蒹葭之外,并未见谢清晚的身影。 蒹葭有些吃惊:“九爷戌时便到了?” “可不是么,谢娘子可是好大的面子呢,我们爷可不是对谁都能有这种耐心,谢娘子人呢?” 见对方语气有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蒹葭不高兴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家九爷,不然我家姑娘眼下也不用遭这份罪!” 被劈头盖脸指责了一番,楚河一脸莫名。 还未开口,一道寡淡的嗓音响起:“她怎么了?” 裴景庭长身而立,单手背于身后,只一记咸凉的眸光扫来,无形的上位者威压,便叫蒹葭不敢随意放肆。 蒹葭还没说话,便先哭了:“今日宫中来人,道是九爷您加封大理寺少卿,送了圣上的赏赐来,老夫人想将御赐之物全都吞了,我家姑娘便顶撞了老夫人几句,老夫人便让姑娘手抄一卷佛经,说什么要献于贵妃娘娘,分明便是借机刁难!” “哎哎,你哭什么,又不是我们家爷欺负你家大娘子的……” 楚河最怕小娘子哭了,手忙脚乱的拿出汗巾,一把塞进蒹葭的手中。 裴景庭的眸色骤冷,如冰封万尺。 那个老狐狸,倒是好大的威! 佛堂。 白露已经添了两次油灯,谢清晚揉了揉眼角,“再放近些。” “姑娘,灯火太近,容易伤眼。” “无碍……” 话未说完,忽然窗棂处传来吱呀一声,骤然打开之时,吹来的风瞬间便将烛火给熄灭了。 谢清晚一惊,正要叫白露点灯,一道淡漠中带着几分冷冽的嗓音在头顶炸开:“别抄了。” 灯火再亮起,谢清晚正好便与裴景庭那双如黑漆点墨般,讳莫如深的眸子撞上。 “九叔,你……怎么过来了?” 谢清晚是打算借着这次的机会,向裴景庭卖个惨,但她没想到,裴景庭竟然会亲自过来。 “你不是希望我过来?” 裴景庭那双眼,像是在瞬间,便看穿了谢清晚心中打的那点儿小九九。 她忙敛下眼睑,解释:“我只是想让女使将斗篷还给九叔,并没有其他意思,九叔在竹林,是不是等久了?” 说着,谢清晚便想起身,但因为跪坐着抄写太久,脚麻了,起身时身子便晃了下。 裴景庭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但在同时,谢清晚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案几。 随着案几的摇晃,桌上的油灯歪倒,火苗一下窜上宣纸,瞬间便着了起来! 谢清晚大惊,想也没想的便直接伸手去灭火,“我的佛经……” 裴景庭眸光一紧,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 “徒手灭火,你是不想要手了?” 一声呵斥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劈头盖脸骂得谢清晚一愣楞的。 她还被裴景庭以不是那么温柔的手法,单手拎起来,双脚都与地面腾空了。 “我……我只是一时心急。” 谢清晚伸脚,却怎么也够不到地面,只能仰起巴掌大的鹅蛋小脸,可怜兮兮的看向裴景庭。 “九叔,你能先……先放我下来吗?” 烛火影影绰绰中,裴景庭这才瞧见,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还泛红,看起来是刚伤没多久。 伤痕虽不深,但在她那张娇俏殊艳的面容上,显得格外刺目。 裴景庭的眸色又冷了几分,却压着眼中翻涌的波涛,手上动作却是轻柔的将她放回到了地上。 “脸上,是怎么回事?” 第23章 九叔分明便很好 谢清晚摸了下右脸,“哦就是今日与二婶婶起争执的时候,不小心被挠到了,小伤,过两日便好全了。” 这小娘子,身处内宅之中,还能被明面上的亲属给欺负得连脸都挠破了。 这也能从侧面说明,谢清晚不得自己丈夫的宠爱,否则吴氏一个二房庶出的长辈,哪儿能有本事欺负到她一个嫡出大娘子的头上? “楚河,取一盒冰肌膏来。” 楚河领命,立即折身去起云台取药膏。 裴景庭见谢清晚还要去收拾案几上的残局,便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了一边。 “已经烧了大半,救不回了。” 谢清晚刚想要说什么,便又听裴景庭开口:“楚海。” 话音刚落,楚海便出现在佛堂内,“爷。” 裴景庭指了指案几上烧毁了一半的宣纸,“拿过去,照着纸上的字迹,誊抄佛经第一卷。” 楚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谢清晚一眼,但对于自家主子的命令不敢违抗,立即拿起了宣纸,纵身一跃便出去办事了。 正好这个时候,楚河也从起云台拿了冰肌膏回来了。 “坐下。” 蒹葭和白露已经被派出去守在门外了,谢清晚想伸手,“九叔,我自己来便好了……” “此处并无铜镜,你要如何自己涂?” 谢清晚一怔,便也不再逞强,乖乖坐了下来,半仰起鹅蛋小脸。 裴景庭弯下腰,单膝跪下,这个姿势让谢清晚一惊,她便想起来,“九叔,我还是站起来吧……” 让未来帝王在她的面前单膝跪下,这么大的礼,她可不敢受! “坐着,别动。” 裴景庭本人却并不在意这些,打开盒盖,以指腹刮了些许膏药,抬手在往谢清晚面上涂之时,补了一句:“若是疼,便忍着。” 说完后,他又觉得这话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似乎不太合适。 便又改口:“若实在疼,也可直说,我尽量轻些。” 谢清晚反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裴景庭动作一顿,“笑什么?” “从前我与九叔接触不多,只觉得九叔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甚是神秘,恐怕也不好接触,但实则,都是我想错了,九叔分明便很好。” 谢清晚深深的看着他,美眸笑意流转,干干净净的只倒映着他一人的身影,“特别好。” 裴景庭眸色一颤,指腹便覆盖在了她右脸的伤处。 小娘子当真是冰肌玉骨,脸上的肌肤似是一层薄纱般,轻轻一戳便会碎了。 将药膏给涂抹开,柔嫩的触觉,一路从指腹传到到了心坎儿,带动着心脏的某处,似乎都跟着不正常的加快了一瞬。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未及细想,便又听谢清晚道:“多谢九叔找人帮我代抄佛经,不然我这一宿,就别想再睡了。” “先前见你在街上骑马追贼人时,倒是胆大得很,怎么如今在内宅中,反是蹑手蹑脚,任人拿捏了?” 谢清晚笑了下,但笑中却透着几分苦涩,“我在裴家无依无靠的,若是想好好活下去,便得小心谨慎,这不叫任人拿捏,而是苟命守则。” 这话听入裴景庭的耳中,却是叫他心中不大舒服。 私心底,他觉得这个娇俏的小娘子,不该在裴家的深宅大院中,被如此蹉跎。 但理智清晰的告诉他,这是裴家内宅之事,与他无关,更何况,他本就不是裴家人。 他迟早是要离开的。 眼前这个小娘子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过客罢了。 但话却脱口而出:“既是要谨小慎微行事,今日又为何要为了那些御赐之物,而出言顶撞老夫人?” 谢清晚有些诧异的看向他,旋即又扭头看了眼屋外。 “是蒹葭同九叔说的?我都叮嘱过她,让她不要乱说话。” 裴景庭看着她,淡淡道:“是吗,我以为你很想让我知晓。” 果然,在这个未来帝王的面前,她心中打的这点儿小九九,总是能被一眼看穿。 当然,谢清晚也没想隐瞒自己想要刻意讨好裴景庭的心思。 美眸微微一弯道:“裴家一贯是贪得无厌,账上常年亏空,如今见着这一笔巨款,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私吞,不敢瞒九叔,我虽也是有私心,但我的确是不想让这些御赐之物,落入他们的手中。” “你厌恶裴家。” 裴景庭说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谢清晚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想离开裴家,但他们是不会轻易放我离开的。” “所以你找上我了我,你又从何得知,我能够帮你?” 谢清晚却是摇了摇头,“自古以来,妇人与夫家和离,本就艰难,我不求九叔能够帮我,我知九叔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你也很难,只是若是有机会的话,将来若是九叔能想起来,便是为我说上一句话,我也心满意足了。” 她很清楚,哪怕将来裴景庭顺利登基了,作为帝王,也不好直接插手臣子内宅之事。 在和离这条路上,困难重重,但不论如何,她都会踏着荆棘走过去,她不会让前世的悲剧,在今生再次重演! 哪怕拼得头破血流,她也无怨无悔! 眼前的小娘子,看着娇柔,但她眼里的光,身上百折不挠的精神,却是裴景庭平生头回所见。 他对这个小娘子,产生了一些兴趣。 他忽然有些想知道,她能走到哪一步。 “你很聪明。” “也很笨。” 夸她聪明就好了,怎么又补了一句说她笨? 谢清晚眨眨眼,还没开口,便见裴景庭拂袖间,将什么东西丢进了她的怀中。 本能的伸手一接,却发现是一块墨玉镶珠祥云纹玉佩,上面没有刻字,却在正中央刻有水纹图案。 “三次机会,你可拿着这块玉佩,来东街巷静园寻我。” 裴景庭想,等这三次机会用完,想来他也已经离开裴家,回到他本就该在的位置了,日后与这小娘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谢清晚细细的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而后将其小心的妥善收进袖中。 能得未来帝王的一句承诺,三次机会,她必然要好好利用,等到和离的关键点,再拿出来用。 “多谢九叔,我……我现在手上也没什么能送的,昨日的十二生肖包子,九叔可还喜欢?” 第24章 厚颜无耻的出双入对 裴景庭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包子是你自己做的?” 谢清晚点点头,“九叔必然吃过不少珍馐,我的手艺可能入不了九叔的眼……” “还算不错。” 谢清晚还不知道,“不错”这两个字的评价,在裴景庭这里,已经是很高的了。 她只是纯粹听见裴景庭说不错,便发自内心的一弯美眸,笑意晏晏,“九叔喜欢便好,那下次我再给九叔做其他好吃的,九叔可有什么忌口的?” 裴景庭徐徐道:“鸡、鸭、鱼、肉这些。” 谢清晚面露难色,不由微微蹙起烟眉,“九叔,太过挑食对身体还是不大好的……” 鸡鸭鱼肉都不吃,她还能做什么美味? 却听裴景庭极轻的笑了声,慢慢站起身,“这些我都能吃,除了虾。” 谢清晚一怔,抬眸正和裴景庭眸中尚未化去的揶揄对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男人是在逗她玩儿呢! 一时之间,谢清晚又羞又恼,“九叔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 谢清晚张张嘴,气焰小了一半,“你很好。” 这小娘子,分明是想骂他,认怂却是相当快。 裴景庭眸中荡漾着不减的笑意,“时辰不早,你也回院子吧,佛经会在天亮前送给你。” 谢清晚一口应下:“九叔也早些休息,今日着实是麻烦了。” 在裴景庭走到窗棂旁时,谢清晚发现斗篷落下了,赶忙抱起追上,“等等九叔,斗篷掉了,我已经洗干净了,斗篷末端有被划了一个口子,我擅自做了些缝补,还望九叔见谅。” 裴景庭嗯了声,从她手中接过,斗篷上还留有小娘子的余温。 他顿了下,补了一句:“冰肌膏,每日涂三次,不出三日便能好全,不会留疤。” “我记住了,九叔慢走,你也早些歇息。” 谢清晚恭敬的盈盈行礼,裴景庭最后看了她一眼,这才运展轻功,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姑娘,既然九爷已经让人帮您誊抄佛经了,那咱们也赶紧回院子歇息吧,不然明日去参加琼林宴,怕是会没精神。” 谢清晚摇了摇头,“还不能回去,仙寿堂的人还盯着,左右也不过再有两个时辰,天便该亮了,便在这里歇下吧,多拿几个蒲团过来,铺在地上,也能凑合一晚。” 回了静园,天色已晚。 楚河从裴景庭的手中接过斗篷,刚挂在黄花梨衣帽架上,裴景庭眸光一顿。 “拿过来。” 楚河啊了声,一下没理解裴景庭的意思,便见他对着斗篷指了指,楚河赶忙又取下来,“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吗?” 裴景庭却没搭腔,而是将斗篷翻了过来,就见斗篷的末端,绣了以金线为主的竹纹,再往上翻,衣袖两端,各绣了兰花纹滚边,衣领处是以暗红色为基调的腊梅纹,门襟则是以淡黄色的雏菊纹镶嵌。 花中四君子,在一件斗篷上尽数体现,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仔细闻,似乎还带着极不易察觉的梅花香。 整件斗篷被这么稍作修改,便显得高雅了许多,足以见得织绣之人的用心。 裴景庭的眸中荡起一层笑意波澜,递了回去,“折叠好,放到衣橱中。” 楚河挠挠后脑勺,应了声。 怎么爷最近奇奇怪怪的,方才还对着斗篷笑,这斗篷有什么不一样吗?也没哪里不一样呀? 这一夜睡得将就,谢清晚也没怎么睡熟。 天色尚且还雾蒙蒙,窗棂处便响起了叩叩叩三声响。 谢清晚在第一时间醒来,起身之时,感觉骨头都在咯咯的作响,酸胀的不太舒服。 额头突突的跳,有些晕,谢清晚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好一些,走去打开窗棂。 楚海站在窗外,将份手卷递上,“已誊抄好了。” 谢清晚刚伸手去接,便先打了个喷嚏。 “替我向九叔传达一声谢意。” 楚海觉得谢清晚的脸色似乎有些差,但这又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奉命前来交佛经的,便嗯了声,很快运展轻功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蒹葭和白露便进来给她洗漱,裴知衍受邀出席琼林宴,可携女眷一道前往,而能有资格随郎君出门会友的,自然便只有嫡妻。 “姑娘,您的脸色有些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若是觉得不适,今日的琼林宴还是不要去了吧?” 谢清晚捧着一盏热茶,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下肚,便觉得舒服多了。 “无碍,可能是昨夜在地上睡得太硬了,没有休息好,待会儿我在马车上补个觉便好了。” 穿戴好出门之时,康妈妈便已守在门外。 “大娘子,奴婢奉老夫人之命,前来检查大娘子的佛经是否誊抄好了,呈送给贵妃娘娘的东西,可不能有半点儿马虎。” 蒹葭将佛经递过去,“呐,拿去检查吧,随便检查。” 康妈妈仔细翻看,字迹的确是谢清晚的,而且看谢清晚的脸色,哪怕是扑了粉,也依然有些憔悴,看来是乖乖抄了一夜,没有耍什么小聪明。 “大娘子果真虔诚,世子已经在府外了,大娘子动作且快着些吧。” 出府之时,一眼便瞧见裴知衍站在马车旁,与她的视线对上了,“来了,上车吧。” 谢清晚刚迈开一步,车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撩起,露出半张脸来,伴随着娇柔的嗓音:“大娘子可算是来了,我与知衍哥哥可是等了好半晌呢。” 一看到叶思思竟然也在马车内,蒹葭和白露的脸色都是一变。 但谢清晚却丝毫不意外,因为前世这两人便是如此厚颜无耻的出双入对,倒是正和了她的心意! 蒹葭恼火道:“世子,通常而言,主家外出会友,只能同嫡妻一道,不知这位叶娘子,如何也会在马车内呢?” 叶思思登时便不高兴了,“知衍哥哥便愿意带着我,你一个低贱的女使,竟然还敢干涉主子行事,大娘子平日里,便是如此管束手底下的人的?” “蒹葭,退下。” 谢清晚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淡淡启唇:“我如何管教手底下的人,倒也轮不着叶娘子一个外人在这里品头论足。” 外人这两个字深深刺激了叶思思的神经,“你……” 谢清晚看向裴知衍,故意问一句:“夫君真打算带叶娘子一同出席琼林宴?” 第25章 夫妻感情不睦 为了今日能跟着裴知衍一道出席琼林宴,叶思思昨夜可是讨好了许久,才让裴知衍松的口。 虽然裴知衍现在是宠爱她,但他也不是全然忘记了规矩,毕竟叶思思既不是他的小妾,甚至连通房都不算,带出去算是怎么个回事? 但当叶思思不高兴的说,为什么大娘子能去,她却去不得的时候,裴知衍的脑海中便浮现出谢清晚对他排斥的面容。 心中有一种诡异的心理在作祟,他便想要看看,若是他要带叶思思出席琼林宴,便是公然在外人的面前打她这个嫡妻的脸,她还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冷静。 所以,此时此刻,裴知衍的目光一直落在谢清晚的面容上,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恼火和失控的嫉妒。 但让裴知衍失望的是,谢清晚只是很平静的反问了他一句,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思思初到上京,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她与上京的贵女们认识一二,贵女圈我一个男子也不甚了解,还要麻烦夫人多费心,到时在筵席上,多带她转转,也好开开眼界。” 叶思思自然也想打进上京的贵女圈,那些女眷们,一个个都是非富即贵的,与她们交好,连带着她的身价都能水涨船高。 眸子一转,叶思思瞬间便改变了态度,主动从马车内走了下来,热情的想去挽谢清晚的胳膊。 “大娘子,思思还有许多地方,要向大娘子学习呢……” 谁知,甚至都还未碰到谢清晚的衣角,便被她丝毫不加掩饰的避了开,“指教可是万万不敢,叶娘子毕竟是夫君的救命恩人,俗话说救命之恩大于天, “倘若我哪处做的不如叶娘子的意,传到了夫君的耳中,反倒成了我的不是,再者,祖母也已经为叶娘子安排了两位资历深厚的妈妈教导,我可远远不够格。” 这话听入裴知衍的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所以,谢清晚这是因为他对叶思思特殊,嫉妒而心中恼火了? 他便说,两年前谢清晚总是围着他转,哪怕他与她说上一句话,她都高兴得不行,怎么可能只过了短短两年的时间,便不在意了呢?必然是装的,想以另一种法子,引起他的注意! “若是夫人不想让思思一同前往,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叶思思被谢清晚给拂了面,本就不悦,却听裴知衍竟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立时扭过头,“知衍哥哥,你……你昨夜已经答应过我的!” 谢清晚却不接这话,只提起裙角踩在马凳上,提醒一句:“夫君若是想将叶娘子带上,若不想让自己与叶娘子成为满上京的笑话,便该再备一辆马车。” 前世她因为在意裴知衍,所以在看到他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不顾她这个嫡妻的面子,反而带上叶思思,便恼羞成怒的与叶思思起了争执。 裴知衍光明正大的丢下她这个正头娘子,和叶思思共乘马车。 后来她又在琼林宴上被叶思思陷害,丢尽了颜面。 但是这次,猎人与猎物,要反转过来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次,她要让裴知衍和叶思思彻底笑不出来! 果不其然,被谢清晚这么一激,叶思思便急了。 “知衍哥哥,大娘子就这般容不下我吗?说什么不想成为上京笑话,实则便是嫉妒知衍哥哥偏宠于我,知衍哥哥你是不会舍下思思的对吗?” 说着,叶思思便想去挽裴知衍的手臂。 在屋内,裴知衍能肆无忌惮的与叶思思做亲密的事情,但在外头,人来人往的,裴知衍也不是这么不知规矩的人。 推开了叶思思的手,“思思,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为了你的声誉着想,不适合与我们共乘一辆马车,你且坐到后面的马车去吧。” 她早就已经把身子给了他,而且昨夜他们还那般亲密无间的耳语厮磨着,怎么转眼他却是翻脸不认人了? 叶思思不肯,“我不要,我就要与知衍哥哥你一道坐,既然大娘子容不下咱们,那大不了知衍哥哥你一道同我坐到后面的马车去,不就好了,反正知衍哥哥你也不喜欢她,眼不见心不烦,不是吗?” 她非常自信,裴知衍必然是非常不喜欢谢清晚这个嫡妻的,否则怎么会在时隔两年后回侯府,一次都不曾歇在玉清苑? 裴知衍蹙了下眉,他虽然对谢清晚这个妻子没有什么感情,但这种话从旁人的嘴巴里说出来,却叫他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了。 他的语气中多了些不耐:“思思,听话,坐后面去,不然就不要跟着我一道去了。” 叶思思不敢相信裴知衍竟然会拒绝她,瞬间眼中便鼓起了泪包,还企图扮可怜:“知衍哥哥……” “思思,我的耐心有限,一句话,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叶思思虽娇纵,却也知道节制。 裴知衍是挺宠她的,但也是在他所容许的范围内。 就好比是眼下,他已有发火的前兆,若是她再胡搅蛮缠,今日恐怕就没有机会跟着一道去了。 叶思思倒也不全然是个没脑子的,她才不会让谢清晚有和裴知衍单独相处的机会! “知衍哥哥你别生气,我听你的便是了。” 谢清晚上了马车后,便没关注外头,只闭目养神,毕竟昨夜她没有歇息好,方才应付裴知衍和叶思思,又叫她隐隐开始有些头疼了。 直到车帘掀开,有黑影遮住了光影,笼罩而来。 那股令她浑身不适的气息迫近,哪怕谢清晚很累很想好好歇歇,也不由在第一时间撑开了眼皮。 果然便见裴知衍丢下了叶思思,上了她这辆马车,却转头在她身旁位置坐了下来。 “夫君不去陪叶娘子,不怕她头一回出门害怕?” 裴知衍很清楚的瞧见,谢清晚在问出这话的同时,还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企图离他更远些。 从未有人敢如此嫌弃过他,更何况还是他的结发妻子! 一股无名火在蹭蹭往上冒,裴知衍定定的看向她,“夫人怎坐得离我这般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妻感情不睦,若是传扬出去,才是成了上京的笑话,坐过来。” 裴知衍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但谢清晚却纹丝不动,“我昨日抄了一夜的佛经,眼下很是困倦,只想好好歇歇,这个位置便挺好的,互不干涉,夫君不是也不想与我有过多的接触吗?” 第26章 欲情故纵的把戏 裴知衍却反问了一句:“我带思思一同前往,你生气了?吃味了?” 他的人品不行也就算了,怎么眼睛还瞎了?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吃醋了? “夫君想带何人便带何人,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正如我坐在何处,想怎么坐,也是我的自由,你也无法干涉。” 呵,分明便是在口是心非,不就是想等着他主动些? 裴知衍往谢清晚的方向移动了些位置,在谢清晚要再次避开之时,他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皓腕。 “你做什么?松手……啊!” 未等谢清晚挣脱开裴知衍的桎梏,对方便骤然用力,甚是粗鲁的将她一下子给拽了过去。 谢清晚的一声惊呼,惊动了外头跟随的蒹葭和白露。 “姑娘,出什么事儿了?” 回应的却是裴知衍的声音:“无事,夫人一时没坐稳罢了。” “裴知衍,你放开我!” 今日裴知衍的身上倒没有过重的胭脂味,不至于让谢清晚第一时间便感觉到恶心。 但肢体之间的接触,还是让她浑身冒鸡皮疙瘩,脑海中不断浮现前世惨死在裴知衍手中的场面,额头渗出了点点虚汗,容色也越发苍白。 裴知衍用腾出的那只手,扣住了她的下颔,“两年未见,夫人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差距,让谢清晚无法轻易挣脱开,因为情绪的起伏,让她只觉得太阳穴跳得愈发猛烈,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更加强烈。 “你到底想做什么?” 前世连看她一眼都厌弃,眼下却对她动手动脚,这男人怕是脑子被门给夹了,以至于精神分裂吧! 裴知衍扣紧她的腰肢,因为谢清晚与他几乎是贴在了一块儿,若非是有衣物相隔,他们恐怕是已经亲密无间了。 宽大的手心,似是能将怀中小娘子柔软无骨的腰肢,轻轻那么一捏便掐断了。 从前他倒是不知,他的这个嫡妻,腰竟然这么细,似乎不足一握,又如此的柔软,像是圈着天上的云彩。 鼻尖萦绕的,是来自于谢清晚身上,淡淡的冷梅清香,与叶思思身上浓重的胭脂味,全然不同,倒是挺符合她如今疏离孤傲的性子。 这感觉,与叶思思全然不同,甚至,裴知衍觉得便是连他心中最爱的谢思薇,也不及怀中的小娘子这般娇软无骨。 “自然是让夫人多熟悉熟悉为夫的气味了,我们靠得如此之近,也没见夫人再吐了,如此看来,夫人已经接受了我的气息了?” 谢清晚侧首,一口便咬在了裴知衍刚抬起的手背上,与此同时,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裴知衍吃痛的叫了声,不由松开了手,谢清晚趁着这个功夫迅速逃离他的怀抱。 “谢清晚,你竟敢咬我?” 一直退到最角落,谢清晚才反怼:“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咬你也是活该!” “你我本便是夫妻,不论我对你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身为一个妻子,却不让自己的丈夫触碰,你的女戒、女德都学哪里去了?” 谢清晚冷嗤,“别拿你碰了旁人的手来碰我,你不嫌脏我还觉得恶心。” 裴知衍原本被谢清晚给咬了一口,而很是恼火,认为自己身为丈夫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但听见谢清晚的这句话后,他的火气倒是消了大半。 “你果然还是很在意思思的存在,两年不见,欲情故纵的把戏,你倒是用得得心应手,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有些吸引到我了。” 男人都喜欢有挑战的东西,正如家花不如野花香,谢清晚如今表现得越是抵触他,便越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谢清晚本就有些头疼,被这厮无耻的行为和话语这么一搅和,便更是觉得脑门儿突突的跳个不停。 难受的厉害,她便抬手按住了额头,“谁同你欲情故纵!” 裴知衍这才注意到,谢清晚的面色有些难看,额头更是冒出了不少虚汗,调侃的心思便收了一半。 “你不舒服?” 在裴知衍伸手想靠近之时,谢清晚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你别过来!” “谢清晚,不要再胡闹了,额头出了那么多汗,可是身子不适?” 谢清晚道:“你试试一夜不睡,跪着抄写万字佛经,眼下还能不能有精力。” “若是昨日你不出言顶撞祖母,又岂会遭这番罪?你好歹也嫁入侯府两年,还不清楚有些人的名字,在祖母的面前便是忌讳?你非但犯了忌讳,还维护他, “祖母只是让你抄写佛经,已是开恩了,昨日我劝你道歉,你非是不听,如今受了一夜的罪,可是知错了?” 谢清晚闭目,不想再多看他哪怕半眼,侧过首道:“圣上赏赐的是九叔,我可没有像你们这般脸大,堂而皇之的便想占为己有,我所言所行皆是正义,何错之有?” 裴知衍一噎,“你……你真是冥顽不灵,若是日后还如此莽撞行事,哪怕是我也救不了你!” 这话倒是把谢清晚给听笑了,“夫君这话说的,好似自我嫁入裴家以来,你曾维护过我似的。” 别说是维护了,他连她的卧房都甚少踏入,恐怕连她这个妻子长什么样子,都分辨不出! 裴知衍本想反驳,但目光却接触到了谢清晚的右脸,如凝脂般雪白的肌肤上,那道划痕仔细看还是能瞧得清楚,只是伤口已经愈合,再加上谢清晚还扑了粉,和昨日比起来,已经淡了许多。 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关切:“脸上的伤,可还疼?” 呵,等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来关怀,她脸上的伤都已经好全了。 谢清晚很冷淡:“不疼。” “二婶婶一贯蛮横,你同她争执什么,昨日她吃了闷亏,日后必然会时不时寻你麻烦,到头来头疼的还是你自己,母亲当初管家时,也不曾与二房、三房闹出嫌隙来……” 话未说完,谢清晚骤然睁开眼,打断他的话:“怎么,夫君这是颇有微词,觉得我不会管家了?” 第27章 打是亲骂是爱 小娘子的气都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的吗? 裴知衍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为了你好……” 谢清晚不想听废话,“我会如何,就用不着夫君来操这个心了,只要裴家将我的嫁妆尽数补还给我,这管家权我自会在第一时间交出,绝不会有半分留恋。” 裴知衍也有些恼了,他出于好心,才会与她多说了两句,她却完全不识好歹,还说什么要交出管家权,简直是使小性子胡闹! “谢清晚,我好生关心你,你倒是在这儿给我使上小性子了,二婶婶不慎打伤了你是她的不对,但你也扣走了二房一半的月钱,此事便到处为止,再耍性子,说什么交出掌家权的话,便是得寸进尺了。” 裴知衍对这个家平时不怎么管,但摆起主君的谱来却是熟练得很。 谢清晚只道:“首先,我扣二房的月钱,是因为他们不知廉耻的套空了我的嫁妆,若是我真的任性到底,便该将月钱全扣了。” 裴知衍蹙眉,“二婶婶他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那是与你有血脉关系的长辈,而不是我的,既然夫君这么看重妯娌关系,不如便替二房将欠我的债给还了,如此我也就不用从月钱里扣,二房也不会闹得鸡飞狗跳,你想要的家宅和睦,不就能实现了?” 裴知衍也被激恼了:“二房到底私底下花了你多少嫁妆,叫你如此念念不忘,时刻都挂在嘴边?” “铺子、田地、庄子这些,按照如今的市价出售,至少也是五千两起步。” 裴知衍震惊,“什么,这么多?” 谢清晚一条条跟他算,“这还没有加上那些处于黄金地段,本便寸土寸金的铺面,五千两只是最低的预估,夫君身为宣阳侯府世子,想来这区区五千两, “于你而言并不算什么吧,随便挥挥手,日行一善,便也就能替二房还清了,二房必然会对你这个侄儿感激不尽。” 说着,谢清晚伸出了一只玉手,示意裴知衍赶紧还钱。 裴知衍看着小娘子伸到眼前,白皙细嫩的手心,一时回不出话来。 即便他贵为世子,以如今宣阳侯府的开支,他的私库一时之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我倒是不知,夫人你的嫁妆竟是如此丰厚。” 谢清晚心中冷笑,“这是我母亲在世时,一早便为我备下的,夫君这话说的,对于我这个嫡妻,你又曾了解多少?废话便不必多说了,这笔债,你还是不还?” “还债是一回事,二房拢共也就那么几口人,哪怕是才生了个曾孙,也不至于在短短两年内,开销便如此之大,你确定全是被二房给套空了的?” 看来裴知衍对这个从内到外早就已经烂透了的侯府并不了解。 谢清晚嗤笑了声,“谁让夫君你的那位二婶婶,生了个挥霍无度的好儿子呢,别说是五千两了,便算是五万两,他也能在一夜间输得倾家荡产。” “二弟在赌博?这怎么可能,裴家严令嫖赌,一旦被发现严惩不贷,你在哪儿听的谣传,简直是无稽之谈!” 谢清晚懒得与他多言,“爱信不信,但我的嫁妆,便是被二房挥霍完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若是有钱便赶紧还我,若是还不上,就别废话。” 裴知衍一噎,“张口闭口都是银钱,只是短短两年的功夫,你怎么会变了这么多,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是呀,裴世子高风亮节,不食五谷,更不知柴米油盐,只会消失两年,在外头与他人风花雪月,而我本便是个俗人,我便是爱财,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真是叫你失望了。” 裴知衍叹气:“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意我将思思带回来……” 好端端的说到还钱,怎么又绕回到了感情问题?还不出就直说,找什么跛脚的借口! 谢清晚不耐烦的捂住了耳朵,“不还钱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鲜少有人敢在裴知衍的面前如此放肆,更别提还明目张胆的让他闭嘴。 他本该是恼的,但瞧见谢清晚双手捂着耳朵,衣袖滑下,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皓腕,别过脸,从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她气鼓鼓的侧脸。 像是一只生闷气的小河豚,无端的添了几分可爱,这一瞬,裴知衍只觉心坎儿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的撩过。 看着看着,裴知衍便笑出了声。 谢清晚莫名,这厮果然是脑子有问题,好端端的也能自己与自己傻笑,她坐的离裴知衍更远些,只差没团在角落了。 “世子,大娘子,到皇宫正门了。” 宫内除了皇帝与太后之外,其他人是没有资格乘坐马车入内,都得下车步行。 裴知衍先下了马车,而叶思思下的比他要更早些,一瞧见他的身影,便提着裙角上前,“知衍哥哥……” 还未来到裴知衍的身边,却见裴知衍折身,朝着马车出口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 “夫人,下车吧。” 这是裴知衍第一次主动去扶谢清晚,简直算得上破天荒,便是连候在一旁的蒹葭和白露都露出一丝诧异。 方才她们分明是听见马车内传出了不小的争执,但一向不关心谢清晚的裴知衍却主动示好,莫不成真应了一句老话,打是亲骂是爱? 叶思思见裴知衍竟然没理她,还主动去搀扶谢清晚,登时便不高兴了。 谢清晚撩开车帘,只咸咸的暼了裴知衍伸出的那只手,便毫不犹豫的换了个下车的方向。 “蒹葭。” 白露马上反应,迅速将马凳搁上,而蒹葭也在同时伸手,好让谢清晚扶在她的手上,顺利的从车辕上走了下来。 见谢清晚竟完全不理自己难得起的关切,裴知衍的面色瞬间便黑了下来。 叶思思在心中暗讽谢清晚不识好歹,便是个十足的蠢货,转而便堂而皇之的霸占了裴知衍右手边的位置。 “知衍哥哥是与大娘子吵架了吗?” 叶思思故意问一句,果然叫裴知衍的脸色更臭了,还未开口,那边便传来了三姑娘裴惜墨的声音:“兄长,你们可算是来了,咦叶娘子也在?” 第28章 真心喜欢景庭哥哥 和裴惜墨一道的,还有二公子裴瑞泽和四姑娘裴惜月,他们先一步过来,都在宫门口等着裴知衍。 见裴知衍竟然把叶思思也一道带了来,这几个人面上的表情各异。 “兄长与这位远房表妹的感情还真是好呀,这么重要的筵席,都将她带在了身边。” 裴瑞泽故意在后面呛话,裴知衍一记冷眼扫了过去,“若是二弟闲得慌,便回府读书去,我离家两年,如今便连九叔都已经考取了功名,家中儿郎唯有你还如此吊儿郎当,不成样子!”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裴瑞泽脸色难看,却也不敢反驳,毕竟裴知衍是嫡出,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的,他一个庶出,还要靠着裴知衍手下吃饭。 “思思,你与三妹妹她们年纪也相仿,说话也方便些,今日席面上,你便同她们一道,莫要随意乱走,明白吗?” 见裴知衍竟不带着自己,叶思思不乐意了,拉住他的衣袖,“知衍哥哥,我初来上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今日出席的,全是上京有脸面的皇亲贵胄,便是圣上也会亲自出席,万不能失了规矩,在外头,要以世子相称,行了,记住了的话,便去三妹妹她们那边吧,一句话,我不希望反复强调,听话。” 裴知衍对叶思思的宠爱是有限度的,在关乎脸面一事上,他是绝不会容许的。 若是让叶思思跟在他的身边,一道入宫,而把谢清晚这个嫡妻给晾在一边,岂不是会让他被套一个怠慢嫡妻的罪名了? 如今他正等着圣上给他升官,可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出差错,尤其是在名节方面。 “我知道了,知……世子。” 叶思思能够留在上京,在这里立足,便全仰仗裴知衍的宠爱,她知裴知衍最看重名声,只能面上乖巧应下,经过谢清晚身旁的时候,却不忘恶狠狠瞪她一眼。 “三姑娘,我初来上京,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今日便有劳你多带我转转,学习学习了,这只镯子,是我初入侯府时,世子特意为我挑选的,三姑娘若是不嫌弃,便送于你了。” 叶思思直接忽略了四姑娘,而来到三姑娘的身边,热情非常的主动攀关系,还将腕上戴着的赤金缠丝玉镯塞到了裴惜墨的手中。 裴惜墨一贯是个爱占小便宜的,再加上这两日二房与谢清晚闹了不愉快,叶思思明显与谢清晚不和,裴惜墨自是喜闻乐见,便也接受了叶思思的示好。 “不就是一个镯子么,有什么可稀罕的。” 裴惜月不屑的嘟囔一句,主动走向了谢清晚,“长嫂,我们一道进去吧?” 谢清晚倒是没有拒绝,微颔首便同裴惜月一道走。 全然没有瞧见,裴知衍抬到一半的手,他原是打算和谢清晚一起走的,却被裴惜月给半道截胡了。 通常而言,参加这种筵席,男子都会与自己的嫡妻一道双双而行,以显得夫妻和睦,家庭美满。 这点儿道理,裴知衍不信从小接受良好教养的谢清晚会不懂,但她却毫不犹豫的跟着裴惜月一道,显然是故意的! 裴瑞泽见状,故意道:“看来兄长是与长嫂闹矛盾了呀,莫不成是因为兄长带了叶娘子一道出席?这弟弟多少就得说兄长几句了,自古以来,这女子都是善妒的,这么重要的场合,兄长还捎上其他人,难怪会被长嫂给下面子!” “与长舌妇一般这么爱嚼舌头,不如便在宫门口站着,也不用去参加什么琼林宴了!” 裴知衍本就不悦,被裴瑞泽这么故意一刺激,更是不留兄弟情面了。 裴瑞泽脸皮厚,认错极快:“我就是说笑的,兄长你别生气,长嫂不陪你,弟弟来陪你呀!” 裴知衍给了他一个白眼,大步流星的往宫内走去。 科举高中这般对于朝堂而言,极为重要的宴会,都是放在集英殿举办。 在谢清晚他们到之时,已有不少达官显贵到了。 风亭水榭,管乐声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长长的席面上,已摆放了不少珍馐,当真是奢华热闹非凡。 筵席分为左右两边,郎君们都在左手边,而女眷们则是隔了一条水渠,位于右手边。 谢清晚往男客的方向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裴景庭并不在场,她便没有再往那个方向关注。 西厢偏殿。 年轻娇俏的小娘子,在门口来回张望。 “母亲,景庭哥哥怎么还未到?” 此人正是永平长公主的独女,大晟唯一且最尊贵的郡主,福宁郡主。 永平长公主笑得无奈:“他一贯事忙,你且坐下等着,转来转去,本宫的眼睛都快被你给转花了。” “那不行,我必须要第一个见到景庭哥哥,恭贺他高中探花之喜,而且……而且我还有东西,要亲手送给他呢!” 小娘子的脸上尽是期许与娇羞,作为过来人的永平长公主,又岂会不懂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的心思。 “宁儿,你可是真心喜欢景庭的?” 福宁毫不犹豫的点头,“这是自然的,景庭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又如此博学多才,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从前母亲你只叫我等等,我也知道母亲您的难处, “您是觉着景庭哥哥是宣阳侯府庶出,配不上我的身份,可如今他已经高中探花,还是皇帝舅舅钦点的大理寺少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如今您还不肯女儿与他在一起吗?” 永平长公主握住她的手,笑道:“宁儿,你且再耐心的等等,景庭他……身份特殊,虽说母亲现在还无法告诉你实情,但你可得将人给看住了,将来你必然会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裴景庭是洪宗帝唯一的皇子,只要他能够恢复身份,顺利登基,福宁嫁给了他,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便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但福宁还不明白,正想细问,一道寡淡的嗓音响起:“长公主殿下。” “景庭哥哥!” 裴景庭修长的身形刚出现在殿门口,福宁便迫不及待的提着裙角跑了过去。 “一月有余未见,景庭哥哥可有想宁儿?” 第29章 裴景庭,你不能这样对我 裴景庭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福宁的触碰,“许久不见,郡主。” “景庭哥哥,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就不要再与我见外,直接唤我福宁,或是宁儿便好。” 但裴景庭却不答,只看向永平长公主,永平长公主摆了下手道:“好了宁儿,你先出去,本宫与景庭有正事要商议。” 裴景庭人都已经在这儿了,自然也跑不到哪里去,福宁便乖乖应下:“那母亲你可不要霸占景庭哥哥太长时间哦。” 走到殿门口之时,又恋恋不舍的回首,叮嘱一句:“景庭哥哥,待会儿你们商谈好了正事,先不要走,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亲手送给你。” 裴景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福宁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淡漠,毕竟他对谁都是这样,便权当他是同意了,提着裙角高高兴兴的出去,顺带着将门给掩上。 待四下无人后,裴景庭拱手道:“姑姑。” 永平长公主几步上前,虚扶住裴景庭的手,“景庭,我们姑侄二人不在意这些虚礼,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若非高贵妃善妒独宠六宫,容不下其他嫔妃生下的子嗣, “你也不会遭难而流落民间多年,所幸如今算是苦尽甘来,高贵妃生不出子嗣,如今皇弟便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一切顺利,不久之后,你便能恢复真实身份了!” 相比于永平长公主的激动,裴景庭却无悲无喜,只道:“这些年,若非姑姑费心掩护,我也无法活到现在,更无法顺利的与父皇相认,姑姑大恩,景庭毕生不忘。” 洪宗帝膝下已无其他子嗣,哪怕高贵妃如今再得宠,只要洪宗帝驾崩,这皇位必是裴景庭莫属。 能得未来帝王一句大恩,永平长公主这些年煞费苦心所做的一切,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关于高太师的罪状,收集得如何了?” 裴景庭道:“还差最关键的一项指证,高太师此人奸诈多疑,我所安插的人,一直无法真正取得他的信任,所以我打算亲自动手。” 永平长公主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打算亲自潜伏到高太师的身边?这会不会太危险了,皇弟刚封了你为大理寺少卿,如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在你的身上,若是叫高氏一党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以他们心狠手辣的手段,你会有性命之忧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朝堂上,遍布高氏一族的爪牙,高太师更是权势熏天,舞墨弄权,致使民不聊生,北面大金更是虎视眈眈,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了。” 这也是裴景庭在好不容易与洪宗帝相认后,洪宗帝本想恢复他的身份,却被他给拒绝了。 只因裴景庭在暗中与高太师交手的过程中,发现此人手段阴险狡诈,倘若他直接恢复了皇太子的身份,便只能从正面和高太师硬刚。 这些年来,高贵妃宠冠六宫,没少在洪宗帝的耳边吹耳旁风,让高太师得以明目张胆的培养自己的势力。 如今朝堂上有近半数,都是高太师的爪牙,高氏根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裴景庭在仔细分析了利弊之后,得出从正面硬刚的胜算并不大,这才半路另辟蹊径,选择科举这条路。 因为,这些年来,高太师便是靠从科举中挑选门生培养势力,近二十年来,高家门生已遍布朝堂,说大晟朝堂姓高,也完全不夸张! 只有潜入高太师的内部,取得他的信任,才有机会拿到最关键的指证,推翻高家,在此一举! 永平长公主叹息道:“景庭你一贯最有主见,既然你已经决定,本宫便也不再多说,一切要小心,姑姑永远是你的后盾!” 正交谈着,外头福宁等不住了,叩门:“母亲,你们谈好了吗?琼林宴都快要开始了,母亲您再不将景庭哥哥还给我,我就与他说不上几句话了!” 永平长公主笑得无奈,“宁儿这孩子,当真是被本宫给宠坏了,打小便喜欢缠着景庭你,倒是叫你头疼了。” “福宁也是我的妹妹。” 这一句妹妹,可不是永平长公主想要听到的,她是盯着裴景庭将来的后位去的,一声妹妹可远远不够! 但永平长公主也了解裴景庭的个性,此事绝不能操之过急,且先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到时以她的功劳,裴景庭还能不卖她这个面子,连一个后位也不会许? “我这个老人家,便不打搅你们两个小年轻说话了,本宫便先去席面上了,你待会儿带着宁儿一同过来便成。” 永平长公主给了福宁一个眼神,而后便笑着离开了。 “景庭哥哥,我……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福宁从袖中掏出了一只双面荷花丝绣香囊,坠以流苏珠串,散发出悠悠的荷花香。 娇羞的递到了裴景庭的跟前,“听闻景庭哥哥高中后,我便连着好几日都没怎么睡,这才赶在琼林宴这日,绣好了香囊,送给你,绣的不太好看,景庭哥哥可莫要嫌弃呀。” 古往今来,香囊素有男女定情之意,福宁对裴景庭的那点儿春心,只差没直接宣之于口了。 裴景庭身姿挺拔,单手负于身后,只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香囊,不为所动。 “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从不佩戴香囊,送于我也是无用,郡主还是转送给有用之人吧。” 福宁幻想过裴景庭收到香囊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却万万没想到,他竟连收都没收,直接便回绝了。 登时,福宁便委屈的红了眼眶,“景庭哥哥,这可是我一针一线,眼睛都快绣瞎了,才堪堪绣好的,你竟要我将它转送给他人?” “爷,宴会快开始了。” 楚河适时的在外面叩门提醒。 “既是如此辛苦,郡主日后便不要再做无用之事了。” 说罢,裴景庭转身便走,福宁又气又委屈,“站住!景庭哥哥!裴景庭,你不能这样对我!” 任由福宁在后面哭喊,裴景庭头也不回,福宁只能边哭边不甘心的追,没追两步,却被楚海给拦住了去路。 “福宁郡主,琼林宴上宾客众多,您一个姑娘家,不适合与我们爷同出同进,以免误了你的清誉。” 第30章 按住了狠狠的打 福宁气得去扒拉楚海,“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挡本郡主的路?母亲说了,要景庭哥哥与我一道出席的!” “属下并未听见长公主殿下说过这样的话。” “你……你给我让开,否则我便杀了你!” 楚海纹丝不动:“福宁郡主只管试试。” 让楚海这个一根筋的来对付福宁,最为合适不过,分分钟便能气得福宁暴跳如雷。 楚河一路回头看,确定福宁被楚海给拦住了,追不上来,这才拍拍胸脯。 “爷,没有追上来,真是太吓人了,没见过这么生扑的,属下还是很机智的吧,及时将您从狼窝里给救了出来,否则那位刁蛮的郡主,哪儿会放人呀!” 幸而这种事情,身为下属的他们已经非常有经验了。 谁让他们家爷顶着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走到哪儿都是香饽饽,福宁算是追求者中,最为疯狂的一个了。 说到这里,楚河又咂舌道:“这么比起来,还是谢娘子有分寸多了,进退有度,难怪能得爷您的青睐,要换成了属下,我也选谢娘子,说起来,今日琼林宴满朝文武都出席了,裴世子想来也会带着谢娘子出席吧?” 裴景庭脚步一顿,冷眸扫过来,“再废话,便换你去拦着福宁。” 楚河瞬间吓得闭上了嘴,同时捂住脸,“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这被挠花的脸才刚好没多久呢,再被挠花要是影响了我这英俊的容颜,日后可就娶不到媳妇了!” 天知道福宁给楚河留下了多深的阴影,别看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但是凶起来,挥舞着那一双又尖又长的指甲,直接就把楚河的脸给挠花了,当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闭嘴。” 当初他怎么就从几百人中,挑中了楚河和楚海这两个,一话痨一闷葫芦,两个极端的? 科举每三年一次,因此办一场琼林宴也非常不易,筵席上皆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们,其中不少都是极年轻,尚未婚配的郎君。 这些郎君中了进士之后,都封了大大小小的官,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因此,整个上京凡是有机会参加琼林宴的女眷,几乎都来了,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们,别说是嫡出了,便是庶出,也被家中主君一并带了过来。 尤其是那些庶出的姑娘们,她们想得以嫁入高门的机会,少之又少,相比于入高门做妾,她们情愿降低要求。 哪怕是嫁个小官做个正头娘子,也远比做妾要来得好。 而新科进士中,便数探花郎裴景庭最受小娘子们欢迎。 都说状元易得,可探花却难求,因为探花郎不仅要才学兼备,还要长得英俊。 自放榜那日,状元游街之后,裴景庭的名声便大噪,今日来的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十个里头,有尽半数都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裴景庭到现在也没出现,姑娘们无处寻去,便都围着同为裴家人的谢清晚他们。 “谢大娘子,裴少卿没有随你们一道来吗?” 谢清晚只淡淡道:“九叔一贯鲜少回侯府,他的行踪我并不知情。” 从谢清晚这儿套不到消息,她们转头便盯上了裴惜墨和裴惜月。 尤其是裴惜墨,在被那些姑娘们给夸赞了一番之后,当真以为自己是真的人间绝色,备受关注,只差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哪怕她一年到头,见到裴景庭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她也能在人群的簇拥着,睁眼说瞎话。 “九叔他深受圣上器重,钦点了大理寺少卿之后,便愈发的忙碌了起来,眼下怕是还被政务缠身,但应当很快便能过来了。” 裴惜月听到这话,站在谢清晚的旁边,翻了个白眼,“真是好生不要脸,三姐姐她都没与九叔说上过半句话,怎的还能了解九叔的行踪?简直是胡说八道。” 又有小娘子问:“裴三姑娘,听闻裴少卿至今还未婚配,不知他可有心上人了吗?” 裴惜墨连话都没能和裴景庭说上半句,哪儿会知晓他的感情状况,往日里一看到裴景庭,就自动吓得腿软,更别提是搭话了。 但在一句句夸赞和讨好中,裴惜墨便现场编了起来:“九叔自八岁便在麓山书院听学,连家都鲜少回,书院里都是郎君们,哪儿能有机会认识姑娘呀。” 听到这话,那些小娘子们都高兴不已,裴景庭未曾婚配,也没有心上人,那么她们所有人的机会都是一样的。 说不准搏一搏,便能有机会成为探花夫人呢! 哪儿知,忽然便有一道嗤笑传来:“不过就是宣阳侯府的一个小小庶女,也能对裴少卿的行踪品头论足,那你倒是仔细与本郡主说说,裴少卿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福宁沉着脸,兴师问罪的便朝着裴惜墨的这个方向来了。 “见过福宁郡主!” 皇家子嗣单薄,洪宗帝便只有永平长公主这么一个亲姐姐,而永平长公主膝下便只福宁这么一个女儿。 福宁一出生,便被洪宗帝亲自封为了郡主,是洪宗年间唯一的郡主,这身份自是无比金贵的。 在众女眷们行礼之时,福宁已经几步来到了裴惜墨的跟前。 裴惜墨人都快吓傻了,她只不过是被人众星捧月着夸了几句之后,飘飘然编了两句话,却没想到将这位祖宗给招惹了过来! “郡主恕罪,臣……臣女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裴惜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福宁冷笑:“哦,这般说来,你方才说的那番话,都是你随口胡诌的了?” “臣女……臣女没有撒谎,裴少卿的确是臣女的叔叔……” 话未说完,便被福宁打断:“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裴少卿称叔侄,还敢造他的谣,给本郡主按住了,狠狠地打!” 裴惜墨人都傻了,只剩下跪在地上哐哐磕头求饶:“郡主饶命!郡主饶命!臣女知错了……啊!” 左右两个女使上前,将裴惜墨给按住,福宁抬手,对着她的脸便是啪啪连续好几个巴掌! 第31章 不知可曾婚配 “救……救我……啊!” 很快,裴惜墨的嘴角便溢出了鲜血,她朝着叶思思的方向求救,但叶思思哪儿见过这架势,被吓得连连后退,只恨不得从未认识过裴惜墨,免得将她的小命也一并搭了进去! 而在场的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裴惜墨被按着扇巴掌,而在这个过程中,无一人敢出面制止。 和女眷们只隔了一条水渠的郎君们,自然也是瞧见了这一幕,别说是旁人了,便算是身为裴家人的裴知衍和裴瑞泽两人,都不曾出面为裴惜墨求情。 更别提裴瑞泽还是裴惜墨的亲哥哥,眼见着自己的亲妹妹受罪,他还转过了身,假装自己听不见看不见。 开什么玩笑,得罪福宁郡主,那便是得罪永平长公主,那位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姐姐,他们是活腻歪了,才会去为裴惜墨求情! 就在裴惜墨的脸都快被打成猪头之时,不知何人先叫了声:“裴探花来了?” 原本还凶残的教训着人的福宁,一听裴景庭来了,立时便收回了手,还整了整衣袖,问自己的随身女使:“我的鬓发和妆容可有不整?” “郡主美若天仙,无论是什么模样,都是极美的。” 福宁这才满意了,而在福宁往一个方向走去之时,所有人也都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谢清晚也看了过去,目光不由顿了住。 裴景庭今日着了一身墨蓝色绣祥云纹圆领袍,内以红白相叠的内衬打底,身姿挺拔如松,闲庭漫步而来,衣摆飘飞。 皎皎若玉树,灼灼如月华,当真是朗绝无二。 但他的眉目如远山松雪,凌不可犯,叫人只敢远观而不敢亵渎。 裴景庭站在文武百官之中,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勋贵们,气质极为拔尖,竟是无一人能压过他的风头,俨然是鹤立鸡群,无人可及。 而在谢清晚看过去之时,裴景庭的眸光扫了一圈,最后直直的与她的视线对上。 “裴少卿是在看何人?” “可赶紧醒醒吧,没瞧见福宁郡主明显对这位探花郎感兴趣?和福宁郡主抢郎君,难道你想落得和这个裴三姑娘一样的下场?” 裴惜墨还捂着被打肿的猪头脸,瘫坐在地上小声的抽泣着,有这前车之鉴在,还有哪个小娘子敢像方才一样,明目张胆的去打量裴景庭? 只是福宁还没来得及过去,便有内侍尖锐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跪下行礼。 洪宗帝行至主位之后,笑着抬手道:“诸位爱卿不必多礼,这些金科进士们,才是今日的主角,都起来吧!” 如今已过四十的洪宗帝,两鬓已染微霜,唇色泛白,偶尔还握拳咳嗽两声,可见其身子骨并不怎么好。 他的左手侧是生母吕太后,相比于洪宗帝,已过半百的吕太后精神头看着倒还挺足。 而他的右手侧,便是宠冠六宫的高贵妃。 高贵妃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虽保养得不错,但岁月还是在她的面容上留下痕迹,足以见得她的年岁已不小。 实则,高贵妃的年纪的确是很大了,她比洪宗帝足足大了十四岁,如今也五十有余,甚至和吕太后都没差多少岁。 这位高贵妃的传奇一生,一直以来可谓是大晟茶楼瓦舍里,最爱讲爱唱的故事。 高贵妃在入宫之前,只是一个乡野村妇,第一任丈夫乃是一个屠夫。 因天降洪灾,高贵妃的夫家在一夜之间被水淹死,而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也死在了那场水灾中。 走投无路的高贵妃来到了上京,正好那个时候,皇宫招奶娘,高贵妃有幸得以入宫。 却不想,正好碰上吕太后被牵扯进巫蛊之祸中,连带着当时仅有两岁的太子洪宗帝一并被废,囚禁在冷宫之中,不见天日。 而刚入宫,没有任何背景的高贵妃,便被派去了冷宫伺候废太子。 所有人都对年幼的洪宗帝避之不及,却唯有高贵妃,一直不离不弃的在他的身边贴身照顾。 谁也没想到,先帝纵情过度忽然驾崩,吕太后联合大臣,平定内乱,扶洪宗帝顺利上位。 而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洪宗帝在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册封一手将他奶大,比他足足大了十四岁的奶娘为皇后! 只是遭到了群臣的极力反对,尤其是以从龙有功的陆首辅为首,以高贵妃年纪过大,且出身寒微,又无子嗣,若是立为皇后,恐是会让天下人质疑当今天子的能力云云。 迫于重重压力,洪宗帝最后虽然没能立高贵妃为皇后,却将凤印直接交给了她,高贵妃虽无皇后之名,却形同皇后。 且自洪宗帝继位以来,对高贵妃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哪怕每年如花似玉的秀女们层出不穷,却始终无法分去帝王的宠爱。 在众人起身之时,高贵妃忽然开了口:“哪个是今科探花?”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裴景庭的身上,便见年轻郎君宠辱不惊,站如钟,形如松,几步上前,拱手道:“微臣裴景庭,见过贵妃娘娘。” 洪宗帝见高贵妃单独点了裴景庭,先迅速看了眼台下之人,又有些心虚的偷暼高贵妃。 “敏儿怎单独点了裴探花?” 高贵妃闺名单字一个敏,洪宗帝一贯如此亲密的唤她。 “臣妾虽身处后宫,但也有所耳闻,这位探花郎的三两事,听说他不仅文采斐然,更是貌若潘安,今日一见,果然气质卓然,难怪圣上越过状元与榜眼,直接封了他为五品大理寺少卿。” 大庭广众之下,高贵妃便敢直言朝政之事,可谓是胆大! 但洪宗帝却丝毫不生气,反而是宠溺的笑道:“朕也是一时惜才,这才难得破了规矩,看来敏儿也与朕的意见一致,也觉得裴探花少年有成,堪当大任?” “能为大晟社稷做出贡献,为圣上解忧,臣妾自然是赞成的了,裴少卿如此出众,宣阳侯可谓是教子有方,功劳最大了。” 早就已经到场的宣阳侯被高贵妃点到名,立时拄着拐杖起身叩谢:“贵妃娘娘谬赞,景庭这孩子打小便聪慧,这都是他个人努力的结果,微臣愧不敢当。” “宣阳侯谦虚了,裴少卿年少有为,又长得如此俊美,想来必不缺乏爱慕者,不知可曾婚配呀?” 第32章 情窦初开的模样 高家用来拉拢人的手段,其中以联姻最为突出。 这些年来,为了能拉拢新科进士,高家适龄的小娘子一个个都被送了出去,其中包括了不少远房的高氏子孙。 而这一招可以说是非常好用,相比于简单的收为门生,用亲上加亲的方式,直接让对方也跟着姓高。 如此一来,双方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方想不对高家尽忠尽职都不行了。 而这次,高太师甚至都还没出手,高贵妃竟是当着洪宗帝的面,便堂而皇之的想要招揽裴景庭,真是丝毫不将洪宗帝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宣阳侯脸上的笑瞬间便端不住了,而福宁更是着急的脱口而出:“不行!” 高贵妃皱了下眉,看向打断她话的福宁。 一旁的永平长公主赶紧开口补救:“宁儿,不许莽撞无礼,贵妃说话,岂有你一个小辈插嘴的地方?贵妃莫怪,裴少卿曾救过宁儿一命,所以宁儿才一时情急乱了规矩,还不退下?” 福宁还想说什么,却被永平长公主一个警告的眼神制止,只能不甘的闭上了嘴。 “原来裴少卿与福宁还有这段不为人知的渊源呢,救命之恩的确是不同寻常,幸而也只是救命恩人,而不是情郎,否则方才本宫这么一问,岂不是罪过了?” 永平长公主道:“贵妃说笑了。” 裴景庭不卑不亢的开口:“多谢贵妃娘娘关怀,只是微臣志在社稷,未曾立业,便不会考虑成家,如今才只迈出了第一步,离报效社稷还所差甚远,短时间内是不会考虑家业问题,请娘娘恕罪。” 虽然往日里,很少是高贵妃亲自开口拉拢人,但裴景庭绝对是鲜少一个,敢在正面直接拂了高贵妃之意的。 洪宗帝赶忙出来打圆场:“裴少卿还年轻,以他的容姿也不怕娶不到娇妻,不急于一时半会儿的,时辰也差不多了,筵席正式开始吧。” 高贵妃不由看了洪宗帝两眼,从前她说什么,洪宗帝都会顺着她的心意,但今日对这个探花郎,倒是格外不同些。 但高贵妃也没有多想,因为裴景庭的长相与洪宗帝并不是那么相似,所以高贵妃也就没有往更深层次方面想。 只笑了下道:“圣上对这位探花郎,倒是格外看重些呢。” “朕也只是惜才罢了,来敏儿,尝尝这道炙烤鸽子肉,肉质鲜嫩,你必然喜欢。” 洪宗帝自己倒是没怎么吃,只顾着给高贵妃夹菜了,一旁的吕太后见到这一幕,也只是叹了口气。 琼林宴上,最一成不变的项目,便是流觞曲水。 郎君们依次坐在以竹筒搭建的曲水旁,由最上面的人,将一只茶盏放入曲水之中,茶盏顺着水流一路往下。 茶盏中途停在哪个郎君的面前,便由此人当场作诗一首。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且考验才学的活动,因此,那些世家公子们通常都是不会参加的,只有那些今科进士们,才会出席以彰显自己的才学不假。 也不知是裴景庭的运气不好,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几乎每一轮,这茶盏都会停在他的面前。 但这对裴景庭而言并没有什么挑战性,他以琼林宴上的每一种花为题作诗,每一首诗都对仗工整,暗含深意,令在场之人无一不拍案叫绝。 尤其是洪宗帝,倍感欣慰,“才思敏捷,好,真是太好了!” “往年的琼林宴上,也有不少进士做的优秀诗作,圣上似乎对裴少卿的诗作,更为感兴趣些?” 高贵妃往洪宗帝的银碟中夹了些菜,似是随意的问了句。 洪宗帝回过神来,握拳咳嗽两声:“都一样好,自然,这些人再好,都及不上朕的敏儿好!” 一句话,便把高贵妃哄得眉开眼笑。 在与洪宗帝说话的空隙,高贵妃一直都在用余光打量着福宁这边。 福宁与其他的女眷不同,能够跟着永平长公主一起,坐在主位这边,这个位置,离郎君们所处的流觞曲水也更近些。 而福宁的目光便一直看着裴景庭的方向,脸上尽是小娘子遇见喜爱的郎君时的情窦初开模样。 高贵妃眸中流转,心中已有了主意。 “每次琼林宴上,都只是吟诗作对,是否也太单调无趣了些,本宫倒是有个新的想法,既然今日筵席上,来了不少郎君与姑娘们,不如便让他们两两组队,来一场捶丸吧?” 洪宗帝哦了声:“敏儿的这个提议,甚是有意思。” “既然是臣妾所提,那这场比试的头彩,便也由臣妾来出吧。” 说着,高贵妃从自己的鬓发上,取下了一支镶宝石凤蝶鎏金簪。 “这只金簪,是本宫去年生辰时,圣上特意为本宫所打造的,便作为今日的头彩,圣上觉得如何?” 高贵妃这一身金贵的穿戴,都是洪宗帝特意为她一人所制,绝对的独一无二。 洪宗帝没有任何意见:“如此还真是叫敏儿破费了,等改日,朕再命人重新打一支,补给敏儿。” “臣妾可不想与旁人戴一模一样的金簪呢。” 洪宗帝又宠溺的改口:“好,那就直接打一套独一无二的头面,刘敬忠,且去吩咐司宝司一声吧。” “是,圣上。” 高贵妃这才满意了,将金簪交给了刘敬忠,作为头彩拿了出去。 “既然是新增的游戏,不如便玩儿得更有意思些,在场的凡是三十岁以下的郎君娘子们,皆可参加,将他们的名字打乱,再由姑娘来抽选,抽中哪个郎君,便与何人组队,圣上以为如何?” 洪宗帝一口应下,命人去准备。 福宁一听这规则,立时高兴不已,偷偷叫来自己的贴身女使吩咐:“你速去后台,在景庭哥哥的名字上做上标记,听明白了吗?” “是,郡主。” 而这边,叶思思在听到游戏规则后,也不由动了心思,偷偷也去了后台。 没一会儿,内侍便带着名字牌过来了,由适龄女眷们随意挑选。 在场适龄的郎君的名字,都刻在了木牌上,每一块木牌都背放在红漆木托盘之上。 “母亲,我也想参加,可以吗?” 福宁人在这儿,心早就已经飞出去了。 第33章 谁敢和郡主抢男人 “瞧你,还是孩子心性,难得出来一趟,便去玩儿吧。” 原本还争先恐后想要挑选名字牌的众女眷,一看到福宁过来了,立时便非常一致的收回了已经快碰到托盘的手,规矩的往后退,丝毫不敢与这位祖宗争抢。 “你在名字牌上做了什么标记?” 往前走时,福宁低声询问女使,女使回道:“奴婢不敢做的太明显,只让人将名字牌的边角给敲了个空缺。” 福宁很满意,“聪明,回去之后重赏。” “郡主您请。” “第一个挑选的,自然是郡主!” 方才福宁因为裴景庭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只要是有点儿脑子的都能看得出来,福宁参加这个游戏,便是冲着裴景庭来的。 福宁很满意这些人的知情趣,扫视了一眼,便瞧见右手边的一个托盘上,有一块名字牌明显缺了一个角。 没有任何犹豫,福宁便挑选了这块名字牌,立即翻过来看。 有贵女一心想着讨好福宁,在名字牌刚翻过来的时候,她只瞧见了最上面的一个裴字,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郡主与裴少卿当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呀,竟是一下子便让郡主在这么多的名字牌中,挑中了裴少卿……” 谁知,话还未说完,却见原本信心满满的福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同时便沉下了脸。 “谁叫你多嘴的!”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见恼羞成怒的福宁反手便给了那还想讨好的贵女一个巴掌! 那贵女完全懵了,“郡主……” 内侍看到了名字牌上的字,提声道:“福宁郡主,与宣阳侯府世子裴知衍一队!” 别说是福宁了,便是裴知衍在听到内侍宣布他和福宁一对的时候都震惊了。 福宁更是将名字牌直接扔回到了托盘之上,“这不算,我才不要和一个有妇之夫组队,我要重新挑选,不然我便不参加了!” 话刚说完,高贵妃不悦地开口:“福宁,这游戏可不是为你一人而定的,本宫定下以抽选名字牌来定队友的规则,求的便是公正公平,你却公然徇私舞弊,这是全然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可裴知衍他……” 福宁还没反驳完,永平长公主起身,打断了她的话:“宁儿,不许胡闹,只是一个游戏罢了,既然你参加了,便要遵循游戏规则,将名字牌拿回去!” 虽然福宁娇纵,但也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思,虽万般不愿,但还是将名字牌给拿了回去。 “兄长,看来福宁郡主很介意你已成婚呀,也是,若是兄长没这么早便娶妻,说不准便能趁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娶到咱们大晟唯一的郡主,也省得便宜了某些人,是吧?” 这某些人,自然便是指裴景庭。 裴知衍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因为他也不想和福宁组队,更何况,福宁还当众反悔,直言他是有妇之夫,让他下了面子。 “闭嘴。” 冷冷暼了幸灾乐祸的裴瑞泽一眼,裴知衍不由看向了不远处的裴景庭。 作为事件中心之一的裴景庭,却是端坐于石凳之上,风姿卓然绰约,似是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不知为何,裴知衍总有种感觉,福宁抽到了他的名字牌,或许也与裴景庭有关系! 小插曲过后,女眷们一一抽取了名字牌。 只是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此刻是一点儿也不敢再肖想裴景庭,只在心中祈盼着千万不要抽到裴景庭。 否则,若是到时与裴景庭一组,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和福宁郡主抢男人? 她们怕是嫌命长了,才敢往火坑里跳! 大部分都已经抽选完了,目前并没有人抽到裴景庭的名字牌,她们有如是死里逃生。 原本福宁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直勾勾的盯着那些战战兢兢的贵女们,就像是若有人运气不好敢抽到裴景庭,便将此人给大卸八块! 很快,在场便只剩下谢清晚、裴惜墨、裴惜月和叶思思四人还没有抽选了。 裴惜墨刚被福宁给打过,脸都还肿着,她真是怕极了,一把将叶思思给推了出去。 “你先抽!” 哪怕裴景庭是她的小叔,她也不敢抽到他,先让叶思思打前阵。 叶思思上前,在托盘上扫了一眼,她也犯难了,因为她提前收买了个内侍,让对方在裴知衍的名字牌上做了标记。 谁知,那个唯一有标记的名字牌,竟然被福宁给挑选走了! 剩下也没有几块了,万一她运气不好,挑到裴景庭,岂不是要落得跟裴惜墨一样的下场? 不,到时必然会比裴惜墨更惨! 因为裴惜墨与裴景庭好歹是叔侄,两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她只是宣阳侯府名义上的远房表妹,实际上与裴家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和裴景庭组队了,岂不是要被福宁给弄死? 叶思思惨白着脸,颤抖着手抽选了一块。 翻过来一看,“叶思思与宣阳侯府……裴瑞泽一队!” 众人听见宣阳侯府,都不由竖起了耳朵,福宁更是一记凶狠的目光扫了过来。 到听见是裴瑞泽的名字,瞬间便不再关注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裴惜墨视死如归的上前,闭着眼睛随便抽了一个,所幸只是个世家公子,并不是裴景庭,顿时如获新生! 这下,轮到裴惜月慌了,因为托盘上只剩下了三张名字牌,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会抽到裴景庭。 “长嫂,我……我可以不参加这个游戏吗?” 她可不想得罪福宁啊! 谢清晚缓声道:“捶丸是贵妃娘娘提的,若是你不参加,便是公然拂了贵妃娘娘之意,前面抽了这么多,都没有抽到九叔的名字牌,说不准,九叔的名字牌根本就没在这里。” “真……真的吗?” 这也只是谢清晚的一个猜测罢了,“若是你不想抽,那我便先抽了。” 见谢清晚要去抽,裴惜月几大步上前,随便一抓。 翻过来一看,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裴惜月高兴的都快哭了。 托盘上只剩下了两块名字牌,女眷的人数本便比郎君们少了,所以就算全部抽了,也一定会有一人没有人组队。 谢清晚不由往裴景庭的方向看了眼,从抽选开始,裴景庭便格外的淡定,似是丝毫不怕被抽选到与旁人组队。 那么很有可能,他已经命人在暗中做了手脚,名字牌上并没有加上他。 想到这里,谢清晚便随意挑中了最角落的一块名字牌。 “谢清晚与宣阳侯府……裴景庭一队!” 第34章 月老牵红线 谢清晚:“……” 原来她才是那个倒霉催的! 谁能想到,藏在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一块名字牌,其实是最大的一个王炸呢? 而原本超然世外,丝毫不在意外界因他而发生的血雨腥风的裴景庭。 直至听见了谢清晚的名字,与他的名字一同出现,他才抬眸看了过去。 而最激动的,莫过于楚河了。 他暗戳戳的跟裴景庭咬耳朵:“爷,属下便说您与谢娘子缘分匪浅,看看,都这样了,千分之一的概率,谢娘子都能抽中您,这不是月老牵红线还能是什么?” 裴景庭心情还算不错,至少抽到他的是谢清晚,而不是福宁,更不是其他人。 相比较之下,他这个名义上的侄媳妇,比那些庸脂俗粉要聪慧懂事多了。 所以,裴景庭难得没有让楚河闭嘴,而是不急不缓的起身,随意的拂了拂衣袖上的尘埃。 “长嫂,原来你早已做好身先士卒的准备,长嫂你要撑住呀,我先过去了!” 死里逃生的裴惜月同情的看了谢清晚一眼,脚底抹油先开溜了。 叶思思走过来之时,故意停顿了一下,“恭喜大娘子,竟然万里挑一,一下便选中了探花郎,接下来可就要有意思了呢。” “是吗,如此说来,叶娘子与二弟也是颇有缘分,若是此番你们两人配合默契,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二弟正好也未成婚,虽是庶出,但配叶娘子,也着实是娘子高攀了。” 叶思思骤然黑了脸:“你……” 在嘴皮子上,叶思思这点儿道行,哪儿斗得过谢清晚,一两句将她气得七窍生烟后,谢清晚便施施然去了校场的方向。 叶思思咬牙切齿的看着谢清晚的背影,呵,得罪了福宁郡主那个祖宗,看你待会儿还能笑多久! 中途,却被福宁给堂而皇之的挡道。 福宁上下打量着她,“你便是宣阳侯府世子妃谢清晚吧?正好,我抽到了裴知衍的名字牌,我怎么能做拆散你们夫妻二人的恶人呢,不如便交换一下名字牌吧?” 口上说着商量,但实则,语气却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 不少人都投来了看好戏的打量视线,这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必然都会乖乖的交出名字牌,毕竟名字牌事小,得罪福宁郡主才是大事! “郡主见谅,方才贵妃娘娘金口玉言,抽选了名字牌之后,便已组队,无论是何人,都不能违反规则,否则便是公然忤逆贵妃娘娘之意了。” 福宁没想到,谢清晚竟然敢拒绝她,登时便恼了,“贵妃娘娘定了规矩是一回事,但她也没有说不能在抽选之后,私下交换名字牌,我好生与你说,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清晚却不卑不亢的反问一句:“郡主这话的意思,是在与我商量吗?” “自……自然是商量了,怎么,你不愿意吗?” 谢清晚露出一个微笑,“若是郡主是与我商量,那我的回答是……” “抱歉,我不换,既然是游戏,最基本的便是遵守规则,才能不失偏颇。” 被直接拒绝,福宁恼火不已:“你……” “谢清晚。” 就在福宁要继续刁难谢清晚之时,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响起,仔细听,会发现有别于以往的语调,不再那么孤冷不可触。 谢清晚抬眸看去,与裴景庭黑漆点墨的眸子对上,他在唤她,并且在等她。 “捶丸要开始了,便先失陪了,郡主请便。” 福宁脸都要气歪了,“谢清晚,你给我等着,你死定了!” 谢清晚就当听不见福宁的威胁,很快来到了裴景庭的跟前。 “九叔,实在是不好意思呀。” 谢清晚盈盈见礼,开口便先道了个歉。 裴景庭眸色讳莫的看着她,“为何道歉?” 谢清晚往前一步,以手遮唇,轻声道:“若不是我手欠,选中了最角落的那块名字牌,九叔本该能顺理成章的轮空,就不必被迫过来捶丸了。” “你又怎知,我是被迫?” 谢清晚一愣,眨眨眼,看在裴景庭的眼中,倒是有些傻乎乎的。 “原来九叔是想要参加捶丸的,那我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不过也还好,幸而是我抽中了九叔,而不是福宁郡主。” 裴景庭饶有兴致的道:“为何这么说?” “若是我说了,九叔你可别生气,也千万不要传出去,不然那位郡主恐怕是会弄死我,我觉着,她的性子太过于娇纵,并不适合九叔,九叔是要做大事之人,将来便算是娶妻,至少也要娶一个能知你懂你,能够帮你,让你后顾无忧的小娘子。” 谢清晚认真的分析,裴景庭的眸光落在她雪腻娇俏的小脸上,忽的开口:“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先是一怔,才猛然间明白裴景庭这话的意思,谢清晚猝然抬头看裴景庭一眼。 与他深邃的黑眸对上的瞬间,鹅蛋小脸刷的一下便绯红一片,如同雨后初霁,窥见十里红霞。 “九叔你……我……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裴景庭见这精于谋权的小娘子难得的局促,甚至都大舌头了,很轻的笑了声。 “挑一根朴棒吧,这根轻一些,适合你。” 裴景庭在一堆的朴棒中,挑了一根较为小巧些的红木朴棒,递给了谢清晚。 谢清晚见他面色如常,似是方才那话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便也就没再多想,舒了口气,从他手中接过朴棒,试了试手感。 “会打捶丸吗?” 谢清晚半仰起鹅蛋小脸,眸中笑意流转,“不夸张的说,九叔想要第几名,我便能给你争取到第几名。” 小娘子眼波潋滟如春水,十足的自信让她沐浴在金光之下的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夺目到令人一时之间难以挪开视线。 “既是战,若夺不下头彩,又有何意思?” 有宫婢前来送攀膊,谢清晚随便挑选了一根,回道:“那我便为九叔争个头彩回来。” 裴景庭微微勾起薄唇,“好,我拭目以待。” “但九叔你也要配合好我,毕竟我们是一组的,你可不能划水太明显。” 裴景庭轻笑出声,倒真配合:“行,我尽量。” 头一次站在小娘子的身后,让小娘子来打头阵,倒也是一番新奇的体验。 第35章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福宁原以为裴景庭压根儿就不会搭理谢清晚,却没想到,转头便瞧见裴景庭与谢清晚有说有笑,嫉妒让她眼都红了。 她和裴景庭认识这么久,他一直都对她冷冷淡淡,对旁人和对她没有任何的差别。 先前她以为裴景庭性子便是如此,总有一日,她能用她的热情将这块硬石头给捂化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裴景庭并不是真的对谁都冷淡,在谢清晚的面前,他竟然笑了!她都没见过他怎么笑过! “裴世子的嫡妻当真是有几分本事呀,本郡主认识裴少卿这么久,也没从他的身上讨到多少好脸色,他对你的世子妃,倒是有说有笑的,关系倒是颇为亲密呀!” 别说是福宁了,便是裴知衍这个名义上的侄子,平时都不太敢与裴景庭接触,对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不好接触的孤冷小叔这个印象上。 裴知衍也没想到,谢清晚竟然还能和裴景庭说得上话,甚至远远的看着,两人的氛围很是融洽。 而且今日谢清晚穿了一身墨绿色褙子配同色系百褶裙,与裴景庭一身墨蓝色长袍,颜色看上去很相近,就像是情侣装! 认知到这点,裴知衍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但在福宁的面前,还是死鸭子嘴硬。 “九叔是我夫人的小叔,我们是一家人,旁人自然是无法与之比较了。” 福宁冷笑,“是吗,本郡主怎么看你的那几位庶妹,看到裴少卿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有你的世子妃最为特别呢?” 裴知衍不悦皱眉,“郡主莫要胡言,捶丸快开始了,郡主还是赶紧准备吧。” 见裴知衍不相信,福宁哼了声,走过去随便拿了一根朴棒。 “裴世子会捶丸吗,到时可莫要拖了本郡主的后腿!” 对于福宁的高高在上,裴知衍的心中升起不耐,心中却不由浮现出谢清晚的身影,至少,就算谢清晚现在对他态度不太好,但谢清晚是不会说这样没有素质的话的。 裴知衍冷声道:“郡主且放心,我一个男子,倒也不至于还打不过姑娘。” 福宁不屑与他多说,转身便往场上去了。 “知……世子,这位福宁郡主好生娇纵,世子你与她一组,实在是太受委屈了,都怪思思没用,没能抽到世子你的名字牌。” 叶思思走过来,娇滴滴的开口,张口闭口都是为了裴知衍着想。 裴知衍心情不好,看到叶思思之时,也只是道:“不过就是一场游戏罢了,你也快上场吧,此处人多眼杂,便不要再独自过来找我了。” 叶思思面上的笑容一僵,“那我先过去了,世子你且小心些。” “哟,这是想在我这位兄长面前讨好,却踢到了硬板,被赶了回来?你也真是没点儿眼力界,就你这破户出身,兄长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对你多加照顾?” 裴瑞泽见叶思思一脸不甘的回来了,便出言嘲讽她。 叶思思咬牙,心中很想弄死裴瑞泽,但转念一想,却是笑了声道:“二公子最近手头怕是拮据得很吧?毕竟我可听闻,大娘子将这个月拨给二房的月钱,足足扣掉了一半, “二夫人都闹到老夫人的跟头去了,却也无济于事,若是真叫大娘子得逞了,二房日后的月钱,只会越来越少呀。” 提起这事儿,裴瑞泽便来气,原本每月的月钱,就根本不够他赌的,如今还被扣了一半,而且也不能从谢清晚的嫁妆上再支取了,这还叫他如何放手去赌? “干你屁事?” 叶思思凑近两步,低声道:“二公子莫要误会,我并没有恶意,毕竟,二房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倘若日后我能够坐上那个位置,执掌中馈,我必然都会向着自己的盟友。” 裴瑞泽看向叶思思,挑眉,“有点儿意思,不过谢清晚有几分能耐,且其父也是在朝中为官,若她没有犯七出,我那兄长是不可能会休了她的,你又如何能顶替她,给我们二房带来好处呢?” “女子最大的忌讳,便是清白二字,我有一个计划,若是能成功,今日便能让她名声扫地,但要看二公子愿不愿意与我合作了……” 随着锣鼓一声响,捶丸正式开始。 按照男女组队,一共有二十支,按照每五支为一组进行比试。 最后每组胜出的那一支,进行到最后的对决。 叶思思从乡野来,让她打猎倒是可以,但让她捶丸,她连木球都打不准。 第一组,她就和谢清晚对上了,谢清晚一个人,便能够对付这一组的四个小队,尤其是叶思思,还把球给往回打,叫一旁看热闹的都笑话不已。 和她组队的裴瑞泽觉得丢脸极了,“你到底会不会打,不会就别参加啊,在这儿丢人现眼的,让我也跟着你一同被人笑话!” 叶思思又气又委屈,她扭头去寻找裴知衍的身影,想从他的身上得到安慰。 谁知,裴知衍压根儿就没看她,顺着他的目光,却发现他竟盯着谢清晚看! 上场前,谢清晚说带裴景庭飞,看她表现,裴景庭就当真没怎么打,所有高光都让给了谢清晚。 便见谢清晚对准木球,一杆子打出去,木球顺着崎岖不平赛道一路往前滚。 伴随着砰砰几声,反而是将前面挡路的两个木球给撞飞了出去,咚的一声便入洞了! “裴景庭,谢清晚一组,胜出!” 谢清晚握拳,转身朝裴景庭比了一个胜出的手势,“九叔,我们赢了,如何,我还是说话算数吧?” 艳阳当空,小娘子方才聚精会神的捶丸,额上冒出了不少细汗。 但她容色红润,美眸笑意晏晏,犹如漫山遍野盛开的山茶,娇艳夺目,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在宣阳侯府的时候,就不曾见她笑得这般开心过,这是发自于内心,真正的快乐。 “算数,很不错。” 听到裴景庭的夸赞,谢清晚美眸一弯,刹那风华无双,美得不可方物。 以至于一直都在偷看谢清晚这个方向的裴知衍,在那一瞬间被谢清晚的笑容给晃了神。 哐当一声,一杆子将球给打错了方向。 福宁恼火不已:“裴知衍,你怎么打的球,会不会打呀,真是没用,气死我了!” 第36章 九叔是家人 和福宁这个骄纵的郡主一道组队,裴知衍本就已经不高兴了,如今因为一时留神,导致一球失误了,还被福宁这么劈头盖脸的骂,更是窝火。 “我的球技不行,既然郡主看不上,那便看郡主自己的发挥吧!” 福宁气得不行,“裴知衍,你竟敢用这种语气与本郡主说话?” “不敢。” 裴知衍嘴上说着不敢,却直接不再打,而是往旁边退了两步,俨然是不想再继续打的意思了。 “比赛还没结束,你往旁边退做什么?” 裴知衍别向一边道:“我的球技太差,就不影响郡主的发挥了,想来便算是没有我拖后腿,郡主也能拿下这一局。” 福宁一噎,咬牙切齿道:“没有你,本郡主也能赢,而且这头彩,非本郡主莫属!” 今日她一定要让裴景庭好好的看看她的本事,在这个世上,只有她福宁,才最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和福宁同组的其他三个小队,哪儿敢赢福宁,看她这气势汹汹的架势,若是他们今日敢赢了她,上京可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所以这些人故意放水,不小心打错了方向,让福宁成功的赢下了这一局。 “我赢了!” “郡主的球技果真了得!” “我们完全不是郡主的对手,甘拜下风。” 听到这些人的夸赞,福宁骄傲极了,挺直腰板,第一时间朝裴景庭的方向看去。 她以一人之力胜出,裴景庭必然会被她出色的能力给惊艳到吧? 信心满满的福宁扭头一看,却正好瞧见,有宫婢端了茶水过来,裴景庭主动将茶水递到了谢清晚的面前。 谢清晚放下朴棒,在接过茶盏的时候,似乎是说了什么,裴景庭又是一笑。 远远的看着,两人的气氛极为融洽,天地之大,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福宁眼红的都快把手中的朴棒给捏断了,牙酸得不行:“这两人倒是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夫妻呢,你说是也不是啊,裴世子?” 裴知衍的脸色自也是不好看,但还是开口道:“他们只是暂时互帮互助的队友罢了,郡主带着有色眼睛去瞧人,自是瞧谁都觉得不对劲。” “你……裴知衍,你分明便是嘴硬!” 裴知衍不想理会胡搅蛮缠的福宁,走到了另外一边,但视线却始终看向谢清晚的方向。 说真的,先前他对于自己的这个嫡妻,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觉得她任人拿捏,软弱无趣。 在赣南的这两年,他更是一次都没想起过谢清晚的存在。 只是这次归家之后,从谢清晚对他的态度冷淡开始,他的视线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围着她转。 记忆中,谢清晚总会带着讨好的笑迎合他,可这段记忆实在是太过于久远了。 以至于他现在面对冷淡疏离的谢清晚,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她真正开心笑起来,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此刻,他见到了,可谢清晚发自肺腑的笑意,却并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他的小叔! 裴知衍情不自禁的慢慢捏紧了手心,一种名为妒忌的心理,不断的在他的胸腔翻涌,几乎快要烧掉了他的理智! 很快,便从五组里角逐出了四组,进行最后的对决。 福宁特意走到裴景庭的身边,娇声道:“景庭哥哥,你方才瞧见我的球技了吗,裴世子实在无用,都是我一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但那些人,都打不过我,若是景庭哥哥你现在提出与谢清晚散伙,和我组队,最后的头彩必然是我们的,可好?” 裴景庭斜瞥了她一眼,嗓音寡淡:“看来郡主还是没将贵妃的话放在眼中。”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高贵妃只说了在比赛前抽签组队,但没说在比赛的过程中,不可以更换队友,我也是为了你考虑呀景庭哥哥。” 说着,福宁便想去拉裴景庭的衣袖,以显示亲密。 但她的这点儿小心思,早就被裴景庭洞察,他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福宁的触碰。 嗓音更添冷意:“郡主还是站在你该站的地方吧。” 而这边,谢清晚的皓腕骤然被一只大手给抓住,往后这么一拽。 她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随即,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嗓音:“夫人与旁人还真是相谈甚欢,旁若无人的很呀?” 谢清晚压根儿就没注意裴知衍何时靠近,第一时间想挣开他的手,但他握得极紧,似是要将她骨头都给碾碎了一般。 “九叔是家人,不是旁人,你松手!” 裴知衍从前不觉得,九叔这个称呼,有什么特别的,但当他从谢清晚的口中,听到她说裴景庭是家人,便觉得格外的刺耳,几乎快烧没了他仅余的理智! “从血脉上说,他姓裴,也只是我的家人,而与你没有任何的干系,你对一个名义上的小叔都能那么热情,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个夫君用心相待呢?” 谢清晚却听笑了,“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别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别人,夫君是如何待我的,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此刻谢清晚也在对着他笑,但是这笑尽是讥讽,与谢清晚方才对着裴景庭时的笑靥如花全然不同,叫裴知衍心里不由一阵堵得慌。 “我现在不与你计较从前之事,你身为有夫之妇,怎可与旁的男子如此亲密无间的捶丸,哪怕这个男人是裴家人也不成,你马上去与九叔说,你要与他分组,与我一组!” 这高高在上的口吻,令谢清晚嗤笑不已,“如何组队,是贵妃娘娘定下的,你若是对此有意见,只管可以去同贵妃娘娘反应,若是贵妃娘娘也觉得我一个有夫之妇不适合与别的男人组队,会丢了你裴家的脸,我便无话可说。” “谢清晚,你莫要任性妄为,我的耐心有限,我与你好言相劝,若是你不乖乖听话,便别怪我……” 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冷鸷的嗓音打断:“你待要如何?” 裴景庭修长高大的身形,不知何时站在了谢清晚的身后。 年轻独绝的郎君,眉眼疏冷,来自于上位者的强势压迫,如黑云压城的朝着裴知衍而来! 第37章 夫妻感情不和睦 顺着裴景庭极具压迫性的视线,裴知衍发现他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他抓着谢清晚的那只手!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裴知衍便松开了抓着谢清晚的那只手,谢清晚几乎是在同时,几步便躲到了裴景庭的身后。 很轻,却又透着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信赖:“九叔。” 裴景庭的眸光落在谢清晚的身上,眸色明显柔煦了几分,嗯了声,但再看向裴知衍时,却又凝了一层寒霜,能将人瞬间冰封三尺! “九叔,清晚毕竟是我的妻子,她一个有夫之妇,在外头抛头露面,影响怕是不太好,正好福宁郡主觉得我的球技不行,很想与九叔你组队,不如我们便私下做个交换,如此便也能皆大欢喜……” 裴景庭压根儿就没搭理裴知衍,只微垂眸,看向谢清晚,“你想重新组队吗?” 谢清晚毫不犹豫的回道:“既是游戏规则,便该遵循,否则又何必参加,而且我答应了九叔会拿头彩,便不会言而无信,不换。” 裴景庭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而裴景庭的心情多愉悦,裴知衍的心情就有多差。 试问能有什么,比自己的妻子,在另外一个男人的面前,明确拒绝自己,坚持和另外一个男人组队的? 尤其是在看到谢清晚和裴景庭视线相交,全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便是个多余的存在,更是令裴知衍如鲠在喉,只觉自己头上一片青青草原! “决赛要开始了,过去吧。” 裴景庭说了一句,谢清晚点了下首,便跟着他一块儿去新的场地了,徒留裴知衍在原地嫉妒加恼火的快七窍生烟。 “看来你的世子妃情愿和小叔一组,都不想和你这个丈夫一组,如此说来,这坊间的传言也并非全是假,裴世子与世子妃的夫妻感情,似乎并不和睦呀?” 在裴景庭那儿吃了闭门羹的福宁,只能回到裴知衍这边,将不满发泄在他的身上。 这次,裴知衍反而是没有生气,反而道:“郡主不是想拿到头彩吗?这次我必会认真与郡主合作,这个头彩,必然非我们莫属!”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谢清晚和裴景庭拿走这个头彩,只要一想到谢清晚冲着裴景庭笑,而对他这个丈夫却疏离冷淡,他便难以克制怒火! 见裴知衍也起了斗志,福宁勾了下唇道:“谢清晚的球技可不低,若是我们直接硬碰硬,怕是真的难以取胜,咱们得智取……” 四组进行最后的对决,在比赛开始之后,谢清晚就发现了不对劲。 准确的说,四组人,另外三组明显在针对她这组。 另外两组完全不顾自己的球是否能够进洞,而致力于将她的球给撞离原定的方向,而福宁他们这组,则是借着谢清晚这边被针对,一路畅通无阻的朝着洞穴的方向而去。 “九叔,他们必然是联手了。” 其实也很好猜,以福宁的地位,只要稍加威逼利诱,这些人必然会唯命是从。 谢清晚能发现,裴景庭自然也是一早朝看了出来。 微一沉眸道:“我来解决。” “没事九叔,这几个人我来解决,只是球就需要你来打了,我们离福宁郡主他们的距离太远了,我的力道不够足。” 裴景庭见谢清晚心中有沟壑,全然不心急,便知她已有了计策,就不再多说,依着她的意思来。 果然,另外两组又针对着谢清晚这边打,谢清晚挥起一杆,木球冲出去,撞到了其中一只球。 带着那只球一下子弹了起来,朝着其中一个小娘子飞了过去! 那小娘子出于本能的便抬起朴棒,想要将飞来的球打飞。 谢清晚趁着这个空隙,故意将朴棒往地上一戳,恰好另外一个小娘子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完全没注意便绊倒,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啊!” 伴随着几声惨叫,那挥起朴棒的小娘子,没有打中球,反而是一棍子打在了另外一个小娘子的身上。 而那球便直接砸在了打人的那个小娘子的身上,两人双双摔倒在一起,各自负伤,只剩下了趴在地上嗷嗷叫的份儿。 裁判立时扬起了红旗:“犯规,两组全都下场!” “裁判,这不公平,明明是谢清晚将球给打飞了起来,才会砸到我的!” 那被砸到眼睛的小娘子,一脸不甘的指责谢清晚。 谁知,话刚说出口,便撞上了裴景庭冷冽如霜的视线,他只是扫了一眼,却是让她瞬间头皮发麻,讪讪的放下了手。 “谢清晚只是正常捶丸,并没有犯规,但你们俩互相碰撞在一起,的确是犯规了,立刻下场!” 这两组只能跺了跺脚,离开了赛道。 计划得逞,谢清晚飞快的朝裴景庭眨了下眼。 这小模样,灵活的像是在林间奔跑的小鹿,只差没在脑门儿上贴上“我是不是很厉害,快夸夸我”。 裴景庭心中这么想着,便轻笑了声,评价:“不错。” 福宁没想到,她找的队友竟然双双被罚下场了,一时之间,场上便只剩下了她和谢清晚两个组进行最后的对决。 “一群没用的东西,但谢清晚他们也没有机会了,我只要再打两杆,便一定能够进球,最后的头彩,必然是我莫属!” 福宁信心十足的想着,便见裴景庭慢慢抬起了朴棒。 一球击出,他分明是很随意的那么一击,却见那球以极快的速度,就像是安了双翅膀,迅速在赛道上绕过崎岖的弯道。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还撞上了福宁的球,冲击之大,直接便将那球给撞飞了出去! 下一瞬,在众目睽睽之下,哐当一声,木球进洞! 裁判一挥小旗,“裴景庭,谢清晚一队获胜!” 福宁完全傻眼了:“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距离洞穴这么远的位置,能够一击即中? 别说是福宁他们了,便算是身为队友的谢清晚,在球进洞的瞬间,也完全愣住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真正的神人面前自吹自擂,还说什么带裴景庭飞,实则,人家才是隐藏的高手! “九叔你……方才一直在让着我?” 第38章 头上一片青青草原 她说她的球技不错,可以带着裴景庭取胜,没想到,裴景庭真的顺着她,将所有的表现机会都给了她,而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 一时之间,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这个世上,除了她已过世的生母,还有哥哥谢清安,便再也没有人,会为了让她高兴,而如此费心了。 可裴景庭的确是这么做了,第一场比赛,裴景庭完全没有发挥,全让谢清晚在前面打得尽兴。 如今细细想来,似乎有几次,球有些偏离位置了,那个时候,裴景庭才会稍稍出手,否则谢清晚也没那么快又那么准的,将球打进洞。 “你的球技很不错,只是缺了内力而已。” 谢清晚知道裴景庭是在安慰她呢,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失去信心,相反的,她这么问,只是不太敢相信,除了母亲与哥哥之外,还会有人以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待她好。 “谢谢你,九叔。” “今日这场捶丸,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这是她出阁嫁入宣阳侯府之后,唯一一次那么开心,而不用去考虑其他,只是尽情的去做自己。 不知是眼前的小娘子话语太过真诚,还是笑容太过夺目耀眼,竟是一时晃了裴景庭的眼,叫他心脏的某处,轻轻动了一下。 主位之上,全程目睹了一切的高贵妃笑了,“今日这一场捶丸,倒是比南曲班子唱的戏还要有意思,圣上觉得呢?” “敏儿看着高兴便好,若是敏儿喜欢看捶丸,朕便叫人日后多在宫中举办此类的活动,可好?” 高贵妃道:“圣上没明白,这好看的并非是捶丸,而是人,臣妾倒是没想到,这裴少卿不但文采斐然,连球技都如此精湛,这一球便能进洞的本事,便算是那些捶丸高手, “怕也是要甘拜下风,真是很难想象,宣阳侯竟能养出这么个颇具龙凤之姿的郎君,还有这通身的贵胄之气,倒不像个世家子弟,便是连皇室,恐怕都比不上呀。” 这一声感叹,却是叫洪宗帝心中咯噔一下。 “敏儿真是说笑了,裴景庭再出色,也只是宣阳侯的一个庶子罢了,如何能与皇室子弟相比较,那还差得远呢!” 高贵妃也只是感慨这么一句,倒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日这场捶丸甚是有趣,便由本宫亲自来颁这个彩头吧。” 谢清晚和裴景庭一道上了高台,高贵妃的目光落在了谢清晚的身上,“没想到宣阳侯世子的这个嫡妻,长得倒是标志得很,宣阳侯好大的福气呀。” 被点到名的宣阳侯往前一步,拱手道:“贵妃娘娘谬赞,微臣惭愧。” “裴少卿捶丸的本事真不错,能得裴少卿这般文武双全的臣子,实乃我大晟之幸呀。” 说话的同时,高贵妃亲手将那支镶宝石凤蝶鎏金簪递到了裴景庭的跟前。 “只是凑巧而已,贵妃娘娘过誉,微臣愧不敢当。” 裴景庭淡淡谢恩,转手便将金簪递给了谢清晚。 谢清晚怔了下,“九叔,最后一杆是你打进的,这头彩该是你的,我不能拿……” “姑娘家用的东西,我拿去有何用?” 说罢,不给谢清晚再拒绝的机会,便直接将金簪放到了她的手中。 都已经塞给她了,谢清晚也不好再回绝,“多谢九叔。” “从前倒是不知,长嫂竟然还能与九叔说上话,这么仔细一瞧,长嫂今日的衣着颜色,与九叔倒是颇为相近,远远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裴瑞泽见裴知衍脸色难看的直勾勾盯着谢清晚的方向,便故意用打趣的话刺激他。 裴知衍一记冷眼扫过去,“谁教的你,竟敢对自己的长嫂不敬,随意编排?若是不想二房的月钱被扣完,便闭上你的嘴!” “兄长冤枉呀,这话可不是弟弟说的,而是我方才听旁人在那儿议论,怕兄长被蒙在鼓里,这才告知兄长的。” 裴知衍冷笑,并不买账:“用不着你如此好心,坐回去,别在这儿碍眼!” 裴瑞泽心中嗤笑不已,裴知衍分明是气得快七窍生烟,为了脸面和尊严,还在这里死鸭子嘴硬,真是可笑至极!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裴瑞泽也不再煽风点火,退到了一边。 这时,有宫婢来斟酒,在弯腰之时,将一张纸条丢到了裴知衍的怀中。 在裴知衍抬头看去之时,宫婢已经低着头退下。 打量了周围,裴知衍才小心打开纸条一瞧,是谢思薇的传信。 裴知衍抿了下嘴角,随便寻了个由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小花园,在一处偏僻的偏殿旁,谢思薇的贴身宫婢招呼他:“世子殿下,这边。” “思薇身子哪里不适?” 宫婢道:“此处不宜说话,世子您还是进来再说吧。” 裴知衍推门进殿,殿门方吱呀一声关上,便有娇柔自身后,搂住了他的腰肢。 “裴郎,我好想念你。” 谢思薇最喜欢用的便是玉兰香,这也是裴知衍很喜欢的味道,可此刻,在闻到来自于谢思薇身上的香味,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谢清晚的模样。 同时不由想起,谢清晚身上的体香便与旁人不同,是很悠远的梅花香,一如她这个人一般孤傲。 “裴郎,你在想什么?你见到我,是不高兴吗?” 谢思薇见裴知衍紧锁眉梢,明显是心事重重,并不像从前那般,见到她时那么欢喜。 女人的第六感让谢思薇敏锐的察觉到,裴知衍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裴知衍这才回过身,伸手搂住了谢思薇,“怎么会,你我见面本就不易,我自是日日都思念着你,你在信中说身体不适,可有请太医瞧过?” 谢思薇埋在他的怀中,摇摇头,“我这病,便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裴知衍一听便有些急了,“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 “相思成疾,我在这宫中,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唯有得见裴郎,才聊以慰藉。” 在说话的同时,谢思薇便以一根玉指,轻飘飘的勾住了裴知衍的腰带。 第39章 一脚将她踹下水 裴知衍看到谢思薇的动作,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但他今日却并没有这种兴致,便按住了她的手。 “薇儿,外头还在办琼林宴,我离开太久会引人怀疑,而且今日夫……谢清晚也一道来了,我不好长久不在席位上。” 谢思薇的动作一顿,她与叶思思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若是叶思思被拒绝了,必然会继续纠缠。 但她不一样,她好歹也是谢家嫡女,从小受了良好的教养,在对付男人的手段上,自是有别于叶思思的简单粗暴。 在听到裴知衍的拒绝之后,谢思薇便松开了手,转过身,声线温柔而又带着几分颤抖。 “是我忘了,裴郎的妻子,是五妹妹,而我却是皇上的嫔妃,你我之间,恐是再无可能,我便不该再肖想其他,更不该让裴世子如此为难,今日是我越矩了,丹红,送世子出去吧。” 裴知衍看到谢思薇在默默的以帕子抹泪水,登时便软下了心肠,想到这些年来,谢思薇为他所受的委屈。 上前主动搂住她的香肩,“薇儿,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一直都是知晓的,我心中的所爱,只你一人,我娶谢清晚,也是情非得已,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还不明白吗?” “世子的一片真心,思薇自是明白的,可你我毕竟你已娶,而我已为妃,这辈子,恐怕都没法在一起了,既然前途渺茫,不如便在今日,彻底斩断情丝,也好过我们两人痛苦。” 裴知衍皱眉,扶着她的香肩转过身,“我不许你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我便算是舍下这个世子的身份,也绝不会抛下你,我裴知衍可以对天发誓……” 话未说完,便被谢思薇捂住了嘴巴,“裴郎,我相信你,相信我们从小的情谊。” 在说话的同时,谢思薇便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领完头彩之后,谢清晚便回到了席面上。 裴惜月立时便凑了过来讨好,“长嫂好厉害,竟与九叔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举拿下了头彩!” 谢清晚还未说话,福宁的声音随之响起:“怎么,你的意思是,本郡主的球技,还不如你的这个长嫂了?” 见识过福宁惩罚人手段的裴惜月,一瞧见福宁,魂儿都快没了,立即往后退,离谢清晚远远的。 “郡主的球技自然是最好的,长嫂能赢,也全是靠九叔,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若是对上郡主,自然是郡主稳赢!” 福宁这才哧了声,“算你还识趣,春暖花开,御花园如今正百花齐放,甚是美丽,谁愿意同本郡主一道赏景呀?” 此话一出,自然没有人敢不答应,马上应和着一道前去赏景。 福宁又看向谢清晚,“谢大娘子想来方才捶丸也累了,就在此多歇息歇息吧。” 谢清晚压根儿就没想去赏景,更何况还是和这个福宁郡主一道,福宁故意孤立她,倒也合了她的心意,正好落个清净。 乌泱泱的一片小娘子们,都跟着福宁去御花园赏景了。 谢清晚饮了一盏茶水后,也开始做正事了。 楚河一直注意着谢清晚这边的方向,随时随刻向裴景庭汇报她的情况。 “爷,福宁郡主和那些小娘子们去御花园赏景了,咦,谢娘子怎么没有一道去?” 裴景庭往谢清晚的方向看去,娇小纤细的小娘子,独自一人坐在蒲团上,却是怡然自得的饮着团茶。 显然,她是被以福宁带头的姑娘们给孤立了,但她却丝毫不在意。 是个有主见有思想的小娘子。 裴景庭勾了下薄唇,收回了视线,“她不是随波逐流之人。” “爷,谢娘子起身了,但却是往御花园反方向去的,她独自一人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裴景庭抬眸再看去之时,谢清晚已经独自往西边的方向去了。 微蹙了下眉,这口清酒是饮不下去了,裴景庭道:“你跟过去,只需远远看着。” “只是看着吗?若是谢娘子有危险,属下是该出手,还是不该出手呢?” 裴景庭给了他一个“你个猪脑子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 “爷尽管放心,有属下在,绝不会有人能伤到谢娘子一根汗毛!” 谢清晚一路行至假山后的水榭旁,此处离御花园的方向也不远,但鲜少有人会来往,正是杀人埋骨的好去处。 前世,她便是在此处,被叶思思给陷害,事后受尽被人戳脊梁骨。 这次,该由她来反击了! 谢清晚很清楚的记得,这座水榭有些地方年久失修,只需要在上面做点儿手脚,便能很顺利的达到效果。 叶思思偷偷从御花园那边溜了过来,她本想在把谢清晚骗过来之前,先在这边将陷阱给弄好。 却没想到,她偷偷摸摸到的时候,谢清晚竟然已经在了,这可是把叶思思打了个措手不及。 “叶娘子不在御花园和福宁郡主赏景,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叶思思道:“同郡主一道的,都是些名门闺秀,我一个侯府远房表妹,哪儿能插得上嘴呀,闲来无趣,便出来散散心,大娘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 “席面上的歌舞,都是跳给郎君们看的,我便也出来透透风,无意中逛到了此处,宫中的景致便是与众不同,就连这池里养的锦鲤,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叶思思走了过来,往池水中看了两眼,池面波光粼粼,有几条颜色鲜艳的锦鲤甩着鱼尾畅游。 突然,叶思思的余光注意到右边扶栏的位置,端部明显被虫蛀腐蚀。 “这锦鲤果真好生漂亮呢。” 叶思思嘴上应付着,不动声色的靠过去,将手放在扶栏上,果真发现这扶栏已经不稳,随便摇一下都在晃动,这可真是天助她也! “大娘子快看,这边有两条锦鲤在追逐,好生有趣呀!” 谢清晚果真走了过来,靠近扶栏的位置,顺着叶思思所指的方向看去。 “哪里?我怎么没有瞧见?” 叶思思瞬间脸色一变,面露凶狠,“那你便亲自下水仔细瞧瞧吧!” 在叶思思从身后,用力向着谢清晚的背推之时,谢清晚忽然一个侧身。 叫叶思思扑了空的同时,她提着裙角,抬腿便是一脚,狠狠踹在了叶思思的臀部上! 第40章 难道他喜欢上谢清晚了 尚且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变故的叶思思,甚至连求救都没机会叫出来,便一头扎进了池水中。 原本以为谢清晚会出事,打算出手的楚河:“……” 谢娘子真是……好生勇猛! “救命……救救我……我不会……不会游泳!救命……” 叶思思在池水中挣扎,谢清晚却是微微一笑,“放心,你现在还死不了。” 前世的她活得这么凄惨,又死得那么痛苦,叶思思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她怎么可能让叶思思这么快便解脱。 她要的,是叶思思生不如死! 而这边,一个被叶思思用银子收买的宫婢匆匆跑到了御花园,按照叶思思的指使,冲着人群喊:“来人,快来人呀,谢大娘子落水了!” 在这场琼林宴中,只有一个谢大娘子,那便是裴知衍的嫡妻,谢清晚。 福宁正愁没机会教训谢清晚,这不,对方主动送上门来了,女子的清誉可是最为要紧的。 谢清晚落了水,若是被许多男子给瞧见了,哪怕这些人没有做什么,那她的清誉也已经被毁了大半! 福宁登时便道:“还愣着做什么呀,赶紧过去瞧瞧,好歹也是相识一场,怎能放着一条人命不管呢,诸位都一道吧。” 这哪儿是救命,分明便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要再添一把火的! 众人也不敢有非议,跟在福宁的身后前往了事发地。 福宁还嫌这事儿会闹大的不够大,在过去的途中,还特意让贴身女使将谢清晚落水的消息,传扬到筵席那边,让所有人都过来看谢清晚出丑! 尤其是裴景庭,她要让裴景庭好好的看看,谢清晚这个有夫之妇,是有多么的不堪,而唯有她福宁,才是最纯洁与他最般配的! 很快,乌泱泱的一群人,便赶去了西南边的水榭。 而因为外头的动静闹得太大,也惊动到了还在温柔乡中缠绵悱恻的裴知衍。 外头的贴身宫婢丹红匆匆推门进来,“世子,娘娘,不好了,有一堆人朝着咱们这个方向来了,便连圣上也被惊动了!” 连洪宗帝都过来了,莫不成是他们的奸情被发现了? 两人同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裴知衍更是第一时间将谢思薇给推了开。 “裴郎,你别紧张,我行事一向谨慎,圣上一定不会察觉的,想来应当并不是来我们这边,咱们先冷静,不可自乱了阵脚,丹红,你且去外头瞧仔细了,看看圣上他们究竟是往哪个方向来了。” 虽然谢思薇在自我安慰,但裴知衍可没兴致再继续了,第一时间将衣衫给穿好。 “薇儿,待会儿若是真有人闯了进来,你第一时间从窗棂逃出去,我独自一人在此处,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只要你不被发现,就不会有事。” 谢思薇也急忙穿戴衣物,这时,丹红又返回了,这次倒是没有方才那么紧张。 “世子,娘娘,圣上他们不是朝着这边来的,而且去了西南边的水榭,好像是有人不慎落水了,落水之人,似乎是……谢大娘子……” 裴知衍瞬间便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谢清晚落水了?” “奴婢听的也不是很真切,只隐约听见他们提到了谢大娘子。” 整个琼林宴,还能有第二个谢大娘子吗?自然便是谢清晚了! 裴知衍来不及多想,便要离开,谢思薇见他面色甚是焦急,便觉不对,在他要动身之时,一把抓住他的手。 “裴郎,五妹妹若真的被淹死了,对于我们而言是绝好的时机……”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裴知衍却掰开了她的手,“现在……现在还不是时机。” 没等谢思薇再说什么,裴知衍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了,明显步履匆匆,颇为着急。 “裴郎!裴知衍!” 但不论谢思薇在背后怎么叫,裴知衍都没有回头,而是快步便消失在了偏殿。 “娘娘,您不能出去,后宫嫔妃除了高贵妃之外,无人有资格参加琼林宴,若是您出现了,必然会暴露,到时引起怀疑,可就麻烦了!” 丹红的话,让谢思薇姑且冷静了下来,她骤然捏紧了衣袖,“裴郎为何听见谢清晚出事会那么紧张?他不是一向都厌恶谢清晚的吗?难道……难道他是喜欢上谢清晚了?” “怎么会呢娘娘,您与世子可是青梅竹马,当初若不是您被迫入宫,而宣阳侯府正好这时候向谢家下了聘,谢清晚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得以高嫁侯府,顶替了您的位置, “世子向您再三许诺过,只要圣上驾崩了,必然会想办法,让您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这些年来,世子也一直都在暗中谋划着,他对您如此用心良苦,怎会喜欢上谢清晚那个替代品呢?” 没错,当初宣阳侯府为裴知衍挑选世子妃,虽然侯府近些年来在走下坡路,但世代袭爵的殊荣,也不是那些朝奉大臣们可以比较的。 就冲着世勋这一点,而且宣阳侯府的第一代侯爷,更是曾经跟着开国皇帝征战过四方的。 只是开国皇帝平定天下,登基之后,便寻了一个由头,夺了那些将臣的军权,只给了虚职,但多少还是能世代受荫。 裴知衍对谢思薇情有独钟,好不容易说服了家中人,迎娶裴家嫡女为妻。 虽然谢家在上京的勋贵中,只能算是中等的水平,但谢清晚的父亲好歹也是四品朝奉大夫,裴家也是属意想给裴知衍找一个文臣家的小娘子。 如此一来,也能让裴家在朝堂上,能和文臣走得更近一些。 可谁成想,裴家这边还没下聘,宫中大选秀女,每家每户都不例外,而谢家被选中的,便是长女谢思薇。 等裴家来下聘,谢家便只剩下了两个女儿,谢四姑娘已经先一步和别家定了亲,便只剩下谢清晚这个幺女,正好便及笄,到了适婚的年龄。 而等裴知衍得知,自己娶的不是谢思薇,而是谢清晚的时候,两人的婚事已经过了明路,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谢思薇一直很有信心,裴知衍是不会移情别恋的,可是今日,看到裴知衍得知谢清晚可能出事的消息,便匆匆离去的背影,她难得的慌了。 “丹红,你偷偷的去探听消息,若真是谢清晚落了水,她的清誉也就跟着毁了大半,倒也是让我省心了!” 第41章 害人终害己 乌泱泱一帮人,赶到西南边的水榭之时,福宁一眼便瞧见了池水中有人扑腾,甚至都没看清这人的脸,便认定必然是谢清晚。 “谢大娘子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儿来?还不慎落水了,这可真是太不小心了呀!” 福宁是特意等洪宗帝他们快到了,才故意提着声音,将事情往更加不好的方向说。 丝毫不顾池水里的人,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已经快不行了。 果然,许多郎君都看了过来,被这么多人瞧见浑身湿透的样子,谢清晚这清白想保都保不住! 隔得老远,裴景庭便已经一眼确定了,在池水中挣扎之人,并非是谢清晚。 原本他走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在确定出事的并非是谢清晚之后,便放缓了脚步,不再关心那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时,楚河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爷,别担心,落水的不是谢娘子,而是那个叫叶思思的心机女,她方才竟然还想将谢娘子给推下水,不过幸好谢娘子的反应特别快,反手一脚就将她给踹进池里了!” 裴景庭眸色一沉。 原本确定落水的并非是谢清晚之后,他便没多大兴趣,但此刻听到楚河这话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只是让叶思思落水,岂非是便宜她了?得要让她好生的体会体会,什么叫害人终害己! “快将谢大娘子救上来,她快没气儿了!” “快下水救人!” 正当侍卫跳下水,将叶思思给救上来之时,岸边的福宁还不忘诋毁谢清晚的清誉。 “我就奇怪呢,方才我说带各位娘子一同去御花园赏景,却唯有谢大娘子拒绝了,原来谢大娘子不喜欢百花齐放的御花园,而更爱这一处偏僻,鲜少有人来的水榭呀?” 说着,福宁给一旁的一个贵女递了个眼神。 那贵女立刻会意道:“此处如此偏僻,我胆子小,可不敢一人独自前往,万一撞见了什么外男,可就说不清了呀!” “谢大娘子不会是背着偷偷来见什么人的吧?”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只差没将谢清晚一个人来此处,是来偷人的给搬到明面上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疑惑的嗓音传来:“听闻有人落水了,没出什么事吧?” 有人扭头一瞧,瞬间睁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谢……谢清晚?” 众人闻声看去,便见谢清晚施施然的走了过来,不仅没有落水,而且怡然自得,殊丽绝色。 别说是旁人了,便是在那自导自演了半晌的福宁,都是见了鬼的表情。 “谢清晚你……你没落水?” 在水里的不是谢清晚,那又会是谁? 这不可能呀,那个宫婢跑过来,说的明明便是谢清晚落水了,可此刻,谢清晚怎么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谢清晚眨眨眼,“郡主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懂呢,方才我有些不舒服,去了趟雪隐,从未来过此处呀?” 而这时,侍卫也已经将池水中的人给救上来了。 裴惜月第一时间认出了人,“这不是叶思思吗?” 池水中的人,怎么会从谢清晚,变成了叶思思? 而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时,裴知衍匆匆赶了过来。 “谢清晚!我夫人她……她怎么样了?” 裴知衍就要往池水边走,谢清晚的声音传来:“夫君是在找我?放心,我还好好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夫君你的这位远房表妹,情况可能不太好。” 本往岸边去的脚步,在听见这道声音一顿,裴知衍甚至没往叶思思那边看一眼,便转身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地,同时几步上前。 “你没事?落水的不是你?” 谢清晚心中冷笑,“是呀,我没落水,恐怕是让夫君失望了。” 裴知衍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意味,皱了下眉,“你在说什么胡话,方才我听闻你出事,便匆匆的赶了过来,我是担心你……” 话还没说完,便听有人惊呼:“叶娘子好像快不行了?” “夫君不过去瞧瞧?若是不赶紧过去,可是连你的救命恩人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呀。” 裴知衍不喜欢谢清晚此刻与他说话的态度,他是真的以为出事的是谢清晚,才会这么匆忙的赶了过来。 上下扫了谢清晚一眼,确定她的确是无碍,裴知衍才道:“你不要靠近水边,我先过去瞧瞧。” 想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安危,却还虚情假意的在她的面前说些关候的话,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虚伪的男人了! 叶思思在水中挣扎了太久,呛进了不少水,而更狼狈的,是她此刻的模样,浑身都湿透了。 虽然还穿着衣物,但衣衫被水浸透,贴在肌肤上,将身材都给显露了出来,还被现场这么多郎君给看了个正着,清白是已经被毁了一半了。 “思思?思思醒醒!” 裴知衍拍打着她的脸,但叶思思却没有任何的意识,气息也很微弱。 这时,裴景庭寡声道:“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洪宗帝看了裴景庭一眼,挥手道:“叫个太医过来。” 虽然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但毕竟这么多人在,而且今日还是琼林宴,若是闹出了人命,未免也有些晦气。 很快,太医便过来了。 在为叶思思把脉之后,太医迅速为其施针,没一会儿,叶思思便张口吐出了呛进去的水,渐渐有了意识。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裴知衍。 劫后余生的叶思思压根儿就没瞧见其他人,一下子便扑到了裴知衍的怀中,带着哭腔,极度委屈。 “知衍哥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一声知衍哥哥,顿时叫围观的众人看起了热闹来。 如此亲密的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而且看叶思思那么熟练的扑到裴知衍的怀中,这两人,可不像表哥和表妹这么简单呀! 而且仔细这么一想,宣阳侯府的远房亲戚中,似乎也没有姓叶的,这个所谓的表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裴知衍的身子明显一僵,他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变得审视了起来。 “表妹你没事便好,先将手松开。” 第42章 这个孩子是谁的 但刚受了惊,尚且还惊魂未定的叶思思,哪儿能看得懂裴知衍的暗示,她生怕裴知衍会离开她的身边。 “知衍哥哥,思思好怕,你不要离开思思……” 裴知衍见叶思思非但不松手,反而还抱得越紧,不由沉下脸,打算手动将叶思思的手给掰开。 “叶娘子看起来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谢清晚在合适的时机,淡淡的出声说了一句。 果然,叶思思在听见她的声音,骤然抬头看去之时,顿时浑身吓得颤抖了起来,伸出手赫然指向她。 “是她!知衍哥哥,是谢清晚将我给推下水的!她想害死我!” 所有人都看向了谢清晚。 而谢清晚却是神色淡然,反问一句:“叶娘子说的好生没有道理,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害你性命,我与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因为知衍哥哥爱我不爱你,你便是嫉妒我抢走了知衍哥哥,所以想害死我……” 叶思思口无遮拦的话,让裴知衍脸色骤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叶思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给我闭嘴!” 但显然,裴知衍捂嘴太晚了,该听到的围观的众人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这叶思思还真不是什么远房表妹,还是这位裴世子的情人呢? 瞧今日这一出闹剧,看来是侯府的内宅都斗到皇宫里来了,真是叫人笑话! 谢清晚道:“我知叶娘子你跟着夫君入侯府后,便一直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随意的空口白牙胡乱冤枉人,我也是听闻这边有人落水之后,才匆匆赶过来的,你我相隔甚远,我又如何害你,将你推下水?” “你胡说!分明便是你将我骗了来,把我给推下水之后,才躲起来的!知衍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叶思思还在这儿嚷嚷,嫌事情闹得不够大,裴知衍的脸都黑了,“行了,此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回府再说!” “既然此事存在争议,且险些牵涉到人命,又是发现在宫中,若真是有人故意为之,便是公然不将圣上放在眼中,此事可不能草草了结,圣上以为如何?” 裴知衍只想着让叶思思闭嘴,不想将此事闹大,但偏生,一向不稀罕管闲事的裴景庭,却忽然开了口。 “裴少卿所言有理,胆敢在宫中动手害人,的确是胆大包天,此事必须要弄清楚了。” 既然洪宗帝都开了口,裴知衍想要敷衍过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裴景庭又徐徐开口:“你说是谢清晚推你下的水,可有证据?” “我便是证据,不然好端端的,我又如何会落水呢?” 裴景庭道:“你便是当事人,如何能作为证人指证?除了你本人之外,可有人证亦或物证?” “我……这里鲜少有人来往,怎会有第三个人……” 显然,叶思思拿不出证据来,她真是后悔死了,她当时只想着,将谢清晚带到没人的地方,如果最后她能淹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如果她命大没有淹死,清誉也毁了大半,即便是她想指认,但除了她和叶思思之外,就没有第三个人,就算是喊冤也没处审去。 可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最后落水的会是她自己,而本该发生在谢清晚身上的局面,最后却反过来,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真是百口莫辩! “如此,也便是说,除了你本人之外,并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可以证明你所言。” 这时,福宁接了一嘴:“叶思思这边没有人证,那谢清晚这边也没有,叶思思落水之时,谢清晚也没有在席面上,她说她解手了,又有何人能证明呢? “我倒是觉得叶思思说的是真的,毕竟她都落水,险些丢了性命,她再傻,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冤枉旁人吧?” 这么好的机会,叶思思一心指认是谢清晚将她给推下水的,福宁怎么可能放过,谁让谢清晚这个贱人敢不听她的话,忤逆她的意思! 其他人也觉得福宁的这个分析挺有道理的,裴景庭一记寡凉的视线扫去,不知为何,福宁在那一瞬间,只觉得后颈一凉! “属下可以作证!” 楚河在何时的时间站了出来,“属下在一刻钟前,恰好与谢娘子遇见过,谢娘子对宫中并不熟悉,还向我询问过花厕是在何处,那地方离此处距离颇远,除非谢娘子是长了双翅膀,才能飞过来将叶娘子推入水中。” 说着,楚河飞快的朝谢清晚眨了下眼睛,示意:谢娘子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将你拉下水! 谢清晚感激的一笑,裴景庭又道:“看来,落水一事已经明了,叶思思自己不慎落入水中,却反口想诬陷谢清晚。” 叶思思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了起来:“他胡说,他在做伪证!就是谢清晚将我推下水的!知衍哥哥,你信我……” 裴知衍原本就已经很不满意叶思思的无礼,还在外人的面前叫他知衍哥哥,让他此刻如坐针毡,被人看笑话。 她非但不知收敛,而且还在这里嚷嚷,真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够了!此事便到处为止……” 谁知,裴知衍的话还没说完,原本还在那里嚷嚷的叶思思,忽然脸色一变,捂住了肚子,脸色更是痛苦。 “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呀!” 谢清晚知道关键点到了,便道:“叶娘子可是夫君的恩人,万不能出了事,劳烦太医为叶娘子诊治一番。” 太医为叶思思把了下眉,先是皱了下眉,而后迅速用银针,扎在了叶思思的几处穴位上。 叶思思也是怕死的很,“太医,我……我不会要死了吧?” 太医回道:“叶娘子你已有近一月的身孕,因为方才落水受惊,动了胎气,有了滑胎的征兆,这才会肚子疼,我这便为你施针,稳住胎象。”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叶思思有孕了?孩子是谁的?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裴知衍的身上。 叶思思这一声声知衍哥哥叫的,而且还举止亲密,直接便扑到了裴知衍的身上。 这孩子,十有八九就是裴知衍的吧! 第43章 这是你的亲骨肉 叶思思先是一愣,而后狂喜。 她在谢清晚之前有孕了,只要她能为裴知衍生下长子,谢清晚这个侯府世子妃的位置,还能坐多久?真是天助她也! 处于欣喜若狂之中的叶思思,全然没有注意到,裴知衍在得知她有孕的消息之后,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知衍哥哥,我们有孩……” 叶思思一手捂住腹部,同时伸出手去抓裴知衍的手,但还没抓到,就被他一下给甩了开。 裴知衍正要开口,却被谢清晚先一步截胡:“叶娘子已有身孕了?太医,这是不是搞错了,叶娘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侯府近来正打算为她议一门好的亲事,她怎么可能会没有成婚,便有了身孕呢?” 众人听到谢清晚的这番话,纷纷在心中嘲笑。 谢清晚这个正头大娘子做的未免也太失败了些,她的夫君,和这个远房表妹,大庭广众之下,便拉拉扯扯,一口一个知衍哥哥叫的比谁都亲密。 这个孩子,不是裴知衍的,还能是谁的? 裴知衍抬头看了谢清晚一眼,若不是她面上的表情太过于真诚,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这么问的。 “思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确是不可能在成婚之前便有身孕,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差错,此事乃是侯府私事,还是将她带回府上,慢慢查清楚为好。” 裴知衍哪儿能将此事给闹大,谢清晚这个嫡妻都还没有怀孕,叶思思这个甚至连通房都算不上的表妹,竟然先一步有了身孕。 若是关起门来,自家人倒是也好解决,可这事儿却是当着洪宗帝的面直接爆了出来,岂不是让洪宗帝认为,他这个人作风不检? 在这个即将要授官的节骨眼上,可不能出现这样的差错! “夫君说的有道理,但是不管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叶娘子终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个孩子不能留,否则叶娘子岂不是就要嫁不出去了?” 谢清晚语气甚是诚恳的为叶思思着想,而叶思思在听到谢清晚说要打掉这个孩子的时候,瞬间便没办法冷静了。 “不!不可以!这个孩子是我和知衍哥哥的!绝不能打掉他!” 叶思思尖锐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裴知衍的脸色已经臭到不能再看了。 “叶思思,你不要胡言乱语,给我闭嘴!” 但叶思思现在哪儿还能考虑到裴知衍背着嫡妻养外室,闹出丑闻会严重影响到他的声誉,只一心想着保住孩子,这可是她将来能在侯府站住脚的唯一筹码! 叶思思扑过去抱住裴知衍的手臂,“知衍哥哥,在这个世上,除了你我就再也没有第二个男人了,旁人不清楚情况,难道你还能不清楚吗?谢清晚嫉妒我先怀上了你的长子,便算计着要将这个孩子给打掉,这可是你的亲骨肉,是裴家的曾孙呀!” 裴知衍真是快被叶思思给蠢死了,想去捂她的嘴,但她已经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谢清晚故作吃惊的捂住了嘴巴,还带着踉跄了两步,娇弱的身躯,如风中摇曳的蒲絮,飘摇欲坠。 “什么,这个孩子是夫君你的?夫君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两年前,你新婚不到一月,便领兵前往赣南剿匪,我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你的死讯,一夕之间, “我从新妇成为了寡妇,可我想着一日为裴家妇,便该挑起长媳的责任,我为你守寡整整两年,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我有多高兴,可是你……你竟早便在外面金屋藏娇,如此屈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谢清晚转头做出要投河自尽的架势来。 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给抓住了手臂。 谢清晚正演得投入,冷不丁一抬眸,便与裴景庭黑白分明,漆黑点墨的双眸对上。 年轻郎君的眼睛,似是能洞察一切,一眼便瞧出她这是装的,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裴景庭不会……戳穿她在演戏吧? 正当谢清晚心中有些忐忑之时,裴景庭已将她拉了回来,淡漠的开了口:“要寻死,也该是裴知衍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去死,而不是你这个受害者。” 真的,要不是谢清晚有前世的记忆,知道裴景庭并非是裴家血脉,她都要怀疑,裴景庭这个做小叔的,是不是和裴知衍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说出这番大义灭亲的话来。 宣阳侯也被这一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尤其是在看到洪宗帝的脸色明显也不怎么好看之后,心中一惊,赶忙拄着拐着上前。 抬手便啪的一巴掌扇在了裴知衍的脸上,“逆子,瞧你做的好事,便算这叶思思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不该做出对不起清晚的事情!” 裴知衍清楚,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能咬牙忍下,承认错误:“是孙儿一时糊涂了,孙儿知错。” 宣阳侯马上颤抖着身子,朝着洪宗帝跪了下来。 “圣上,都是微臣教子无方,才会在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闹出这样的家丑出来,微臣这便带着这逆子回府好好教训!” 洪宗帝沉着脸开口:“家中嫡妻为他守寡两年,他转头却带了个已有身孕的外室回来,这已经不是你裴家一句教子无方便能简单收场了,裴知衍他也是朝廷命官, “代表的也是朝廷的颜面,却做出如此薄情寡义之举,实在有失德行,朕原本念着他剿匪有功,想给他升一升官,但如今看来,升官便免了,至于他原先的官位,便也先停职,看他之后的表现再议吧!” 因为养外室,而被洪宗帝都给撞了个正着,而因此停职的官员,恐怕古往今来也就裴知衍一个了。 其实那些个达官显贵,在外头养外室,也是一件再稀疏寻常的事情,只要不把事情闹大,除了自家人,也不会有人去管这些。 可裴知衍在琼林宴上,当着一众达官显贵的面,闹了这么一出,洪宗帝若是不惩罚一番,岂非要宣扬宠妾灭妻的风向! 第44章 因为九叔不是外人 裴知衍还想解释:“圣上……”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宣阳侯急急打断:“圣上罚得极是,逆子,还不快领旨!” 没有升官也就算了,还被停职,没有谁比裴知衍更憋屈的了! 当初他可是在赣南剿匪时,险些丢了性命的,花了两年时间才养好身子重返上京,原本以为能借着剿匪的名头光耀门楣。 却不想,因为闹出了叶思思这桩事,再加上叶思思这个蠢货的帮倒忙,反而是叫他筹谋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他又如何能甘心! “微臣遵旨。” 洪宗帝握拳咳嗽,高贵妃扶住他,“圣上龙体欠安,今日的琼林宴便到这儿吧。” 等众人都散去了,叶思思这才注意到裴知衍的脸色非常难看,她这才慌了。 “知衍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孕了……” 说话的同时,叶思思还想去拉裴知衍的衣袖,却被他一下给甩了开。 “滚开!” 一声厉呵,把叶思思吓得一哆嗦,尤其是裴知衍看她时的冰冷视线,这是叶思思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眼神,就像是要将她给杀了才能泄愤一般! “衍儿,先出宫!” 宣阳侯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为了防止旁人继续看裴家的笑话,一切也只能等回府再议。 此刻,裴知衍都不愿再多看叶思思一眼,大步流星的便离开了。 “知衍哥哥,知衍哥哥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叶思思害怕极了,生怕因为这件事,而让裴知衍厌弃她。 “叶娘子,你没事儿吧,可还起得来?你现在身怀六甲,可是要注意了,方才太医也说了,你有滑胎之象,若是情绪太过于激动,可是很容易会落胎的。” 谢清晚心平气和的说着,语气听起来甚是关切的样子,还伸手要去扶叶思思起来。 叶思思一下拍掉她的手,“是你!都是因为你!是你故意把我推下水,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我要告诉知衍哥哥,这一切都是你这个毒妇的阴谋!” 谢清晚也不恼叶思思对她无礼的咆哮,反而是笑了声。 “难道不是你想趁机将我给推下水吗?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恶果,当然,你也可以告诉裴知衍,只是他原本到手的升官机会,被你一手给搅黄了, “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吗?叶娘子还是多考虑考虑,经此一事,你腹中的孩子,是否还能保得住吧。” 叶思思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想要去撕谢清晚的脸。 但她却连碰到谢清晚的衣角的机会都没有,谢清晚直起身,往后退那么一步,叶思思非但没得逞,反而还一下子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叶娘子可要保重身体呀,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你在侯府最后的保命筹码,可也就没了呢。” 谢清晚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施施然离开了。 刚走出了一段距离,转角处便与楚河撞了上。 “楚河侍卫,九叔可得空?” 楚河笑吟吟的让开位置,“爷已经等了谢娘子好一会儿了。” 裴景庭身子挺拔如松,立于一簇姹紫嫣红的天竺葵旁,气质如华,朗朗如坤,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花更艳,还是人更美。 “今日还要多谢九叔,若不是九叔配合,我的计划也无法如此顺利的实行。” 走近后,谢清晚盈盈行了一个谢礼。 裴景庭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如此不加掩饰的将实情告知与我,不怕我说出去,你的筹谋岂不是都白费了?” “我不怕,因为九叔不是外人,我相信九叔,一如九叔也并不知道我的计划,却依然在关键时刻,愿意站出来为我说话。” 这小娘子的嘴巴,像是抹了蜜饯一般的甜。 裴景庭很短促的笑了声,流袖浮动间,屈指,不轻不重的在她的额首敲了一下。 “油嘴滑舌,若是你当时没能及时躲开,那么落水的,便是你了。” 谢清晚眨眨眼,“不会有这个意外的,因为我早就已经在扶栏上动了手脚,对于叶思思而言,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被我踹下去,要么是她自己掉下去,而不会有第三种。” “你倒是惯有主意的很。” 说话间,楚河在不远处道:“爷,时间快到了,该过去了。” 裴景庭嗯了声,“你也尽快出宫吧。” 见他要走,谢清晚往前一步,拉住了他的一片衣角,“九叔,你夜里会回侯府吗?我有谢礼相送,当然,若是九叔你没时间的话,等你得了空再送也无事。” 裴景庭低眸,与小娘子那双水光潋滟的美眸对上,而此刻,她看着他的视线中,少了小心谨慎,添了几分连她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若是亥时我未来,你便不必等了。” 谢清晚乖巧点头,主动松开了手,“好,那九叔你去忙吧,我便不打搅你了。” 说完,谢清晚便往另外一条小路走了,裴景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帘,才往勤政殿的方向而去。 “爷,谢娘子又有礼物相送呀?不会也是小食吧?那也挺不错的,谢娘子的手艺是真好,便算是宫中的御厨,也没法同她比……” 楚河正回味着谢清晚的手艺,裴景庭忽然脚步一顿。 “你怎知她的手艺如何?” 楚河挠挠后脑勺,“啊这个呀,不是谢娘子第一次送礼的时候,爷您让我处理了吗?我想着好歹也是食物,不能浪费了,便和楚海一人一半分了,那个五角粽子可好吃了,肉质鲜嫩,糯米亦是软糯可口,我至今都还觉着回味呢……” 处于回味中的楚河,全然没有发现,裴景庭的面色微沉,气场也冷下三分。 “既然是与楚海一人一半,便各自领十鞭。” 莫名其妙要挨打的楚河:“……” 他只是回味了下谢清晚的手艺,爷为什么要打他! “爷,属下错了,可那是您让属下处理……” “二十鞭。” 楚河立刻改口:“属下这便去领十鞭!这绝对不是属下贪生怕死,而是若是二十鞭下去,属下和楚海都动不了,那就没人伺候爷了!” 半路,有一小斯拦路,拱手道:“裴少卿,请留步。 第45章 我方才抓疼你了 这小厮乃是太师府的人,看来高太师这是迫不及待的想招贤,将裴景庭招入他的麾下了。 “小的奉太师之命,邀请裴少卿明日申时一刻,前往太师府赴宴,只是小规模的一个家宴,受邀的也都是今科的几位进士,不知裴少卿可否有空?” 说着,小厮递上了一份请帖。 在大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家中摆宴,邀请新科进士赴宴,明摆着便是招揽人,怕也只有高太师才有这个胆子了! 裴景庭看了楚河一眼,楚河立刻会意,一步上前接过了请帖。 “替我代为向太师传达一声,明日裴某,必当准时赴宴。” 得到了裴景庭的明确答复之后,小厮这才离去。 等人离开后,楚河才道:“这姓高的未免也太一手遮天了,在皇宫中便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揽朝臣,若非……爷又岂用受这份罪,去接近这个奸佞小人!” “宫中高贵妃的口目众多,小心隔墙有耳,我还怕他不找上门,来得正是时候。” 他正可以借着明日赴宴的机会,接近高太师,只要能取得他的信任,拿到最关键的指证,即便高贵妃再得洪宗帝的宠爱,在铁证面前,也无济于事! 谢清晚到宫门口之时,叶思思倒是比她还快了一步。 惨白着一张脸,抓着裴知衍的衣袖不肯松手,可怜的道:“知衍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若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便算是死也不会说出真相,知衍哥哥,念在我们两年的情谊的份儿上,你便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行了,先上马车,一切等回府再议!” 叶思思纠缠着他,过往有几个人往这边看,裴知衍丢不起这个人,便先暂且压下怒火。 而叶思思以为裴知衍不生她的气了,赶忙笑道:“我便知道,知衍哥哥是在意我的。” 说着,叶思思便要上马车,却听裴知衍冷声道:“这不是你能坐的,去后面那辆。” 叶思思来时便是与裴知衍分开坐,那辆小马车,内部简陋,光是坐着就觉得格外硌屁股,又岂能与侯府主君所坐的奢华马车相比较。 “知衍哥哥,我刚落了水,还有些不舒服,我怕腹中的孩子会有什么意外,能不能……和你一块儿坐呀?知衍哥哥你放心,我小小一个,绝对不会占多少位置的。” 说话的同时,叶思思抚上自己的小腹,企图让裴知衍看在孩子的面儿上,能对她产生怜悯之心。 但裴知衍正心烦,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才让他在外头养外室的事,被众人知晓,甚至还被洪宗帝亲口责备品性不端,停了职。 这个孩子在裴知衍的心中,犹如一个灾星,他又岂会看在孩子的面儿上,破例让叶思思和他同乘一辆马车。 “既是不舒服,便赶紧上后面的马车,到了侯府再叫个郎中瞧瞧。” 叶思思还想说什么,谢清晚的声音适时响起:“若是叶娘子身子不便,不想坐后面的小马车,那我去坐也是无妨的,毕竟一切以子嗣为重。” 谢清晚故作出一副当家主母体贴入微的模样来,转头便要去后方。 但裴知衍却追上两步,一把抓住了谢清晚的皓腕。 “便算这个孩子是我的,那他至多也只是庶出,哪儿需要你一个嫡妻去避让,上车!” 过往的人还瞧着,裴知衍可不想再传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不好名声来,自是要将模范丈夫的样子做足了,亲自拉着谢清晚与她一道上马车,而让叶思思孤身去后面的马车。 谢清晚想挣开他的手,她可不想和这厮演什么夫妻情深的戏码,她今日精心设计了这么一个局,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裴知衍这个伪君子,私底下便是一个宠妾灭妻,薄情寡义的小人! “你放手!” 但裴知衍却不给她挣扎的机会,相反的,他铁了心将谢清晚往马车上拉。 见谢清晚明显不配合,还处于恼火之下的裴知衍便直接动了粗,用了十足的力气,几乎是一把将谢清晚从地上拽上来。 谢清晚的双脚压根儿就没踩在马凳上,便被裴知衍抓着皓腕,直接一把给提了上来。 力道之大,那一瞬间,她甚至都听见了手臂骨头嘎达一声,似是脱臼一般的疼痛,让她的脸色瞬间一白。 紧跟着,裴知衍便将她拉进了马车内,谢清晚没站稳,往后一个踉跄,跌坐在车座上,整个人往后一仰,后脑勺砰的一声便撞在了坚硬的车厢上! 这一瞬间的疼痛,伴随着耳边传来嗡嗡作响的耳鸣,痛得谢清晚的眼角一酸,泪水沾湿了如扇般的羽睫。 但处于恼火之中的裴知衍,并未注意到谢清晚的异样,反而还在气谢清晚不想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身为我的嫡妻,不想与我这个夫君共乘一辆马车,你还想同谁乘?九叔?” 裴知衍冷嗤一声,骤然逼近,“虽然祖父对九叔颇为偏爱,但他终归只是个庶子,而且他如今已高中,很快便会搬出去另建府邸,更何况,祖母一向厌恶他,你若是与他接近,只怕日后在侯府之中,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我如何行事,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提醒,你还是多想想,被停职了之后,你该如何自处吧!” 提起这个,裴知衍更是一肚子的火,“今日的事情,怎么就会这般凑巧?莫不成,叶思思说的是真的,今日之事,真的与你有关,是你将她给推下水,这才会造成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是呀,我故意将她推下水,便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夫君全然不顾我这个嫡妻的脸面,不仅在外面养外室,而且还先我这个妻子一步,有了孩子,从此之后,我便会成为整个上京正头娘子中的笑话,如此回答,夫君你可满意了?” 裴知衍冷静了下来,这才发现谢清晚的眼尾红了一片,有莹莹泪水在美眸中流转。 分明脆弱的便像瓷器,却倔强的如同寒冬绽放的腊月,哪怕风霜再猛烈,也要凌寒独自开。 “你怎么哭了?我……我方才抓疼你了?” 第46章 真是裴家的好孙媳 裴知衍在松开手之时,才发现谢清晚雪白的皓腕之上,留下了很明显的红手印,而且因为他捏得实在太用力,红印已经发紫,在她欺霜赛雪的肌肤之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我方才一时没留神,你说你与我置气什么?你是我的妻子,你我夫妻一体,我本是不会怀疑你的,可你非要在我心烦之时,又与我对着干,我这才会一时失控了些……” 说着,裴知衍便想去检查谢清晚皓腕上的伤是否严重。 但谢清晚猛地一抖,将手迅速背到了身后,同时缩到了角落,“你别过来!” 她的后脑勺现在都还在一阵阵突突的疼,她可不想再被这疯子给伤到! 裴知衍明显感觉出谢清晚对他的恐惧,伸到一半的手便顿了住。 将谢清晚的手给抓伤,本便是他的失误,他心中愧疚,便没再勉强她。 “我不过来便是了,思思一事,是我的失误,我原以为措施做的很好,却没想到还是疏忽了,叫你今日受了委屈,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失职,只要日后你好好与我过日子,我必然会补偿你的。” 在说出好好过日子之时,裴知衍本人都是一愣,他怎会下意识的便说出了这句话? 他娶谢清晚是阴差阳错,这些年来,他一直谋划的,便是将来有一日,能够让谢思薇回到他的身边。 而谢清晚,只是这条路上的一个垫脚石罢了,迟早是要舍弃的。 可此刻,他的嘴巴却快于脑子,说出了他从前绝不会说出的话。 但说出了口之后,他却没有想着改口。 只是这话听入谢清晚的耳中,却显得无比讥讽而又可笑。 补偿她,便是杀了她,好给谢思薇这个真正的心上人腾位置,可真是好一个“补偿”! “违心的话,夫君还是莫要多说了,古人有句话,夜路走多了,是会容易碰到鬼的,而一个人若是谎话说多了,是会遭天谴的。” 裴知衍自知理亏,也不气谢清晚的嘲讽,叹气道:“我知道你心中对这个孩子有气,你放心,无论这个孩子是否能够平安出生,将来你与我有了孩子,我们的孩子都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当听到裴知衍说出这番话之时,谢清晚有片刻的晃神。 因为前世,裴知衍也与她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前世,叶思思刚在宫中陷害了她,让她落了水,丢了清誉,裴知衍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但他一日没休了她,她便还是侯府世子妃,要想留下叶思思腹中的这个孩子,需要她这个大娘子的同意。 所以那个时候,裴知衍也是这般虚情假意的,在她的面前,向她许诺,只要她愿意接受叶思思,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将来,无论他有多少孩子,只有谢清晚生的,才是侯府嫡子。 谢清晚就被这样一个又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所蒙骗,直到付出生命的代价! “夫君可知,这个世上最可笑的两件事情是什么吗?女人对男人说的来生再见,以及男人对女人的许诺。” 裴知衍一噎,“你……” 就在两人又要吵起来之时,外头响起马夫的声音:“世子,夫人,到了。” 谢清晚不理会裴知衍,径自便起身往外走。 裴知衍在谢清晚这儿受了气,大男子主义的自尊心,让他也不肯轻易对谢清晚低头,哪怕此事本就是他有错在先。 而裴老夫人在府中左等右等,原以为能借着琼林宴的这个机会,可以让裴知衍顺利升官。 谁知,却等来了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在圣上面前闹出了外室有孕的丑闻,圣上大怒,当众责骂了裴知衍,不仅失去了升官的机会,而且还被停了职! 裴知衍跪在裴老夫人的面前,“祖父、祖母,是孙儿的失误,才会叫裴家丢了那么大的面子,请祖父责罚!” “此事也不是你的错,要怪便怪这个没有半点儿规矩的破落户!” 裴老夫人怎么舍得责怪自己唯一的嫡孙,自然是把气全撒在了瑟瑟发抖的叶思思身上。 叶思思跪在地上磕头,“老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是谢清晚,都是这个歹毒的女人,是她故意将我给推入水中,这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变故!” 一边控诉,叶思思一边怒指谢清晚。 所有人都看向了谢清晚的方向,殊容丽色的小娘子,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遗世独立,似是与这一切的纷扰都隔绝于世外,漠然的看着这一可笑而滑稽的一幕。 “侯爷,老夫人,我可以用我腹中的孩子发誓,若是我所言有假,便叫我和我的孩子都不得好死!” 叶思思都狠到拿自己腹中尚未出事的孩子来起誓了,如此看来,今日这事儿,可能真的与谢清晚有干系。 裴老夫人犀利的目光落在了谢清晚的身上,“清晚,叶思思所言可属实?真的是你故意将她推到水里的?” 叶思思哭的梨花带雨,委曲求全的,演戏谁不会呀?叶思思这点儿火候,对于活了两世的谢清晚而言,只是个小弟。 谢清晚在跪下的同时,便先落下了泪来。 “请祖父、祖母明鉴,叶娘子出事之时,我的确是在场的……” 话还未说完,叶思思便大喊:“我没说谎,您看她都承认了,就是她故意推我下水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她便是容不下我!” “谢清晚,你当真是为了将叶思思给赶走,才故意在宫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让裴家丢尽了颜面,而且还让衍儿被停了职,你还真是我裴家的好孙媳呀!” 裴老夫人怒不可遏的瞪着谢清晚,没听完解释,便先定罪了。 三房周氏却开口为谢清晚求情:“老夫人,清晚的话还未说完,等她将事情的原委都给说清楚了,再来定论此事究竟是谁的错也不迟呀?” “行,你倒是说说,叶思思落水一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实属你所为,不论是叶思思,还是你这个孙媳,我都不会姑息!” 第47章 你这个毒妇竟然乍我 裴知衍瞧见谢清晚在擦拭泪水,心中一滞,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想到在马车上,他被谢清晚下了面子,若是他此刻为她说话,岂不是就代表着他先向她低头了? 谢清晚面上柔柔弱弱的开口:“原本清晚是想守着真相,不想掀开这遮羞布,以免搅得家宅不宁,可既然叶娘子无视我的一番好心,非要诽谤于我,那我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没错,当时我是在现场,福宁郡主带着一众贵女去御花园赏花,唯有我因与郡主闹了几句不愉快,被留了下来,我便想着出去散散心,却不想,叶娘子不去赏花, “反而是寻到了我这边,我好心与叶娘子介绍池水中的锦鲤,她却故意将我引到了一处,不由分说便要从背后推我下水,幸而我透过水中的倒影,看见了她推我的动作,及时躲开,不然落水之人,便是我了。” 叶思思想也没想的反驳:“你胡说,那水榭离岸边这么高,从这个角度,怎么可能看得见我推你的倒影?” 刚说出口,却听谢清晚轻声一笑,看向她。 “如此,叶娘子是亲口承认,你故意站在我背后,要推我下水了?” 叶思思这才反应过来,“你竟然乍我……” 说着,叶思思便想要去撕烂谢清晚的脸,“你这个毒妇!” 只是她还没碰到谢清晚的衣角,裴知衍一步上前,将谢清晚护住的同时,抬手一巴掌便扇在了叶思思的脸上! “竟真是你先动的手,叶思思,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叶思思瞧见谢清晚被裴知衍护在怀中,还冲着她露出了看蠢货的笑容,登时气得发抖。 捂着被打疼的脸,哭着道:“知衍哥哥,你怎么能向着她说话?分明是她将我给推下水的,我才是受害者呀!你竟还为了她打我,知衍哥哥,你曾经与我说过的海誓山盟,都不做数了吗?” “我对你的偏宠,也不是你拿来害人的理由!” 看到裴知衍冰冷的视线,叶思思终于知道害怕了,她能否在侯府站稳脚跟,全靠裴知衍的宠爱。 若是连裴知衍都不愿意保她,那她就真的完了! 叶思思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极为能屈能伸,前一秒还在质问裴知衍怎么能不向着她,下一秒便能装可怜博同情求饶。 她跪着扑到裴知衍的脚边,抱住他的大腿,“知衍哥哥,我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是被她给套路了!但是今日我也有错,以后我定会小心行事,求你看在……看在我们两年的情谊,还有腹中孩子的份儿上,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裴知衍被叶思思哭得更加心烦,尤其是她还提到孩子的事儿。 “当初我便不该一时心软,将你带回府!” 裴知衍没有半分温存的,便直接将腿给抽了出来。 叶思思一下跌倒在地,下一瞬,便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啊我的肚子,好疼……孩子……知衍哥哥,这也是你的孩子,是你唯一的骨肉呀……” 裴老夫人虽也恼火叶思思的行为,让裴知衍丢了到手的官职,但念在她肚子里还有裴家骨肉的份儿上,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没了。 “将她带回凝香居,叫个郎中瞧瞧。” 叶思思听出裴老夫人心软了,便知只要孩子在,她便还能留在裴家,赶忙磕头:“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在叶思思被带下去之后,裴老夫人再看向谢清晚之时,又变得和蔼了起来,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清晚,方才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叫你受委屈了,我便说,你在裴家两年,一贯是孝顺周到,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叶思思她出身低微, “从小未受过良好的教养,才会在今日犯下如此大错来,还险些害了你,原本她铸下大错,本该是要被逐出侯府的,但她毕竟对衍儿也有救命之恩, “如今还怀了衍儿的骨肉,若是就这么逐出侯府,倒是会显得我们过于无情,清晚你是衍儿的嫡妻,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才最是妥当呢?” 裴老夫人这个老狐狸,故意将这个难题丢给她,而她前头都已经将话给说了。 就算叶思思害得裴家丢了脸面,又让裴知衍被停职,可因为她肚子里的裴家骨肉,裴老夫人也是不可能真的将她给逐出侯府。 眼下却还在这儿,假惺惺的问她要如何处置,真是虚伪至极! “祖母言之有理,虽然叶娘子行事鲁莽,但到底肚子里还有夫君唯一的骨血,孩子是无辜的,依我所见,夫君最好还是将她收入房中。” 谢清晚竟然没有闹这个外室子的出现,反而还主动提出让裴知衍收了叶思思? 别说是裴老夫人他们了,便算是裴知衍本人,都错愕的看着她。 纳叶思思为妾,原本也就在裴知衍的计划之中,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谢清晚如此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之时,他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他还颇为苦恼,该如何让谢清晚松口,不管怎么说,依照谢清晚的脾气,该是要大闹一番才是。 可如今,她非但没有闹,反而还主动松口。 这也足以见得,她对裴知衍并无情爱,否则一个爱丈夫的妻子,又岂会容忍他人来与自己分享丈夫呢? 意识到这点后,裴知衍非但不高兴,反而还沉下了脸,捏紧手心。 “清晚你能如此想,真是再好不过了,此事还是委屈你了,但你放心,便算是叶思思能生个儿子,那也是庶出,绝不会威胁到你这个嫡母的位置的……” 裴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谢清晚又不急不缓的补充了一句:“原本,叶娘子有了夫君的骨肉,也该做个良妾,但她在御前失礼,若是夫君还收她为良妾,届时传到了圣上的耳中, “岂非让圣上觉得,夫君非但没有改正,反而还明目张胆的纳妾,更是打了圣上的脸,那夫君日后别说是升官了,便算是官复原职,怕是都极为困难。” 裴老夫人这么一合计,也觉得有道理。 “那依清晚你的意思,该给叶思思安排个什么身份,最为合适?” 第48章 纳她为通房 谢清晚徐徐道:“通房最为合适,不需要像妾室一般,还需要过明路,但也是裴家人,将来生下了孩子,也有名分,不算是外室子,当然更重要的是,不会传到圣上的耳中,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小提议,至于如何抉择,全凭夫君臆断。” 裴知衍的眸光落在谢清晚的身上,小娘子微低垂着眉眼,只露出一截雪腻的天鹅颈,看着纯白而又脆弱。 可裴知衍却很清楚,他的这个嫡妻,可并不纯良。 因为自古以来,通房是一个女子在府内最低的身份,是比贱妾还低微的存在。 通常来说,通房的存在,便是给男主人解欲望的,甚至连宠物都不如,随时会被厌弃。 更重要的是,一旦做了通房,叶思思便被钉死在这个位置,将来撑死了也只能做个贱妾,连良妾都没机会,更别提正室了,哪怕叶思思的肚子争气,真能生个儿子出来,也无济于事! 谢清晚的这一步棋,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若是叶思思得知了此事,怕是气得直接要七窍升天了! “便依夫人说的来办吧。” 谢清晚很有把握,到了这个地步,裴知衍只能照着她说的来办,除非他不想将叶思思留在府上。 果然,裴知衍同意了她的提议,计划虽成功了,但谢清晚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因为,谢清晚很清楚,裴知衍对叶思思也并非是真的喜爱,在这个世上,他所爱的,只有谢思薇。 而叶思思这个人,不过就是他特意找来,对付她这个嫡妻的。 今日叶思思都已经让裴知衍被停职,丢尽了颜面,他却依然还肯接纳叶思思,足以见得,他对于谢清晚这个嫡妻,究竟是有多厌恶,一心只想着用叶思思对付她,来给谢思薇让位! “也好,这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这事儿,也是委屈清晚你了,康妈妈,去将我屋里的那对玉雕嵌珍珠八宝耳坠取来。” 很快,康妈妈将耳坠取了来,裴老夫人将耳坠亲自递到了谢清晚的手中。 “这对耳坠,也是我的陪嫁之一,年轻的时候我甚是喜欢,如今老了,也戴不了这么艳色的耳坠了,倒是与清晚你甚是般配,收着吧。” 二房吴氏捻酸道:“这对耳坠,可是老夫人最喜欢的,先前我讨了几次,老夫人都不舍得给我呢,清晚当真是好福气呀,也难怪了,能容下一个野种,也不是一般小娘子能有的气量。” 吴氏这是明着讽刺谢清晚没有骨气,她这个嫡妻还在,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叶思思这个外室入门了。 裴老夫人沉声道:“吴氏,又在乱嚼什么舌根,既然叶思思已经收为衍儿的通房,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名正言顺的裴家子孙,若是再有人在背后乱非议,便一律家法伺候,都听明白了吗?” 吴氏在心中冷笑,但面上还是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既然此事已经处理妥当了,那便这样吧。” 宣阳侯也乏了,他也是一把年纪了,今日在宫中可是受了不小惊吓,摆摆手示意小辈都退下。 谢清晚刚走出仙寿堂,裴知衍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让思思做通房,你是故意的,对吗?” 脚步一顿,谢清晚回过神,还未开口,裴知衍走到她的跟前。 “你面上装作不在意我,但实际上,却因为思思的出现,而一直吃味,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她没有能力能与你竞争,夫人,原来你竟是这般在意我,倒是为夫误会你了。” 说话的同时,裴知衍又往前一步,伸手想去握谢清晚的手。 而谢清晚在裴知衍靠近的瞬间,便立起了汗毛,几乎是在同时往后倒退两步。 “自恋是一种病,夫君还是早点儿医治吧,免得病入膏肓,惹人笑话。” 谢清晚头也不回的走了,而裴知衍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非但不恼,反而是笑了。 所以,她这是害羞了?当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娘子。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谢清晚,比两年前要有意思多了,他有那么一点点,对她产生了兴趣。 回了玉清苑后,谢清晚也没空歇息,因为她还要给裴景庭做谢礼。 “姑娘,您累了一日了,若是想吃些什么,便让小厨房来做吧,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是早些休息吧?” 谢清晚只以流袖擦拭了下额前的细汗,“没事,我要做的,小厨房不会。” 切好了食材,在直起身子的时候,谢清晚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险些没有站稳,幸而白露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她。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谢清晚轻轻的甩了甩头,那股眩晕感很快就消失了,“无碍,去添柴火吧,火候不可太大,也不能太小,要看住了。” 白露见谢清晚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不太放心,但她坚持说自己没事,白露也只能去添柴火。 凝香居。 三春端着刚煎好的安胎药上前,“姑娘,该喝药了。” 叶思思抚着小腹,“郎中可有说我腹中的小公子是否有碍?” 才一个月不到,她便一口一个小公子,倒是断定自己能生个儿子出来。 “姑娘且放心,郎中说您腹中胎儿并无大碍,只是姑娘您受惊又着了风寒,得要好好休息调养。” 叶思思这才满意的喝着安胎药,“你是个聪明伶俐的,过不了多久,我必然能名正言顺的在知衍哥哥身边伺候了,到时我便将你提携在身边,做个一等女使吧,只要你用心伺候好我,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三春跪下,“奴婢必对姑娘一心一意!” 正说着,孙妈妈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使,手上还端着红漆木托盘,上头呈放了好几个黑匣子,一看便知里头定是装了些宝贝。 叶思思一看这架势,便满心以为这是裴知衍终于要给她名分了! “知衍哥哥果然是最在意我的,这么快便命人过来了,知衍哥哥他人呢?” 叶思思往外张望,孙妈妈却道:“叶娘子,从今日起,你便是世子的通房了,从此要克己复礼,不可娇奢,不可淫欲,伺候好世子与世子妃,这些是一些补品和首饰,叶娘子且收着吧。” 第49章 让她千万倍偿还 叶思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说什么?通房?什么通房,谁是通房?不可能的,知衍哥哥是不可能会让我做什么通房的!” 虽然叶思思出身低微,但她也不是一窍不通,在赣南,那些富贵人家的男主人也会纳通房。 但那可是连妾室都不如的存在,裴知衍曾答应过她,会许她妻子之位,哪怕现在还无法实现,也会抬她为良妾。 怎么可能会是通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叶娘子你没有听错,这的确是世子亲口说的,并且侯爷与老夫人也已经同意,还有,身为通房,叶娘子你不能直呼世子的名讳,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若是叶娘子再犯,便是要受罚,没法再伺候世子了。” 叶思思哪儿能听得进去,她一下掀开锦被,“我不相信!知衍哥哥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奴婢劝叶娘子还是莫要再闹事,你令侯府丢了颜面,还能如此安稳的坐在此处,全凭了你腹中的孩子,若是你安安分分的生下孩子,或许还有机会做贱妾,但若是还继续闹,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可是连通房都没机会了。” 叶思思面目狰狞的瞪着孙妈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与我说话,我不要做通房,我不要!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我要见知衍哥哥!” 孙妈妈冷道:“按住她。” 两个女使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叶思思按在了床榻上。 “放开我!贱婢,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我要让知衍哥哥将你们发卖给人牙子!” 就在叶思思吵吵嚷嚷之时,裴知衍来了。 但刚到门口,他便听见了屋内传来的尖锐声响,实在刺耳,让他颇为不适的皱眉,心中不由想,谢清晚便不会如此莽撞无理取闹,这个叶思思,实在是粗俗! “见过世子!” 见裴知衍来了,叶思思欣喜若狂,一下挣脱开女使的桎梏,扑到了裴知衍的怀中哭诉。 “知衍哥哥,我便知道你定是不会丢下我的,这几个贱婢,竟然敢如此欺负我,知衍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叶思思在裴知衍的怀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还沾染在了裴知衍的身上,让他心中的不耐更明显。 “好了思思,不要再胡闹了,今日你在宫中惹下祸事,若不是你腹中的这个孩子,祖父他们必然是不可能再让你留在侯府,现在能以通房的身份留下,已实属不易,若是你再闹,便是连我都保不住你。” 叶思思委屈的道:“可是知衍哥哥,分明是谢清晚那个毒妇将我给推下水,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但一开始,是你先想将她推入水中的,可对?” 叶思思眼神闪烁,“知衍哥哥你相信那个毒妇所言,而不相信我的为人吗?若是我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情,影响你的仕途,我便算是在水里被淹死了,都不会喊一声救命!” 听到这话,倒是让裴知衍有些心软了,扶住她的双肩,“我自然是信你的,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也无法挽回,你有身子在身,先回床榻上躺着吧。” 叶思思自己却不动,反而是抬手搂住了裴知衍的脖颈。 “思思有些不舒服,知衍哥哥抱我回去,可好?” 裴知衍在将她抱起来之时,又吩咐一句:“都退下吧。” 在将叶思思放到床榻上之后,裴知衍便打算离开了。 叶思思察觉出他要离开,赶忙抓住他的衣摆。 “知衍哥哥,我好害怕,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便觉得自己还处在池水之中,今晚……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在裴知衍没有开口之前,叶思思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宝宝也希望他的爹爹可以陪着他。”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裴知衍叹了口气道:“今晚我不走。” 反正谢清晚便在玉清苑,也不会到哪里去,再者他们今日刚吵了嘴,若是他转头就去了玉清苑,岂不是就在谢清晚的面前先低头,承认是他的错了? 叶思思自然不知裴知衍的真实想法,只一心以为裴知衍果然是最在意她的,高高兴兴的便靠在他的怀中。 哼,谢清晚这个贱人,给她等着,今日的落水之仇,还有被收为通房之耻,她必然会让她千万倍偿还回来! 幽竹林。 谢清晚到时,已经快过戌时。 让蒹葭照旧在外头盯梢,谢清晚则是寻了块干净的石头歇息一会儿。 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到侯府之后,尤其是在做点心之时,她总感觉时不时的头晕,而现在她还有种想吐的感觉。 抵着额首,正闭目养神,忽然听见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谢清晚回首看去,在隐隐绰绰之中,似乎有黑影朝着她这个方向靠近。 感觉到危险,谢清晚迅速抓起了地上的一把碎石,起身往后退。 “谁?出来!” 突然,一团黑影便扑了过来,那一瞬间,谢清晚似乎是看到了耗子的轮廓,吓得她一把将手中的碎石扔了出去。 “蒹……蒹葭!” 谢清晚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扭头想跑,但因为腿软,没跑两步,便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本以为会摔个够呛,但当她闭上双眸的瞬间,却并未感觉到疼痛,反而是直接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中。 裴景庭单手搂住谢清晚的腰肢,同时出掌,雄厚的内力激荡而去,一掌便激中了那团黑影,只听得吱吱几声惨叫。 收掌之时,裴景庭很明显的感觉出怀中的小娘子还在止不住的发抖,收回的那只大手,转而抚上了她的后背,轻轻的抚摸着。 “只是一只松鼠,别怕。” 谢清晚一愣,先睁开一只眼,正与裴景庭低垂的黑眸对上。 虽然裴景庭说是松鼠,但只要听见鼠字,她还是本能的害怕。 紧紧抓着裴景庭的衣摆,慢慢转过身,透过他的衣摆缝隙,小心的去看被他一掌拍倒在地的是何物。 定睛一瞧,果然是一只松鼠,可怜的小松鼠四脚朝天,只剩下后爪在小幅度的蹬着。 “姑娘,出什么事儿了?” 第50章 对她施以了家暴 蒹葭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却见自家姑娘被裴景庭揽在怀中。 小娘子小小一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揪着裴景庭的衣角,鹅蛋小脸还是一片煞白,看起来是被吓得不轻。 一时之间,蒹葭不知是该问谢清晚是否无碍,还是该提醒一下他们两人的举止太过于亲密。 “怕耗子?” 裴景庭低眸看着怀中的小娘子,感觉到她的身子不再发抖得厉害,这才淡淡启唇。 谢清晚轻轻点头,从前她是不怕的,但前世她被囚禁在玉清苑之时,无人问津,甚至连温饱都成了奢望。 唯一的那点儿食物,还是连猪都不吃的发霉馒头,而叶思思更是心肠歹毒,故意将饿了好几日的耗子,放入她的屋中,让她与耗子抢食。 她永远也忘不了,被一群如饥似渴的耗子们给团团围住,身上被撕咬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而她凄惨的求救声,响彻整个玉清苑,却无一人向她伸出援手。 回忆涌上心头,那种被一口一口撕咬下皮肉的感觉,依然叫她头皮发麻,瑟瑟发抖。 裴景庭发现他提到耗子之后,谢清晚又开始发抖得厉害,便单手解下了织金羽缎斗篷,整个笼罩在了谢清晚的身上,隔绝一切,将她护在方寸之间。 “楚河,将松鼠丢远些。” 在楚河将松鼠捡走之后,裴景庭才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已经安全了。” 年轻郎君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檀清香,沁人心脾,无形之中,便能安抚谢清晚的心慌意乱。 缓过了这个劲儿,谢清晚这才发觉自己此刻与裴景庭的距离太近了,实在不妥。 她赶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抱歉九叔,我……我给你做了道点心,保准九叔你从前未曾尝过……” 说着,谢清晚弯腰去拿食盒,刚要直起身,忽然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耳畔更是传来嗡嗡的耳鸣声响。 眼前更是一片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便往前栽了过去! “姑娘!” 裴景庭第一时间发觉了谢清晚的异常,在同时往前一步,伸手搂住了谢清晚的腰肢。 在将人带到怀中之时,谢清晚手中的食盒也往下脱落,在即将坠落于地之时,被裴景庭以腾出来的另外一只手险险接住。 裴景庭低眸,怀中的小娘子紧闭双眸,俨然是失去了意识。 她唇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可两靥却异常的绯红,额头更是不住的冒出虚汗。 裴景庭抬手一摸她的额头,果然格外烫手! 转手将食盒交到了心急如焚的蒹葭的手中,而后拦腰将谢清晚给抱了起来。 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楚河,在将松鼠给放到竹林,折回来之后,却发现裴景庭竟抱着谢清晚转头便走! “爷,您带谢娘子做什么去呀?” 裴景庭脚步未停,只道:“速去带一个郎中来起云台,不可惊动任何人。” 虽然裴景庭不必忌讳任何人,但他要为谢清晚的清白考虑。 哪怕他们是名义上的叔侄,但若是叫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她的清誉难免会受到影响,更何况,她在侯府的处境本便艰难。 起云台是裴景庭在侯府的居所,虽然他鲜少会留宿在此处,但宣阳侯早前特意命仆人定要每日认真清扫。 所以哪怕许久未曾住人,也依然纤尘不染。 裴景庭将谢清晚慢慢放置在床榻上,蒹葭哭着跪在床畔边。 “九爷,姑娘……姑娘她不会有事吧?” 裴景庭的嗓音沉稳,莫名带着令人信服之味:“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说着,裴景庭将谢清晚的玉手翻过来,衣袖被卷上一寸,却一眼瞧见她雪白的皓腕上,有一截很明显的淤青。 且这截淤青已经向外化开,在谢清晚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裴景庭眸色一沉,几乎是不用想,便能猜到,有何人敢对谢清晚如此动粗。 除了裴知衍之外,不会有第二人。 很快,楚河便带着个郎中来了,更准确的说,是直接破入一家医馆,将睡梦中的郎中薅着衣领,一把给揪过来的。 “她面色潮红,额头冒虚汗,当是染了风寒,但气息又有些紊乱,且仔细号脉,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景庭给谢清晚把过脉,虽然他并不懂医,但谢清晚的脉象不像是简单的着了风寒这么简单。 说话的同时,裴景庭便让开了位置。 虽然裴景庭并没有说什么若是治不好谢清晚,便会让郎中丢命之类的话,但年轻郎君无形之中散发出的威压,却是叫郎中丝毫不敢怠慢,连声道是。 郎中号了脉之后,又给谢清晚检查了一番,“劳烦公子将您夫人的头往上抬一些。” 一句夫人,便是裴景庭都不由一愣,这郎中是在外头随手抓的,自然不知他和谢清晚其实是叔叔和侄媳妇的关系。 但此刻,医治谢清晚要紧,裴景庭并未解释,依着郎中所说,一手扶住谢清晚的肩,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让她能慢慢坐起来,好方便郎中检查。 但在将谢清晚扶起来之时,裴景庭就发现她后脑勺的异样。 郎中再一检查,果然如此。 “公子,您夫人的后脑勺应当是造到了撞击,有淤血积于脑中,这才会造成忽然的昏厥,我这便施针,将淤血给化开,她很快便会醒了。” 裴景庭原以为谢清晚的身上只有皓腕这一处伤,却不想,后脑勺才是最严重的。 裴知衍究竟是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的后脑勺遭受了重击? 莫不成,是对她施以了家暴? 裴景庭只嗯了声,眸色染上一层寒霜,气场更是骤然降低,如同冰封三尺! 郎中在施针的过程中,谢清晚有了反应,吃痛间她不由动了起来,裴景庭在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以免她乱动。 看着谢清晚如此不好受,蒹葭跪在一旁直掉眼泪。 “都怪我不好,今日姑娘在小厨房做点心的时候,便不舒服了,我却没有第一时间重视请郎中,才会让姑娘遭这份罪呜呜呜……” 裴景庭的嗓音极低极冷:“今日从皇宫出来,她与裴知衍可有何接触?” 第51章 哥哥,晚晚疼 虽然不知裴景庭为何会提起裴知衍,但蒹葭还是如实回答:“世子与姑娘一道坐马车回府,只是在马车之上,世子似是与姑娘起了争执,两人吵得有些凶, “一回府,姑娘便径自下了马车,啊这么说起来,姑娘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难道……难道是那个时候撞到了后脑勺?怎么会呢,姑娘一向是很小心的。” 裴景庭眸色冷冽如霜,“不是不小心,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是有人打伤了姑娘?何人有如此胆子?难道……难道是世子?” 蒹葭气恼不已,“世子他怎么能如此伤害姑娘?当初姑娘满心欢喜嫁入侯府,他却在新婚之夜,丢下姑娘而睡在了书房,让姑娘成为整个侯府的笑话, “成婚不到一月,便又去赣南剿匪,假死足足两年,这两年来,都是姑娘撑起了半个侯府,他们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还趁机掏空了姑娘的嫁妆, “世子便更是过分,一回来便带了个外室,如今,那外室还先姑娘一步,有了身孕,我们姑娘的命怎么便这么苦呀!” 这些都是内宅私事,若不是蒹葭这个贴身女使说出来,旁人是决计不会知晓的。 虽然裴景庭多少知道,谢清晚不得裴知衍宠爱,在侯府过得艰难,却不想,裴知衍在私下,竟如此蹉跎她! 便算是楚河,在听到了这些之后,亦是气得不行,为谢清晚而鸣不平。 “宣阳侯府当真是不做人,竟然如此欺负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娘子!” 裴景庭虽未多说,却眉梢紧蹙,眸光落在谢清晚的身上。 不知做了什么梦,谢清晚在意识模糊之间,似是在呼唤着什么,不自觉的动起来,便要摔下床榻。 裴景庭一步上前,按住她的双肩,刚将她挪回了原来的位置,却被一只滚烫的玉手扣住了手腕。 谢清晚满头皆是香汗,不安的呢喃着:“不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裴景庭反手握住她的手,年轻郎君宽大修长的手,将她纤细的玉手轻松的整个包裹在其中。 “不会有人欺负你。” 顿了下,裴景庭又补充了一句:“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楚河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这谢娘子真是不得了,短短三日的功夫,便能登堂入室,被他家爷抱着来起云台,要知道,起云台可是几乎没有女子能够踏入的! 而今,裴景庭竟然还对谢清晚这番几近于誓言的话。 能得裴景庭的这一句保证,可是比登天还要难! 爷他该不会……真的对这谢娘子动心了吧? 虽然谢娘子不聒噪,不娇纵,还知礼识趣,但毕竟是个有夫之妇呀! 也不对,若是谢娘子与裴知衍和离了,那不就是自由身,不就能与爷成双入对了吗? 这个可以有!若他俩能成,将来他可就是第一媒人,从此之后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爽歪歪! 楚河越想越觉得撮合裴景庭和谢清晚的主意甚好,毕竟他跟随在裴景庭的身边,可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小娘子如此纵容。 “九爷,男女授受不亲,您毕竟是姑娘的小叔唔唔……” 话还未说完,就被楚河一把捂住了嘴巴。 “爷这是在安慰谢娘子呢,没看谢娘子是做噩梦了,很是不安吗?走走走,咱们都出去,人多了她只会更不安。” 是这样吗?她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呢? “可是九爷他为何能留在姑娘身边……” 楚河一边将蒹葭往外拉,一边睁眼说瞎话:“这你就不懂了吧,谢娘子这情况很明显便是被鬼缠身了,这鬼呀,都是喜欢缠着阴气重的小娘子,而我们爷一看便是最具有阳刚之气的,是鬼的克星,有爷在,保准能让谢娘子睡个好觉!” “真的吗?你不会骗人吧?” “自然是真的了,竹林一带本便人烟稀少,这宣阳侯府一个个的都各怀鬼胎,脏着呢,只有爷才能震得住!” “可是……” “对了,方才郎中不是开了方子吗,赶紧去将药给煎了,吃了药这病才能好呀,走走走,我陪你去煎药!” 楚河推着蒹葭往前,成功将蒹葭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煎药上。 在楚河将蒹葭他们都给哄出去之后,裴景庭并未松开手,只以腾出来的那只手,扶住谢清晚的肩,将她慢慢带起来。 再探出手,往谢清晚的后脑勺处轻轻那么一摸,果然便摸出了一个包,想来当时磕的不轻,这小娘子,竟然一直忍到了实在撑不住,才昏了过去。 一时之间,裴景庭不知该说她太过于逞强,还是太傻。 让谢清晚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裴景庭取出一瓶化淤膏,沾了些许在指腹之上,动作不大熟练的涂抹在她后脑勺的伤处。 从来都只有旁人伺候他,而从未有他伺候过别人的,他也不知自己这力道,是否会弄疼谢清晚。 甚至的,在涂抹的过程中,裴景庭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怀中的小娘子像是受伤的小兽般,呜咽了声。 虽很轻,几乎是不易察觉,但裴景庭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垂眸,停下动作,嗓音更是放轻。 “我弄疼你了?” 小娘子没有回应,只是无意识的,像是小兽找到了最安全的避风港,无意识的在裴景庭的胸膛蹭了蹭。 裴景庭的身子一僵,虽不至于会立即起反应,但是软香在怀,若是再蹭下去,就真的要蹭出事情来了! 单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不可再乱动。” 谢清晚无意识呜咽:“疼……哥哥……晚晚疼……” 裴景庭一怔,低眸,“你唤我什么?” “哥哥……哥哥……” 谢清晚呜咽的唤着,声音越来越轻。 裴景庭的眸色却渐深,呼吸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虽然他很清楚,谢清晚口中的哥哥,唤的并不是他,但是哥哥,可比所谓的九叔,要好听多了。 “九爷,药煎好了,奴婢能进来吗?” 得到允许后,蒹葭端着药推门进来,却在瞧见自家姑娘正被裴景庭举止亲密的抱在怀中! 这九爷是不是太过分了,竟然趁着她家姑娘昏迷不醒趁机占便宜,不行,她要阻止! “药拿来吧。” 第52章 我没有偷看九叔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着要阻止的蒹葭,下一瞬已经出于身体的本能,恭恭敬敬的将玉碗递了上去。 等裴景庭接过了玉碗,蒹葭才恍然反应过来。 她是来阻止的,怎么能屈服于裴景庭的威压! 蒹葭刚酝酿好措辞,正要开口,裴景庭抬眸看来,嗓音寡淡,却自带上位者的命令:“你还站在此处做什么?” “奴婢告退。” 蒹葭改口的极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卧室,关上门的瞬间,她表示哭唧唧。 姑娘,不是奴婢不救您,而是这位九爷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姑娘您多多保重啊! 裴景庭单手托着玉碗,以另一只手,慢慢的调整谢清晚在他怀中的位置,好让她的鹅蛋小脸露在外面,方便给她喂药。 舀了勺,吹凉确定不烫了,才喂到谢清晚的口中。 小娘子才尝了一口,便本能的吐了出来,微侧脸,顺势便又将小脸埋到了裴景庭的怀中。 “苦……晚晚不喝……” 大抵是吃了口药的缘故,小娘子的嗓音有些喑哑,又像是一块融化的稠糖,黏黏糊糊,润物无声的腻到人的心坎儿上。 先前他怎么不知晓,这小娘子如此会撒娇? 若是换成了另外任何一个人,裴景庭都绝对不会搭理,更不会像此刻这般,还屈尊亲自给人喂药。 裴景庭微叹了口气,“楚河。” 爷这么快便结束了? 楚河心中盘算着,立即推门而进,“爷?” “去拿几块稠糖来。” 爷竟然还知道怜香惜玉,知晓药苦,配着稠糖来吃,这可真是直男一朝铁树开花,无师自通呀! 楚河不敢有任何的停搁,立即去小厨房拿了稠糖来。 裴景庭又舀了勺药,垂眸,一贯淡漠的嗓音,却无形中放得低而柔:“喝了药,便能吃稠糖。” 半哄半骗着,总算是让谢清晚喝了下去,在她又不想喝的时候,裴景庭适时的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块稠糖。 发苦的舌尖骤然尝到了甜味,谢清晚本能的用舌头去卷。 在卷稠糖之时,柔软湿润的舌尖,无意的滑过了裴景庭未及收回的指腹。 心坎儿似是也在那一瞬,被柔软的舌尖给卷了进去,连带着呼吸都沉了好几分。 裴景庭眸色一深,几乎是有些慌乱的,将手给缩了回来。 他看着指腹还残留下的湿润暖意,心脏的酥麻感,在无形之中一点一点的扩大。 这一碗药喝的,可着实是不容易,好不容易见底了,拿来的稠糖也被谢清晚给吃完了。 喝药必须要配糖,这小娘子年纪见长,但性子倒是与孩童一般。 裴景庭无声的笑了笑,将她慢慢放回到床榻上。 原本裴景庭想起身去放一下碗,但刚动,衣袖便被一股不算重的力道给揪住。 低眸一瞧,小娘子人是意识不清的,但抓衣角倒是够准,只揪住很小的一个角,而且力道很轻,他随便一甩便能挣开。 但裴景庭只犹豫了一瞬,便又坐了回去。 “楚河,将东西收拾干净。” 楚河立刻进来收拾,蒹葭也想进去。 “若是姑娘情况好转了,我还是带姑娘回玉清苑吧?虽然九爷是姑娘的小叔,但毕竟男女有别,若是让人瞧见姑娘在起云台歇了一晚,怕是会影响到姑娘的清誉……” 楚河反手将人推出去,啪嗒关上房门。 “侯府何人敢私自踏入爷的院子?再者,你们的那个世子,不是从不踏足谢娘子的院子吗,只对外称谢娘子还在歇息,便不会有任何人察觉的,把心咽到肚子里去吧!” “可是……” 蒹葭还想挣扎,人已经被楚河推着往外走。 “夜还长,你且去歇着吧,谢娘子这儿我来守夜便成。” 爷和谢娘子的爱情,由他来守护!突然觉得自己任务好生艰巨呢! 谢清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这光怪陆离的梦中,她梦见了前世惨死于火海之中。 又梦见了许久未见的哥哥,在梦中,她似乎还尝到了很甜的味道,有一道极温柔的嗓音,一直在耳畔轻哄着她。 渐渐的,梦中的那些魑魅魍魉都不见了,唯有一股熟悉,而令人心安的冷檀清香,悄然无声的将她裹挟在其间。 谢清晚慢慢睁开眼,刺目的光芒让她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美眸。 但下一瞬,她的视线便顿了住。 映入眼帘的,是年轻郎君优美无暇的侧脸轮廓,他以单手抵额,双眸轻阖,长睫又密又长,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斑驳的暗影。 因是闭着眼的缘故,少了几分素日里的孤冷疏离,反而是添了几许人间烟火的暖意。 这真是一张极好看的皮囊,眉目如画,鼻梁挺拔,薄唇浅淡,古人常说,唇薄之人皆是生性凉薄之人,可这话也不准。 裴知衍唇形不错,却是个再薄情寡义不过的伪君子。 而裴景庭看着冷淡不好接近,实则心细如发,体贴入微。 “看了那么久,好看吗?” 难怪世人常说,美色误人,这蓝颜祸水也是同样的效果! 谢清晚一时看得失了神,冷不丁与裴景庭猝然睁开的双眸对上。 年轻郎君如黑漆点墨般的眸子里,盛了一池揶揄的笑意。 谢清晚做贼心虚的慌忙挪开视线,“我……我没有偷看,九叔你不要冤枉好人。” 说完之后,谢清晚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错,便又理直气壮的看了回去。 “我是正大光明的看,谁让我一醒来,九叔你便坐在我的旁边呢,我不看你还能看谁?” 昨夜娇滴滴撒娇的小娘子,一朝恢复了精气神,便又开始巧舌如簧,张牙舞爪了起来。 “你霸占了我的床,我不坐在这里,还能坐在何处?” 大概是生病会使人反应迟钝,先前谢清晚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听见裴景庭的这句话,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屋内装饰雅致随性,的确是与她的玉清苑全然不是一个风格。 “这是起云台?我……我怎么会在此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谢清晚猛地坐了起来,裴景庭并未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流袖拂动间,宽厚微凉的大手,已经覆在了她的额首。 “烧退了。” 第53章 九叔照顾了我一夜 谢清晚一怔,雪白的小脸在一瞬间便如云蒸霞蔚般,红了一片,连带着耳垂都鲜艳欲滴。 只是没等她反应过来,裴景庭便已经收回了手,相比于谢清晚的面色潮红,裴景庭却是神色自若,便像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裴景庭见谢清晚面色非正常潮红,便又想伸手一探,但这次还未碰到,谢清晚扭头便钻进了锦被之中。 “我我……我就是突然觉得有些热,九叔你……你先出去,让蒹葭进来,我想更衣了。” 锦被鼓起小小的一个包,传来谢清晚闷闷的声音,就像是做了亏心事,躲起来便不会被打屁股的孩童。 裴景庭很轻的笑了声,倒也没有勉强,起身道:“躲进锦被中,只会更热。” 听到裴景庭的笑声,谢清晚只觉得两靥更加滚烫了。 在锦被中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裴景庭再次说话的声音了。 正当谢清晚小心翼翼的,从锦被中挖出一个小角,往外看之时,正好和蒹葭探过来,好奇的视线对了上。 “姑娘,你藏在被窝里做什么呀?” 谢请晚小声问:“九叔他……还在吗?” “九爷已经出去了呀,是他叫奴婢进来伺候您更衣的,姑娘您可还觉得难受?都怪奴婢,姑娘昨日白天的时候,便有些异常了,奴婢竟没有重视,害得姑娘昨夜遭了罪,幸而九爷亲自照看了您一整夜……” 谢清晚掀开锦被坐了起来,捂着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听到后半句,忽然抬起眸来。 “昨日是九叔照顾了我一夜?” 蒹葭点点头,“是的呀,没想到九爷看着面冷,但实则是个心善之人呢。” 原本谢清晚只是想在裴景庭的心中留一个好印象,届时他恢复了身份,能够帮她一把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可如今,又一次麻烦了他,谢清晚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了。 洗漱穿戴好之后,谢清晚便推门走了出去。 院中有石桌圆凳,一棵郁郁葱葱的榕树立于石桌之畔,裴景庭坐在圆凳上,手中握着一只金勺,正慢条斯理的品尝着一道小食。 谢清晚走近一瞧,发现竟是她昨夜特意下厨做的,送给裴景庭当做谢礼的甜食。 “九叔,这道小食已经过夜了,味道便不怎么好了,你还是不要吃了,下次我再重新做一份吧?” 裴景庭却道:“这道小食的味道倒有些不同寻常,是你做的?” “对,是我闲来无趣时研制的,我还取了个名字,叫金风玉露,除了我兄长之外,九叔是第二个品尝的。” 原来他竟是第二个尝到这道甜食的人,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在谢清晚心中的位置,甚至都能与她的亲兄长相比较。 裴景庭微微勾起了薄唇。 这道金风玉露,外表凝结如纸,色泽金黄,中间撒了各色的配料,入口即化,香甜绵软,虽然隔夜了,但丝毫不影响其口感。 “里头放的,是核桃、花生、芒果,还有玫瑰花?但为何我觉得口感很与众不同,带着一股独特的味道?” 谢清晚笑道:“这些配料九叔猜对了,至于说为何有股独特的味道,是因为我在制作时用的水,来自于清晨的第一滴露水,其味道要比平常食用的水更清澈柔软些。” “原来如此,只是这道甜食,日后还是莫要再做了。” 谢清晚面上的笑容一顿,试探着问:“九叔可是不喜欢吗?” “清晨的第一滴露水,是在寅时左右。” 谢清晚眨眨眼,一时没理解裴景庭这话的深意,“九叔说的没错,因为寅时恰好太阳还未升起,一旦太阳东升,露水很快便会蒸发完了。” 楚河笑着解释:“谢娘子,我们爷不是怕露水会被太阳给蒸发了,而是怕你在寅时便起来收集露水,太过于辛苦了!” 谢清晚诧异的看向裴景庭,而裴景庭虽然暼了楚河一眼,却没有反驳他的话,没开口便代表着默认。 一直以来,也只有哥哥才会这般关心她,生怕她会累着。 却不想,裴景庭竟也会如此心细如发,他不是觉得金风玉露不好吃,而是怕她在制作的过程中会累着。 心中流淌过一股暖流,谢清晚美眸一弯道:“我不辛苦,九叔喜欢,我便很高兴了,还未感谢九叔昨夜的照顾,我总给九叔添麻烦,不知该如何感激九叔才好?” “我什么都不缺,你也不必多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裴景庭刚说完,楚河却接了一嘴:“我家爷旁的不缺,但唯独一点,便是过于挑食,一月就得换三个厨子,但谢娘子你做的膳食,爷每次都吃完了,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九叔若是看得上我的手艺,以后每日我都可做上几道小菜,命人给九叔送去,可好?” 裴景庭抬眸,“你不必如此费心。” “不费心,所谓礼尚往来,九叔有恩于我,我孤身一人,也没什么特别能拿得出手的,九叔若是不同意,便是不喜欢我的手艺了?” 这小娘子,倒是知道该拿什么话来治他。 此话一出,裴景庭果真便没有再多说。 楚河立刻搭腔:“这感情好呀,那日后谢娘子你直接找属下我便好,保准第一时间,将热乎的膳食送到爷的跟前!” 说定了之后,谢清晚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非常明亮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楚河回道:“卯时一刻了。” 谢清晚想起一事,“卯时了,遭了,九叔你今日早朝是不是要迟到了?” 裴景庭慢悠悠尝完最后一口,“不急,我已告过假。” 谢清晚刚松一口气,蒹葭忽然咋呼一声:“遭了姑娘,是不是错过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了?完了完了,也没有提前只会一声,老夫人又该来挑刺了!” 裴老夫人最是好面子,长辈的架子摆得十足,规定每日的晨昏定省府中每个晚辈都不许落下。 蒹葭倒没说错,在他们说话间的功夫,仙寿堂这厢一壶茶已经快见底了,却始终未见谢清晚的身影。 二房吴氏趁机抓小辫子:“都这个时辰了,清晚怎么还没有过来给老夫人请安,莫不是因为叶思思有孕一事,而心存怨气,所以便故意不来,摆谱给老夫人您看吧?” 第54章 世子你不能进去 裴知衍饮茶的动作一顿,皱眉道:“夫人一向克己守礼,尤其是给祖母请安一事上,更是不会出差错,今日怕是被什么给耽搁了,且差个人过去瞧瞧。” 往常给裴老夫人请安,裴知衍是没有时间来的,因为他一早便去上朝了。 但是昨日被洪宗帝给停职了,如今便只能闲散在家中,自然是要来晨起请安。 被裴知衍回了一句的吴氏,一撇嘴,阴阳怪气的道:“衍哥儿此番大难不死回来,倒是会疼媳妇了,哪怕清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堂而皇之的迟到,你也向着她说话,这到头来,反倒是我这个做婶婶的说错话了?” “二婶婶言重了,侄儿只是一说罢了,又岂是怪二婶婶的意思,当然,若真的是夫人她无故缺席了给祖母请安,我这个做夫君的,必然会第一个训斥她。” 正说话间,有女使前来禀报:“老夫人,玉清苑来回话,说是大娘子突感身子不适,今日恐是无法来向老夫人请安了。” 吴氏一听,却是冷笑:“为老夫人请安,请的是心意,若是真论起来,我今日一早醒来,还觉得有些头疼呢,不也撑着身子起来,给老夫人请安了吗?若是闹脾气不想请便直言, “还拿什么身子不适来当借口,我便不信了,昨儿个还生龙活虎的人,转眼就能病倒连床都下不来了,若是换成了我,但凡还有一口气在,都绝不会误了给老夫人请安!” 一家子都到了,便是连裴知衍都一早便来了,却只有谢清晚一人迟到。 吴氏在后面这么一嚼舌根,裴老夫人的脸色果真便不怎么好看了。 “康妈妈,你且去玉清苑瞧瞧,若是清晚真的身子不适,该是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裴老夫人说话的这语气,显然也是不相信谢清晚病到连请安都没法起来了。 要知道,先前请安的时候,谢清晚可是风雨无阻,有一次着了风寒,浑身烧得滚烫,连站都站不稳了,依然是第一个来仙寿堂请安。 中途的时候竟是直接昏厥了过去,对此,裴老夫人还是颇为满意的,这才是一个孙媳该有的样子! 但是近来,裴老夫人发现谢清晚似乎不太听话了,上次,竟敢当着她的面,便公然讨要嫁妆。 甚至还敢为了裴景庭的赏赐一事,而顶撞她。 今日,更是唯一缺席了请安,只是让她掌了个家,她倒真以为自己是侯府的主母,能够为所欲为了? 她能将掌家权给谢清晚,也能一句话收回来,更何况,当初让谢清晚掌家,也只是看在她人傻钱多,可以用她的嫁妆来填侯府多年来的亏空罢了! “祖母,我也过去瞧瞧吧,昨日夫人面色便有些憔悴,可能真是着了风寒。” 裴知衍这才回想起来,昨日谢清晚的面色似乎有些病态的苍白,脑海中浮现出她倔强疏离的面容,他心中竟生出了些许担忧,想亲自过去瞧瞧。 他只是去看谢清晚究竟是不是真的生了病,而不是来低头向她认错的。 心中这么想着,脚步却是不由自主的加快,很快便到了玉清苑。 “白露姐姐,不好了,世子和康妈妈朝着这边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昨夜谢清晚出门后,按照惯例,由白露在玉清苑看守着,白露稳重机灵,眼见着已经快过了请安的时辰,谢清晚还没有回,仙寿堂的人便过来问话了。 白露按捺住心中的着急,面上却装得极为镇定,只以谢清晚身子不适为由给搪塞了过去。 原本平常也能应付过去,却不想,转头裴知衍竟然亲自过来了,这可就不好糊弄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露忽然想起,谢清晚昨夜出门,是去给裴景庭送谢礼的,昨夜未归,会不会是……是在裴景庭的住处起云台? “你速去起云台,若是找到姑娘,便告诉她世子来玉清苑了,姑娘知道该如何应对!” 在女使领命从侧门跑出去后,白露迎了上去。 “见过世子。” 裴知衍往里走,“夫人怎会突感身体不适,可有请郎中来瞧过了?” “有劳世子挂怀,只是老毛病了,昨日大娘子便有些不适,但不好缺席宫宴,便忍了下来,今早状况有些严重了起来,这才没能向老夫人请安,还请康妈妈代为向老夫人传达一声。” 康妈妈道:“我便是奉了老夫人之命,来看看大娘子的状况,若是真的严重到连床都爬不起来的话,该是要赶紧请个郎中才是。” 说着,康妈妈便要往卧房里去。 白露往前一步,挡在了前头。 “康妈妈请留步,大娘子才喝了姜茶歇下,待睡醒好些了之后,大娘子必然会亲自去仙寿堂,向老夫人赔罪的,还请康妈妈谅解。” 康妈妈道:“白露姑娘,我也是奉了老夫人之命,老夫人说了,定要让我亲眼瞧瞧大娘子是否无碍,你且放心,我只远远的瞧上一眼,绝不会打搅了大娘子歇息的。” “不可,我们大娘子一贯睡眠浅,一旦听见开门的声响,很快便会醒过来,到时就很难再睡下了,康妈妈行行好,便叫我们大娘子多睡一会儿,大娘子必然会感念康妈妈的体恤的!” 但身为后宅老人的康妈妈,可不会被这一两句话给糊弄过去,正想要说什么,裴知衍往前一步。 “康妈妈,我去瞧瞧夫人的情况如何便好,你且先回仙寿堂向祖母复命吧。” 康妈妈并不将白露放在眼里,但对于裴知衍的话,却是不敢反驳。 “是,世子,奴婢告退。” 好不容易把康妈妈给哄走了,但裴知衍可不是个好随便应付的。 “夫人她当真在卧房中歇息?” 白露回道:“世子这话问的却是有些奇怪了,大娘子不在卧房中,又能去何处呢?” “既然夫人身子不适才歇下,那我就不多打搅了。” 白露原本想着该如何应付裴知衍,却不想他竟没多说两句便作罢了。 只是还没等白露舒一口气,裴知衍忽然一个转身,大步便朝着卧房而去! 白露大惊,“世子,您不能这样,大娘子还在歇息……” 第55章 我要多陪陪夫人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裴知衍一眼便瞧见,卧房之内空无一人! 裴知衍的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好大的胆子,竟然满口胡言欺瞒主上,夫人她究竟去了何处?若是再不从实招来,便将你打发卖给人牙子!” 白露跪下,“奴婢并没有撒谎,大娘子她只是……” 话未说完,一道清淡的嗓音响起:“夫君好大的架子,一大早便来我院中闹事,还要发卖我的陪嫁女使,夫君不如一同将我给打发好了。” 裴知衍回身瞧去,便见蒹葭扶着谢清晚,她似是腿脚并不利索,走起路来也是一拐一拐的,衣裙也沾染了些许泥土。 “你的腿怎么了?” 见谢清晚走路不利索,裴知衍心中不由一紧,快步上前,伸手便想去扶,语气也带着不由自主的关切。 但还没碰到谢清晚的衣袖,便被她不加掩饰的避了开。 “一时不小心踩到水坑摔了一跤,无事不登三宝殿,夫君这一早,是来兴师问罪的?” 对于谢清晚毫不避讳的回避,让裴知衍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快,抬到一半的手,在半空僵持了一下。 但还是关心更占据上头,收回了手道:“一大早的,你怎么会踩到水坑摔了一跤?你的女使来仙寿堂回禀,说是你突感身子不适,既是身子不适,又为何出门了?” “身子不适的确是我让白露对外宣称的,没错我是撒谎了,我一早起来,去采蜂蜜了,前几日我见祖母胃口似是不佳,所以便想着采一些蜂蜜,好亲自给祖母做蜜饯茶糕。” 裴知衍这才瞧见,蒹葭的手上,提着一个小篮子,里头装的便是新采的蜂蜜。 心中的那点疑虑很快便消失了,裴知衍的面色这才有了笑容,“采蜂蜜这种小事,哪儿用得着你这个大娘子亲自来做,还扭伤了脚,真是太不小心了,既是要给祖母做糕点,直说便是了,你如此一片孝心,祖母若是知晓了,必然会非常感动的。” 她可不要裴家人的感动,这盒蜂蜜,是她从前采的,那个时候,她是真心将裴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费心的讨好他们。 但到头来,却只落得个被冷眼嘲讽,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只是不想祖母为我担心罢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谢清晚正打算绕过裴知衍回屋换身干净的衣裙,却不想,裴知衍一步上前,二话不说,拦腰便将她给抱了起来! 先是一愣,谢清晚很快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夫人的腿扭伤了,便由为夫来为你代步吧。” 若是放在从前,裴知衍对她如此关怀,谢清晚必然高兴不已,但是此刻,她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挣扎着想从他的怀中下来。 “我不需要,我可以自己走!” 但裴知衍却全当没有听见,任由谢清晚在他的怀中挣扎,不仅不放,反而还在怀中掂量了两下。 谢清晚以为他要将自己丢出去,吓得本能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如此亲昵的动作,让裴知衍的心情顿时大好。 因为,自他归来之后,这还是谢清晚第一次对他主动! “原来夫人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是非常想要,小娘子果真都是如此口是心非的,为夫明白了,只是夫人的体重过于轻了些,还是要多吃点儿,侯府不缺这点儿粮食。” 谢清晚快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但不论她如何对着裴知衍敲打,裴知衍不仅不松手,反而还抱得更紧,勒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打人的这点儿力道,对于裴知衍而言就如同小猫挠爪,不仅不痛,还痒丝丝的,连带着心脏的某处都有些异样的痒。 刚将谢清晚放置在暖榻之上,她抬腿便一脚踹了过来。 但裴知衍的反应更快,一手捂住了她的脚踝,笑道:“夫人不是脚扭伤了吗,还用脚踢,不怕会加重伤势?” “只要你不在我的面前恶心我,我的腿能立马痊愈!” 裴知衍原本只是与她玩笑,但此刻,握着谢清晚的脚踝,指腹清晰无比的接触到她光滑柔嫩的雪肌,不由心猿意马了起来。 从前他倒是不知,他的嫡妻竟如此的冰肌玉骨,便算是露在外面,那一小片的脚踝处,都白得发光,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还带着微凉。 美好的触感让裴知衍出于本能的,指腹往下滑,想要更深入的触摸。 “别乱动,让我看看,你的脚踝伤的重不重,若是骨折了,需得请郎中来诊治才是。” 说着,裴知衍便要将谢清晚的裙角往前掀,谢清晚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迅速将脚给缩了回来,退到最角落。 “只是一点儿扭伤,眼下已经好多了,我已经没事了,夫君你该走了。” 扭伤本就是装的,谢清晚在从急匆匆赶来的女使的口中得知裴知衍和康妈妈一道来了玉清苑,俨然是来问罪的,她急忙返回。 但就算她再快,也无法赶在裴知衍他们之前到卧房中,所以情急之下,她便想出了外出采蜜,不慎扭伤脚的借口。 可她没想到,非但没把裴知衍给糊弄走,他反而还强行抱着她入了卧房,看这架势,也不像是要随时离开的。 “前几日我忙于政务,正好如今暂时停了职,也该遵从祖母之意,多陪陪夫人才是,这两年来,辛苦夫人照看着侯府一家老小,我知道,夫人今日没有去给祖母请安,心中必然也是为思思腹中的孩子而赌气,此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身为侯府世子,从来都只有旁人向他赔罪,而鲜少有他向别人低头的。 裴知衍觉得自己都主动开了这个口,谢清晚该是感动不已,和他好好过日子才是。 但他却没等来想象中的感动得热泪盈眶的画面,反而谢清晚用一种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夫君在外面有多少外室,又留了多少情种,那都是夫君你的事,与我何干,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要休息了,白露,送世子出去吧。” 裴知衍面上的笑容一僵,“谢清晚,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我都主动向你赔罪了,你竟还要赶我走?若是今日我踏出玉清苑一步,你便别想我日后会来瞧你!” 第56章 外面有了野男人 裴知衍非常自信,谢清晚的所作所为,不过就只是一个把戏,目的便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得到他的宠爱。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他的确是有些被谢清晚给吸引到了。 但这不代表,他会容许谢清晚如此放肆,更何况他都已经先低头了,谢清晚自然是该点到为止! “夫君慢走,我腿脚不便,就不亲自相送了。” 谢清晚高兴还来不及,虽然很难,但她拼尽一切也是要与裴知衍和离的,但在这个过程中,若是裴知衍一定要和她行夫妻之事,她怕她会一时没忍住,而与裴知衍累来个同归于尽。 为了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就太不值了,所以若是裴知衍赌气而再也不踏足玉清苑,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裴知衍的脸彻底黑了,因为他能感觉出来,谢清晚在听到他威胁说再也不踏足玉清苑的时候,语气分明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她是真的高兴日后他不再来玉清苑,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恼羞成怒的裴知衍,只想到一个可能性,能让一个女人如此性情大变,便只有一种结果。 那便是,她已移情别恋了!所以,才会厌恶他的触碰,甚至还将他往外推,而丝毫不在意自己会受冷落。 裴知衍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毕竟他两年不曾在侯府,而谢清晚正值芳华之龄,难免会寂寞难耐,而红杏出墙! “这么急着将我往外推,谢清晚,你莫不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所以不肯与我有任何的接触,说,这个野男人是谁!” 谢清晚发现这家伙的脑回路真不是一般的神奇,送了他一个白眼。 “不是夫君你说不再踏足玉清苑,转头却将这口锅扣在我的头上,是何道理?” 裴知衍逼近,直盯着她的眸子,“在这个世上,就没有哪个妻子,会将自己的丈夫往外推,除非,是她红杏出墙,想与那情夫双宿双飞!” 在说话的同时,裴知衍一把扣住她的皓腕,力道逐渐收紧,“说,这个情夫到底是谁!” “疼!松手,你个疯子!” 谢清晚的皓腕昨日便被裴知衍捏伤了,还没好全,被他这么一捏,旧伤加新伤,疼到让她瞬间额头冒出了虚汗。 听见谢清晚喊疼,裴知衍本能的松开了手,这才发现,自己又将谢清晚的皓腕给掐红了,而昨日此处的淤青,尚没有淡下去,又添了新的红印。 看到这一幕,裴知衍瞬间便恢复了冷静,他险些忘记了,谢清晚一个后宅妇人,平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如何有机会去认识陌生男子。 而且她身为女子,更清楚一个妇人,若是敢红杏出墙,敢与野男人苟合,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我一时冲动,不是故意的,可还疼?” 在裴知衍伸手还想来关怀之时,谢清晚抓起一旁的引枕便扔了过去,“滚!” “谢清晚你……” 裴知衍原本要动怒,却瞧见谢清晚捂着皓腕,半个身子蜷缩着,像是在暴风雨中迷失方向的小兽,可怜而又无助。 “你好好歇息吧,祖母那边我会帮你应付过去的,只是你需得记住,我是你的夫君,我对你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下次你若是再如此胡闹,我可不会再惯着你。” 哪儿有妻子,不让丈夫碰的?看在她手上有伤,脚踝还不利索的情况下,他便姑且不与她多做计较了。 “好好照顾夫人,我晚些再来。” 留下一句话,裴知衍这才离开了。 他前脚一走,蒹葭和白露都在同时上前,看到谢清晚皓腕上又多出的淤青,心疼得不行。 “世子真是太过分了,每回来都不知轻重,总将姑娘弄出伤来!若是姑娘嫁的是九爷便好了,九爷虽看着冷淡,但心细如发,决计不会这般伤害姑娘的!” 蒹葭忙着心疼谢清晚皓腕上的伤,脱口而出便是一句。 谢清晚一愣,白露赶忙捂住她的嘴,“说什么胡话,快去将化瘀的皓腕拿来,还有先前九爷给的冰肌膏,免得留下疤痕。” 而这边,裴景庭长身而立在玉清苑的墙头之上,垂眸看着裴知衍将谢清晚给抱进了卧房。 他没说什么,但楚河却急了:“爷,谢娘子挣扎的这么厉害,这裴知衍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吧?可需要属下出手……” “不必,若是她不愿意,谁也无法勉强了她,若是她愿意,他们本便是夫妻,此事也是天经地义。” 裴景庭的神情极其冷静,他本便是个局外之人,宣阳侯府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更不该管。 但是……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昨夜,小娘子呜咽着拉着他的衣角,香汗淋漓,脆弱不堪。 裴景庭闭了闭眼,“去看看,若是裴知衍强行为之,便适时出手,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啧啧啧,爷这嘴巴,真是硬不过一瞬,前脚刚说夫妻行事是天经地义,转头又改了口,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在意了! “是,爷。” 没一会儿,楚河还未来回禀,便见裴知衍已经沉着脸从卧房大步流星的出来了。 他拢共在卧房内也没待过一刻钟,想来也是没做那种事情。 裴景庭在不自觉中松开了背在身后,紧握着的拳头。 而这时,楚河也回来复命了。 “爷,谢娘子将裴知衍给气走了,但那裴知衍也真不是个东西,又将谢娘子的手给抓伤了,小娘子的肌肤细皮嫩肉的,碰一下都得格外注意,他却如此不知轻重!” 裴景庭蹙眉,“去静园取几盒冰肌膏来。” 这冰肌膏,自然是送来给谢清晚的。 “再去查一查,谢清晚的嫁妆,都是被哪些人给挥霍了。” 楚河不解的挠挠头,“爷,查这个做什么,不教训裴知衍了吗?只要您一声令下,他哪只手碰了谢娘子,属下就将其剁吧剁吧喂狗!” “不急,且去办吧。” 裴知衍毕竟是宣阳侯的嫡孙,宣阳侯对他有恩情,他不好直接出手。 更何况,若是直接出手,教训只是一时爽,却会坐实谢清晚红杏出墙的罪名,这罪名对于女子而言,可是致命的! 第57章 派人跟踪她 从宣阳侯府离开后,也到了去太师府赴宴的时辰。 “爷,属下已探得最新的密报,高太师之所以总是能以那么快的速度,便拉拢到新科进士,与他们结成联姻,便是如在今日这般的家宴上, “名义上是家宴,实则是借着这个机会,将看中的新科进士给灌醉,再将他们与高家女眷放在一起,以女眷声誉受损为要挟,若是这进士不同意, “便将其醉酒行不轨之事宣扬出去,届时此人必会名声尽毁,此计一用一准,至今未有人逃脱,皆成了高太师的党羽。” 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楚海回来复命,楚河一听,登时便急了:“如此说来,这太师府便是龙潭虎穴,爷,去不得呀,高太师此人奸诈狡猾,一旦入了太师府,便防不胜防!” “我心中有数,你们二人且在太师府外守着,若是申时前我未出来,再潜入太师府。” 高太师狡诈多疑,唯有此法才能掌握掰倒他的确凿指证。 裴景庭是最后一个到太师府的,其他新科进士赴宴,高太师都未曾亲自迎接,但在得知裴景庭来了之后,高太师陪笑着便亲自出来了。 “老夫还以为,裴少卿公事缠身,又脱不开身了呢!” 裴景庭不远不近道:“太师设宴,裴某自是要到场,叫太师久等,是裴某的失仪。” “哎这是说的哪里话,在一众新科进士中,便属裴少卿你最得圣心,被圣上委以重任,这大理寺少卿,可是朝中要职,寻常人可能要用几十年才能达到的高度,裴少卿一夕之间便达成,老夫可是相当看重你呢!” 说着,高太师热情的亲自牵着裴景庭的手腕,带着他去了花厅。 花厅内新科进士都来了,见状,立时都起身行礼:“见过太师。” “诸位都不必多礼,既是家宴,便没有这么多的约束,都坐吧坐吧。” 高太师抬手示意,在落座之时,特意说了一句:“裴少卿坐在老夫的左手侧吧,你在科举之时所做的那一篇论述,老夫也瞧了,写得实在是精彩绝伦,我大晟建朝以来, “也没有一篇能像裴少卿你写的论述这般,让老夫如此惊艳,老夫有些疑问,还要裴少卿你这个论述者亲自来解答一二。” 裴景庭宠辱不惊道:“太师言重,有任何疑惑,只管提问,裴某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高太师与裴景庭相谈甚欢,而身为新科状元的蔡卓却反而是被冷落在了一旁,他心中是相当的不畅快。 与裴景庭的侯府出身不同,蔡卓是真正的寒门,能高中状元,可谓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 原本蔡卓也是这般认为的,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出人头地,可最后最受关注的,反而是裴景庭这个排名第三的探花郎。 洪宗帝越过他这个状元,封了裴景庭为大理寺少卿,官职远高于他。 而如今,便是连高太师,都显然是对裴景庭青睐有加。 凭什么,他才是第一,他写的文章,不知比裴景庭要好多少倍! 府中歌舞升平,美姬翩翩起舞,更有年轻貌美的侍女,在一旁伺候斟酒。 愤愤不平的蔡卓,只能借酒消愁,侍女斟酒他都来者不拒。 “来裴少卿,老夫先敬你一杯。” 裴景庭拱手道:“裴某昨夜偶感风寒,一早头疼难忍,刚服了药不久,郎中特意嘱咐过,近来绝不能碰酒,否则会加重病情,还请太师谅解。” 只要被高太师看中的进士,只要赴了太师府的宴,必然会失身而被迫与高家绑定。 裴景庭都不用多猜,便知道高太师必然是会在酒中下药,再伪装成酒后乱性,如此才能从不失手。 但只要他不饮酒,便不会着了这个道。 高太师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面上却笑道:“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既然裴少卿饮不得酒,那便沏一壶茶来吧,这可是宫中御赐的龙凤团茶,裴少卿且尝尝口感如何。” 在说话间,高太师朝着一旁候着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立刻明白,退下没多久,便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屏风后,往袅袅升烟的香炉中添了新的香料。 云雾缭绕,鼓乐齐鸣,觥筹交错,无人察觉。 这厢,谢清晚换了身襦裙便从后门离开了侯府。 她要去看一下之前定制的马车、衣物等是否符合标准,以免到时离开上京的时候,在途中会出现什么状况。 而她刚从后门离开,小厮便在第一时间汇报给了裴知衍。 “世子,大娘子从后门出去了,坐上了一辆马车,随行的是女使蒹葭。” 虽然裴知衍在离开玉清苑的时候,嘴上说相信谢清晚的清白,但实际上,他还是心存疑虑,所以便特意叮嘱看门的小厮,若是谢清晚出门了,便要第一时间汇报给他。 裴知衍嗯了声:“抱书,你且跟着夫人,她去了何处,见了何人,都一一记下。” “是,世子。” 因为马市比较远,所以谢清晚先去了成衣铺。 “掌柜的,我前几日定的衣料进展如何了?” 掌柜迎上来笑道:“都已经做好了,姑娘这边请。” 谢清晚定的都是麻料,而且款式是那种再简单不过,扎在人群中都会被淹没,她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且这种衣料耐穿又耐脏,正适合外出逃命。 谢清晚检查了一番后,便将剩下的银子一次性付清了,这才出门。 马车刚驶出一段距离,谢清晚撩起卷帘往外暼了一眼,却无意中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进了方才她离开的那家成衣铺。 那人,不正是裴知衍身边的贴身侍从抱书吗? 谢清晚绝一沉吟,吩咐:“蒹葭,让马车拐进巷子,停一会儿。” 抱书在成衣铺并没有呆很久,很快便出来,朝着谢清晚方才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他自然没有想到,谢清晚又折回了成衣铺。 “掌柜的,方才出去的那个小厮,可是与你问了些什么?” 问话的同时,谢清晚塞了一锭银子。 掌柜立刻如实相告:“方才那个小厮说自己是宣阳侯府的,只是来问姑娘您方才都买了些什么,其他的便没有了。” 抱书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跟踪她,唯一的解释,便是裴知衍派他来的! 第58章 你便是解药 裴知衍本就生性多疑,今日又怀疑她红杏出墙,虽然后来又改口,但必然不会轻而易举的便真的信了。 所以转头,他又派了侍从偷偷跟着。 虽然谢清晚问心无愧,但她现在所做的事情,也是绝对不能被裴知衍发现的。 买衣物倒是寻常,但如果被跟去了骡马市,知道她还定了一辆特别的马车,以裴知衍的性子,必然会更加起疑,那她之后要想偷跑出上京就不容易了。 谢清晚思忖片刻,道:“蒹葭,你待会儿如此……” “姑娘,您一个人太危险了,奴婢实在是不放心……” 谢清晚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不必多虑,在上京还怕你家姑娘我会走丢了?且照着我说的去办吧,时间不多了,得要在一个时辰内赶回侯府,以免引起注意。” “那姑娘您千万要小心,奴婢便在老地方等您。” 和蒹葭兵分两路,谢清晚和蒹葭交换了衣裙,蒹葭假扮谢清晚,坐回了她们出门的那辆马车,而谢清晚则是雇了另外一辆马车,往反方向而去。 原本能近路去西市东大街的骡马市,但被裴知衍的人这么一闹,谢清晚只能绕道过去。 谢清晚正在心中盘算着,冷不丁马车忽然剧烈摇晃了几下,她险些没有坐稳跌下去。 幸而及时抓住扶手,“马夫,出什么事儿了?” 外头没有任何的回应,谢清晚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蒹葭假扮她被抱书给发现,而追了上来? 谢清晚刚碰到车帘,还未撩起,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穿过车帘,在一把掀开帘子的同时,高大的身形便如黑云压城而来! 敏锐的捕捉到危险的气息,谢清晚张嘴便想喊人:“你是谁……” 话未说完,却被一把捂住了嘴巴。 但在那一瞬间,一股熟悉的冷檀清香钻进鼻尖。 是……裴景庭? 对方已将她往车内推,谢清晚猝不及防的往后倒退,险些便要磕到车壁之上。 但下一瞬,一只大手护住了她后脑勺的位置,避免了她受到二次伤害。 “别出声。” 年轻郎君的嗓音又低又哑,还带着一种压抑的克制。 因为靠得极近,他呼出的每一口气息,都扑散在她的眼帘,灼热、滚烫,而又致命。 谢清晚感觉到,裴景庭覆盖在她嘴上的手温极高,这很不正常! “九叔,你受伤了?是有人追杀你吗?你先放开我,我带你离开此处,我绝不会伤害你的,请相信我,好吗?” 裴景庭按压在她唇上的力度本也就不重,谢清晚每说一个字,微热的气息便在他的手心流转。 这无疑是另外一种煎熬,本就难以抑制的冲动,更是在体内叫嚣着,企图冲破他仅剩的那一点点理智。 裴景庭艰难的吐出一口气,在松开手的同时,无力的跌坐在了车座之上。 谢清晚这才看清他的模样,此刻的裴景庭衣衫有些不整,浑身都是虚汗,尤其以面色最为潮红。 他似乎很痛苦,紧咬着下唇,在抑制着什么。 这对于一向矜持整洁的裴景庭而言,是甚为狼狈的,但他的容色实在太独绝,此刻便像是远山孤雪一点一点的消融,逐渐露出寻常难以窥见的春色撩人。 如此样貌,难怪能让一向娇纵不可一世的福宁郡主,都追在屁股后头讨好。 只是此刻情况危急,谢清晚也没工夫去欣赏。 “九叔,你伤着何处……” 谢清晚伸手想去查看他的伤情,裴景庭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背。 “驱车,去东街巷静园。” 谢清晚想起,上次裴景庭给她一块墨玉的时候,便说过若是将来她有难,可来静园寻他,那宅子必然就是他的私宅。 看裴景庭的样子似乎不怎么好,谢清晚也没时间多问,只道:“好,九叔你且坐稳了。” 抽回了手,谢清晚撩开帘子,发现车夫已经昏迷不醒的倒在了地上,看来是方才被裴景庭给放倒了。 没了车夫,谢清晚只能亲自驾车。 离开前,谢清晚特意看了眼周遭,发现这是在太师府的后门附近。 “这边查一查!” “快,别让人跑了!” 有声音从太师府内响起,在仆人们追出来之时,谢清晚已挥动缰绳,驱赶着马车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为了避免被人追上,谢清晚一路都抄近道。 直至拐进了东街巷,确定后面没人追,她才松了口气。 东街巷的宅子颇多,谢清晚一家家找过来,终于看到了一座私宅的牌匾之前刻着“静园”二字。 字体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如凤凰于飞,非大家是写不出来的。 门前两侧各有一座石狮,一站一窝,尽显威武。 只是门口并未有看门的小厮,谢清晚便转身折回马车内。 “九叔,到静园了,我……” 话未说完,谢清晚便被对方突然伸过来的手抓住了皓腕,一把给拽了过去。 眼前一黑一白的功夫,她便已被年轻郎君给压在了身下。 而位于她上方的裴景庭,呼吸又重又急,尤其是那双黑漆点墨的眸子,此刻却爬上了一寸寸的血丝。 就像是一只饥饿了三天三夜的恶狼,终于逮到了猎物,要将猎物给撕咬粉碎,尽数吞入腹中! 这眼神明显不对,绝不该出现在矜持自礼的裴景庭的身上! “九叔你……你是不是被下药了?你先放开我,我马上叫人来给你解药唔……” 谢清晚越是动,两人本就靠得极近,若不是隔着衣物,几乎是肌肤贴着肌肤了,她的每一下动作,对于裴景庭而言,都是击溃他最后的精神防线的致命过程。 尤其是她那一张一合的樱唇,小巧而又湿润,如鲜嫩欲滴的樱桃,只等着人来采撷。 此时此刻,裴景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品尝了,味道一定极美味! 在低下首的瞬间,马车内瞬间寂静无声,谢清晚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眸。 唇瓣相触的那一瞬,击溃了裴景庭的最后一层防线,他瞬间便红了双眼,脑中唯有一个念头。 真甜、真软、真香,他还想要更多! “你便是解药!” 第59章 裴景庭,你清醒点儿 谢清晚只觉得唇角一阵刺痛,压在上方的年轻郎君的眼神让她觉得害怕。 “九叔你别这样!九叔……裴景庭,你清醒点儿!” 谢清晚想将人给推开,但男人与女人之间悬殊的力量差距,更何况又是在对方如今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更是没有任何作用。 裴景庭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是听得撕拉一声响。 对方竟是徒手将她的衣襟给撕碎了! 香肩徒然暴露在空气之中,这一瞬间的震惊与害怕,让谢清晚想起了前世被阉人刘敬忠残忍虐待,体无完肤的痛苦回忆! 滚烫的泪水滑落眼角,眼尾晕开一圈的红霞。 谢清晚哭得无声,但这一滴泪水落在裴景庭的手背上,却是让他顿住了动作。 他勉强寻回了一丝残存的理智,慢慢抬手,指腹轻轻拭去了她眼尾的泪渍。 “爷,属下来迟,请爷责罚……” 正在这时,楚河撩开车帘便要冲进来,却在上到一半的时候,看见了马车内这一香艳的一幕! 只是裴景庭高大的身形挡在了前面,从楚河的这个角度,其实压根儿就看不见被他压在身下的小娘子究竟是何人。 但也能看见露在外面的衣裙,以及披散如瀑的乌黑秀发。 这是他一个下属,不付费就能看到的画面吗? 忽然灌进的冷风,让谢清晚不由一个哆嗦,而裴景庭也在那一瞬间恢复了理智。 他迅速解下身上的云纹织锦羽缎斗篷,披在谢清晚的身上,严严实实的遮挡住她的周身。 “滚下去!” 楚河赶忙折身跑路,而尚不清楚状况的楚海,跟在他的后面还想进马车查看,“爷他可还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河一脚给踹了下去。 “闭嘴,转身,低头,千万不要看,否则兄弟也保不住你的命!” 楚海一脸懵逼,就被楚河给捂住了眼睛,被迫转过了身。 裴景庭用力掐了掐太阳穴,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抱歉,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裴景庭的嗓音很哑,他来不及多解释,身上的药性他控制不了多久,而身下的小娘子显然是被他给吓得不轻,到现在都还在发抖。 顾不上其他,裴景庭将她给抱了起来,走下马车,大步流星的往静园内走。 “速请柳先生过来!” 脚步未停,裴景庭一路穿过游廊、花墙,踹开了主屋的正门。 谢清晚一开始的确还是惊恐未定,但在裴景庭一路抱着她走过之时,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年轻郎君的冷檀清香,渐渐的便安定了下来。 裴景庭轻手轻脚的刚将她放置在床榻上,忽然伸出了一只雪白的玉手,轻轻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袖。 原本怕自己会再度失控,伤害到她的裴景庭,后退的动作不由一顿,低眸看去。 小娘子面色潮红,缱绻的蝶羽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欲落未落,再往下,原本浅红的樱唇,此刻却鲜红欲滴,这是被他强吻所致。 在他的面前一张一合,似是又在诱他犯罪。 “我……我知道九叔你是中了媚药,并非是故意的,我没放在心上,九叔你也……也不必内疚。” 能够在中了媚药,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裴景庭以为小娘子经过此事,必然是要恨他、怕他了。 却不想,她在被轻薄,受了委屈之后,却反过来安慰,让他不必内疚自责。 这一刻,裴景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给抓住,又麻又胀,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傻瓜。” 裴景庭低哑的吐出两个字眼。 谢清晚一愣,旋即有些生气,她怕他会多想,所以跟他说让他不必自责,他竟然说她是傻瓜! 过分! “景庭受伤了?” 一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进屋却瞧见床榻上躺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而裴景庭正弯腰,手伸到一半,似乎想做什么。 听见了动静,谢清晚迅速缩回了手,大胆的瞪了裴景庭一眼,“你才是傻瓜,大傻瓜!” 而后侧过身,将身上的斗篷往上一拉,盖住自己的脸,用后脑勺对着裴景庭,以示她真的很生气。 这一副画面,映入裴景庭的眼中,却像是一只受了气的河豚,气鼓鼓的,又娇气又可爱。 裴景庭轻笑了声,往后退了两步,给来人让出位置。 “柳先生,先给她瞧瞧,是否有哪里受伤。” 虽然谢清晚生气裴景庭说她是傻瓜,但她还是很理智的道:“我没受伤,您赶紧给九叔诊治吧,他身上的媚药中的时间太久,会对他身子造成伤害的。” 表面上生他的气,背过身不理他,但心里却又是关心他。 真是个矛盾又令人怜惜的小娘子。 “景庭你中了媚药?这可不能耽搁,速随我去浴池,我这便给你施针!” 裴景庭也的确是快撑到极限了,微颔首,离开前留下一句:“有任何事,只管唤女使,我随后便回。” 等脚步声远去后,谢清晚才慢慢转过身坐起。 捂住两靥,深呼吸,又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樱唇,碰一下,便不由嘶了声。 好痛! 谢清晚下了床榻,走到菱花铜镜前,凑近这么一照,果然便瞧见嘴角破了皮,而且还肿得很明显。 没想到裴景庭这样看着极为冷静自持,如同修身养心的佛子一般禁欲的男人,在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之时,凶狠起来竟是如此的吓人! 只是嘴唇肿得这般厉害,待会儿回了侯府,很容易会被人给看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浴池便在卧房的隔壁,为了能尽快的将体内的欲望降下来,特意将浴水都换成了冰水。 裴景庭坐于期间,还是不断地冒着虚汗,足以见得其药效之猛烈,若非他强大的意志力,早便已经折在太师府了。 柳华动作迅速的在他身上的各大穴位上施针,还有功夫调侃:“景庭,那小娘子是怎么一回事?不会是你药效控制不住,随便在街上抓了个倒霉鬼解药吧?” 裴景庭猝然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翻涌着三尺冰冷。 “柳先生,不可开如此玩笑,她是裴家妇。” 第60章 肿得很厉害 柳华吃惊:“裴家?是你现在的这个身份的宣阳侯府的那个裴家?” 裴景庭淡淡嗯了声,复阖上双眸。 “方才我听她唤你九叔,看她模样极为年轻,在裴家一众小辈中,裴家那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必然是不可能,能对得上号的,便只有那个死而复生的裴世子,裴知衍了吧?” 裴景庭原本对裴知衍这个名字没什么感觉,裴家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可以暂时隐瞒他身份的躯壳罢了。 但如今,当提到裴知衍之时,又套了个谢清晚的丈夫的名头,便让他莫名心烦意乱了起来。 “不过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罢了。” 裴景庭冷冷淡淡的评价了一句。 但柳华听到这话,却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因为从他认识裴景庭开始,便知他是个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也鲜少会对一个人产生个人的喜怒。 但他对裴知衍的厌恶却是溢于言表,只要没聋都能听得出来。 “这么一个废物竟然能娶到如此貌美若天仙的小娘子,倒是好福气。” 裴景庭冷眉凝霜,“他的福气,很快便到头了。” 解了媚药之后,裴景庭换了身墨蓝色的锦服,推门而出,便瞧见有女使从卧房内出来。 “是谢娘子身子不适吗?” 女使低首行礼:“回主子,谢娘子命奴婢拿了些冰块,但具体做什么,奴婢并不清楚。” 裴景庭嗯了声,挥手示意退下。 叩了两声门,“是我。” “九叔你……你等一下!” 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紧随着便听见谢清晚啊了声。 裴景庭蹙眉,第一时间推门进去,一眼便瞧见地上撒了一片的冰块,而谢清晚正弯腰在捡。 “别动,让侍女来打扫便成。” 裴景庭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臂,让她起身,扫了眼一地的冰块。 “拿这么多冰块做什么?” 谢清晚暼了他一眼,捂住唇角的位置,“消肿。” 裴景庭的视线这才落到她的面上,“肿得很厉害吗?我看看。” 谢清晚立时往后倒退两步,两靥浮上绯红。 “不……不用,已经好许多了。” 但裴景庭却往前一步,在谢清晚想跑开的时候,他伸手抓住她的皓腕,将她往前拉的同时,以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颔。 谢清晚反抗间松开了捂着嘴的手,裴景庭一眼便瞧见她红肿的唇畔,甚至还破了皮。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先前在马车上,被他压在身下,欺负到眼红落泪的小娘子。 裴景庭的呼吸错落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 “是有些肿,别乱动。” 裴景庭拿出一块汗巾,将冰块包裹在其中,做了个简易版的消肿神器,动作轻柔的覆在谢清晚的唇角位置。 “疼吗?” 距离有些太近了,灼热的气息扑散在眼帘,让谢清晚情不自禁的想起,马车内那令人面红耳赤的香艳一幕。 他漆黑的眸子里,清清楚楚的只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 他的动作轻柔,语气温和,会给人一种手上捧着稀世珍宝的错觉。 “不疼了,九叔你……的身体没事吧?” 裴景庭的眸中荡起一层涟漪,“你是在担心我还能不能行?” 谢清晚一下便涨红了两靥,近乎手忙脚乱的想将人推开。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未说完,裴景庭笑出了声,谢清晚这才看见他唇边不加掩饰的揶揄。 一时恼羞成怒:“你又寻我开心!” “我没有。” 谢清晚不想听他说话,起身便要走,裴景庭见小娘子是真生气,便见好就收,握住她的皓腕,将她拉回来的同时,按住她的肩膀。 “是我说错了,我向你赔罪。” 谢清晚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但她没想到裴景庭竟非常自然的,便放下身段与她道歉,全然没有什么上位者的架子。 “我也没有生你的气……” 话未说完,裴景庭在她面前半蹲下,继续抬手将冰袋轻轻覆在她的唇角处,与她保持平视的高度。 “不止为方才的玩笑,还有马车之上的逾越之举,抱歉,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对。” 裴景庭面色郑重,神态认真,是认认真真的与她赔礼。 谢清晚心中残余的那点小小的不愉快,也跟着这一声道歉烟消云散了。 她美眸一弯,“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今日之事,纯属意外,便就此掀过。” 说着,谢清晚伸出一只手,做出击掌为誓的动作,“可好?” 道歉是一回事,但见谢清晚说就此掀过,裴景庭心中却多少有些不畅快。 但他还是抬手,双手相击,一触即分。 “好。” 这时,柳华叩门进来,“这可是我紧赶慢赶才做好的丹参羊脂膏,且让小娘子拿去涂吧,保准转日便恢复如初,比先前更加光滑亮丽。” 刚踏进来,便瞧见裴景庭正在给谢清晚敷冰块的画面,挑眉哟呵了声。 “原来已经手把手治上了,看来是不需要我了。” 裴景庭抬手,“拿来,再给她号个平安脉。” 谢清晚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忙摆手,“不必了九叔,我真的没事……” “让柳先生亲自看过,方可安心,听话。” 这话的意思就像是,若是不让郎中号个平安脉,他便不会安心一般。 柳华抚着长须笑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老夫号平安脉的,小娘子且伸出手来吧,不号一号,老夫可怕这小子会担心的整宿睡不着觉呀!” 谢清晚一下红了两靥,舌头有些打结的解释:“我……先生误会了,我与九叔是……叔侄关系。” “老夫知道呀,叔叔关心侄媳妇,很正常呐,不然你们还能是什么关系?” 第61章 你若喜欢,便抢了来 小娘子的脸已经绯红成一片了,俨然是羞耻得不知如何再开口。 裴景庭暼去凉凉一眼警告,“柳先生,莫要开这种玩笑,她脸皮薄。” 哟,这就护上了,看来裴景庭和这小娘子,当真是有故事呀。 但既然裴景庭开了口,柳华便点到为止,为谢清晚号起了脉来。 “谢娘子的身子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忧思过重,体虚宫寒,平常手脚发凉,夜间更是觉浅,或者难以入眠吧?” 柳华一言便道出了谢清晚身体的不适之处,她颔首道:“柳先生医术高明,我的确是自小便畏寒,近来亦是少眠。” 裴景庭跟着问了一句:“可能治?” “这也并非是病,而是一种自娘胎带出的体虚,便算是我也无法根治,但可慢慢调理,只要谢娘子按我说的来调养,至少会比从前要好许多,至于少眠,到时我在方子中再加几味药,也可助眠。” 裴景庭嗯了声:“楚河,备笔墨。” 柳华不由多看了裴景庭两眼,倒是积极,两个人必然有鬼! 写好了方子,裴景庭先接过看了眼,才递给了谢清晚。 “多谢柳先生费心,也多谢九叔。” 不知为何,裴景庭现在不太喜欢从谢清晚的口中听到谢这个字,淡淡启唇:“不必谢我。” 虽然裴景庭语气淡淡,可谢清晚却从中品出一丝丝不悦的味道。 她有些奇怪,她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裴景庭为何会突然心情不悦? 未及多想,谢清晚抬眸一看,这发现时辰已不早,怕是已经过了她与蒹葭约定的时辰了! “九叔,我得回去了,今日多有叨扰。” 裴景庭也跟着起身,“等等。” 谢清晚正奇怪他还要做什么,刚好这时楚河在外面叩门,“爷。” “进来。” 楚河进来时,手上拿着一套衣裙,“爷,衣裙买来了。” 裴景庭嗯了声,对谢清晚道:“你且看看,这套衣裙与你今日所穿可有不同。” 谢清晚这才明白过来裴景庭的用意,她的衣衫在马车上的时候,被他徒手给撕碎了,虽然面积不大,但若是这么出去,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来。 所以他特意让楚河去重新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让她换上,如此便不会引起怀疑了。 谢清晚心中一暖,上下检查了一下,“九叔有心了。” 换衣裙之时,裴景庭主动退到了屋外,谢清晚换好之后,又照了照菱花铜镜,唇角的红肿已经消减了许多,若是不仔细看是瞧不太出来的。 “楚河,将她安全送回侯府。” 谢清晚赶忙道:“先不回侯府,我要去和我的侍女汇合。” “也可,天色已晚,莫要在街上久留。” 在离开之时,谢清晚又多说了一句:“九叔,虽然已解了药,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那我便先告辞了。” 裴景庭微勾薄唇,“好,我知道了。” 待谢清晚离开之后,柳华故作叹息的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谢小娘子已经走远了,这小娘子长得确实不错,又知情识趣,不像外头追着你跑的那些娇纵小娘子们,若是你真喜欢,便抢了来,宣阳侯还敢为了一个孙媳,而与储君翻脸?” 柳华是江湖之人,思想开放,自是不在乎上京贵族那些所谓的繁文缛节,对于江湖人而言,喜欢便抢过来,物如是,人亦如是! 裴景庭冷斜一眼,“柳华!” “玩笑玩笑,瞧你还当真了,说起来,何人竟敢对你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你竟还中招了?” 提到了正事,裴景庭才正色道:“我原以为高太师只会在酒中下药,倒是我低估了他的无耻,柳先生,你可能配出针对媚药一类药物的解药?” 虽然裴景庭现在还不知道高太师今日究竟是何时对他下药的,但他既然要打入太师府,像今日这样的事情必然是防不胜防。 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他得要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恰好我最近在研制这一块,有所突破,且再等两日,应该便能配制成功了,其实对付高太师,也不需要你亲身涉险,若你出了什么事,那这些年来一切的筹谋也都白费了,你母亲的仇,更是没法再报了。” 裴景庭眸色沉沉,“柳先生放心,我心中有数,而且你我都清楚,哪怕我恢复身份,以父皇对高敏的宠爱,必是不会动高家,唯有掌握确凿的罪证,让高家无法再翻身,才能让高敏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这边,蒹葭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她都已经绕着街市好几圈,都快绕吐了,怎么姑娘还没出现在约定的地点,再这么下去,是会被发现的呀! 正当蒹葭焦急万分,想着要不要再转一圈之时,忽然马车一个转头,驶进了一条小巷。 车帘被撩开的瞬间,蒹葭以为是贼人,抓起矮桌上的茶壶便用力砸过去。 “哎哟我去,你个小娘子,看着小小一只力气倒是不小,是想砸死我吗,幸亏我身手敏捷!” 楚河及时一闪,并在同时抓住蒹葭挥过来的手。 蒹葭眨眨眼,“楚河?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抓你家大娘子的呀,我家爷吃了你家大娘子做的金风玉露,忽然昏迷不醒,必然是谢娘子趁机下毒了,我要将她抓去让她为爷偿命!” 蒹葭惊恐的睁大眼睛,“这不可能,我家姑娘是不可能会下毒害九爷的!你……你别想诬陷人,若要抓便抓我,大不了就杀了我,想动我家姑娘,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紧闭双眼,蒹葭视死如归的把脖子往前送。 却没等来死亡,反而是听见楚河噗嗤一声笑个不停。 “好了楚河侍卫,你就别逗蒹葭了,劳烦你送我过来,你赶紧回去向九叔复命吧。” 蒹葭猛地睁开眼,见谢清晚便站在一旁,激动万分的扑过去,“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好啊你这个坏家伙,竟然吓唬我,我和你拼了!” 谢清晚笑着握住她的手,“抱书要过来了,蒹葭,先上马车。” 楚河脚底抹油跑路前,还不忘朝蒹葭做鬼脸,“略略略,你打不到打不到。” “你……” 气急败坏的蒹葭在上马车之时,转身拖鞋,一个飞鞋扔过去! 第62章 信不信我弄死你 只听得哎哟一声,再看去,就瞧见原本在巷尾探头探脑的抱书,被飞出去的圆头履给砸到,摔了个四脚朝天。 谢清晚和蒹葭互换了一个眼神,趁着抱书摔倒的功夫,迅速将双方的衣裙交换回来。 而在抱书好不容易爬起来之时,谢清晚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 “蒹葭,打耗子怎么把自己的鞋都给扔出去了,若是砸到了花花草草多不好,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蒹葭假装热情的去扶人,在抱书刚要起来之时,蒹葭又故作大惊的叫了声:“耗子!” 然后一股脑用力的怼着抱书的脚一顿疯狂输出! 抱书被踩得直惨叫:“别踩了别踩了!是我是我,大娘子,我是世子身边的抱书!” 谢清晚给了蒹葭一个点到为止的眼神,而后略微弯腰去看,颇为吃惊道:“抱书?你怎会在此处?” 抱书狼狈的扶着墙起身,“我……小的是刚巧路过,为世子去买书,恰好听见了大娘子的声音,便过来瞧瞧。” 蒹葭在心中呸了声,真不要脸,都跟着她们一整个下午了,还有脸说自己是刚巧路过,刚才踩的那几脚还是太轻了,就应该把他的脚给踩爆了,看他还怎么敢跟踪! “原来如此,那你继续去为夫君买书吧,我便先回侯府了。” 抱书赶忙拱手:“大娘子慢走。” 蒹葭还觉得不解气,在走之前,故意又大叫一声:“哎呀耗子在那儿!” 抱书一听见耗子这两个字,吓得屁滚尿流,生怕又会被蒹葭给踩脚,飞一样的便跑没影儿了。 “呸,真不要脸!姑娘,抱书为何突然跟着咱们,难道说……是世子发现我们私下与九爷有接触吗?” 谢清晚摇头,“他应当只是怀疑我抵触他,是因为另有所爱,所以才会派人探虚实,近日便不必再出府了,过两日他没什么发现,便也不会再纠结于此。” 反正她已经看好了东西,现在就剩下马车没有制作好,其他的例如像衣物这些不会引人怀疑的,她都带回了府,而一些防身的武器,她都暂时寄放在铺子里,到时候离开上京之时再去取。 谢清晚回侯府的时候,抱书也一拐一拐的去了修竹阁禀报。 “抱书,你的腿是怎么一回事?” 抱书苦哈哈的将方才在巷子发生的事情,和裴知衍讲了一下,又道:“大娘子一下午都在街上逛,去了一些铺子,买了点儿衣物等日常用品,在这个过程中,并未与任何男子接触。” “你在跟踪的过程中,可有被察觉?” 抱书马上信誓旦旦的道:“世子放心,绝对没有,原本小的也是不会被发现的,只是好巧不巧,蒹葭打耗子时扔过来的圆头履刚好砸到了我的头上,幸而小的反应快,说是给世子您买书,大娘子她们并未怀疑,如今也已经回侯府了。” 虽然抱书没有任何发现,但裴知衍还是没法放下疑心,“接下来几日,你继续盯着,若是夫人出门,便在后头跟着。” 谢清晚前脚刚回了侯府,李妈妈便匆匆过来禀报。 “大娘子不好了,二公子一直在账房闹事,非要让账房先生提前预支给他二十两银子,不给他便胡搅蛮缠,扰得账房先生根本就没法子好好算账!” 谢清晚原本还想着等二房闹事要再过两日,没想到这裴瑞泽好赌成性,竟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又将手头的银钱给输完了。 这个月二房被扣了一半的月钱,连日常的花销都不够,又如何能腾出银子来给裴瑞泽呢? 从前有谢清晚的嫁妆给他们兜着,如今不仅嫁妆挥霍完了,谢清晚还问他们讨债,裴瑞泽输光了银子,便只能来账房闹事了。 这必然也是吴氏的主意,虽然裴家人都无耻,但最无耻的还要数二房这一家子人。 蒹葭呸了声:“二房一个月拢共也就十两银子,如今还要扣一半给我们姑娘还债,他还想一次性提二十两,哪儿来的脸呀?” “一贯都没有脸的人,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走吧,过去瞧瞧。” 既然裴瑞泽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另外一出好戏,也要开始搭台唱起来了! 隔着老远,便听见了裴瑞泽骂娘的声音,裴瑞泽闹了这许久,裴老夫人和秦氏他们不可能会不知晓。 但他们都假装听不见,便是知道二房一贯恬不知耻,不想与其有过多的纠缠,就将这个烂摊子甩给谢清晚。 而二房闹事一贯都是为了钱,从前谢清晚一心想着家宅安宁,每次二房为了钱闹事,侯府的账上又拨不出多余的,她为了息事宁人,便只能自掏腰包。 得逞了之后,二房便会安稳一段时间,直到裴瑞泽又将银子给输光了,如此周而复始,将谢清晚保命的底都给掏空了。 而这也是前世,谢清晚后期被裴家人虐待致死,却无力反抗的最大一个原因,因为没有傍身的银钱,她甚至连这个侯府都逃不出去! 但是这次,去他的家宅安宁,息事宁人,她的目标,便是要将侯府给搅得天翻地覆! “大娘子来了!” 嘴巴都快骂干了的裴瑞泽,终于等到谢清晚过来了。 “谢清晚你什么意思,以为拿着管家钥匙,便是裴家的一把手,明目张胆的便苛刻起我来了?我告诉你,我的身上流着裴家的血,是裴家尊贵的二公子, “而你不过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孙媳罢了,若是不想将苛刻裴家子嗣的丑事宣扬出去,便赶紧给我支二十两,我便勉强不与你计较了!” 裴瑞泽还真是每次都用一样的招,毫无新意,回回都拿自己是裴家子孙来说事,拿裴家的银子是理所应当。 “各房的月钱是祖父定下的,二房这个月已经领了月钱,便再没有多余的了,若是二弟对月钱有异议,自然可以到祖父的面前说理去,若是祖父觉得你是裴家血脉,便能无底线的支取银钱,我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裴瑞泽一下便涨红了脸,“谢清晚,你竟然敢反驳我的话?信不信我弄死你!” 第63章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面对裴瑞泽明目张胆的威胁,谢清晚非但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是嗤笑了声。 几步上前,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抬手便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直接将裴瑞泽的脸都给扇到了一边。 别说是旁人了,便是被打的裴瑞泽本人,都愣住,一脸的不可置信,觉得谢清晚是疯了。 “你竟然敢打我巴掌……” 谁知话还没说完,谢清晚抬手又是一个巴掌。 一左一右,两个明显的巴掌印,可以说是非常对称了。 “这第一个巴掌,是因为你不敬长嫂,直呼我的名讳,这第二个巴掌,是因为你对长辈恶语相向,还出言威胁,既然二婶婶没有将你的规矩教好,那我这个做嫂嫂的,便姑且教教你,身为弟弟,该如何与嫂嫂说话行事!” 裴瑞泽在府中作威作福多年,除了宣阳侯之外,谁动手敢打过他? 如今被谢清晚连扇了两个巴掌,嘴巴都快气歪了,抬手便想打回去,“你……” 蒹葭见状,第一时间便挡在谢清晚的面前。 不过谢清晚丝毫不怕,还拉住了蒹葭,示意她退到一旁即可。 “二弟若是不服气,觉得我行事有失偏颇,咱们便一道去祖父和祖母的跟头说项去,正好管家这两年来,我也一直有所疑惑,二弟虽无官职傍身, “没有俸禄平时开销可能会大些,可怎么会如此之大,一个人的开销,便足以抵得上你们二房一家子好几个月的开销了呢?” 还能是什么原因,自然是因为赌博了。 侯府上下,除了宣阳侯和裴知衍他们几个男人被蒙在鼓里之外,何人不知裴瑞泽是个好赌成性的烂人。 裴家一贯有祖训,不许子孙嫖赌,一旦被发现了,那可是要家法伺候,小命都得打没了的。 原本还嚣张着想打回来的裴瑞泽,一听谢清晚非但不肯退让,反而还要将此事闹到宣阳侯的跟前去,顿时气焰便小了下来。 万一将他赌博的事儿给扯了出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裴瑞泽倒也没有蠢到这个地步,便只能暂时憋下了这口气,指着谢清晚的鼻子放狠话。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在谢清晚这儿没有讨到甜头的裴瑞泽,便跑回吴氏的跟头哭诉去了。 “母亲,谢清晚那个贱人实在是太嚣张了,不仅不给我银子,而且还呼我巴掌,您看她将儿子我给打的!” 让裴瑞泽去账房闹事,是吴氏的主意,她想着自己闹事吓不着谢请晚,裴瑞泽人高马大的,真闹起来,这小贱人还不得被吓破胆,乖乖拿出银子来? 却不想,不仅没将谢清晚给吓破胆,反而是裴瑞泽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回来哭诉告状了。 这可是把吴氏给心疼坏了,她便只有裴瑞泽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宝贝的不得了,哪怕他烂赌,吴氏都不舍得打一下。 眼下看到他的脸被谢清晚给打成那个样子,急忙让人去请郎中。 “哎哟我的儿,疼不疼呀?这个小贱蹄子,近来真是胆比天高了,竟然敢对你动手,还把你的脸给打成这个样子,我要去找老夫人评评理!” 这次不等旁人劝阻,裴瑞泽反而是将气势汹汹的吴氏给拉住了。 “母亲,现在可不能去,若是闹到了祖父的面前,万一祖父问起我每月支取那么多银子是做什么的,那可不就什么都完了?” 吴氏险些都忘了,她让裴瑞泽去账房闹事,是为了给裴瑞泽还赌债。 二十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可是平时二房两个月的月钱,若真的闹到了宣阳侯的面前,问起这钱是拿去干什么的,他们都不好找合适的借口。 吴氏咬牙切齿:“谢清晚这个贱人,也不知是怎么开了窍,竟有了几分心眼,知道我们不敢将此事闹到侯爷的跟前,便以为我们二房可以任她拿捏了吗?” “母亲,您可得赶紧想想法子,赌场那边催着我必须要在明日太阳落山前,将那笔赌债给还上,否则他们便会砍了我的手脚呀!” 赌场的人一向凶残,只认钱不认人,可不会因为裴瑞泽是宣阳侯府的公子,便不敢动他,说砍照样便会砍。 “你说说看你,叫你读书你不肯读,好的不学偏是学了赌博!” 裴瑞泽卖乖:“母亲,我向您保证,只要这次将赌债给还清了,我便不再赌了,一定勤奋好学,争个功名回来,但是这次不能再等了,否则您就要失去我这个唯一的儿子了呀!” 这时,郎中过来了,吴氏让郎中先给裴瑞泽的脸治伤,她在一旁打量了下周遭,忽然心上一计。 等郎中给裴瑞泽治好了伤之后,吴氏吩咐女使道:“将我,还有二爷,以及墨儿屋中的摆设,都收集起来,偷偷拿出府去典当了,切记,一定要避开所有人,不可让任何人瞧见了。” 裴瑞泽不高兴道:“母亲,您是将咱们二房的物件都拿出去变卖?那咱们院子里岂不是就没东西了?更何况,就算是都拿出变卖了,也凑不到二十两银子呀?” “傻儿子,自然不能由我们来出了,谢清晚拿着管家钥匙,还想一分不出,她想得美,放心,按照为娘说的来做,保准最后让谢清晚乖乖的把我们卖掉的都给补回来,你的二十两赌债,自然也不是问题!” 玉清苑。 谢清晚在小厨房刚亲自下厨做好了三菜一汤,有女使匆匆过来禀报:“大娘子,世子过来了。” 听到裴知衍的名字,谢清晚发自内心的厌恶,蹙紧了柳眉。 这个家伙最近是在抽什么风,从前她一日主动派人去请好几回,他都不肯踏足玉清苑半步。 如今倒是来得勤快,实在是太烦人了! 谢清晚将菜一一装进食盒之中,再递给蒹葭。 “蒹葭,你且送到竹林去,交给楚河便好。” 她先前答应了,为了报答裴景庭的恩情,她每日会亲自给他做一顿便饭。 原本她心情很好的,但因为裴知衍的到来,她又得费精力去应付,将人给赶走。 “老远的我便闻见香味了,这味道倒不像是厨子做的,莫不成今日是夫人亲自下厨?那为夫可就有口福了!” 第64章 留下用晚膳 裴知衍不请自来便也就算了,还如此厚颜无耻,觉得她亲自下厨是做给他吃的。 “那夫君可来的真是不巧,晚膳都已经吃完了。” 裴知衍面上的笑容一僵,他又似是不死心,往前去锅中查看。 谢清晚做的本就是一个人的份量,是做给裴景庭吃的,如今都已经盛在食盒中送出去了,锅中自然是什么也没剩。 这怎么可能,方才他离门口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闻见了一阵格外浓郁的香味,怎么转眼的功夫,便全没了? “香味如此浓郁,怎么会全吃完了,我怎么不记得,夫人的胃口如此之好,莫不是看我来了,夫人便偷偷将膳食给藏起来了吧?” 这话说的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因为她便算是倒了给猪吃,都不会给裴知衍尝一口。 但面上,谢清晚却无辜的眨眨眼,“夫君也未提前叫人来只会一声你会过来,这个时辰,我通常都是已经吃好晚膳了的,夫君可是还未吃?” 裴知衍原本还是有些生气的,但紧随着便听见谢清晚主动问他有没有用晚膳,心情又来了个峰回路转,好了起来。 “今日是我的不是了,我也是来得匆忙,听闻夫人今日在账房被二弟给刁难了,他还对你动了手?可有伤着了?” 这话裴知衍倒是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从抱书的口中得知了今日在账房发生的事情。 原本这些后宅之事,他身为男人是不会去管的,但当抱书说裴瑞泽对谢清晚动手了,还扬言要将谢清晚给弄死。 裴知衍便有些坐不住了,在玉清苑门口兜兜转转,犹犹豫豫,他原本是想等谢清晚主动叫人来请他。 毕竟从前谢清晚一日都能派人来请好几回,他当时都不屑于搭理。 但是现在,别说是来请好几回了,他从白日等到了天黑,都没见到来自于玉清苑的人影。 直到,裴知衍闻见了从玉清苑飘出来的饭菜香味,他这才只能主动走了进去。 但他的手才伸到一半,指尖才碰到谢清晚的衣袖一角,谢清晚便往后倒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夫君的消息不太准确,二弟今日的确是在账房闹事,但他并没有伤到我,反而是我教他做人。” 闻言,裴知衍不由挑眉,甚是意外道:“我这二弟,从小便被二婶婶给宠坏了,除了祖父之外,没人能管得了他,你竟能教他做人,他吃了这闷亏还能忍下这口气, “倒是叫我意外,看来这两年来,夫人的确是变了许多,如此说来,我该要重新开始认识夫人才是。” 面对谢清晚的避退,裴知衍却没有生气,反而是极有耐心的,在说话的同时,一步、两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人都是会变的,若是在一个地方裹足不前,才是愚蠢。” 裴知衍怀疑谢清晚是在指桑骂槐,他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娘子。 从前他从不用正眼去看谢清晚,但今日这么近距离的仔细去瞧。 他的小妻子,乌发如云,肌肤似雪,美目流盼,气若幽兰,在一身淡绿色褙子下,是被遮掩的楚楚纤腰,似是一只手便能将其圈固在其中。 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嘴上已脱口而出:“夫人说的没错,人都是会变的,从前我竟不知,夫人如此花容殊色,倒是险些错过了。” 再逼近一步,谢清晚往后退,后腰抵在了灶台之上,已无路可退。 “夫君既是还未用晚膳,便赶紧回去吃吧,我这儿可没有多余的膳食了。” 无路可退,谢清晚便不再往后退,侧身便想逃离此处。 但裴知衍的动作却更快,迅速拦住去路,同时捉住她的皓腕。 “这自古以来,哪儿有做妻子的,会让自己的丈夫空着肚子离开?上次夫人做包子的时候,我便未能尝到,正巧咱们都在厨房,这里还有不少食材,便辛苦夫人,为我做几道膳食了。” 他到底是哪儿来的脸,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番话来? “我今日很累了,不想再下厨,夫君若是饿了,想来修竹阁的小厨房里的厨子的手艺,自是比我要精湛的多,我便不在夫君的面前献丑了。” 裴知衍也不恼谢清晚的拒绝,反而还顺着她的话道:“来来回回的,多不方便,今日我便在玉清苑用膳吧,既然夫人累了,那让厨子来做便成,挑几道简单些的就行,我不挑食。” 这家伙今日便是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来?难道是因为被停职,所以受刺激了,才会脑子抽抽来这里恶心她? “我这里都是残羹冷饭的,夫君若是真饿了,还是去叶娘子的院中吧,想来叶娘子早就为夫君备了丰盛的晚膳,若是夫君不去,她可是又会哭个不停。” 裴知衍却笑了,反问:“夫人这是因为我总是陪着思思,所以吃味了?先前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多有疏忽,今日,我便多陪陪夫人。” 谢清晚原本还能保持虚情假意的应付,但当听见裴知衍竟然要留宿,脸上的假笑瞬间就崩不住了。 但经过这几次的接触,谢清晚发现裴知衍这个人,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是要对着干。 若是她直接说她不愿意他留下,必然会激怒裴知衍,万一他在恼羞成怒下,又做出上次想要强行占有她的行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清晚的脑中迅速权衡利弊,便道:“白露,让厨房做两道简易的小食吧。” 说话的同时,谢清晚给了白露一个眼神,白露立刻会意。 “是,大娘子。” 见谢清晚这次没有拒绝,裴知衍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便说,从前谢清晚对他百般柔顺体贴,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两年的时间,便性情大变呢? 看来她这两年的确是精进不少,都知道欲情故纵了,的确是吸引到了他,他留宿几夜也并无大碍,毕竟他们也是夫妻。 回到偏厅用膳,等膳食端上来之后,便只有两道菜,一道焖笋,一道蒸南瓜,不仅素,而且素的全然没有颜色,光是看着就令人没有胃口。 和先前裴知衍在外面闻见的,谢清晚亲自下厨做的膳食的香味,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夫人每日晚膳,便吃这些?若是传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夫君的,在虐待妻子。” 第65章 今夜我留宿玉清苑 裴知衍自以为是在关心谢清晚,但他所期待的谢清晚被感动的泪水盈盈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相反的,谢清晚还翻了个白眼,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他。 “没想到夫君年纪轻轻,竟已如此的健忘,方才在小厨房的时候,我便已经说过,我已经用过晚膳了,这两道菜都不是我喜欢的,而是特意为夫君你准备的。” 谢清晚平生也没十分特别的爱好,唯独在吃上颇有研究,为了吃的好吃的香,所以她才会经常亲自下厨。 眼下裴知衍恬不知耻的非要赖在这儿,谢清晚嘴上赶不走,便只能用残羹剩饭来恶心他了。 “这两道菜也并非是我喜欢吃的。” 裴知衍觉得自己的明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只差没将这两道菜实在是太寒酸,怎么配给他吃直接说出来了。 但谢清晚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轻飘飘道:“我这儿过了酉时便不再生火了,今日若非夫君要留下用膳,也不会坏了这个规矩,若是夫君实在吃不下,便回修竹阁用膳吧,想来修竹阁的膳食,可比我这小厨房要精致的多。” 谢清晚非但不上当,反而字里行间的都让裴知衍赶紧滚蛋。 裴知衍又不傻,自然是看明白了,什么酉时过了就不再生火,想来这条规定便是针对他的! 他怒极反笑,非但没有甩袖离去,反而还伸手,趁谢清晚不备,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 谢清晚的肌肤光洁如雪,便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柔软冰凉,令人只稍这么一触碰,便不由心驰神往,不舍得松开。 裴知衍心中如此想,手上便也如此做,用大拇指,故意在谢清晚的手背之上摩挲着。 谢清晚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第一时间想将手给抽出来。 “松手!” 看到谢清晚冷静疏远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裴知衍反而是笑了,心情也爽快了许多。 “我牵自己夫人的手,有何不可?” 不仅名正言顺,而且他还可以借着夫妻的关系,对她做更加名正言顺的事情!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巨大力量悬殊,让谢清晚挣了两下,便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挣脱不开的。 她看出了裴知衍的故意为之,便也不再挣扎,只道:“夫君单手用膳,不会觉得别扭吗?” 裴知衍略一思忖,便放下了银筷。 “夫人所言有理,这么夹菜的确是有些不太习惯,那便辛苦夫人,来喂为夫吧。” 谢清晚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裴知衍,这么恶心死人的话,他究竟是如何从嘴里吐出来的? 没错,裴知衍便是故意的,他就是想从这个平时一副冷淡疏离的嫡妻的脸上,看到恼羞成怒、羞耻万分的表情。 只要她的脸上出现了其他的表情,就足以证明,她心中分明便是在意着他,只是在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 谁知,谢清晚在惊愕之后,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笑了声。 “原来夫君吃饭喜欢让人喂,既然夫君都开口了,我又岂有推卸的道理。” 谢清晚用腾出来的那只手,夹了一大筷子的菜,递到了裴知衍的嘴边。 裴知衍垂眸,与她美眸流转的视线对上,心中莫名觉得雀跃,张嘴便吃了下去。 “虽然这些菜并非是我喜欢的,但不知为何,由夫人亲手喂的,倒是觉得香了许多。” 裴知衍这油腻的发言,这肆无忌惮的打量的眼神,直叫谢清晚恶心的年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故意恶心她是吧?那行呀,便看谁能恶心的过谁了! “夫君既是喜欢,那便多吃一些。” 不等裴知衍将这一大口菜咬碎咽下去,谢清晚又夹了一大筷,直接送进他的嘴里。 接着便是一筷接着一筷,中间都不带停歇的。 裴知衍一开始还能出口调侃两句,但很快嘴巴便被塞满了,而且因为吃得太快,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恶心想吐。 “夫人,我还没吃完……” 谢清晚直接用菜堵住他的嘴:“夫君怎么停下来了?是觉得菜不好吃,还是我喂的不好?若是夫君不想吃我喂的,那便算了。” 见谢清晚要放下银筷,裴知衍只能改口:“怎么会,饭菜很香……” “既然觉得香,那夫君便多吃一些,可不能浪费了。” 不给他说完的机会,谢清晚十分粗暴的便又往他的嘴里塞。 直到两盘菜全都下了裴知衍的肚子,谢清晚才笑意斐然的问一句:“看来夫君还是很喜欢吃焖笋和和蒸南瓜,既是如此,以后我便日日让小厨房做好了给夫君送去,可好?” 一口气把焖笋和南瓜全吃完了,裴知衍只觉得自己如今满嘴都是这两股混合的味道,冲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听到谢清晚说以后日日给他做,裴知衍当即改口:“虽然味道不错,但若是日日吃还是会腻的……” 话未说完,便见谢清晚捏着帕子遮唇,故作情绪低落:“看来夫君是不喜欢玉清苑的膳食,那日后还是不勉强夫君在我这儿用膳了。” “没有勉强……” “既然夫君喜欢,那我每日都叫人送来,以免夫君一日不吃,便会想得紧。” 裴知衍抽了下嘴角,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非常清楚,谢清晚便是故意的,但是…… 目光落在她笑意晏晏的面容上,罢了,难得见她对他笑,他便姑且纵容她这么一回,就当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吧! “夫人一片用心,我自是不好辜负了。” 说着,裴知衍伸出手,便要去抚摸谢清晚的面颊。 正在这时,有女使进来回禀:“世子,夫人,凝香居来了人,说是叶娘子备下了晚膳,请世子过去一道用。” 趁着裴知衍停顿的动作,谢清晚迅速抽出手,起身道:“叶娘子如今有孕在身,难免会胃口不好,想来夫君陪着她一道用,她能多吃一些。” 裴知衍刚有了兴致,便被叶思思这么一搅和,有些不耐的皱了下眉。 “有孕之人胃口都会不好,我也不好每日都陪着思思一道用膳,如此岂非是亏待了夫人?你且去回话,今夜我留宿玉清苑,让思思用了膳,便早些休息吧。” 第66章 唇角怎么破皮了 在说话的同时,裴知衍起身,走到谢清晚的身边,举止亲昵的揽住了她的香肩,在谢清晚想挣开的时候,他收紧力道,将她强行圈固在自己的怀中。 不仅是谢清晚,便是整个偏厅内服侍的女使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侯府上下何人不知,世子裴知衍最不待见的便是自己的嫡妻,新婚夜都能将人丢在洞房,一朝回府还堂而皇之的带了外室。 俨然是没将谢清晚这个妻子放在眼里,可如今,他却忽然转了性,竟然会主动认为自己经常陪着妾室,而会冷落了嫡妻。 “还不退下?” 女使不敢耽搁,赶忙下去回话。 没有请到人的三春,只能回凝香居,如实向叶思思回禀。 叶思思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膳食,全都是裴知衍喜欢的。 她满心欢喜的等着,十分有信心裴知衍必然是会来陪她的。 可等来的,却是三春说裴知衍今晚不过来了,而是要留在玉清苑陪谢清晚。 叶思思当即脸都气歪了,直接便将满桌子的膳食都给掀翻在地。 哗啦啦一片巨大的动静,吓得在屋内服侍的女使纷纷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谢清晚这个贱人,竟然趁着我有孕,无法服侍知衍哥哥,便使了狐媚的手段,将他给勾引了过去!” 三春跪在地上道:“姑娘息怒,你腹中还有孩子,不可情绪太过于激动呀!世子……世子可能也是被逼无奈的,毕竟世子之前在琼林宴上,因为宠妾灭妻一事, “而被圣上给停了职,或许世子留宿在玉清苑,只是做戏给外人看呢?毕竟侯府上下皆知,世子最不喜欢的,便是世子妃了。” 被三春这么一宽慰,叶思思便也勉强冷静了下来。 “知衍哥哥必然是在做戏给外人看的,他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谢清晚那个无趣恶毒的女人,但我也不能让她如了愿,一旦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怀胎得十月,若是在这十个月之内,叫她得了逞,我这孩子岂非是白生了!” 叶思思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瓷碗碎片。 “姑娘你做什么?” 叶思思冷笑一声,对着自己的手臂便一刀割了下去! “快,速去玉清苑,禀报世子,便说我亲自下厨不慎伤了手,血流不止!” 玉清苑。 谢清晚想挣开裴知衍的手,他却搂得更紧,“怎么,夫人是不想与我同床共枕吗?” 在说话的同时,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同时以另一只手,扣住了谢清晚的下颔,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忽然,他的余光看见谢清晚的唇角,微红肿还破了些皮。 裴知衍眸色一沉,捏着她下颔的力道重了几分。 “唇角怎么破皮了?怎么弄的?” 这个位置,一般可是碰不到的,而且这又肿又破的,看起来,倒像是被人给亲的! 谢清晚心中一跳,虽然她已经用冰块敷过,还涂了药膏,但毕竟时间太短,没那么快完全恢复。 隔远些是看不见的,但凑近了确实是能发现异常。 谢清晚眸色一闪,面上却不变神色。 “晚些用膳的时候,不小心烫破了皮。” 但裴知衍明显不怎么信,因为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敏感了,而且必然是今天刚伤的不久。 可今日一整个下午,抱书都偷偷跟着,没见她与什么男子接触过,这又是怎么伤的?何时伤的? 心中这么想着,裴知衍的指腹落在了她的唇上,对着破皮之处用力摁了一下。 谢清晚嘶了声,恼火的一把将他推开。 “你发什么疯?” 裴知衍沉沉的看着她,“夫人,你最好不是骗我。” “夫君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就只是嘴角被烫破了皮罢了,不然你还想怎样?” 裴知衍收回了手,只道:“时辰也不早了,夫人,我们一同安置吧?” 不管她唇角的伤是怎么来的,但裴知衍在看到之后,还是莫名的觉得胸中有怒火在翻涌,就好像是他的所有物被人先一步给玷污了一般! 既然他今晚决定留下,那便把先前早就应该办的事情给办了,将夫妻之名给真正的坐实! “既然夫君今夜要留宿,那我先去沐浴,夫君请自便吧。” 谢清晚面上不显,只道了一声,便转身去了隔壁的浴池。 裴知衍见她竟没有拒绝,而且还平静的接受了,心中原本对于谢清晚唇角那一小块破皮而存在的芥蒂瞬间便消失了。 看来是他想多了,他便说,谢清晚一个深宅中的妇人,又为他守了两年的望门寡,怎么可能会与其他男人接触,她心中必然是喜欢他的。 想到这里,裴知衍心情愉悦的便进了卧房。 谢清晚褪去衣物,一步步走进浴池之中,白露跪坐在一旁伺候她沐浴。 “姑娘,看这架势,世子今夜真的要留下,您真的打算和他……” 白露自小陪着谢清晚一起长大,虽然并不知谢请晚重生,但她又不瞎,能看得出来谢清晚对裴知衍的厌恶与抵触。 相比于旁人希望自己的主子得宠,白露只希望看到自家姑娘能够快乐顺遂,不必勉强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相比于白露的担忧,谢清晚只阖上双眸,平静道:“不必担心,他不会留下的,便算是他真的突然发疯想要留宿,叶思思必然也会想法设法的将他引走,咱们慢慢洗着,且等着看吧。” 白露听明白了谢清晚话中的意思,她是借着沐浴的由头,拖延时间,到时凝香居那边必然会闹起来。 “难怪我总是在夫人的身上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梅花香,原来夫人沐浴之时,都会撒上一池的梅花瓣。” 谢清晚正闭目养神,冷不丁听见了裴知衍的声音,吓得她骤然睁开了眼,迅速往池水中藏身。 “你怎么进来了?” 谢清晚整个身子都没入到水中,只有脑袋露在水面之上,双手迅速横抱在胸前,挡住前方傲人的春色。 白露也赶忙起身,挡在谢清晚的前面。 “世子,大娘子还在沐浴,请世子在卧房等候!” 第67章 又被她给耍了 裴知衍非但不听,反而还堂而皇之的往里走。 “夫人是我的妻子,我们夫妻之间,有什么可避讳的?反正待会儿都是要看的,早些晚些也没什么区别。” 原本裴知衍也不想这么心急,但他在卧房等了半晌,也没见谢清晚出来,便猜到她又在耍小心思。 既然她不过来,那他便主动过去好了,反正今日他已经低了一次头,念在他们便要做真正夫妻的份儿上,他便不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世子,大娘子沐浴之时,不喜有人打搅……” 裴知衍可没闲情雅致听白露说这些废话,直接将她往旁边一推。 “我是夫人的丈夫,岂能是外人?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白露哪儿敢走,便直接跪了下来,抱住裴知衍的大腿,不让他靠近谢清晚。 “请世子恕罪,大娘子只习惯让奴婢贴身伺候,换了其他人,大娘子会害怕的!” 见白露再三阻拦,裴知衍心中已非常不悦,“松手,若是再敢阻拦,我可就没有像现在这般好说话了。” “是我不习惯别人伺候,你不许拿白露出气!” 谢清晚虽厌恶裴知衍的接触,但如今这个情况,裴知衍显然是厚着脸皮就是要过来,谢清晚当即有了主意,在开口的同时,只朝着白露摇了下头。 “既然夫君一定要来帮我沐浴,那白露你便且退下吧,若是没有我的命令,不论外面听见了什么,都不许进来。” 白露虽担心,但见谢清晚明显心中有数,便也就退了下去,“是,大娘子。” 没了旁人的干涉,裴知衍这才大大方方的看去。 氤氲的雾气之中,谢清晚处于浴池之中,池水波光粼粼,遮掩了她大半的身子,但露在水面的寸寸肌肤,却是如高山之前皑皑新雪,莹白、透亮,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 而她一头乌黑的青丝浸泡在水中,潜伏于水面之上,面上时而有几滴水珠自两靥滚落而下,倒是叫她原本清逸脱俗的容色,添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媚骨。 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欲采撷的带刺玫瑰,裴知衍很清楚,若是自己强行采摘,必然会被刺破血,但这次,他便是想试一试。 他想,他的小妻子的味道,必然与旁人都有所不同。 “夫人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在说话的同时,裴知衍便大步走近,不过几步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池边。 谢清晚很平静的道:“那便劳烦夫君,将案几上的澡豆递给我吧。” 裴知衍拿起澡豆,在递过去的时候,他故意没有往前伸太长。 果然,谢清晚腾出一只手够了一下,没有够到。 “夫君,你能再过来一些吗?” 小娘子的声音泡在氤氲的雾气之中,似是被泡得膨胀发软,听入裴知衍的耳中,便自带着撒娇的意味,他心情甚好。 “自然可以。” 裴知衍又伸过去一些,在谢清晚冰肌玉骨的玉手刚碰到他手心的澡豆之时,裴知衍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的手温度有些低了,看来是泡得太久了,泡澡要适当,否则可是很容易会着凉的。” 这次,谢清晚没有立刻挣扎,反而是轻笑了声。 刹那间,如满树梨花吐蕊,绝代风华,令裴知衍不由看失了神。 “我怎好一人泡澡,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在裴知衍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谢清晚反抓住他的手,在他愣神之际,用力一把往下拽! 裴知衍本就站在浴池边,猝不及防被这么往下一拽,整个人就一头扎进了池水之中! 而在他被水冲迷糊了眼,在水中挣扎着起来之时,谢清晚已经借着这个空挡,迅速从浴池里爬上岸,抓起红檀木架之上的衣裙穿上身。 “池水的温度,夫君可还觉得适宜呀?” 谢清晚语气中的戏谑意味丝毫不加掩饰,裴知衍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她给耍了! 好不容易在水中站稳了身子,但裴知衍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说一句落汤鸡也毫不夸张。 他抹了把脸,恼羞成怒:“谢清晚你竟敢……” 未等裴知衍发怒,外头响起了吵闹声,没一会儿,白露便在外头叩门。 “世子,大娘子,凝香居来了人,说是叶娘子亲自下厨不慎被割伤了手,血流不止,动了胎气,怕是不大好了!” 叶思思这次来得倒是时候。 “虽然叶娘子只是个通房,但这好歹也是夫君你的第一个孩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呀。” 谢清晚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狼狈的裴知衍,丢下一句,便推门走了出去。 “叶娘子还怀着身孕,万事都要小心一些,便再请个郎中也一道过去瞧瞧吧。” 裴知衍也从浴池中上来了,他甚是烦躁的甩了甩一身的水,“来人,拿一套衣裳进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呀夫君,我这玉清苑一向没有男子出入,若是从修竹阁取衣物再过来,这一来一回的,怕是会耽搁时间,夫君平时都歇在凝香居,想来在那处也留了些衣物, “正好夫君也要去看望叶娘子的情况,便去了那儿一道再换吧,夫君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郎,这么点儿路程,也不怕冷的,是吗?” 她便是故意的! 今日能舍下面子,踏入玉清苑,对于裴知衍而言,已经是破天荒的了,可谢清晚非但不识好歹,不仅戏弄于他,而且还将他往叶思思那里推,实在是气人! “谢清晚,到时你可别求着我来!” 谢清晚纹丝不动,毫无波澜,“夫君诸事繁忙,我自是不敢叨扰,天色已晚,我便不远送了,夫君慢走。” 裴知衍肺都快气炸了,这次,他绝对不会再低头! 要低头认错,也是谢清晚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去凝香居!” 裴知衍一甩袖中,原本是想耍帅,谁知这么一甩,反而甩出了一袖的水,反而溅了他自己一脸。 谢清晚丝毫不给他面子,明目张胆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嘲笑意味十足。 裴知衍彻底黑了脸,沉着脸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谢清晚,你可真是好样的,日后莫要后悔!” 第68章 将他视为洪水猛兽 玉清苑上下都瞧见,裴知衍来了院子之后,原本是要歇下的,最后不知何故,却黑着脸离开,转头就去了凝香居。 不出一晚的功夫,谢清晚这个嫡妻连丈夫都留不住的消息,很快又会传遍整个侯府。 但谢清晚不在乎,从前她在乎,所以在每日等不到裴知衍的时候,她只能垂影自怜,暗自神伤。 而如今,她只盼着裴知衍千万不要踏入玉清苑,如此在她顺利和离之前,她还勉强能留一片净土。 谢清晚坐于菱花铜镜前卸妆,蒹葭从外头推门而进,“姑娘,世子已经走了。” 她刚摘了右边的一只紫玉芙蓉耳坠,闻言舒心一笑,“走了便好,白露,蒹葭,你们是不是和旁人一样,觉着我傻?” 自古以来,后宅妇人要想过得好,全仰仗夫君的垂怜,旁人争宠都来不及,唯有谢清晚一个劲儿的将裴知衍往外推,在旁人的眼里,她怕是傻透了。 “我们姑娘才不傻,从前姑娘苦苦等着世子来玉清苑,他都不屑于踏足半步,惹得姑娘每日都郁郁寡欢,奴婢还是最喜欢现在的姑娘,不将世子的事挂在心中,只做自己, “更何况,世子一点儿也不体谅姑娘,还时常会弄伤姑娘,他一点儿也不好,身为丈夫,他甚至连九爷都比不上呢!” 蒹葭一贯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她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全凭感觉。 白露慢慢的给谢清晚梳着云鬓道:“只要姑娘过得快乐,姑娘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奴婢只知道,只要世子不在,姑娘便是高兴的。” 看呀,她身边贴身的两个女使,都能瞧出来她对裴知衍满满的厌弃。 谢清晚笑了声,“好了,熄灯安寝吧。” 没了裴知衍的骚扰,谢清晚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但从玉清苑被气走的裴知衍却非常不愉快了,但他也不能这么狼狈的直接去凝香居,否则满府上下岂不是都知道他被嫡妻给捉弄赶了出来? 所以他先拐去修竹阁换了身干净的衣衫,而后才黑着脸去了凝香居。 “知衍哥哥,你终于来了!” 叶思思还躺在床榻上装病,瞧见裴知衍来了,她立时勾起得逞的笑。 她便知道,就算裴知衍一时被谢清晚的狐媚手段给迷惑住了,但只要听到她出事,必然是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在起身的同时,叶思思假装虚弱的哎哟一声,扶着鬓角,一副摇摇欲坠,纤弱不堪之姿。 裴知衍几步上前,刚扶住她的手臂,叶思思便整个人顺势软在了他的怀中,还故意将受伤的那只手臂,放到了他的跟前,可以一眼瞧见。 “知衍哥哥,都怪思思实在是太没用了,想着这几日知衍哥哥因为朝堂之事而心烦,胃口也不大好,便想亲自下厨做一顿你喜欢的,却不想反而是不小心划伤了手臂,还险些动了胎气,我实在是太笨了!” 便算是下厨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了手,那也是割到手指,而不是手臂。 更何况,叶思思是猎户出身,从小便要做各种杂活,下厨对于她而言更是家常便饭,怎么可能会这么没用,还划到了手臂,显然便是装的。 裴知衍又不傻,自然是一下子便猜到了叶思思真正的心思,便是为了将他从谢清晚的身边抢过来。 原本这也没什么,叶思思心眼小,总是想霸占着他,这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也是一种肯定。 可裴知衍只要一想到,若是没有叶思思的干扰,今夜他便能尝到谢清晚的味道,结果非但没有如愿,反而是被她像对待洪水猛兽一般的推出去,便觉得格外窝火! 所以,裴知衍此刻看怀中的叶思思便不怎么顺眼了。 “既然怀着身孕,日后便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活儿了,府中又不缺仆人,我喜欢吃的厨子都会做,不需要你来操这个心,你只需安心养胎便成了!” 叶思思听出了裴知衍语气里的冰冷与不耐,心中一跳,忙搂住了他的腰肢,撒娇道:“知衍哥哥,都是思思不懂事,其实这点儿小伤也没有什么的, “还将知衍哥哥从大娘子那儿给叫了过来,都是思思不好,思思已经没事了,知衍哥哥你去陪大娘子吧,夜里没有知衍哥哥陪伴, “虽然会很不习惯,但我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霸占着知衍哥哥一人,我和宝宝都会慢慢习惯的。” 说着,叶思思便主动松开了手,在将裴知衍往外推的同时,滚烫的泪水自眼尾滑落,将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之态,拿捏得死死的。 裴知衍原本是真的不耐烦,但在对上叶思思那双泪水朦胧的杏眼,便想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谢思薇,终究还是软下了心来。 “好了别哭了,我又没有怪你,你也是一心为了我,才会不慎受伤的,我既是来了,自然便不会再回去。” 裴知衍伸出手,体贴的为叶思思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也放柔了许多。 当然更重要的是,谢清晚都将他给往别的女人床上推了,他丢了那么大的面子,若是再回去,岂不是彻底的没了男人的尊严? 叶思思勾起得逞的笑,娇柔的又靠回到了裴知衍的怀中,握住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知衍哥哥,今日我问过郎中,郎中说虽然孩子才一个月不到,但若是我们每日与他多说说话,他都是可以感受到的。” 裴知衍却没有太多的心情去感受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只收回了手道:“今日也累了,我去洗漱,你先睡吧。” 叶思思的笑容一僵,但她也知道不能太过于缠着裴知衍,否则很容易会适得其反,让他厌倦自己。 等裴知衍去沐浴之后,叶思思瞬间变脸。 定然是谢清晚对裴知衍使了什么手段,才会让他忽然对她冷淡了些许,贱人,她是不会叫她得逞的! 静园。 楚海将刚查到的密件,呈到了裴景庭的跟前。 “爷,有关于这个裴瑞泽的生平行迹,都详细记载在此处了。” 裴景庭打开从头看下来,裴瑞泽的赌瘾是多年前就沾上的,先前给裴瑞泽还赌债的冤大头是秦氏。 后来谢清晚嫁过来,裴老夫人将掌家权转交给了她,不过短短两年的功夫,谢清晚的嫁妆几乎都赔在了给裴瑞泽还赌债上。 “爷,爱心晚膳来啦!” 第69章 我看今日谁敢动我 楚河高高兴兴的提着食盒进来,敏锐的察觉到自家主子的心情似乎不怎么美丽,他赶紧往后退。 主子不高兴的时候,千万不要往前凑,不然倒霉的就是被打开花的屁股! “出去做什么?” 楚河刚退回到门口,裴景庭的视线依然落在密件上,并未抬眸,只寡淡的开了口。 “拿来。” 裴景庭勾了下手,楚河赶忙将食盒交到了他的手中。 “爷,谢娘子让女使来送食盒的时候,还特意命属下传达一声,饭菜凉得快,还请爷拿到之后便赶紧吃了,莫要耽搁太久。” 谢清晚显然是知道,裴景庭是一个忙起来就会忘了吃饭的人,所以才会特意让楚河传达一声,免得饭是送到了,最后他又一口没吃。 裴景庭感受到了被人放在心上的关切,微微一勾薄唇,倒真放下了密件,将食盒打开。 食盒里是三菜一汤,三鲜鱼翅、杏仁豆腐、清炸鹌鹑,还有一道莲心薄荷汤,都是咸淡适中,适宜春日里食用的膳食。 而在最底下的一层,还放了一碟翠玉豆糕,全当是饭后甜食。 分明都是平日里常见的食材,但每一道都能品出不同的味道,鲜香可口,甚是美味。 “我记得,高太师的那个嫡子,最喜欢在醉仙楼撒泼,裴瑞泽倒是可以与他摆对,两个废物放在一块儿撕咬,甚是有趣。” 裴景庭慢条斯理的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拿起汗巾擦拭着唇角,不急不缓的吐出一句话。 楚河瞬间明白了裴景庭的意思,拱手道:“是爷,属下这便去办。” “爷把饭菜都给吃完了,看来谢娘子的手艺是极好的,下回属下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谢娘子,她必然高兴!” 在说话的同时,楚河还不忘打量裴景庭的神色,若是他对此不悦,楚河自然是不敢在谢清晚的面前多说半个字。 但在他故意这么说之后,裴景庭并没有半丝不悦,他没有回应,只是又拿起了一旁的密函看了起来。 不回答便是默许,啧啧啧,没想到爷还是个闷骚的,自己不好意思开口,需要借着别人的嘴来夸谢娘子! 一早,谢清晚是被院外哭哭啼啼的声音给吵醒的。 “蒹葭。” 屋外,蒹葭第一时间推门而进,“姑娘您醒了?必然是被那二夫人给吵醒的吧?真是太讨厌了,他们二房遭了贼,到我们玉清苑来吵闹有什么用,又不是我们偷的!” 谢清晚不急不缓的起身,坐到菱花铜镜前,让蒹葭为她梳妆。 “哦,二房遭了贼?都丢了什么东西呀?” 蒹葭回道:“听那二夫人在那里叽叽歪歪半天,说是各房的贵重物件都被偷了,但奴婢觉着这根本就不可能呀,且不说侯府上下都有仆人看守,飞贼极难混进来, “便算是真的要偷,也该去库房偷,那儿才是整个侯府金银珠宝最多之处,二房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便算是洗劫一空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呀。” 谢清晚挑了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轻笑声道:“看,连蒹葭你都觉得,这飞贼除非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才会放着库房一屋子的宝贝不偷,而偏生跑去了二房,偷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蒹葭灵机一动:“如此说来,便是二夫人在说谎了?可她为什么要说这个谎呢?” 谢清晚只是笑了声,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在穿戴好之后,又让蒹葭将早膳摆上桌,慢条斯理的用着早膳。 而吴氏在院外,顶着烈日,诉说卖苦,无非便是说二房各屋的名贵物件都被人偷了去,如今二房空空如也,着实是凄凉诸如此类的。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呀,难怪古人常说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怎么这该死的贼人,就盯准了我们二房偷,家都被搬空了,这还如何过得下去啊!” 吴氏翻来覆去的卖惨,把嘴巴都给说干了,玉清苑依然是安安静静,没有任何的反应。 眼见着谢清晚还没上当,吴氏等不下去了,便想直接闯进去找谢清晚说项。 但被左右的女使给拦住了去路,“二夫人,我们大娘子还在歇息,没有大娘子的同意,您不能直接闯进去。” “这都日上三竿了,她怎么可能还在歇息,而且已经快到了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必然是已经起了,更何况,我可是清晚的婶婶,她一个做晚辈的,岂有拦着不见长辈的道理?都赶紧给我闪开,否则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使们却未动,只道:“这是大娘子的规矩,便算是世子来了,也是一样的,请二夫人见谅。” “真是笑话,这满府上下何人不知,昨夜衍哥儿来了玉清苑之后,便又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清晚她该不会是留不住夫君,所以又在赌气,或者是觉着没有见面再见人了吧?” 说着,吴氏还故意提高嗓门喊:“清晚啊,毕竟还年轻,不晓得该如何留住一个男人的心,但你二婶婶我可是过来人,只要你把门打开,咱们婶侄关起门来,婶婶我啊,必然将毕生的经验都传授给你!” 这吴氏真是满嘴胡言,说话太过于难听,女使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吴氏嘴上说着为谢清晚好,实际上却是巴不得所有人都能知道谢清晚的丑事,实在是用心险恶! 但任凭吴氏嗓子都快说冒烟了,主屋那边依然岿然不动,丝毫不在意。 吴氏的耐心彻底耗尽了,见不管怎么说谢清晚都不出来,她便撸起袖子要硬闯。 “二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没有大娘子的首肯,您是不能进去的!” “什么东西,凭你们几个贱婢,也敢拦我?我看今日谁敢动我试试!” 结果在拉拉扯扯间,吴氏一个屁股蹲便倒在了地上。 “二夫人,您没事儿吧?” 女使想将她扶起来,但吴氏眼轱辘一转,却是干脆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不起来耍赖。 “都快来瞧瞧呀,谢清晚这个做晚辈的,将我这个婶婶拒之门外便也就罢了,竟然还纵容手底下的人对我动手,真是没天理了啊!” 第70章 想要刺激谢清晚 就在吴氏死皮赖脸的撒泼打滚之时,白露走了过来,“二夫人。” 白露是谢清晚的贴身女使,她来了,便说明必然是谢清晚要见她了。 吴氏冷哼一声:“现在才知道见我这个婶婶?告诉你,晚了,今日要是谢清晚她不亲自来向我赔礼道歉,我便是不起来了,到时候也好叫所有人都瞧瞧,她谢清晚身为一个晚辈,是如何怠慢长辈的!” 谁知,白露却是徐徐道:“二夫人误会了,奴婢只是看二夫人在这里也是说了大半晌的,嘴巴便一直没有停过,可是觉得嘴干了?若是嘴干,奴婢带了些茶水,二夫人可喝一些,免得叫旁人瞧见了,以为我们玉清苑不知礼数,连杯茶水都不给二夫人准备。” 吴氏没想到白露并不会来请她进去的,而是任由她在外面闹,甚至还看好戏似的,还问她要不要喝水,吴氏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你们简直是欺负人!” 白露一抬手道:“奴婢还为二夫人精心准备了蒲团,这块蒲团格外的厚实,哪怕是放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也不会硌屁股,二夫人可要试试?” 吴氏快被气死了,于是乎又一转调,坐在地上哭爹喊娘起来。 白露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吴氏嗓子都嚎冒烟了,白露才看了眼天色。 “二夫人,请恕奴婢打断一下,眼下已过辰时一刻,二夫人若是再不去仙寿堂,可就赶不上最后给老夫人请安了,奴婢可是听说,二夫人便算是身子再不适,都要风雨无阻的准时给老夫人请安的呀。” 吴氏声音一顿,又往院内瞟了眼,“我迟到了,她谢清晚不也一样吗?既是不让我好过,那大家伙儿都别想好过!” “二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家都在侯府生活,自都是一家人,大娘子当然是希望一家人都能够和和美美的,再者,给老夫人请安大娘子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早在二夫人来之前,大娘子便已经过去了。” 这下,吴氏是彻底傻眼了:“这怎么可能,方才你们不是说谢清晚还在歇息吗?她何时出去的,可别在这儿哄骗我,我可不会上当,她就还在屋内呢!” “好赖话奴婢都已经说完了,二夫人非是不信,奴婢也没法子,奴婢院中还有许多杂事要处理,便少陪了,在这儿伺候好二夫人。”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拦在门口的两个女使说的,说完之后,丝毫不理会吴氏的骂骂咧咧,白露扭头就走。 “你……” 吴氏原本还想继续骂的,但实在是骂得口干舌燥,喉咙都冒烟了,也不见谢清晚有任何动静。 难道说……她真的一早便去了仙寿堂? “夫人,可需要奴婢带着人直接闯进去?” 贴身女使刚想要用硬的,吴氏却忽然不骂了,抬手道:“扶我起来。” “夫人,咱们不进去找少夫人了吗?” 吴氏起身后道:“我在外面嚷嚷了这么久,若是按照谢清晚以往的个性,早便已经出来息事宁人了,到眼下都还没动静,还真有可能是已经不在玉清苑了,走,且去仙寿堂瞧瞧,别以为躲到了仙寿堂,我便没有办法对付她了。” 这银子,她必然是要敲诈到手的! 仙寿堂。 谢清晚前脚刚到,裴知衍后脚也跟着来了,只是今日和裴知衍一道的,还有叶思思。 原本裴知衍是走在前面一步的位置,但快到门口的时候,叶思思忽然哎哟了一声,裴知衍便停下了脚步。 “思思,怎么了?” 叶思思捂着小腹道:“没事的知衍哥哥,只是方才忽然感觉到有些眩晕,我可以自己走的,你不必管我。” 她这装的未免也太假,裴知衍一眼便瞧出来了。 但他的余光看见大堂内端坐的谢清晚,便又折了回去,伸出一只手道:“你如今身子还虚,便扶着我的手吧。” 叶思思立即挽住了裴知衍的手臂,跟着他大摇大摆,趾高气昂的走进了大堂。 “祖母。” 叶思思也跟着行礼:“思思见过老夫人。” 大堂内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来齐了,自然是所有人都瞧见了裴知衍挽着叶思思一道来的画面。 丈夫不与自己的嫡妻一道,反而是带着小妾一道前来,简直就是在打谢清晚这个嫡妻的脸! 不少人的目光中,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端坐在一旁的谢清晚。 而裴知衍也在同时,用余光去瞥,企图从谢清晚的脸上看到伤心欲绝的表情。 但是没有,甚至的,谢清晚从头到尾都没有往这边多看半眼,俨然是超然于世俗之外。 见没有达到刺激谢清晚的效果,裴知衍心中莫名懊火。 所以,在叶思思行完礼之后。还想要去挽裴知衍的手臂之时,他却不着痕迹的避了开。 叶思思不由捏紧了手心,但面上却是笑得温柔可人:“老夫人,前几日思思身子不适,没能准时给老夫人请安,思思在此向老夫人赔罪了。” “你如今怀着身孕,行动多有不便,若是实在身体不适,便直接差人来说一声便成了,行了也别站着了,去坐吧。” 叶思思道了声是,转身便想坐在裴知衍的身边,但裴知衍却几步走过去,很自然的就在谢清晚的左手边位置坐了下来。 她便也想在裴知衍左手边的空位坐下来,谁知刚坐,堂内众人的表情各异。 尤其是周氏,先是一笑,转而道:“看来叶娘子进门之后,这规矩还是没怎么学呀,衍哥儿身边的位置,只有嫡妻可以坐,你一个连小妾都算不上的通房,如何能与嫡妻平起平坐呢?这若是传扬了出去,岂非叫外人觉着我们侯府嫡庶尊卑不分了?” “我……我又不知晓,而且这位置本身也空着,我如今身怀有孕,行动多有不便,想着就近坐一下,有何不可呀?” 裴老夫人沉声道:“叶小娘,这的确不是你该坐的位置,既是入了侯府,便该懂尊卑有序,如若不然,去了外头,又因为不懂规矩而惹下大祸,便算是你肚子再争气,侯府都保不住你,坐回你该坐的位置上去!” 第71章 岂非叫人笑话 叶思思觉得很委屈,不过就是一个位置罢了,哪儿来的什么嫡庶规矩,分明便是针对她! “知衍哥哥……” 只要裴知衍开口让她坐在身边,便算是裴老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但裴知衍却是皱了下眉道:“思思,这是规矩,听话,坐回你该坐的位置去。” 周氏跟着搭腔:“叶娘子,这最后的那个位置,便是你该坐的,日后可莫要再坐错了,今日都是咱们自家人,若是日后被外人给瞧见了,可是会贻笑大方的呀。” 叶思思咬牙,这个该死的周氏,给她等着! 但就在她起身要坐到最后面的位置之时,一道嗓音跟着响起:“若说没有规矩,谢清晚这个侯府世子妃,不尊长辈,才是真正的没有规矩!” 大步而来的,除了气势汹汹的吴氏,也没有其他人了。 周氏一听,却是笑了,“今日请安,便算是二嫂你来得最晚了,若说不敬长辈,你岂非是首当其冲?” 吴氏扭头瞪了周氏一眼,“我同老夫人在说话,你插什么嘴,求老夫人为儿媳做主啊!” “我这一大早的,也未曾见过二婶婶,不知是在何时,做了不敬二婶婶之事呀?” 谢清晚不急不缓的开口,吴氏张口就道:“你还敢说,今日一早我便有事去玉清苑寻你,可你的女使却拦在门口死活不让我进去,还说你在歇息,不能被人打搅,可怜我在外头晒了大半晌的太阳,结果你却转头来了仙寿堂,这不就是在明晃晃的戏耍于我?” “如此说来,二婶婶可真是误会了,今日我一早便起来去收集晨露了,那个时候女使们都没起来,所以并不知晓我已经出去了,因为先前寡居的时候,是祖母定下过规矩, “若是有人要进玉清苑,除非是我的首肯,否则谁也不能前来打搅,女使们也都是按规矩行事,不知何错之有呀?” 吴氏被倒打一耙,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裴老夫人开了口:“这规矩的确是我之前定下的,此事是吴氏你误会清晚了,你这一大早急匆匆的,究竟是找清晚有何要事?” “老夫人,我们二房昨晚遭了贼,各房摆在明面上的物件,都被贼人给偷了去,儿媳这才寻上清晚,想要重新购置,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只需要拨一些银钱便能解决了。” 谢清晚道:“好端端的,二房怎会遭了贼?而且这贼人真是好生奇怪,便算是将整个二房给搬空了,也值不了多少银子,却放着满是金银珠宝的库房不盗,反而是去了二房,你说怪也不怪?” 众人这么一合计,确实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这深宅大院的,有哪个贼人有如此大的本事,可以在偷了这么多的物件之后,还能离开侯府? “或许是那贼人不熟悉侯府的环境,所以误打误撞便闯入了二房,这才将东西都给洗劫一空了。” 谢清晚又道:“可这也不对呀,二婶婶说屋内的摆件都被偷了,那些个瓷器、花瓶、摆件等等,个头可都是不小,贼人如何能在将其洗劫一空之后,又在不熟悉侯府环境的情况下,还能不惊动府上的人,将这些东西都给偷出去的?” 吴氏明显被说噎住了。 “所以清晚以为,此番必然是家贼所为,并且这贼人定然是出自于二房,才会对二房的环境都极为熟悉,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堂而皇之的搬空所有物件,都顺利的运出府。” 吴氏明显有些急了:“你怎就能如此言之凿凿的断定是家贼?你这话的意思便是说我不会管教手底下的人,才会让他们敢偷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二婶婶怎么说着说着便急眼起来了,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罢了,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只需要将二房的仆人们都提上来审问一番,自然便知是否是家贼所为了。” 吴氏道:“偷都已经被偷了,现在追查这些还有什么用,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将物件都给买回来,否则我这房中光秃秃的,岂非是叫人笑话?” “二婶婶此言差矣,若是不将这贼人给揪出来,那么他会偷一次,便会偷第二次、第三次,侯府的银钱也都是有限的,一次性购置一堆的物件,也是需要花费不少的银子,这一大笔无妄的开支,又该记在何人的头上呢?” 一提到钱,周氏立时推得一干二净:“是二房粗心大意,才会遭了贼,我们三房又没少什么东西,这笔钱可不能算到三房的头上来,这我可是不干啊。” 谢清晚甚是无辜道:“二婶婶你看,三婶婶院中的不能扣,祖母和祖父的更不必说了,当然我这边的,只要夫君愿意,我自然是不会有二话的,如此算下来,这笔多出来的钱款, “还是得要二婶婶你这边自己消化,重新购置物件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那么这笔钱也就只能从二房这里出,每月的月钱,再扣去一半,如此慢慢也就能抵消清了。” 一听又要扣月钱,本就只有一半的月钱,再扣一半可就没有了,吴氏登时便急眼了。 “那些物件都是被贼人给偷走的,我们二房才是受害者,按道理本便该无条件的补上,凭什么又从月钱里扣,这是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同意!” 谢清晚平静道:“清晚也非常理解二婶婶你们的不容易,所以才提出揪出贼人的重要性,只要找到了贼人,那这笔账便能算在贼人的头上,而且这才过了一晚,只要咱们动作够快,便能把偷走的物件给找回来,就算是找回一半,也能省下不少银子。” “你……你分明便是小气不肯出钱,侯府几时穷到连几个物件都买不起了?我看便是你借着掌家的由头,将侯府的银子都给私吞了,所以才会如此的克扣我们!” 这次谢清晚还未开口,裴知衍便皱眉道:“二婶婶,还请慎言,我倒是觉得夫人说的甚是有道理,能从二房将这么多的物件都给偷走,可不是一般的飞贼能做到的,若真是府中出了家贼,若是不及时揪出来,恐怕各房都会遭殃,祖母以为如何?” 第72章 一并逐出侯府 裴老夫人可是从深宅大院里杀出来的最后王者,吴氏这么点儿小伎俩,她一眼就能看穿。 只是吴氏太会闹,裴老夫人被她吵得头疼,实在是不想管。 反正左右都逃不开一个钱字,总有谢清晚会想法子解决。 但眼下裴知衍开了口,裴老夫人便也不好再沉默了。 “衍儿说得有道理,将二房的仆人都提上来审问吧。” 吴氏还想说什么:“老夫人……”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等审问清楚之后,自然便知究竟是家贼还是飞贼了,若真是被飞贼给盗走的,清晚自然会想法子把二房的空缺给补上,不至于让你们二房屋子里空空荡荡的而丢人。” 呵,裴老夫人这个老狐狸,当真是阴险狡诈的很,账目上的钱不允许有少,却还要给二房擦屁股,这不就是变着法子的,想从她的口袋里拿钱,而裴老夫人她自己却是当一个一毛不拔的老好人? 谢清晚在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是不显。 不着急,这出好戏,才刚刚唱响呢! 很快,仆人们都被提了上来。 “说说吧,二房被偷的物件,都是怎么一回事,若是不从实招来,你们知道后果。” 仆人们跪在地上直磕头,纷纷表示冤枉,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谢清晚道:“祖母,这样审是审不出结果来的,既然都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就说明二房所有仆人都是不干净、不老实的,既然如此,便一并都逐出侯府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而吴氏更是咬牙切齿了起来,“谢清晚你疯了,将仆人都给赶走了,难道你来伺候我们不成?” “二婶婶稍安勿躁,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呀,且不说这贼人究竟是不是自己人,但只是能让这么多物件都被偷走,而他们竟无一人察觉,便说明他们都是些吃白饭的废物, “侯府虽然是富贵人家,但也没有这么多闲钱,去养一群连主人家的东西都看不住的废物吧?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一并都给料理了,当然,二婶婶且放心,这些人被逐出府了, “我自然会着手再招新的仆人进来,绝不会怠慢了二房,新招来的人手脚还勤快,更不必担心还会有家贼混在其中的问题,岂非是一举两得?” 吴氏快气死了,她只是想替裴瑞泽将赌债给还清了,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想向谢清晚敲诈出一笔银钱。 但她可不想因为区区的二十两,便将自己院子里的仆人都给搭上,这里头可是有不少她培养了多年的心腹。 “那怎么行,我是不会同意的,这些仆人都是我已经用惯了的,若是一下子招了新人进来,我可无法适应!” 谢清晚又道:“那不如这样,新招进来的仆人,都放在其他房里,我给二婶婶拨一些府里的老人过去,如此二婶婶便也不必担心新人会笨手笨脚了。” 吴氏瞬间噎住,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她便干脆胡搅蛮缠:“就算是府里的老人,也不是我用惯的,我不同意!” 裴知衍道:“我倒是觉得,夫人的这个法子,倒是一举两得。” 谢清晚看了裴知衍一眼,裴知衍立时与她的视线对上。 刚想向谢清晚暗示点儿什么,她便又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他一眼。 “你……你们夫妻二人,便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们二房,我不干!” 裴知衍不悦道:“这怎么就成我们夫妻欺负二婶婶了呢?二婶婶院中遭了窃,我们是在尽心尽力的为你抓贼人,到了二婶婶的嘴里,倒都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吴氏还想反驳,裴老夫人沉声道:“行了,吴氏你且清净点儿吧,清晚的这个主意不错,这么多人,院中丢了那么多东西都看不住,侯府不需要吃白饭的废物,都一并发卖了吧。” 谢清晚故作惋惜的叹了声:“真是可惜了,被主子给发卖了的仆人,便是背上了污点,这上京恐怕是没哪户人家,敢再买过去服侍了。” 此话一出,顿时那些跪在地上的仆人都着急了。 在将他们给拖下去的时候,有个仆人一咬牙便冲了出来。 “老夫人,世子,小的有话要说,二房的那些物件,并非是被贼人给偷走了!” 吴氏瞬间变了脸,便想冲上去捂住那仆人的嘴,“你别给我在这里胡言乱语……” 但还没等吴氏冲上去,谢清晚使了个眼神,蒹葭立马带着人上前,将吴氏给拦住了,顺便还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出声。 “哦,你且说说,那些物件不是被贼人给偷走的,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仆人跪在地上道:“并非是偷走,也不是凭空消失,而是二夫人命小的们将其连夜偷偷运出府,拿去当铺给典卖了。” 谢清晚故作吃惊道:“什么?是二婶婶自己监守自盗?这怎么可能,二婶婶便算是再拮据,也没有到要变卖院中所有物件的地步吧?” “二夫人变卖了物件具体用来做什么的,小的并不清楚,但当时小的是参与了搬运的,若是少夫人不信,自可派人去田记当铺,那些物件必然都还在当铺之中,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啊!” 谢清晚道:“若是你所言是真,念在你如实相告,将功补过的份儿上,便不将你发卖了。” “多谢少夫人!多谢少夫人!” 见这仆人不必被发卖了,其他人也都蠢蠢欲动起来,很快便都倒戈,纷纷说了实话。 “是二夫人命我们搬去当铺典当的!” “小的们只是按照吩咐做事,请老夫人、少夫人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在仆人们的求饶声中,裴知衍却没有看其他人,反而是紧紧盯着谢清晚看。 这一刻,聪慧睿智,反将一军的谢清晚,在裴知衍的眼中,似是能发光一般。 她眉目清明,神采熠熠,似是将一切都了然于胸,掌控全局。 裴知衍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谢清晚,不,准确的说,这与他记忆之中,只会曲意逢迎,围着他转,讨好他的谢清晚,全然不同! “他们都在说谎!谢清晚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买通了他们,让他们撒谎的,我要撕烂你的嘴!” 第73章 监守自盗的戏码 吴氏挣脱开仆人的桎梏,张牙舞爪的便朝着谢清晚冲了过来。 而这次,裴知衍的动作非常快,瞬间起身,挡在谢清晚面前的同时,一把扣住了吴氏的手,向外这么一掰。 只听得咔嚓一声,前一秒还无比嚣张的吴氏,下一秒就痛的嗷嗷叫。 “痛痛痛,我的手要断了!” 裴知衍冷眼看着她,“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二婶婶还想动手打人?” “我只是一时气恼罢了,又没有真的打到谢清晚,衍哥儿你且把手松开,我的手快被你给拧断了,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谢清晚徐徐道:“那我倒是想问问二婶婶这个做长辈的,为何搞出这么一桩监守自盗的戏码出来,我记得这个月才刚发月钱不久吧,二房怎么会这么快便没钱了,而且还拮据到变卖所有物件的地步了?” “又或者说,并不是二房其他人拮据,而是为了某些人,而不得不上演这么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从而在我这里骗去银钱?” 在说话的同时,谢清晚便看向了裴瑞泽。 而顺着谢清晚丝毫不掩饰的视线,其他人也都看向了裴瑞泽。 本就做贼心虚的裴瑞泽,见自己成了众人的焦点,便有些慌了。 “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家中出了什么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清晚恍然道:“原来二弟这个做亲儿子的也不知晓二婶婶为何会闹这么一出,那么如此看来,便只有二婶婶自己说出原由了?” 吴氏自然不会说出实情,“还能是什么原因,自然是因为你将我们二房的月钱给扣走了一半,尤其是二爷,一贯大手大脚的,不知节俭,月钱一下子便也就见底了,我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老夫人,我只是想多要些银子,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周氏冷笑道:“算上二房院中的所有物件,虽说不是特别值钱,但折合起来,可是值不少银子,二嫂这分明便是在招摇撞骗,而将我们当成傻子戏耍呀,老夫人,若是这样恶劣的行为不严惩的话,将来岂不是要叫府中其他人跟着效仿了?” “周氏你……” 吴氏咬牙切齿的瞪着周氏,还没说完,裴老夫人便开了口:“既然此事已经清楚了,吴氏,你可知错?” 奸计没得逞,吴氏气得不行,但她也知道审时度势,如今是她失了先机,只能暂时认栽,跪下认错。 “都是儿媳一时糊涂了,儿媳知错,请老夫人宽恕。” 裴惜墨也赶紧跪下来为自己的母亲求情:“祖母,母亲她也是为了我们这些小辈,才会一时行错了路,但所幸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只需要将那些物件从当铺赎回来便成了,请祖母宽恕!” 吴氏的儿媳蒋氏,抱着宥哥儿也跪下来为吴氏求情。 “念在你为侯府生儿育女的份儿上,便罚你禁足抄写佛经两卷,修身养性,若是再有下次,必然严惩不贷!” 吴氏赶忙道:“儿媳知错,多谢老夫人!” 谢清晚早便料到裴老夫人定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不会严惩吴氏。 但吴氏他们可笑不了多久了,因为今日计谋没成,裴瑞泽就没银子还赌债,赌坊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 到时候将事情闹大了,才是真正的好戏上演! 谢清晚从仙寿堂离开之时,裴知衍还被裴老夫人叫住说话。 裴知衍余光注意到谢清晚已经走了,心中有些急。 “祖母,孙儿这几日都按照您的吩咐,拜访朝中几位大臣,让他们为孙儿在圣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只是目前效果并不是十分明显,此事还是急不得。” 裴老夫人道:“若是让高太师帮忙向贵妃娘娘传几句话,只要贵妃娘娘愿意在圣上的面前吹一吹耳旁风,圣上必然很快便能让你官复原职了。” 说着,裴老夫人抬了下手,康妈妈很快抱着一样摆件上前。 这是红珊瑚摆件,颜色极为殷红,如同人血一般,是非常罕见的颜色。 而最为独特的,便要数珊瑚的样子,看着便像是一个观音,怀中抱着一个婴孩。 “高贵妃一直无子,这红珊瑚摆件的形状是天然孕育而成的,具有送子之意,是我花了大价钱才掏到手的,若是送给贵妃娘娘,必然能得她的欢心,你明日便带着摆件,以及其他的礼物,去太师府拜见,定能事半功倍。” 这些珍品,都是裴老夫人自己的私库出的,可以说,为了能让裴知衍官复原职,她是大出血了。 “孙儿劳祖母费心了。” 裴老夫人拍拍他的手背,“衍儿,你是我们裴家的希望与将来,裴家的兴衰,便寄于你一人了,祖母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必然也要多多争气!” “孙儿记住了,祖母放心,孙儿必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裴老夫人又想起一件事:“对了,虽然叶思思对你有救命之恩,但谢清晚毕竟是你的嫡妻,这次你被停职,也是因为叶思思一个外室,却比嫡妻先怀上孕, “这种事情难免会有损你的名声,既然叶思思有孕,没法服侍你,那这段时间,你便多去去玉清苑,若是谢清晚能早些怀上孩子,这宠妾灭妻的名声便会不攻而破, “就算是你再不喜欢谢清晚,但闭一闭眼也就过去了,咱们这样身份的,又如何能求真爱,一切还是要以家族兴衰为己要……” 原本裴老夫人还想像之前一样,苦口婆心的劝裴知衍尽快与谢清晚圆房。 谁知,这次她话都还没说完,裴知衍便道:“祖母放心,只要她一心为裴家,我也不会亏待她,孩子……会有的。” “你能如此想,便是再好不过。” 裴知衍刚从仙寿堂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叶思思立时上前,亲昵的挽住他的手臂。 “知衍哥哥,我让小厨房炖了牛乳金丝燕,此刻过去正好能吃上。” 谁知,裴知衍却将手臂抽了出来,“我还要去书房处理政务,你且回凝香居吧。” 叶思思的笑容一顿,又问:“那晚些,我准备知衍哥哥喜欢吃的,等你一同来共进晚膳。” “思思,我虽宠爱你,但你也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通房,而我是侯府世子,我不可能也不能,一直都宿在你的院子里,以后莫要再使一些小手段,故意引我过去了,听话。” 第74章 明目张胆的秀恩爱 裴知衍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宿在玉清苑。 叶思思面上的笑容彻底端不住了,眼睛一眨,便有莹莹的泪花,在杏眸中闪烁。 “知衍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思思,而喜欢上大娘子了?所以今日才会为大娘子说话,还站出来保护她?” 将喜欢这个词,套在谢清晚的身上,却是让裴知衍不由愣了住。 他本能的否定这个可能性,皱眉道:“思思,你想多了,只是因为我是世子,是侯府唯一的嫡子,我有我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而不能拘泥于个人的小情小爱,你是能理解我的,对吗?” 听到裴知衍说自己并不喜欢谢清晚,叶思思这才松了口气,走近,靠在裴知衍的怀中,搂住他的腰。 “知衍哥哥放心,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我会带着我们的孩子,成为你最坚强有力的支撑!” 裴知衍敷衍的嗯了声,但脑海中想的却是,该如何找合适的理由去玉清苑,并在那里留宿。 毕竟昨晚,他被谢清晚给气着了之后,可是曾放下过狠话,除非是谢清晚主动低头,否则他是不会踏足玉清苑半步。 若是转日便又主动上门,岂不是言而无信,叫所有人都看他的笑话? 侯府平时一大家子,是不在一起用膳的,但为了让一家子不至于太疏远,裴家便定下了一个家规。 每月抽出两次,一家人在花厅一道用晚膳。 而今日,便是这个月第一次一道用膳。 不过这次人也没有齐,吴氏因为犯了错,而被罚在院中禁足抄写佛经。 除了吴氏之外,裴瑞泽也没有到场。 直到宣阳侯都已经到了,还不见裴瑞泽的身影,裴惜墨有些急了,吩咐女使:“再去二哥哥的院中看看,他回来了没有,祖父已经到了,二哥哥再不到,祖父可就要生气了!” 但显然已经晚了,宣阳侯扫视了一圈之后,便发现缺了人。 “老二媳妇和泽哥儿呢?我是不是再三强调过,每月的家族聚餐,缺一不可,绝不能迟到,否则便以家法处置?” 裴老夫人道:“夫君,吴氏今日犯了错,我罚她在院中禁足抄写佛经,若是转头便解了她的足,岂非会叫下面的人觉得朝令夕改,家规不严了?” “至于泽哥儿,那我倒是不清楚了,墨儿,泽哥儿又是到哪里厮混去了,竟是忘记了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了?” 裴惜墨支支吾吾:“祖母,二哥哥他……他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脚了……” “这小子,是越活越没出息,都这个年纪了,还一事无成,衍儿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跟我上过战场,建过功,立过业了,就他,还靠着家里吃饭,如今竟是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不好好的教训一番看来是不行了!” 裴惜墨赶忙跪下,“祖父息怒,二哥哥必然不是故意迟到的,应当是有什么要紧事脱不开身……” “是呀老爷子,夫君他平时虽然不着调了一些,但对于每月两次的家族聚餐,却是时刻记在心中的,对了,今日他出门的时候,与我说过,是去办正事,应当很快便能回来了。” 蒋氏也抱着宥哥儿跪下为裴瑞泽说情。 宣阳侯却是冷哼了声道:“他一个游手好闲之人,能有什么正事,怕又是在外头与那帮狐朋狗友挥霍,而忘了时辰!” 当家主君训话,花厅内无一人敢反驳。 周氏故意在后面搭腔:“老爷子息怒,泽哥儿虽然在功业上没什么成就,但好歹也是为裴家添了曾孙的,这也是一份大功。” 果然,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宣阳侯对裴瑞泽更是不满了。 “光生不养有何用,若裴家落到了他的头上,再大的家业都得被他给败光了!幸而他只是个庶子,衍儿,你可不能被你这二弟给带坏了,听明白了吗?” 裴知衍拱手:“是,孙儿必然克己复礼,祖父放心。” “行了,都坐下用膳吧,至于泽哥儿,等他回来了,让他去跪祠堂,好好的反省反省,学学规矩,真是无法无天了!” 将裴知衍和裴瑞泽进行对比,蒋氏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还是低垂着头,忍下了屈辱。 一家子坐下之后,便正式开始用膳。 “衍儿,怎么光顾着自己吃了,也给清晚夹一些她爱吃的菜。” 裴老夫人忽然开了口,明面上是夹菜,实际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拉近裴知衍与谢清晚之间的关系,好让他们能尽快圆房。 裴知衍原本正愁没机会,被裴老夫人这么一点拨,立时便明白了。 亲自舀了一碗蛤蜊黄鱼羹,放到谢清晚的面前,便是连说话的声音,都放柔了几分。 “夫人,多吃一些。” 谢清晚只暼了一眼,淡淡嗯了声,并未动。 而坐在最末尾的叶思思,被冷落在一旁,还眼睁睁的看着裴知衍与谢清晚在那里你侬我侬的,嫉妒的快把手中的银筷都给折断了! 该死的谢清晚,原本这个位置,该是她的,和裴知衍明目张胆的秀恩爱,也该是她! “清晚,衍儿亲手给你盛的,你怎么不吃呀?” 站在一旁的蒹葭有些急,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谢清晚却是朝着她摇了下头。 拿起银勺,将蛤蜊给拨到一边,舀起半勺的清羹,尝了一口。 裴老夫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裴知衍见谢清晚吃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又主动为她夹了些菜。 “夫人太瘦了,还是要多吃一些才是。” 裴知衍夹的殷勤,但谢清晚的眸色却越来越冷。 真是可笑,两世夫妻,裴知衍这个做丈夫的,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还尽是夹一些她不爱和不能吃的。 原来,裴知衍对她的不在意,早就已经体现在各方面,只是前世她太傻,没有看透! 这时,裴老夫人忽然问了一句:“清晚,前几日圣上的赏赐,可还堆放在库房之中?” “的确还在库房,我正打算差人去只会九叔一声……” 不等谢清晚说完,裴老夫人便打断道:“他一贯是耳目通达的很,怎会不知圣上赐下了皇恩,既是多日不曾来领走,便说明这些个物件不入他的眼,就一并充入库房之中吧。” 第75章 赶紧把嘴给我闭上 果然,裴老夫人忍了这几天,终于又忍不住,开始打起御赐之物的主意了! 真是好大一张脸,裴景庭没有来取,她便能堂而皇之的占为己有了? 只是谢清晚心中也有疑惑,先前她早便已经和裴景庭说过,圣上的赏赐放在侯府,若是他不抓紧时间搬走,恐怕裴家人又会不安分打起主意。 裴景庭当时只说知晓,可这几日却始终没有派人来取。 谢清晚蹙眉,想要说什么,但裴知衍却在同时按住了她的手背,低声道:“若是再为九叔说话,惹恼了祖母,可就不是罚抄佛经这么简单了!”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裴知衍嘴上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怕惹裴老夫人生气,但实则也是觊觎着赏赐! 谢清晚面无表情的将手抽了出来。 “祖母,这恐怕是不……” 话未说完,一道寡淡的嗓音随之响起:“如何处理御赐之物,就用不着老夫人来操这个闲心了。” 闻声瞧去,便见年轻郎君一袭玄色镶边宝蓝云纹缎面圆领袍,长袖飘然,风姿玉骨,更衬得眉目如画,清风入水,单手负于身后,缓步而来。 一瞧见裴景庭,花厅内众人表情各异,而谢清晚却是其中唯一在看到他的瞬间,眸光一亮,喜色不自觉的攀上眉梢。 “景庭来了呀,真是太难得了,还未曾用晚膳吧?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 虽说裴景庭名义上是宣阳侯幺子,但他从未参加过侯府的家宴,他不愿意参加,宣阳侯自然不敢勉强。 眼下见裴景庭主动上门,宣阳侯自然是比谁都高兴,立时让仆人在自己左手边的位置,安排出了一个位置,给裴景庭坐。 而不知内情的裴老夫人,看到宣阳侯竟然不顾礼法,让一个庶子坐在自己左手边的位置,这可是一向只给贵客坐的,裴景庭一个身份卑微,上不了台面的庶子怎么配! “侯爷,景庭身为人子,怎能坐在你的左手边,这不符合规矩!” 宣阳侯瞪了她一眼,“景庭喜欢坐哪儿便坐哪儿,你少说几句!” 他平时想拍裴景庭的马屁,奈何这位未来的储君性子实在是太孤冷,他都没什么机会。 好不容易他愿意主动来参加家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拉近与裴景庭之间关系的机会! 被呵斥了一句的裴老夫人面色黑如底锅,不过不用裴老夫人再开口,裴景庭的眸光非常明确的落在了某处。 “老夫人所言有理,我便坐在这儿吧。” 顺着裴景庭所指的位置看去,正是谢清晚右手边的位置,她的左手边坐着的则是裴知衍。 当然,身为丈夫,裴知衍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坐在谢清晚的左手边,可裴景庭虽然是小叔,但坐在女眷的身边,还是不太合适的。 而听到这句话,这下不光是裴老夫人,便是裴知衍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宣阳侯生怕裴景庭会生气,一口应下:“正好清晚身边也有个空位,去,把椅子搬到那边去,再添一副碗筷。” 裴景庭落座后,谢清晚飞快的朝他眨了下眼。 谢清晚的意思是,你的金银珠宝要被裴家人给抢走了,可不能让他们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而裴景庭却是微微勾了下薄唇,神色不明,谢清晚也不知他是不是看懂了她的暗示。 “景庭,你莫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无故占了你的赏赐,只是你也是裴家人,也该知晓,咱们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再加之衍儿被暂时停了职, “为疏通关系,需要花费不少财力,你是衍儿的亲叔叔,为侄儿的前程尽一尽心,也是责无旁贷的,想来你也是不会拒绝的,对吗?” 裴景庭轻飘飘回了一句:“与我何干。” 裴老夫人一噎,“你……” “祖母,既然九叔不愿意,那便算了,九叔孤身一人在外也不容易,咱们侯府也不缺这点儿东西。” 不知为何,在看到裴景庭堂而皇之的坐在谢清晚的身边之后,裴知衍莫名觉得胸口积了一团火。 尤其是他还发现,从裴景庭出现的瞬间,谢清晚的眉眼之间灵活生动了许多! 出于一个男人的尊严,裴知衍不想在裴景庭的跟前矮一截! “这不是缺不缺的问题,裴景庭,侯府生你养你,将你养育成才,单单只是这份养育之恩,便是你一辈子都偿还不清的,你既是姓裴,便该为裴家做出应有的贡献,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这些御赐之物,必须要充入库房!” 没人敢这么抚裴老夫人的面子,就算是裴景庭如今官拜大理寺少卿那又如何,只要他姓裴,就得乖乖听她这个长辈的话,否则便是大不敬! 裴景庭抬眸冷瞥了一眼,虽未言,但来自于上位者的倾轧,却在无形之中席卷而来,让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裴老夫人,下一秒就不由自主的小了一半的气焰。 宣阳侯真是被裴老夫人作死的发言给搞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忙厉声呵斥她:“赶紧把嘴给我闭上!” “景庭啊,你祖母一贯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一时在气头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这些金银珠宝、云罗锦缎,都是圣上赏赐给你的,自然只有你有这个支配权,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裴老夫人快气死了:“侯爷……” “闭嘴!这是命令,不可再多言!” 真是活腻歪了,跟未来储君抢东西,这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待太久了吗! “如此明目张胆、堂而皇之的便敢霸占他人钱财,难怪连自己儿媳、孙媳的嫁妆都不肯放过,做裴家的媳妇,当真是悲哀。” 此话一出,整个花厅都寂静了一瞬。 而谢清晚也没想到,裴景庭竟然会提到嫁妆的事儿。 显然,这与他毫无关系,但他提到此事,却是在为她鸣不平,讨回公道。 谢清晚的心中淌过一股暖流,这是久违的被人重视的关切。 裴老夫人嘴角一抽,恼火道:“什么霸占嫁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别以为侯爷向着你,你便真能在侯府无法无天了!” 第76章 被人撑腰的感觉 裴景庭徐徐回了一句:“我便是胆大包天,你待如何?” “你……” “闭嘴!” 宣阳侯对裴老夫人一声呵斥,转而耐心询问起裴景庭来:“景庭,你方才说的,霸占儿媳、孙媳的嫁妆,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从未听过这样的事情呀?” “既然霸占的是她们的嫁妆,自然是要她们自己说了。” 裴老夫人犀利的目光落在了秦氏和谢清晚的身上,警告意味十足,若是她们敢乱说话,便完了! 秦氏哪儿敢说实话:“这……公爹,儿媳并……并未听闻有这样的事情。” 裴老夫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又看向了谢清晚。 “祖父,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发现,我的嫁妆的数目,与账目对不上,一查才知晓,原来我的嫁妆,都被拿去填补了二房的空缺,而我本人却一直都不曾知晓, “此事,祖母也是知晓的,原本我是想让二房将拿走的嫁妆尽数补回来,但祖母说二房困难,我便折中,让他们每月从月钱中扣一半来慢慢补上。” 宣阳侯虽是当家主君,却从不插手后宅之事,所以哪怕当时因为嫁妆的事儿而闹的很大,也没传到宣阳侯的耳朵里。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各房不都有定额,每月拨十两吗?就算是在整个上京的内院之中,这笔月钱也是不少的了,二房拢共也就那么几张嘴,竟还不够用,甚至还将清晚的嫁妆都给挥霍完了?” 生怕会抖落出裴瑞泽赌博的事儿,裴志赶忙放下银筷,拱手解释:“父亲,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平时喜欢收集一些名人字画、古玩之类的,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因为收集这些玩意,我平时手头紧一些, 便会在铺子里赊账,一来二去的,这数目就比较大了,也是吴氏实在不懂事,竟然为了还债,将主意打到侄媳妇的嫁妆上去, “回去之后,儿子必然会好生的教训她,当然,从清晚这儿暂时借的银子,我们二房必然是会还的,还请父亲放心。” 裴景庭嗓音冷然:“二房一个个都是一无是处,只会张着嘴等饭吃的,若只从每月的月钱中扣一些来还债,还到猴年马月去?” 裴志脸上的假笑一僵,真是剐了裴景庭的心都有了。 这个九弟,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从不见他插手管过裴家什么事儿,怎么今日忽然起了兴致,不但来参加家宴了,而且还盯上嫁妆一事不肯放了? “九弟,这毕竟是我们二房与清晚之间的事,从每个月月钱当中来抵扣,这事儿也是清晚亲口答应了的,清晚都没有异议,也就不需要九弟你来操这个心了!” 裴景庭瞥了他一眼,强大的气场,无需言语,便让裴志不由一抖,心虚的别开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不搭理这厮,裴景庭挪开视线,眸光落在了谢清晚的身上。 原本冷淡不带一丝情感的眸光,却在落在谢清晚身上的瞬间,无形之中放柔了许多。 “你是没有异议,还是不敢有异议?” 两世为人,谢清晚在这个薄情寡义的裴家,难得感受到了被人撑腰的感觉。 哪怕是在谢家,除了哥哥之外,也从未有人给她做主撑过腰。 “当时我才只扣走了一半的月钱,二婶婶便堵在玉清苑的门口哭爹喊娘的,还冲上来打伤了我的脸,若是我不同意,恐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裴志恼火道:“你少在那儿装可怜胡说八道!” “谁准许你打断旁人说话的?这便是你这个身为长辈的教养吗?” 裴景庭凉薄的视线扫过去,如同冰封万尺。 分明裴志比裴景庭年长许多,可在裴景庭强大的气场震慑下,愣是让裴志指着谢清晚骂的那只手哆嗦了两下,讪讪的收了回来。 因为他有种直觉,若是他还敢这么指着谢清晚,下一秒他的手就会和手腕分家! “你……我好歹也是你的二哥,身为弟弟,你怎……怎能如此与二哥说话?” 裴志连狠话都不敢反驳,甚至回个话都有些大舌头。 裴景庭连个眼神都不带施舍给他:“你配吗?” “你……你……” 裴志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见裴景庭如此维护谢清晚,反而衬得裴知衍这个做丈夫的,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景庭才是谢清晚的丈夫! “夫人,我竟不知先前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同我说,今日你且只管将心里话说出来便是,有我为你做主,别怕。” 裴知衍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尽是往自己的脸上添金。 她被吴氏给划伤脸的事儿,他分明便是十分清楚的,而且吴氏闹过不止一次。 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他说,吴氏是长辈,让她做晚辈的,要让着长辈,不要将事情给闹大了,忍一忍便也就过去了。 眼下倒是装起深情夫君来了,真是令人作呕! “那些嫁妆,是我母亲生前为我留下的,唯一傍身之物,我自然是希望,二房能一次性将欠下的债都还清了,我好将那些卖出去的铺子、田地等赎回来,才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 裴志脸色难看,直接耍起无赖来:“在座的也都知道我们二房的情况,我们一次性哪儿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这不是把二房往死路上逼吗?父亲,母亲,二房人多, “又添了曾孙,平时也都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我们都答应会还债了,如今却是让我们一次性还清,这如何能办到呀!” 看在曾孙的份儿上,宣阳侯为难的对裴景庭道:“景庭,这二房的确也是有难处的,清晚如今各项开销也都是由侯府出,一时半会儿也不缺,不如还是……” “谁说办不到,二嫂、裴惜墨,还有蒋氏,三人加在一起的嫁妆,还能比不过谢清晚一人?” 众人皆是愣住,他们只想着逮着谢清晚一个人祸害,张口闭口说自己如何难。 但实际上,不论是吴氏自己,还是裴惜墨,或是蒋氏,她们的嫁妆可都没怎么动过。 若是都拿出来偿还,自然是能还清。 裴惜墨登时急了,骤然起身,“这不可能!那是我出嫁用的,若是拿来还债,我到时候还如何嫁人?” 第77章 给你便是你的了 “你的嫁妆碰不得,谢清晚的嫁妆便能任由你们挥霍了?” 情急之下,裴惜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反正她都已经嫁人了,既是裴家的人,家里人有困难,她掌着家,便该出一份力!” 看看,这便是前世她掏心掏肺,真心实意对待的婆家人的真实嘴脸。 他们的快乐,建立在践踏她的基础之上,她便合该为裴家付出所有,最后只得一句,这本便是她应该做的。 何其可笑! “你说的也没错,既然都是要嫁出去的,若是将来你嫁了人,这丰厚的嫁妆岂非是便宜了婆家,既是如此,不如眼下便拿出来,为自己的骨肉血亲还债,更何况,这笔债中,本也有你的份儿。” 裴惜墨一噎:“你……父亲,您倒是说话呀!” “九弟,你莫要咄咄逼人,墨儿已到了适婚的年龄,若是没有嫁妆傍身,岂非会成了整个上京的笑话……” 谁知,话未说完,裴景庭轻飘飘的接了一句:“若是说亲之人,知晓她家中有这么一个亲哥,怕是连跑都来不及,又岂会往火坑里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泽儿虽没有功名在身,但好歹也是出自于侯府,这上京不知有多少公子,上赶着求娶墨儿!” 裴景庭却是嗤笑一声,“是吗,一个烂赌成性之人,眨眼的功夫便能将嫁妆给输完,结上这样的亲家,岂非是被缠上了一个无底洞?” 二房众人瞬间变了脸,裴景庭是如何知道裴瑞泽在外面赌博的事的? 而尚不知情的宣阳侯则是听得一脸茫然,“什么烂赌成性?景庭,你说何人在赌博?是泽哥儿?这……这怎么可能,裴家的家训严禁赌淫,他怎么敢的?” 裴志赶忙道:“父亲,这是绝无可能的!裴景庭,你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乱扣帽子,不就是嫁妆吗,我们二房还上便是,墨儿,去将银子一一清点好,不要少了,也不能叫人占了便宜!” 不知道裴景庭还知道多少秘密,若是因为嫁妆而把二房的那些破事都给抖落出来,尤其是裴瑞泽赌博的事,那可就不是银子能够随意摆平的! 他们一家人,还要指望着侯府吃饭,钱没了可以再慢慢攒,但若是触犯了家规,那就有可能要被逐出家门的! 利益权衡之下,裴志只能选择大出血。 “父亲,那可是我的傍身之物……” 裴志厉声打断:“废话少说,你嫁妆的事,日后为父会再为你想法子的。” 拉住裴惜墨,小声补充了一句:“不想让你二哥出事,就闭上嘴巴,将钱给筹好!” 父亲便是只在意儿子! 裴惜墨再不情愿,却也不敢违背长辈的话。 谢清晚抬了抬手,命蒹葭将账本给取了过来。 “不必麻烦三妹特意去清点,当初我嫁入侯府之后,所带的嫁妆便一并记录在册,如今少了多少数目,都在账目上记录的清清楚楚,这些是二房需要补上的,总共五千六百七十八两,看在亲戚的份儿上,我便抹了零,拿五千六百两便成。” 裴志眼都直了,“什么这么多?你的嫁妆也没值那么多钱吧?” “二叔这话说的,我谢家虽不是什么特别的大富大贵人家,但我母亲出身于临安沈家,沈家乃世代商贾,在临安亦是富甲一方, “当初母亲下嫁谢家,十里红妆,惊动了整个临安,而母亲在临终前,将嫁妆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我,一半给了我兄长, “这都还算是少了,没有算上其他的,若是二叔觉得数目不对,那我们可以仔细算算,只是到时候若是又多出来了,二叔可别又说我糊弄人。” 裴志瞬间便不吭声了,叫裴惜墨赶紧照着账目清点。 “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数目太大了,恐怕是没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 谢清晚善解人意的微笑道:“这不难,二叔先将手头上能挪出来的都还上,剩下的像铺子、田地这些,便按照市场价来折算,到时候一并过到我的名上, “只是这个过程就需要耗费一些时日,还要劳烦二叔在这张债书上签字画押,不是我不信二叔的为人,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牵涉到银钱方面。” 裴志气得发抖,“你……你是早便已经盘算好了吧?” 谢清晚无辜的眨眨眼,“盘算这词却是不对了,本便是二叔你们欠了我,这原本就是我当初计划的,只是因为二婶婶寻死觅活,这才没实现而已,二叔请签字吧。” 裴志深吸一口气,签下字,盖上手印,气恼的将狼毫丢在了地上。 而在他签字之时,谢清晚朝着裴景庭的方向,悄然无声的一弯美眸,笑意晏晏。 字签好后,谢清晚拿起上下检查。 “这下你该是满意了吧?将自家人逼到这个地步,你可真是裴家的好孙媳!” 面对裴志的冷嘲热讽,谢清晚非但不气,反而道:“便算是我掏心掏肺,于你们而言,外人终究只是外人,难道不是吗?” “你……” 裴志还未反驳,裴知衍便开了口:“行了二叔,既然已经谈妥了,便算是两不相欠了,此事原也是二房做的不妥当,既是解决了,便坐下来好好用膳吧。” 众人刚坐了回去,裴景庭却淡淡说了一句:“大侄儿成婚之时,我远在麓山书院听学,也没尽一尽身为叔叔的一片心意,不如便借着今日一并补上, “大侄儿身为侯府世子,钱财之物于你而言不算什么,再者裴家对谢清晚这个侄媳妇有所亏欠,那圣上赏赐的这些御赐之物,就一并都给谢清晚吧,权当做补偿了。” 裴景庭先前从来没叫过裴知衍大侄儿,但今日突然叫了,却是转头将价值不菲的恩赐,一并都给了谢清晚这个侄媳妇。 别说是其他人了,便算是谢清晚本人都不由一愣。 “这怎么可以,我已经要回了嫁妆,怎好再拿九叔的,我不能要……” 裴景庭看着她,淡声道:“钱财于我只是身在物,我不缺这点儿银子,给你便是你的了。” 第78章 我又不像你这么瞎 裴惜墨嫉妒得都快疯了,她赔上了自己大半的嫁妆,结果裴景庭竟转头将价值千两的御赐之物全给了谢清晚! 究竟谁才是他的亲侄女!谢清晚撑死了,也只能算是他的侄媳妇,而且还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那种! 一直在旁看了整场戏的叶思思,目光却是在谢清晚、裴景庭和裴知衍之间来回转。 尤其是在裴景庭要将御赐之物都给谢清晚的时候,裴知衍的脸色非常差,只差没直接在头顶上戴一顶绿帽子了。 裴景庭这人孤冷不好亲近,怎么会无端的为谢清晚撑腰,既给她拿回了嫁妆,而且还把赏赐全给了她? 这两人在私底下,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不准,这两人还真就勾搭在一起了,毕竟裴景庭虽然是小叔,但他的年纪和裴知衍相近。 加上这张郎艳独绝的面皮,可是格外吸引小娘子,谢清晚必然也不会例外! 叶思思目光一转,计上心头。 呵,谢清晚,你笑不了多久了! 谁知,还没吃上两口饭,便有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跪在地上,大气喘喘的禀报:“侯爷,不……不好了,二公子在醉仙楼误伤了太师府的高大公子,被……被刑部给抓走了!” 裴志这一口气都还没顺过来,被这一消息惊得手一抖,银筷掉落在地,“你说什么?泽儿被抓进了刑部?这怎么可能!” 谢清晚虽然一早便算计好了,裴瑞泽还不上赌债,必然会被赌场的人找麻烦,到时候闹到侯府来。 一旦让宣阳侯知道,这二房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发展的这么快,毕竟二十两,二房再这么穷,吴氏也会想法子兜出来,也不至于会那么快便让赌场上门找麻烦。 她要的是积少成多,一个赌徒是绝不会因为一次失利便收手,反而会越赌越大,到时候二房的底被掏空了,他们想瞒也瞒不住了! 只是谢清晚没想到,裴瑞泽出事的消息这么快传来,并且不是因为赌博,而是因为误伤了太师府大公子高承天。 宣阳侯脸色骤变,因为起身太快,腿脚不利索,还险些摔了一跤。 裴知衍第一时间扶住他,“祖父当心,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祖父莫急,孙儿这便去刑部一趟。” “等……等一下!” 宣阳侯虽被这一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但很快也冷静下来,看向了裴景庭。 年轻郎君端坐于原位,神态自若如常,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端起茶盏,泰然的抿着茶水。 “景庭,事发突然,你如今官拜大理寺少卿,对于刑部当是有所了解,能否也跟衍儿一同走一趟,了解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宣阳侯与裴景庭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小心的询问,全然不像是一个长辈会对晚辈说话的态度。 反而像是一个下属,在请示自己的主子。 裴老夫人最看不惯的便是宣阳侯对裴景庭的这个态度,有种刻意的讨好感。 他身为父亲,却向自己的儿子讨好,而且还是个出身卑微的庶子,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景庭,你既是身为裴家子,便该在关键时刻为家里出一份力,从前侯爷以你在麓山书院求学为由,不让你操心家里的事,但如今你也已高中入朝为官,家中出了事,你自也该献一份力,这是责无旁贷的!” 宣阳侯生怕会惹恼裴景庭,刚想呵斥裴老夫人,却见裴景庭搁下了茶盏。 徐徐起身,流袖浮动,轻抚去衣角的轻微褶皱。 “也可。” 别说宣阳侯,谢清晚也没想到,裴景庭竟然愿意插手裴家的事,而且还是裴瑞泽的事,他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九叔请。” 裴知衍做了个请的手势,裴景庭在离开之时,看了谢清晚一眼。 他虽什么也没说,但只一个眼神,谢清晚却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退到了一边。 在前往刑部的路上,裴知衍旁敲侧击的道:“九叔与我夫人似乎颇为熟识?从前我似乎不知,九叔与我夫人的关系竟如此之好,不仅为她出面拿回了嫁妆,而且还将御赐之物都给了她?”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许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更何况裴景庭对谢清晚可不只是眉来眼去,而是明目张胆的为她说话,这一口气裴知衍如何能咽得下! “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会怀疑这怀疑那,若是你有本事,何须我这个做叔叔的来开这个口?” 裴知衍拉紧手中的缰绳,“九叔又是从何得知,我夫人她的嫁妆被二房的人给挥霍了?难道说……九叔私下与我夫人有过什么交涉?” 不知为何,裴知衍想起了昨日,他发现谢清晚的嘴角破皮,还有些红肿。 原本他心中疑虑便未消,今日裴景庭来了这么一出,他不由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这种事情,有眼睛便能瞧得出来,我又不像你这么瞎。” 裴知衍瞬间被噎住,铁青着脸,却不好再开口。 刑部大牢。 裴瑞泽在牢房里哭爹喊娘,衙役不耐烦的敲了下牢门。 “闭嘴,裴瑞泽,有人来看你了!” 抬头看去,却见竟是裴景庭与裴知衍。 “九叔,兄长,救我!救我啊!” 裴知衍看裴瑞泽一身狼狈,鼻青脸肿的,衣衫更是脏乱,俨然是被人摁在地上打过。 皱眉道:“二弟,这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家宴你都忘了,竟还跑到醉仙楼闹事,还将高承天给误伤了,你是活腻歪了?” 高家在朝中一手遮天,而高承天更是高太师的嫡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一旦高家追究起来,早已走下坡路的宣阳侯府,又如何能与之抗衡? “我……我也没想到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吃醉了酒,再加上有人追我,我一时情急,手里的板凳飞出去,却不想砸中了高承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裴知衍道:“今日家宴,你不回家吃饭,跑到醉仙楼去做什么?有人追你?好端端的,为何会有人追你?你在外面究竟惹了什么祸事?” 第79章 这是你咎由自取 裴瑞泽哪儿敢说追他的人是赌场的人,支支吾吾半晌也不敢说实话。 “打伤我兄长之人被关押在何处,立刻将其提审出来!”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大步流星而来,气势汹汹,俨然是来算账的。 此人正是高家庶子高承庆,而陪在高承庆身边的,则是刑部尚书何尚书。 “高二公子。” 裴知衍主动先向高承庆打招呼,高承庆只看了他一眼,转而目光却落在了裴景庭的身上。 “裴少卿竟在此处,莫不成,这打伤我兄长的恶徒,便是宣阳侯府之人?” 裴景庭只淡淡嗯了声,裴知衍见高承庆只搭理裴景庭,而不搭理他,脸色有些难看。 “高二公子,不慎打伤大公子的,是我那一贯不成器的二弟,只是他虽没什么出息,但一向胆小怕事,应当不可能会主动惹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高承庆这才看向了裴知衍,不悦道:“怎么,裴世子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兄长主动挑衅裴瑞泽,才会被打伤了?”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高二公子莫急,无论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裴家都会负责,绝不会推卸责任的。” 高承庆冷嗤道:“我兄长被打成了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父亲得知后大怒,此事已不是你们一句负责便能了结的!” 什么,裴瑞泽下手竟然这么狠?他也不看看对方是谁,高家人,而且还是高家的嫡子,岂是他可以招惹的! “高二公子……” 不给裴知衍说话的机会,高承庆只抬手道:“行了,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此番我是奉父亲之命,亲自提审裴瑞泽,至于其他的,裴世子还是去找我父亲谈吧,把人带出来!” 高承庆这架势,俨然便是要对裴瑞泽动刑。 裴瑞泽在被衙役给带出来的时候,也知自己怕是不大好了,朝着裴景庭他们大喊:“我不要!别碰我!九叔,兄长,救我!救我啊!” 对上高家人可不能硬来,裴知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承庆将人给带走。 “九叔,高家俨然是要追责到底,这该如何是好?” 裴景庭淡淡道:“你且在刑部看着,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去高府一趟。” 既然裴景庭愿意出手,亲自往高府走一趟,此事可能不会闹太大,毕竟高太师可是想拉拢他,怎么说也会卖他一个面子。 裴知衍拱手道:“如此,便有劳九叔了。” 高承庆将裴瑞泽给拎出来提审,果然便是对他动刑。 裴瑞泽在侯府娇生惯养惯了,哪儿见过这阵仗,才被抽了几鞭子,便受不住,什么都招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打伤高大公子的,是……是赌场的人来追我,我是为了躲他们,扔板凳的时候,不小心偏离了位置,这才会砸到了高大公子。” 何尚书又问:“赌场的人为何追你?” “因为……因为我今日在那里又输了一大笔钱,我分明便与他们说好了,改日会取了给他们,谁知他们竟出尔反尔,非要抓我回去立刻还债……” 听到这里,反而是裴知衍忍不住了:“什么?二弟,你竟真的在赌博?身为裴家人,你竟敢枉顾祖训!这是你第几次去赌?” 都到这个地步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裴瑞泽哪儿还敢瞒着。 “我……我已经赌了好几年了,具体是从何时开始的,我也不记得了……” 裴知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所以,我夫人的嫁妆,其实都是被你们二房拿去,给你还赌债了?” “兄长,我也是没法子,赌场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在转日还不出钱,便会砍了我的手脚,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会动长嫂的嫁妆,再者长嫂也是咱们自家人,帮我一下也没什么……” 裴知衍捏紧了拳头,原来谢清晚的嫁妆是这么被挥霍没的! 这一刻,裴知衍只觉得自己的脸似是被打肿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因为当初,吴氏闹事的时候,他还觉得谢清晚太过于冷血无情,偶尔帮一下二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还认为,二房拢共也就那么几张嘴,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年的功夫内,将她的嫁妆都给挥霍完了? 却原来是裴瑞泽染上了赌瘾,对于赌博的人而言,别说是五千两了,便算是五亿两,也不过是眨眼便能输个精光! “你竟如此胆大包天,碰了不该碰的,今日落得如此境地,也是你咎由自取!” 裴瑞泽一听,立马求饶:“兄长,兄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你的弟弟呀,我身上流着的可是裴家的血,而且……而且宥哥儿才刚满月,他不能没有爹爹啊!” 说真的,得知真相的这一刻,裴知衍是真不想救他。 但到底也是裴家人,裴知衍叹了声,对高承庆拱手道:“高二公子,事情如今已经都清楚了,打伤大公子,是意外之举,当然,我这弟弟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何补偿,二公子只管提。” “裴世子可知,上一个敢动高家的人,是什么下场?” 高承庆慢悠悠的道:“父亲命人,将其手脚尽数砍去,而令弟今日伤的是我父亲唯一的嫡子,这可是比上一个还要严重多了,你觉得,一句简简单单的补偿,便能了结此事吗?” 一听上一个得罪高家的人,竟被砍了手脚,裴瑞泽直接两眼一抹黑吓尿了! 裴知衍皱眉,招惹上高家,这可就难办了。 整个上京皆知,高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仗着高贵妃独得圣心,视人命如草芥。 一旦惹高家不快,轻则被打断腿脚,重则家破人亡。 如今,只能看裴景庭去高府,能否与高太师谈拢,保住裴瑞泽这条小命了! 高府。 “主君,大理寺少卿裴景庭求见。” 裴景庭被领进偏厅之时,高太师坐于主位之上,正端着茶盏,吹着漂浮于茶水之上的茶叶。 “自上次家宴,裴少卿不告而别之后,想再请裴少卿一次,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呀,不知今日是吹了哪阵风,让裴少卿亲自登门了?我高家小门小户,恐怕是招待不起裴少卿呀!” 第80章 被砸成了傻子 若是换成了常人,在面对高太师的威压下,恐怕早就已经跪地赔礼道歉了。 但裴景庭却是神色未变,不急不缓的道:“那日在下家中突发了状况,不告而别,但不论是何种原因,都是在下的不是,裴某在此处,向太师致歉,还望太师谅解。” 高太师是真的看中裴景庭的能力,能让洪宗帝破例的可不多,若是能将其收入麾下,必然能为高家添力。 “老夫也没有怪罪裴少卿的意思,裴少卿刚上任,在政务上多有生疏,老夫也是深有体会的,但老夫与裴少卿的误会虽是解开了,但与裴家的恩怨, “可没法因为一两句道歉而收场,毕竟我那大儿子,还在床上躺着,至今昏迷不醒呢,裴少卿觉得对于裴家人打伤了天儿一事,该如何处置才好呢?” 裴景庭平静道:“太师所言极是,杀人偿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裴瑞泽是出于何种原由,而打伤了令郎,这份罪责他是无法逃脱的,不如便直接打死,以命换命的方式,不知太师觉得如何?” 他说出让裴瑞泽以命换命的话,便像是说今日吃什么一样的稀疏寻常,便是连高太师听后都不由愣了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高太师以为裴景庭是来给裴瑞泽求情,保他一条命的,没想到,裴景庭才是那个催命阎王,不带一丝情感便决定了裴瑞泽的生死。 “没想到裴少卿竟是能大义灭亲,果然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只是就是不知,这个处置的结果,是裴少卿你的意见,还是裴家的意见呢?” 裴景庭淡淡道:“裴家的意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师对于这个处置结果,是否满意,若是不满意,太师只管提。” “就冲裴少卿说出以命换命这样大义灭亲的话来,老夫自是相信你的人品,其实如何处置一个庶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少卿对我高家的心意,想来之前在家宴上,老夫表达的够清楚了吧?这几日,裴少卿考虑的如何了?” 裴景庭道:“裴某自愿为太师效犬马之劳。” 得到满意的答复,高太师笑出了声,起身亲自走过来,拍了拍裴景庭的肩膀。 “老夫便知道,像裴少卿这般的聪明人,自是知晓该如何选择最优的答案。” 正说着,有仆人匆匆跑来回禀:“主君,大公子……大公子醒了!只是……只是……” 仆人支支吾吾的,高太师有种不祥的预感,立时便赶了过去。 “天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谁知,高太师刚走进去,便有一个黑影冲了过来。 “我要荡秋千!我要举高高!我要吃蜜饯!蜜饯!” 没头没脑的冲出来的,正是高承天,而此刻的高承天,流着哈喇子,横冲直撞,又蹦又跳的,便像是个三岁稚童。 因为他身材比较魁梧,几个仆人甚至都拉不住他,走到门口的高太师都险些被他给撞翻。 “主君当心!” 在扶高太师的时候,高承天已经冲了出去,不管不顾的便冲到池塘里。 “大公子,池水里危险呀!” “大公子,您先上来!” 幸而池塘里水浅,否则高承天这一头扎进去,刚救回来的小命,便能葬送在上面。 好不容易将高承天给救上来,他还要往外面冲,一时之间,整个院子乱成了一团。 高太师恼火道:“天儿这究竟是怎么了?一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将他按住,先用绳子绑起来!” 仆人们根本就按不住,也不敢伤了高承天,就在他再次挣脱,横冲直撞过来之时,裴景庭流袖浮动间,对着他的后脖颈,横劈一刀。 高承天两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裴景庭施施然收回手,“太师不怪裴某插手吧?” “裴少卿出手的很及时,还愣着做什么,将公子抬进去!” 屋内有两个太医,都是得知高承天出事的消息,由高贵妃出面,从太医院派来的。 放眼整个朝堂,臣子家中生病,能请动太医,而且一次性还是两个,也就只有高家能有这个殊荣了,即便是身为洪宗帝的亲姐姐的永平长公主,都没有这个待遇。 两个太医方才也被高承天折腾得不行,狼狈的从地上起来,拱手道:“见过太师。” “虚礼便不必了,天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醒过来了吗,怎么却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太医道:“回太师,大公子伤了脑袋,恐是脑中积了淤血,导致精神错乱,如今只停留在五岁以下孩子的智力,因此才会这么大吵大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天儿他被砸成了痴儿?” 太医解释:“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的确是如此。” “要如何医治?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把天儿给治好了,他可是我高家唯一的嫡子,若是治不好,便让贵妃治你们的罪!” 两个太医跪下求饶:“太师,不是下官不救,而是大公子伤的是脑子,实在是不好治,下官会竭尽所能的用各种法子去尝试,但是否有效,下官实在是无法保证……” 好好的一个人,被砸成了傻子,换成是谁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们两个治不好,那便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叫过来,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要把天儿的脑子给治好了!” 说着,高太师指中一人,“你,速入宫,将此事禀报贵妃娘娘,让贵妃娘娘尽快让太医们都来高府,为天儿诊治!” “是,主君。” 裴景庭这一掌劈的并不重,所以高承天很快便醒过来了。 只是依然和方才一样,全然是个孩童,若不是已经事先用绳子给捆了起来,恐怕又得到处乱跑。 “裴少卿,你也看到了天儿的情况,天儿这个样子,可是比死了还要痛苦,哪怕是杀了那裴瑞泽,也没法还我高家一个健康的嫡子!” 裴景庭徐徐道:“太师言之有理,令郎这个情况,若是一直无法恢复,恐怕将来娶妻也是一个问题。” 原本高承天身为高家嫡子,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上赶着上门求嫁。 但若是高承天傻了的消息传出去,还有谁敢嫁给他? “那你倒是说说,裴家该如何给我高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81章 伤到哪儿了 裴景庭不急不缓给出了方案:“裴家正有两位适龄待嫁的姑娘,尤其是三姑娘,近来已在议亲。” 高太师挑了下眉,“哦,裴家当真愿意将姑娘嫁过来?” 虽然高家如今是整个上京最显贵的人家,但高承天如今这情况,说是智力退到了五岁以下,实则便是个傻子。 而且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姑娘嫁过来了,便相当于是守活寡,但凡是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会跳这个火坑? “能入高府,是她莫大的荣幸,而且这也算是,她身为亲妹妹,为自己的哥哥所犯下的错误的赎罪,太师意下如何?” 高太师的目光与裴景庭波澜无惊的视线对上,下一秒便笑了起来。 “裴少卿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有勇有谋,而且当机立断,懂得取舍,如此人才,才堪配与老夫共谋大事呀!” 高太师拍了下裴景庭的肩膀,还想与他热情的叙话,裴景庭已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拱手道:“如此,裴某便先告退了。” 等裴景庭离开之后,管事才上前小声道:“主君,这裴少卿一看便是非池中之物,将他收入麾下,是否会适得其反?” “左右也不过是个庶出的,晾他也翻不出老夫的手掌心,但他能得圣上重用,说明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若是不及早收入麾下,让陆远见给截了胡,反过来对付我,才是真正的令人头疼!” 裴景庭可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在朝堂上要想一手遮天,光有脑子可还不够,还要足够的狠辣。 原本高太师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裴景庭收入麾下,但经过今日一事,裴景庭竟然能心狠到,将裴家姑娘往火坑里推,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不管怎么说,他可是对方的亲叔叔,却能如此心狠手辣,非常合高太师的胃口! “去礼部,同庆儿说一声,人先留一口气,若是裴家识趣把姑娘嫁过来,便姑且留一条命,若是不识趣,就没必要留着祸害了。” 管事拱手:“是,主君。” 宣阳侯府,库房。 谢清晚带着蒹葭和白露在库房清点数目,二房主要是靠铺子、田地等转让到谢清晚的名下来还债,所以现在还不需要大规模清点。 但是裴景庭留在这里的赏赐,可是不少,光是清点就需要不少的时间。 在清点的过程中,蒹葭乐得合不拢嘴。 “九爷当真是大方,竟然将所有的赏赐都给了姑娘,再加上要回的嫁妆,姑娘咱们这次可是赚翻了呀!” 谢清晚已经在心中盘算着,到时候用各种名目,将这些都换成银票,再分别用不同的镖局,将这些银票都护送到临安沈家。 到时她逃到了沈家,便隐姓埋名,留在临安生活,靠着这一大笔钱,她也不怕会给外祖父添麻烦了。 在记录之时,谢清晚觉得身上发痒,时不时的这边挠一下,那边挠一下,但并未止痒,反而还越来越痒。 正当她想要撩起衣袖查看之时,一道尖锐的叫声紧随着传来:“谢清晚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联合裴景庭,勒索走我们二房的嫁妆,我要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吴氏张牙舞爪着,挥舞着手中的鸡毛掸子,便朝着谢清晚冲了过来。 谢清晚迅速躲闪,让她一下子扑了空。 “小贱人,你竟然还敢躲?” 谢清晚心平气和的道:“二婶婶一言不合便要对我动手,若是我不躲,难道还等着被二婶婶给无故打死吗?” 蒹葭立马挡在谢清晚的前面,而白露在第一时间冲出去叫人。 “无故打死?你还有脸说自己是无辜的?你那点儿破铜烂铁,还能值五千多两?趁着我不在,便以为我二房好欺负了,想将我的嫁妆给弄走,我告诉你,做梦!马上把契约给我拿出来,否则我要你的命!” 吴氏在闹事的时候,还知道要将签字画押的契约给要回去,倒也不算是完全的冲动行事。 谢清晚不由发笑:“二婶婶,二房欠我的银钱,我都是一笔一笔,算在账本之中的,祖父他们也都是过目了的,如何便算是敲诈了?若是二婶婶觉得这笔钱有出入,我们不妨去祖父和祖母的跟前分说,以免你觉得有失偏颇。” “我呸,你不就是仗着裴景庭为你说话,才如此的有恃无恐,要不然你以为你在裴家算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你勾上了裴景庭,便能在裴家横着走了,且不说老夫人厌恶他, “单单只是他从不在侯府住下这一点,便算是我今日将你给打死了,他也拿我没法子,我倒是看看,到时候老夫人是会为你做主,还是会护着我!” 吴氏一贯是刁蛮惯了,再加上裴老夫人平时对她的蛮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便真以为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嘴上叫嚣着,便再次挥舞着鸡毛掸子,蒹葭扑上去和吴氏扭打在一起。 但吴氏这厮力气也是不小,竟很快便将蒹葭给推了开。 蒹葭一下撞在箱子上,发出了一声惨叫。 “蒹葭!” 谢清晚扶住她,反手抓住迎面而来的鸡毛掸子,同时迅速抬手,啪的一掌便扇在了吴氏的脸上。 吴氏明显没料到她会反手,还没反应过来,谢清晚抬脚便冲着她的肚子狠狠踹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叫唤,吴氏被踹倒在地,嗷嗷直叫。 谢清晚转身去扶蒹葭,“可有受伤?别动,额头被磕破皮了……” “贱人,给我去死吧!” 吴氏一时爬不起来,便直接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扔了过来! 谢清晚余光瞥见有东西飞来,第一时间抬手去挡。 鸡毛掸子撞击在手臂上,传来骨头强烈的碰撞声,痛得谢清晚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姑娘!” 蒹葭惊呼,而一击砸中了人的吴氏趁着这个空挡,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地上的一把矮凳,便朝着谢清晚的后背砸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蒹葭第一时间护在谢清晚的身前。 但千钧一发之际,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是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吴氏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飞了出去,撞击在墙面上,吐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有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的双肩,高大的身形将她整个笼罩在其间。 “伤到哪儿了?” 第82章 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谢清晚抬首,正与裴景庭不加掩饰的焦急视线对上。 这一刻,她莫名觉得委屈,一种她从来不敢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的委屈感。 “九叔……” 裴景庭虽然已经在第一时间出手了,但看谢清晚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额头也有细汗,怕是哪里伤着了。 “哪里不舒服?” 裴景庭刚碰到谢清晚的右臂,她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发出声响来。 但这一瞬间的吸气,还是让裴景庭在第一时间发现,转而握住她的皓腕,再慢慢将衣袖往上掀起。 小臂雪白的肌肤之上,赫然是一片红紫的淤青,因为面积比较大,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裴景庭只看到了第一眼,便瞬间沉下了脸。 而紧跟着,裴景庭又发现她的上臂,有数个红色的小点,虽然小点并不大,但因为面积遍布比较广,所以也能很快发现不对劲。 这些红点落在雪腻的肌肤之上,便像是冬日漫天雪地之中,盛开的一朵朵腊梅,鲜艳、刺目,而又令人心疼。 “吴氏对你下了毒?” 被裴景庭这么一问,谢清晚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红点,“这不是毒,应当是过敏……” 谁知,谢清晚的话还没说完,裴景庭便将她直接给抱了起来! 谢清晚很小声的惊呼了一下,“九叔,我……我真的没事,你先放我下来。” 这是在侯府,若是在无人的情况下,裴景庭一时情急,倒也没什么,但如果就这么抱着她直接走出去,那可是要被侯府上下的人都给瞧见,到时候可是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世子,二夫人不由分说的来库房闹事,小的们实在是拦不住呀……” 裴知衍回了侯府之后,便第一时间去向宣阳侯和裴老夫人汇报情况。 谁知还在商议究竟该如何处置的时候,便有仆人匆匆跑过来,说吴氏冲到库房闹事,还扬言要弄死谢清晚。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裴知衍便放下了正事,第一时间赶来了库房。 原本一路上都吊着一颗心,谁知,刚到库房,甚至都还未进门,便瞧见了里头的光景。 裴景庭竟抱着谢清晚,这暧昧的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清晚是他的妻子! 如此亲密的举动,若不是非一般的关系,可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谢清晚还敢说她与裴景庭之间清清白白! 但即便再恼火,裴知衍也只是捏紧了拳头,挡在门口,不让外面随同来的仆人进来。 “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仆人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裴知衍便反手将门给关了上。 “没想到九叔竟在我之前来了。” 面对裴知衍的审问,裴景庭毫不慌张,甚至连面色都未变一下,只平静的与他直视。 “我只是恰好路过,却正好目睹了吴氏企图行凶,与其问我如何会在此处,不如问问你自己,一个庶出的二房,也能如此堂而皇之的爬到正房嫡出的头上,甚至还敢扬言杀了人也不怕。” 裴知衍这才注意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吴氏。 以及一地的狼藉,鸡毛掸子、碎裂的矮凳,夹杂着斑驳的血迹,足以见得在他来之前,这里发生了多么凶残的行凶。 “二婶婶一贯蛮横不知礼数,但这也的确是我做的不够好,才会让夫人不慎牵连,还要多谢九叔的救命之恩,接下来,便交给我来就好。” 裴知衍在说话的同时上前,伸出双手道:“请九叔将我的夫人,还给我吧。” 他是忍着怒火,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堪,不论谢清晚怎么样,也用不着裴景庭一个做小叔的来关心。 更何况,还是当着他这个做丈夫的面,甚至还如此明目张胆的抱着她不松手,全然是没将他放在眼中! 裴景庭却压根儿没有搭理裴知衍,只垂眸看向怀中的小娘子。 “还能走吗?” 其实谢清晚在裴景庭的怀中也没怎么挣扎,只要他将她放下来便好,谢清晚并没有觉得对方的触碰让她有生理上的厌恶与不适。 而且谢清晚是怕裴景庭和裴知衍起冲突的,当然不是担心裴知衍,而是怕会连累裴景庭的名声,毕竟他也是出于好心救了她。 “我没什么事,可以自己走的,有劳九叔出手相救。” 裴知衍都把手伸出来了,俨然是要抱谢清晚的意思,但她却权当瞧不见,只让裴景庭把她放下来便好。 裴景庭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慢慢将她放了下来,侧首给了白露一个眼神。 白露立马上前,在白露扶住谢清晚的同时,裴景庭便自然的收回了手。 “她的右臂受了伤,还有一些红点,应当是过敏了,尽快找郎中来看。” 裴景庭淡声叮嘱了一句,白露一一应下。 这番用心的对比下,反而显得站在一旁,身为谢清晚真正夫君的裴知衍,便是个多余的点缀。 “怎么还会过敏了?让我瞧瞧……” 裴知衍伸手想去碰,但甚至连谢清晚的衣角都没有触碰到,便被她不着痕迹的避了开。 “不必了,夫君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二婶婶吧,白露,我们回玉清苑。” 这次被拒绝,裴知衍倒是没有生气,他知道谢清晚心中必是有怨气的,而且这不是吴氏第一次对她动手了。 “马上让郎中去玉清苑,仔细诊治,若是大娘子有什么好歹,我拿你们是问,我处理好了这边,晚些再过来。” 这话是对蒹葭和白露说的,但是蒹葭她们理都没理他,直接便带着谢清晚一道离开了。 “今日若不是九叔出手,恐怕夫人伤得会更重,侄儿在此多谢九叔,只是以后若是夫人有什么事,九叔只需差人同我说一声,我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裴景庭轻飘飘的,来了个灵魂反问:“你何时护住了?” 裴知衍一噎,竟一时无法反驳。 “若是你真的上心,便不会任由一个二房,一而再再而三的爬到头上来,没本事便不要夸下海口,只会叫人笑话。” 第83章 被外人戳脊梁骨 裴知衍一噎。 裴景庭又道:“若是你处理不好,不妨便由我这个做叔叔的来代劳。” 他本便不是裴家人,哪怕真的是裴家人,处理起吴氏这种胡作非为的家伙,也是丝毫不会手软。 裴知衍沉着脸道:“受牵连的是我的夫人,自有我这个做夫君的来为她讨回公道,便不必劳烦九叔操心了,九叔一贯公务繁忙,我们夫妇二人,便不多加打搅了。” 一口一个夫人,一句一个夫妇,真是生怕外人不知晓他与谢清晚之间的关系。 但实际上,越是在嘴上强调的,便越是心虚,裴知衍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自他阔别两年回京后,谢清晚便一直对他爱搭不理。 裴景庭不再施舍他一眼,负手径自离去。 只在出了库房之时,脚步停了一瞬,“楚河,你且去玉清苑盯着,有任何异样,随时向我汇报。”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什么问题,但谢清晚毕竟是顶着裴知衍妻子的身份。 他在情急之下将谢清晚抱起,虽是情有可原,但难免还会对她的声誉造成一定的影响。 当然,裴家是不敢对他怎么样的,可谢清晚在裴家孤身一人,无所依靠,裴知衍这人一贯又很是刚愎自用,若是将火气撒在谢清晚的身上,她一个人弱女子如何能应付? “爷放心,若是有人敢对谢娘子动手,属下便直接卸了他的狗腿,绝不会叫谢娘子伤到一根汗毛,完完整整的将她交到爷您的手中……” 表个态也就够了,他怎么废话这么多? 裴景庭斜瞥去一眼,“再废话便连你一道卸了腿。” “好的爷!” 裴景庭又补充一句:“对了,顺便将高家的变故告知与她,她知道该如何利用。” 楚河领命,脚尖一点,飞也似的便消失了。 等裴景庭离开之后,候在外面的仆人,才敢进来。 “世子,二夫人这……没事吧?” 吴氏吐了一滩的血,狼狈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是发生了什么凶杀案。 但裴知衍却是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吴氏,只道:“拿一盆水来,将她浇醒。” 仆人震惊:“啊?这……” 虽然吴氏是庶出二房的,但好歹也是长辈,裴知衍一贯重礼,对于家中长辈也都是带着几分敬重,通常不会与其计较。 但如今看这架势,吴氏怕是要完蛋!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 仆人不敢有异议:“是,世子。” 很快,一盆冷水便尽数浇灌在了吴氏的身上,吴氏瞬间被惊醒。 “贱人,我要杀了你……” 威胁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冷冽的嗓音响起:“二婶婶想要杀了谁?” 吴氏心中一跳,抬头便撞上了裴知衍阴沉沉的视线,她以为裴知衍必然是会站在她这边,便立时一声嚎哭,扑过去抱住裴知衍的大腿。 “衍哥儿,你要为婶婶做主啊,谢清晚那个贱人,非但设计拿去了我们二房女眷的嫁妆,而且竟还联合着裴景庭动手打我!这两个人必然是有奸情的,你赶紧将他们给抓起来,否则若是传扬了出去,咱们裴家的门风,可是彻底的被败坏了呀……” 谁知,话未说完,就被裴知衍厉声打断:“闭嘴!光天化日之下,你便敢直接对我的夫人下死手,如今被当场抓住了,还敢在这里空口白牙的污蔑,你真的以为套个长辈的名头,便能在侯府为所欲为了吗?” 裴知衍还是第一次对她说如此重的话,吴氏不由怔了住,满脸不可置信。 “衍哥儿,我可是你的亲婶婶,是你的长辈,你竟然为了谢清晚那个外人说话,反过来指责我的不是?” 裴知衍冷声道:“我只论对错,不论长幼,是你先未经过我夫人的同意,挥霍完了她的嫁妆,欠债还钱,本便是天经地义之事。” “什么天经地义,她嫁入侯府,吃侯府的,用侯府的,每月还领侯府的月钱,用她一点儿银子怎么了?而且此事也是经过老夫人同意的,你在这里指责我,怎么不去问问老夫人?” 裴知衍没想到吴氏竟然无耻到了这个地步,“便算是祖母同意,那她也是看在你们二房同为裴家子孙的面子上,但这银子,却的的确确都是你们二房挥霍的,本该便是你们偿还。” “谁说只有我们二房用了,明明……总之,这钱又不止是我们二房花的,怎么能都让我们二房来还,而且还动了墨儿的嫁妆,墨儿已到了适婚的年纪, “若是没有了嫁妆傍身,又如何能找到合适的好人家?哪怕是找到了,将来嫁过去,也必然是会被婆家给瞧不起的!” 裴知衍这次却不再心软,“便算你说的话中有几分真,但这也不是你公然伤人的借口,祖母罚你禁足抄写佛经,你却私自跑了出来,这是不敬长辈,此罪之一, “不由分手动手打骂侯府嫡出少夫人,无法无天,公然蔑视侯府家规,此罪其二,数罪并罚,来人,将吴氏捆了手脚,送去白云庵!” 白云庵可是尼姑住的地方,裴知衍要将她送去那里,岂不是要让她剃发做尼姑? 吴氏自然不肯,剧烈的挣扎起来:“我不要去白云庵!滚开,滚开!我可是二房长母,谁敢动我!裴知衍,我是你婶婶,你怎可让自己的婶婶去尼姑庵,你不怕被外人戳脊梁骨,骂你不忠不孝吗?” “二婶婶你一错再错,我身为侯府世子,将来侯府的当家人,自有权处置府中犯错之人,堵住她的嘴,带下去!” 就在仆人将吴氏给捆绑住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住手!” 裴老夫人赶了过来,而将她给请过来的,正是三姑娘裴惜墨。 “母亲!” 裴惜墨见吴氏竟如此狼狈的被捆绑住全身,慌忙冲上前,将仆人给推开。 “滚开,谁准许你们敢如此待我母亲的!” 裴知衍拱手见礼:“祖母,吴氏实在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我夫人行凶,孙儿只是按照家规行事,将其捆绑了送去白云庵,静心思过。” “什么,吴氏,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还打伤了清晚?” 裴惜墨跪下,哭诉道:“祖母,这都是墨儿的错,母亲是因为怕墨儿的嫁妆被掏空,会寻不到好人家,这才一时情急,对长嫂动了手,祖母若是要罚,便罚墨儿吧!” 第84章 向裴家提亲 吴氏喊道:“老夫人,谢清晚的那些嫁妆,又不止是我们二房挥霍的,分明您也……” 话未说完,便被裴老夫人厉声打断:“我让你在屋中禁足抄写佛经,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私自跑了出来,还对清晚动手,还敢多嘴,是真的不想活了?” 早在谢清晚嫁过来之前,侯府便支出超过了收入,逐渐入不敷出了。 先前秦氏管着家,便从秦氏的嫁妆中来做填补,而后来谢清晚来了,裴老夫人便打起了她的嫁妆的主意。 除了一部分给二房还赌债,还有一部分,便是被裴老夫人给暗中给扣走,却挂在了二房的账上。 此事吴氏是清楚的,但为了能够给裴瑞泽还债,吴氏便也只能认下。 婆家用孙媳的嫁妆来填补亏空,这样的事情若是传扬了出去,侯府可是要被外人给戳脊梁骨的。 更何况,这事儿还是裴老夫人这个当家主母的主意,所以,裴老夫人自然是不能让吴氏将这实话都给说出来。 吴氏当然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知道裴老夫人为了面子,必然是会保她的。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衍儿,动手打人的确是吴氏的不对,但二房毕竟已经将银钱都还给清晚了,也不算是欠她,今日也是一时冲动,而且清晚不是也没什么大碍吗,反而我看吴氏伤的比较重。” 吴氏立马在后面搭腔:“是呀老夫人,我都没碰到谢清晚一根手指头,哪儿知裴景庭竟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动手打了我,还有在家宴上,裴景庭也为谢清晚说话, “按理而言,这两人一个叔叔一个侄媳妇的,该是没什么接触才是,如今他却一再为谢清晚出面,儿媳怀疑两人在背地里恐怕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住嘴!我夫人与九叔之间清清白白,怎会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二婶婶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虽然裴知衍厉声呵斥,但裴老夫人却想起先前谢清晚为了御赐之物,而为裴景庭出面顶撞她的事儿。 还有今日在家宴上,裴景庭竟然转手便将赏赐全给了谢清晚。 若是两人之间没有点儿什么关系,依照裴景庭孤冷的个性,如何会插手家中之事? “清晚一贯是安分守己,我自是相信她的清白,但她与裴景庭走的的确是有些近了,衍儿,你身为夫婿,也该好好的敲打敲打自己的妻子,身为后宅妇人, “哪怕是小叔,也不该多有接触,此事我便不再多做计较,但若是日后让我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言论,我也不会轻饶。” 裴知衍还想说什么,裴老夫人抬抬手道:“行了,既然清晚也没受什么伤,吴氏也被打伤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衍儿,这后宅之事,便该由后宅之人自己解决,你身为男人, “不可过多的插手,而且若是将自己的婶婶送去尼姑庵的事儿传扬了出去,只会叫外人看我们侯府的笑话,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要牢记于心,明白吗?” 裴老夫人显然是想将此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裴知衍心中虽不太认同,可也没法违背长辈的话。 “是,孙儿明白了,只是二婶婶出手伤人,的确是有错,若是什么都不罚,岂非会叫人觉得我们裴家没有规矩?” 裴老夫人道:“那便罚二房三个月的月钱,再让吴氏禁足一月吧。” 见要罚钱,吴氏不乐意了:“老夫人,这未免也太重……” “行了,这已经是从轻发落了,若是再多嘴,可不止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裴老夫人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吴氏只能恼火的将这一口气给憋了回去,暗自咬牙。 都是谢清晚这个小贱人,给她等着! 这时,管事从外匆匆赶了过来,“老夫人,世子,高家二公子来了,说是有正事要与侯爷面谈!” 真正棘手的事儿还没有解决,高家的人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速将人请到正厅来,沏上茶水,切不可怠慢了!” 宣阳侯拄着拐杖,亲自来见高承庆。 “高二公子莅临寒舍,真是令我侯府蓬荜生辉呀,二公子请坐。” 高承庆道:“宣阳侯客气了,我此次前来,是奉了父亲之命,向贵府提亲的。” 提亲二字,皆是叫众人一怔。 “提亲?这……若是我没有老眼昏花的话,我们裴家似乎并没有与高家谈过亲事呀?” 高承庆不悦道:“怎么,宣阳侯这意思,是觉得我们高家配不上你们裴家了?” 宣阳侯忙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二公子误会了,若是能与高家结亲,这自然是我们裴家的荣幸,就是不知,二公子是为哪位公子提的亲,又是相中了我们裴家的哪个姑娘呀?” “自然是为我兄长提亲,我父亲听闻,裴家有两位待字闺中的姑娘,各个都是花容月貌,我兄长可是高家唯一的嫡子,能与兄长结亲,可是你们裴家姑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高家可是如今上京第一世家贵族,身为高家嫡子的高承天,一直还未曾娶妻,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盯着这个位置。 而此番裴瑞泽打伤了高承天,按理而言,高家该是要向裴家兴师问罪才是,怎么会忽然提亲,反而还将这么好得到事儿,给了有仇的裴家呢? 宣阳侯好歹也是过来人,心中猜测这其中必然是有诈。 “二公子说的极是,大公子能瞧上我们裴家的姑娘,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先前我也没听两个姑娘提及与大公子有什么接触……” 话未说完,高承庆便直接打断:“她们与我兄长有没有什么接触这并不重要,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我兄长瞧上了裴家姑娘, “你们只需嫁一个过来便成,三日之后,我们高家会上门迎娶,明日太阳落山前,就有劳宣阳侯将选定的新娘的生辰八字, “一并送到高府,新娘子过门了,令郎打伤我兄长的事儿,我们高家便不再计较,毕竟都是亲家了,侯爷以为如何?” 第85章 争抢一个傻子 高家这不是就是用裴瑞泽的性命,来换取侯府姑娘的出嫁吗? 哪怕宣阳侯非常清楚这其中必然有猫腻,可早已不复从前煊赫的裴家,胳膊肘如何能扭得过高家这条大腿? 高承庆又不急不缓的增加了一个砝码:“前几日裴世子因为言行有失,而被圣上惩戒,暂停官职清闲在家,这几日没少急坏吧?正好,家父对裴世子的才学还是颇为看重的,若是裴家能与高家结为连理,裴世子的事,自然便是高家的事儿了。” 宣阳侯还在犹豫的时候,裴老夫人已一口应下:“这是自然的,能与高家结亲,是我裴家姑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上京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 “排着队想嫁给高大公子都尚且没有这个机会,二公子且放宽心,明日我们便将姑娘的生辰八字送到贵府,敲定婚期!” 高承庆露出满意的笑容,“果真还是裴老夫人最为明事理,既是已说定,那我便在府中静候佳音了。” “送二公子。” 等将高承庆送走之后,宣阳侯才不赞成的道:“夫人,你怎么便一口应下来了?泽哥儿打伤了高承天,以高家一贯强势的作风,不直接要了泽哥儿的性命, “都算是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还会与我们裴家结亲,还点名要我们家的姑娘嫁过去呢?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裴老夫人道:“我哪儿会不知这其中有异常,但若是不答应,泽哥儿还能活着走出刑部吗?况且,衍儿的官职也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待圣上想起来恢复官职, “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去,如今高家主动提出,只要我们将姑娘嫁过去,便会在圣上面前替衍儿求情,这可是送上门的好事,更何况, “不管怎么样,高家的地位摆在那儿,便算是把姑娘嫁过去,也不会吃太大的亏,侯爷你便且放宽心吧,婚事便交由我来张罗便成了。” 宣阳侯的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也不知还有几个活头,近来被接二连三发生的变故这么一闹,也是身心俱疲。 虽然知道这其中必定有诈,但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去管了,便摆摆手道:“如此,便交给夫人你来安排吧。” 待宣阳侯回院子休息后,裴知衍才问:“祖母真的打算在三妹妹和四妹妹中,挑选一个嫁去高家吗?若是这其中有诈……” “衍儿,这便是后宅的事情了,选哪个姑娘嫁过去,祖母会安顿好的,你且盯着泽哥儿那边,再打听打听高府的情况,只要人是活着的,嫁过去也不至于吃亏。” 说着,裴老夫人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手背,“如今唯有高贵妃,才能在圣上的面前说得上话,咱们家中最重要的事,便是你能够出息,其余的祖母会替你解决,衍儿你可切莫要让祖母失望,明白吗?” 裴知衍垂首:“是,孙儿明白,孙儿必然会带着裴家,重回往日盛景!” 想当初宣阳侯府也是上京赫赫有名的显贵,只是后来被皇帝削走了兵权,便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再加上后面的子孙不争气,到了宣阳侯这一辈,便更是只能靠着侯爵的俸禄来维持表面的体面,实则底子早便已经空了。 等裴知衍离开后,裴老夫人才吩咐:“去把墨儿和月儿都叫过来,对了,让谢清晚也一道过来吧。” 康妈妈领命:“是,老夫人。” 三姑娘和四姑娘到仙寿堂时,都有些忐忑不安。 今日府上出了这么一桩事儿,裴瑞泽到现在也没被放出来,裴老夫人却在这个叫她们去仙寿堂听话,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到院门口时,裴惜月瞧见谢清晚也来了,立时几步上前以示亲热。 “长嫂也是被祖母叫过来听话的吗?不知祖母这会儿子叫我们,是为何事呀,长嫂可知晓?” 谢清晚不动声色的避开,“祖母的心思,我如何能猜到,且进去听话,不就知晓了。” 裴惜墨看到谢清晚,便想到自己被抢走了大半的嫁妆,没好气的朝着她冷冷哼了声,转身先一步进了门。 谢清晚丝毫不在意,很快,裴惜墨可就傲娇不起来,反而是哭着求饶了! “给祖母请安。” 裴老夫人一脸慈爱的道:“好孩子,都起来吧,快坐。” “今儿个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一件大喜事儿,虽是喜事儿,但毕竟只有一个人选,所以祖母想问过你们二人的意见,再做决定。” 一听是喜事,裴惜墨和裴惜月互相对视了一眼,生怕会被对方给抢了机会。 “若是有什么事墨儿能为家里帮得上忙的,祖母只管吩咐!” 裴惜月急忙接道:“月儿虽不及三姐姐年长,但也到了及笄的年纪,愿为家中分忧!” 看这两人明争暗抢,谢清晚只觉无比好笑。 若是她们知晓,自己要争的是一个傻子,恐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祖母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如此想着为家中分忧,我心中甚是安慰,今日高家前来提亲,说是高家大公子瞧上了我们裴家的姑娘,想以正妻之位,迎娶过门。” 裴惜墨和裴惜月皆是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喜之色。 “祖母,前来求亲的,真的是高家大公子,而不是二公子,或者其他高家旁支吗?” 不怪裴惜月会多问一句,如此的不可置信,因为高家如日中天,无人可与之匹敌,而高太师唯有一个嫡子,那便是高承天。 在嫡妻的选择上,高太师非常挑剔,选到现在也没有敲定。 虽然高承天已有妾室,但若是能以嫡妻的身份嫁过去,将来高太师不在了,那便是真正的高家主母,这一波绝对不亏! 裴惜墨在听到这话后,却是有些怀疑:“祖母,二哥哥不慎打伤了高大公子,如今还在刑部关着,高家没有同我们算账,反而还要娶我们裴家的姑娘,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裴老夫人道:“高太师说了,是因为看中衍儿的才学,才想与裴家结亲,原本没有泽哥儿这事,他们早便来提亲了,此番也只是个误会,只要咱们两家联姻,泽哥儿很快便能放出来了。” 第86章 别说我仗势欺人 裴老夫人可真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能诓骗,往火坑里推,只为了能让裴知衍青云直上,当真是令人作呕! 裴惜墨这点儿道行,裴老夫人三言两语的,便自然是将她哄得团团转。 “孙女不敢瞒祖母,其实上次琼林宴上,孙女其实便与高大公子有说上过几句话……” 话未说完,裴惜月噗嗤一声先以帕子捂唇笑了,“三姐姐真是能说笑,琼林宴那日,你因说错话得罪了福宁郡主,被她扇了巴掌,脸都肿成那个样子了,如此丢人,高大公子又岂会找你交谈?” “你说谁丢人呢?那……那只是个意外!” 裴惜月起身道:“祖母,虽然三姐姐年长于我,按理而言,我是不该与三姐姐争的,可是二哥哥打伤了高大公子,虽然高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必然是有芥蒂的,若是得知嫁过去的是二哥哥的亲妹妹,孙女怕高家会有所意见呀!” 裴惜墨也求饶站起,“胡说八道!高家既然都亲自登门提亲了,又岂会在意这些,而且二哥哥只是误伤,说不准高大公子现在都已经安然无恙了,祖母,孙女认为,既是二哥哥有愧于高家,那便该由孙女嫁过去,以此向高家显示我们裴家赔罪的诚心。” 眼瞅着姐妹俩为了谁能嫁去高家,而要当场撕破脸争吵起来,裴老夫人这才出面协调。 “墨儿与月儿所说的都有道理,你们都是我的好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时之间的确是不好决断,这样吧,如今后宅内外事由,都是清晚在统管,你对家中事务也熟悉,这事儿便交给你来办,明日给我答复,我写好生辰八字,递去高府便妥当了,如何?” 裴老夫人可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不论是裴惜墨还是裴惜月,其中一个嫁过去后,发现原来嫁的是一个傻子,可不得记恨上决定让她出嫁的那个人? 因此,裴老夫人一面想要借助高家的势力,为裴知衍铺路,一面又不想做恶人,被亲孙女记恨。 转头便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丢给了谢清晚。 哪怕后来她们二人其中一个嫁过去,过得不如意后悔了,将来怨恨的也是谢清晚,而不是她这个做祖母的。 这算盘打的,着实是响! 谢清晚心中冷笑,面上却波澜无惊,“是,祖母。” 这可是裴老夫人自己送上门来的,既然她自作聪明,以为从此事中抽身,便能继续做那个慈爱的祖母,她便叫整个裴家,往后都不得安宁! “时间比较赶,清晚倒是有个小提议,虽然这亲是高家亲自上门提的,但毕竟高家是如今上京最显贵的人家,对于挑选儿媳的首选要求,便是要贤惠。” “不如,便以一晚为时间,让三姑娘和四姑娘分别绣一块帕子,何人绣的更好,便选定由何人来出嫁,祖母觉得如何?” 裴老夫人反问:“墨儿、月儿觉得这提议如何?” 裴惜墨与裴惜月对视,目光所及电花火石。 “也好,拿出真本事来定,对谁都公平,只是我毕竟年长四妹妹一些,若是届时四妹妹输了,可别说我仗势欺人。” 裴惜月不屑道:“三姐姐多虑了,我虽年幼些,但在女红方面,却从不曾落下,反而若是三姐姐输给了妹妹,到时可别红眼!” “既然两位姑娘都没有意见的话,那便各自回屋中绣帕子吧,明日申时一刻,太阳下山前,便能见分晓。” 时间非常赶,裴惜墨和裴惜月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就匆匆赶回自己的院子去绣帕子了。 “清晚,此事关系重大,决定着咱们侯府将来是否能够一飞冲天,你定然要办好,知道吗?” 谢清晚起身道:“孙媳会尽力,但结果如何,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孙媳告退。” 从仙寿堂出来,天色已经晚了,谢清晚回了玉清苑之后,便直接去了小厨房给裴景庭做晚膳。 “姑娘,您今日也累了,而且手臂还有伤,又过敏,要不便歇几日吧,奴婢去与楚河说一声,想来九爷也会体谅的?” 谢清晚道:“没事,我有事想要请他帮忙,原本他便已经帮了我许多了,若是就这么直接向他开口求助,我怎好意思开的了这个口?好了,帮忙切菜吧,时间也不早了。” 她右臂受伤了,不好干活,便将切菜的活儿交给厨子他们,而她则是负责掌勺。 “蒹葭姑娘,蒹葭姑娘,这儿,这儿!” 蒹葭正往小厨房送食材,听见有人唤她,扭头四下寻去,便见楚河在一棵梧桐树下朝着她招手。 “你怎么跑到玉清苑来了?这不是还没有到约定送晚膳的时辰吗?” 楚河是裴景庭的贴身侍卫,出现在女眷的院中,若是叫外人给瞧见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我就是奉爷之命,来向谢娘子传达一声,谢娘子今日不慎受伤,在伤好之前,都不必再送膳食过来,一切以养伤为主。” 蒹葭之前还觉得自家姑娘受伤了还要亲自下厨,心中还有些怪裴景庭不近人情。 结果裴景庭这边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还特意让楚河提早过来说一声,足以见得他心思的细腻与体贴周到。 顿时,蒹葭对裴景庭更加有好感了,连声道:“九爷人真好,我这便去与姑娘说一声,你且等一会儿。” 蒹葭马上跑去,将楚河的传话,和谢清晚传达了一遍。 谢清晚也没想到裴景庭竟然会为了这事儿,还特意叫楚河过来说一声,这种别人重视关切的感觉,让她心中格外温暖。 “这样吧,将我之前做好的蜜饯果子拿出来蒸熟,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将蒸好的糕点都摆放在食盒中后,谢清晚折回来,将写好的信笺一同放入食盒之中,再交给蒹葭让她转交给楚河。 楚河见蒹葭又拿了食盒来,忙道:“不是说在养伤的这几日,谢娘子不必再下厨了吗?这食盒我可不敢带过去,否则爷得抽死我!” 第87章 亲自给她涂药 蒹葭噗嗤一声笑了:“放心吧,这里装的都是姑娘之前做的蜜饯果子,让厨子蒸熟便好了,姑娘没有亲自动手,一定要让九爷亲自打开,姑娘在里头还放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东西。” 楚河脑筋一动,食盒里不会还放了定情信物吧?这可是重要的东西,他一定要妥帖的交到爷的手中! “蒹葭姑娘放心,我一定妥善的交到爷的手中,并且强调这是谢娘子的一片心意!” 哎什么心意?他在说什么呢? 蒹葭听的一脸懵,正想要问什么,院门口传来女使的声音:“见过世子。” 是裴知衍来了! “世子来了,你快走,可千万不能被世子给瞧见了!” 裴知衍大步流星朝着这个方向而来时,远远便瞧见蒹葭似乎是在和谁说话,有一道身影在梧桐树旁一闪而过。 “蒹葭,你在同谁说话呢?” 不知为何,裴知衍有种直觉,这个人影似乎不简单。 但等他走过去,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蒹葭立即行礼:“见过世子,说话?哦,方才奴婢是在同浣洗的女使嘱咐一些事情,世子有何要事吗?” 裴知衍狐疑的往周围看了看,但没有瞧见旁的什么身影,便也只能作罢。 “夫人可是歇下了?” 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从前谢清晚怎么请,他都不肯踏足玉清苑半步。 如今倒是好了,谢清晚对他避之如蛇蝎,他倒是上门的殷勤,怎么赶都赶不走。 蒹葭心中虽然对裴知衍也非常不满,但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娘子已经歇下了,世子有何要事吗?” 裴知衍嗯了声:“那我去看看夫人的伤势如何了吧。” “世子,大娘子已经歇下了,世子还是明日再来吧?” 见蒹葭像是挡瘟神一样的将他挡在外面,裴知衍明显有些不悦了,“便算是夫人已经歇下了,难道我便不能留宿在玉清苑了?蒹葭,认清楚你的女使身份,主子的事情,可不是你能插手过问的,还不退下?” 在蒹葭挡住裴知衍的时候,有女使已经匆匆赶往了主屋。 “大娘子,世子来了!” 谢清晚正坐在床畔边,沐浴好穿着一身单衣,衣襟解开,露出了一半的香肩,好方便白露给她身上起的红点上药。 手臂上的伤倒是小问题,只是身上因过敏而起的红疹,倒是要比较难消退,而且一直很痒,她又不能去挠,一旦挠破了皮,是很容易会留疤的。 听到女使禀报,谢清晚的眸中涌起毫不掩饰的厌恶。 裴知衍这厮怎么又来了! 谢清晚正将衣襟拉回,裴知衍便已经推门而入了。 “大娘子已经歇下了,世子您不能直接进去……” “我会放轻脚步,不会打搅到夫人的,退下。” 裴知衍刚推门,便瞧见一抹雪白的香肩映入眼帘,在莹莹的烛火之下,如一块上好的美玉,等着人浅尝。 只是这一抹白转瞬即逝,谢清晚已经在同时,很快便将衣襟给拉上。 “夫君踏月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谢清晚态度极为冷淡,裴知衍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几大步走了过去。 “我是来看夫人的伤势如何,在库房的时候,我听九叔说,除了手臂上的伤势之外,还有过敏?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呢?” 白露道:“大娘子为何会过敏,那便是要问世子了,连大娘子应该吃什么,不应该吃什么,世子都不知晓,又何必来假意关心呢?” 原本白露的性子是最稳重的,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又不该是做奴婢的说的、 但看到谢清晚身上起的红疹,实在是太过于心疼,才会在气恼之下,脱口而出一句质问。 裴知衍显然是一脸困惑,“我的缘故?我并没有对夫人做什么不该做的……” 忽然,裴知衍想起在家宴上,他曾经给谢清晚盛过一碗蛤蜊黄鱼羹,而当时谢清晚的表情似是有些奇怪。 仔细回想起来,她当时在吃之前,好像是将蛤蜊给拨到了一边,只喝了几口羹。 “夫人你对蛤蜊过敏?你怎么不早些与我说,在饭桌上,你便直接说一声就成了,我又如何会勉强你吃呢?” 谢清晚冷冷淡淡回了一句:“若是我在餐桌上直接提出,夫君你这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岂不是就白演了?” 面对谢清晚不加掩饰的讥讽,裴知衍理亏的噎了住。 “我关心你,并不是演的,对不住,我真的不知道你吃蛤蜊会过敏,我记得你当时将蛤蜊都给拨到了一边,只是喝了一口羹,怎么会过敏的这么严重呢?’” 白露道:“世子不曾过敏过,自然是不知,对于某种东西完全碰不得的人,便算是喝一口这东西煮过的汤,都会引发严重的过敏,幸而大娘子只是喝了一口,若是多喝一些,后果不可想象!” 听到白露说后果不可想象,裴知衍心头不由一紧,他甚至没法想象,若是谢清晚真的因为他盛的羹,而引发严重的过敏,甚至威胁到性命会如何! “夫人,今日叫你受苦了,日后我一定记得,绝不会再让你碰蛤蜊,药都涂好了吗?若是没有涂好,便由我来吧……” 说着,裴知衍还想去握谢清晚的手,被她迅速避了开。 “已经上好药了,就不需要夫君来操这个闲心了,今日我很累了,夫君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便请回吧。” 裴知衍却不动,“夫人今日受了伤,又过敏了,让你一人安寝,我不放心,今夜我便留下来陪你吧。” 他这是在恶心谁呢?谁要他留下来相伴了? “夫君多虑了,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睡的好好的,相反的,若是枕边多了一个人,我反而还会无法安眠,而且我刚上了药,不能随便碰,身边不适合有人,夫君还是请回吧。” 裴知衍有些恼火,他都已经如此舍下面子,再三来玉清苑,明里暗里向谢清晚暗示他想留宿。 可谢清晚便是油盐不进! “我可以睡在暖榻上……” 第88章 送的是定情信物 谁知,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清晚冷冷打断:“有人睡在我屋内,多出的呼吸会打搅我歇息,夫君好意我心领了,白露,送夫君出去吧。” “你……罢了,念在你有伤在身,而且今日也是我没有注意,才会叫你不慎过敏,便不与你多做计较了,但是,夫人你要记住了,你我是夫君,从古至今, “便没有妻子将丈夫拒之门外的道理,下一次,我可便没有这么好说话了,希望夫人能够见好便收,我们才能好好的过日子。” 谁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不久的将来,她便会彻底的摆脱裴家,重获自由! “夫君好走不送。” 见谢清晚面色不变,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裴知衍只能憋了一团火,甩袖离开了玉清苑。 刚出了玉清苑,凝香居的女使三春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世子,叶小娘知晓您今日里外奔波,必然是累坏了,在院中为您准备了药浴候着您。” 裴知衍脚步一顿,若是换做之前,裴知衍在谢清晚这里受了气,必然是会去凝香居顺气的。 但他回头看了玉清苑一眼,在他离开之后,主屋便一片漆黑,显然是谢清晚熄了灯,已经歇下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赶他走,不待见他是吧? 裴知衍深吸一口气,沉着脸道:“今日我很忙,便不过去了,让思思早些休息吧。” 不等三春再说什么,裴知衍已经大步流星的往修竹阁方向而去。 叶思思在屋中左等右等,却只等来裴知衍以事务繁忙为由,直接回了修竹阁。 “姑娘,世子并未歇在玉清苑,说明是真的有事情要忙,而不是故意不来陪您。” 虽然三春这么安慰,但叶思思还是非常恼火,“从前知衍哥哥是不会这么对我的,便算是再忙,他也会抽出时间来陪我,哄我高兴,他是不是真的对谢清晚产生感情了?” 叶思思开始害怕了,她能离开赣南,从穷乡僻壤的村子,来到繁华的上京,住进这豪华的大宅子,靠的便是裴知衍对她的宠爱与在意。 若是裴知衍对她的感情淡了,她孤身一人,还如何能在侯府站住脚? “姑娘您别太担心,您肚子里还怀着侯府唯一的曾孙,光是这一点,便算是大娘子坐在主母的位置上,也动不得您,您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叶思思抚摸着小腹,心中却是在盘算,“孩子自然是要平安生下,但是我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万一在我待产期间,谢清晚勾引了知衍哥哥,也有了身孕,我这孩子岂非是白生了?” 二房和谢清晚之间的恩怨可是不小,她得要好好的谋算,该如何利用,只有将谢清晚赶出裴家,她才有机会成为裴家当家主母! 静园。 裴景庭才忙好,沐浴净身后,回到主屋。 楚河便提着食盒,乐呵呵的进来了,“爷,我回来了,这是谢娘子让属下带给您的!” 裴景庭看到食盒,便蹙了冷眉,“看来你是没将我说的话传达到位?” “不是的爷,食盒里装的都是谢娘子之前做的蜜饯果子,谢娘子只是命人蒸熟了而已,她并未亲自下厨,爷您只管放心!” 听到这话,裴景庭的面色才算是稍微缓和了些。 “爷,谢娘子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她在食盒里放了另外一样东西,很重要,一定要您亲自查看!” 爷那么聪明,应该能听出他暗示里头藏了定情信物吧? 果然,裴景庭的面色柔和了许多,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将盒盖打开。 一层两层,并未找到什么定情信物,只有一封信笺。 楚河还一脸困惑:“咦没有吗?不应该呀,蒹葭还特意叮嘱了我,难道是我走得太着急,不小心掉了?” 裴景庭沉下面色,他便不应该轻信楚河这张嘴,谢清晚那样性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暗送定情信物这般出格的事情。 也不对,他为何会顺着楚河的想法,觉得谢清晚会送什么别出心裁的物件? 裴景庭这才察觉到自己此刻的想法很不对劲,拆开信笺,将信上的内容扫了一遍,便丢进炉火中烧了个一干二净。 “爷,难道谢娘子是在信中互诉衷肠吗……” 楚河贼头贼脑的探过来想看,裴景庭给了他一记冷眼。 “明日申时,去高府传个话……” 待楚河领命退下后,裴景庭看着鎏金铜炉内,跳跃着的火光,心中那一点不舒服,一点一点的扩散,直至无法再忽略。 次日申时很快便到了,谢清晚已经提前到了正厅,裴惜月也紧随其后到了。 “长嫂,有一句话月儿也不知当说不当说,先前因为嫁妆的事儿,二房几次三番寻长嫂你的麻烦,倘若这次我没能胜过三姐姐,让三姐姐嫁到了高家,有高家这样的高门撑腰,恐怕到时,二房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来找长嫂你的麻烦吧?” 见裴惜墨还没来,裴惜月便趁机在谢清晚的面前吹耳旁风。 就她这点儿小伎俩,在谢清晚的面前都不够看的。 谢清晚微微一笑,未曾言语,便有一道恼火的声音随之响起:“四妹妹这是怕自己绣工不行,便把主意打在了歪门邪道上,企图诋毁我们二房与长嫂之间的关系,来达到嫁入高府的目的?” 裴惜月丝毫不怕被裴惜墨听见,哪怕被当场抓包了,也依然面不改色。 “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了还债,三姐姐可是将自己大半的嫁妆,都给了长嫂用以抵债,三姐姐敢当着长嫂的面发誓,你并未因此而记恨上她,也不会想着日后飞黄腾达了,而趁机报复吗?” 裴惜墨冷笑:“身为裴家姑娘,自是识大体,知礼节,更何况,长嫂嫁妆一事,本便是我们二房有错在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怎会记恨长嫂?” “三姑娘与四姑娘的心思,我都明白,至于是否有其他心思,日久见人心,不急,眼下还是要以高家之事为首要,帕子两位姑娘可都绣好了?” 第89章 她一定是作弊了 裴惜墨刚拿出帕子,裴惜月便往前,故意将她给挤到了一边。 “三姐姐,凡事也要讲究先来后到,是我先到的,长嫂自然是要先看我绣的帕子。” 朝着裴惜墨翻了一个白眼,转头又对谢清晚讨好的笑,“还请长嫂一观。” 裴惜月绣的是鸳鸯戏水,倒是将自己想嫁入高家的心思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了帕子上。 “四姑娘用的是套针?边口齐整,不错。” 得到了谢清晚的夸赞,裴惜月觉得自己稳赢,骄傲的朝着裴惜墨挑了挑下颔。 而裴惜墨这次却并未恼火,而是等裴惜月的看完了之后,将自己绣的帕子呈到谢清晚的面前。 裴惜墨绣的不是鸳鸯戏水,而是狮虎雄风,两只狮虎对立而斗,栩栩如生。 “三姑娘用了散错针?阴阳浓淡适度,形体逼真,当是上等佳品,这针法可是极难的,上京中也没有几个绣娘会,没想到三姑娘不仅会,而且技艺如此精湛。” 谢清晚对裴惜墨的夸赞,可比裴惜月要多,裴惜月当即便笑不出来了,立时上前查看。 “这怎么可能,府中请的绣娘,就没有会这散错针的,三姐姐又是从何处学得的?莫不是,三姐姐为了赢而作弊,故意请了外面的绣娘来绣成的帕子吧?” 裴惜墨道:“四妹妹,污蔑人也要讲究证据的,便是长嫂都说了,上京中会散错针的绣娘屈指可数,我又如何能有这本事,请到这样技艺高超的绣娘来为我赶制帕子? “只是我对女红一向感兴趣,趁着闲暇时,便会出府去向技艺高超的绣娘指教,一来二去的,便自己琢磨出来了,四妹妹自己不求上进,便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同你一般。” “不可能,她一定是作弊了!” 说着,裴惜月激动的一把将帕子给夺了过去。 裴惜墨脸色一变,也去抢,“四妹妹,你怎么还输不起了?把帕子还给我!” “三姐姐急什么?这么急着要将帕子给抢回去,莫不成真被我给猜中了,这帕子是你找人帮你绣的?” “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再不把帕子还给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三姐姐被我说中了,所以气急败坏想要动手打人了不成?有本事你便打呀,我便不信你真敢打我……” 话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不由呆了住,因为裴惜墨真的抬手狠狠扇了裴惜月一巴掌! 裴惜月更是不可置信,“你……你竟然真的敢打我!我母亲都舍不得动我一根头发,你竟然敢打我!” “谁让你抢我帕子,是你自己讨打!” “可恶,我要杀了你!” “啊我的头发!” “啊我的脸!” “三姑娘,别打了!” “四姑娘,快松手呀!” …… 眼瞅着两拨人,在正厅之内扭打在了一块儿,可谓是狗咬狗,实在是好笑的紧。 谢清晚悠然的坐在主位上,品着春茶,口上劝架,身子却是纹丝不动:“两位姑娘有话好好说,怎么还打起来了?” “都给我住手,成何体统!” 裴老夫人正赔笑,领着人往正厅来,谁知刚到了门口,却见正厅内打成了一团,真是好不热闹,叫外人将裴家的丑事都给看了个一干二净! 谢清晚搁下茶盏,起身盈盈行了个礼,“祖母。” 裴惜墨和裴惜月这才停了下来,见裴老夫人正一脸恼火的看着她们,吓得直接便跪在了地上。 “祖……祖母。” “祖母,不干我的事,是三姐姐先动手打我的!” “你胡说,祖母,是四妹妹先抢了我绣的帕子,我情急之下才会动手去抢回的!” 见两人竟然还要吵起来,裴老夫人呵斥道:“够了,都给我闭嘴,还不嫌丢人吗?太师见谅,这都是误会,平时这两个孩子不是这样的。” 什么,高太师竟然亲自来了? 裴惜墨和裴惜月这才紧张了起来,但这时候想要整理仪容,已经全然来不及了。 两个人方才打得凶,都是冲着让对方毁容去的,因此两人鬓发散乱,面容上也被抓破了好几道口子。 乍一眼看去,便像是两个女疯子。 高太师自然也是瞧得一清二楚,心中颇为嫌弃,皱眉道:“好端端的,府中的两位姑娘怎么会打起来呢?” 谢清晚不急不缓的解释:“太师是这样的,昨日三姑娘与四姑娘得知贵府来家中提亲之后,都表示对高大公子的倾慕之情,只是高大公子求娶的只是一位姑娘, “而裴家待字闺中的姑娘却有两个,所以她们便主动要求比试,以刺绣来定人选,两位姑娘的表现都不错,我作为中间人,一时之间也评判不出究竟何人更胜一筹。” 得知裴惜墨和裴惜月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大打出手,高太师倒是满意的笑出了声。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我单看裴家的两位姑娘,各个出落的水灵,一时之间,倒也不好做出抉择,不如,便让天儿自己来选吧。” 高太师给了身旁人一个眼神,侍从立马扶着高承天走了出来。 只是远距离的看着,高承天还是长得人模狗样,瞧不出有什么不同。 裴惜墨和裴惜月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也不内斗了,忙起身行礼:“见过高大公子。” 在行礼的同时,还不断地朝着高承天抛媚眼,但可惜,眼睛都快眨瞎了,高承天都没有看她们一眼。 “将两位姑娘绣好的帕子,呈到高大公子的面前,让高大公子亲自来挑选吧。” 女使忙将两块帕子呈上前。 高承天一把便抓起了绣着狮虎的那块帕子,裴惜墨欣喜若狂,“多谢大公子厚爱。” 裴惜月见自己的帕子没被选中,气急败坏道:“高大公子,三姐姐她作弊,这帕子上的狮虎,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绣的!” “四妹妹,你不能因为高大公子选了我绣的帕子,便在这里空口白牙污蔑人,请高太师,大公子明鉴,这帕子上的狮虎,都是小女一针一线,熬夜绣出来的,绝无假于他人之手!” 第90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 “四妹妹,你不能因为你不会,便空口白牙的污蔑旁人就不会呀。” “长嫂都说上京没几个绣娘会,三姐姐你有几斤几两,身为妹妹的我又如何不知晓?”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嘴起来,谢清晚看似苦口婆心的开口相劝:“两位姑娘莫要吵了,就是一块帕子而已,可莫要影响了姐妹之间的情分。” “叫太师见笑了,原本我想着通过刺绣来挑选出更为心灵手巧贤惠的姑娘,但两位姑娘都格外中意高大公子,如此一来,反而是叫她们姐妹生了嫌隙,实在是难办呀。” 果然,谢清晚这么不着痕迹的一暗示,高太师非但不生气,反而还道:“没想到贵府的两位姑娘竟都对天儿情有独钟,不论选哪个都会让另外一个有情绪, “这倒成我们高家好心办坏事了,不如这样吧,让两个姑娘都入我们高家的门,三姑娘为嫡妻,四姑娘虽为妾,但名义上也是平妻,和嫡妻一样,高家必然两个都不会亏欠,如何?” 裴惜墨是嫡妻,她自然不会有意见,笑得一脸贤惠端庄道:“太师所言甚是,墨儿没有任何意见,全由太师做主。” “不行,我不要做妾……” 高太师沉下脸,“怎么,你是觉得做我高家的妾室,委屈你了?” 生怕会得罪高太师,裴老夫人赶忙道:“太师误会,月儿并没有这个意思,还不快向太师赔罪?太师愿意以平妻的身份,抬你进门,已经是极为抬举你了,日后入了高家门,可要伺候好夫君,孝敬公婆!” “是呀四妹妹,既然妹妹也如此倾慕高大公子,能与姐姐一道侍奉大公子,咱们又是亲姐妹,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也很好吗?” 裴惜墨和裴惜月都是庶出,往日里两人在裴家的待遇倒没什么不同,但若是裴惜墨以嫡妻的身份嫁入高家,而裴惜月却是个妾室,那从此之后,她便压裴惜月一头! 裴惜月刚想反驳,突然便听到哇的一声大哭。 众人闻声瞧去,这嚎啕大哭的不是别人,正是被裴惜墨和裴惜月姐妹俩争抢的高大公子高承天。 紧随着,便闻见了一股浓重的骚味。 再往下一看,发现高承天身子下方的衣袍竟然湿了,地上更是一滩的黄水,甚至还在不断的滴滴答答。 显然,高承天这是尿了! 一个大男人,竟然当众撒尿,而且还一边哭一边尿,简直是……匪夷所思! 高太师也没想到高承天竟然当众尿失禁,握拳咳嗽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天儿身子不适,先带他回府歇息!” 侍从赶忙扶高承天回去,但他却不听从的嚷嚷:“我要老虎!我要大老虎!老虎老虎!” “大公子听话,我们回家,家里有老虎,回家骑老虎可好?” 侍从连哄带骗的,这才将高承天给哄走。 只要不是像高承天这么傻的,都能看得出来,高承天这明显脑子有问题! “太师,高大公子这……这是?” 高太师睁眼说瞎话:“让各位见笑了,犬子被令郎砸到了脑袋,虽然人是醒了,但意识还不是很清楚,但太医说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叫意识不太清楚,这分明是被砸成了个傻子啊! 裴惜月立即改口:“祖母,长嫂,月儿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既然三姐姐如此倾慕高大公子,通宵达旦的拿出看家本事刺绣,又正好投中大公子所好, “他们二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月儿身为妹妹,怎好与自己的姐姐争抢夫婿,月儿愿意主动退出,成全三姐姐与高大公子的金玉良缘!” 难怪高家会这么着急的上门提亲,原来是高承天已经变成了傻子,试问有哪个好人家,会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这一刻,裴惜月无比庆幸,自己的绣工不怎么样,否则若是高承天方才挑中了她所绣的帕子,那她可是连改口的余地都没有! 而裴惜墨则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情急之下,她转头便朝着裴老夫人跪了下来。 “祖母,孙女认错,那帕子……是孙女请绣娘做的,孙女作弊了,孙女的女红远不及四妹妹,孙女的行为实在可耻,怎能配得上高大公子,这桩婚事,还是四妹妹与大公子最为天造地设!” 就算高家再位高权重,她也不能嫁给一个傻子,更何况,这个傻子连大小便都无法自控,她嫁过去了之后,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吗? 裴惜墨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高承天是这个鬼样子,她打死都不会如此煞费苦心,还特意花重金找了绣娘帮她绣了这么一块帕子! “三姐姐怎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方才你可是当着太师的面说了,这帕子便是你自己绣的,怎么转眼便又说是找旁人作弊的?你这出尔反尔的,莫不成是因为看到高大公子神智不太清楚,所以便反悔这门亲事了?” 裴惜墨道:“四妹妹这话说的,倒像是方才说倾慕高大公子许久的人不是你一般,身为姐姐,又怎好做出棒打鸳鸯之事,既然四妹妹你不愿意做妾,姐姐又怎好与你争抢,便将这个嫡妻的位置,让给你了!” 裴惜月冷笑:“三姐姐眼下倒是好生大方,我看便是因为你方才看到高大公子那番模样,所以后悔了吧?自己不愿意了,转头便想将我推过去?你想得可真是美!” “四妹妹你怎能如此恶意揣度姐姐对你的一片良苦用心,方才分明是你说过非高大公子不嫁……” “三姐姐可莫要冤枉好人,分明便是你不惜作弊,请人来绣帕子,也要拿下高家嫡妻的位置,怎么转头,却又变成我对高大公子情有独钟了?” 眼瞅着两人越说越激动,高太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够了!怎么,令千金这是瞧见我儿神智不清,推来推去,当我高家的媳妇,是洪水猛兽不成?” 裴老夫人厉声呵斥:“你们俩给我闭嘴!太师息怒,她们绝没有这个意思……” “行了,老夫没有功夫在这里与你们争论这些,方才老夫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两个姑娘都对我儿倾慕不已,便都一道抬入高家,至于谁为嫡妻,谁为平妾,便由你们裴家自己定夺,一刻钟内,将两个姑娘的生辰八字送到老夫手中即可!” 第91章 不嫁也得嫁 生怕裴惜墨和裴惜月再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裴老夫人让她们都先去仙寿堂听话,让高太师在正厅稍坐片刻。 高太师自然是不急,裴家的姑娘他是势在必得,她们便算是不嫁也得嫁! 他相信,裴家不可能会蠢到,为了两个姑娘,而开罪高家。 “长嫂,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高承天被砸成了傻子,所以故意在那里看我们笑话呢?” 一到仙寿堂,裴惜墨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这事儿一定和谢清晚有关! “三姑娘这话却是好生没道理,我与三姑娘一样,都身处后宅,如何能神通广大到,知晓高府内的情况?三姑娘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去问祖母,毕竟这桩事儿,也是祖母一手叫我办的,我只是个听事的罢了。” 裴惜墨和裴惜月这么一合计,也觉得有道理。 因为昨日是裴老夫人先将她们叫过去,才将这桩事儿交给谢清晚的,高家来提亲,裴老夫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内情,便答应了这桩婚事儿呢? 于是乎,在裴老夫人前脚刚到仙寿堂,这两人便先哭了起来。 “祖母,那高承天明显已经是个傻子了,孙女若是嫁过去,又与守活寡有何区别呀!” “祖母孙女不愿,高家本便只是求娶一位姑娘,既然定了三姐姐为嫡妻,那又怎能还要一个姑娘往火坑里跳呢?孙女还小,还想多陪在祖母的膝下!” 裴惜墨嗤笑道:“四妹妹眼下又说自己年纪小了?方才在正厅你与我争执的时候,可是半点儿也不退步,如今发现高承天脑子有问题,便又反口了?” “三姐姐,不论我反不反口,高太师可是亲口定了你为嫡妻,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祖母,咱们裴家赔已经进去一个姑娘了,更何况,此事本也就是二哥哥惹下的祸端,三姐姐身为二哥哥的亲妹妹,为自己哥哥擦屁股,也是她应该做的!” “大家的身上流的都是裴家的血,同为裴家兄妹,怎么到四妹妹的口中,还分远亲了?” 裴惜月冷笑:“这可不是我要分,而是你们二房成日里自己嚷嚷的,凡事都要与我们三房分得一清二楚,如今你们二房自己惹的祸事,自然也该由你们自己摆平,我是不可能会去跳这个火坑的,除非我死!” “你……祖母我不嫁,若让我嫁给一个傻子,我情愿去死!” 两人都跪在裴老夫人的面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 裴老夫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本这事儿她交给谢清晚,便是本着什么都不管,让谢清晚来做这个冤大头的。 可谁能料到,高太师竟然亲自来了裴府,这么一闹之后,这烫手山芋最后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更麻烦的是,裴惜墨她们已经知道高承天被砸成了傻子,两人皆是死活都不肯嫁。 “这事儿已经不是你们说不想嫁便不嫁的了,高太师开了这个口,若是反悔,整个裴家都要跟着遭殃!既是已成了定局,那便按照帕子来定,墨儿你为嫡妻, “月儿你做妾室,虽说高承天傻了,但高家位高权重,你们过去,也不至于会吃亏,而且姐妹俩在一起,互相也好有个帮衬!” 不管两人的哭哭啼啼,裴老夫人便让康妈妈将她们的生辰八字写下来,交给高太师。 得到了八字的高太师很满意,“老夫人果真是明事理之人,非常好。” “泽儿如今还在刑部,身为墨儿的亲哥哥,他也不好缺席妹妹的婚宴,太师以为呢?” 高太师道:“这是自然,放心,待大婚那日,令郎自能回府。” “还有衍儿官职一事,就有劳亲家多多关照了!” 不敢得罪高家是一回事,但裴老夫人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能让裴知衍官复原职。 高太师笑道:“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待大婚之后,裴世子必然能官复原职。” “多谢太师,多谢太师。” 裴老夫人喜笑颜开的将高太师给送走了。 见裴老夫人这里已经说不通了,裴惜月一回到院子,便去与周氏哭诉。 “母亲我不要去高家!别说是个妾室了,那高承天便是个傻子!祖母怎么能为了不敢开罪高家,便将我往火坑里推呀?若是他们一定要我进高家门,我……我便一头撞死算了!” 周氏便只有裴惜月这么一个女儿,见她哭得这般伤心,自是心疼不已,将人抱在怀里安慰。 “月儿乖,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情,便去寻死觅活呢,你若是不在了,你让为娘的可怎么活?老夫人实在是太糊涂,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裴惜月抓住她的手,“母亲,母亲您去求祖母,女儿不要嫁!呜呜呜……” “事已至此,再去求老夫人,她必然是不会心软的,她一贯是心狠,让我想想,对了,谢清晚,或许她有法子!” 周氏在自己的嫁妆中,挑选了最金贵的几样,一并带去了玉清苑。 谢清晚正坐在廊檐下的一把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悠闲的看着书卷。 一只莹白的玉手放在扶手上,白露坐在一旁给她的手臂上药。 “姑娘,三夫人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 谢清晚早已料到,淡淡嗯了声,“让她进来吧。” “清晚,请你帮帮我那可怜的女儿吧!老夫人怎能如此糊涂,为了救一个裴瑞泽,竟是将家中的两个姑娘都给折了进去?” 谢清晚的眸光慢慢从书卷中抬起,“裴瑞泽只是个庶出,便算是犯了再大的错,老夫人怎会为了一个庶子,而如此煞费苦心呢,三婶婶你还是不懂祖母呀。” “难道是……是为了衍哥儿?是了,衍哥儿如今被停职在家,老夫人必然是急得不行,只要攀上了高家,让衍哥儿官复原职,也不过是高贵妃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可既然已经定了裴惜墨,又何必将月儿一道赔进去?月儿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如今她在院中寻死觅活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活了!” 谢清晚幽幽叹了口气:“高承天被砸成傻子的事儿,我亦是被瞒在鼓子里,若是知晓高家是这么个情况,我也是会提醒四姑娘几句的,只是可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第92章 一个都别想跑 “老夫人必然是清楚的,可她却为了讨好高家而故意隐瞒!清晚,你那么聪明,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只要你能帮月儿逃过这一劫,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周氏命女使将她带来的贵重物件都给呈上来,这对于一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周氏而言,可以说是大出血了。 “清晚你看这些够吗?若是不够,我再命人取来,只要你肯帮这个忙!” 周氏便只有裴惜月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将她教得知书达理的,便是希望将来她能嫁个好人家,也好让三房在裴家能够抬得起头。 而如今这么一闹,裴惜月非但没能当正妻,反而还以妾室的身份,嫁给一个傻子,她这个做娘的,如何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往火坑里跳! “三婶婶这是做什么,咱们是一家人,而且三婶婶先前我帮我说过话,身为嫂嫂,我自然也不能看着四姑娘往火坑里跳,这法子嘛,有也是有,便看四姑娘敢不敢了。” 周氏一听有戏,忙道:“只要不给高承天做妾,让月儿怎么做都可以!” “三婶婶且将格局打开些,高家可不止高承天这一个公子。” 周氏顺着谢清晚的话往下这么一想,很快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高太师膝下有两子,除了嫡子高承天外,还有个庶子裴承庆,清晚你的意思,是让月儿与高承庆……这、这能行得通吗?” “若是不从嫡庶来看,高家这位二公子的本事,可是比嫡子高承天要强得多,而且如今高承天已然成了傻子,看高太师这么着急给高承天找妻子来看, “他这脑子,十有八九是治不好了,高太师如此老谋深算的人,会将偌大的家业,交给一个傻子吗?” 这么一合计,周氏觉得谢清晚的猜测非常有道理! “你说的没错,倘若将来高承庆能够继承高家,那么月儿若是能嫁给她,便是高家说一不二的主母!可……可高太师是要让月儿给高承天做妾的,而且老夫人将生辰八字都已经送过去了,而且高承庆也不敢和自己的兄长抢女人吧?” 谢清晚徐徐道:“三婶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没有机会便要去创造机会,高家这位二公子的生母过世得早,我先前便听闻,他极重孝道, “每月都会去国清寺给自己的生母上香,算算日子,应当便在这几日,若是四姑娘能抓住这个机会,将生米煮成熟饭,这高家二夫人的位置,岂非手到擒来?” 话点到这里,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周氏深吸一口气,一拍手道:“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清晚啊,若是此事能成,你便是我们三房的大恩人,你放心,若月儿日后能在高家站稳脚跟,三婶婶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三婶婶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帮你也是帮我。” 待周氏喜笑颜开的离开后,谢清晚面上的假笑便淡了下来。 接过白露沏好的春茶,轻轻抿了两口。 一旁的蒹葭不解的问:“姑娘,您为何要帮三房出主意呀?这周氏同吴氏都是半斤八两,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呀,因为他们不是好东西,所以才要让他们与高家紧紧的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都别想跑。” 因为只有她最为清楚,现在的高家有多么的辉煌,将来等裴景庭恢复真实身份,顺利登基之后,高家就有多惨! 前世裴景庭登基后没多久,便下旨查抄了高家,整个高家被诛九族,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而本和洪宗帝合葬的高贵妃,更是被挖了出来,挫骨扬灰,被史书唾骂成祸国殃民的妖妃,可以说高贵妃生前有多荣耀,死后便有多凄凉! 眼下,裴家与高家结亲,而且裴家的两个姑娘都嫁去了高家,从此便彻底和高家捆绑在了一起。 到时高家被诛九族,裴家也无法逃脱! 裴惜月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平常轻易是不能出府的,所以她要去国清寺,还得请谢清晚这个做嫂嫂的帮忙。 次日,裴惜月便带着周氏给她准备的金银珠宝,去玉清苑找谢清晚帮忙。 谢清晚早便料到裴惜月会上门,很大方的收下珠宝,便带着她一道出门上香去了。 路上,裴惜月心情忐忑,“长嫂,我有些害怕,万一不成功被人发现了,我……我的声誉可就没了……” “若是四姑娘不想,随时可以从马车上下去,脚长在你自己的身上,未来的路如何走,也全由你自己抉择。” 裴惜月闭眼,再睁开眼,却已是下定了决心,“我不要做妾,更不要嫁给一个傻子!” 马车只能停在山脚,哪怕是皇亲贵胄,为了礼佛也得虔诚的靠着双腿爬上山。 国清寺一贯只对皇亲贵胄开放,寻常百姓是没法上前进香的,寺庙香火缭绕,钟声铭铭。 “四姑娘,能否改变命运,便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就看你能否把握的住了,午时一刻,我会在山脚下等你。” 裴惜月点了点头,朝着西边的禅房而去。 谢清晚不再管她,慢慢朝着宝殿走了过去。 跪在蒲团之上,谢清晚合掌祈愿:“佛祖在上,信女谢清晚在此祈愿,请保佑信女顺利摆脱裴家,善恶有报天道轮回,若得偿所愿,信女必为佛祖重塑金身。” 三叩拜之后,见时辰还早,谢清晚便打算四处转转再下山。 在悠远的诵经声中,谢清晚一路往南北,穿过青石台阶,黄墙之下,一株巨大的银杏树映入眼帘。 树上挂了不少祈愿牌,谢清晚步步走近,脚下伴随着沙沙作响声。 “谢娘子?” 正当谢清晚欣赏着这一片难得的幽静之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谢清晚回过身,发现竟然是楚河。 “楚河侍卫?” 见楚河竟在此处,谢清晚本能的往周围看,楚河是裴景庭的贴身侍卫,他在,裴景庭应当也在。 只是环顾了一圈,却并未瞧见裴景庭的身影。 楚河笑吟吟的道:“谢娘子是在找爷吗?他在东边的禅房内,爷每回来,心情都不怎么好,谢娘子若得空,可否劳烦开导一二?” 第93章 愿九叔得偿所愿 看他为了给爷和谢娘子之间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多么的用心而又努力呀! 谢清晚有些哭笑不得,楚河是不是误会了点儿什么,她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去开导裴景庭的? 但她还是过去了,因为她正好要当面感谢裴景庭,若不是他的帮忙,今日的计划也无法进行的如此顺利。 叩了两下门,“九叔,是我,若是不打搅的话,我可以进来吗?” 很快,禅房内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进。” 谢清晚并没有觉得什么,但楚河在听见裴景庭让她进去的话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谢清晚。 要知道,爷每次来国清寺的时候,可是不准任何人靠近的,除了来诵经的住持之外! 这两人,果然是有戏! 吱呀一声,禅房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暖榻,没有桌椅,地上唯有一块蒲团,而在正前方的案几上,摆放着香炉,袅袅烟雾萦绕下,供奉着一块无字牌位。 而裴景庭便跪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摊开一本经卷。 禅房内视线晦暗,裴景庭隽永的眉眼,在光影错落斑驳中,明暗不辩。 谢清晚在看到无字牌位之时,便猜到,这块牌位供奉的,必然便是他的生母,赵姬。 “九叔,若是可以的话,我能为伯母上一炷香吗?” 裴景庭抬眸看向她,黑白分明的视线,似是能一眼穿透她的本质,看透她的用心。 “你怎知牌位上供奉的是何人?” 谢清晚见他没有拒绝,便上前,拿起了三支香,“因为我所认识的九叔,无坚不摧,在这个世上,唯一能让你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的,唯有你的生母。” 三叩拜之后,谢清晚将香插入香炉之内。 “其实,若想要亡魂得以安息,除了诵经之外,还有一个法子。” 裴景庭并未答话,而是一直看着她。 谢清晚折身走过来,朝着他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九叔愿意随我走吗?” 其实谢清晚只是示意裴景庭跟她出去,但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伸了过来,在斑驳的光影之中,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 他手心的温度很高,很温暖,似是能包容一切。 “不走吗?” 在谢清晚愣住之时,裴景庭淡淡出声。 谢清晚想将手抽出来,这太过于亲密的举止,不太妥当。 但裴景庭却在问话的同时,反而是牵着她的手,很自然的往外走。 一手推开柴门,伴随着吱呀声,千束万缕的阳光撒进,渡在裴景庭的身上,似是瞬间扑散了一切的阴霾与不祥。 反正此处也没有旁人,便权当是宽慰裴景庭吧。 谢清晚在心中这般想后,也便主动握住了裴景庭的手。 而原本打算松开的裴景庭,感觉到了她的回握,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回眸看向她。 谢清晚冲着他嫣然一笑,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往银杏树的方向走。 “九叔随我来。” 小娘子的体温偏低,手骨纤细柔软,冰肌玉骨,如一块上好的冷玉,似是稍稍握重一些,便能捏碎了般。 一路走来,裴景庭并不感兴趣谢清晚要带他去哪里,视线一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这一瞬间,他竟生出一个念想,倘若这么一直握着手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停下脚步,谢清晚弯腰拾了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递到裴景庭的跟前。 “我知道,九叔对于伯母的心愿,不好写在祈愿牌上,更不好挂在银杏树上,那便写在银杏叶上,叶子与树枝同气连枝,也能起到一样的效果,将写好祈愿的叶子放入溪水中,溪水会带着愿望,传达给神明的。” 裴景庭深深的看着她,容貌昳丽的小娘子,站在灿若金华的银杏树之下,笑意晏晏,那般真挚的告诉他如何向神明祈愿。 只是她不知,他从不信天,不信命。 但他却伸出另一只手,接过了叶子。 可他却想,他能信她。 谢清晚见他不写愿望,奇怪的眨眨眼,“九叔不动笔吗?” 裴景庭的视线从银杏叶移到了两人相交的手上,谢清晚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一直握着裴景庭的手! 赶忙松开,抱歉道:“九叔,我并不是故意要握你的手……” “我知道。” 裴景庭顿了下,“是我故意。” 什么? 谢清晚还未反应过来,裴景庭便抬手,示意楚河拿笔来,一笔一划在叶子上写下了几个字。 写好之后,裴景庭便递给了谢清晚。 “你来吧。” 谢清晚道:“这是九叔的祈愿,我如何能代劳?” “我说你能,你便能。” 裴景庭直接放到了她的手心,谢清晚便也不再推脱,走到潺潺溪水边,将银杏叶慢慢的放到水面之上。 而后闭眼合掌,“请佛祖保佑,九叔能得偿所愿,长命百岁。” 谢清晚在向神明祈愿,而裴景庭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一缕光芒透过错落的枝叶,投落在她的鬓发之上,似是在她的身上渡了一层金光。 这一刻,竟有一种错觉,她才是神明派到他身边,将他从黑暗拉回光明之中。 谢清晚睁开眼,一侧首,却发现裴景庭盯着她看。 “九叔,怎么了,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裴景庭嗯了声,在谢清晚本能的要摸自己的脸之时,裴景庭流袖浮动间,抬手拂过她的鬓角。 大手一翻,一片银杏叶便恍然在他的手心。 谢清晚美眸一晚,“看来神明是听到了九叔的祈愿,必然是会保佑九叔心想事成的。” “既然是神明的回应,那便该写个反馈。” 说话间,裴景庭便将这片叶子放到了谢清晚的掌心。 “九叔这是要让我写吗?” 裴景庭平和道:“你一个,我一个,公平。” 谢清晚噗嗤一声笑了,还是头一回听说,愿望也能一人分一半的。 既然这是对方的好意,谢清晚便也认认真真的在银杏叶上写下了祈愿。 “愿神明保佑,兄长能得胜还朝,兄妹能早日得以相见。” 前世她致死也没能见哥哥最后一面,如今哥哥依然与她天涯各一边,难以相见。 “你兄长未在上京?” 第94章 根本不想娶她 谢清晚微颔首:“兄长三年前应征,一直在北境戍边。” 世家子弟,却不走文路,反而跑去了北境参军,倘若家人看重,必然是不会允许的,如此说来,谢清晚与其兄,在谢家怕是不受重视。 裴景庭并未往下细问,只道:“若是你心中挂念,我可为你打探一二。” 但谢清晚毫不犹豫的摇首,“高承天一事上,九叔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怎好再麻烦九叔,对了,九叔你的赏赐我都没动,倘若九叔日后需要,我随时可以归还……” 话未说完,却被裴景庭打断:“在你眼中,我已经穷到要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了?” 仔细听,能从他的语气中,辨出一分不悦。 裴景庭的确是不太高兴,眼前的小娘子,与他将账算的这么清。 他帮她,又不是求她回报,更何况,这个世上能得他费心帮助的,可是屈指可数。 旁人想求都求不来,却只有这个小娘子,反而还总婉拒,似是生怕和他会扯上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自然不是的,只是九叔已经帮我要回了嫁妆,我又怎好再收你的御赐之物?如此一来,九叔的恩情我是如何都还不清了。” 裴景庭蹙眉,“怎么,你便这么想与我撇清关系?” 谢清晚连连摆手,“自然不是,说实话,在与九叔接触之前,我一直以为九叔是天上仙,高不可攀,但实际上,九叔面冷心热,心细如发,帮了我数次,我心中感激万分,我只是怕给九叔添麻烦,所以才……” “是否添麻烦,我说了算。” 谢清晚一怔,与裴景庭漆黑点墨的眸子深深凝视。 “你也帮了我,便也算是礼尚往来。” “况且,我从未觉得你是麻烦。” 裴景庭的眸光,深邃而又柔和,宛如一池春水,将万千柔情尽数碾碎藏于其间,让谢清晚感到一种,他似乎是在哄她高兴的错觉。 “爷,西北有军报……” 楚海落在裴景庭的跟前,刚想禀报军情,却发现谢清晚竟然也在,赶忙闭上了嘴,只将军报给呈上。 西北?邵英杰所管辖的青州一带,不就在西北方向吗? 难道裴景庭已经察觉到青州有异常了?可那也不对呀,前世上京还是失守了,朝廷逃到临安,花了小半年的功夫,才领军重新杀回了上京,夺回了都城。 看来这其中,必然是出现了什么差池,才对导致了后来弃城而逃的后果,那她是否应该提醒一下裴景庭呢? 可她身为后宅妇人,又如何能在朝廷都不知晓邵英杰会叛变的情况下,便提前预知,这岂非是招人怀疑? 思忖了片刻,谢清晚想到了一个主意。 “九叔,青州可也是在西北一带?我有个不情之请,若是九叔觉得不妥,便只当我没有说过。” 裴景庭接过军报,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你说。” “先前兄长在写于我的家书中曾提及,他在北境有一位交情颇深的战友,只是前一段时间,这位战友不慎闯入青州军营,之后便音讯全无,兄长多方寻找都无果,心中很是担忧,若是可以的话,能否请九叔帮忙寻找一二呢?” 裴景庭道:“此人姓甚名谁,长相有何特点?” “他叫……牟橎,牟牛的牟,木字旁的橎,鼻下有一颗痣。” 牟橎谐音即为谋反,希望裴景庭在深入青州军营调查的过程中,能够明白这个名字真正的含义,察觉出邵英杰有谋反之心。 裴景庭听到这个名字,总觉得有几分奇怪,“好,我会让人留意。” “多谢九叔,九叔且去忙正事吧,我过一会儿也要下山了,待我手恢复了之后,便继续给九叔送膳食,这几日便要委屈九叔了。” 委屈这个词,倒显得有几分俏皮了。 裴景庭很轻的笑了声,“山路难行,你也记得早些离去。” 叮嘱了一句之后,裴景庭便下山了。 跃身上马之时,裴景庭低眸,看向了手心的一片银杏叶。 方才,在谢清晚的鬓发之上,其实落了两片银杏叶,一片他给了谢清晚,而另外一片,此刻正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裴景庭拿出一块汗巾,将银杏叶妥善的包裹在其中,放到衣袖之内,这才挥动缰绳,策马而去。 谢清晚在一个时辰后也下山了,悠哉的坐在马车内,品茶等待。 直至天色渐暗,外头才响起了动静。 裴惜月神色匆匆的上了马车,一路做贼心虚,直至到了马车内,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谢清晚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慢悠悠的睁开了眸子。 裴惜月身上的襦裙显然是已经换过一套了,她在慌忙之中,没有完全遮挡好,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块脖颈,遍布了鲜艳的吻痕。 “看来四姑娘是得手了,辛苦了大半晌,且喝杯茶缓一缓吧。” 谢清晚慢条斯理的斟了一杯春茶,递到裴惜月的面前。 “多谢长嫂。” 裴惜月一开口,那嗓子沙哑都不成样子了,而她在伸手接过之时,流袖滑了下去,便瞧见她的皓腕往上,暴露在外的肌肤,一片红紫淤青,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看来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内,裴惜月与高承庆之间的战况相当激烈,而且高承庆显然不是一个会心疼人的,相反还格外的粗暴,否则也不会把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给折腾成这个样子。 裴惜月忙将衣袖扯下来,遮挡住暧昧痕迹。 “你可有与他提过迎娶之事?” 裴惜月点了点头,“一直在提,可是我一说起,他便更加……长嫂,他会不会根本便不想娶我?倘若他不肯松口,我如今已没了清白之身,若是叫人发现了,是会被沉塘的!” “他毕竟是高家庶子,若是直接提出要娶兄长的妾室,必然是会影响到他的声誉,不过这也好办,既然他自己不想开这个口,那便让旁人来替他开口,高贵妃每月都会来国清寺祈福上香,届时你只需要……” 裴惜月忐忑,“长嫂,这样能成吗?万一……贵妃娘娘一气之下,要砍了我的头可如何是好?” 第95章 这其中必然有鬼 谢清晚慢悠悠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倘若四姑娘连这点儿险都不敢冒的话,便当我没说过,不过留给四姑娘做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言尽于此。” 到了侯府正门,谢清晚先从马车上下来,而裴惜月在下车的时候,腿下一软,险些没有站稳。 幸而女使及时扶住了她,“姑娘您没事儿吧?” 裴惜月的脸色颇为苍白,看来在这两个时辰之内,被折腾得不轻,连路都没力气走了。 谢清晚只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往府内而去。 她们回来的时候,正好便遇上高家的人来送聘礼。 身为如今上京最显贵的名门,高家在聘礼之上也是客气的,送来的聘礼摆了满满一厅,裴老夫人高兴地都合不拢嘴了。 同行来的高家管事说道:“老夫人,两位姑娘的聘礼都一道在这儿了,你且清点清点,婚期便定在三日之后,良辰吉日,最宜嫁娶,老夫人觉得如何?” 裴老夫人自然没有问题,一口应下,命人妥善的将高家管事给送走。 而裴老夫人有多高兴,在看到满屋子的聘礼之后的裴惜墨,就有多窝火。 “祖母便用这么点儿嫁妆,要将孙女卖给高家了吗?” 裴惜墨哭了一夜,但奈何二房接连做错了事,而吴氏虽然心疼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可为了能保住裴瑞泽,吴氏便也只能以婚事已定下,无可奈何为由,让裴惜墨只安心等着出嫁便是。 可裴惜墨又如何能甘心?她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只盼着将来能得以嫁入高门,夫妻美满,羡煞旁人。 如今这高家的确是最高的门槛儿了,可她未来的夫婿却是个连屎尿都无法控制的傻子,她嫁过去,与守活寡又有什么区别? “你这孩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叫我卖孙女,我做的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整个裴家好?更何况,嫁给高承天一事,当时也是问过你们意见的, “你们一个两个的争着抢着都要嫁,如今能以高家正妻的身份嫁过去,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金玉良缘!” 裴惜墨哭着反驳:“可当时祖母您也没说过,高承天被打成了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傻子!昨日他那滑稽的一幕,祖母您也是瞧得真真切切的,这样一个傻子,孙女嫁过去了,与守活寡又有何差别?” 裴老夫人沉声道:“不管高承天是个什么样子的,如今你们已定下了婚期,三日后便成婚,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说再多也没有用,况且,你二哥哥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 “若是你悔婚,你的二哥哥可就要没命了,身为亲妹妹,你忍心看着他去死吗?墨儿,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体贴懂事,多多体贴家中的难处。” 说着,裴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虽然高承天是个傻子,但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至少他日后都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将来等高太师不在了,整个高家不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就看高太师这个精神头,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的,都不成问题,难道要她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娘子,像熬油一样的在高家煎熬着? 光是想想,裴惜墨都觉得这日子没有任何的盼头! 裴惜墨在裴老夫人的面前跪下,泪流满面的祈求:“祖母,我不嫁,哪怕是嫁个贩夫走卒,我都不要嫁给一个傻子,蹉跎半生的岁月,求祖母成全!” 听到这话,裴老夫人便不高兴了,松开了手。 “墨儿,祖母好赖话都与你说了,此事已经不可再更改,多说无益,婚期很快便也就近了,这三日你便在屋中绣婚服,等着高家上门吧!” “祖母……” 在裴惜墨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谢清晚与裴惜月回来了。 “月儿回来了,这些都是高家送来的聘礼,你虽是妾室,但也是平妾,与墨儿没太大的差别,所以高家送来了两份一样的聘礼,你且点点吧。” 裴惜月走上前道:“是祖母。” 见裴惜月没有苦恼,反而是一口应下了,裴老夫人很是满意,“你看看你妹妹,如此的识礼知趣,她可是比你要吃亏多了,你占着个高家长媳的位置,还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裴惜墨眼睛哭得红肿不堪,她看向裴惜月,却发现她竟真的不哭不闹,就是脸色看着有些憔悴。 但这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傻子本便已经是十分丢人的事儿了,更何况裴惜月比她还惨,要以妾室的身份入门。 按理而言,裴惜月应该闹得比她还凶,可此刻,裴惜月却格外的安静,一口便应了下来。 这其中必然有鬼! “祖母,孙女有些累了,便先告退了。” 裴老夫人笑得一脸慈爱:“月儿年纪虽是家中最小的,但一直以来都是最为懂事的,康妈妈,你待会儿去小厨房炖一些燕窝送去月儿的屋中,也好让她补补。” “是,老夫人。” 裴惜墨却觉得裴惜月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走到门口之时,裴惜月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站稳,若不是一旁的女使一直扶着她,她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裴惜墨敏锐的发现,裴惜月在走路之时,一直用一只手扶着腰肢的部位,看来好像很是疲惫无力。 “不知长嫂今日与四妹妹去了何处,四妹妹竟如此的疲乏?” 谢清晚不急不缓道:“四姑娘一早便来寻我,说是想去国清寺祈福,向佛祖祈祷出嫁后能夫妻和睦,我瞧她一早面色憔悴,当是知道自己即将要出嫁,一整夜没有睡安稳所致吧。” 裴惜月一早是跟着谢清晚一道去国清寺上香了?她可不信,裴惜月会愿意以妾室的身份,嫁给一个傻子,还特意跑去寺庙中祈福! “墨儿你看看,月儿年纪比你小,尚且都知道为家里分忧,而你身为家中最大的姑娘,还在这里胡闹,还不快回你的院子里,好好的将婚服绣好,免得误了出嫁的良辰!” 裴惜墨这次倒是没再闹,只起身行礼:“是,祖母,孙女告退。” 等出了仙寿堂后,裴惜墨转头便去了裴惜月的院子。 她倒是要看看,裴惜月在搞什么鬼! 第96章 在外与人私通 裴惜月一回到闺房,便瘫软在了床榻之上,没有任何力气动弹了。 但是她又不能马上歇下,一身暧昧的痕迹都未清理,尤其是脖颈之上的痕迹,尤为明显,若是被旁人给发现了,那她所有的筹谋就都要前功尽弃了! 撑着疲乏的身子起来,让女使霞儿速去准备浴水,她要沐浴。 霞儿在伺候裴惜月沐浴之时,看到她身上斑驳的痕迹,这些痕迹甚至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暧昧痕迹,而是近乎于伤痕了。 “姑娘,这高家二公子实在是太不知轻重了些,怎能对您这样娇弱的小娘子下如此重的手,您身上这些痕迹,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都无法好全!” 别说是霞儿了,便算是裴惜月本人也没有想到,高承庆看着一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模样,在床笫之上竟如此的凶猛,若非时间紧迫,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她怕是连床榻都下不来了! “行了,废话就不要说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出路,相比于高承庆的不知怜香惜玉,总好过嫁给高承天那个傻子,守一辈子活寡的要好,去拿化瘀血的药膏来。” 霞儿领命正要下去拿药膏,谁知刚打开门,外头便有人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三姑娘您不能进去,我们姑娘正在沐浴!” 但裴惜墨哪儿会管这个,相反的,裴惜月在沐浴,可是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 让贴身女使挡住外面拦路的人,裴惜墨一下子推门便闯了进去。 在霞儿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之时,裴惜墨已经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把将乌木雕花刺绣屏风给推了开。 裴惜月正疲惫的闭眼养神,在屏风被推开的瞬间,她猛地睁开眼,发现闯进来的竟是裴惜墨之后,惊吓之下想要护住自己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但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 “三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慌乱之下,裴惜月随手拿了一件外衣,挡在身前,虽然她的动作也挺快的,但是裴惜墨已然瞧见她脖颈之上鲜艳的暧昧痕迹。 “四妹妹这么惊慌失措做什么,方才见你在正厅的时候,面色颇为憔悴,身为姐姐很是担忧你的身子,所以特意拿了不少补品送来,毕竟不久的将来,四妹妹可是要与我一道伺候夫君的,可要千万注意身子呀!” 裴惜月生怕对方会发现她身上的痕迹,只道:“多谢三姐姐关心了,只是我院中也有不少补品,就不劳烦三姐姐亲自再走一趟了,我还在沐浴,请三姐姐先出去吧!” “四妹妹今日是同长嫂一道出去上香了?你这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伤的呀?看着似乎挺严重的样子,是否需要姐姐给你叫郎中来瞧瞧呀?” 裴惜月心头一惊,忙道:“不需要!我……我只是被山上的蚊虫给叮咬了,三姐姐也知晓,山上条件不好,树木繁杂,这蚊虫一个个的都格外的凶,我一时不察,便被叮咬了好几口,等会儿涂点儿药膏,便也就无碍了。” 呵,她当人是傻子吗?这痕迹分明便是人为! 但裴惜墨却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反而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那四妹妹可是要好好调理呀,毕竟婚期将近,若是四妹妹顶着这一脖子的痕迹出嫁,可是很容易会被人误会的。” “多谢三姐姐关心,霞儿,送客!” 霞儿忙挡在前面,“三姑娘,还请出去,莫要打搅我们家姑娘沐浴。” “是我有些莽撞了,实在抱歉啊四妹妹,我这便离开,你且好好歇息。” 裴惜墨随手将补品留下,这才离开了裴惜月的院子。 “难怪裴惜月竟然不哭不闹,还欣然接受了高家送来的嫁妆,原来她是在外头同外男私通了!” 贴身女使含笑甚是吃惊:“什么,四姑娘竟然敢与外男私通?这……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若是被发现了,不仅她会被浸猪笼,便算是姑娘您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呀!” “马上便要被迫嫁给一个傻子了,我还怕受什么影响吗?呵,裴惜月这个小贱人,倒是打的好算盘,这个时候与外男私通,她是想着让这个外男上门提亲,好断了她与高家的婚事?真是异想天开!” 含笑道:“是呀,四姑娘也想得太美了,也不想想高家有多么的权势熏天,倘若这个外男敢上门提亲,岂不是与整个高家为敌?放眼整个上京,哪户人家敢这么上赶着去送死的?” 裴惜墨忽然脚步一顿,不,这不对劲!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连一个女使都能明白,裴惜月怎么会不懂? 她情愿舍去清白之身,甚至面对着随时会被人发现,而浸猪笼的风险,甘愿去与这个外男私会,怎么可能会不知,那些世家公子是绝不敢得罪高家的。 也就是说,她私会的这个外男,身份一定不同,换句话来说,这个人,有能力对抗高家,让裴惜月不用给一个傻子做妾! “含笑,你速让人盯着裴惜月,一旦她有任何的动静,便即刻汇报给我!” 这一整夜,裴惜月这边都非常的安静,直至次日一早,裴惜月又去了玉清苑,并且一道同谢清晚又出门了。 含笑很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裴惜墨,未出阁的姑娘,若是没有家中妇人一道陪着出门,轻易是没法出去的。 裴惜墨便打扮成女使的模样,给看门的小厮塞了不少银子,这才有机会偷溜出去。 一路尾随着裴惜月的马车到了国清寺,谢清晚去了宝殿,而裴惜月则是往禅房的方向而去。 裴惜墨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直到裴惜月在一间禅房前停下,对着门叩了三声。 很快,随着柴门打开,里头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裴惜月,将她给拉了进去。 高承庆一把掐住裴惜月的腰肢,将她抵在门框之上。 “裴三姑娘的精力,倒是足得很,比那些只知哭哭啼啼的小娘子,可要有意思多了。” 裴惜月其实是有些怕高承庆的,因为他实在是太凶猛了,给她的初体验非常的不好。 可她没有第二条路走,只能主动勾住对方的脖颈。 “那二公子可喜欢月儿的伺候?只要二公子愿意,月儿能将你伺候的更好。” 第97章 捉奸在床 高承庆看似温柔的抚摸着裴惜月的脸,笑着道:“是吗,那便让我看看,经过了一夜,你都学会了什么伺候人的本事。” 裴惜墨将纸窗戳出一个洞,清晰的看到了屋内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还有那一声声叫人羞耻的娇喘。 虽然裴惜墨也猜测过对方的身份,但万万没想到,裴惜月找的这个外男,竟然是裴家二公子裴承庆! 但很快,裴惜墨也明白了裴惜月的用意,能够不畏惧高家,不怕高家报复的,便也只有高家人。 “姑娘,没想到四姑娘竟然与高家二公子纠缠在了一起,但这二公子毕竟是庶子,公然与自己的兄长抢女人,高太师岂能容忍这样的丑事发生?” 裴惜墨冷静分析:“高承庆虽然是庶出,但如今高承天已经变成傻子,高太师便只有他这么一个正常的儿子,将来这高家很有可能,会让高承庆继承家业。” 含笑一听便急了,“这怎么可以,姑娘您可是很快便会嫁过去的,倘若让高承庆抢去了高府的继承权,您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一定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知,裴惜墨却笑了,“谁说我要阻止了?我非但不阻止,反而还要成全这对偷情的野男女!裴惜月打的好算盘,想要借助高承庆,摆脱与高承天的婚事, “倘若高承庆真的愿意为了她,向高太师开这个口,高太师为了避免家丑,还真有可能会同意,但倘若,在高承庆开口之前,这件事被无数双眼睛看了个正着, “丑事外扬,弟弟抢兄长的女人,可是会叫整个高家贻笑大方,你说,高太师还会让一个叫家族丢尽颜面的人,继承高家的家业吗?” 反正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嫁给高承天那个傻子。 可裴惜月还想妄图杀出一条生路,攀上高承庆继而过上好日子? 呵,她想得美! 裴惜墨刚绕到了宝殿偏侧,便听见前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贵妃娘娘祈愿,闲杂人等退避!” 内侍尖锐的嗓音,在偌大的寺庙内回荡。 上京显贵都知晓,高贵妃与洪宗帝在一起多年,只在二十年前曾孕育过一子,但后来这个小皇子体弱夭折了。 高贵妃伤心欲绝,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子嗣。 洪宗帝心疼爱妃,便特意请国清寺住持每月择良辰吉日,为高贵妃诵经祈福,而在这个时间段内,所有来国清寺上香的香客,都要退避,不可打搅高贵妃进香。 “恭迎贵妃娘娘。” 高贵妃从撵轿内缓缓走出,抬手道:“主持不必多礼,请起吧。” 像往常一样,高贵妃径直去了宝殿,跪坐于送子观音前,虔诚的祈愿,住持带着一众高僧,在两旁为其诵经,以达神明。 而在宝殿之外,则是围着一圈的御林军,这些都是洪宗帝特意抽派了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卫,来保护高贵妃的。 含笑躲在远处观察,“姑娘,宝殿外有御林军看守,咱们怕是没法进去呀?” 裴惜墨看了眼天色,被一道刺目的光芒给激得眯起了眸子,等看清之后,才发现是一面铜镜。 忽然,她计上心头,一勾唇角道:“禅房内如此热闹的场景,怎好只有我们两人观看呢?” 高贵妃正在念经,忽然一道刺目的黄光照在了送子观音像上。 “娘娘快看!” 贴身婢女薛嬷嬷一声惊呼,高贵妃睁开眼,便瞧见了观音像上的奇观。 “莫不成是佛祖听到了本宫的祈愿,显灵了?” 高贵妃喜出望外,不由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而在这时,殿外也响起了惊呼声。 “菩萨显灵了!” “快,快跪下叩拜菩萨护佑!” …… 高贵妃看向殿外,“外面发生了什么?” 御林军立即上前禀报:“娘娘,宝殿外出现佛光普照的盛景,那些香客都在叩拜佛祖显灵。” 什么,不止是殿内的观音像出现奇观,殿外也有? 高贵妃走出宝殿,殿外一束金光,似是直上九重云霄,与天端祥云融合在了一处,伴随着钟鼓铭铭,飞鸟惊起,掠过云霞,倒颇像佛祖显世,普度众生。 “娘娘,那佛光好像是自西南面而来的。” 薛嬷嬷指向了西南面的方向,高贵妃道:“且去瞧瞧。” 若真是佛祖显灵,她必然是要虔诚的向佛祖求一个孩子。 高贵妃带着大部队朝着西南面浩浩荡荡而去,而那些香客也为了一睹佛祖的真容,也跟在了后头。 穿过回廊,走到一半之时,佛光忽然便消失了。 高贵妃皱眉道:“佛光怎么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娘娘莫急,奴婢这便命人去查看……” 薛嬷嬷的话还未说完,高贵妃忽然听见了什么动静,抬手示意:“有动静,薛嬷嬷,你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好像是……女子的声音?不对,好像又是男子的?” 高贵妃问:“住持,此处可会有人往来?” 住持上前合掌回道:“阿弥陀佛,娘娘,此处为内院禅房,白日里僧人都在宝殿内外诵经,是无人会回禅房的。” “莫不成是佛祖的声音?” 既然住持说白日里禅房不会有人,而佛光也是在这附近忽然便消失不见了,高贵妃便认为这声音出自于佛祖。 她一路顺着声音的发源地寻去,原本声音并不清晰,但当她接近一间禅房时,那喘息声便清楚了起来。 除了女子的娇喘之外,还有男子的低吼,以及木床吱呀声,足以见得战况的激烈。 高贵妃也是过来人,听见这声音,便算是没有瞧见,也听出里头是在做什么了。 她在外头费心的寻找着佛祖的下落,而在这一片净土内,竟然有人在行如此污秽之事,简直是胆大妄为! “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污了佛祖圣地!” 御林军领命上前,一脚便将柴门给踹了开。 很快,禅房内便传来了惊呼声。 “啊!你们是谁?出去!” 裴惜月害怕极了,慌忙往高承庆的身后躲。 高承庆黑着脸道:“谁准许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否则你们便完了!” 第98章 真是伤风败俗 谁知,刚放完狠话,一道蔑笑传来:“本宫倒是要瞧瞧,何人敢让本宫完蛋?” 高贵妃听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以为是哪个无知小儿,竟敢如此大放厥词,简直是不知死活。 岂料一走进禅房内,瞧见高承庆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高贵妃的脸色可以说是非常精彩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在佛教圣地,行如此污秽之事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亲侄儿! “姑姑,这都是个误会,您听侄儿解释……” 以为是无知小儿,所以高贵妃也并未拦跟上来的香客们,在高贵妃进去问责之时,那些香客也都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这男子怎么看着这般眼熟?” “这不是高家二公子高承庆吗?” “那个与他偷欢的小娘子又是何人?” 人群中有人故意提声道:“呀,那不是宣阳侯府的四姑娘裴惜月吗?” 众人恍然,“好像是裴家四姑娘!” “裴家四姑娘竟然与高家二公子在佛教圣地私会?这可真是伤风败俗呀!” “听闻裴四姑娘要给高家大公子做妾呢,怎么又会和高家二公子扯上关系?” 这话来得正是时候,众人一听便是哗然:“弟弟抢兄长的女人?” “如此罔顾人伦之事,竟发生在佛祖脚下,实在是骇人听闻呀!” …… 眼瞅着这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高贵妃虽然恼火,但也不能看这些人对高家置喙。 “所有人都出去,薛嬷嬷,吩咐下去,今日之事若是有半句泄露,仔细他们的项上人头。” 薛嬷嬷拱手:“是,娘娘。” 刚要清场子,忽然在人群中冲出一人,惊呼:“天哪,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四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姐姐四处寻你都寻不见,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这……这人不是高二公子吗,你怎么会与高二公子在一起?” 众人一瞧,哟,这热闹不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裴家四姑娘在外面私会外男,被所有人给撞了个正着,原本他们还无法真的确认裴惜月的身份。 结果裴惜墨出来这么喊了一嗓子,裴惜月和高承庆私通的事儿,便是板上钉钉了! 薛嬷嬷上前,挡住裴惜墨,“裴三姑娘,你认错人了,还请速速离开,此地不是你可久留的!” “我自己的亲妹妹,如何会认错,她这模样,必然是受欺负了,四妹妹别怕,姐姐会救你出去的!”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制造了这个机会,让裴惜月和高承庆的奸情公之于众。 倘若这些看戏的人都被高贵妃给赶走了,为了家丑不外扬,高贵妃必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裴惜月能否嫁给高承庆只是小事,重要的是,若是不能借着这次机会,让高承庆的名声变臭,失去继承高府的机会,那到时她嫁过去,高家主母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说着,裴惜墨一下将薛嬷嬷给推开,不管不顾的便冲了进去。 一把抓住裴惜月的皓腕,用力强行将她从高承庆的身后给拽了出来。 裴惜月身上本就没着什么衣物,只勉强用麻被遮挡,猝不及防被裴惜墨这么一拽,半个身子被扯了出来,春光外泄。 “裴惜墨你做什么,放开我!” 裴惜墨立即提声道:“四妹妹,你怎么会与高二公子独处一室?三日后,你可是要与我一道入高府伺候高大公子的呀,虽然你是妾室,但也是平妾,与我这个嫡妻无甚差别, “高家都已经将聘礼送到了侯府,此事已然人尽皆知,你怎么能转头与高二公子纠缠在一起?咱们高家女眷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呀,快随我回侯府!” 三言两语的,裴惜墨就把裴惜月不愿意给高承天做妾,转而勾搭上了其弟弟的事儿给宣扬了出去,叫外头看热闹的香客都听了个真切。 高承庆还没这么丢人过,见裴惜墨在这里嚷嚷,情急之下,抬腿便是一脚踹在裴惜墨的肚子上。 “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 裴惜墨夸张的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咬破舌头,吐出了一口血。 “身为弟弟与自己兄长的妾室私通,被当场抓包了还敢如此嚣张,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吧?” “是呀,婚期都已定下,聘礼也送了,这裴三姑娘也算是高家媳妇,还是高二公子的长嫂,他竟直接便对长嫂动了手,这是全然没将高大公子放在眼里呀!” “听闻高大公子前先日子在醉仙楼被人给打晕了,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儿了吧,否则这高二公子一个庶子,怎敢如此胆大妄为的骑到嫡子的头上来?” 高贵妃听不下去了,皱眉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将这女人带下去,其他人都带去宝殿,再敢嚼一句嘴,便直接拔了舌头!” 原本还议论纷纷,为裴惜墨鸣不平的香客们瞬间吓得闭上了嘴巴。 在将人给清空之后,高承庆才去向高贵妃求饶。 “姑姑,请听侄儿解释,侄儿并不知晓这个女子竟是裴惜月,若是知晓,便算是借侄儿一百个胆子,侄儿也不敢动兄长的女人呀!” 高承庆一边哭诉自己无辜,一边便在高贵妃的面前跪了下来求原谅。 高贵妃抬手便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你睡谁不好,偏偏睡了天儿的妾室,还在佛祖脚下做出如此龌龊的行迹,被这么多人给瞧了热闹,是嫌我高家不够丢人吗?” “侄儿知错了,姑姑息怒!只要姑姑您一声令下,这些香客为了保命,必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侄儿发誓,必然与这裴惜月断个一干二净,绝不会叫兄长脸上抹黑!” 高贵妃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真是太叫本宫失望了!” “姑姑,这都是侄儿一时糊涂了,侄儿甘愿领罚,可是姑姑,兄长他如今这个状况……当然,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兄长恢复正常,可若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而侄儿也因此受了牵连,影响到仕途,那咱们高家辛苦筹谋的基业,可便要毁于一旦了呀!” 第99章 诋毁她的名声 若不是高承天被砸成了个傻子,一贯谨小慎微的高承庆哪儿敢做出如此放浪形骸的事儿,还在事后敢这么和高贵妃说话的。 高贵妃虽然也气,但只能道:“若不是天儿遭此横祸,本宫哪儿用得着在这儿说教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高承庆的眸中闪过一丝狠辣,但明面上却是低头,一副态度诚恳道歉的模样,“都是侄儿一时抵挡不住诱惑,被这女人给算计了,姑姑放心,从此之后,侄儿再也不会见她了。” 一听高承庆要与自己撇清关系,裴惜月不干了,踉跄着从床榻上起来,扑过去抱住高承庆的腿。 “不可以,二公子,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娶我为妻,你不能言而无信,我把我的清白之身都给了你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高承庆嫌弃的将裴惜月一脚给踹了开,“我何时答应过会娶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不想给我兄长做妾,所以故意做局勾搭上了我,像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要你!” 裴惜月捏紧手心,她便猜到,高承庆是个吃干抹尽,翻脸不认人的混蛋! “若是二公子不想娶我,我如今又没了清白之身,那便只能去京兆府,求官老爷为我讨回公道了!” 高承庆扭头阴恻恻的看着她,“你莫不是疯了?一个失了贞洁的荡妇,也敢去京兆府报官?一旦此事被宣扬出去,等待你的只有被沉塘的下场!” “我若是被沉塘,二公子你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虽是妾室,但也是平妾,与嫡妻没什么差别,与自己兄长的未婚妻私通,一旦传到了圣上的耳中,想来二公子你的仕途,也要到头了吧?” 高承庆一把掐住她的脖颈,“贱人,你竟敢威胁我?你以为你能有命,走出这里吗?” 裴惜月却是笑了,“二公子自然是可以杀了我,但是今日这么多香客都瞧见了你我的事情,而且以我那位三姐姐的嘴巴,除非你连她一道也杀了,否则这件事情,你想瞒也瞒不住!” 手上的力道骤然加紧,裴惜月无法呼吸,只能垂死挣扎。 “够了庆儿,你还真想闹出人命不成?若是寻常人家便也就罢了,她毕竟是宣阳侯府的姑娘,若是真死在了这儿,可是不小的麻烦。” 高承庆这才松开了手,裴惜月骤然呼吸到空气,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如此费尽心思的筹谋,你的胆子是真的大呀,所以今日,也是你故意将本宫引过来,好叫本宫撞个正着,迫于舆论压力之下,让庆儿娶你了?” 裴惜月匍匐在地道:“贵妃娘娘明鉴,便算是借臣女一百个胆子,臣女也不敢算计娘娘,臣女对二公子一片真心,此番臣女也是被我那三姐姐给算计了,必然是她发现了我的异常, “所以跟了出来,又故意将贵妃娘娘和一众香客引到此处,便是想借着旁人的嘴,让臣女身败名裂,臣女身份低微,名声被毁也就罢了,若是因此而牵连到二公子,甚至是整个高家,便是万死也难辞就!” 高贵妃冷笑,“你倒真是一心为高家考虑呀,也还算是个聪明人,如此费尽心思,看来你是真的不想给天儿做妾,你这么聪明,倒也是可惜了,既然你对庆儿如此真心一片,本宫又岂有棒打鸳鸯的道理?” 高承庆皱眉,“姑姑……” 不等他反驳,高贵妃只无声的朝他摇了摇头。 而裴惜月则是喜出望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贵妃娘娘!多谢贵妃娘娘!臣女必然会一心一意伺候二公子的,多谢娘娘成全!” “薛嬷嬷,且将裴四姑娘安全送回侯府吧,你与庆儿的婚事,本宫自会亲自与兄长商议。” 得到了安抚的裴惜月果然不再闹,乖乖的便跟着薛嬷嬷离开了。 等人走了之后,高承庆才道:“姑姑,您真的要让这个心思不纯的女人,做侄儿的妻子吗?侄儿只是一时图她新鲜罢了,并未有娶她为妻的想法。” 当然,最重要的是,高承庆嫌弃裴惜月的身份,虽然是宣阳侯府的姑娘,但却是个庶出,更何况裴家已然是没落的贵族了,别说是助力了,恐怕裴家还要仰赖着他们高家过活。 “虽然这个女人愚蠢又无知,但毕竟今日之事闹的这么大,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对你的仕途终归是有影响的,左右她都是要入高家门的,本宫只是答应了让她做你的人,可没说,是让她做你的嫡妻,还是妾室。” 高承庆瞬间便明白了高贵妃的用意,“姑姑是让她做妾?这倒是符合她的身份,还是姑姑睿智。” “敢算计本宫,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做我高家的妾室,也是便宜她了,待过门之后,让她好好的懂懂规矩。” 今日被人看戏的这笔账,高贵妃可是有一股怨气,自然是要出在裴惜月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了! “侄儿明白,姑姑且放心。” 山脚,谢清晚撩起车帘的一角,看到不断有香客自国清寺下山,便知晓今日这出捉奸的戏码,已经唱的差不多了。 谢清晚放下帘子,“蒹葭,且将这份戏折子,送到茶楼、瓦舍,再给些碎银子,想来那些说书先生和戏子们,必然最是喜欢这样的撕逼戏码。” “是,姑娘。” 果然,不过短短一夜的功夫,裴家四姑娘为了不给高家大公子做妾,而勾搭上了高家二公子,还与其在寺庙私通,被香客们撞了个正着的故事,就在大街小巷传遍了。 裴惜月也是今日一早起来,才知自己和高承庆的事情,已经被人添油加醋的给传扬了出去。 第一反应,她想到的便是裴惜墨,怒气冲冲的便杀去了裴惜墨的院子。 “裴惜墨你个贱人,竟然敢在外故意诋毁我的名声,我要撕烂你的嘴!” 裴惜墨也正起身,在菱花铜镜前梳妆打扮,刚从女使含笑的口中得知,昨日裴惜月做的丑事,如今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了。 她正在嘲笑着,裴惜月便张牙舞爪的杀了过来。 “四妹妹可莫要随意污蔑,昨日从国清寺回来,我便歇下了,至于四妹妹你与外男私通的丑事,是如何被传扬出去的,我可半点儿都不知情。” 第100章 伤风败俗的丑事 裴惜月自然不信,“你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日禅房那一出,便是你故意设计的!是你一路跟踪尾随我到了国清寺,还故意引来高贵妃和香客,让他们看我的笑话,便是为了让我身败名裂!”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反正左右也无人,裴惜墨便也不装了,冷笑了声。 “就四妹妹你这榆木脑袋,现在才醒悟过来,未免也为时过晚了,你自以为聪明,为了不给高承天做妾,不惜搭上自己的清白,也要暗中与高承庆苟合, “怎么,还想着小妾变正妻?真是可惜,你算盘打得响,但昨日事情那么一闹,高承庆还敢娶一个荡妇过门吗?别说是他了,高家必然也是不会同意的, “到头来,四妹妹你便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届时别说是妾室了,恐怕想做个通房,上京都没有人家会要你呢!” 裴惜月本便恼火不已,被裴惜墨这么故意一激,更是怒火中烧,无法控制,面目狰狞的便扑了过去。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我要杀了你!” “啊我的头发!你这个疯子!” 裴惜月一把薅住裴惜墨的鬓发,裴惜墨挣扎着也去抓裴惜月的鬓发,两人你抓我我挠你,互不相让。 “四姑娘你快住手!” “三姑娘别打了!” …… 女使们怕自家主子会落下风,拉架拉着拉着,便也帮着自家主子和对方打了起来。 在一片混乱之下,裴惜月抓起妆台上的一盒胭脂,便朝着裴惜墨狠狠砸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谢清晚时机掐得极准的便到了院子。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裴惜墨一见谢清晚来了,便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捂着额头叫唤:“我的头好疼!四妹妹,你……你也太狠了,竟然想要我的命!” 谢清晚一瞧,哟,裴惜月下手还真挺狠的,竟然把裴惜墨的额头直接给砸破了血,殷红的鲜血还在咕噜咕噜的往外冒。 也亏得裴惜墨竟然还没晕,还有功夫在这儿跟谢清晚告状。 “长嫂,是她先诋毁我的清誉,今日我一定要打死她不可!” 说着,裴惜月挥舞着手中的胭脂,便要再次砸过去。 裴惜墨哀叫着,还手却完全打不过疯起来的裴惜月,谢清晚实则看热闹,表面做做样子的叫人拦住。 在打斗间,裴惜墨的脸都快被裴惜月给抓花了,足以见得女人疯起来这战斗力是有多么的强悍。 “快将两个姑娘拉开,吵吵嚷嚷的,还动起手来,成何体统,都带过去见老夫人!” 这厢闹得这么大,裴老夫人哪儿还能没有得到消息,派了康妈妈过来,将两人一并带到了仙寿堂。 乍一瞧见裴惜墨,裴老夫人险些都认不出来。 鬓发披散凌乱,脸蛋更是被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而更加刺目的,还是她额头上被砸出的血洞,血和泪混合在了一块儿,显得这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格外的可怖。 而战斗力爆表的裴惜月则是要比裴惜墨好上许多,只是鬓发被抓乱了,但身上倒是并没有受什么伤,和惨惨兮兮的裴惜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裴惜墨一到裴老夫人的面前,便开始声泪俱下的哭诉。 “祖母,四妹妹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由分说的闯到我的屋内,对着我破口大骂便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打死我,求祖母孙女做主呀呜呜呜……” 裴惜月不甘示弱道:“呸你个不是人的玩意儿,打死了也是活该!祖母,裴惜墨故意诋毁我的声誉,我没法做人了呀祖母!” 裴老夫人还刚起,并不知道外头传的有关于裴惜月的事情,只道:“姐妹之间,便算是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该动手打人,清晚,你来说说,她们究竟是闹了什么矛盾,竟闹到要打死对方的地步?” “回祖母,孙媳也不是特别的清楚,我得知出事赶来之时,两位姑娘已经打在了一起,拦都拦不住,只听四姑娘说三姑娘诋毁她的清白,要三姑娘偿命,其余的便不清楚了。” 裴惜墨接腔道:“祖母,四妹妹便是为了昨日她在国清寺,与高家二公子私通被高贵妃和一众香客给当场捉奸,恼羞成怒之下,便来寻我的麻烦,是她自己不知检点,却拿我出气,孙女实在是冤枉呀!” “你放屁,我与高二公子本便情投意合,你情我愿……” 裴老夫人骤然变了脸,“你给我住嘴!裴惜月,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和高承庆是怎么一回事?你马上便要随墨儿一道服侍高承天,怎么会与高承庆扯上关系?” 反正如今事情已经败露,裴惜月便也就破罐子破摔。 “祖母,孙女豁上自己的清白,这么做也都是为了裴家考虑呀,高承天便是个傻子,将来高太师百年之后,会放心将高家的基业,交给一个傻子吗? “将来高家的家主,必然是高承庆,可若是我们裴家将两个姑娘都嫁给了高承天,到头来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如今高承庆已经答应会娶我为妻了, “将来我便是高家主母,有这层关系在,祖母何愁不能振兴裴家?孙女一片良苦用心,可都是为了裴家荣辱考虑呀!” 裴老夫人这么一合计,倒也觉得裴惜月说的有道理。 比起将所有鸡蛋都装在一个笼子里,到时候血本无归,不如分开来装。 若是高承天日后能治好脑子,那高家的家业自然是由嫡子来继承。 但若是高承天一直是个傻子,这高家的家业必然是会落到庶子高承庆的手中。 而裴家分别将两个姑娘嫁给高家二子,将来不论哪个继承家业,裴家姑娘都会是高家主母! “祖母,四妹妹这分明是在强词夺理,高家都已经下聘了,她已然是板上钉钉的大房平妾,高家如何会改头让她做二房的嫡妻?更何况,昨日她与高承庆被捉奸在床, “他们的那档子丑事,如今已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丑事,按照祖宗律法,该是被浸猪笼,否则咱们裴家女眷都没脸在上京待下去了!” 第101章 她在等候九爷 谁知,裴老夫人转头却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打打杀杀的,墨儿,你是月儿的姐姐,你们是相亲相爱的姐妹,你怎能对自己的妹妹说出如此狠心的话来呢?” 裴惜墨猛地扭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裴老夫人。 “祖母,是她放荡不知廉耻在先,做出有损家风的事情,孙女说的话,何错之有?” 裴老夫人叹了口气:“好了,此事我会查清楚,妥善处理的,墨儿你身上还有伤,还伤到了脸,赶紧下去让郎中好生医治,婚期将至,可不能因为脸蛋而耽搁了。” 好歹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裴惜墨听出裴老夫人并不想将这件事闹大,也不想处理裴惜月。 “祖母,您怎么可以……” 话未说完,裴老夫人沉下脸道:“长辈做的决定,你一个晚辈岂有质疑顶嘴的道理?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三姑娘带下去治伤?” 裴惜墨只能咬牙,暂且不作声,临走前恶狠狠的瞪了裴惜月一眼。 而裴惜月却是胜利者的骄傲姿态,她就知道,裴老夫人这只老狐狸,最是懂得取舍,裴家姑娘究竟嫁给谁,又是否会过得幸福等等,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将姑娘嫁过去了之后,能否为裴家带来便利。 很显然,裴惜月的话让裴老夫人心动了,所以她愿意保下裴惜月的命。 “月儿,你确定高承庆会愿意娶你为妻吗?” 裴惜月信心十足的道:“祖母只管放心,此事可是贵妃娘娘亲自开了玉口,贵妃娘娘让我只管回家中等待成婚便是,否则孙女也不敢拿着整个裴家女眷的声誉去冒险呀。”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也回自己的院子歇息吧,莫要再去墨儿的院子闹事了,此事下不为例,明白吗?” “多谢祖母,孙女明白。” 等裴惜月离开了,裴老夫人才看向谢清晚道:“清晚,此事你如何看?你觉得高家会改变主意,让高承庆娶月儿为妻吗?” “如今四姑娘和高承庆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皆知,高家为了挽回颜面,也只能让高承庆娶四姑娘,届时只要两家都对外宣称一开始便是让高家两位公子,各娶裴家两位姑娘,这舆论自然便是会不攻自破的。” 裴老夫人的面色这才稍霁,“清晚你分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说起来,月儿此番出入国清寺,似乎是跟着你一道过去的?” 谢清晚起身,低首道:“四姑娘在玉清苑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我也是她的长嫂,瞧她实在是可怜,便心软带着她一道去国清寺上香祈福,却不想她竟打的是这个主意,此事也是我不够仔细,请祖母责罚。” “你身为长嫂,心疼弟弟妹妹也是应该的,此事原本也是亏待了月儿,如今她若是能因祸得福,嫁给高家二房,也算是好事儿,行了,清晚你也下去歇息吧。” “孙媳告退。” 在转身之时,谢清晚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呵,裴老夫人这个老狐狸,还想着能因为此事而因祸得福?裴家真正的灾难,现在才正式拉开序幕呢! 果不其然,高家很快又来人上门了。 “老夫人,也怪这婚期实在是太近,弄得我们高家阖府上下乱糟糟的,不小心将成婚的对象给搞错了,大公子娶的是三姑娘,而四姑娘则是配二公子,不知这两桩婚事,老夫人可有异议?” 高家管事上门,又送上了另外一份婚事,裴老夫人哪儿会有意见,自是喜笑颜开。 “亲家这是说的哪里话,高家两位公子同时愿意娶我们家姑娘,这是我们裴家莫大的荣幸!” 高家管事又道:“既然两位姑娘都要出嫁,也为了方便,太师打算让两位姑娘同一日出阁入高家,老夫人以为如何?” 裴老夫人自然是没有意见,一口应下,婚事便这么敲定了。 大婚当日,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谢清晚借着身上有伤的由头,成功避开了操持婚事,而都交由秦氏来操办。 婚期如此之赶,里里外外都要准备,可是把秦氏给忙得脚不沾地,不过短短三日的功夫,便憔悴了许多。 反观谢清晚,这三日除了去国清寺走了走之外,悠闲的在玉清苑喝喝茶,剪剪花,反而还养得圆润了一些,和秦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今日裴家办喜事,裴景庭也会出席,谢清晚想着要好好感谢对方,便一早起来亲自下厨,做好了膳食后,才出了院子。 正厅宾客繁多,谢清晚没有瞧见裴景庭,觉着无趣便出去透透气。 这时有个女使走了过来,“大娘子,九爷有事寻您,请您往西厢房一趟。” 谢清晚的眸光落在女使的身上,清明的视线像是透过她这个人,看透她的本质。 女使心虚的不由攒紧了手中的帕子,紧张的屏住呼吸之时,却听谢清晚道:“我知道了。” 见谢清晚往西厢房的方向而去,女使转头便去向叶思思复命。 “叶娘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大娘子引去了西厢房。” 叶思思露出一个奸险的笑,将一袋银子递给她,“做得很好,你且去盯着裴景庭来了没有,再趁着旁人没注意,按照我说的来做。” “是。” 裴景庭来得很迟,而且他并未去正厅,反而是往另外一个偏僻的方向而去。 这倒是给了女使机会,“九爷,九爷且慢。” 裴景庭顿住脚步,侧眸看去,眸光淡漠孤冷,女使才一接触到他的视线,便不由心中一跳,忙垂下首。 “九爷,大娘子命奴婢前来与九爷说一声,她有十分重要的东西,要转交给九爷,还请九爷往西厢房一叙。” 裴景庭的眸光有暗光涌动,淡淡启唇:“是吗,她是这么说的?”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女使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一凉。 但她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正是,这是大娘子的原话,大娘子已经等候九爷许久了。” “我知道了。” 见裴景庭也上当,往西厢房的方向而去,女使松了一口气,赶忙向叶思思汇报。 为了确保两人都到了西厢房,叶思思亲自去查看一番。 在窗棂处,叶思思刚想戳破窗户纸看看里头的情况,忽然身后闪过一道黑影,一掌劈向她的后颈! 叶思思两眼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第102章 床榻上躺着两人 裴知衍应付完宾客之后,便想与谢清晚商议一些事情,在正厅寻了一遍,却没有瞧见她的身影。 “夫人去何处了?” 裴知衍叫住一女使询问,女使道:“回世子,奴婢方才瞧见大娘子似乎是往西厢房的方向去了。” 今日两位姑娘出嫁,侯府忙成了一团,若说最清闲的,便要数谢清晚了。 这也是裴知衍亲自授意的,先前他因为不知道谢清晚不能吃蛤蜊,而让她过敏,心中一直有所愧疚,所以便将两位姑娘出嫁的事一并揽了过去,他和秦氏一块料理,而让谢清晚安心养身子。 因为姑娘出嫁,所以便是连之前犯错而被禁足的吴氏,也被允许今日出来送嫁。 吴氏一直注意着裴知衍这边的动静,听到裴知衍终于问起谢清晚来了。 她故意在一旁感叹一句:“这满上京做媳妇的,便算是清晚最幸福了吧,家中两位姑娘出嫁,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的,便数她最为轻松,到处闲逛,我瞧她这精神头足的,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也不知为家里多分忧分忧。” 裴知衍皱了下眉道:“二婶婶,我夫人为何会受伤,二婶婶心中不是最为清楚吗?她为侯府操劳的也不少,今日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这也是我特意吩咐的,二婶婶若是有意见,只管冲着我来。” “衍哥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心疼自己的娘子,做婶婶的明白,看到你们夫妻和睦,高兴还来不及呢,清晚有伤在身倒也能理解,但九弟却连个面也不露,好歹墨儿与月儿也是他的亲侄女,他这个做叔叔的,岂有不送嫁的道理?” 吴氏故意提到裴景庭,在说话的同时,给身旁的女使三春使了个眼神。 早就已经暗中勾结好的三春,立刻会意,适时的说道:“二夫人,九爷今日也来了,奴婢方才瞧见了。” “是吗,难得见他能如此准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话说起来,他近来回侯府的次数,倒是多起来了,侯爷与老夫人都在正厅会客,他既是来了,怎么不来请安啊?” 裴知衍听到吴氏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后,眸光微微一暗。 吴氏说的也没有错,从前一年到头都别想看到裴景庭一次,让裴知衍总觉得这个九叔,除了姓裴之外,似乎与这个家就没有其他的关系。 但是自打他从赣南回来之后,见到裴景庭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就连他从来都不参加的家宴,上次竟也到场了。 只是想到,在家宴上,裴景庭出面为谢清晚讨回嫁妆,反而显得他这个做丈夫的是个多余的,裴知衍的胸口便如同憋了一团闷火,上不去下不来的。 三春道:“奴婢瞧见九爷一到侯府,似乎便往西边方向去了,并未进过正厅。” “连正厅都不来,看来他今日到侯府,并不是为了给两位姑娘送嫁呀。” 吴氏说了这么一句,裴知衍的脸色便彻底沉了下来。 “你真的瞧见九叔往西边的方向去了?是何时的事儿?” 三春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两盏茶之前的事儿了。” 方才有女使说,谢清晚往西厢房的方向去了,而眼下,三春又说裴景庭一来侯府,连正厅都没踏入半步,便直接往西边方向而去。 难道说,裴景庭今日来侯府,便是为了见谢清晚的? 这个想法一旦冒上来,裴知衍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裴景庭与谢清晚之间的互动。 以及,谢清晚每次面对裴景庭时,那发自于内心的晏晏笑意。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沉着脸,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衍哥儿,你做什么去呀?还有宾客没有招呼呢!” 吴氏故意冲着裴知衍喊,看裴知衍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吴氏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转头便到了宣阳侯的跟前。 “侯爷,九弟来了,儿媳原本是想让他来给侯爷与老夫人请安的,但他却连理都没理,径直去了其他地方。” 裴老夫人一听到裴景庭的名字,便沉下了脸,“理会这个竖子做什么,他不给侯府添乱,我便是要谢天谢地了!” “夫人,不可说这种话,景庭能来出席婚宴,已经很好了,派个人去请他来正厅,我正想与他多说说话呢!” 平时都没机会和裴景庭拍马屁,他小的时候倒是还好说话,但是越长大便越疏离。 他对这个庶子,倒是宽容得很! 裴老夫人极度不悦,不过还没再开口,便听吴氏又道:“我看九弟匆匆忙的,可能是特意来找清晚的吧,这叔侄的关系倒是挺不错的,也不见九弟与墨儿他们交好,清晚这与人交际的本事,倒真是令人艳羡呀。” 听到吴氏说裴景庭去找谢清晚了,裴老夫人的脸色瞬间便黑了下来。 “你说什么,他去见谢清晚了?成何体统,马上将两个人给我叫过来!” 吴氏道:“老夫人莫急,衍哥儿听闻后,便匆匆过去了,想来衍哥儿很快也会把九弟请过来的。” “真是没有规矩!侯爷,我且去看看,秦氏,你将宾客招呼好了。” 秦氏忙得团团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裴老夫人与她叮嘱了一句,便朝着厅外而去了。 而吴氏跟在后面,一同过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周围扫了一圈。 “泽儿人又跑哪儿去了?赶紧让他在正厅候着,在侯爷的面前多多表现表现,真是不叫人省心!” 裴知衍先一步到了西厢房,周围并无其他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谢清晚应当不敢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可是…… 女使的话不断的在裴知衍的耳边回荡,他便来看一眼,只要确定两人并未在一起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便说明是他多想了。 裴知衍一把将房门给推开,往里头走了两步,便瞧见床榻上竟躺着两人! 帷幔虚掩,一时瞧不清两人的样貌,却能分辨出,必然是一男一女! “衍哥儿你也在呀,天哪,床榻上怎么会躺着两个人?” 第103章 将裴景庭逐出侯府 裴知衍虽然并未看清床榻上的人是谁,但他本能的觉得是谢清晚和裴景庭。 虽然他心中翻江倒海的恼火,但如此丢人的事情,他并不想被旁人瞧见。 “二婶婶,你先出去,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便好。” 吴氏见裴知衍都被光明正大的戴绿帽子了,竟然还想将此事给隐瞒下来? 呵,只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吴氏立马提声道:“床榻之上的人,好像是清晚吧?但这另外一人又是谁呢?” 刚走到门口,还未看清屋内情形的裴老夫人听到了吴氏的话,立时就变了脸。 “谢清晚这个胆大包天的荡妇,竟然敢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立刻将她,还有那个姘头给我抓出来!” 哪怕都没瞧见里头发生了什么,但裴老夫人已经认定,就是谢清晚和裴景庭罔顾人伦,在白日宣淫。 往日里宣阳侯都护着裴景庭,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裴景庭逐出侯府! “祖母,事情还未弄清楚,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 裴知衍挡在前面,还想说什么,吴氏直接将他拉到了一边,“衍哥儿,这对奸夫淫妇,竟敢在今日如此重要的婚礼上,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 “俨然是没将你这个做丈夫的放在眼里,你还替她说什么话,与自己的叔叔苟合,必然是要将谢清晚这个荡妇抓起来,浸猪笼才是!” 在说话的同时,仆人们已经上前抓人。 “这是哪里?谁允许你们动本公子的,给我滚开!” 床榻上的男子醒了,在被仆人抓起来的时候,那男子恼火的吼了出来。 而听见这道声音之后,裴知衍和吴氏同时停了下来。 等等,这声音好像并不是裴景庭?但听着……又格外的熟悉。 正当裴知衍要去查看之时,一道清淡的嗓音传来:“怎么有这么多人聚在西厢房,是出何事了吗?” 吴氏猛地扭过头,却发现本该躺在床榻上的谢清晚,此刻却好端端的,站在了厢房外。 “谢清晚?你怎么会在外面?” 谢清晚无辜而又奇怪的眨眨眼,“二婶婶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不在外面,难道该在里面吗?说起来,为何这么多人都聚在西厢房,不在正厅招呼宾客呢?” 裴知衍在看到谢清晚的瞬间,不由自主便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谢清晚。 但这个念头刚冒上来,裴知衍又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他当初娶谢清晚本就是阴差阳错,被逼无奈,他筹谋这么久,便是要让他的心上人能够回来,到时候谢清晚必然是要…… 刚想到这里,床榻那边随之便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你们是谁?要对我做什么?大胆,我可是世子的人!” 这声音,怎么听着更加耳熟? 吴氏终于也发现不对劲了,几大步过去,赫然便瞧见在床榻之上,甚至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两人,正是裴瑞泽和叶思思! “泽……泽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吴氏做梦也没想到,她和叶思思联手精心策划了这一切,最后落入圈套的,反而是叶思思本人,还有她的儿子! “母亲?我……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裴老夫人发觉不对劲,也上前来,结果就看到了这一令她瞬间血压飙升的一幕。 “你……你们两个,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廉耻!” 叶思思原本还晕沉沉的,被裴老夫人这么一骂,这才算彻底的清醒过来。 “我……这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抬头正与裴知衍厌弃的视线对上,叶思思心头一紧,瞬间便慌了。 “知衍哥哥,我……我是被人给陷害的!是谢清晚,一定是她!知衍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和裴瑞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叶思思在解释之前,也不瞧瞧自己一身的衣衫凌乱,当然裴瑞泽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这模样,俨然便是想要做那种事情,箭在弦上了,却被人给捉奸在床。 生怕裴知衍会厌弃自己,叶思思一边哭着解释,一边跌跌撞撞的从床榻上下来,跪坐在地上,一把抱住裴知衍的大腿。 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当真是好不委屈。 “叶娘子,你便算是要冤枉人,也该找个听起来合理些的借口,谁都瞧见了,在你和二弟被捉奸在床之时,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如何便能够设计陷害你了?” 裴知衍想将腿抽出来,但奈何叶思思抱得极紧。 “不,她在撒谎!知衍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人给陷害的,是有人将我给敲晕,搬到床上来的,我怎么可能会与裴瑞泽那样…… “知衍哥哥你我相知相守整整两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清楚吗?我深深爱着你,怎么可能会瞧得上裴瑞泽这个赌徒呢?” 谢清晚徐徐道:“这可是说不准呀,上回琼林宴,叶娘子能在这么多郎君中,一下子选中二弟,与他组队捶丸,看起来也颇为默契,不会就是那个时候,两人暗生情愫的吧?” “便算是你与二弟暗中情投意合,也该注意些场合,今日毕竟是三姑娘与四姑娘出阁的日子,你们却在此处幽会,还被当场捉住,若是闹大了,连带着出嫁的两个姑娘的声誉都会受影响。” 实际上,裴家的姑娘的声誉,早就因为裴惜月私自幽会外男,而传遍大街小巷,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今日叶思思一个通房,也敢和裴家公子私通,裴家的名声可以说是彻底臭了,比咸鱼都还臭。 咸鱼翻身,依旧还是臭得无可救药的咸鱼! 说着,谢清晚忽的小声惊呼一声,以帕子捂唇道:“该不会,叶娘子你腹中的孩子,也不是夫君的,而是……” 谢清晚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叶思思便被这话给彻底惹恼了,满目狰狞的便要朝着谢清晚扑过去。 “你放屁!我腹中的孩子自然是知衍哥哥的!今日该在西厢房的人分明便该是你,是你将我给打晕,陷害我,我要杀了你这个毒妇!” 第104章 将她屈打成招 但可惜,叶思思连碰到她裙角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裴知衍钳制住了双手。 “够了叶思思,别给我在这儿发疯!” 叶思思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知衍,“知衍哥哥,都是谢清晚这个贱人陷害我,今日分明便是她与裴景庭在这儿私会,我亲眼瞧见的,不可能会有错!” “叶娘子如此信誓旦旦的咬定,你又是在何时何地瞧见的?” 叶思思脱口而出:“自然是在西厢房门外,女使亲眼瞧见你走进去的!” “哪个女使瞧见了?让她出来,当众与我指认一番,否则叶娘子你这空口无凭的,可是做不得数呀。”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叶思思立时给人群中的一个女使一个眼神。 那女使上前来跪下:“奴婢……奴婢的确是瞧见大娘子进了西厢房,可不知为何,西厢房中的人却又变成了叶娘子。” “哦,如此说来,你是一直跟着我了?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跟着我?除非是,你提前知晓,我会去西厢房,还知道我会去见何人,所以才偷偷的跟着,等确定我的确是进了西厢房,再去找人通信,可对?” 女使马上否认:“不……不是,奴婢只是出于一时好奇,才会……” 话还未说完,谢清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上那么一抬,再将衣袖一撩,只听得咚的一响。 众人低首一瞧,发现是一支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 女使大惊,想要去捡回,但被谢清晚先一步拾了起来。 “这只银簪做工精致,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女使能够戴的,从何得来的?说起来,这银簪倒是有几分眼熟,不知夫君可认得?” 谢清晚故意给裴知衍看,裴知衍在瞧见这支银簪之后,当即就变了脸。 因为这是当时他将叶思思带回侯府之后,特意去库房,为叶思思挑选的金银珠宝中的其中一件。 由于款式独特,所以整个侯府也就这么一支。 叶思思当即道:“这不是我的簪子吗?我就说前几日怎么找不着了,原来是在这儿,是不是被你给捡走了啊?” 说着,叶思思赶忙给女使递了个眼神。 “对,这……这簪子的确是奴婢偶然间捡到的,因为这簪子实在是漂亮,所以奴婢便鬼迷心窍的,想要多留几日,奴婢知错了,请世子恕罪!” 裴知衍还未开口,一道寡淡的嗓音响起:“一个小小女使,如何有本事捡到主子的东西,既是不肯说实话,便该直接撬开她的嘴。” 闻声瞧去,便见裴景庭一身墨蓝色锦服,面冠若玉,唇红齿白,皎皎似月华,身姿如松,脚下若风,不过几步便来到了屋内。 而在他开口之时,楚河已先一步上前,只听得一声叫唤,女使便被楚河一脚踩中后背,摁在了地面之上。 “说,簪子是何人给你的?” 女使还企图嘴硬:“是……是奴婢捡的……” 楚河冷笑声,长剑出鞘,众人只见得剑光一闪,伴随着噗嗤一声,便是女使凄厉的惨叫。 再顺着往下一瞧,发现那把长剑竟是直接贯穿了女使的手背! 鲜血滴滴答答的自掌心流出,很快便将地面给染透了一层鲜血。 虽然宅子中的仆人犯错,主子也会责罚,但通常都是拉下去打板子,而不会像此刻这般,当众便责罚,而且,还是以这种快准狠的方式! “九……九弟,你这审问人的法子,未免也太过于血腥了吧?” 裴景庭清清淡淡道:“二嫂急什么,只是戳中了手背而已,这已经是最轻的了,若是再不说实话,下一次,便是整只手,一个人有双手手足,也就意味着,她有四次说谎的机会。” “若是手脚都砍完了,那么最后,便是她的项上人头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叫在场人的无不头皮发麻。 比起裴景庭的杀伐决断,那些个打板子什么的惩罚,都只是挠痒痒的小打小闹。 “第二遍,簪子是何人给你的?” 楚河拔出长剑,再度举起,女使随之大叫:“我招!我招!是叶娘子,簪子是叶娘子拿来贿赂奴婢的,是她让奴婢借着九爷的名头,将大娘子引到西厢房, “也是叶娘子让奴婢盯着九爷,一旦九爷来侯府了,便依照同样的法子,将九爷也引去西厢房,奴婢只是按吩咐办事,其他的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九爷饶命!九爷饶命啊,奴婢真的都招了!” 裴知衍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难怪在正厅的时候,三春会说谢清晚去了西厢房,目的便是为了将他给引过去。 他本身便对谢清晚和裴景庭有所怀疑,到时无论两个人是否真的做了什么,只要被人瞧见两人同处一室,便算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胡说!知衍哥哥,她冤枉我,必然是裴景庭将她屈打成招,她才会胡说八道的,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知衍哥哥你要相信我……” 谁知,话还未说完,裴知衍抬手便是一个巴掌。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裴知衍是在怒火中烧的情况下,打的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便将叶思思给扇倒在地。 “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设计陷害大娘子,真是叫我失望至极!来人……” 叶思思生怕裴知衍会严厉的惩罚她,顾不得被扇疼的脸,又爬起来抱住裴知衍的大腿。 “知衍哥哥,我……我腹中还怀着你的孩子,而且……而且当初在赣南,是我冒着性命危险,救下了你,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三日三夜,你我朝夕相处整整两年,这些情意,难道都比不过一个贱婢的胡言乱语吗?” 裴知衍到嘴边的话,果然便因为这些话而停了下来。 正当叶思思以为能借着从前的恩情,而逃过这一劫,谢清晚徐徐道:“若是想要以此计来陷害我与九叔,单单只是这一个女使,可还不够,需得人里应外合,才好将祖母等人都给招过来,以便来个所谓的抓奸在床。” “是吗,二婶婶?” 谢清晚语调一转,目光准确的落在了吴氏的身上。 吴氏当即心虚的变脸,“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不论此事是不是叶思思陷害的你,与我有何干系!” 第105章 偏心到如此地步 “是吗,我还以为是二婶婶特意和祖母他们说,九叔回侯府了,背着旁人,与我去了同一个地方,才会叫祖母他们这么气势汹汹的来西厢房捉奸呢。” 裴老夫人又不傻,听到谢清晚这么一反问,再回想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管谢清晚是否有没有和裴景庭私会,但西厢房捉奸的事儿,必然就是叶思思和吴氏两个人在暗中搞的鬼。 “我只是瞧九弟回来了,想着侯爷会高兴,所以才会提了这么一嘴,老夫人我冤枉呀,今日西厢房发生的事儿,我是半点儿也不知情,再者造谣说清晚他们在西厢房的,又不是我!” 这就是吴氏聪明的一点了,之前吃了好几次亏,她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觉得叶思思一个乡下来的破落户,怕也是聪明不到哪儿去。 所以哪怕与她联手对付谢清晚,也留了一手,只是作为中间人,误导了众人的思想,而没有直接说过谢清晚或裴景庭去的是西厢房的方向。 吴氏自认为自己没留下什么痕迹,料谢清晚他们拿她也没有办法。 谁知,裴景庭冷然开口:“楚河。” 楚河得令,一收长剑,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两步便来到了吴氏的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一下子将她给半拎了起来。 吴氏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楚河抬手啪啪啪就连扇了好几个巴掌。 习武之人的手劲儿可是非常大的,几巴掌就把吴氏打得头晕目眩,甚至连哀叫都叫不出来了。 而后楚河一松手,吴氏便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张嘴便吐出了一口血,这是被巴掌给直接扇得破了舌头,足以见得这掌风是有多强! 便是裴老夫人都被这一下给弄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以至于都没来得及让楚河住手,他都已经打完了。 “你……裴景庭,吴氏好歹也是你的嫂嫂,你……你怎么能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就直接对她动手?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嫡母?” 哪怕先前吴氏对谢清晚动手,又经常胡搅蛮缠,但毕竟也是二房当家的,念着这层关系,裴老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多也就在表面上罚一罚,禁禁足,罚罚钱。 但裴景庭却全然不同,他从不多说废话,一旦犯到了他的手上,便直接将人打到吐血,无论男女,从不手软,可谓凶残。 “身为长辈,却与外人勾结,企图陷害晚辈,既然她如此多舌,便让她尝尝说不出话来的滋味,老夫人有意见?那真是可惜了,有意见你也只能憋着,因为,还没结束呢。” 什么叫还没结束? 难道下一个是……叶思思? 刚见识了裴景庭残酷手段的叶思思,吓得腿都软了,连连后退,捂着肚子道:“我……我可是怀着裴家曾孙的,你岂敢对我动手……” 裴景庭压根儿没施舍给她一个眼神,只抬起修长如玉的手,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 楚河一个瞬移,裴知衍以为楚河是要对叶思思动手,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叶思思的面前,“九叔,你不能……” 话还没说完,却见楚河抓住的是在另一个角落,瑟瑟发抖的女使三春。 “是何人命你捏造谎话的?不说实话,便拔了你的舌头。” 三春哪儿见过这阵仗,那女使还被贯穿了手背,趴在地上半死不活,而连吴氏都被几个巴掌扇得吐了血。 现在轮到她这个小女使,若是敢有任何隐瞒,还能有命吗? “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别杀我,是叶小娘,都是她逼奴婢陷害大娘子的,奴婢都是被逼的,九爷饶命!九爷饶命!” 楚河嗤笑声,“现在才说实话,晚了。” 在三春意识到不对,想要跑的时候,楚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只听圪垯一声,三春被迫吐出舌头。 楚河伸手这么一抓,刀光血影间,便割下了三春的舌头! 再一松手,三春痛得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昏死在了地上。 在一旁的其他仆人吓得都直接跪在了地上,那一截被割掉的舌头,就被直接扔到了叶思思的面前。 血淋淋的舌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鲜血,叶思思捂住胸口,终于忍不住,呕一声吐了。 而在楚河动手的瞬间,裴景庭不动声色的挪动一步,挡住了谢清晚的视线,让她并未瞧见那割舌的血淋淋的一幕。 “日后胆敢还有长舌妇,背后嚼谢大娘子的舌头,诬陷大娘子,这个贱婢便是你们的下场!” 嚼舌头断舌,没有比这更残忍的惩罚了! 仆人们哪儿还敢说半个不字,只剩下了在地上连连磕头的份儿。 叶思思更是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拼命抓住裴知衍的衣角。 “知衍哥哥,救……救我,他们是诬陷,我……我是无辜的,而且……而且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楚河转身,目标已经转向了叶思思,叶思思魂儿都快吓没了。 裴知衍虽然也恼叶思思今日的行为,但叶思思毕竟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九叔,叶思思便算是有错,也该由我来罚,就不劳九叔来费心了,而且九叔已经罚过了女使和二婶婶,此事上九叔你也并没有受到伤害,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惩罚,未免也太过了些。” 裴景庭冷笑,“你的意思是,等我与谢清晚被人给陷害成功了,再回头来惩戒陷害之人,才是合情合理?” 虽然谢清晚对裴知衍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但她着实也是没有想到,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是可以偏心到如此地步的。 哪怕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裴知衍依然站在叶思思的面前,护着她,甚至还指责裴景庭手段太狠,实在是可笑! “我……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叶思思有错,我必然是会责罚她……” 话未说完,便被裴景庭打断:“那便罚吧,若是你对自己的爱妾下不去手,我这个做叔叔的不介意替你出手,反正杀一个人是杀,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差别。” 裴老夫人沉下脸,“裴景庭,裴家可不是你一个庶出的小辈的一言堂,叶小娘有错,也有我这个当家主母来罚,来人啊,先将她带去仙寿堂关着,一切等两位姑娘大婚后再议!” 第106章 不服也给我憋着 “不想活的话,只管动试试。” 裴景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原本要上前的仆人又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加重,生怕下一个倒霉的会是他们。 “大侄儿要亲自处罚我不拦着,你只管罚,我看着便成,若是你罚的不够到位,我这个做叔叔的也能代劳。” 裴知衍皱眉,“九叔未免也太过于强势,我如何处罚妾室,又如何处罚,你都要插手?” 谁知,裴景庭淡淡嗯了声:“我便是强势,不服也给我憋着,趁着我现在好说话,动手吧,我的耐心有限。” 为了体现裴景庭的耐心有限,在话音落尾之时,楚河还象征性的往前一步,示意裴知衍再不动手,他就来代劳了。 “知衍哥哥,我……我没做过那些事情,你相信我,我……我还怀着孩子,是你的骨肉呀,你不能……” 裴知衍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眸色沉沉的盯着惊慌失措的叶思思。 “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何况,我也不傻,思思,你太令我失望了。” 叶思思当然不会承认,一旦承认了,她岂不是就要失去裴知衍的宠爱了? “这都是他们陷害我的,他们就是见知衍哥哥你宠爱我,所以怀恨在心,设计于我,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知衍哥哥你要相信我……” 话还未说完,裴知衍抬手一巴掌便扇在了她的脸上。 叶思思被扇得歪倒在了一边,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脸。 “你……知衍哥哥,你竟然为了旁人,而动手打我?你说过我跟着你回上京,你一定会好好待我,绝不会让侯府的人欺负我,曾经的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吗?” 裴知衍捏紧手心,又是一个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我对你的宠爱,也不是你拿来肆意妄为的不死令牌,你既是通房,便该守着通房的身份,不该碰的,不是你能碰的了的!” 叶思思感觉出了裴知衍的恼火,终于开始害怕了,顾不得被打肿的脸,在地上爬着过去,抱住了裴知衍的腿。 “知衍哥哥,我真的没有碰不该碰的,我……我肚子好疼呀,知衍哥哥,我好疼呀呜呜呜……” 见叶思思喊疼,裴知衍便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叶思思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若是因此而动了胎气,影响到了孩子也不好。 “你既是知错了,便去向大娘子道歉,若是大娘子愿意原谅你,此事便也就到此为止。” 裴知衍这人真是又当又立,因为裴景庭在这儿施压,他没法简单的放过叶思思,便将这个麻烦丢给了谢清晚。 因为他知道,只要谢清晚开了口,愿意放过叶思思,裴景庭必然也不会深究。 他对叶思思这个替身倒也是用心,由此也能看出,他对谢思薇爱的有多深! 裴知衍便是拿捏住了,谢清晚身为侯府大娘子,要体贴周到大度,若是拿着着妾室不肯松手,必然会被传出善妒刻薄的名声。 他心疼妾室,却全然不将她这个嫡妻放在心上! 叶思思也不算傻,立时便明白了裴知衍的用意,转头跪在了谢清晚的面前。 “大娘子,此事真的不是思思所为,但大娘子因此而不快,也都是思思不好,请大娘子息怒!” 谢清晚心中冷笑,都人赃并获了,还如此厚颜无耻的在这里嘴硬。 她也不想和这货多说废话,抬眸看向裴景庭,“九叔,有些人舍不得下手,你如何看?” “没用的东西,不管做何事都是废物一个。” 对于裴知衍的选择,裴景庭早有预料,他只抬了抬手,两根指骨轻轻一动,楚河两步便来到了叶思思的跟前。 一把揪住叶思思的衣襟,将她给半拎了起来。 叶思思可是见识过楚河的可怕武力值的,地上倒着的三个人便是最好的见证。 她吓得便要叫出声,但楚河哪儿会给她这个机会,下手那是又快又准。 啪啪啪连续几个巴掌,叶思思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只听见呼巴掌的清脆响声。 裴知衍俨然是没想到,谢清晚非但不肯卖他这个面子,反而还转头找裴景庭为她做主,这不就是全然没将他这个做丈夫的放在眼里? “九叔你……你莫要欺人太甚,思思她还怀着我的骨肉,若是孩子有什么闪失,哪怕你是长辈,也没法轻易脱身!” 裴景庭凉凉的暼了他一眼,“一个通房的种,也值得你如此在意,难怪会因为宠妾灭妻而停了职,如此不知轻重,宣阳侯府必会败在你这个废物的手中。” 裴老夫人恼火道:“裴景庭你够了,身为裴家子嗣,竟如此诅咒家族,马上给我住手,否则……” “让我住手也可,只要你不怕将今日这桩丑事,传到圣上的耳中,便只管保下这个通房,但丑话我可是要说在前头,一旦今日之事被圣上得知,哪怕高家真的愿意为裴知衍出面说情,他也必然没法官复原职。” 提到前途,裴老夫人果然便噎住了,“你……衍儿也是你的亲侄儿,若是裴家受创,你身为裴家子也会受影响,你当真要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裴家如何,与我何干?” “你……” 裴老夫人被气得发抖,便听叶思思惨叫一声,楚河已经松开了手。 叶思思往下一倒,张嘴吐出一口血之时,竟还吐出了一颗粘着血的牙齿! “啊我……我的牙齿!” 叶思思哀嚎了声,想要去捡牙齿,却两眼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裴知衍见到她这副惨状,上前想扶,却又看她被打成猪头的脸,实在是面目可怖,令他伸到一半的手不由停了住。 “罚也罚过了,凡是牵涉其中的都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九叔该高兴了吧?” 裴景庭压根儿不搭理裴知衍,眸光只落在谢清晚的身上,“高兴了吗?” 谢清晚美眸一弯,如新雪过后窥见一抹艳丽的春色,“多谢九叔做主。” 这时,外面有女使跑了进来,“老夫人,世子,高家迎亲的队伍来了。” 裴知衍觉得谢清晚与裴景庭之间的对视实在是碍眼。 “将叶娘子和二婶婶都带下去!” 第107章 闹出笑话 裴知衍原本还想与谢清晚说什么,但在他开口之前,谢清晚已经转身,朝外走去,而裴景庭很自然的也随之而后。 虽然被捉奸在床的是叶思思和裴瑞泽,但看到谢清晚和裴景庭一前一后的出了厢房,裴知衍心中还是隐隐不太舒服,快步也跟着出去。 “夫人,怎么走这么快,也不等等为夫?” 裴知衍几步追了上来,与谢清晚并肩而行。 谢清晚看都不想多看裴知衍一眼,甚至连平日里的敷衍都不想敷衍了。 “高家已经到门口了,夫君作为兄长,可是要背妹妹出嫁的,还是尽快过去吧,就没必要虚情假意的在我的身边浪费时间了。” 裴知衍自然感觉出了谢清晚对自己愈发冷淡的态度,张口想解释:“我并非是要维护思思,只是她对我毕竟有救命之恩……” “她救的是你,又不是我,夫君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裴知衍还想说什么:“你在生我的气……” 话还未说完,便有女使匆匆赶来:“世子,侯爷让您尽快去正厅,高家的接亲队已经到了,便差您了。” 姊妹出嫁,都是需要由兄弟来背出府,裴知衍是府中最大的,自然是要由他来背着妹妹出嫁。 只是今日有两个姑娘一同出嫁,所以除了他之外,还有裴瑞泽也要一道。 “罢了,晚些我再与你说,别生气。” 谢清晚有些莫名,她为什么要生裴知衍的气?一个薄情寡义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值得她去生气,反而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划算。 和谢清晚说了一句后,裴知衍便匆匆去了正厅。 裴惜墨与裴惜月已身着嫁衣,跪在宣阳侯和裴老夫人的跟前。 “孙女拜别祖父、祖母,愿祖父祖母身体康健。” 裴老夫人抬手让她们起身,同时拿出了一对百子如意纹手镯,一人一只,戴到了裴惜墨和裴惜月的手腕上。 “今日出阁,你们姐妹二人,在夫家要孝敬公婆,敬爱夫婿,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送完镯子后,两人这才正式出阁。 裴惜墨有亲哥哥,所以由裴瑞泽背着她,而裴惜月则是由裴知衍亲自来背。 裴瑞泽刚从捉奸的床上被抓起来,身上的药劲儿都还没过呢,整个人都还处在迷糊的状态。 在裴惜墨爬上他的后背,裴瑞泽正要起身,结果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就向前栽了过去! “二公子!” “三姑娘!” “哎哟我的天哪!” 在声声惊呼中,裴瑞泽向前栽过去,裴惜墨在他背上自然是跟着一同摔出去。 慌乱之下,裴惜墨伸手便去抓身边的人。 刚好裴惜月是和她一道,裴惜月也刚爬上了裴知衍的后背,结果猝不及防之下,被裴惜墨一把给薅了下来。 两人齐刷刷栽倒在地,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裴瑞泽更是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而只听得撕拉一声,裴惜月在情急之下,去抓裴知衍的衣衫,想要固定住身子。 谁知身子没固定住,反而还将裴知衍的衣衫给扯破,后背衣衫撕碎,大半的肌肤暴露在外。 当然,裴惜墨和裴惜月也好不到哪里去,摔倒在地,鬓发散乱,凤冠更是歪倒在了一边,遮挡在脸前的团扇也掉了。 本该只能由新郎才能第一眼瞧见的妆容,此刻暴露在了一众宾客的视线之中,被瞧了个一清二楚。 “团扇!” “我的团扇!” 两人都惊慌不已,慌张的去捡掉地的团扇。 一时之间,场面乱成了一团。 “出嫁便闹出了这么个意外,这未免有些招晦气了吧?” “依我看,必然便是因为前几日,在国清寺闹出的那桩子见不得人的事儿,连老天爷都瞧不下去这桩姻缘!”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你竟是连这几日,街头巷尾所传的,裴家姑娘,为了不给高家大公子做妾,在国清寺勾引高家二公子,两人苟合还被高贵妃和一众香客给捉奸在床呢!” “竟有这档子事儿?这裴家姑娘如此伤风败俗,高家竟还愿意求娶?” “这若是放在从前,裴家哪儿能攀得上这门亲事,据说呀,是因为高家那位嫡长子,受伤成了个傻子,上京还有哪个名门闺秀,会愿意嫁给个傻子?” …… 高家接亲团瞧见这副光景,甚是嫌弃。 “赶紧将两个新娘子扶起来,送上花轿!” 发生了这么丢人的意外,连个人也背不好,裴家的脸是丢尽了,高家可不想跟着一道丢人,直接把裴惜墨和裴惜月给带上了花轿,省去了背亲的环节。 裴老夫人更是黑了脸,走过来拍了一巴掌刚被仆人给搀扶起来的裴瑞泽。 “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儿小事也让你给办砸了,丢尽了裴家的颜面,还快不下去?” 裴瑞泽只得灰头土脸的道歉,屁滚尿流的溜下去了。 裴老夫人转向裴知衍之时,瞬间变脸,慈眉善目道:“衍儿,方才没有伤着吧?你这弟弟,实在是太没用,害得你也受了牵连。” “祖母放心,孙儿无碍,两位妹妹已顺利出嫁,那孙儿便先下去换身衣裳了。” 裴老夫人也暂时松了口气,今日这一天下来,诸事不顺,可以说是搅得她身心疲惫。 原本还想着借着与高家结亲,可以提一提裴家在上京的地位。 哪儿知这位置还没提上来,就先在婚宴上闹出了一桩接着一桩的丑事加笑话! 莫不成,裴家今年是遭了太岁不成?事事不顺遂,看来改日还是要去拜拜真人菩萨,求个卦才成! 而这边,一路吹拉弹唱,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高府。 但在离高府尚有一段距离之时,原本一道的两个花轿,却在中间错开了,其中一个花轿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一段距离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喜娘的声音在轿外响起:“请新娘子下轿吧。” 裴惜月由女使搀着下了花轿,谁知笑容还没爬上脸颊,便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住了。 “这是何处?我要嫁的是高家,这不是高府大门!” 第108章 嫡妻变为妾室 喜娘道:“这是高府后门,裴小娘既是妾室,自然是没法与你的姐姐裴大娘子相比,妾室只能从侧门抬入府,这点儿规矩,裴小娘身为侯府千金,不会不懂吧?” 裴惜月满脸不相信,“什么妾室?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高家二公子的嫡妻,二公子分明答应了要娶我为妻的,不可能会让我做妾,这不可能!” “我只是按照高家吩咐的来办,至于裴小娘是如何从嫡妻变成妾室的,你还是自己去问二公子吧,抬进门!” 裴惜月自然不肯进门,一旦她从侧门被抬进去,那她就真的只能做个妾室了! “我不!我要见二公子,我要见贵妃娘娘!这不可能的,高家上门分明便是许了我嫡妻之位,这一定是搞错了,我要从正门进去,我是二公子的妻子,不是妾室!” 裴惜月死死抓住花轿不肯松手,嚷嚷着自己不是妾而是妻。 嗓门之大,将过路的人都给吸引下来看热闹。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她抬进来,若是耽搁了吉时,主君可是会怪罪的!” 管事出现在后门,见裴惜月不肯进门,便抬手示意轿夫直接粗鲁的将裴惜月从花轿上扒拉下来,强行抬进府中。 “你们放开我,我不要做妾,这一定是搞错了……” “堵住她的嘴!” 裴惜月还没叫嚷完,便被一块布给塞住了嘴巴,抬着从侧门进入高家。 只有正妻,才能在正厅内,向主君和主母行儿媳叩拜礼,和夫婿拜天地,而妾室非但只能从侧门进,连拜天地这一流程也没有,就被直接抬进了婚房之内。 裴惜墨也并不知晓裴惜月是以妾室的身份进门的,当她到了正厅之后,高太师和高夫人就坐在主位。 而原本同她一道出嫁的裴惜月,却是迟迟未现身,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裴惜墨心中疑惑之时,便见一个小厮抱着一只公鸡走了进来。 “天儿身子不适,便由这只公鸡代为拜堂吧。” 裴惜墨震惊不已,“公爹,新婚之日,怎么能让一只公鸡来代替新郎官?这是不是太……不合规矩了?” “怎么,你这个刚过门的新妇,是在教我这个公爹该如何行事吗?” 听出了高太师语气中的不悦,裴惜墨慌忙跪下赔罪:“公爹息怒,儿媳并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异议,那便拜堂吧。” 高承天还活着,只是傻了而已,高家却还是让一只公鸡和裴惜墨拜堂,显然是没将裴家放在眼里。 此事明日一传扬出去,裴家又是丢尽了颜面。 可裴惜墨人在屋檐下,哪怕知道这会给娘家丢人,还是迫于淫威,和公鸡拜了天地。 给她等着吧,高太师他们总是会老会死的,到时候,这高家还不得是她这个正房大娘子的? “送入洞房!” 裴惜墨想着,反正高承天已经是个傻子,洞房花烛夜他必然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的。 谁知,她刚进入花房,便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流着哈喇子便朝着她扑了过来。 “新娘子,要亲亲!新娘子,要亲亲!” 前一秒还庆幸对方是个傻子,对自己做不了什么的裴惜墨,一看到高承天流着哈喇子就朝着她扑了过去,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你别过来!别过来!” “新娘子,亲亲,躲猫猫,好玩儿,好玩儿!” 裴惜墨越是躲,高承天便越是兴奋。 于是乎,两个人便在婚房内上演了你追我赶的场面。 而另一边,裴惜月被人强行带进高府,丢进了婚房内,等她想出去之时,却发现房门已经被反锁了。 “放我出去!我可是二公子的嫡妻,谁允许你们敢这么对我的?我要见二公子,我要见二公子!” 裴惜月嘴巴都喊干了,外头却无人搭理她。 虽然她不断的自我安慰,但她却是越来越不心安。 高承庆分明是亲口答应了要娶她为妻的,怎么可能会让她做妾?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只要她见到高承庆,就一定能恢复二房嫡妻的身份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紧随着,屋外的锁便开了,有人影推门而进。 发现来人乃是高承庆之后,裴惜月立时便委屈的红了眼眶,上前扑到高承庆的怀中,搂住他的腰。 “夫君,府中的人搞错了,竟然将我从侧门抬了进来,我是夫君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呀,我们还未曾拜高堂,是不是快到时辰了?咱们若是不快些过去,怕是会让公爹和婆母不高兴……” 裴惜月还一心念着要去正厅拜堂,但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下颔。 “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么不记得,我今日要娶妻?不过是纳一个无关紧要的妾室罢了,何须费心?” 裴惜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不、不可能,那日在国清寺,你分明是答应了我的,贵妃娘娘也可作证……” 高承庆听得直笑,“我只说会让你进高家的门,可没说让你以什么身份进门,胆敢算计到我的头上,还以此为要挟,你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肥呀,你说说,我该如何惩罚一个胆大包天之人,才能泄气呢?” 在说话的同时,高承庆捏着裴惜月下颔的力道逐渐加重。 裴惜月被他眼中的狠辣吓得想往后退,但高承庆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一把粗暴的掐住她的腰,将她强行圈固住。 “我、我没有算计夫君,我……我是真的爱慕夫君,请夫君相信我……” 美人楚楚可怜的落泪,可非但没有引起高承庆的怜悯之心,反而是让他嗤笑了声,眼中爬上一寸寸疯狂的血腥。 “哦是吗,原来你这么爱慕我呢?既然你如此一片痴心,我自然是要好好的享受,才不枉费你这一番用心呀。” 说着,高承庆便将裴惜月一把提了起来,裴惜月是见识过高承庆在床榻上的暴戾,本能的便想跑。 但高承庆怎会给她逃跑的机会,一下子将她扔到了床榻之上。 裴惜月想起身,但双手往床榻上一摸,却是摸到了冰凉的硬物。 低头一瞧,却发现竟然是镣铐! “看见镣铐了?先前在国清寺,多有放不开,玩儿得不够尽兴,但是今晚,长夜漫漫,你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 第109章 我必加倍偿还 裴惜月这点儿力量,哪儿反抗的过高承庆。 便见高承庆缓缓拿出了工具,面上的笑容有多温柔,说出的话就有多残忍。 “自然是,玩儿个有意思的游戏了。” 裴惜月被捆绑住手脚,无力逃脱,也无法逃脱。 这一整个晚上,婚房内几乎都没怎么消停。 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听不见动静。 而守在屋外的仆人却纹丝不动,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上演。 直到高承庆觉着累了,才停了下来,唤了女使进来,屋内一片浓重的血腥味,而裴惜月衣衫破烂,血水与衣衫混合在了一块儿,倒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带下去洗干净了,再让郎中过来瞧瞧,让郎中下些猛药,尽快治好了,不然可就要好几日都无趣了。” 女使不敢有任何异议:“是,二公子。” 宣阳侯府,幽竹林。 谢清晚应付完了前头的事,来到竹林之时,便见一道修长挺拔如松的身形,单手负于身后,站于一片竹林之下。 风吹竹动,簌簌作响,卷起年轻郎君的衣袂,飘然若仙,灼灼如月华,皎皎似明珠。 谢清晚还未开口,裴景庭缓缓转过身,黑如点墨的眸子,与她的视线接上。 “九叔久等了,其实九叔忙的话,可以让楚河来拿,不必亲自在此处等着的。” 裴景庭缓声道:“无碍,左右今日也来了侯府。” 在说话的同时,裴景庭便主动从谢清晚的手中接过了食盒。 “今日我替你出面罚了那些人,不必担心裴知衍会借机寻你麻烦,很快他便会自顾不暇了。” 虽然那些人是罪有应得,但裴景庭毕竟干涉了后宅内事,裴知衍碍于他在,没法说什么,但若是他不在了,必然是会找谢清晚麻烦。 谢清晚愣了一下,没想到裴景庭竟然会想得这么周到细致,替她出面后,还会想到为她善后,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九叔不必多虑,我身处内宅,虽比不上九叔这样的男子在外抛头颅洒热血,报效家国,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偿还。” 裴景庭很轻的笑了声:“爪子小,但挠人倒的确是挺疼的。” 谢清晚一歪首,困惑的眨眨眼,“九叔你说什么?” 什么爪子?又什么挠人? “没什么,我还有事,若有麻烦,便让楚河传达于我。” 说着,裴景庭将手中的八角琉璃灯递给了她,“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谢清晚接过八角琉璃灯,“九叔慢走。” 裴景庭淡淡嗯了声,“你先走。” 虽然不知裴景庭为何让她先走,但谢清晚也没有过多的问,盈盈行了一个礼,便提着灯沿着羊肠小道离开了。 “爷,谢娘子都已经走远瞧不见了,您再瞧,都快成望妻石了。” 楚河打趣的还拿手在裴景庭的跟前挥了挥。 裴景庭收回视线,咸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未语威压却已迎面胁迫而来! “最近又是皮痒了?” 楚河知情识趣的改嘴:“属下知错,属下愿意将功赎罪,留下盯着玉清苑,若是有人,括弧此人特指裴知衍,敢对谢娘子动手动脚,属下便暗戳戳的打断他的腿脚!” 别看楚河多话又嘴贱,但他也是凭本事活到现在的。 不用裴景庭开口,他便已经猜到对方的心思。 裴景庭便动了动两根修长的手指,“去吧。” “好咧爷!” 楚河刚要过去,便听裴景庭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回来之后,自去领十鞭。” “爷,说好的不生气的……” 裴景庭嗯了声:“生气与罚你,不矛盾。” 就像嘴贱与贴心,在楚河的身上也不矛盾一样。 嘴嗨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河表示哭唧唧。 果不其然,正如裴景庭所预料的,在送走了宾客之后,裴知衍便转头去了玉清苑。 上半夜是白露守着,远远见裴知衍来了,行礼道:“见过世子。” 裴知衍先看向了屋内,发现屋内已是一片漆黑。 “夫人歇下了?” 白露道:“大娘子今日累了,再加上身子未好全,一回院子便歇下了,世子若是有事,待明日奴婢代为向大娘子传达。” “无事,你先退下吧,夫人今日受了惊吓,我要亲自瞧瞧才可放心。” 第110章 今晚留宿 原以为白露又会像之前一样阻挠他,没想到,她竟然让开了一条路。 “世子见谅,大娘子一贯睡眠浅,若是被吵醒了,这一宿便再也睡不着了,大娘子知晓世子会来,所以在睡前便命奴婢们收拾出了隔壁的厢房,以便世子歇息。” 裴知衍一愣,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夫人当真同意让我歇在玉清苑?是她自愿的,而不是旁人胁迫了她?” 不怪裴知衍会大惊小怪,实在是他被谢清晚赶出玉清苑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如今谢清晚主动让女使给他收拾住处,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然是大娘子亲自吩咐的,若是世子觉得不妥,那便算了……” 裴知衍立即道:“既然夫人歇下了,那我就不去打搅她了,今夜便歇在厢房吧。” 连裴知衍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得知自己今夜能够歇在玉清苑之后,唇角上扬的弧度非常大,心情愉悦的甚至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虽然只是歇在隔壁,但这可是一步大跨越,代表着谢清晚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要不了多久,他必然便能与谢清晚同床共枕了。 他便说,谢清晚心里一直是有他的,先前的疏离举止,只不过是因为心中对他有怨气而已。 她一个后宅内院妇人,若是不仰赖夫婿的宠爱,又能仰仗谁呢? 在裴知衍进厢房之后,白露才轻手轻脚的进了主屋。 “姑娘,世子已经在隔壁厢房了。” 谢清晚坐在暖榻之上,望着窗外的皎皎月光,淡淡嗯了声。 “将他歇在玉清苑的消息,传扬出去,要让满府上下都知晓。” 届时,很快便会有人坐不住了,尤其是刚刚被捉奸在床,打得鼻青脸肿,禁足在凝香居的叶思思。 “是,姑娘。” 凝香居。 叶思思被抬回院子之后,便一直嚷嚷着肚子疼,女使们也不敢耽搁,毕竟她肚子里还有侯府的骨肉,便很快请了郎中过去。 “郎中,我的脸不会留疤吧?还有牙齿,我被打掉的牙齿还能长回来吗?” 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己的脸,更何况是像叶思思这样需要仰仗着男人宠爱过活的。 若是因此而毁容了,那她的后半生就要完蛋了! “脸上的红肿涂了药便能慢慢好转,大多数情况是不会留疤的,但是叶娘子你已经是成年人,牙齿掉了想要再长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思思一听登时便急了,“那可如何是好?郎中,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帮我把牙齿接回去,只要能让我的牙齿恢复如初,要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说着,叶思思让女使将她压箱底的金银珠宝都拿出来。 在银子的诱惑下,郎中才松口道:“牙齿也不是不能接回去,但是和叶娘子你原先还是有一定差别的,而且平时切忌磕磕碰碰,否则很容易便会掉。” “我会注意的,那便有劳郎中了,我隐隐有些肚子疼,可是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吗?” 郎中号过脉道:“叶娘子是情绪起伏过于大,这才动了胎气,我开副安胎的方子,叶娘子按时服下,便不会有大碍。” 但叶思思却道:“劳烦郎中对外称,我今日受了惊吓,胎象不稳,恐有性命之忧。” “这……” 郎中犹豫之时,叶思思已经往他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 “叶娘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话。” 贿赂了郎中之后,叶思思才对女使吩咐:“眼下宾客都已经送走了,四春,你且去将我胎象不稳之事,告诉知衍哥哥,他必会来看我的。” 她今日马失前蹄,竟让谢清晚反过来算计了,但是即便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裴知衍都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保下了她,她非常自信裴知衍对她的爱意。 如今她只要让裴知衍来凝香居,借着机会向他撒个娇,求个饶,这事儿便也就过去了。 四春先去了修竹阁,得知裴知衍并未回来,而是去了玉清苑,便掉头过去,谁知在院门口,便被蒹葭给拦了下来。 “世子与大娘子已经歇下了,世子特意叮嘱过,无论是任何人来,都不能打搅他与大娘子歇息,请回吧。” 四春道:“可是我们家小娘身子不适,恐怕是府中的小公子会有什么差池……” 话未说完,便被蒹葭打断:“既是动了胎气,便该去请郎中,世子又不是郎中,去了也无用,若是孩子真的有了什么差池,再来禀报也不迟。” “可是……” “若是不想像三春一样被割了舌头,就赶紧滚去向你的主子复命。” 三春的下场可还是血淋淋的历历在目,四春自然不敢再硬钢,便只能无功而返。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知衍哥哥呢?” 四春犹豫着道:“小娘,世子他……他在大娘子那儿歇下了,而且特意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搅他与大娘子歇息。” 叶思思顿时就变了脸,“你说什么,知衍哥哥在玉清苑歇下了?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小娘,奴婢去了修竹阁,仆人说世子送完宾客,便直接去了大娘子的院子,尔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话没说完,叶思思便在极度恼火之下,一把将案几上的摆件一并推翻在地。 “谢清晚这个该死的贱人!” 四春赶忙跪在地上,“小娘息怒!” “她今日如此费尽心思的算计我,便是为了诬陷我的清白,让知衍哥哥误会我与旁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好趁机将知衍哥哥给抢了去,这个贱人,我是绝不会让她如意的!” 虽然她比谢清晚先一步怀上了孩子,可她如今只是个通房,倘若谢清晚之后也有孕了,这孩子便是正房嫡出,她的孩子压根儿就没法比。 只要一想到这点,叶思思便再也坐不住了。 “扶我去玉清苑,我是绝不会让谢清晚那个贱人如意的!” 叶思思气势汹汹的杀到了玉清苑,自然,毫不例外的便被拦在了院子外。 她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委屈可怜的哭泣:“知衍哥哥,今日之事我是被人给陷害的,若是知衍哥哥不肯见我,那我便长跪不起了呜呜呜……” 第111章 他还是不肯原谅朕 蒹葭也没将叶思思给赶走,而是抱着手臂,冷眼看着这个女人唱戏。 裴知衍是被外头的哭声吵醒的,推门出去问:“何人在外面喧哗?” 白露走了过来,回道:“世子,是叶娘子跪在外头,说若是世子今日不见她,她便在地上长跪不起,世子与叶娘子闹了矛盾,该是你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闹到玉清苑,打搅了我们大娘子歇息。” 裴知衍难得记得,之前白露说过,谢清晚睡眠浅,外头一点儿动静就会被吵醒。 叶思思哭得这么大声,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在外跪着,谢清晚怕是已经被吵醒了。 裴知衍的脑海浮现出谢清晚那双湿漉漉的美眸,愈发觉得院外的哭声烦人得很。 “我知道了,我会解决的,你去看看夫人可有被吵醒了。” 叶思思正哭得肝肠寸断,嗓子都快哭哑了,终于瞧见裴知衍出来了。 “知衍哥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知衍哥哥,你是不是因为白日西厢房的事情,所以对思思心有芥蒂,连凝香居也不愿意来了?” 在裴知衍走近之时,叶思思便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生怕他会溜走。 裴知衍低头看着跪在他脚边,哭哭啼啼的叶思思,莫名觉得烦躁嫌弃。 谢清晚就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哭,更不会露出这种渴求怜爱的表情。 更何况,叶思思的脸现在还红肿着,又哭得满脸都是泪水,没有半分美感也就算了,还显得格外狼狈。 “今日之事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是谁的错,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怀着身孕,赶紧回凝香居歇息吧。” 裴知衍的言下之意,是他要留在玉清苑,而让她独自一人回去。 叶思思自然是不肯的,抱着裴知衍的大腿不肯松手,“知衍哥哥你忘了吗,我一向不敢一个人睡的,夜里又黑又冷,我害怕……” 在说话的同时,叶思思的手便往裴知衍的衣襟内伸,充满着挑逗的意味。 但这次,裴知衍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半推半就,反而是捉住了她的手腕,面色微沉。 “怕黑便点着灯,不敢一个人就让女使在屋里陪着你,便不怕了。” 说着便要掰开叶思思的手,面对他明显的冷淡,叶思思慌了,非但不松手,反而还抓得极紧。 “知衍哥哥,你是不是因为今日的事,而觉得思思脏了?我可以对天起誓,我是被人给陷害的,我和裴瑞泽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也绝对没有碰过我,若是有任何虚假,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等她发誓完,裴知衍只道:“我知道你与二弟没有做过什么,但今日你为何会出现在西厢房,一开始我与祖母他们又是如何被吸引过去的,你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裴知衍的眸光落在叶思思的身上,似是一眼便看穿了她的那点儿小算计。 “知衍哥哥,无论我做了什么,那都是因为我在意你,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你便是我的所有,若是知衍哥哥你厌弃了我,那我……我也没什么活头了!” 终归叶思思对他有救命之恩,又用那双与谢思薇极像的杏眼,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还是引起了裴知衍的心软。 他叹了口气,搂住叶思思的肩头,带着她起身。 “你的心意我自是明白,不然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将你带回侯府,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两年的朝夕相处,自是旁人无法比较的,不要多想了,你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好好的养胎,不要再惹事了,我改日来看你,知道吗?” 叶思思见裴知衍软下了态度,还想再接再厉:“知衍哥哥,我头好晕呀……” 说着,便歪过身子,倒在了裴知衍的肩上。 “四春,过来,扶叶娘子回屋。” 见裴知衍要将她转交给四春,叶思思伸手便想抓住他的衣摆。 裴知衍没了耐心,“思思,看来你还是没有记住我之前说的话,我虽宠你,但我不可能只宠你一人,你要懂事,才能在侯府长远的住下来,否则便算是我也保不了你,明白了吗?” 叶思思感觉出了裴知衍的不耐,手一抖,便缩了回来。 “思思记住了,那明日知衍哥哥你记得来凝香居,我命小厨房做你喜欢吃的等你,好不好?” 裴知衍敷衍的嗯了声:“明日再说。” 如今裴惜墨和裴惜月都已经嫁去了高家,明日只要高贵妃在洪宗帝的面前吹一吹耳旁风,他便能官复原职,不必每日在府中无所事事了。 勤政殿。 洪宗帝屏退了众人,只让心腹御前侍卫守在殿外,不准任何人打搅。 面墙的红檀木书架晃动,自中间缓缓向两边移动,裴景庭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自暗道缓步而来。 年轻郎君俊美无暇,郎艳独绝,气质如华,可眉眼间疏冷淡漠,不好亲近。 洪宗帝笑着主动迎上前,“景庭,这可是你难得主动见朕,朕很高兴,来,朕命人做了许多膳食,咱们父子俩一同吃一些,可好?” 在洪宗帝想牵他的手之时,裴景庭却不着痕迹的避了开。 “我吃过了,今夜叨扰,是有一事与圣上商议。” 他疏离的唤他圣上,却不肯唤他父皇。 洪宗帝自知对裴景庭亏欠颇多,只叹了声气,不再勉强,“你先坐下,有任何要紧事,慢慢说,朕都允你。” “事关宣阳侯府世子裴知衍……” 洪宗帝在听完之后,倒有些奇怪,“朕原以为你是来为裴家求情的,没想到……可是裴家待你不好?朕替你敲打敲打宣阳侯……” “此事与宣阳侯无关,圣上只需给我一个准话即可。” 洪宗帝道:“你鲜少与朕这么心平气和的商议过什么,看来是这个裴知衍不知礼数,冒犯了你,朕必然会好好罚他,你只管放心。” 说话的同时,洪宗帝亲自端起了一盘糕点递过去。 “这栗子酥味道很不错,景庭你尝尝看?” 语气间,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裴景庭却并不多看一眼,只起身拱手道:“天色已晚,圣上早些歇息,告退。” 洪宗帝看着裴景庭头也不回的走进暗道,叹息道:“他还是不肯原谅朕。” 第112章 让他去种地 次日,便有内侍来侯府宣裴知衍觐见。 裴老夫人得知宫里来了人,高兴不已,没想到这高家还真是说到做到,转天便宣裴知衍入宫了,必然是为了官复原职一事! 裴知衍也信心满满的以为是要恢复官职,穿戴整齐后,第一时间入了宫。 洪宗帝是在勤政殿宣见裴知衍,裴知衍以为只召见他一人,还觉得自己即将会受皇帝的重视。 结果到了勤政殿后,才发现殿内还有首辅陆远见。 “微臣参见圣上,万岁万万岁。” 洪宗帝正在与陆首辅下棋,皇帝执白子,而陆首辅执黑子。 棋局已下了一半,而俨然是洪宗帝这边遇到了麻烦,他捏着一枚白子,犹豫了许久,举棋不定。 裴知衍跪在地上行礼,洪宗帝没叫他起来,也没回应,似乎是注意力全被棋局给吸引了过去。 而皇帝没让他起,裴知衍自然是不敢起,只能继续跪伏在地面,轻易不敢动弹。 刚落下一子,洪宗帝意识到不对,伸手便要去捡回来。 “不对不对,朕下错了……” 但手伸到一半,就被陆首辅抬手挡住,“圣上,落子无悔,没带您这么耍赖的。” “便算是国手与朕对弈,也不敢拿出真本事来,唯有陆爱卿你,不仅不让,连悔子都不给朕机会,没人像你这般胆大包天,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 这话表面上是说给陆首辅听的,但不知为何,裴知衍总觉得皇帝是对他说的。 可洪宗帝今日召他入宫,不是为了让他官复原职的吗? “若是圣上喜欢旁人让着你,便不会总是抓着微臣对弈了,圣上,该你了。” 陆首辅不急不缓的落下一个子。 洪宗帝看了又看,最后幽幽叹气:“朕又输了,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皇帝耍赖的本事一流,于是乎,抓着陆首辅一直下,颇有一番不下赢就不罢休的架势。 而从一开始就一直跪在地上,没有机会起来的裴知衍,腿脚都已经跪麻没有知觉了,却始终没有得到洪宗帝允许他起身的指令。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裴知衍额上的汗越来越多,撑在地上的手也在发抖。 “看来今日朕手气不佳呀,陆爱卿越战越勇,朕是老咯,比不过咯。” 陆首辅道:“微臣比圣上尚年长一岁,所谓术业有专攻,圣上主宰天下大事,微臣只囿于棋局的方寸之间,如何能与之比较呢?” 一句话,就把洪宗帝逗得哈哈大笑,怨气全无。 “陆爱卿你这张嘴呀,说你老古板,你又极为嘴甜,说你圆滑,在诸多事上又与朕斤斤计较。” 陆首辅也笑了,“幸得微臣遇明君,否则微臣便算是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朕听说,近来宣阳侯府闹出了不少的笑话,长兄的妾室转头成了弟弟的女人,两人在佛堂圣地苟合,还叫一众香客给抓了个正着,满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可有此事啊?” 裴知衍正大汗淋漓的抖着手跪在地上,听洪宗帝和陆首辅在那里唠家常一样的你一言我一语。 冷不丁将话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裴知衍忙回道:“回圣上,这都是谣传,倘若真有此事,高家又岂会娶我们裴家的姑娘呢。” “哦,你确定是谣传?在朕的面前不说实话,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裴知衍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圣上恕罪,圣上恕罪!是微臣家教不严,犯下丑事,圣上恕罪!” “圣人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宣阳侯府连姑娘都教养不好,做下如此丑事,这不得不让朕怀疑,裴家儿郎的能力,尤其裴世子身为裴家长孙,首当其冲,裴世子以为呢?” 裴知衍冷汗淋淋:“微臣管教姊妹不严,请圣上责罚!” “责罚便严重了,主要责任还是在宣阳侯,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裴家接二连三的闹出丑事,实在叫朕失望,但裴世子你先前在赣南剿匪毕竟有功,若是朕一味的惩戒, “未免也太不近人情,这样吧,近来户部反应,京郊田地颇受蝗灾影响,粮食欠收,朕便封你个籍田,京郊田地蝗灾一事,便交由你来全权负责了。” 说是解决蝗灾,其实就是种田,裴知衍身为世家大族的公子,五谷杂粮都分不清,又哪儿会种田? 更重要的是,籍田只是个九品芝麻小官,和他原先的官职简直是天壤之别! 原本满心欢喜的以为此番入宫不说晋升,怎么着也能官复原职,没想到最后还被贬官到去种田地步,这还不如不做! “怎么,裴世子是对这个官职不满意?” 见裴知衍不吭声,洪宗帝看似平和的语气中,已添了几分威压。 “微臣谢主隆恩!” 洪宗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摆摆手,“行了,下去吧。” “微臣告退。” 裴老夫人满心欢喜的以为裴知衍能够官复原职,甚至说不定还能往上升升。 为了祝贺这间喜事儿,裴老夫人甚至还将家庭聚餐提前,一家人一同庆祝。 没成想,裴知衍一拐一拐的回了侯府,最后只灰溜溜的被封了个九品籍田回来。 “九品?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高太师不是在婚前答应的好好的,只要咱们两个姑娘嫁过去,便会让高贵妃在圣上的面前说情,让衍儿官复原职吗?” 裴知衍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心中已是非常不耐烦,“圣上已知晓了四妹妹私下与高承庆苟合之事,认为裴家家风不严,进而觉得我无法胜任要职,便只给了我一个九品小官。” 裴老夫人哪儿能想得到,她满心算计着,还想将此事瞒下去,如此两个姑娘嫁去高家,日后能借着高家的势力平步青云。 没成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反而还害的裴知衍受牵连被贬官! “衍儿,你去高家,去找高太师,既然咱们两家都已经是亲家了,他便不能坐视不管,他一定有法子,可以让你恢复原来的官职的!” 裴知衍自然也不想去种田,便依着裴老夫人的意思,带了不少珍宝,去了高家。 “太师在会见贵客,今日不见外人,裴世子请回吧!” 第113章 莫要再闹事 高府正厅。 高太师吃了口茶笑道:“看来传闻不假,裴少卿与宣阳侯府果然不睦,只是老夫听闻,宣阳侯对裴少卿似乎格外好,裴少卿不怕会寒了你这位老父亲的心?” “宣阳侯是宣阳侯,裴家是裴家,谁待我有几分真心,我便还几分真心,在高裴两家的婚事上,可不仅只有太师你被算计了,我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大婚当日,裴知衍的通房算计正房大娘子和小叔的事儿,虽然裴家想压下来,但早已通过无数张嘴巴传了出来,高太师自是也有所耳闻。 所以此番裴景庭报复裴知衍,高太师也是能理解的。 相比于没什么权势的裴知衍,裴景庭的能力可是要比他强不知多少倍,所以高太师自然会选择后者。 裴知衍自然不甘心去种地,接连几日去高府,但高太师都以各种理由不见。 任命也已经下来了,裴知衍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这可是一个吃力不讨好,且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日都弄得灰头土脸,没有人样的脏活累活苦活。 裴知衍第一日上工过来之后,就跟被人打劫了似的,到侯府门口之时,甚至还被看门小厮给拦了下来。 “哪儿来的脏乞丐,竟敢私闯侯府,走远点儿走远点儿,别脏了侯府的地儿!” 籍田的官服是深灰色的,看起来不像官服,反而像是农户下地的干活服,而裴知衍也不得不下地去干活,才能掌握到蝗虫的一手资料,解决稻田受灾问题。 但他一个门外汉,哪儿懂得这些深奥的道理,一日下来活儿没少干,问题什么都没找出。 原本便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竟被看门小厮给认成了要饭的,裴知衍只差没气死。 “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这可是我们世子!” 恰好这时候,抱书从府内赶过来,见看门小厮竟然如此没有眼力劲儿,赶忙上前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 看门小厮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既是连我也认不出来,那这个侯府你也没必要待下去了,让人牙子发卖了吧。” 俗话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一个小厮都敢欺负到他的头上,他这个世子做的岂非是太窝囊了? 看门小厮也是倒霉,正好触到了裴知衍的霉头,只剩下在地上磕头求饶的份儿了。 裴老夫人见裴知衍如此灰头土脸,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更是被锄具给磨出了水泡,心疼得就像是自己身上掉了一块儿肉。 “我的乖孙,这哪儿是一个官员该干的活儿呀,咱们不干了,不干了!” 裴老夫人握着裴知衍的手,心疼的直掉眼泪。 裴知衍道:“祖母,这是圣上给我下的圣旨,若是我无法解决京郊蝗虫问题,我恐怕连这个芝麻大点儿的小官都保不住了。” “圣上这行迹,看着分明便是故意折腾人……” 秦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裴知衍打断:“母亲慎言,不可妄议圣上,这可是死罪!” 裴家那点儿破事,都已经传到了洪宗帝的耳中,裴知衍现在可以说是草木皆兵,生怕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儿传到了皇帝耳中。 到时别说是九品小官了,便算是小命都会保不住。 “还是没有见到高太师吗?怎么会这样,咱们两家已经联了姻,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且高家先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只要咱们把姑娘嫁过去,便会让衍儿官复原职吗?” 裴知衍道:“高太师一直托故不见我。” “咱们两个姑娘,不都在高家做嫡妻吗,写封信过去,让他们同自己的夫君吹吹耳旁风,高太师必然会见衍儿的。” 裴老夫人叹气道:“你说的法子我哪儿会想不到,一早便写了,但是墨儿那夫婿是个傻的,写了也是白写,至于月儿,不知为何,也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秦氏道:“莫不成是高家娶了咱们家的姑娘之后,便翻脸不认人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两家已有姻亲,若是裴家遭了难,高家也会受牵连,明日便是墨儿与月儿回门的日子了,到时她们的夫婿必然也会一道来,届时再将此事提一提,想来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正说话间,女使四春在外面候着。 “世子,叶小娘得知世子今日甚是劳累,特意亲手为世子煮了桂圆红枣参茶,还准备了世子爱吃的点心。” 听到外头的动静,裴知衍皱了下眉,他现在心情烦躁,并不太想见叶思思。 恰好四春这边刚说完,蒹葭也来了。 “世子,奴婢奉大娘子之命,为您送一碗三花参茶,可以补一补精气神。” 裴知衍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逐渐蔓延上心疼,将他原本因为官场上的不顺而憋的火气,都有些压了下去。 “这是夫人让你特意送来给我的?可是夫人亲手做的?” 蒹葭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道:“大娘子命小厨房做的,世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裴知衍端起参茶,两三口便喝完了,“夫人做的参茶,果真味道不一般,蒹葭,你去同夫人说一声,今日的晚膳,我会去玉清苑。” 谢清晚特意命女使来送参茶,不就是想借着参茶的名头,让裴知衍去玉清苑吗? 裴知衍心中甚是高兴,甚至的他都有些期待今晚宿在玉清苑,与谢清晚同床共枕的画面。 他的这个小妻子,娇柔玉骨,必然与旁人都不同,只要想到这点,裴知衍这一日受的气与累,都消散了许多。 裴老夫人见裴知衍竟然主动去玉清苑用膳,便道:“衍儿你能主动与清晚接触,也是一个进步,谢清晚毕竟是你的嫡妻,切不可再传出宠妾灭妻的不好名声来。” “祖母放心,孙儿明白。” 裴老夫人这么一说,裴知衍也不由仔细回想,他在官场上不顺,似乎也是从被传出宠妾灭妻的名声开始的。 四春见裴知衍出来了,立时上前,“世子,叶小娘在凝香居等候您许久……” “我今夜歇在玉清苑,你让思思早些休息,莫要再闹事。” 第114章 给狗吃都不给他吃 四春一看到裴知衍身边的蒹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以往都是裴知衍毫不犹豫的选择叶思思,而眼下,叶思思先派了人过来,蒹葭后到,裴知衍却选择跟着蒹葭走。 而且,字里行间还透露着,让叶思思不要来玉清苑闹事,打搅他和谢清晚。 当四春返回凝香居,将这个消息如实告知叶思思之时,她气得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都给掀翻了。 “谢清晚这个贱人!贱人!” 四春跪下安抚:“小娘,大娘子毕竟是嫡妻,世子偶尔歇在大娘子的屋中也是正常……” 谁知,话还未说完,就被叶思思狠狠扇了一个巴掌。 “你个贱婢懂什么,知衍哥哥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不允许有任何女人同我抢!” 谢清晚现在是嫡妻,但将来如何,可就不一定了! 叶思思捂上肚子,努力平复心情,不行,她决不能坐以待毙,如今她才刚有一个月的身孕,倘若往后这九个月的时间里,裴知衍都宿在玉清苑。 到时让谢清晚怀上了孩子,她在侯府还能待的下去吗? 这么一思量之后,叶思思便坐不住了,大步往外走,但她不是去玉清苑闹事,而是去了二房院子。 “二夫人,叶小娘求见。” 侯府说大也不大,裴知衍今日要歇在玉清苑的事儿,很快也传到了吴氏的耳中。 在谢清晚手中栽了那么多回跟头的吴氏,对谢清晚亦是咬牙切齿,在这府中,除了叶思思之外,便属她最不愿意看到谢清晚得宠。 “让她进来吧。” 裴知衍前脚去了玉清苑,叶思思后脚便过来了,为了什么显而易见。 “叶小娘怎么来我二房了,可是稀客呀。” 叶思思满腹怒火,没有心思弯弯绕绕,往周围看了眼,“我想单独与二夫人说几句话,不碍事吧?” 吴氏抬手很快屏退了众人。 “叶小娘今日可是为衍哥儿而来?说起来,衍哥儿近来对他的那个正房大娘子,的确是有所不同了。” 叶思思咬牙切齿:“那个贱人,便是趁着我有孕,无法伺候知衍哥哥,趁机钻了空子,知衍哥哥是不可能会喜欢她的!” “不管衍哥儿是否喜欢谢清晚,但若是在这个过程中,让谢清晚也有了身孕,她肚子里的,可是侯府嫡孙,与你肚子里的这个,可是有天壤之别。” 叶思思捂着小腹,“不会的,只要我能为知衍哥哥生个儿子,他必然会抬我的位份。” 吴氏一听就笑了,“再怎么抬,也是从通房抬到妾室,只要有谢清晚在,你就永远只能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 “可先前在大婚上,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却反而被谢清晚给算计了,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吴氏道:“那是因为有个裴景庭在,他一贯狡猾,这才会叫我们不慎失了手,我的确是有个更好的法子,但就要看叶小娘你舍不舍得了。” 当从吴氏的口中不急不缓的听到一句话后,叶思思震惊的站起了身,捂着小腹的动作更紧了几分。 “这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吴氏叹息了声道:“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今之计,只有下一剂猛药,倘若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的铲除谢清晚,你便是侯府正房大娘子,日后你的孩子,也是侯府嫡出,这笔买卖不亏。” 见叶思思沉着脸不说话,吴氏也不逼她。 “当然,我也只是一个建议,该如何抉择,就是叶小娘你的事儿了,但我要告诉你,机会稍纵即逝,倘若真让谢清晚怀上了,你的机会可就渺茫了。” 说着,吴氏不急不缓的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玉瓶,挪到了叶思思的跟前。 “想想往后的好日子,没什么舍不得的,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 叶思思从二房失魂落魄的离开。 玉清苑。 远远的,裴知衍便闻见了饭菜的芳香,待走进正厅后,一眼便瞧见谢清晚坐在珊瑚圆桌前,桌上是各色膳食。 光明虾炙、小天酥、三鲜笋炒鹌子、汁清杂胡鱼,另有翠玉豆糕、奶白枣宝等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丰盛的程度,和先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夫君来了,用晚膳吧,夫君今日怕是忙坏了吧?” 谢清晚亲手盛了一碗羹,放到了左手边的位置。 裴知衍早便已经饥肠辘辘了,再瞧见这一桌子的美食,更是被勾起了满肚子的馋虫。 坐下后,先尝了一口羹,鲜香四溢,美味至极。 “夫人院中的厨子,手艺果然不一般,如此美味,莫不成是夫人亲手所做?” 这厮想得还真是美,她亲手做的,便算是喂给狗吃,都不会给他留一口。 “我只会一些最简单的,这些膳食都是厨子做的,夫君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他们再做些其他的新鲜玩意儿。” 裴知衍听见改日这两个字,心情莫名的愉悦,伸出手想去握谢清晚的手。 但他还没触碰到谢清晚的肌肤,便被她不着痕迹的给避开,谢清晚重新拿起银筷,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夫君快些吃吧,不然饭菜可就要凉了。” 这次裴知衍也不恼谢清晚的冷淡,反正他人都已经在玉清苑了,今夜还怕无法美人在怀吗? 心情好,裴知衍便吃了不少,只是在用完晚膳之后,他便止不住的发困,甚至连路都快没力气走了。 “夫君当心,看来夫君是真的累坏了,蒹葭,让人扶夫君去卧房歇息吧。” 谢清晚给了蒹葭一个眼神,蒹葭立马会意,叫了两个女使,一左一右搀扶着裴知衍过去。 “夫人,我……我在卧房等你……” 在裴知衍被搀扶下去之后,谢清晚面上的淡笑瞬间消失,她慢条斯理的吃着糕点。 “消息都传出去了吗?凝香居那边什么动静?” 蒹葭道:“叶思思一得到消息,便火急火燎的去了二房院子,当是找二夫人,从二房出来后,便一脸的失魂落魄。” 谢清晚勾唇一笑,“再下一剂猛药,便有一出大戏要上演了。” 第115章 赶出侯府流落街头 睡死过去的裴知衍,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夜里的时候先是被安排在了隔壁的厢房。 等到天微亮之时,才被抬到了主卧房。 裴知衍清醒过来之时,还有些头晕,他按着额头坐起身,发现床边空无一人。 难道他昨夜并没有同谢清晚一道睡? 这个念头刚冒上来,便听见了说话声:“大娘子,今日用这支白玉嵌珠翠玉簪可好?” 谢清晚坐于菱花铜镜前,淡淡嗯了声。 裴知衍在看到谢清晚坐于铜镜前梳妆打扮的娴静模样,有片刻的岁月静好的恍惚。 “夫人起得可真早。” 谢清晚看也没看一眼,只淡淡道:“夫君醒了,让人进来伺候夫君更衣吧,厨房的早膳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瞧瞧。” 裴知衍刚想让谢清晚帮他更衣,但是话还没说出口,谢清晚已经施施然离开了卧房。 不过他也没生气,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谢清晚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昨夜他都和谢清晚同床共枕了,等日子再长些,谢清晚必然是会贤惠的围着他转。 想到这里,裴知衍也就不再计较这些,让女使伺候着他更衣换上官服。 用早膳的时候,裴知衍想起件事:“夫人,昨夜我回了卧房便睡着了吗?我似乎没什么印象了。” 按理来说不该呀,昨夜怎么说他也会与谢清晚做一些什么事情,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谢清晚慢条斯理的喝着南瓜粥,“昨日夫君大概是头一回下地干活太累了,等我到卧房时,你已经睡得很沉了。” “如此,倒是我怠慢夫人了。” 谢清晚不搭这话,只道:“夫君快些吃吧,不然你去官衙便要晚了。” “夫人如此贤惠,从前是我对夫人有所误解,我在这里向夫人保证,日后我必会好好待你的。” 说着,裴知衍又想去握谢清晚的手,但她先一步放下了碗筷。 “我吃饱了,夫君慢用,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送夫君了。” 裴知衍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想到自己昨晚与谢清晚同床共枕,那点儿不愉快很快便也就消散了。 用过了早膳之后,裴知衍就出府了。 而谢清晚在从前厅回到卧房之后,便一直在净手。 虽然裴知衍并没有碰到她,但是和这家伙在一张圆桌上用膳,还是恶心到她了,险些都没装下去,差点儿都没胃口用膳了。 不过裴知衍在的确是影响到她的食欲了,要知道,往常她一个人用膳,菜式虽然少,但她都是不会浪费的。 今日只喝了半碗南瓜粥,和半屉小笼包便离席了。 希望叶思思能争点儿气,早些动手,不然她还真怕自己在裴知衍的面前装不下去,毕竟她一看到这厮便生理性的觉着恶心。 谢清晚看了眼床榻,眼底的嫌弃溢于言表,“将锦被和床铺全都换一遍,原先的就直接烧了。” 虽然只是让裴知衍躺了一会儿,但只要想到床榻上沾染了裴知衍的气息,谢清晚可是忍了又忍,才忍住将紫檀荷花纹床榻都给一并劈了烧火。 但这样闹出来的动静就有些大了,而且这紫檀木的床榻她也还是挺喜欢的,因为裴知衍这个渣渣将其劈了,实在是太亏了。 待白露火速将床单等一并给换新了之后,谢清晚眉梢蹙起的小山才算是松了下来。 如此磨磨蹭蹭了大半晌,早已过了去给裴老夫人请安的时辰。 当然,谢清晚便是故意迟到的,并且要让府中上下所有人都知晓,她今日去请安去的很晚。 仙寿堂。 周氏道:“今儿个倒是罕见,清晚竟还未来请安,看来昨夜衍哥儿宿在玉清苑,小两口一晚上的动静不小呀。” 坐在最末的叶思思听到这话,脸色铁青,捏紧了手心,心中恨得发紧。 “昨儿个听闻是衍哥儿主动去玉清苑的,夫妻两人关系和缓了,也是咱们侯府的好事儿,说不准要不了多久,老夫人您便能添一个嫡孙了呢?” 这倒是裴老夫人想听到的,“清晚嫁入侯府也有两年多了,之前是因为衍儿在赣南失踪,如今衍儿回来,这事儿也该提上行程了。” 叶思思坐不太住了。 如今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裴家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让谢清晚也怀上裴知衍的孩子。 若真叫她如愿了,那裴家还有她叶思思的位置吗? “孙媳来晚了,请祖母责罚。” 正在这时,谢清晚才姗姗来迟。 谢清晚今日特意化了一个让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妆容,所以当堂内所有人都看去之时,所有人都表情各异。 “是昨夜衍哥儿在清晚你的屋中,闹的太晚了吧?” 周氏故意带着笑腔问。 谢清晚微低下首,一副娇羞不可言的模样,“叫三婶婶笑话了。” “这是夫妻之间再为正常不过的,你三婶婶我也是过来人,都明白的,瞧见你们夫妻恩爱和睦,三婶婶也甚是欢喜,清晚你可要争取,早日给我们裴家生个大胖曾孙,老夫人可是翘首以盼着呢!” 裴老夫人也甚是高兴,“清晚快坐吧,瞧你这小脸,都有些憔悴了,必然是昨晚太过于辛苦了,康妈妈,去库房选几支上好的人参,到时一并送到玉清苑去。” “是,老夫人。” 裴老夫人又道:“今日是墨儿与月儿回门的日子,本是要由清晚你这个大娘子来操持的,但是瞧你昨夜辛苦,怕是没什么精力应付,便由秦氏来负责,清晚你在一旁帮衬一番便好。” 谢清晚一副乖顺的道了声。 因为今日出嫁的姑娘要回门,所以裴老夫人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吩咐好了之后,便叫众人都下去忙活了。 叶思思往外走时,精神恍惚,险些被门槛儿给绊倒了。 吴氏一把扶住了她,“叶小娘当心呀,你这肚子里还怀着侯府的曾孙的,这可是目前衍哥儿唯一的骨肉,至于将来是不是唯一的,可就说不准了,哦也不对, “倘若谢清晚也生下了个大胖小子,便算你也能生个儿子出来,也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出,到头来还得要仰赖着她这个大娘子来过活,但就你先前所做的那些事儿, “一旦衍哥儿对你不感兴趣了,到时她在衍哥儿的面前再吹一吹耳旁风,到时你只能被可怜的赶出侯府流落街头。” 第116章 她被算计了 叶思思当即便急了:“这不可能,我是知衍哥哥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会这么对我……” “你一个乡下来的猎户女,能入侯府,已经是看在你救了衍哥儿的份儿上,你当真以为,这救命之恩是你的保命符?况且就你这样貌,若我是男子,我也会被谢清晚所蛊惑。” 叶思思恼火不已:“你……” “叶小娘,忠言逆耳利于行,话我便说到这儿,至于该如何抉择,便是你的事儿了。” 吴氏看叶思思这恼羞成怒的样子,便知道火候已经到了,叶思思必然坐不住要有所动作了。 很快便到了两个姑娘回门的时辰,但裴惜墨倒是带着她的傻子夫婿来了,可裴惜月却是孤身一人,高承庆并未随同。 周氏第一时间上前,握住了裴惜月的手,“月儿,怎么不过短短三日的功夫,便瘦了这么多呀?姑爷呢,怎么没有同你一道过来,这未免也有些太不像话了!” 连高承天这个傻子都来了,高承庆这个正常人却缺席,自古以来,这新妇第一次回门,夫婿都是要随同一起去娘家的,不论如何位高权重都不可避免,当然除了皇帝。 裴惜月欲言又止,裴惜墨却是笑了声道:“三婶婶有所不知,这纳妾,自然是不需要夫婿回门的,高二公子又岂会陪同四妹妹一道回门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谢清晚之外,都愣住了。 裴惜月恼羞成怒:“裴惜墨,你给我闭嘴!” “四妹妹冲我发脾气做什么,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造化吗?在出阁前,不惜赔上整个裴家姑娘的名誉,也要暗中与高承庆苟合,只是可惜呀,你打的好算盘,最后没想到, “高承庆竟然是纳你为妾,这还不如给我这位傻子夫婿做妾,至少这大半夜的,不用每日都鬼哭狼嚎,连远在大房的我,都被吵得睡不着觉呢。” 本便难以启齿的裴惜月,因为这话彻底激怒,扑上去便扇了裴惜墨一个巴掌。 “你这个胡言乱语的贱人,我要杀了你!” “你竟然敢打我?我可是高家大房嫡妻,岂是你一个小小妾室能得罪的!” 说着裴惜墨也抬手扇了裴惜月一个巴掌,两人一言不合便扭打在了一块儿,你抓我我揪你的。 “三姑娘别打了!” “四姑娘快松手!” “贱人敢打我女儿!” “你才是贱人,我女儿可是高家嫡妻,岂是你一个妾室能比的!” …… 裴老夫人不过是晚到了一步,摆摆长辈的架子,没想到一来不仅没有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反而还打了起来。 “成什么样子,都给我住手!” 好不容易才将两边给拉了住,而高承天这个傻子见两边打起来,还特别高兴的在旁边拍手鼓掌,笑得比谁都高兴。 “打起来!打起来!好玩儿,真好玩儿!” 裴老夫人被气得险些一口老气儿没提上来,还是康妈妈扶着她坐下,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清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回门的大好日子,两个姑娘怎么就打起来了?” 在场面极度混乱,其他人都忙着拉人之时,谢清晚孑然一身,施施然的站在一旁看热闹。 谢清晚淡淡将方才发生的事给大致讲了遍,裴老夫人越听越不对劲。 “不对,月儿不是以二房嫡妻的身份嫁过去的吗,怎么会是妾室?这是怎么一回事?” 早已知道内情的谢清晚,却是故作不知的眨眨眼:“此事孙媳并不知情,恐怕还是要问四姑娘这个当事人了。”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裴惜月觉得丢人极了。 “高家算计我,我……我不活了!” 说着裴惜月便做出要撞柱子自尽的架势,被周氏给死死抱住。 “我的儿,你可不能想不开呀,为娘便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说,为娘,还有整个裴家,都是会为你做主的!” 高惜月这才哭哭啼啼的,将到了高家,才发现高家是以妾室的身份将她抬进府给说了一遍。 当然,她并没有说她被高承庆虐待的事儿,这种房中之事,又叫她如何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口。 “求祖母为孙女做主啊!高贵妃分明答应了,会以嫡妻之礼让高承庆娶我过门的,可是他们最后却这般欺骗了我,呜呜呜……” 见自己的女儿哭得这么伤心,周氏自也是愤怒不已,跪下道:“老夫人,高家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怎么能以这种偷梁换柱的方式欺骗我们,这分明便是不将我们裴家放在眼中,此事必须要为月儿讨回公道啊!” 裴惜墨嗤笑道:“分明便是四妹妹自个儿不知廉耻,为了不嫁给我的这个傻子夫婿,将算盘打在了高承庆的头上,高承天是傻子,但高承庆可不是,他被如此算计, “甚至还让整个高家都丢了人,高家没有弄死四妹妹,都算是看在我这个大房嫡妻的份儿上了,说起来,让四妹妹做个妾室,都还是便宜她了。” 真是笑话,让她嫁给一个傻子,既然她的后半生被毁了,裴惜月还想好过?她想得真美! “我那都是为了裴家考虑,裴惜墨你再胡言乱语,我便撕烂你的嘴!” 裴惜墨可丝毫不怕,反而还冷笑着道:“祖母,虽然孙女这话听起来不近人情,但孙女可都是为了咱们裴家考虑呀,倘若祖母您真的要为了此事而去找高家,那才是真正得罪了高家, “毕竟,将娶妻改成纳妾,这也是一桩大事,倘若不是高贵妃的首肯,高承庆一个庶子,哪儿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祖母若要为四妹妹讨公道,那便会得罪高贵妃, “若是让高贵妃心中不悦了,咱们侯府会如何另当别论,但兄长这官位,还能不能恢复回从前,可就愈发说不好了呀。” 裴老夫人皱眉,果然便沉默了。 裴惜月急了,今日她可是求了一整夜,才勉强得来了回门的机会,否则她连迈出高家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倘若裴家不肯替她出门,她会被高承庆那个变态给折磨死的! “祖母,是高家戏耍我们裴家,毁约在先,我们可以告御状,我便不信高贵妃能一手遮天,求祖母为孙女做主……” 第117章 削发做道姑 裴惜月真是异想天开,像裴老夫人这般老奸巨猾之人,会为了一个孙女而去得罪权势熏天的高家? 更何况,裴老夫人将裴惜月嫁过去,也是为了攀附高家,如今哪怕知道被高家给骗了,又怎么敢去和高家拍板。 “好了别再哭哭啼啼了,既然婚都已经成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一时半会儿的也改不了,但也并非是没有退路了,毕竟这高承庆也并未娶妻,如今你虽是个妾室, “但只要你的肚子争气些,给高家生出第一个曾孙,到时便能母凭子贵,祖母我也能借着这个由头,让高家抬你为嫡妻,岂不也是两全其美?” 裴老夫人想得美,但裴惜月却害怕的发抖,只要一想到高承庆那变态的爱好,她就腿脚发软,别说是怀孕了,她连想到做那种事都觉得无比害怕! “不行的祖母,求求您救救孙女,孙女真的不能在那地狱一般的地方待下去了,我会没命的呜呜呜……” 裴老夫人被她哭得头疼,将腿从裴惜月的手中抽出来,甚是不耐烦。 “哭哭啼啼有什么用,当初是你自己一意孤行,瞒着我去寺庙和高承庆私会的,你与他做下了那桩丑事,闹得满城皆知,倘若你硬要与高承庆和离,等待你的,便只有削了发,去尼姑庵做道姑的下场!” 裴惜月睁大了眼睛,“不,我不要做道姑,我也不要再回高家,求求祖母,便让我留在裴家吧,我吃的少,不会占家里的粮食,祖母……” 裴老夫人彻底不耐烦了,厉声道:“够了,不准再哭了,也不准再说什么不回高家的胡话,要么就在吃了饭之后回高家,要么便削发做道姑,你自己选一个吧!” “当然,以你先前闹出的丑闻,恐怕到时也没有尼姑庵会收你,被婆家休了的女人,最后都是个什么结局,想来你也是很清楚的,便不需要我这个做祖母的再强调了吧?” 裴惜月没想到裴老夫人竟然如此心狠,瞬间绝望的瘫坐在了地上。 而一旁的裴惜墨却是在看笑话,她嫁给一个傻子,断送了后半辈子的婚姻,而裴惜月在高承庆的手下,日子可比她要更加不好过。 如此两相对比,裴惜墨的心里便平衡就许多。 还未到用午膳的时间,裴老夫人也被他们吵得头疼,便让他们先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裴惜月一回了三房,便在周氏的跟前哭个不停。 一边哭,还一边将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势掀起来给周氏看。 “母亲,那高承庆根本就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他每夜都折磨我,女儿生不如死啊娘!” 周氏看到裴惜月身上的伤痕,震惊的无以复加,心疼无比的抱住了裴惜月。 “我的儿,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如此对你?我……我要去找高家评理,便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带你离开高家……” 但周氏还没冲出去,反而是被裴惜月给拉住了。 “没用的母亲,祖母不肯出面,您代表不了裴家,怕是连进高家大门的机会都没有,而一旦事情闹大,万一惹得高家不悦,而让高承庆休了我,那等待我的,怕是只有被沉塘这一个结局了!” 从方才裴老夫人决绝的语气,裴惜月便听出来了,裴老夫人是不可能会插手,更不会为了她而得罪高家。 “难道就没法子了吗?再这么下去,月儿你会被高承庆那个变态给活活打死的!” 说到这里,周氏想起个人,“咱们去找谢清晚,让你嫁给高承庆的这个主意,是谢清晚出的,如今你被如此虐待,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倘若她不想法子救你,我便将之前的事儿都给抖落出来,她也别想在裴家好过!” 周氏拉着裴惜月,风风火火的便去了玉清苑。 而玉清苑的人像是早已料到周氏会来,并未做任何阻拦,反而还让出了一个位置,给周氏指路。 “三夫人,大娘子在后院赏花。” 她的女儿差点儿被折磨死,而谢清晚这个罪魁祸首却还在赏花,周氏更恼火了,气势汹汹的杀了过去。 远远的,便瞧见谢清晚拿着一把剪子,站在一簇菊花前,挑中了几朵开的正艳的菊花,一刀子剪了下来。 再将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来,放入紫檀茶壶之中,搁置在红泥小火炉之上,以温火相煮。 壶口被热气冲灌,发出漱漱的响声,腾腾的雾气将谢清晚昳丽绝色的面容笼罩其间,透出三分虚无,四分缥缈。 “四姑娘出阁之后,难得能回一趟娘家,且来尝尝我新泡的三色菊花茶,败一败火,三婶婶也来一杯?” 周氏见谢清晚一副怡然自得,还泡茶赏景的架势,恼火道:“你还好意思吃茶,当初若不是你给我儿出的那馊主意,让她去勾引高承庆,月儿怎么会被骗去给人做妾,甚至还……还惨遭虐待!” 说着,周氏将裴惜月的衣袖撩上来,让谢清晚亲眼看看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谢清晚只淡淡暼了两眼,心中毫无波澜,这点儿小伤与前世被囚禁在荒废的别院,连死都是一种奢望的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便开始寻死觅活,觉着自己受了大罪,还太早了呢! “四姑娘这细皮嫩肉的,伤的不轻呀,可需要我介绍个郎中瞧瞧?” 周氏气急败坏:“瞧什么郎中,你必须给我想个法子,让月儿脱离高家的苦海,否则我便将你给月儿出主意勾引高承庆的事儿,告诉侯爷和老夫人,还有衍哥儿,到时你也没好果子吃!” 听到这威胁,谢清晚反而是笑了。 “三婶婶觉着,老夫人在意此事究竟是何人指使的吗?或者换句话来说,老夫人可是从内宅大院里杀出来的,难道还能看不出来,我带着四姑娘出门礼佛,闹出了寺庙丑闻的事儿,这其中会没有我的手笔?” “她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因为这对于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中的姑娘们,能为裴家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倘若此事真闹开,我不会有任何损失,但四姑娘若是被高家休了,可就真只有投河自尽这一条路了。” 第118章 将她往死路上逼 轻飘飘的几句话,瞬间就让周氏不敢再乱吼乱叫了。 “清晚,你一贯聪明,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只要……只要你能助月儿脱离苦海,银子什么都不是问题!” 周氏命女使将她带来的金银珠宝都抬上来,但谢清晚只瞥了一眼。 “三婶婶,不是我不愿意帮四姑娘,而是此事的确是很难办。” 她说难办,却并没有说不能办,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周氏立马会意,叫女使将自己的嫁妆大半都给抬上来。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积蓄了,再多就真的没有了,清晚你行行好,就帮帮月儿吧,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谢清晚露出笑,将周氏给扶了起来,“三婶婶这是做什么,咱们是一家人,能帮得上忙的,我自然也不会推脱,我这儿倒的确是有个法子,只是比较冒险,就看四姑娘敢不敢了。” “我做,无论是什么,我都做,我一定要离开高家,否则要不了多久,我必然会被高承庆那个变态给折磨死的!” 谢清晚道:“四姑娘你如今已是高家人了,依高家的规矩,在高家只有丧妻,而没有和离,而倘若是被休,到时四姑娘你怕是连娘家都回不了。” 裴惜月面色惨白,“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离开高家吗?莫不成是要我以死来结束这一切?” “四姑娘,考虑问题要将格局打开,你想摆脱高家,无非是因为高承庆的变态爱好,但倘若他不在了,没了这个威胁,你在高家的日子不就好过了起来,也用不着闹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了?” 裴惜月没明白过来,“高承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指,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意思了。” 裴惜月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你……你是让我杀了高承庆?可那是在高家,高承庆若死于非命,高家人必然是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到时我恐怕只会死的更惨!” “四姑娘别急呀,入高家大门的,可不止你一个,真正高明的猎手,最惯用的手段,便是借刀杀人,倘若三姑娘不在了,高家嫡子又是个傻的,待高太师百年之后,这高家不就只有四姑娘你说了算吗?” 谢清晚的意思,是让她借刀杀人,除了高承庆和裴惜墨两个威胁。 在裴惜月犹豫之时,周氏却狠下心肠,“月儿,为今之计,只有此法,方才在仙寿堂,裴惜墨那个小贱人如此张狂,全然不顾姐妹之情,将你往死路上逼,你也没必要与她讲什么情谊!” “那……那我该如何借这个刀呢?” 谢清晚微笑,“你们同处一片屋檐下,那法子可多了去了,便看四姑娘你想如何做了,话我便说到这儿了,我要休息了,两位请便吧。” 周氏和裴惜月前脚刚走,月季花丛中有异样漱漱作响。 白露立时上前,挡在谢清晚的跟前,“来人,速去查看!” 很快,女使便在花丛中,抓出了一只野猫。 “大娘子,是一只白猫,爪子好像是受伤了。” 谢清晚看了眼,抬了抬手,“拿过来我瞧瞧。” 这是大概只有三四个月大的小白猫,通身雪白,唯有四只爪子上的毛是灰色的,但肉垫是粉嫩嫩的,模样倒是可爱。 除了右前爪有道伤口外,周身看着很干净,若是仔细闻,还能闻见淡淡的皂角香。 再看猫爪上的伤口,口子整齐,倒像是被一把利器给割的。 谢清晚美眸流转,轻笑了声。 “带下去包扎一下,我正好觉着院中无趣,这猫儿长得合我眼缘,便留下来养着吧。” “是,大娘子。” 在女使抱着小白猫下去之时,有管事前来。 “大娘子,这是永平长公主府的请柬。” 谢清晚嗯了声,打开请柬一瞧,是永平长公主办了春日宴,邀请裴家出席,而且还在请柬中特意提了裴家那位新晋大理寺少卿裴景庭。 邀请裴家人是假,想借着裴家的名义,请裴景庭出席才是真。 永平长公主不是个高调的人,也鲜少会办这样的筵席,十有八九便是冲着裴景庭去的。 在那日的琼林宴上,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瞧得出来,福宁郡主对裴景庭有意思。 怕是平日里接触不到裴景庭,所以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这帖子裴老夫人和秦氏必然是看过的,又转送到了她的手中,显而易见,是将请裴景庭一道出席的差事塞给了她来处理。 “楚河来的时候,将这帖子一并给他,让他与九叔传达一声,是否出席,全看九叔的心意便成。” 蒹葭收下请柬,“是,姑娘。” 次日,谢清晚便同秦氏一道出门了,而原本也该一道去的裴知衍,却因为稻子又出了问题,昨晚一直留在官衙没回来。 “今儿个永平长公主办春日宴,长公主是圣上唯一的亲姐姐,一贯颇受圣上重视,婆母的意思是,你心思细,嘴又甜,到时在长公主的跟前多表现一二, “若是能得长公主青眼,到时在她的面前提一提衍儿升官一事,由长公主出面说情,想来圣上也不会不答应。” 说着,秦氏牵住谢清晚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清晚,我知晓你一贯是最贤惠的,衍儿是侯府唯一嫡出,整个侯府的将来,都在他的身上,你们夫妇一体,必要互帮互助,他好了你才能好,明白吗?” 别看秦氏平时不管事,但这给一个甜枣,再来一个巴掌的活儿,她做的倒是极为顺手。 谢清晚微垂眼睑,表情淡淡,“是婆母,儿媳会尽力的。” 秦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松开了手。 长公主办春日宴,满上京的权贵们自然是一个个的上赶着拍马屁。 福宁坐在永平长公主身侧,不停的往入口处张望,却一直未曾瞧见期盼的身影,兴致恹恹。 “母亲,景庭哥哥不会不来吧?” 永平长公主道:“本宫在请柬中特意提了,若是裴家足够聪明,便不敢违背本宫的意思,不急。” 虽然她是裴景庭的亲姑姑,但凭着姑姑这个头衔,想要见裴景庭一面也是很难的。 “我们是裴家人,这是请柬。” 第119章 跪到天黑 听到裴家,福宁立时便看了过去,却只瞧见裴家女眷,而并未看见裴景庭。 谢清晚和秦氏上前行礼,福宁冷嗤声道:“你们裴家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是全然不将我母亲的话放在眼中!” 秦氏吓得立时跪了下来,“郡主息怒,不知我们裴家有何做的不对之处,请郡主指点。” “我母亲特意在请帖中邀请了裴少卿,可为何来的只有你们二人?” 今日这场春日宴,就是冲着裴景庭去的,他若是不来,这场筵席还有何意思? 福宁心情不悦,自然是将火都撒在了谢清晚他们的身上。 “郡主明鉴,在收到请柬之时,我们便已在第一时间命人转交给了九叔,只是九叔一贯不住在侯府,便是我们也无法见上他一面,实在不知他的心意如何。” 但福宁可不是个讲道理的:“那便是你们裴家的事了,与本郡主何干,若是景庭哥哥不来,那你们也就没有上桌的必要了,便在这里跪着请罪吧。” 秦氏脸色难看,虽然她们比不上长公主金贵,但这么当众跪着,也实在是折了脸面。 而永平长公主也没有反驳福宁的意思,秦氏便只能跪着不敢多说一句。 谢清晚倒是面色淡然的跪着,至多也就是跪一会儿,永平长公主也是要面子的,总不能因为裴景庭不来,便要迁怒其他人,到时也只会落个刻薄的名声,不值当。 镇国大将军府。 闻时野将最新的情报递了过去,“喏,这是你命我在青州军营查的一个叫什么牟橎的人,我的人将军营翻遍了,也没有寻到这个人,不会是记错名字了吧?” 裴景庭接过看了眼,“你确定?” “自然是确定,这人的名字那么奇怪,若真有这么个人在,一查便能查到了,哪怕是死了,或者是离开了军营,都该有记录,但查遍了没有任何的线索,话说回来,你忽然要我调查这个做什么?” 裴景庭眸色微深,倘若真的没有这个人,那谢清晚为何特意央求他,在青州军营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不过在查找的过程中,我的人倒是发现了青州军营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裴景庭抬眸,“不同寻常?” “没错,我的人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军营在深夜,会有一批将士会踏月离开,大概一个多时辰后,才会回来,回来之时一个个的看着都颇为劳累,而且每次都是那一批将士,行为甚是奇怪。” 裴景庭沉吟片刻,“叫你的人继续盯着,倘若这批人又在半夜离开,便跟上去,看看他们去了何处,又做了些什么。” 闻时野刚应下,楚河便现身,“爷,西山春日宴那边传来消息,谢娘子他们被福宁郡主罚跪……” 裴景庭骤然收回视线,蹙眉,“今日便先到这儿。” 闻时野也听了一嘴,耳朵一动,八卦上头,“什么谢娘子?莫不成是你那便宜大侄儿的嫡妻谢清晚?西山春日宴又是怎么一回事,带上我,我也去我也去!” 有热闹不蹭是傻蛋! 福宁的目光落在谢清晚的身上,不知为何,从看见谢清晚的第一眼,她从心中就不太喜欢对方,并且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可能是因为,女子都不喜欢长得比已经好看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上次琼林宴,就是这个谢清晚抽中了裴景庭,并且还拒绝了她交换队友的提议,下了她的面子。 还没有人敢这么给她下面子,今日,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场子给找回来。 “谢娘子不会觉得本郡主这是在欺负人吧?” 谢清晚淡淡道:“不敢,郡主是天家贵胄,又岂会因为见不到想见之人,而将怒气无端撒到无辜之人的身上,筵席上多是宾客,郡主必然也是不会做有损自个儿名声之事。” 象征性的惩戒一下,便也就算了,若是真叫谢清晚他们一直跪着,那就是福宁在仗势欺人了。 “你……” 福宁刚要发火,永平长公主打断道:“谢大娘子倒是个与众不同的妙人,且起身吧。” “母亲,您怎么能让她起来?” 永平长公主给了福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只是裴家没有做到本宫所说之事,多少是叫本宫面子上有些抹不开,谢大娘子你说呢?” 谢清晚缓缓起身,虽然只跪了一会儿,但青石板地面又硬又硌,膝盖还是有些疼的。 “但凭长公主殿下吩咐。” 永平长公主指了指一个方向,“既然是来参加春日宴的,那便让本宫看看你的箭术吧,倘若你能骑马射中靶心,裴家失信一事,本宫便不多做计较了。” 福宁又加上一句:“单单只是骑马射箭怎够,她方才还出言顶撞本郡主,必须要蒙眼射箭,若是射不中靶心,便在这儿跪到天黑,谢大娘子不会有意见吧?” 摆明了,福宁这是在针对她,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那我便献丑了。” 谢清晚也不恼,拱手淡淡应下,缓步走向马场。 挑中了一匹枣马,摸了摸马儿的鬓毛,有马夫上前,递上了一条黑绸带。 谢清晚接过,翻身上马,朝靶子的方向看了看,再将黑绸带系上双眼。 而这边的动静,自是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所有人都瞧出来了,福宁这是在故意刁难谢清晚,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福宁郡主对这位谢大娘子的敌意怎么这么大?” “很有可能,是因为琼林宴那次,福宁郡主没能与裴少卿组队,自然便是将火气撒在谢大娘子的身上了。” “裴少卿是谢大娘子的小叔,福宁郡主不怕将人得罪狠了,会惹裴少卿不悦吗?” “你可真是能说笑话,福宁郡主可是天家贵胄,裴少卿攀附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了一个侄媳妇,而去得罪郡主呢?” “骑马射箭本便不易,还要蒙眼,看来这谢大娘子今日怕是不好过咯!” …… 在众人议论纷纷中,谢清晚一夹马肚子,随着马儿飞奔,谢清晚朝着靶子的方向举起弓箭。 拉弓弦,乌黑墨发随风飘飞,干净、利落且潇洒。 一箭飞出! 第120章 他怕不是疯了吧 正中靶心! 现场在静了一瞬之后,旋即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没想到谢大娘子看着柔弱,骑射竟然如此精湛!” “是呀,蒙眼射箭,能射中靶子便已经算是不错了,谢大娘子竟然能直中靶心,还是一次性便射中了,便算是那些郎君们,都尚且自愧不如呀!” 福宁听到这些人对谢清晚的赞许,气得不行。 她本是想让谢清晚出丑的,没想到她非但没有出丑,反而还叫她出了一次彩,实在是可恶! 福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给了身旁侍卫一个眼神。 侍卫立马会意,手腕一翻,一颗石子自指尖飞出,朝着谢清晚的方向而去! 谢清晚刚想要摘下黑绸带下马,忽然身下的马儿受惊,马蹄子高高翘起,伴随着痛苦的嘶鸣,便向左边歪倒了过去! 这一情况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谢清晚因为要摘黑绸带,所以并未抓紧缰绳。 在白马往旁边倒去之时,她整个人便跟着摔飞了出去! 现场的人看得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若是摔下去,别说会摔断骨头,若是被同样摔倒的白马给压到了,那可是会当场没命的! 谢清晚心头一紧,她在快速意识到自己摔下马背的同时,第一时间便想着先护住自己的脑袋,但身体其他部位,恐怕是避免不了要受伤了。 但意料之内的疼痛并未传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有力的臂弯,搂住了她的腰肢,下一瞬,她整个人便贴在了温厚的怀中。 鼻尖萦绕着,一股极为熟悉的,淡淡的冷檀清香,在无形之中,安抚了她此刻跳得格外快的心脏。 从男人的怀中微抬起眸,在她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优美的下颔线,以及微抿的薄唇,彰显着他此刻的盛怒。 在空中转了两圈之后,稳稳落地。 紧随着,福宁惊喜的声音便传来:“景庭哥哥!” 裴景庭压根儿就没搭理福宁,只低首看向怀中娇小的人儿。 “可有受伤?” 虽然谢清晚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裴景庭离她很近,且还抱着她,所以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出,她纤细的身子在微微发着抖。 唇色也不如平常的红润,反而是显出了几分苍白,面色便更不必说了,那双潋滟含春的美眸,更是盛了惊吓过后的不安。 裴景庭一贯是喜怒不言于色的,但是此刻,他却控制不住在胸腔翻涌的汹涌怒火。 倘若他来迟那么一步,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必然便会丧命在马蹄之下! 虽然此刻,娇俏的人儿好好的在他的怀中,有呼吸、有心跳、有温度,可裴景庭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便无法抑制火气。 而在这滔天的怒火中,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怅然若失。 甚至的,他没法想象,倘若谢清晚真的出了事,他将会如何。 谢清晚很快回过神,摇摇首,“九叔我没事。” 虽然小娘子说自己无事,但裴景庭还是怒火难平。 上下扫视了一遍,暂且确定谢清晚的身上没有什么外伤,他才松开手。 “闻时野,看好她。” 刚刚运展轻功飞过来的闻时野,连脚都还没站稳,裴景庭就将谢清晚交给了他。 闻时野守在谢清晚的身边,“谢娘子可有碍?” 谢清晚笑了笑,“多谢少将军关心,我无事。” 闻时野却在心中感叹,小娘子你没事儿,但裴景庭可是有大事儿! 他认识裴景庭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焦急,一路从镇国将军府快马加鞭赶到西山春日宴。 甚至分明离马场还有一大段距离,但在看到谢清晚从受惊的白马身上摔下来之时,闻时野都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道残影飞快的从眼前掠过。 等他回过神,裴景庭已经稳稳接住了谢清晚。 虽然小娘子是没事儿,但裴景庭面色沉如水,如黑漆点墨的眼眸里,翻涌着滔天怒火,似是一个浪花便能将所有人给卷入其中,杀个片甲不留! 裴景庭阴鸷的目光落在福宁的身上,嗓音更是冰冷如霜,似是能在瞬间冰冻三尺。 “福宁郡主真是好大的威风,不仅公然刁难人,而且还企图谋害性命!” 福宁见裴景庭竟然如此维护谢清晚,登时便恼了。 “谁让他们裴家不将我母亲的话放在眼里,我只是代母亲惩治一二,何错之有?再者说,是她自己马术不精,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与我何干!” 裴景庭冷笑声,“是吗,你确定是她自己不慎摔下来的?” “当然……” 谁知,话都还未说完,却见裴景庭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弓箭。” 楚河立时上前,将谢清晚的弓箭拿过来,交到了裴景庭的手中。 便见裴景庭搭上长箭,弯弓,对准了福宁的方向! 福宁非常清楚的看到了裴景庭眼中的杀意,吓得她连后面想说的话都忘了个精光,脑子一片空白。 她认识裴景庭这么久,见多了他的冷漠,原以为他对谁都这样,这世上当是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可是今日,他竟然为了一个谢清晚,而对她动了杀心,还拿弓箭指向了她! 永平长公主面色骤变,起身急道:“裴少卿你不能……” 话未说完,裴景庭松弦,蓄力的长箭嗖的一声便朝着福宁的方向飞射而去! 众人震惊,裴景庭该不会是要为自己的这个侄媳妇出头,而公然要杀了福宁吧?他怕不是疯了吧! 只听噗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长箭直直射中了一个侍卫的心脏! 而这个侍卫,就站在福宁的身侧,方才正是他暗中扔出石子,对谢清晚骑的白马动了手脚。 此刻,他甚至只能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连再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两眼一翻,直直的倒下,没了气儿。 而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福宁,虽然没有被这支简给射中,但那声惨叫依然触目惊心,叫她直接便软了腿,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既然长公主殿下不会教养子女,那我便只能出手替长公主殿下管教一二了。” 第121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可是永平长公主,洪宗帝唯一的亲姐姐,便是连最得宠的高贵妃,都不会轻易去得罪她,裴景庭竟然敢当众对着福宁射箭,还扬言帮永平长公主管教子女。 他怕不是活腻歪了吧! 就在众人以为,永平长公主必然要勃然大怒,严惩裴景庭之时,却听她开口道:“此事是福宁小孩子心性,太过于冲动了,裴少卿教训的很对。” 永平长公主也是第一次见裴景庭如此动怒,这可是大晟唯一的皇太子,将来的帝王,永平长公主可是花费了多年,才能在裴景庭这里占得一席之地。 倘若因为今日之事,而将裴景庭给得罪狠了,不仅将来没法让福宁嫁给裴景庭,而且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便也跟着白费了。 福宁没想到永平长公主竟然没有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母亲,您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我又没有做错……” “行了,郡主累了,扶她下去歇息吧。” 在福宁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永平长公主压低声音道:“若是你还想嫁给裴景庭,便听母亲的话,先去厢房歇息,莫要再闹事了。” 虽然福宁今日是被裴景庭给吓着了,但这么多年,她便只瞧上了这么一个,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而且福宁总感觉,她母亲似乎是有些怕裴景庭。 等福宁被扶下去后,永平长公主才笑道:“方才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诸位宾客都且入座吧,春日宴正式开始。” 就这么结束了?福宁受了那么大一个气,甚至还被威胁了,连永平长公主也被下了面子。 可永平长公主非但没有找裴景庭算账,反而还骂了福宁,将此事给掀过去了? 众人看着裴景庭的视线,不由多了几分敬畏。 裴景庭对这些却并不感兴趣,只转身看向谢清晚。 “真的没有受伤?” 谢清晚很轻的笑了下,“真的没有,九叔,先去位置上坐下吧?” 她看裴景庭似乎还很生气,虽然她知道裴景庭的真实身份,但若是裴景庭再公然与永平长公主叫板,怕是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裴景庭的面色才算是稍微好转了些许,“长嫂。” 在一旁完全傻眼了的秦氏,冷不丁被裴景庭给点到了名,没有一丝犹豫,立时上前道:“九弟,怎么了?” 她这个九弟,真是了不得,不仅敢对福宁下手,而且还敢当众与永平长公主叫板。 而永平长公主似乎是忌惮着什么,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顺着他。 她这个小小的长嫂,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裴景庭的霉头。 “有劳长嫂照顾好她。” 郎君们与女眷是分开坐的,除非是夫妻,而裴景庭身为小叔,自然是不能陪在谢清晚的身边,便只能让秦氏照顾好她。 秦氏还以为裴景庭是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只是让她照顾好谢清晚? “清晚,今日真是叫你无端受苦了。” 秦氏两步走到谢清晚的跟前,扶着她去位置上坐下。 看着谢清晚坐下之后,裴景庭才转身,去了郎君们的位置。 “景庭,你方才也忒凶了些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要杀了福宁泄愤呢!” 裴景庭瞥了她一眼,“倘若不是她郡主的身份,此刻她已经人头分家。” 如果不是看在永平长公主是他的姑姑,这些年来又对他多有照应的情况下,方才那支简,就已经射中福宁的心脏了! 闻时野压低声音道:“景庭,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动怒,你该不会是对谢娘子有意思……” 话未说完,裴景庭凉凉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闻时野识趣的做了一个自动闭嘴的动作。 秦氏往裴景庭的那个方向看了看,似是无心感慨道:“从前我倒是没有瞧过,九弟他对自家人如此维护,九弟他对清晚你,倒是挺不错的呀?” “九叔是一个很好的长辈。” 谢清晚只淡淡回了一句,并不多说。 裴家人从裴老夫人带头,一直对裴景庭不好,还想要裴景庭为他们出头? 不懂什么叫将心比心的道理,难怪裴景庭从来都不待见他们,更别提是替他们出头了。 春日宴开始,马场上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今日出席有不少女眷,尚未娶妻的郎君们纷纷下场,想来个大展雄风。 闻时野也去拉裴景庭,“难得你参加这样的宴席,一道去玩会儿吧,这次的彩头是一套珍珠头面,用来送小娘子最为合适不过了。” 揣摩着裴景庭的神色,闻时野又慢悠悠的补充了后半句:“而且据说这还是圣上特意赏给长公主的,整个大晟,便只有高贵妃与长公主有,长公主拿出来当做彩头,可真是下了血本呀。” “左右已经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便下去瞧瞧吧。” 裴景庭不急不缓的起身,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摆,便像是真的只是临时起兴,去马场上随便逛一逛。 呵呵,我信了你的鬼! 而随着裴景庭与闻时野一道下场,看客席的一众女眷们都沸腾了。 “还是头一回在马球会上,瞧见这位新晋的探花郎下场呢。” “是呀,从前裴少卿可是从来不参见这样的筵席,如今咱们可是有眼福了呢。” “闻少将军也登场了,少将军武功盖世,两人在场上相遇,你们说何人能胜出呢?” “那自然是闻少将军了,裴少卿毕竟是个文官,又如何能与武将相比呢?” “那我压闻少将军。” “我也是。” …… 在裴景庭上场之后,在后台听闻的福宁又坐不住了,提着裙角便又跑了上来。 “母亲,景庭哥哥上场了?我还是头一回见景庭哥哥打马球,他必然很厉害!” 永平长公主见自己的女儿又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调笑道:“怎么,又不怕他了?” “怕……自然是有些怕的,景庭哥哥性子冷淡,何人见了他是不怕的?可是他长得好看呀,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了。” 这么好看的郎君,自然是只能属于她的,她福宁若是要嫁夫婿,便要嫁这个世上顶顶好看之人! 第122章 他在孔雀开屏 “既然喜欢,那便放手去做吧,未来把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宁儿。” 今日她办这场春日宴,便是为了能撮合裴景庭和福宁,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福宁听懂了永平长公主的暗示,给身旁的女使一个眼神,“去办吧,动作仔细些,莫要被察觉出来了。” 毕竟裴景庭实在是太聪明了,想要算计他可是不容易。 “是,郡主。” 裴景庭和闻时野一道下场后,便有世子公子提议:“闻少将军以一敌百的本事,大家伙儿都是知晓的,裴少卿上次在琼林宴上的表现,也是出人意料,倘若二位联手,那这场马球赛,恐怕是毫无悬念了吧?” 这意思,是不想让裴景庭和闻时野一队,怕另外一队会输得太惨。 “你们平常不都自诩球术精湛无敌吗,怎么眼下还畏手畏脚的,生怕我与景庭组队,便要大杀四方了?” 闻时野对他们的行为很是不屑,但裴景庭并不在意这些,只道:“你去另外一队。” “哎?” 这么快便妥协了?兄弟,这不是你一贯的行事作风呀! 闻时野深表怀疑,而在分好队之后,正式开始第一球,闻时野甚至连球都没有碰到,就见裴景庭一人带着球,穿过层层防线,非常轻松而又迅速的,拿下了第一球。 裁判敲响锣鼓:“红队进一球!” 而在进球的瞬间,裴景庭抬眸,往看台的方向瞧去。 闻时叶顺着他的视线,便发现这目光锁定在了东南角的方向。 再仔细一看,东南角不正坐着谢家小娘子,而此刻,谢清晚正十分专注的看着场上的比赛,因为裴景庭进了一球,而晏晏笑着鼓掌。 视线再收回到裴景庭的身上,便见他薄唇微扬,显然是一扫方才燥郁的心情。 闻时野:“……” 好家伙,原来搁这儿玩儿孔雀开屏呢? 这种事儿,如果放在之前,闻时野是打死也不相信会出现在裴景庭身上的行为。 但是眼下…… 闻时野非常快速而又果断的决定,兄弟,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叫助力呢?放水? 那是不可能存在的,倘若放水,岂不是就显示不出裴景庭的实力了? 更何况,以裴景庭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放水。 所以闻时野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去和裴景庭竞争,让这场原本平平无奇的马球赛,变得格外刺激而又跌宕起伏。 果不其然,场面上焦灼的赛事,让台上的看众都瞧得目不转睛,在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中,裴景庭一球打进洞中。 “红队得十分,胜出!” 裴景庭一骑绝尘,丝毫不给蓝队机会,在十比一的情况下,毫无悬念的拿下了这一局。 “没想到裴少卿一个文官,竟然能碾压闻少将军?” “方才在场上,裴少卿未免也太英姿飒爽了吧?” “倘若不是福宁郡主……这样能文能武的郎君,何人会不倾慕呢?” “可赶紧把嘴闭上吧,若是被那位郡主听见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福宁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上次在琼林宴上, 便是连裴家人都不客气,更何况还是其他觊觎裴景庭的小娘子? “红队优胜者,大理寺少卿裴景庭,这套珍珠头面彩头,便赠与裴少卿了。” 进的球全是裴景庭打的,这彩头自然便是非他莫属。 但这套头面是给小娘子用的,裴景庭一个男子,拿着又没什么用。 福宁目光灼灼的盯着头面,心中期盼着裴景庭会转手将这套头面送给她。 毕竟裴景庭又未成婚,这些年除了她比较亲近些之外,还有哪个小娘子可以赠送的? 福宁信心十足的这么想着,谁知,裴景庭并未接,只是淡淡道:“我一个男子,用不着什么头面,便将它送给裴家晚辈吧。” 今日出席的裴家女眷,便只有秦氏和谢清晚。 而裴景庭说的是裴家晚辈,秦氏是裴景庭的长嫂,自然便是长辈,那么晚辈便只有一个,就是谢清晚。 真的,要不是怕穿帮,闻时野当众就要笑出声了。 憋笑都快憋出了内伤,裴景庭这一招欲盖弥彰,实在是高! 转来转去,不就是想将这套珍珠头面送给谢清晚吗?还什么晚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做小叔的,平日里是有多关照家中晚辈呢! 小厮将珍珠头面呈到了谢清晚的面前,谢清晚和裴景庭的视线对上,微微一笑,美眸弯弯如月牙。 “多谢九叔。” 众人看看谢清晚,又不由看向了福宁。 果不其然,福宁的脸色堪比猪肝,就差原地气冒烟了! 她不相信裴景庭会注意不到她灼灼的视线,可裴景庭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她,转头便将珍珠头面送给了谢清晚。 这跟当众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裴景庭为什么要对谢清晚一个有夫之妇这么好?难道……他喜欢谢清晚?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像他这般孤傲的人中龙凤,怎么可能会瞧上一个二手货,一定是她想多了! 虽然福宁觉得不可能,但她被如此下了面子,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 谢清晚是吧,很快,她就会让这个女人,乖乖的将珍珠头面交出来! 裴景庭刚回到席面上,便有女使端了茶水过来。 “裴少卿,这是郡主专门命人为您泡的龙凤团茶。” 龙凤团茶极为珍贵,通常只有皇室才能用,福宁当众给裴景庭送茶搞特殊,便差没将这是我男人写在脸上。 裴景庭只淡淡瞥了一眼。 “我不喜欢这味道,拿去裴家女眷那边吧。” 一旁快听不下去的闻时野:“……” 兄弟,你这孔雀开屏也就算了,怎么一有什么好东西,就想尽各种办法,用各种跛脚的理由,往谢清晚那边送呢? 果然,坠入爱河的男人真可怕呀! 龙凤团茶很快又送到谢清晚这边,秦氏颇为惊讶:“今日这九弟竟然如此关照我们,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呵,她可真是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不晓得自己只是顺带的吗? 福宁一见茶竟然给了谢清晚这边,当即便急了,便想起身去阻止。 “那不行……” 第123章 你岂敢动她 话没说完,就被永平长公主拉了住,“宁儿,不急,既然已经送出去了,便让她们享受着吧,晚些随便找个人过去,打搅本宫的好事,该是要惩治一二才是。” 永平长公主原本对谢清晚这么一个小人物并不放在眼中,但旁人不知道裴景庭的身份,觉得他维护谢清晚的行为,也只是身为叔叔在关照侄媳妇罢了。 但只有永平长公主最为清楚,裴景庭又不是裴家人,更不是谢清晚的小叔,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单看今日裴景庭对谢清晚的一系列行为,让老谋深算的永平长公主有了危机感。 虽然她觉得裴景庭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简直是无稽之谈,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谢清晚还是要毁了的,如此便也就不存在什么威胁了。 说着,永平长公主给了一旁的嬷嬷一个眼神,嬷嬷立时会意,悄然无声的退了下去。 谢清晚品了一口团茶,茶香四溢,口齿留味,不愧是皇室御用,的确是与众不同。 秦氏品了之后,更是享受的眯起了眸子。 “果真是好茶呀!” 谢清晚倒是没有喝太多,而秦氏还是头一回喝到御用团茶,这小半壶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 过了一会儿之后,秦氏感觉到越来越热,扯了扯衣襟。 “清晚,你有没有觉着今日格外的热?” 谢清晚也有种发热的感觉,但比秦氏要好许多,“今日艳阳高照,的确是热一些,婆母你的面色似乎格外红润,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没有,我挺好的。” 秦氏总不能说她此刻热的想要将身上的衣衫都给脱掉吧? 这时,有女使过来斟茶,手一抖,将茶水撒在了谢清晚的衣袖之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因为觉得有些莫名的热,谢清晚一时没留神,等反应过来之时,衣袖已经被弄脏了。 “娘子的衣衫脏了,厢房有备干净的衣衫,请娘子移步换一身吧?” 谢清晚刚应下,对面的秦氏手一抖,也不小心将茶水撒在了自己的衣襟之上。 “厢房有多余的衣衫是吧?清晚我同你一道去换一身吧。” 说着,秦氏也起身要跟着谢清晚一道过去,女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还是在前头带路。 谢清晚发现这女使的表情有些奇怪,心中留了个警惕。 “谢大娘子您在此处更衣,秦大娘子请随奴婢来另外一处。” 秦氏已经热得不行了,哪儿还有精力跟女使去其他地方。 “就在这儿换吧,我与清晚是婆媳,不在意这些。” 女使想喊住她:“等等秦大娘子……” 这个女使,似乎是刻意将她带到了这间厢房,而将秦氏分开。 为何要如此多此一举?而且秦氏要一起换,女使还推三阻四的,这明显不正常。 “我只是脏了衣袖,还是不必麻烦再换一身,让婆母进去换便成了,我先回席面上了,你且服侍好婆母吧。” 直觉告诉谢清晚,此地不可多留,她转身便想走,但是忽然有一硬物,直直敲击在她的后脑勺上! 在意识陷入昏迷之时,一道嗓音在耳后传来:“都到这儿了,可容不得你了!” 裴景庭不止一次的看向东南方向,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便起身往外走,闻时野立马跟上。 “景庭你这就要走了?谢娘子可也还没走呢……” 裴景庭并不理会他的话,只往后台的方向走去。 而一直关注着裴景庭这边动向的福宁,见裴景庭往后台去了,也立时跟过去。 “景庭哥哥,自上次琼林宴之后,我们已有好几日未曾见了吧?福宁甚是想念景庭哥哥呢。” 福宁这黏糊糊的话,把闻时野听得直立汗毛。 别说是裴景庭了,就连他都受不住。 “让开。” 裴景庭并不想在福宁的身上浪费时间,但福宁怎会放过这次机会,非但不让,反而还粘了上来。 “景庭哥哥,福宁最近新得了许多新鲜的玩意儿,甚是有意思,景庭哥哥可要随我一道去瞧瞧?” 眼见着福宁的手便要缠上来了,裴景庭往后一退,同时将看热闹的闻时野往前一推。 “交给你了,别让她跟上来。” 哎哎哎,他只是个看戏的啊喂! 福宁便要追上去,闻时野迅速出手,点住了福宁的几个大穴。 她瞬间便僵硬在了原地,不能动,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用眼神狠狠的瞪着闻时野。 你给我把穴位解开,否则你便完蛋了! 闻时野装作听不懂的摊摊手,“福宁郡主,姑娘家家的,要矜持,男人可不喜欢强行倒贴的小娘子。” 裴景庭在各处寻找,他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忽的,余光注意到西南面,有个女使在厢房门口东张西望的。 这女使看着有些眼熟,好像便是方才在席面上,领着谢清晚她们过去的女使。 明显做贼心虚,怕是有什么问题! “谢清晚可在屋内?” 女使吓一跳,转头瞧见裴景庭,跟看见鬼一般,“裴裴……裴少卿?” 裴景庭见女使的表情明显不对,又听见厢房内传来了男子的声响,当即沉下了脸,便往内闯。 “裴少卿你不能进去……” 但一个小小的女使,怎能拦得住裴景庭,他只抬手那么一劈,便直接将女使给劈晕在地。 “谢清晚?” 裴景庭方踹门,便一眼瞧见床榻之上,谢清晚昏迷不醒的躺着,而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已经将她的衣带解开了一半,露出了胸前一截雪腻的肌肤。 这一刻,裴景庭怒火中烧,滔天的火气已经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来打搅老子的兴致……啊!” 猥琐男还未放完狠话,便被一把薅住了后领,一下子便拎了起来! “你岂敢动她!” 猥琐男甚至都还未看清来人究竟是谁,便被对方一记雄厚的掌风,击中了后背,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面之上。 裴景庭几步上前,“谢清晚?” “热……难受……” 谢清晚无意识的呢喃着,唇色血红,两靥更是如染霞蔚,玉手扯上自己的衣襟,想要扯开衣衫。 第124章 裴家家门不幸 裴景庭迅速先探她的体温,温度明显高于寻常。 再探脉搏,跳动非常快且虚浮,这是被下药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怎么敢! 裴景庭的黑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但此刻救谢清晚要紧,至于给她下药的人,之后他再慢慢清算! 解下身上的墨蓝色织锦羽缎披风,笼罩在谢清晚的周身,再将其抱起。 “爷,发生什么事……” 楚河赶过来,就瞧见外面和屋内都躺着昏迷不醒的人,再看裴景庭怀中抱着个人,虽用披风遮挡,看不清样貌。 但小娘子乌黑的秀发自裴景庭的臂弯间滑落,楚河不用看就知道,在他怀中的必然是谢清晚。 “谢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裴景庭没工夫和他说这些,只冷道:“留下将此间料理干净,既然他们想闹出动静,便成全他们。” 楚河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猥琐男,瞬间明白了裴景庭的用意,“是,爷。” 不再管其他的,裴景庭抱着谢清晚,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脚尖一点,施展轻功便直接飞出了西山春日宴。 而在裴景庭前脚刚走,便有个人影,从床榻底下爬了出来。 “热……好热,救救我……” 楚河盯紧一瞧,这不是谢清晚那名义上的“好婆母”秦氏吗? 看秦氏这面色潮红,将自己给扒的快一干二净的模样,情况可是比谢清晚要严重多了。 楚河看了看秦氏,又瞧瞧地上的猥琐男,顿时有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办妥之后,楚河将门关上,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转头去找闻时野。 “少将军,爷已经回去了,他让我叫你过去,至于福宁郡主,便不必管她了。” 楚河飞快的朝闻时野眨了下眼,闻时野虽然不知道楚河做了什么,但看他这一脸奸笑的模样,必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 闻时野一伸手,解了福宁的穴。 福宁暴跳如雷:“闻时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封本郡主的穴!” “郡主要是不服气的话,你可以封回来啊,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旁人忌惮长公主府,但闻时野可不怕。 “你……” 懒得和福宁废话,闻时野挥挥手,运展轻功,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该死的闻时野,你给我等着!要不是本郡主有要事做,非得弄死你不可!” 福宁气得跺脚,为了办正事,还是暂且忍下了这口气,马上将人给叫了过来:“事情都办妥了吗?” “郡主放心,人已经进了厢房,我们的人在外头看着,那男子也已经进去了,想来现在已经……” 福宁露出满意的笑,“让人可以继续做了,记得,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吩咐好了之后,福宁便回了马场观赏台。 没会儿,便听见西南面的方向,传来了尖叫声。 福宁立时道:“发生何事了?” 有女使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不好了不好了,谢家……谢家大娘子出事儿了!” “何人竟敢在我母亲举办的春日宴上闹事?走,立即带本郡主过去瞧瞧!” 福宁一脸的义愤填膺,带头过去,而其他人马球也不看了,也跟着一道过去看热闹。 “郡主不好了,有男子闯入了厢房,谢大娘子还在里头……” 守在门口的女使,适时的上前,跪在福宁的跟前禀报。 虽然还未进门,但站在外头,便能很清楚的听见,屋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有女子的娇喘,还有男子的低吼声,伴随着床板因为震动而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 只要是经历过那档子事儿的,都晓得这动静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谢大娘子看着清清冷冷,在床榻上倒是很放的开呀?” “听声音似是很享受的模样,不会这男子其实是谢大娘子的姘头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便敢如此白日宣淫,这可真是裴家家门不幸哟!” “不过话说回来,秦大娘子呢?她这好儿媳在这里偷欢,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她这个婆母竟然也不出来管管吗?” 这些人,都还没瞧见人,便已经在这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开,将谢清晚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福宁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心中很是得意,谢清晚的名声已经被毁了,只要进去再来个捉奸在床,等待她的便只有浸猪笼的下场! 呵,叫她敢在裴景庭的面前装可怜,一个有夫之妇,还如此不检点,得罪她便是如此下场! “进去瞧瞧,万一谢大娘子并非是自愿的呢?” 侍卫一把将门给推开,一群人便乌泱泱的涌入了厢房内瞧热闹。 几乎是一眼,便瞧见床榻之上,正在激情奋战的两个赤果果的人,实在是辣眼睛。 而在上方的男子,听见了动静,转过身看到那么多人,吓得一下子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别杀我别杀我……” 福宁看到在地上抱头求饶的男子,觉得不太对劲,这张脸,似乎并不是她先前安排的那个猥琐男? 而紧随着,也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床榻之上的,似乎并不是谢大娘子呀?” “谢大娘子当是十八芳华,没有这般老吧?” “这……这好像是秦大娘子?” 什么? 福宁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几步上前,一把将挡在前面的人给退开。 并没有瞧见谢清晚,反而是看到赤果果的秦氏,躺在床榻上,浑身上下都是暧昧的痕迹,叫人不堪入目。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秦氏?谢清晚人呢? “怎么都聚在此处,如此热闹呀?” 这个时候,便该轮到闻时野登场了。 闻时野看到床榻之上不堪入目的秦氏,啧啧道:“没想到这秦大娘子都一把年纪了,竟然如此的耐不住寂寞,不过想想也是可以谅解的,毕竟这裴家大爷过世都许多年了,秦大娘子风韵犹存,又如何能甘愿空度韶华呢?” “怎么会是秦氏?这不可能!” 听到福宁斩钉截铁的话,闻时野轻笑了声:“郡主为何如此言之凿凿的确定,在厢房内的,是谢大娘子,而不是秦大娘子呢?” 第125章 你不可以再闹了 “我……那自然是因为有女使瞧见了,进去的分明是谢清晚,怎么在厢房内的,却是秦大娘子?” 闻时野抱臂,“谁说谢大娘子进过这间厢房,在里面的就必须是她了?既然谢大娘子没有在屋内,就说明她换了衣衫之后,便离开了。” “这不可能,外面的女使根本就没有瞧见她出来过!” 闻时野挑眉,“这女使都还没说自己从未见过谢大娘子从厢房内出来,郡主便已经言之凿凿的确定了,莫不成郡主当时也在场?亦或是说,其实这是郡主导演的一场戏?” 福宁黑了脸,“闻时野,污蔑人也要讲究证据的,出事的时候本郡主在看台上,此事与本郡主有何干系?” 闻时野哦了声:“既然此事与你无关,那郡主又在这里嚷嚷什么,这么多双眼睛,都真真切切的瞧见了,床榻上的是秦大娘子,便只有你在这里嚷嚷着什么不可能,这与你何干?倘若谢大娘子的声誉受到了影响,郡主可就是罪魁祸首了。” “你……” 福宁自知理亏,毕竟谢清晚的确不在这儿,她只能恼火的一甩衣袖道:“本郡主才懒得管这些事,走了!” 而此刻,在前往静园的马车上,谢清晚的情况并不怎么好。 她身上越来越烫,一直呢喃着热,手上更是无意识的在扯自己的衣襟。 裴景庭一手按住她的玉手,一面倒了杯凉水,动作轻柔的喂进她的口中。 “谢清晚,张嘴,喝些水会好受些。” 哄着她喝了一口,但她却直接吐了出来,裴景庭干净一尘不染的衣袖因此染上了一层水渍。 若是换成了旁人,早就被裴景庭一掌给拍飞了。 但此刻,他却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是极为有耐心的,用自己的手背,一点一点的将她唇边的水渍给擦拭干净。 正要收回手,谢清晚忽然一歪头,张嘴便一口咬上了他的指腹。 但她咬的并不重,反而像是含着,这一瞬间,裴景庭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股暖流所裹挟着,对方一丁半点的动静,都能让他心神动荡。 裴景庭又并非是柳下惠,被人这么磨着,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 但理智清晰的他非常清楚,不能趁着谢清晚意识不清,便对她做出不好的事情,这并非君子所为。 “谢清晚,不准咬了,松嘴。” 怀中的小娘子倒真的乖乖松开了嘴,但是下一瞬,又扭头钻进了他的怀中,就像是一只小猫崽在大猫的怀中,使劲的找奶喝。 不仅胡乱的蹭来蹭去,而且还企图将裴景庭的衣襟给扒拉开,从他的怀中汲取不一样的气息与温度。 “给我……我要……我要……” 裴景庭的额头突突的乱跳,身上也有了很明显的变化,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按住了怀中极度不安分的小娘子。 “谢清晚你……” 低首,就撞上对方湿漉漉,同猫儿一般被打湿的美眸,似是但凡他说一句重话,眸中的金豆子便能砸下。 “你不可以再闹了,否则等你清醒之后,你必然是会后悔的。” 终归,裴景庭对着她,完全说不出狠话,哪怕他忍得非常辛苦,只需要将人给推开,不管不顾,便不必强压着欲望。 可裴景庭却狠不下心,只能固定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再蹭来蹭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静园,裴景庭抱着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马上让柳先生过来!” 柳华还以为是裴景庭受伤了,得到消息后匆匆赶了过来。 谁知一进门,便瞧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住的往裴景庭的怀里钻。 裴景庭一贯整洁的衣衫,已然一片凌乱,而他的腰带此刻也是松松垮垮的搭在腰间,而腰带的另一端,则是被小娘子握在手心。 因为裴景庭按着一端,所以才勉强保住腰带没有被彻底拉扯开。 小娘子的力量能有多大?裴景庭两根手指头,必然就能轻松制服,将自己的腰带拯救出来。 但他非但没有,反而是低着首,嗓音低低,软下三分语气:“不可以再乱动了。” 明明是威胁的语句,但语气却实在是听不出半点儿凶狠,反而像是在安抚。 “这次又是哪个小娘子?” 柳华走近,瞧清了谢清晚的样貌,“这不是先前那位谢家小娘子吗?上次是你被下了药,她将你救了回来,今日是你救了她,你们这缘分,还真是不浅呀?” “柳先生,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她的情况不太好,与我上次中药时,似乎不大一样。” 听到裴景庭这么说,柳华也收起了玩笑,让裴景庭让开他好把脉。 但谢清晚圈固着裴景庭的腰肢,怎么也不肯松手,一动她便呜咽,莹莹泪水滚落在裴景庭的手背上,将他的心口都跟着被一烫。 裴景庭叹了声气,“柳先生,便这么看吧。” 柳华何时见裴景庭对一个人如此纵容且妥协过?不由多看了谢清晚两眼。 这才弯腰,把起了脉象。 很快,柳华便皱眉道:“她这不是简单的被下了情药,而是中了情人蛊。” “情人蛊?” 柳华道:“没错,从脉象看,谢娘子中的当是子蛊,而倘若另外一人将母蛊种在自己的体内,便能令体内有子蛊的人唯命是从,情难自抑,这是苗疆的一种独特蛊术,专用于一人对另一人的求而不得。” 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另一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在之前谢清晚都是好好的,究竟是何时被人下了蛊? 忽的,裴景庭想起了那壶龙凤团茶! 是福宁搞的鬼! 裴景庭周身的气场极低,如蛰伏下的深渊,随时能将人斩杀殆尽。 “如何医治?” 柳华道:“如今唯有一种法子,便是以交合的方式,将谢娘子体内的子蛊,引到另一人的体内,此人必然要内力深厚,才能运转周身内力,将子蛊逼至一处,我再施针将其除掉,但如此一来,对此人的身体损耗极大……” “柳先生,你且出去守着,届时我会叫你。” 柳华吃惊:“景庭你……” 第126章 江寂,我的名字 裴景庭只道:“我意已决,你且在外守着吧。” 相识多年,柳华自是了解裴景庭的个性,便只能叹息一声,退了出去。 裴景庭握住那只纤纤玉手,同时以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颔,让难受得已没了意识的小娘子,与他的视线对上。 “谢清晚,看清我是谁了吗?” 谢清晚的美眸泛着莹莹的泪花,呜咽着:“九……九叔……” “不对。” 裴景庭一面说着不对,一面慢慢的解开了她的腰带。 “裴……裴景庭……” 谢清晚的喘息逐渐加重,她本能的渴求更多,但眼前俊美的年轻郎君却像是故意不给她,这让她愈发的难受。 褪去衣物,裴景庭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不足一握的腰肢,气息逼近,灼热而又蛊惑。 “江寂,我的名字,记住了。” 他本名江寂,字景庭。 “唤我的名字。” 他不想以九叔的身份占了她的身子。 更不想在这个过程中,她只记得裴景庭的名字。 “江……江寂。” 谢清晚意识迷离,只是凭借着本能,顺从他的话,自齿瓣间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裴景庭并不满足于这一声。 “再唤。” “……江寂。” “江寂。” 帷幔晃动,伴随着床榻的吱呀声,一室涟漪。 小娘子娇柔玉骨,如一池春水,叫人浅尝便上瘾。 但裴景庭始终克制着,没有过多的索取,他主要的目的,还是要给谢清晚解蛊。 结束之后,怀中的小娘子已经累得昏睡了过去,她的面色依然潮红,但红晕已褪去了许多,鹅蛋小脸上尽是香汗。 但已没了方才的痛苦,相反有种解脱之后的舒适,在他的怀中睡得毫无防备。 裴景庭在起身之时,却是一眼瞧见床单之上的一滩血迹。 这是……落红。 她是第一次? 虽然裴景庭并不在意这些,更何况谢清晚嫁给裴知衍已有两年多,怎么可能还是完身? 但看着那一滩血迹,足以说明裴知衍根本就没有碰过谢清晚。 得知这个真相后,裴景庭并未有多高兴,更多的反而是心疼。 嫁为人妇,却被夫婿冷落整整两年,一个不得宠的妻子,必然在婆家过得艰难。 裴景庭很轻的叹了声,细细地为她擦拭着额角的香汗。 “日后有我护着你,谁也无法再伤你分毫。” 将锦被盖严实了之后,裴景庭这才走出了卧房。 柳华第一时间上前:“你感觉如何?” “还好,去对面厢房解蛊吧。” 裴景庭盘坐在暖榻上,运转周身内力,将体内的子蛊一路逼至手心处。 柳华再迅速出针,准确扎中子蛊,再一刀割开肌肤,将蛊虫给排了出来。 在柳华收针之时,裴景庭一口吐出了鲜血! 柳华迅速以几枚银针,封住了裴景庭身上的几个穴位,再扶着他躺下来。 “你内力受损严重,三个月之内不可擅动内力,我再配药辅以调理。” 裴景庭只淡淡嗯了声。 “景庭,你真的想好了?哪怕你到时恢复了身份,可这谢小娘子毕竟是宣阳侯府的孙媳妇……” 话未说完,裴景庭冷声打断:“很快便不是了。” “就算她离开宣阳侯府,但终归是嫁过人的,恐是无法配上你储君的身份。” 裴景庭坐起身,以手背随意拭去唇边的血渍,“我说配得上,便配得上,何须他人置喙。” 谢清晚很快便醒了,在醒来之后,她只觉浑身酸痛无力,紧随着,那些支离破碎、耳语私磨的交缠画面,便涌上了脑袋。 她怎么会这么控制不住? 而且……而且回想起当时她发出的声音…… 谢清晚恨不得能回到一个时辰前,将自己给敲晕! 更重要的是,她怎么把储君,未来的大昭帝王给睡了! 她的目标只是想和裴景庭搞好关系,将来好方便她和离,但是她万万没有想过,要搞到这个地步呀! 这可如何是好…… 便当她懊悔不已,羞耻万分之时,外头传来了叩门声,裴景庭推门走了进来。 在那一瞬间,谢清晚便猛地坐了起来,同时裹紧了身上的锦被,遮挡住前面傲人的春色。 裴景庭见她格外紧张,走到一半便顿住了脚步。 “抱歉,之前……若是你不想见我,我现在便出去。” 这种事情,无论换成哪个小娘子,恐怕都是无法接受的。 虽然他是为了给谢清晚解蛊,但毕竟也是占了她的身子,非君子所为。 但在裴景庭要转身离去之时,一道软绵似水的嗓音响起:“等……等等。” 裴景庭回身,小娘子裹着锦被,两靥绯红,如娇嫩欲滴的樱桃,在初尝人事之后,身上添了几分媚骨。 “我知道此事不关九叔的事,而且……而且九叔也是为了给我解药,我……我不怪九叔。” 虽然那段记忆断断续续,并不完整,但谢清晚是记得,裴景庭有问过她的意愿。 倘若裴景庭不出手,恐怕她此刻已经难受得没命了。 裴景庭做好了小娘子会打他骂他,甚至从此之后不愿再见他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竟然柔声细语的说,这不怪他。 这个小娘子真的是…… 真是太令人怜惜了。 裴知衍这个蠢货,不知好歹,正好他不识货,有人识货。 裴景庭勾唇,漆黑点墨的眸子里,荡起层层波澜笑意。 “我会负责。” 突然这么一句,让还处在羞耻中的谢清晚一下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九叔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日之事都是个意外,我并不在意……” “你不在意?今日之事,若是换成了其他任何人,你都不在意吗?” 裴景庭的语气有些急,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恼火。 谢清晚一愣,“自……自然不是,倘若是旁人,我便算是死……” 后面的话,她有些难以启齿。 虽然当时她意识不清,但她是知道的,一直在她身边的人是裴景庭。 但若是其他人,尤其是裴知衍,她就算是咬舌自尽,都不会叫对方碰自己一下。 裴景庭读懂了谢清晚未说完的话,很轻的笑了声。 “我知道了,别怕,之后的事情交给我便成,裴家不算什么。” 第127章 眼里容不得沙子 谢清晚咬咬红唇,“九叔,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而且我也不是因为想利用你,所以才……” 眼前的小娘子独立自强,很有自己的主意,裴景庭自然是比任何人都了解。 她不愿意,裴景庭便不再多言。 “好,有任何需要,你随时都可寻我,可还觉得累?若是你今日不想回裴家,我去解决。” 谢清晚很轻的摇了下首,“我已经没事了,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今日多谢九叔相救,清晚感恩于心。” “你我之间,不必讲这些。” 裴景庭眸色深深的看着她,黑眸中清清楚楚的只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专注而又温柔。 谢清晚的面颊又一红,她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耳垂,“九叔,我……我要更衣了。” 裴景庭又是轻声一笑,知晓小娘子这是害羞了,便不多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只吩咐女使拿干净的襦裙过来,伺候她更衣。 “马车我已命人备好,若是有任何不适,只管让人传消息给楚河。” 裴景庭知晓谢清晚必然是不会让他亲自相送,便体贴的将马车一应备好。 “今日多谢九叔了。” 裴景庭刚要说话,谢清晚先笑了声:“我知道九叔要说不必见外,但该要道的还是要道谢,我与九叔,不是外人,我心中铭记。” 不是外人这四个字,成功让裴景庭轻笑出了声。 “今日裴家当是会热闹非凡,你且注意身子,早些休息。” 这个注意身子,自然是指今日他们在屋中做的那件事。 谢清晚两靥未红,垂下眼睑,很轻的嗯了声,这才上了雕花马车。 “对了,这是我命楚海从国清寺求来的护身符,若是裴家人问及你过后去了何处,你便以此作答即可。” 虽然厢房中与人苟合,被当众抓包的是秦氏,但是谢清晚也跟着在春日宴上不见了。 若是裴家深究起谢清晚去了何处,必然是要找一个令人哑口无言的理由,去国清寺求佛,还带回了护身符,便是最好的证明。 谢清晚没想到裴景庭竟然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到,伸手接过了护身符。 “多谢九叔费心,那……我先走了。” 裴景庭嗯了声,眸光落在她的身上,直至看着她上了马车,放下帘子。 待谢清晚所乘的马车逐渐消失在眼帘,再也瞧不见了之后,裴景庭才收回了视线,眸中的暖意顷刻消失殆尽。 “查的如何了?” 楚海立时在他的身边现身,“爷,方才已经命柳先生勘验过那壶龙凤团茶,茶内的确有子蛊存在。” 看来此事的确是福宁所为。 也不对,福宁不会有这脑子,她最多只会下药,而不会用蛊虫,来控制人的感情。 所以,此事必然也与永平长公主有脱不掉的干系! 长公主府。 计谋没得逞的福宁,在春日宴一结束,回到府邸之后,便发了好大一通火。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让你们在门口把人盯紧了,怎么会从谢清晚变成了秦氏?” 地上跪了一群女使和侍卫,纷纷求饶请求宽恕。 “果真是你搞的鬼。” 一道冷鸷的嗓音随之响起。 福宁猛地抬首,便在同时,房门被人从外向内,一脚踹了开。 当看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裴景庭之后,福宁立时收起了满身的戾气,转而欣喜万分。 “景庭哥哥,你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福宁提着裙角跑上前,想要与裴景庭亲热,但可惜,她连碰到裴景庭衣角的机会都没有,却见裴景庭骤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 轻轻松松的,便将她整个人给掐着脖颈给提了起来,力道之大,瞬间便让福宁翻了白眼,福宁甚至连一声求饶都发不出来! “何人给你的胆子,竟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 裴景庭的黑眸中翻涌着滔天杀意,如饮血止渴的恶狼,叫福宁心中发寒,害怕不已,甚至都没力气挣扎。 侍卫们吓坏了,想上前救人,但拿着刀剑却又不敢靠近,只因裴景庭身上排山倒海的上位者气场,实在是太过于骇人! 若是他们胆敢上前一步,那么下一刻被拧断脖子的,便会是他们! “裴少卿,住手!这是误会!” 裴景庭直接闯入长公主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永平长公主自然也得到了风声。 虽然她与裴景庭是姑侄关系,但是她心中也很清楚,她的这个侄儿,杀伐决断,眼里容不得沙子。 倘若被他发现有人算计到他的头上,他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裴少卿,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放过宁儿吧,本宫会给你一个交代,可好?” 现在还不是杀了福宁的时候,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裴景庭松开了手,福宁瘫软在地上,因为骤然呼吸进新鲜空气,而剧烈的咳嗽起来。 “快扶郡主下去歇息,没有本宫的同意,不准再出来!” 福宁哪儿还敢说半个不字,倘若她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就要被裴景庭给拧断脖子了。 “裴少卿,你我去前厅说话,如何?” 裴景庭转身径直大步而去。 摆上了茶水之后,永平长公主命所有人都退下。 “景庭,今日之事,都是姑姑的不是,宁儿她对你感情至深,本宫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糊涂到在茶水中下药,不过所幸,你并未喝茶……” 永平长公主还未说完,便被裴景庭冷冷打断:“是她不懂事,还是姑姑你故意而为之?” “景庭,你这话是何意,我是你的亲姑姑,岂会害你?” 裴景庭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姑姑也不必顾左右而言其他,姑姑所求,我早便清楚,但福宁只会是我的表妹,绝无其他可能。” 永平长公主骤然捏紧了手心,“景庭,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他日我恢复身份,顺利继位,姑姑亦是大功臣,我必不会亏待了长公主府,但不该肖想的,姑姑莫要再打主意。” “我容忍了两次,不会再有第三次,姑姑知我性情,若非看在姑姑的面上,今日福宁便是一具尸体了,言尽于此,姑姑好生珍重吧。” 第128章 必是为人所迫害 谢清晚刚到裴家,府邸内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清醒过来之后的秦氏,在知晓自己大白日与一个不知名男人苟合,还被春日宴上的宾客给当场捉奸在床后,羞愤难当。 一回到裴家,便开始寻死觅活,先是上吊,再是撞墙,一口一句不活了,没脸见人了。 得知消息的裴知衍也从官衙赶了过来,在从女使的口中得知事情之后,他完全不相信。 “虽然父亲过世多年,但是母亲一直安分守己,从未逾矩,怎会做出……做出那等事情?” 裴老夫人脸色非常难看,虽然她也觉得秦氏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但是被那么多双眼睛瞧见了,又岂会有假? “光天化日之下,便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无论事出为何,但被这么多人瞧见了,裴家的脸面都被她给丢完了!” 秦氏本便觉得颜面丢尽,无颜苟活,听见裴老夫人如此无情的话,更是羞耻的怒上心头,扭头便要去撞墙。 “母亲不可!” 裴知衍拼命的拦住她,“祖母,父亲早逝,母亲将我抚养长大,对于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事原委还未弄清,怎可全是母亲一人之错?更何况,身为子女,我深知母亲为人秉性,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必然是为人所迫害!” 一旁看热闹的吴氏在这时开了口:“话说起来,长嫂此番去参加春日宴,不是同清晚一道去的吗?长嫂出了事,怎么不见清晚的身影? “方才女使不也说了,当时长嫂是与清晚一道去厢房换衣裳的,可出事之时,众人只瞧见了长嫂,而并未见清晚的身影,这便很奇怪了呀?” 吴氏三两句的,便将火引到了谢清晚的身上。 此话说的也没有错,分明是两个人一同去换衣裳的,可为何出事的却只有秦氏一人,谢清晚又去了哪里? “听二婶婶的语气,我没有与婆母一道出现在厢房内,你很是可惜呀?” 正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嗓音随之响起。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谢清晚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吴氏道:“清晚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婶婶只是略有疑惑而已,长嫂被送了回来,女使却说在席面上找不到你,长嫂出事的时候,清晚你又去了何处,又为何耽搁到此刻才回府?” 谢清晚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出事?婆母在厢房内更衣,能出什么事儿?” “这事儿闹得如此之大,清晚你该不会说自己什么都不知晓吧?” 谢清晚道:“我该知晓何事?我只知当时我先一步换好了衣裳之后,觉着宴席甚为无趣,想着近来夫君仕途不顺,便提前离席,去国清寺上香祈福, “求了个护身符,回来便听府上的人说婆母出了事,这才急忙前来查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婆母如此的寻死觅活?” 吴氏显然不信,“提前离席去国清寺求福?你怕不会是信口胡诌的吧?” “国清寺的护身符,都带有其标志性的寺庙图案,这是我今日所求得的,二婶婶若不信,自可查看一二。” 谢清晚不急不缓的拿出了事先已备好的护身符,国清寺的护身符非常难求,每日都有限量,且护身符内所装的祈福纸上,会有当日落款,做不得假。 吴氏拿过去拆开一瞧,果然便见落款上就是今日的日期。 这一瞬间,吴氏的脸色相当难看,谢清晚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倘若不是她提前离开,那么在厢房内与人苟合的,便必然会是她! “我不活了!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吧!” 秦氏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裴老夫人被她吵得头疼。 “祖母,母亲她必然是被人给陷害的,求祖母看在母亲多年尽心尽力伺候裴家的份儿上,便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吧?” 裴老夫人沉声道:“我们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但当时有这么多人瞧见了,你能让他们都闭上嘴吗?恐怕眼下,此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裴家这段日子究竟是犯了什么太岁,先是裴知衍被停职,哪怕现在有了官职,也是个九品芝麻小官,每日还累死累活。 再是家中两个姑娘,更是因为裴惜月未出阁先与男子在寺庙偷欢,裴家的名声一落千丈。 如今又是秦氏被人捉奸在床,这一桩桩一件件,接二连三的发生,裴家的声誉如今怕是比臭鸡蛋都还要臭了! 倘若不将此事给解决了,日后京中还有哪户世家,会与裴家交好? 想到这里,裴老夫人已做好了权衡。 裴知衍还想说什么,却被裴老夫人直接打断。 “衍儿,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单独和秦氏谈谈。” 等众人都退下之后,裴老夫人才叹息了声道:“秦氏,我儿过世的早,这些年你操持家中,又将衍儿养得这般出息,老婆子我心中对你是非常满意的。” “但是今日之事,无论是何人陷害你,但毕竟那么多爽眼睛都瞧见了,裴家如今已是名声狼藉,风雨飘摇,此番衍儿仕途几番受阻,也必是此原因,你忍心看着栽培多年的儿子,最后却只能卡在九品芝麻小官上,因为你这个母亲犯下的错,而再无晋升之日吗?” 秦氏已然听明白了裴老夫人话中的意思,跪在地上只磕了一个头。 “是儿媳让裴家丢人了,婆母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绝不会让婆母为难。” 裴老夫人背过身,无奈的叹息了声。 “既然你心中明白,那我便也不再多言,你放心,衍儿是我裴家唯一的嫡出,将来必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叶思思知晓裴知衍的心情非常不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请到了凝香居。 自己的母亲遭受了这样的事情,裴知衍心中必然不好过,这时候她再像一朵解语花一般,陪伴在裴知衍的身边,必然会加重在他心中的分量。 “知衍哥哥,思思虽然对大夫人的了解不多,但思思相信大夫人必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被人给冤枉的,你不必太过于着急,待时间久了,这事儿也便会被淡忘了。” 第129章 跳井自尽了 裴知衍心情烦躁,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心思。 但叶思思嘴上在宽慰他,人却不断的朝着他贴近,甚至整个人几乎都快挂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暗示非常明显,而且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自以为是安慰他,实则在裴知衍的耳中,就跟麻雀一样聒噪不堪。 在说着温柔细语的话之时,叶思思的手慢慢的朝着裴知衍的衣襟内探入。 但就在她要得逞之时,裴知衍却忽然扣住了她的皓腕。 叶思思再抬眸,却对上了对方冰冷不耐的视线,不由心头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错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这种心思,真是不知轻重!” 裴知衍在呵斥一声的同时,甩开了叶思思的手,并将她一把给推了开。 叶思思这才知道害怕了,忙上前说软话补救:“知衍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好几日都不曾来凝香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已经不知多少个秋了,我心中对知衍哥哥甚是想念,情难自禁……” 裴知衍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只想着秦氏的事该如何解决为好,偏生这叶思思满脑子的龌龊,只想着争宠,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别说完全比不上谢思薇了,便算是谢清晚,都没法比较! 说着说着,叶思思便又哭哭啼啼了起来。 裴知衍本便心烦,见叶思思又哭,便更是不耐烦了。 心中对叶思思的那一点温存,也都被这一哭二闹给磨干净了。 “我还有要事,你自己慢慢吃吧。” 但顾念着她腹中的孩子,裴知衍便也没有在言语上多说什么,留下一句便要离开。 叶思思见他又要走,哪儿会放他离开,立时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肢。 “知衍哥哥,是我说错话了,是我不懂事,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你别走好不好?求求你,我们的孩子也很想念你,也想有爹爹陪着。” 叶思思楚楚可怜的求饶,裴知衍的脚步一顿。 就在这时,有女使匆匆来禀报:“世子,世子不好了,大夫人……大夫人她跳井自尽了!” “什么?” 裴知衍震惊,一把将叶思思给推开,也不管叶思思摔倒在地叫唤了声,便急匆匆的跑去了秦氏的院子。 秦氏刚刚从井里被打捞了上来,此刻正湿漉漉的躺在井边,一众仆人们跪在地上哭泣。 裴知衍膝盖一软,便在秦氏的面前跪了下来。 “母亲……母亲您醒醒,母亲!” 吴氏和周氏后脚赶到,瞧见这画面,吴氏立时变脸,嚎了一嗓子,便也跟着扑上去哭:“长嫂,长嫂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呀,长嫂啊!” “母亲怎么会自尽?你们是如何伺候母亲的,都是一群废物,母亲没了,你们也要跟着陪葬!” 仆人们吓坏了,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这时,裴老夫人也到了,看到地上秦氏已然凉透了的尸体,没有任何意外。 “衍儿,秦氏是不想拖累了你,这才选择走上这条路,你又何必拿仆人出气呢?” 裴知衍抬起头,满脸泪水,“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母亲为何忽然便想不通了?是不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母亲见的最后一人是祖母,是祖母你,对母亲说了什么,才会让母亲想不开自尽的吗?还是说,是祖母你将母亲给逼死了?” 裴老夫人沉下了脸,“衍儿,这是你该与我说话的态度吗?腿脚长在秦氏自己的身上,我如何逼她跳井?再者,她做出了那等伤风败俗之事,也是她有错在先,她以此来赎罪,此事便也能到此为止,而不会连累到整个裴家。” 说话的同时,裴老夫人拍拍裴知衍的肩膀。 “衍儿,秦氏是我的儿媳,她的死我也很难过,但你是裴家唯一的嫡子,不论做任何事情,都要站在整个家族的角度,若是你有一个伤风败俗的母亲在,那么你这辈子,便只能是个九品籍田,而永远也没有上升的可能,你明白吗?” 裴知衍捏紧了手心,从裴老夫人的话中,他已然明白,裴老夫人必然是用裴家的声誉,和他的前途,将秦氏逼上了末路! “将秦氏的尸体抬下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裴知衍咬牙道:“祖母,母亲好歹也是侯府嫡母,哪怕犯了错,也该葬入裴家祖坟,怎能随便找一个地方便埋了?” “她犯的是不可饶恕之罪,带着整个裴家女眷跟着名节受损,若是还葬入祖坟,岂不是叫外人觉得我裴家不会教导女眷?此事便不必再多说了,就照我说的办,抬下去吧。” 裴知衍还想说什么,裴老夫人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衍儿,你是侯府唯一的嫡孙,在大是大非面前,要懂得取舍,明白吗?” “行了,秦氏葬礼一事,我会安排好的,你便不必插手了。” 因为秦氏犯了错,不仅不能葬入祖坟,甚至连牌位都不能放在祠堂供奉。 出来之时,吴氏故意放慢脚步,在失魂落魄的裴知衍耳边嚼舌头。 “衍哥儿,你说这事怎么如此凑巧,此番去参加春日宴的,便只长嫂与清晚两人,我听宴席上的人说,当时长嫂与清晚是一道进厢房更衣的,而且守在外头的女使, “也并未瞧见有人从厢房里出来,但你说奇不奇怪,清晚方才回来,却说自己换了衣裳之后,便提前离席去国清寺了,莫不成还是见鬼了?” 裴知衍沉眸看去,“二婶婶这是何意,你的意思,是我夫人故意陷害我母亲?二婶婶讲这话,可是要讲究证据,更何况,我母亲平日待清晚不薄,她如何会费尽心思的去害自己的婆母?” 吴氏道:“我不过只是提了个疑问罢了,又没指名道姓,衍哥儿这般急着否认做什么,但若说清晚与咱们一条心可说不准,我瞧着,她与九弟倒是颇为亲近,听说九弟在春日宴上,为了她还与永平长公主发生正面冲突呢。” “二婶婶,莫要胡言!” 裴知衍眸色很沉,他嘴上说着不信,但脸色却是极差。 吴氏见目的达到了,便也不再多言,施施然离开了。 裴知衍独自一人饮了不少酒,浑浑噩噩,没有意识的便来到了玉清苑的门口、 蒹葭走了出来,“世子。” “我要见夫人,让开。” 第130章 我并没受委屈 蒹葭见裴知衍醉醺醺的,很是嫌弃的皱眉,但想到自家姑娘的吩咐,还是让开了位置。 谢清晚今日很累,至今都还觉得腰酸,从女使的口中得知裴知衍来了之后,她便命人煮了醒酒茶,再像之前一样往里头放迷药。 “夫君怎么过来了?” 裴知衍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张开双臂,便想来抱谢清晚。 谢清晚迅速回身一避,让他不仅扑了个空,还一下子栽倒在地,半晌都爬不起来。 “夫君喝醉了,还是赶紧喝点儿醒酒茶醒醒酒吧。” 说话间,白露已端着醒酒茶上来,同时给了谢清晚一个一切已准备妥当的眼神。 谢清晚端过玉碗,蹲下身子,像喂狗一样的,将玉碗递了过去。 “我不喝!我没醉!” 裴知衍本便心情极度不悦,又见谢清晚如此明显的拒绝与他亲密,恼火之下,想也没想便一掌将碗给挥开。 玉碗中的茶水晃动,些许撒在了谢清晚的手背之上。 毕竟是刚煮好的,尚还滚烫,谢清晚冰肌玉骨的手背顷刻间便红了一片。 白露惊呼:“姑娘!” 裴知衍也没想到会伤到谢清晚,忙伸手抓住了她的皓腕,“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事,夫君醉得不轻,还是赶紧将醒酒茶喝了吧。” 谢清晚面色极淡,只抽回了手,将碗直接塞到了裴知衍的手中。 白露赶紧去拿治烫伤的药膏,裴知衍两口便将醒酒茶给喝下,跟着走过来,“我来给夫人上药吧?” “世子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若不是世子失手,我们大娘子也不会受伤,就不劳烦世子了!” 他们家姑娘每次碰到裴知衍,都没有什么好事儿,不是这伤便是那伤的,很难说他方才的动作不是故意的! 裴知衍虽有些恼白露一个小小女使,竟然敢怼他的话,但看到谢清晚红肿的手背,加之她的肤色本便格外雪白,就像是皑皑白雪之中,无意落入了朵朵红梅,看着有些触目。 “疼吗?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心里很乱。” 谢清晚看也没看他,只伸手让白露给她上药,淡淡道:“婆母忽然离世,夫君身为人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斯人已逝,夫君好生珍重吧。” “我……我听说当时,夫人你是与母亲一道去厢房更衣,守在外面的女使并未瞧见你离开,夫人又是从何处离开,去国清寺上香的呢?” “还有,夫人从春日宴离开后,九叔也不见了,莫不成,夫人是与九叔一道走的?” 裴知衍自然不会相信吴氏的一面之词,但吴氏的话就像魔咒一般,不断地在裴知衍的脑海中徘徊。 他心中的猜疑越来越不受控制,便让人去打探了下春日宴上的情况。 又意外得知,谢清晚不在之时,裴景庭也不见了,这两者之间,是否未免过于凑巧了? 谢清晚的指尖微微一动,抬眸平静的看着对方,“九叔一贯公务繁忙,他何时离开,又去了何处,我如何得知?夫君问这话,究竟是何意思?倘若夫君心中不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夫君请回吧,白露,送客。” 裴知衍以为谢清晚生气了,忙改口道:“我并非这个意思,你是我的夫人,你是什么样的人,品性如何,我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我只是心里太乱,一时说错了话,你别生气。” 呵,这厮也真是能睁着眼说瞎话,她连她的口味都不了解,还大言不惭的说了解她的性情,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值得的人与事,我如何会去生气,夫君想多了,时辰不早了,看夫君的样子也甚是乏困,白露,让人伺候夫君歇息吧。” 虽然裴知衍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谢清晚之时,他的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有种无法形容的轻松。 “那我们一道去歇息吧……” 裴知衍的手伸到一半,谢清晚已然起身,“我去沐浴,夫君先睡吧。” 不知为何,裴知衍觉得很困,眼皮都快撑不开了,便也没再多说,摇摇晃晃的往卧房去了。 谢清晚沐浴之时,白露在一旁服侍,却一眼瞧见了掩藏在衣裙之下的暧昧痕迹。 “姑娘,您的身上……” 谢清晚原本有些遗忘了,但白露这么一说,再看到这些痕迹,绯红又很快爬上两靥,谢清晚慢慢沉到水中,只露出脑袋。 “春日宴上发生了些意外,不过都已经解决了,去将化淤青的药膏拿来,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白露眼中带泪,“都怪奴婢不好,奴婢没有保护好姑娘,才叫姑娘受了这般委屈。” “好了不要哭了,我并未受委屈,此事……只是个意外,都已经过去了。” 处理好了身上的痕迹之后,谢清晚这才慢吞吞的回了卧房,裴知衍已经被抬到隔壁的厢房,睡死过去了。 没了裴知衍的骚扰,谢清晚躺下便睡了过去,实在是太累了,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而凝香居这边,叶思思不断的催促女使去看裴知衍去了何处,谁知,女使回来禀报,裴知衍已经在玉清苑歇下了。 “贱人!我要杀了谢清晚这个贱人!” 叶思思再度发怒,又在屋子里乱喊乱砸,结果砸到一半,忽然觉得腹痛。 “我……我肚子好疼,快,快去告诉知衍哥哥,便说孩子有危险了!” 女使出去请裴知衍之时,郎中也被请了过来。 虽然叶思思一心想让裴知衍过来,但此刻她肚子疼也是真的。 “郎中,我腹中的孩子无碍吧?” 郎中把脉之后,却皱眉道:“娘子先前便落了水,有了滑胎之象,如今又时常动怒,从脉象而言,娘子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叶思思大惊,抓住郎中,“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若是保不住我的孩子,我便杀了你!” “娘子你因落水而体虚,本便极难保住孩子,你又时常动怒,情绪浮动过大,我至多只能再保一个月,娘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第131章 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叶思思咬牙,往郎中的手中塞了一袋银子。 “郎中,孩子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便像往常一样,给我开安胎药,请平安脉,我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郎中掂量了下手中的银袋,笑道:“娘子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郎中离开之后,叶思思的眼中泛起狠辣之色。 原本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但如今,既然这个孩子注定保不住,那便让它发挥最大的用处吧! 叶思思抚摸着小腹,“孩子对不起,不要怪娘心狠,只是娘在侯府处境艰难,唯有谢清晚死了,我才能成功上位,在侯府彻底站稳脚跟,你会理解娘的对不对?” 过了两日,天气不错,谢清晚便命人带着小白猫,去小花园摘些鲜花做鲜花饼。 没一会儿,叶思思果然便来了。 “见过大娘子,大娘子这是在摘花吗,思思帮你一起吧?” 谢清晚连眸子也没抬一下,只信手摘下一朵鲜花,“可不敢劳烦叶小娘,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做这些有闪失的事儿。” “我这已经快两个月了,没什么大碍的,摘花还是信手拈来,大娘子多虑了。” 说着,叶思思便靠过来,伸手要去抢谢清晚手中的花篮。 谢清晚侧身一避,让叶思思抓了个空,而便在这时,草丛中蹿出了一只小白猫,喵一声便朝着叶思思的脸抓过去! 这个距离,这个速度,叶思思是完全能够避开的,但她却故意停顿住,让猫爪在她的脸上抓了一下。 叶思思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同时摔倒在地,跟着便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啊我的肚子,肚子好疼……” 很快,叶思思的下方便流淌出了鲜血。 跟随着的四春立时喊道:“不好了,叶小娘被猫给抓伤了,快,快来人,叫郎中!” 一时之间,整个裴家又乱哄哄了起来。 吴氏因为最近比较安分,所以裴老夫人特意许她每日能出门请安,旁的地方是不能去的,吴氏便干脆赖在了仙寿堂。 只要把裴老夫人给伺候高兴了,这解禁足的事儿,不也就是裴老夫人一句话的事儿? 周氏见吴氏这么殷勤,她自然也不甘示弱,也跟着每日都在裴老夫人的面前晃悠。 正说着话,便有女使匆匆前来禀报:“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叶小娘被猫抓伤摔倒大出血,孩子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裴老夫人瞬间脸色一沉,“怎么回事,快去瞧瞧!” 等裴老夫人他们一道赶到之时,人还没瞧见,就先听见了叶思思撕心裂肺的哭声。 “孩子……我的孩子……” 裴老夫人快步走进去,便瞧见叶思思躺坐在床边,半个身子挂出去,倘若不是女使拦着,此刻怕是要直接掉下床了。 且她面色憔悴不堪,满脸泪水,一直在喊着孩子。 “郎中,叶小娘腹中的孩子情况如何了?” 郎中回道:“老夫人,叶小娘腹中的孩子不慎早产,实在是回天乏术了。”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我还能感觉到孩子的存在,它不可能会离开我的,不,我不相信,我的孩子呜呜呜……” 瞧叶思思这哭天抢地的模样,裴老夫人皱眉,虽然她瞧不上叶思思落魄户的身份,但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裴家的种。 如今就这么没了,裴老夫人也颇有些恼火。 “好端端的,叶小娘怎么会被猫抓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思思一边哭,一边给四春递眼神让她说,但四春却像是没有瞧见,只是扶着她。 没法子,叶思思只能自己控诉:“老夫人,求老夫人为思思做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便没了!” “我记得府中无人养猫,那野猫是打哪儿钻进来的?” 吴氏跟着道:“前几日我无意中瞧见,玉清苑的女使抱着一只小白猫,瞧着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裴老夫人立时看向了谢清晚,“清晚,那猫是你养的?” 谢清晚垂眸应道:“回祖母,那猫是我半个月前,无意中捡到的,当时见猫儿受了伤,怪可怜的,所以我便命人将其抱回来养伤,见它挺乖的,就养在了院中,今日瞧着天气不错,这才带着猫儿出来逛园子。” 叶思思扯着嗓子哭诉:“大娘子,我知晓你因为我先你一步而有了身孕,一直不待见我,可我腹中的孩子,毕竟是世子唯一的骨肉,你有什么怨气只管冲着我来, “为何要用一只猫来害死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儿啊,你没能见一眼这世界,便无端丢了性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护不住你啊!” “叶小娘,便算是冤枉人,也要讲究证据的,更何况这小白猫一贯很是温顺,怎会无缘无故的便扑向了叶小娘你,我还奇怪,它是不是被人给下了药,才会如此的不受控制。” 叶思思一边假意哭着,一边冲郎中使了个眼神。 郎中说道:“老夫人,方才我在为叶小娘包扎伤口之时,发现伤口有一股麝香的味道,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知晓,有孕之人万不能触碰麝香,否则便会有落胎的危险。” 作为从后宅里杀出来的裴老夫人,一听这话,便沉下了脸色,“将那猫儿带上来!” 很快,小白猫便被提着后脖颈给拎了上来。 郎中上前检查猫儿的爪子,很快有了发现,“老夫人,猫爪上沾了一层香粉,其中便有一味麝香。” “大娘子,猫是你养的,若非你将香粉弄在猫爪上,它又如何会沾染上?你竟用如此歹毒的计谋,害死了我的孩子,你的心怎会如此之狠啊!” 裴老夫人目光锐利的看着谢清晚,“当真是你因嫉妒,而害死了叶小娘肚子里的孩子?你真是胆大包天,那可是我裴家的骨血,你竟为了一己之私,而残害尚未出事的孩子!” “祖母息怒,这猫虽然是我的,可又如何能一口咬定,猫爪上的香粉,便是我弄上的呢?这猫儿性子野,一贯喜欢往外跑,这香粉极有可能,便是在外面玩耍之时沾上的。” 第132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吴氏道:“我院子可无人用这种味道的香粉。” 周氏生怕惹火上身,也跟着道:“我们三房便更无人用了。” “如此看来,这香粉便是只能出自于玉清苑了。” 谢清晚不急不缓道:“倘若断案不看证据,而只凭个人口上说有无,那天下不知有多少冤假错案,究竟有没有人用这种香粉,派人在侯府上下搜查一遍,只要能找出,不就是铁证了?” 吴氏冷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不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让院里的女使将你行凶的香粉给毁尸灭迹吧?” “二婶婶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我人一直在这儿,身边的蒹葭与白露都一直跟着,从未离开半步,又如何能提前去毁尸灭迹?二婶婶不同意,莫非是二婶婶做贼心虚不成?” “你……我怎么可能会去害叶小娘!” 谢清晚道:“二婶婶不可能,难道就一定是我可能了?空话谁都会说。” 眼见着要吵起来,裴老夫人开了口:“清晚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所有人都在,康妈妈,你领着人在侯府上下搜查,一旦找到这个味道的香粉,便立即过来禀报。” “是,老夫人。” 叶思思和吴氏丝毫不在怕的,为了这一日能够彻底让谢清晚认栽再也无法翻身,她们已经谋划了许久。 只等着所谓的证物从谢清晚的院子里搜查出来,她便彻底完蛋了! 一个时辰之后,康妈妈等人终于回来了。 “老夫人,奴婢等搜到了一盒香粉,与猫爪上的味道极为相似。” 康妈妈将香粉递上,裴老夫人接过闻了闻,又交给了郎中。 郎中一闻便道:“老夫人,便是这盒香粉,其中含有超量的麝香。” “大娘子,即便我先你一步有了身孕,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呀,你怎能如此心狠,对尚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啊……” 叶思思的哭诉还没说完,便被谢清晚徐徐打断:“叶小娘怎生如此着急,康妈妈只说找到了香粉,却没说是从何处找到的,叶小娘你便先一口咬定这香粉是我的,莫非你还能未卜先知?亦或是说,你早已知晓香粉所在?” “我……我自是不知,因为这白猫是大娘子你的,我自然便是有所猜测,有什么不妥吗?” 谢清晚嗤笑声,看向康妈妈道:“康妈妈你且说说,这香粉你是从何处搜查到的?” 康妈妈道:“奴婢是在二夫人的卧房的枕头底下,寻到了此盒香粉。” 此话一出,屋中表情各异,尤其是吴氏,满脸的震惊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这盒香粉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卧房里!一定是搞错了!” 谢清晚反问一句:“二婶婶如此言之凿凿的说不可能,可这盒香粉的的确确便是在你的卧房里搜出来的,莫不成,这香粉还能自己长腿,跑到你的卧房不成?” 吴氏脱口而出:“我亲自命人藏……” 话到一半,吴氏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一时心急而说漏嘴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但显然,她现在才意识到,已经为时过晚了。 谢清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二婶婶你亲自命人藏到我的院中,难怪二婶婶如此有恃无恐,一口咬定是我加害叶小娘,二婶婶如此煞费苦心的陷害于我, “就是因为我问二婶婶要回了嫁妆,你便怀恨于心,一心置我于死地吗?二婶婶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呀!” 演戏谁不会呀,谢清晚一边控诉着,一边将帕子一甩,便故作伤心的抹泪水。 “你……老夫人,我是冤枉的,这一定是谢清晚这个小贱人陷害于我……” 话还未说完,裴老夫人抬手对着她便是一巴掌。 “吴氏,我是老了,但不是傻了!” 偷鸡不成还反被咬一口,又受了一巴掌的吴氏,捂着脸,愤然的瞪着谢清晚,那歹毒的视线,恨不得将谢清晚给生吞活剥! “祖母,这事儿还没有完呢。” 这时,谢清晚又徐徐补充了一句。 裴老夫人看向她,“没完是何意?” “二婶婶想借着香粉一事来陷害我,倘若无人配合她,又如何能上演今日这一出好戏呢?” 谢清晚的目光落在叶思思的身上,“叶小娘,为了陷害我,你还真是够狠得下心呀,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去死手。” 叶思思嘴硬不认:“大娘子你便算是再不喜我,也不该用这样可笑的言辞来诬陷我,这是我的骨肉,我每日祈祷着他能平安降生,怎会去害他,我可是他的娘!” “虎毒不食子,可若是走到了穷途末路的人,便算是杀子保命,也不是做不出来的,四春,你说是也不是呢?”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四春身上。 四春跪下道:“老夫人,大娘子,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孩子……孩子是叶小娘自己害死的,只因先前郎中说,叶小娘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再加上先前落水留下病根, “腹中的孩子必然活不过三个月,叶小娘怕失去孩子会失宠,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合二夫人,用白猫来借机陷害大娘子!” 叶思思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机关算尽,最后竟然毁在了四春的手里! “你这个该死的贱婢,竟然敢背叛我!” 叶思思面目狰狞的,想去杀四春,蒹葭出手很快,一下将四春拉开,同时一把将叶思思给推开。 而刚小产了的叶思思身子还十分虚弱,被一推便栽回到了床榻上。 “老夫人,这是陷害!是谢清晚,是她买通了我的婢女来陷害我的!为娘的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骨肉呢?虎毒还不食子啊,老夫人您要相信我……” 这厮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郎中,你一直负责叶小娘的身子调理,必然很清楚,在出事之前,叶小娘腹中孩子的情况吧?” 郎中道:“回大娘子的话,四春姑娘所言不假,叶小娘腹中的孩子因为她情绪不稳定的缘故,而有滑胎之象,至多撑不过三个月,便算是今日没有白猫受惊一事,也是保不住的。” 第133章 将她囚禁 直到此刻,叶思思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这个郎中也是你的人!谢清晚,你打从一开始便设计好了的!” 谢清晚无辜的眨眨眼,“叶小娘,你这是计谋败露,便开始狗急跳墙,乱咬人了?人证物证俱在,你想抵赖也不成。” 没了孩子,还被拆穿了阴谋,叶思思彻底疯了,仰首大笑,张牙舞爪的便朝着谢清晚扑了过去。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只可惜,叶思思还未碰到谢清晚的一片衣角,便被匆匆赶回来的裴知衍一把抓住了手腕。 “叶思思你疯了,竟然敢对夫人动手?” 叶思思见裴知衍回来了,立时一头扎入他的怀中哭诉:“知衍哥哥,知衍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的孩子被谢清晚给害死了,你一定要替孩子报仇啊!” “胡说,分明便是你联合二夫人,在猫爪里下麝香粉,企图用流产来陷害我们家大娘子,如今计谋败露,却还敢在这儿嚷嚷着冤枉,真是好不要脸!” 蒹葭掷地有声的反驳,前因后果说的分外清晰,裴知衍在听到之后,当即便沉下了脸。 抓住她的肩膀,将怀里的人拉开,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你用孩子来陷害夫人?” 叶思思看到裴知衍眼底的冰冷,瞬间便心慌了,“我没有,真的知衍哥哥你要相信我,这个孩子是我的命,我如何会舍得伤害他一根汗毛呢?是谢清晚,是她买通了我的女使和郎中,不仅害死了我的孩子,还将这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但显然,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叶思思说再多也只是死鸭子嘴硬罢了,没人会再相信她。 裴知衍一点一点,将叶思思的手给扒开。 “我没想到,你竟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不对,准确的应该说,我从未认识过真实的你,叶思思,你太令我失望了!” 裴知衍松开她的手,就像是彻底的将她抛弃,从此之后再也不会理她。 叶思思慌了,哭得全是鼻涕眼泪,不管不顾的死命缠着裴知衍的腰肢。 “知衍哥哥,我是冤枉的,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陷害的,知衍哥哥你忘了吗,忘了我们两年朝夕相处的情谊,忘了你曾许我的海誓山盟了吗?知衍哥哥……” 但是此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丑陋无比的叶思思在裴知衍的眼里,甚至连一头猪都不如,只哭得他心头烦躁。 “叶思思,你该庆幸,倘若不是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单凭着你谋害侯府骨肉一罪,如今早就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裴知衍这次没有一丝情面的,将叶思思一把给扯开。 “来人,将叶思思拖下去,从此之后,你便囚禁于凝香居,不准再迈出半步!” 听到裴知衍竟然囚禁自己,叶思思慌得不行,在地上爬着抱住裴知衍的腿。 “不要知衍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知衍哥哥……” 裴知衍对叶思思的特殊,不过是因为她有一双和谢思薇一模一样的眼睛罢了。 如今叶思思为了陷害谢清晚,竟然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如此蛇蝎心肠,实在是叫裴知衍不寒而栗! “你好自为之吧!” 裴知衍不留情面的,将人一脚踹开。 这时,谢清晚才徐徐开口:“害死了尚未出世的孩子,这罪魁祸首除了叶思思本人之外,二婶婶在其中必然也起了重要作用吧?” “老夫人,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叶思思谋划的,我也是一时昏了头,被她给蛊惑的!” 吴氏见大势已去,生怕也会落得和叶思思被囚禁在院子一样的下场,赶忙跪下来求饶甩锅。 裴知衍道:“二婶婶先前被禁足罚月钱,都没法让二婶婶闭门悔过,看来二婶婶是不适合留在府中,以免又起了什么歹念,搅得家宅不宁,将二婶婶送去道观,带发修行,好生在菩萨面前悔过吧!” 见裴知衍竟要将她送去道观,吴氏跪着抱住裴老夫人的大腿。 “老夫人,我是被一时蛊惑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送我去道观,那不是人呆的地方,而且我是二房夫人,怎能被送去那种地方,这是会被外人耻笑的……” 裴老夫人却只道:“衍儿所言有理,既然在家中你无法思过,便去道观里好生待着,那里人迹稀少,少有杂念,康妈妈,堵住她的嘴,立即将她送到道观去。” “你们不能动我!老夫人,墨儿如今可是高家嫡长媳,倘若她知晓,自己的母亲被送去了道观,怕是会就此对娘家失望吧?” 裴老夫人皱眉,“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如何敢威胁老夫人,我这么说都为了裴家着想,求老夫人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从此之后静心悔过,再也不会惹事了!” 在裴老夫人犹豫之时,裴知衍道:“祖母,近来侯府家宅不宁,祸事接二连三的发生,是该借此好生整顿一番,为了侯府的将来,祖母不该再心软了,况且只是带发修行,只要我们自家人守口如瓶,便不会有人知晓。” 依照吴氏的尿性,她若是能安分,母猪都能上树。 想到近来家中的倒霉事,为了裴知衍的前途着想,裴老夫人便也不再犹豫,抬抬手。 “堵住她的嘴,带下去。” 吴氏被捆绑住手脚,堵着嘴巴,抬上了马车,直接打包送去了道观。 一出戏的一半唱罢了,谢清晚看够了戏,也有些累了,施施然打道回府。 “夫人这么急着走吗?” 谢清晚见裴知衍跟了上来,厌弃的蹙了眉,“夫君还有何贵干吗?” “今日之事,叫夫人受委屈了,也都是我的疏忽,才会纵得叶思思如此不知轻重,我代她向夫人道歉。” 谢清晚连眼皮都不屑抬一下,“无关紧要的人与事,我从不放在心上,夫君还是赶紧回官衙吧。” 裴知衍眼见着谢清晚头也不回的走了,忽的问身边的抱书:“你说,小娘子生气了,该如何哄才能消气?” 第134章 颠倒黑白 抱书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裴知衍的口中说出来。 要知道,裴知衍身为侯府的唯一嫡子,一出生便是被众人簇拥,从来都只有别人赶着上贴,而没有他主动去讨好别人的。 当然,这个讨好特指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 “小娘子应当都喜欢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世子或许可以买一些,送给大娘子,没有女人会拒绝的。” 听了抱书的建议之后,裴知衍深觉可行,打算去官衙的路上,便去挑选。 等裴知衍回府,天色已全黑了。 裴知衍并未回修竹阁,而是目标非常明确的直接去了玉清苑。 他的面上难得有了笑意,想着晚上与谢清晚一道共进晚膳,再将选好的礼物送给她。 但等裴知衍到时,正厅漆黑一片。 蒹葭见裴知衍又来了,先翻了个白眼,而后才迎了上去。 “见过世子。” 裴知衍嗯了声:“夫人歇下了?” “大娘子在卧房,还未歇下。” 裴知衍一听,倒也不气恼谢清晚没有等他一道用晚膳,径直走向了卧房。 谢清晚原本是在画路线图,眼瞅着叛军发动暴乱的时间越来越近,她要抓紧时间谋划,尽快与裴知衍和离,摆脱裴家,逃到临安去。 听到女使来禀报,谢清晚心中虽然无比厌弃,但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还是容许裴知衍进门。 裴知衍推门而进时,便瞧见谢清晚正坐在窗边的暖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卷。 跳跃的烛火映射在谢清晚柔和的面容上,半分隐绰,秀美昳丽不可方物。 “这么晚了,夫人怎么还在看书,仔细伤了眼。” 谢清晚瞥了他一眼,“夫君怎么来了?” “今日让夫人受委屈了,我买了盒胭脂,是如意坊新推的,整个上京也没有几盒,夫人看看可喜欢?” 裴知衍将胭脂递到了谢清晚的跟前,目光盯着她的面容,想从她的脸上看到惊喜的神色。 但谢清晚只是看了眼,却并未伸手,“我有不少胭脂水粉,夫君不必费心,新推出的价格必然也不便宜,夫君如今官职不高,还是省着些银钱吧。” 谢清晚嘴上说着看似好听的话,心里却格外不耐烦。 这家伙又在闹哪出,好端端的买什么胭脂水粉,这是看清了叶思思丑陋的嘴脸,没地方可以泄火气,所以想着到她这里来了? 见谢清晚非但不收,甚至连一丝惊喜的表情都没有,面上淡淡,瞧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裴知衍心中有些郁闷,抱书不是说了,姑娘家都喜欢这些,怎么他送出手后,谢清晚却没有一点儿姑娘家该有的反应呢? “就是一盒胭脂罢了,这点儿银子我还是出的起的,夫人不肯收,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吗?” 谢清晚放下书卷,淡淡道:“白露。” 候在一旁的白露立时上前,从裴知衍的手中接过了胭脂。 “夫君有心了,白露,让人伺候夫君去沐浴吧。” 原本裴知衍见谢清晚表情淡淡,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但听到沐浴后,他便又笑了笑。 看来不是不喜欢,而是他这个小夫人,颇为害羞,偷偷藏着喜欢不说,实际上,却是邀请他同床而眠呢。 因为母亲刚过世,所以裴知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单纯想找谢清晚纾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不知为何,在谢清晚的身边,他能感觉到一种宁静。 只是沐完浴之后,裴知衍便止不住的犯困,以至于何时回到卧房,又是何时睡下的,他都不清楚了。 谢清晚看了眼灭了灯的厢房,这才将胭脂丢进了垃圾堆中。 “拿出去,找个没人的地儿,一并烧了。” “是,姑娘。” 因为秦氏跳井自尽,吴氏在道观带发修行,而叶思思更是失宠被囚禁在凝香居,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侯府上下倒是都颇为宁静。 直到这日,裴惜墨和裴惜月两位姑娘回侯府回宁,冷清了一段时日的侯府这才又热闹了几分。 裴惜墨带着她的傻子夫婿回宁,而裴惜月身为妾室,自然是只能自己回来。 但和成婚当时的回门相比,这次回来,裴惜月的脸色要比之前好上许多。 裴惜墨在高家已经知道侯府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她的母亲吴氏被送到道观带发修行,面壁思过,她气得不行。 但毕竟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她也是鞭长莫及,好不容易等到了这次回宁的机会,一回府,便将矛头对准了谢清晚。 “我母亲被你害的去了道观,叶小娘也失宠被囚禁在了凝香居,长嫂在侯府可以说是一人独大了,这小日子过的甚是滋润呀?” 谢清晚面色淡淡:“是二婶婶与叶思思设计陷害我不成,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阴谋,才会绳之于法,此事乃是板上钉钉,府中上下都知晓,三姑娘一回来,便颠倒黑白,不由分说的指摘我一个受害者,不知是何意思?” “倘若不是你将我们二房逼的这么紧,我母亲有必要铤而走险,被叶思思那个贱人给拖累吗?” 听到这话谢清晚倒是笑了,“我将二房逼得紧?哦,三姑娘说的是我向你们要回嫁妆的事儿?依三姑娘所言,我便应该像从前一个,当个傻子,被人坐吃山空,而不做任何反抗,最后反而还不落的一个好,是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既是嫁入了裴家,便是我裴家的人,却像是外人一样,与我们将账算的这么清,克扣我们二房为数不多的月钱,真是叫人笑话!” 谢清晚眨眨眼,“笑话?三姑娘你说,是被别人当傻子一样哄骗会被人笑话,还是为自己而反抗才会被人笑话呢?” 裴惜墨噎住,“你……许久不见,长嫂倒是越发的伶牙俐齿了!” “是二婶婶不知足,才会自食恶果,长嫂还是受害者,没有与三姐姐你算账,你该是感谢长嫂的宽厚仁慈,还有脸在这里趾高气昂的责问,真是有够不要脸的,长嫂不必理会。” 裴惜月走到谢清晚的身边,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 第135章 一直想吐 裴惜墨冷嗤,“你倒是对谢清晚狗腿的很,但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这可是位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别以为她现在没有对付你们三房,便是真的对你好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说,裴惜墨虽然蠢,但是这话她倒是没有说错。 因为,不管是裴家任何一个,她都不会放过,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三姐姐,你们二房落难,你又嫁的不如意,我知晓你有火气,但也别像一只疯狗一样,逮着人便咬,至于我们三房会如何,就用不着三姐姐来操这个心了。” “愚蠢至极!” 裴惜墨在嘴皮子上讨不到好处,反而还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一甩流袖,恼火的往正厅方向而去了。 等裴惜墨走了,裴惜月才热情的想要去牵谢清晚的手。 “多谢前些日子长嫂为我出谋划策,如今高承庆的身子一日比一日不济,但郎中却完全瞧不出来,他眼下也完全没功夫再虐待我了。” 所以裴惜月这才能将身子给养回来,不然照着之前高承庆折磨人的恐怖劲儿,她怕是没几日可活头。 “那四姑娘可要抓紧时间了,若是时间长了,反而容易将你自己给搭进去。” 当然,最主要的是,谢清晚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希望裴惜月能够给力一些,别拖后腿。 “多谢长嫂提醒,长嫂放心,我心中有数,我比任何人都急着脱离苦海。” 裴惜月信心十足,谢清晚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说,只淡淡嗯了声。 谢清晚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些乏力困倦了。 “长嫂看着有些累,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不知怎么回事,谢清晚这几日觉得有些乏累,总是睡不够,甚至有时候坐着晒会儿太阳,都会不知不觉睡过去。 又好比眼下,她才说了一会儿话,这困倦便上来了。 但谢清晚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前一段时间累着了,眼下有些放松下来,便开始犯懒了。 “没事,进去说话吧。” 裴惜墨见谢清晚和裴惜月一道进来,不屑的哼了声,但也不敢再直接去怼谢清晚。 直到用午膳的时间,花厅内摆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墨儿与月儿难得回宁一次,多吃一些,都有些瘦了。” 饭桌上,坐在裴惜墨身旁的高承天,一手拿着一根银筷,将银筷在碗上敲得叮叮当当响。 “要吃肉!我要吃肉肉,肉肉肉肉!” 裴惜墨被高承天吵得头都大了,夹起了一块红烧肉,直接塞进了高承天的嘴里。 “不许乱叫,想吃什么跟我说便是!” 有这么一个傻子夫婿带在身边,裴惜墨只觉得脸都跟着丢尽了。 可是没法子,她必须要伺候好这个傻子夫婿,否则在高家她就没有好日子过。 相比之下,裴惜月虽然现在只是个妾室,但是看着要比裴惜墨自在多了,只需要自己吃饱便好了。 她还不忘在饭桌上讽刺裴惜墨:“三姐姐照顾三姐夫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呀,近来听说三姐姐一直在为三姐夫寻找神医,不知可有何效果呀?” 裴惜墨气得嘴都快歪了,没好气的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就不劳四妹妹费心了!” “三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从前我们在侯府是姐妹情深,如今共在高家,更是相依为命,三姐姐的事儿,便是妹妹的事儿,妹妹怎能不关心一二呢?” 之前回门的时候,裴惜月被裴惜墨点出了妾室的身份,害得她丢脸,如今风水轮流转,裴惜月自然不会放过踩上一脚,让裴惜墨也不好过的机会。 “四妹妹如此爱管闲事,看来还是四妹夫管的不够呀,不过想来也是,四妹妹不过只是个妾室,近来听闻四妹夫另有新欢,所以鲜少再去四妹妹的屋中,看来四妹妹是闺中寂寞,所以才把手都伸到我的房中来了?” 裴惜月冷笑:“妹妹自是不如三姐姐这般幸福,三姐夫一日到晚只会围着三姐姐一人转,虽然是个傻的,但至少傻子不会在外面偷腥,光是这一点三姐姐便要比上京不少的娘子们要幸福的多呢!” “你……” 裴惜墨气得将银筷往桌案上一搁,眼瞅着便要吵起来,裴老夫人咳嗽了两声。 “这是做什么呢,一家人好不容易能 坐在一块儿吃顿团圆饭,怎么还吵起来了?” 裴惜墨和裴惜月这才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碍着裴老夫人的面,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裴知衍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谢清晚的碟子里。 “夫人怎么光吃菜不吃肉,多吃一些,近几日都有些削瘦了,为夫看着会心疼的。” 谢清晚从未想过,说情话能让人如此的倒胃口。 甚至的,她都还没吃上一口红烧肉,光是看着碟子里裴知衍夹的那块肉,她便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难受的厉害。 越想越难受,而裴知衍却没有发现她脸色不好看,见她不动筷,还将那块肉夹起来,递到了谢清晚的嘴边。 一股恶心直接冲上了口腔,谢清晚急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一站,把花厅内的其他人也都给惊着了,纷纷看了过来。 裴老夫人问:“清晚,你这是怎么了?” “祖母恕罪,昨夜我睡得不太安稳,眼下有些头晕,便先告退了。” 裴老夫人见谢清晚的脸色是有些苍白,便也不勉强,“既是不舒服,那你便先回去歇息吧。” 裴知衍也想跟着一块儿过去,但被谢清晚一口回绝:“三姑娘与四姑娘好不容易回门一次,夫君提前离席总归是不好的,我只是有些头晕,无甚大碍。” “衍儿,不必大惊小怪的,让清晚自个儿回去歇息便好,你且坐下用膳。” 裴知衍欲言又止,便只能道:“那夫人你好生歇息,待会儿我过去看你。” 裴惜月在一旁看着,笑出声道:“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兄长与长嫂的关系,真是越发亲密了呀,如此看来,想来过不了多久,祖母便能如愿抱上曾孙了呢?” 第136章 不会是有了吧 裴惜月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不赖,将裴老夫人逗笑了。 “衍儿与清晚他们小两口近来甚是努力,我这个老婆子可是翘首以盼着呢。” 但可惜,裴惜月的马腿并没有拍到谢清晚的心上,谢清晚在说了一句之后,便从席间告退了,步伐有些急促。 原本裴惜墨是没有多想什么的,但在听到裴惜月的这句话,又联想到方才谢清晚一看到红烧肉,便立时捂住了嘴巴。 看她的样子,似乎对红烧肉觉得很……恶心? 按理而言,正常人不会对红烧肉觉得恶心,除非…… 一个念头冒了上来,裴惜墨随便找了个理由,迅速跟了上去。 谢清晚原本是想等到玉清苑再吐,但这股恶心涌上心口之后,便再也没法忍住,从花厅出来,刚拐了个弯,谢清晚便扶着一棵槐树吐了。 白露赶忙扶着她,轻抚她的后背。 “姑娘您哪里不舒服?奴婢这便去请郎中……” 谢清晚因为太过于恶心,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她有一种强烈的猜测,急忙按住了白露的手背,虚弱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去找郎中。 因为在饭桌上,谢清晚便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吃了些蔬菜,眼下这么一吐,把方才吃的都给吐了出来。 胃里其实已经吐空了,但是还是觉得恶心,像是要将胆汁都一并给吐出来一般。 虽然此处是角落,没什么人往来,但谢清晚还是怕会被人瞧见,哪怕还是很不舒服,但还是忍住了。 “先回玉清苑。” 等白露扶着谢清晚离去之时,裴惜墨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目光幽远的看着远去的谢清晚的背影。 虽然裴惜墨并未怀过孕,但是她的嫂子蒋氏先前有孕之时,便经常会恶心想吐,尤其是面对一些油腻的食物。 再联想到方才谢清晚看到红烧肉的样子,裴惜墨顿时有了大胆的猜测。 但这也只是猜测,想到先前吴氏和叶思思都败在了谢清晚的手里,学聪明了的裴惜墨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等在侯府用完了午膳之后,裴惜墨没有多留,而是直接离开了。 但她并没有回高家,而是直接去了道观。 “母亲!” 吴氏被关在道观之中,每日除了道观那方寸一地之外,再也没法去其他地方。 只是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她便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如今听见了裴惜墨的声音,吴氏激动不已。 “墨儿,墨儿你是来接为娘回去的吗?” 吴氏激动的抓住裴惜墨的手,裴惜墨道:“母亲,女儿现在还没法直接带您离开,但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接您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我在这个地方,一天都呆不下去了!都是谢清晚,都是她这个贱人设计陷害了我,否则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提到谢清晚的名字,吴氏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在她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母亲,今日我回侯府,发现了一件反常之事,但因为我没有经验,所以想要请教一下母亲,是与谢清晚有关的。” 吴氏马上来了精神,“那个贱人又做了什么事儿?” “其实也没有做什么事儿,但就在午膳的时候,兄长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她非但没吃,而且反应还很大,捂住了嘴巴,似乎很不舒服,我便多留了一个心眼,跟上去看,结果瞧见她竟然扶着一棵槐树在吐!” 吐…… 吴氏脑子一动,“寻常情况下,是不会吐的,除非……她是有了!” “女儿也是这般猜想的,看她吐的胆汁似乎都快吐出来的样子,与二嫂嫂有孕时几乎是一模一样,母亲,如今整个侯府除了祖母之外,便算是她一人独大了, “如今她还有了身子,若是叫祖母知晓了,而如果她又能生出个儿子,那您回侯府的几率就更小了,既然旁人都不知晓,那咱们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孩子扼杀在她的腹中!” 但这次,吴氏却并未着急,反而是沉吟了好一会儿。 “谢清晚这个贱人一贯是狡兔三窟,狡猾的很,倘若我们亲自动手,能不能成功且另说,万一让她提前察觉了,像之前一样,倒打一耙,我可就一辈子都回不了侯府了。” 裴惜墨也觉得有道理,“那母亲以为该如何是好?” “这世上最好的杀人法子,自然便是借刀杀人了,我们不仅要将谢清晚有孕的消息宣扬出去,而且要传的越大越好,只要能传到叶思思的耳朵里,你觉得,她会如何做呢?” 吴氏这么一点拨,裴惜墨立时便明白了,“因为谢清晚的缘故,叶思思才会失宠,被囚禁在凝香居,她恨不得能吃谢清晚的肉,饮她的血, “倘若让她知晓谢清晚如今还有孕了,必然会不顾一切的,要弄死这个孩子,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被谢清晚给害死的!” 吴氏露出一个微笑,“没错,到时候他们鹬蚌相争,等他们斗得鱼死网破,我不就能有机会回侯府了?” “还是母亲聪明,母亲放心,我回去之后,便立即着手安排,便要辛苦母亲,在道观中多待几日了。” 回了玉清苑之后,谢清晚又吐了好一会儿,分明胃里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但还是止不住的恶心。 “姑娘,您的脸色太难看了,还是请个郎中来瞧瞧吧?” 谢清晚虽然没有怀过孕,但是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嗜睡、看到油腻想吐,便算是没有吃食,也还是想吐。 而且,她现在忽然特别想吃酸的,这种现象……同孕妇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可,白露,你且去小厨房,给我拿一些乌梅果干来,但不能说是我想吃。” 虽不知为何,但白露还是立即去办。 在白露拿着果干回来时,谢清晚已经在外面披了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月白斗篷,谢清晚拿了一块果干,三两口便吃完了。 不由蹙了下眉,白露问:“姑娘,是太酸了吗?奴婢去换……” “不够酸。” 白露的话还没说完,谢清晚便给出了评价。 竟然不够酸? 白露不由也拿了一块,刚咬了一口,便酸的她牙都快掉了。 第137章 已有身孕 这么酸还不够酸,姑娘最近的口味甚是奇怪呀? “白露,你再去小厨房,拿最酸的果干,但不要被旁人瞧见,我和蒹葭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白露一一应下。 谢清晚借着采买胭脂水粉的名头,很顺利的从侯府出门。 但她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找了一家甚是偏僻的医馆。 让马车停在远一些的地方,谢清晚是自己靠脚走过去的。 来到医馆门口,蒹葭甚是奇怪,“姑娘,咱们来医馆做什么?倘若您身子不舒服,咱们便直接将郎中请到府中来,何苦劳您亲自走一趟?而且这家医馆看着破破烂烂的,里头的郎中医术怕是不行。” “便是要越没有人来越好,眼下我自己也无法确定,先进去再说。” 谢清晚将兜帽戴上,遮挡住了大半的眉眼,这才入了门。 医馆内只有一个白胡子的老郎中坐堂,谢清晚说明了来意,便去了内堂把脉。 老郎中为谢清晚把了下脉之后,很快便摸着胡须道:“恭喜娘子,你已有快一个月的身孕了。” 此话一出,蒹葭的反应最大,恼火道:“胡言乱语的庸医!这怎么可能,我家姑娘从未与人……” “蒹葭,不可冲撞老先生,老先生,你确定……我有了吗?” 老郎中道:“娘子的脉象往来流利,似是珠滚玉盘,必然是有孕,我行医多年,不会连这最基础的都摸不出来。” 果然……这便有些棘手了。 这是前世从未有过的事情,这个孩子来得太过于突然了,打得她措手不及。 谢清晚不由抚上自己的小腹,因为月份还小,所以小腹依然平平,完全感觉不出,此刻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第一反应,谢清晚是想要打掉这个孩子。 倘若叫人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怕是会出大乱子。 可紧随着,她便又不舍得了。 前世到死,她都没能养育子女,不曾体会过膝下承欢。 而如果她顺利与裴知衍和离,到临安避难,有生之年,她都不会再回上京,更不会再嫁他人,那她这辈子,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若是将这个孩子给打掉,那她不会也不可能再有孩子。 但若是留下来…… 就必须要加快动作!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谢清晚便在心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劳烦老先生,为我开服安胎的方子。” 在老郎中开方子之时,蒹葭还是没能从谢清晚有孕的惊天大秘密中回过神来。 但很快,她便想起一个月前,从春日宴回来那晚,伺候谢清晚沐浴之时,她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 “姑娘,难道是春日宴回来那次……” 谢清晚点了点首,相比于蒹葭的震惊与不知所措,谢清晚本人倒是很镇定。 等从医馆出来,提着一摞药,蒹葭才小声问:“姑娘,这孩子是……是谁的?您打算要留下这个孩子吗?眼下倒是没什么,可等月份大了,便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只是一个意外,至于是何人的,便不必再追究了,这个孩子我想留下来,反正和裴家断了关系之后,我也不打算再嫁人了,便当是我给自己留的另外一个出路吧。” 身边多个孩子,或许在临安活得还能有意思些。 春日宴那日,蒹葭和白露压根儿就没去,所以她们至今也不知晓,那日究竟是谁要了谢清晚的身子。 但她们便算是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裴景庭的头上去。 “既然姑娘您决定留下孩子,那奴婢与白露便算是豁出这条性命,也会保护好您和小公子的!” 谢清晚被她捏紧拳头发誓的样子给逗笑了,“男女都好,我倒希望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次日,谢清晚刚偷偷喝了安胎药,正吃着乌梅果干缓解嘴巴的苦涩,便有女使进来禀报:“大娘子,二房的少夫人来了。” 蒋氏几乎不会来玉清苑,只带着孩子在二房待着,今日怎么会忽然上门? 事出不凡必有妖。 谢清晚道:“让她进来吧。” 蒋氏抱着宥哥儿,笑吟吟的进门。 “长嫂身子可还好?昨日在饭桌上见长嫂面色不佳,我心中甚是担忧,便来瞧上一瞧。” 谢清晚淡淡道:“只是因为前一晚没睡好,有些头晕罢了,倒是有劳二弟妹挂念。” “长嫂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关心自是应该的,这不一早,夫君在醉仙楼买了两份肘子,这醉仙楼的肘子可是独一绝,便是太后娘娘都爱吃,我便想着也给长嫂送一份过来,尝尝鲜。” 说着,蒋氏给了一旁的女使一个眼神,女使提着食盒上前,将一份油腻腻的肘子拿了出来,呈到了谢清晚的面前。 别说是吃了,光是那个油腻的味道,顺着空气飘过来,谢清晚便感觉到难以抑制的恶心。 她迅速捂住了朱唇,极力压制住那股恶心感。 “二弟妹有心了,只是我才刚用过早膳没多久,眼下也不饿,白露,将肘子拿去小厨房,等晚些再热了吃。” 蒋氏一直盯着谢清晚的表情,见她明显很难受,却有强行忍着,鹅蛋小脸忍得越发苍白虚弱。 “长嫂没事儿吧?我见长嫂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不会是病了吧?长嫂如今可是咱们侯府后宅的顶梁柱,可万不能有事呀,快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谢清晚叫住人:“就是最近睡眠不太好,我待会儿补个觉便好了,不必麻烦请郎中,二弟妹可还有事?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要歇息了。” 见对方下了逐客令,蒋氏便也点到为止,抱着宥哥儿起身道:“如此,我便不打搅长嫂了。” 在起身离开之时,蒋氏不着痕迹的,将一块帕子丢到了椅子底下。 而后才离开,只是还未出玉清苑,蒋氏便忽然止住了脚步道:“我帕子丢了,你且去找找。” 蒋氏前脚一走,谢清晚便再也忍受不住,白露和蒹葭都已经熟练了,立即端了银盆过来,好方便谢清晚呕吐。 “大娘子,我们娘子的帕子不小心丢了,奴婢是来寻帕子的。” 第138章 你要做爹了 因为玉清苑上下都是谢清晚的人,所以在蒋氏走后,她也没有过多的防备。 更重要的是,她能忍到蒋氏离开已经是到极限了,压根儿就来不及回卧房去吐。 女使折回来的太过于突然,白露和蒹葭的注意力都在谢清晚的身上,以至于在听见女使的声音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 白露第一时间藏银盆,而蒹葭则是一步上前,挡在谢清晚的面前。 “二少夫人的帕子不在这儿,你去旁处找吧。” 但女使人已经直接走进来了,“奴婢在外面都已经寻过了,并没有找到,应当就是掉在前厅了,呀,帕子就在那儿呢!” 女使假装在地上寻找,实际上,余光却是去看银盆里的东西。 白露眼尖的瞧见了,用身子挡住,同时厉声责问:“你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既然找到帕子了,还不赶紧走?” 女使赶忙收回视线,捡起了帕子,告辞离开了。 便是连蒹葭都瞧出了异常,“这厮怕不是朝着帕子来的吧?鬼鬼祟祟的,究竟是想做什么?” “恐怕是我先前在饭桌上的异常,被他们注意到了,今日便是来试探的。” 虽然谢清晚想在和离之前瞒住有孕的事,但如果实在瞒不住,还是要另想法子。 “他们该不会是注意到……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相比于蒹葭他们的焦急,谢清晚倒是要镇定许多,“裴知衍每日都歇在玉清苑,对外旁人并不知情,便是连裴知衍本人也不会知晓,他从未与我同床共枕过,倘若被发现了,便也顺水推舟,不论是哪一种,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便成。” 谢清晚在心中已经有了算计,应付完蒋氏,加上方才又吐了,谢清晚也觉得甚为乏累了。 “我去歇息了,若是裴知衍来了,便说我已经睡下了,不要将他放进来。” 她实在是太累了,而且现在她这个状况,万一又突然想吐,到时候更加瞒不住,而且她也没精力去应付裴知衍。 “姑娘放心。” 而这边,从前厅出来后,女使立刻回去向蒋氏禀报。 “娘子,方才奴婢在门口真真切切的瞧见了,大少夫人的确是在吐,看样子很不舒服,只是奴婢没有看见银盆里都吐了些什么,但那模样,与娘子您先前怀小公子的时候,一模一样,十有八九便是有了!” 蒋氏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但是听女使的描述,也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你做的很好,走吧,府里又该热闹起来了。” 他们二房因为谢清晚的关系,过得可谓是捉襟见肘,她为裴家生了唯一的曾孙,却在府中被如此苛刻,这一切,都是因为谢清晚! 只要这个该死的女人消失了,二房的好日子便也就能重新回来了! 蒋氏回到院子,刚好裴瑞泽也从外面混回来了。 看到整日不着家,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还要靠府里接济的裴瑞泽,蒋氏心中是非常嫌弃的。 但奈何已经嫁给了他,便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夫君,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话没说完,就被裴瑞泽不耐烦的推开,“办什么办,没看见老子最近正心烦着吗?” “夫君,倘若这件事你办成了,咱们二房的好日子,便能重新回来了。” 此话一出,裴瑞泽果然便感兴趣了,“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这裴家上下,都是谢清晚那个贱人说了算,连母亲都折了进去,你还能斗得过她不成?” “只要夫君愿意配合,一个谢清晚根本就不算什么……” 说着,蒋氏在裴瑞泽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裴瑞泽先是一惊,“你确定?这么大的事儿,对谢清晚来说不是好事儿吗,倘若让我那兄长知晓了,日后这裴家还能有咱们说话的地儿吗?” “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命,若是夫君你与我们配合好,便能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裴瑞泽自然是最希望谢清晚消失的,如今他连赌场都没得去,还不都是拜谢清晚所赐! 只要能让这女人彻底消失,让他做什么都行! 裴瑞泽露出阴险的笑容,立马干劲十足的出去了。 裴知衍回来的晚,一回府便与早就蹲着他的裴瑞泽撞了个正着。 “二弟,走路毛毛躁躁的,这是做什么呢?” 裴知衍最近心情不好,谁撞上了都是触霉头。 谁知,裴瑞泽一看到他,立时便激动的握住了他的手。 “恭喜兄长,贺喜兄长,你要做爹了!” 提到爹,裴知衍的脸色便是一沉。 虽然因为叶思思的那些行迹,让裴知衍对她厌烦了,但叶思思肚子里的孩子,毕竟也还是他的。 不仅孩子没了,秦氏也跳井自尽了,所以只要一想到孩子,裴知衍便会想起一连串不好的事情,心情也就更差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叶思思的孩子已经没了,此事莫要再提,否则就别怪我翻脸。” 裴知衍要往前走,裴瑞泽却拉着他。 “叶思思一个卑贱的通房算什么,便算是真的能生出来,那也只是个庶出,我说的大喜事儿,是长嫂有了,兄长你很快便会有嫡子了,这可是咱们侯府天大的喜事儿呢!” 裴知衍愣住,第一反应是不行,“怎么可能,你是又吃醉了酒吧?” 虽然裴知衍这段日子都在玉清苑安寝,但是他并没有与谢清晚做那档子事情的记忆。 只是他每次又是在卧房醒过来的,明明是同床共枕,可每次回房歇下之后的记忆,就像是被人给掐断了一般,完全没有印象。 “这种大事儿,弟弟岂敢与兄长你开玩笑呢?今儿个我夫人去玉清苑,原本是担心长嫂昨日身子不适,探望一二,还送去了从醉仙楼买的肘子, “结果兄长你猜怎么着,长嫂一瞧见肘子,便恶心的直吐,我夫人那可是生过孩子的,一见这架势,便知必然是有了,一定错不了!” 谢清晚怀了他的孩子? 这一刻,裴知衍的脑子有些乱,完全听不清裴瑞泽后面说了什么,快步流星的往玉清苑方向而去! 第139章 她有那么娇弱吗 “哎兄长你慢点儿,等等我呀!” 裴知衍在前头走的太快,裴瑞泽在身后完全追不上。 转眼便到了玉清苑,还未踏入,便先被蒹葭拦在了院外。 “世子,我们大娘子歇下了,怕是不能伺候世子了,世子若是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吧,请回吧。” 裴知衍目光灼灼的看向卧房的方向,“夫人近来可是身子不适?可是会时常想吐,或者是看到油腻的便觉得恶心?” 蒹葭心头一跳,果然今日蒋氏来者不善,便是来探查谢清晚是否真的有孕! 这不,探到了消息之后,转头便告诉了裴知衍,这事儿恐怕是瞒不住了。 “大娘子近来是有些累,但应当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世子不必担忧,过两日便也就能好了,只是世子也知晓,我们大娘子睡眠一贯是浅,若是被吵醒了,又得一夜睡不着了。” 若是换成了从前,裴知衍心中有怀疑,必然是不管不顾的便直接闯进去了,哪儿还会在意谢清晚的感受。 但是此刻,在听到蒹葭的话之后,哪怕知道这话中真假参半,但他却犹豫了。 只要想到谢清晚那张苍白没什么血色的面容,他心中便下不了这个狠心。 “兄长,万事以子嗣为先呀,更何况这头三个月尤为重要,倘若因为一时疏忽,而有了什么闪失,到时可是连后悔都来不及呀!” 谁知,裴瑞泽刚急切的开口,却被裴知衍低声呵斥:“说话轻一些,没人当你是哑巴!” 莫名被骂了一嘴的裴瑞泽:“……” “既然夫人已经歇下了,那我明日再带郎中来瞧瞧吧,一切以夫人的身子为重。” 见裴知衍都到门口了,竟然因为女使的一句谢清晚已经歇下了,便不再进去,叫裴瑞泽可谓是大跌眼镜。 “兄长,这都到门口了,只要叫个郎中来瞧上一瞧,便就清楚了,你怎么还要等明日呢?” 裴知衍道:“夫人已经歇下了,倘若真的是有了迟一日早一日也没什么差别,而且若是贸然吵醒了,惊扰了夫人,恐怕也对她腹中的孩子会有所影响。” 就只是把人叫醒,能有什么影响?更何况,谢清晚有这么娇弱吗? 裴瑞泽被裴知衍莫名其妙的体贴给气得不行,刚想要说什么,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个时辰,想要清晚也是刚歇下,子嗣可是咱们侯府的头等大事,马虎不得,先叫郎中仔细瞧瞧,以免出什么纰漏。” 便见裴老夫人走了过来,而跟随在裴老夫人身边的,正是蒋氏。 这蒋氏平时看着没什么存在感,但人倒是个会动脑筋的,知晓一面让裴瑞泽去告诉裴知衍,而她自己则是做了二手准备,将此事捅到了裴老夫人的跟前。 裴老夫人盼孙心切,一听到谢清晚可能有孕的消息,顿时便坐不住了,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甚至还叫郎中也直接赶着一道过来了。 “祖母,夫人已经歇下了,她一贯睡眠浅,被吵醒便很难再入睡,此事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明日再议吧?” 裴老夫人不认同道:“衍儿,女子有孕,尤其是前三个月,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你头一回做爹,自然是不清楚其中的厉害关卡,今儿个必须先让郎中瞧了,老婆子我也好放心。” 说着,裴老夫人便往院里走。 蒹葭挡在前头,“老夫人恕罪,大娘子已经歇下了,老夫人还是明日再来吧!”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老夫人的路!” 康妈妈一步上前,举起手便要扇巴掌示威。 蒹葭却丝毫不怕,反而是挺直腰板,直面而上。 “慢着!” 便在巴掌要落下之时,白露及时出现叫住。 “康妈妈真是好威风,在外头吵吵嚷嚷的,扰了我们大娘子的清梦。” 康妈妈立时收回手,赔罪道:“是奴婢失礼了,请少夫人恕罪。” “既然清晚已经醒了,那便正巧,进去瞧瞧吧。” 白露道:“大娘子刚睡醒,不喜人多,请老夫人与世子入内,其余人便都在外候着吧。” 裴瑞泽一听就不乐了,“长嫂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呀!” “大娘子的架子,至少是要比二公子的要大,便用不着二公子来咸吃萝卜瞎操心了。” 裴瑞泽被怼得脸色发黑,“你……” “既然长嫂不喜人多,那我们在外头等着便是,一切以长嫂的身子为重,是吧夫君?” 蒋氏上前一步,拉住了想要发怒的裴瑞泽,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反正裴老夫人和裴知衍都进去了,只要郎中一诊治便也就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目的已经达到,能不能进去亲眼瞧见,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在过去的途中,裴知衍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道:“祖母,夫人近来身体不适,待会儿不论是什么结果,莫要吓着她。” 听到裴知衍难得主动关心谢清晚,裴老夫人倒是稀奇了:“从前也未见你如此关心,看来我们衍儿是真的长大了,懂得心疼妻子了,不错不错。” 蒹葭和白露在后面跟着,听到这话,忍不住一齐翻了个白眼。 从前不懂得珍惜,现在倒是来体现夫妻情深,怕也是冲着谢清晚肚子里的孩子来的,真是有够虚伪的! 就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而这绿帽子的对象还是他的小叔,不知他会有什么感想! 谢清晚只在外披了件外衣,坐在床头,容色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愈发莹白脆弱。 裴知衍看的心头一动,快步上前。 “夫人,我们是不是打搅到你歇息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谢清晚淡淡道:“只是有些乏力罢了,夫君多虑了,不知祖母与夫君夜半而来,有何要事?” “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先前我听蒋氏说,白日里她来玉清苑瞧你的时候,见你面色不太好看,清晚你如今掌管着整个后宅内外,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我实在不放心,便叫了个郎中,来给你瞧瞧。” 从前也不见她这般殷勤,这是以为自己即将有嫡孙了,这才屁颠屁颠的过来。 谢清晚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伸出了一截莹白的皓腕。 “如此,便有劳郎中了。” 第140章 侯府的大功臣 按理来说,裴知衍应当比任何人都期待能够拥有第一个嫡子。 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希望这次的有孕传闻只是个误会。 这是一种来自于心底,本能的拒绝。 但很快,郎中在把完脉之后,就得出了结论:“恭喜世子,恭喜老夫人,少夫人的确是有快一个月的身孕了!” 裴老夫人喜出望外:“算算日子,应当便是一个月前,衍儿你来玉清苑安寝之后,这真是太好了,近来咱们侯府发生了这么多倒霉事儿,总算是有了一件大喜事儿,清晚你可是我们侯府的大功臣呀!” 相比于裴老夫人的喜出望外,而即将要喜当爹的裴知衍,却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愣在了原地。 “衍儿,你还傻愣的站着做什么,该不会是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给冲昏了头脑吧?” 被裴老夫人拍了拍肩膀,裴知衍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想要去握谢清晚的手。 “夫人你辛苦了……” 但还没碰到她的指尖,谢清晚便将玉手缩到了锦被之中,避开了他的碰触。 “我累了。” 见谢清晚的眉宇间的确是有惫态,裴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一面连声吩咐:“好好好,那我们便不打搅你休息了,郎中,你且开服安胎的方子,在清晚有孕期间,便有劳郎中多费心了。” 转而又对裴知衍道:“衍儿,清晚这是第一胎,难免会辛苦些,从今日起,你只要有时间,便多陪在她的身边,可不能叫她累着了!” 听到裴老夫人让裴知衍多照顾她的话,谢清晚几不可见的,厌恶的蹙了下眉。 “祖母放心,孙儿必然会万分小心的。” 裴老夫人又是笑着连声道好,怕会打搅到谢清晚歇息,很快便也就离开了。 在离开之时,还在嘴上念叨着:“这么大的好消息,我要亲自去告诉侯爷,这可是咱们侯府第一个嫡曾孙!” 孩子都还没一个月,裴老夫人便一口认定是曾孙儿,也是没谁了。 等裴老夫人离开之后,裴知衍便在床边坐了下来。 “夫人前几日便身子不适,怎么一直忍着,也不请个郎中来瞧瞧,今日若不是二弟妹细心发现,夫人恐怕连自己有孕都不知晓。” 谢清晚道:“我先前也没有经验,是我马虎了。” “这怎么能怪夫人呢,夫人统领全家,本便抽不得身,才会一时没有注意自己的身子,夫人放心,日后为夫必然会为你多分担分担,不会叫你累着的。” 这几日谢清晚本就因为身体的反应,而时常觉得不舒服,总是睡着睡着就有想吐的感觉。 如今这讨厌的人就在眼前,还说着这么肉麻的情话,直把谢清晚听得恶心不已。 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 只听得呕一声,谢清晚便直接吐在了裴知衍的身上! 裴知衍的身体顿时一僵,本能的想要往后躲,但看到谢清晚面色苍白,还是顿住了动作,扶住她的双肩。 “白露,蒹葭,快进来,夫人身子不适!” 白露和蒹葭熟练的拿着银盆进来,一人端着盆,一人拿着漱口水和帕子。 等谢清晚吐的舒服了些,将漱口水递上,又小心的用帕子擦拭她的唇角。 裴知衍在一旁看着,几次想要亲自上手,但又看到银盆里吐的污秽,脚底跟黏在了地上一样,怎么也迈不开这个步子。 等缓过了这个劲儿,白露往谢清晚的嘴里塞了一颗酸梅。 谢清晚含着酸梅,靠在床头,眸光落在裴知衍的身上,眸中的不耐险些都快藏不住了。 “夫君身上的衣衫也脏了,还是赶紧回修竹阁换一身吧,近来我夜里睡得不踏实,经常会吐,夫君若是在我旁边安寝,恐怕一夜都不得安睡,明日也无法去官衙了,还是回修竹阁歇息吧。” 裴知衍想说自己没事,但说完这话后,谢清晚便躺下,盖上了锦被,背过身,俨然没有再理会他的意思。 看了看身上的污秽,又想起方才谢清晚的孕吐反应,裴知衍还是挪动了步子。 “如此,我便不打搅夫人歇息了,若是有任何不适,便叫人来告知我。” 从得知谢清晚有孕,到离开玉清苑,在这个过程中,裴知衍的脑子都是混乱的。 等出来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 当时郎中说谢清晚有孕的时候,她的面上好像并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吃惊,而是异常的平静。 难道……她是不喜欢这个孩子的到来吗? 但这个念头一冒上来,裴知衍却否认了,这怎么可能,这个世上,哪儿有做母亲的,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为什么,他这个即将做爹的心中,却也没有几分喜悦呢? 心中想着事情,裴知衍脚下一绊,险些摔了个跟头。 “世子当心,世子是得知自己要当爹了,太过于高兴,这才精神恍惚了吗?” 裴知衍却忽然问了个问题:“这本该是一件喜事,可为何在得知夫人有孕的第一时间,我却并没有这么高兴,相反的,我甚至还在心中想,如果不是真的有孕便好了?” 抱书被裴知衍的想法震惊到了,还没来得及接话,裴瑞泽已经在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恭喜兄长,贺喜兄长,兄长真的要当爹了,这可是我们侯府天大的喜事儿呀,这么大的喜事儿,可要让所有人都知晓才是!” 谁知,话刚说完,就被裴知衍打断:“不必,此事我们侯府内部知晓便好,因为……因为夫人她如今才刚怀上,头三个月最要紧,不能受惊,我累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裴知衍有些心烦,便没让抱书跟着,而是自己独自往回走。 裴瑞泽在后面跟着,看到裴知衍独自走了之后,才上前叫住抱书。 “抱书,长嫂有孕这么大的喜事儿,可我怎么从兄长的脸上,看不到什么喜色呀?难不成,兄长还能不喜欢这个孩子的到来?” 抱书道:“这怎么可能,二公子多虑了,这可是世子第一个嫡子,世子当然是高兴的,就是大娘子的反应有些奇怪罢了。” 第141章 孩子有问题 裴瑞泽迅速捕捉到重点:“长嫂有何处不一样的?来抱书兄弟,咱们慢慢说,是不是兄长和长嫂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你放心,身为弟弟,我必然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们二人的,好歹我也是有做爹的经验!” 抱书想着裴瑞泽虽然平常混账无能,但至少没敢在裴知衍的身上打过主意。 毕竟出身放在那儿,便算是他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从庶子变成嫡子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裴瑞泽是个纨绔,对裴知衍压根儿就没什么威胁。 抱书便放下了警惕,转而和裴瑞泽说起了他觉着裴知衍与谢清晚之间的奇怪之处。 比如这些日子,裴知衍虽然每次都会来玉清苑,但他和谢清晚在一块儿的时候,从来没有什么过多的亲密举动。 又比如,此番郎中把出了谢清晚有孕,她的碧青非常平静,无悲无喜,而裴知衍的表情也很奇怪。 而且方才从玉清苑出来的时候,裴知衍甚至还说了,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他更希望这是个假消息。 这些奇怪的现象,令抱书困惑不已。 虽然抱书没有成过亲,但裴知衍和叶思思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叶思思无比热情,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让裴知衍不愿意离开。 而不像谢清晚,裴知衍不留宿,可比留宿让谢清晚更高兴。 “想来是因为先前长嫂守寡两年,后来兄长回来了,却带回了个外室,所以长嫂的心中有怨气在呢,夫妻之间,这也是正常,抱书你伺候好兄长便成。” 裴瑞泽随便敷衍了两句,便迅速折回去,和蒋氏说了抱书讲的情况。 蒋氏不由陷入了沉思,“如此看来,这兄长和谢清晚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外表上表现的这般重归于好,兄长这么倒贴着,谢清晚反而还将人往外推,唯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蒋氏慢悠悠道:“便是谢清晚心里有人了,毕竟这深宅内院,哪个女子不是仰赖着夫婿而活的?她却一个劲儿的将人往外推,必是有大问题!” 裴瑞泽惊道:“她竟然敢在外面找野男人?这……不太可能吧,这种事情,可是要被浸猪笼的!难道说……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很有可能不是兄长的?”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而且你说她在得知自己有孕后,并不惊讶,极有可能她已经提前得知了,这么大的喜事儿,倘若这孩子真的是兄长的,她又何必藏着掖着,生怕会被人给瞧出来了?如此见不得人,便说明这孩子的来历有问题!” 裴瑞泽激动的坐不住了,“我要把这事儿告诉兄长,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荡妇,竟然敢在外面私会野男人,还有了野种,便算是浸一百次猪笼都不为过!” 但蒋氏却拉住了他,“夫君,此事不急,这毕竟也只是我的猜测,咱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更何况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我们无法证明这孩子不是兄长的骨血,若是贸然这么去说了,反而是打草惊蛇。” 裴瑞泽没什么脑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又觉着蒋氏说的有道理,便又坐了回来。 “那夫人你可有何妙计?” 蒋氏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夫君你不是说,兄长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并没有那么高兴吗?倘若,关于这个孩子是野种的消息,在府中传扬开来,你说,兄长他会不会越发怀疑呢?” “如此一来,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亲自来动手,兄长疑心,必然会去调查,倘若真的被我们给猜中了,她身败名裂,必死无疑!” 次日,天晴云清。 镇国将军府有一块非常宽敞的马场,绿茵葱葱,风景怡然。 裴景庭每隔几日,便会来此锻炼。 马术、骑射、剑术、刀法等等,一样不落。 在与闻时野单挑了一轮,将其完虐后,闻时野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连连摆手。 “不行了我不行了,可恶,明明我都是针对你的武功路数来练的,但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出其不意的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裴景庭轻飘飘道:“天下武功,唯变数不可破,若是你能少点儿花招式,还能多撑一会儿。” “武功打的不漂亮有什么意思,除了你这个非人,老子何时在旁人手底下输过?” 闻时野盘坐起,“话说回来,景庭你最近很不对劲呀,应该来说,是从一个月前开始,你就心情似乎特别好?你看你看,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勾唇笑,你一定有鬼!说,你背着我是不是有其他狗子了?” 前一秒还说自己不行了的闻时野,八卦起来又立时有了精神,跃起来想去勾裴景庭的肩膀。 被他一记冷眼扫过来,又讪讪的收回,摸摸鼻尖。 见他不语,闻时野自动发散思维,“莫不成……是谢娘子?一定是和她有关,除了她之外,就没人能让你的情绪如此外泄了!” “有这个闲工夫八卦,不如多练几招真功夫,也就不用在我手下输得这么快又这么惨了。” 闻时野:“……” 啊可恶,虽然很想反驳,但却没有反驳的理由! 裴景庭吹了声口哨,枣红赤兔马飞奔而来,他利落的翻身上马。 刚骑出了一段距离,便见楚河骑马飞奔而来。 “爷,刚从宣阳侯府得到了消息,谢娘子有孕了,整个侯府都已经传开了!” 裴景庭紧急一勒缰绳。 闻时野叉腰刚歇好,正打算上马追上裴景庭,便听见了一声嘶鸣。 扭头看去,便见不远处,赤兔马高高翘起马蹄子,而下一瞬,裴景庭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景庭!” 闻时野当场傻眼了,慌忙飞奔过去。 幸而楚河就在一旁,及时将裴景庭给扶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没摔坏吧?怎么回事,景庭你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不应该啊?” 裴景庭的马术可是从小由闻大将军教导的,和同样是闻大将军教,并且身为亲儿子的闻时野相比,足足甩了他一条街。 粗俗来说,狗能改得了吃屎,裴景庭都不可能会失误从马背上摔下来。 “其他事改日再议。” 顾不上染了一身尘土,裴景庭重新翻身上马,策马奔腾而去! 第142章 这是我的孩子 一溜烟儿的功夫,便连影儿都不见了。 闻时野震惊在了原地,“楚河,怎么回事,景庭这是突然吃错药了?” 他与裴景庭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一具身体,换了个灵魂。 楚河也并不知晓裴景庭和谢清晚有过关系的事情,这件事便只有为裴景庭解蛊的柳华才清楚所有内幕。 “我也不清楚爷这是怎么了,就是和爷汇报了下谢娘子的事儿,爷便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闻时野稀了奇了,“谢家娘子能有什么事儿,可以让泰山崩于前尚且都面不改色的景庭都能如此失态?” 楚河挠挠后脑勺,“可能是得知谢娘子有孕了,一时过于激动?那也不太对呀,谢娘子有孕该激动的是裴知衍,爷这么激动做什么?” “都激动的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家娘子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 闻时野随口调侃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谢娘子有孕多久了?” 楚河道:“从宣阳侯府传来的消息,一个月还不到吧?” “一个月……一个月前,景庭春光满面的来找我比武,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心情看起来都极好,所以该不会是……开荤了吧?” 而这开荤的对象,便是谢家娘子! 这么一合计,闻时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景庭可以啊,顶着宣阳侯府的名头,把人家孙媳妇给睡了,这热闹我不得去瞅瞅?” 闻时野乐呵呵的上了马背,追着裴景庭的脚步去了。 裴景庭并没有从正门而入,因为只要他回了侯府,必然又会引起一阵骚动,他只是想单独的、迫切的想见到谢清晚,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和打扰。 所以裴景庭绕到了后墙,纵身一跃,脚尖踩上马背,轻松的一个翻身,就从墙头翻了进去,这一套动作,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极为熟练。 一路熟练的绕到了玉清苑,因为谢清晚有孕的消息,已经在整个侯府都传遍了,裴老夫人生怕曾孙会有什么差池,特意命人若没有什么事儿,都不许去打搅谢清晚歇息。 这倒也方便了谢清晚,不用在身子不适的情况下,还要强撑着精神去应付那些心怀叵测的蛇鼠牛头。 “姑娘,该喝药了……” 蒹葭刚将药端到谢清晚的跟前,突然窗棂处发出咚的一声响,紧随着便有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翻窗而入。 这可是把蒹葭吓了一跳,张嘴便要喊人。 “是我。” 谢清晚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裴景庭,青衣染尘土,便是连鬓角都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下。 更别提他的面上,还沾染了些许尘土。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和人打了一场恶仗,好不容易才拼尽全力逃了出来。 裴景庭一贯都是沉着冷静的,干净整洁到哪怕是一丝衣角都不会有褶皱。 可是此刻,他不仅身上狼狈,便是连漆黑点墨的眸子,都爬上了血丝,同时带着粗喘,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匆匆赶了过来。 别说是蒹葭了,便是连谢清晚险些都没有认出来。 谢清晚捂住了蒹葭的嘴,这才避免了蒹葭叫出声来。 “蒹葭,你先出去吧。” 比起裴知衍,蒹葭对裴景庭的印象可是非常好的,对他很信任,觉得他绝对不会对自家姑娘做出出格的举动。 所以在谢清晚这么说后,她很快便退了出去,同时还特别体贴的将门给关上,而她自己则守在门外,给他们把风。 “九叔,你怎么过来了?你身上是怎么回……” 话还未说完,裴景庭几步上前,下一瞬,谢清晚便被拥入了一个宽厚的怀中。 年轻郎君身上是很淡的冷檀清香,以往一向都是安宁沉稳的,可是今日,或许是他停留在她耳畔的呼吸太过于灼热,又太过于急促,所以连带着这股清香,都具有了极强的冲击性。 裴景庭抱得极紧,谢清晚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九叔你……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觉得这样亲昵的举止不妥,但谢清晚感觉出了裴景庭的不安,便也没有挣扎,只是出声提醒。 直到将娇软抱在了怀中,鼻尖嗅到了独属于她的冷梅淡香,裴景庭的心才算是慢慢的收了回来。 “为何不告诉我?” 谢清晚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裴景庭说的是孩子的事。 双手抵在裴景庭的胸前,推了推,示意他先将手松开。 裴景庭从不会勉强她,见她挣扎了下,便也很快松开了手,只是垂着眸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我说过了,上次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而且九叔你也是为了救我,倘若我同你说了孩子的事,岂非成了用孩子来挟持你的小人?孩子的去留,我会全权负责,九叔不必担心,我绝不会拖累到你……” 话未说完,皓腕便骤然被一只大手给捏住。 裴景庭捏着她的力道有些紧,目光变得又沉又冷,翻涌着危险的浪涛。 “什么叫全权负责?这也是我的孩子,你想将我推的一干二净吗?” 谢清晚没理解他的意思,“你我如今的身份,实在不合适……而且我知晓,九叔是做大事的,倘若你认下我和孩子,恐怕是于你的大计有损……” “我不在意,而且,不论是你还是孩子,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可以护住你们。” 恢复身份随时都可以,只是因为高家的缘故,裴景庭想要一击即中,所以才会拖着制造最合适的机会。 谢清晚虽然是他计划外的存在,但是早在迈出那一步时,裴景庭便已经做好了决定。 无论将来如何,她都只会是他唯一的女人。 “九叔你会后悔的……” “永不。” 在说话的同时,裴景庭低下首,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小娘子的樱唇。 他吻得极温柔,极尽缠绵,呼吸逐渐加重之际,搂在她腰肢的大手逐渐收紧,一只大手,便能将她柔软的细腰圈固其间。 “晚晚,相信我,让我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好吗?” 第143章 藏进衣柜里 一声晚晚,让谢清晚有些恍惚。 自从哥哥去北疆从军后,便再也没有人如此亲密的唤过她晚晚了。 也没有人,像哥哥一样,站在她的身边,坚定的说保护她。 自重生回来之后,就鲜少再软过的心房,因为这一句话,而再次软塌下了一小块。 仔细再回头想想,似乎她的每次心软,都是与裴景庭有关。 那一瞬间,谢清晚就要答应下来了。 但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蒹葭骤然提高的声音:“世子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是裴知衍回来了! 自从裴知衍被贬去当九品籍田之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很少会有像今日这般回来的这么早,这都还没到午时。 这一瞬间,谢清晚有些慌,压低声音道:“裴知衍回来了,九叔你……你先回去吧?” “可是你还没给我回复。” 一句回复有这么重要吗,裴知衍都已经杀到门口了,再晚些直接进来,可是要当场抓包了! “等你回复了我再走,不急。” 喂喂,现在是回复的时候吗?裴知衍都已经到门口了,你这个做小叔的却在侄媳妇的卧房里,一旦被抓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呀! 谢清晚刚想说什么,眼前便是一闪,等反应过来,便见裴景庭拉开了衣柜,而后非常自然且莫名娴熟的,钻了进去,再将柜门给关上。 就……挺难评的。 裴景庭不肯走,还主动藏进了衣柜里,这让谢清晚也拿他没法子。 “蒹葭,让他进来吧。” 不管怎么说,先将裴知衍给打发走吧。 裴知衍推门走了进来,“我可是打搅到夫人歇息了?” “夫君既然知道打搅到我歇息了,还在门外嚷嚷着?” 谢清晚毫不客气的反怼了一句回去。 说实在的,在此之前,裴景庭其实并没有刻着去打听谢清晚与裴知衍相处的样子。 但他是知道的,谢清晚对裴知衍的厌恶是发自于肺腑,多看一眼都嫌脏的那种。 从前他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谢清晚为他守寡两年,他却在一朝回来之时,反而还带来了个娇滴滴的外室。 如此的忘恩负义,真不是个东西。 而眼下,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就看裴知衍越发不顺眼。 如今听见谢清晚毫不客气的回怼裴知衍,裴景庭心中甚是愉悦,若不是藏在衣柜中,他甚至都要直接笑出声来了。 “我只是想着,这快到午时,要用午膳了,夫人你应当是醒了,所以才进来瞧瞧的,打搅到夫人歇息,是我的不是。” 谢清晚并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夫君特意回府,是有什么事儿吗?” “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儿,就是我见你昨日吐的厉害,好像吃了酸梅便不吐了,我特意去果子铺买了一些,有不少口味,夫人你且都尝尝,若是有特别喜欢的便同我说,我每日回府都给你带一些回来。” 说着,裴知衍将油纸包着的一摞果子递了上来。 谢清晚觉得裴知衍这厮是不是脑子有坑。 从前便是连多看她一眼都觉着晦气,如今倒是喜欢舔着脸凑上来。 是不是男人都是这么犯贱的? 曾经上赶着的不要,如今不想要了,却又开始上赶着倒贴。 “多谢夫君美意,只是我的小厨房也有会做果子的厨子,做的不比外面铺子卖的差,就不劳烦夫君还特意跑去买了,夫君拿回去吧。” 被拒绝了,裴知衍心中还是有些不快的,但想到眼下谢清晚有孕,因为身子不适,脾气大一些也是正常。 便也就柔下声音道:“夫人这般为我着想,为夫甚是感动,只是今日这果子都已经买了,也不能浪费,夫人便收下慢慢吃吧?” 谢清晚不想听他再废话,便给了蒹葭一个眼神,让蒹葭且先收下。 “我会慢慢吃的,夫君也早些回官衙吧,毕竟你这岗位,可是片刻都抽不得身,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连九品都做不成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裴知衍又不是傻的,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 “那我先去官衙了,晚上我会尽量在用晚膳的时候赶回来的,夫人你且等我。” 谢清晚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只冷冷淡淡道:“我眼下通常都是少食多餐,与夫君的用膳时间凑不到一块儿,夫君还是自己随便吃一些吧,不必再特意到我这儿来了,来了也是吃不到的。” “你……” 裴知衍心中是有火气的,他带的果子谢清晚不要,他忍了,但他便是想要多陪陪她,要知道,现在他的这个官职,也是非常忙的。 可是她非但不不感动,反而一口回绝。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做嫡妻的,是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夫婿! 但裴知衍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因为旁人也说了,女子这个时期,脾气都会比较大,看她面色依然苍白。 又一直孕吐的份儿上,他便不多做计较了。 “你近来脾气不好,我理解,但是夫人,我希望你能记住,我是你的夫君,而你肚子里,还孕育着我们的骨肉,我不希望你总是将我往外推,好吗?” 裴景庭原本是能藏得住的,尤其是在听见谢清晚一口回绝裴知衍,更是拒绝他的陪伴,这让他心中甚是愉悦。 但在听见裴知衍大言不惭的说,谢清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时候,裴景庭有些藏不住了。 谢清晚刚想随便应付两句,将人给弄走,忽然便传来咚的一声,是从衣柜方向传出来的! 这一瞬间,谢清晚看向了衣柜的方向,心脏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而裴知衍也紧跟着朝着声音的房源地看去,但因为这声音太快,他只看向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什么声音?” 谢清晚强压住心脏的乱跳,面上淡淡道:“应该是外面的耗子跑进来了吧,近来天气炎热,闹了不少耗子。” 裴知衍往前走,“夫人你眼下正是最重要的时候,可不能有半点儿马虎,耗子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我帮你抓了,免得将你给吓着了。” “是衣柜那边吗?” 第144章 很怕我被发现吗 说话的同时,裴知衍便朝着衣柜的方向走了过去。 情急之下,谢清晚只能捂住小腹,哎哟了声。 果然,这一声便让裴知衍止住了脚步,看见谢清晚捂着小腹,紧咬着下唇,面色也格外苍白了些,俨然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夫人你怎么了?” 谢清晚道:“我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 一听这话,裴知衍便顾不上抓什么耗子了,急忙让蒹葭去将郎中请过来。 谢清晚忍着不适,让裴知衍搀扶着,躺到了床榻上。 很快,郎中便请过来了,在郎中过来之时,蒹葭对谢清晚使了一个眼神:姑娘,九爷走了吗? 谢清晚又快又轻的摇了下首,朝着衣柜的方向迅速看了一眼。 蒹葭震惊住了:九爷在衣柜里藏着? 谢清晚无奈的,很轻的点了下首。 看了看一脸担忧,全程注意力都在谢清晚身上的裴知衍,又看了看衣柜的方向。 这夫婿还在这里呆着,而夫婿的小叔却藏到衣柜里。 里一个外一个,简直不要太刺激,这小心脏受不了啊喂! 所幸,裴知衍的注意力都在孩子的身上,并未察觉到谢清晚与蒹葭之间的眼神你来我往。 “郎中,我夫人可有大碍?她腹中的孩子没事儿吗?” 郎中很快道:“世子放心,夫人和腹中的孩子都很好,只是夫人的身子要稍微弱些,我再在安胎药中多开几味药,调理一下夫人的身子即可。” 听到这话,裴知衍这才松了口气。 “夫君,你送郎中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一个在外面,一个藏在柜子里,谢清晚这小心脏可受不住,万一衣柜里又发出点儿什么动静,她可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了。 幸而,裴知衍也并未起疑,见谢清晚面有倦容,便不再多留。 “那我先出去了,蒹葭,照顾好夫人,若是夫人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差人第一时间告知与我。” 蒹葭也怕的不行,随口应了声,将裴知衍和郎中一并给领了出去。 生怕裴知衍还会再折回来,谢清晚特意亲自到门口去查看。 眼见着裴知衍走远了,她这才赶紧将门给关上,去提醒裴景庭赶紧出来离开。 谁知,还没转过身,一道低沉带着揶揄的轻笑,在耳畔响起:“晚晚很怕我被发现了?” 谢清晚本就精神高度紧张,在骤然听见这道声音后,吓得浑身一抖,猛地往后踉跄一半步。 而裴景庭的动作更快,长臂迅速一伸,稳稳地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娇小的小娘子,完完全全的,圈固在自己的怀抱之间。 “九叔倒是没有一点儿做贼心虚的感悟。” 谢清晚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轻轻的推了两下,裴景庭不勉强她,很快便松开了手。 “九叔方才是故意的吧?” 年轻郎君微微一挑眉,明知故问:“故意什么?晚晚说的,我有些听不懂。” 他似乎叫晚晚叫上瘾了,而且叫的还非常自然,便好像是他曾经无数次这么亲昵的唤过她的名字。 谢清晚瞪了他一眼,见他故意这么逗自己,便不想与他说话了。 裴景庭了解谢清晚的个性,见她转身便要走,上前一步,捉住她的莹莹皓腕。 “我说笑的,晚晚别生气,不必担心,倘若方才真的被裴知衍发现了,我直接杀了他便是,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起杀裴只衍,裴景庭便像是在说今日吃什么一样的简单。 便是连惜清晚都不由被他的话给说愣住了,“你认真的?他……他好歹也是你的侄子。” 虽然谢清晚比谁都清楚,这个侄子实则和裴景庭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不仅是这个,单单只是这些年来,他,以及裴家对你做的那些畜生不如之事,便算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裴家欠谢清晚的这笔账,可不止止是谢清晚与裴知衍和离这么简单便能算清的。 裴景庭可不打算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 谢清晚怔怔的看着眼前年轻的郎君,他的眸光深邃而又认真。 似乎碾碎了万千星辰,在这双好看的黑眸里,便只能装下她一人的身影。 也让谢清晚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从前,谢清晚都是孤军奋战,在这个世上,除了哥哥之外,她不敢全心全意的相信其他任何一个人。 但在和裴景庭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她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对于先前而言,她绝对不敢做出的冒险决定。 倘若这次是她赌输了,便当是她最后一次犯傻吧! “九叔,其实我有一个计划。” 裴景庭一眼便看出,小娘子是要说出心里话,将她心中的计划全盘告诉他了。 “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来,先坐着,我听你慢慢讲,不用着急。” 谢清晚的注意力都在她即将要对一个她本不该碰、也不该全身心相信的人,说出自己的计划的人的面前。 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裴景庭从握着她的皓腕,到引着她在贵妃椅上坐下时,已经变成了握住她的玉手,与她十指相扣的状态。 裴景庭丝毫不脸红的承认,他便是趁着小娘子不注意,在占她的便宜。 在听完谢清晚的计划之后。裴景庭紧蹙冷眉,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的,便否定了这个主意。 “不行,这太危险了,别说是先前了,更何况你眼下身子重,倘若在这个计划的过程中有任何的闪失……” 他完全无法想象,倘若谢清晚有什么闪失,他会如何,这是一个他绝对无法接受的假设! “在与九叔你袒露之前,这个计划是存在一定风险,但我知道,有九叔在,便一定能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 裴景庭还是不同意:“我可以让圣上直接下旨……” “九叔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让圣上去下这样一道圣旨呢?我知九叔的志向远大,所求不凡,九叔亦是了解我,我愿意相信你,但我不愿意像个废物一样,去依附你,倘若九叔不同意,便当我今日什么也没说,还请九叔离开吧。” 第145章 奖励,便不疼了 小娘子在一些事情上,还真是要分得一清二楚,一点儿便宜也不要占。 裴景庭都被气笑了。 “晚晚。” “你便是拿我对你没法子,在这个世上,也唯有你,敢这么与我谈条件。” 甚至的,这都不算是谈条件,而是只给裴景庭两个选择,可以与不可以。 可以便有继续发展的可能,不可以,就没有接下来的可能了。 显然,给裴景庭的,只有一个选择。 谢清晚垂下眼睑,“九叔位高权重,我孤身一人,如何敢与九叔谈判。” 裴景庭悠悠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谁叫他对一个固执、不肯退让,但同样,却也足够聪明、坚强的小娘子动了心,非她不可呢? 哪怕她的法子近乎于胡闹,风险太大,他也不得不妥协。 “晚晚,我同意配合你,但你一旦行动,一定要第一时间与我做好所有对接,我无法允许,你出任何的事情,知道吗?” 年轻郎君的语气太过于认真,叫谢清晚的心脏跳得有些快,这是一种她无法忽略的,酥酥麻麻,却又不疼的感受。 是哪怕她两世为人,从前都未曾体会过的。 “九叔放心吧,便算是我出事,我也会护着肚子里的孩子的。” 但谢清晚却在心中无时无刻的不提醒自己,谢清晚,清醒一点儿,裴景庭对你特殊,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不是因为你这个人有多特殊,而是你与他的一场意外。 因为你的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血,所以他才会格外关照,不要多想,一旦深陷其中,一不小心,又会落得和上辈子一样悲惨的下场。 而且更重要的是,裴景庭身份贵重,与小小的宣阳侯府全然不同,一旦招惹上,可不是她一点儿小聪明,就能摆平哄骗的。 裴景庭严重怀疑,这个小娘子,就是老天爷派来专门治他的,所以才能随随便便说一句话,都能让他被气笑。 又气又拿她没法子。 裴景庭往前一步,谢清晚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于男人身上无形的气场压迫,本能的往后退。 但裴景庭可不给他这个机会,长腿上前一大步,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 “晚晚,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我是很高兴,这是一个惊喜。” “但我高兴的,是你与我有了这个孩子,倘若换成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是不会允许的。” 谢清晚很迟缓的眨了下眸子,竟是有些无法直视他灼灼的视线。 他眼中的火热,便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给烧穿了一般,连带着心口都跟着烫疼了一下。 “所以,于我而言,重要的不是孩子,更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而是你这个人,你的安危,重于一切。” “不要否定自己,更不要否定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我也从未想过要将你当做私有物,我尊重你的一切,所以也请你,相信我,适当的依赖我,好吗?”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如此诚恳的话,便像是就差没将整颗心都给剖出来,放到她的面前给她看。 “我……我知道。” 谢清晚微微错开视线,“所以,你是除了白露与蒹葭之外,唯一知道的所有计划的,我……我愿意相信你。” 这一句我愿意,便像是愿意嫁给他一般,叫裴景庭心中雀跃。 “晚晚,你愿意相信我,向我袒露心扉,我真的很高兴,我希望你能付我一直如此,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不会说情话,但我所言,句句肺腑,绝无虚假。” 就他这样的,还叫不会说情话? 他可比裴知衍那家伙不知高出了多少个档次,简直是将裴知衍按压在地上摩擦碾压! “你……九叔,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的计划你也知晓了。” 再待下去,谢清晚怕自己会撑不过他的甜言蜜语。 裴景庭自然也能瞧出小娘子的羞赧,很显然,小娘子从前当时从未喜欢过谁,所以才会在面对如此直白的攻势下。 素日里的自持冷静,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只盼着他能赶紧走,否则她便要羞耻的连话都说不顺了。 裴景庭很轻的笑了声,身子往前靠近两分。 “晚晚,方才我得知你有孕的消息时,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谢清晚不由心头一紧,想起裴景庭这一身难得的狼狈,原来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吗? “九叔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受伤?” 或许连小娘子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得知他从马背上摔下来之后,看着他的眸光里,尽是掩藏不住的担心。 这种被心上人担心的感觉,让裴景庭将对裴知衍的那点儿子不愉快,也都抛之于脑后了。 “是挺疼的。” 年轻郎君嗓音低低的,还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谢清晚信以为真的垂下首去检查,“哪里疼……” 话还未说完,近在咫尺的年轻郎君便倾靠了过来,骤然的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彼此灼热的呼吸都能一清二楚。 谢清晚本能的,屏住了呼吸。 而裴景庭在发现眼前的小娘子虽然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却没有伸手去推开他,甚至还出于本能的,阖上了双眸。 所以……这是同意的意思了? 裴景庭唇角的笑弧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在垂下首的同时,张嘴很轻的吻过她的耳垂。 “奖励,我便不疼了。” 冰凉的唇瓣与温热的耳垂相触的瞬间,似乎有一阵酥酥麻麻的流动,迅速的,一路从耳垂处蔓延到了心坎儿。 带动着心脏剧烈的跳动,似乎是要跳出胸口了。 谢清晚又羞又耻的捂住了耳垂,“你……裴景庭!” 唤出口之后,谢清晚骤然醒悟过来。 她方才在做什么,竟然叫了裴景庭的名字,他不会恼羞成怒吧? 与此同时,年轻郎君朝着她伸出了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 谢清晚以为他是要和自己算账,本能的绷直了身子想往后退。 但是裴景庭的动作更快,轻轻的、极温柔的,捏了捏她雪腻的脸颊。 “唤错了,要罚。” 第146章 孩子不是世子的 谢清晚一愣,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那日我告诉你的名字,都忘了吗?” 那日是…… 谢清晚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们耳语私磨,颠鸾倒凤的画面。 耳垂红的都能滴血了,将人往外推。 “不记得了!” 起身便想走,身后的年轻郎君很轻的笑了声。 上前一步,捉住她的玉手,同时一手揽住她的纤纤细腰。 “江寂,我的名字,这次一定要记住了。” “下回可不许再叫错了,若是还错,便不是罚这里了。” 这男人简直是有毒! 致命的,蛊惑人心的剧毒! 谢清晚捂住耳朵,羞耻的说不出话来。 裴景庭非常懂的点到为止,不再逗她,松开手笑道:“既然记住了,那我先走了,晚晚,答应我的,可不能转头便忘。” 谢清晚可受不了他再这么继续撩拨,随便点了点首,先把人糊弄走再说。 而这边,裴知衍给谢清晚送完了果子之后,本是打算直接回官衙的。 但是往府外走时,半路却瞧见有几个仆人在假山 旁鬼鬼祟祟,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身为侯府世子,裴知衍自然是不会听这些墙角,原本是要直接走过的。 但风中传来了一个称呼。 大少夫人。 裴知衍不由止住了脚步,正想呵斥这些人,不可妄议主子,但接下来听到的话,却是让他不由愣住。 “听说了吗,私底下都在说,大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其实不是世子的!” “这不可能吧,这些日子以来,世子一直都歇在玉清苑,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世子的?” “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他们说世子与少夫人的关系一直很冷淡,而且还有人瞧见,曾有一个男子,出现在玉清苑,鬼鬼祟祟。” “我觉得这事儿还真有可能,那日少夫人被诊出喜脉时,听说面上并无什么惊喜,像是早便已经知晓了。” “倘若少夫人真的早就知晓有孕,为何要瞒着这么大的一件喜事儿?除非呀,这孩子来路不正!” 顺着这些人的非议,裴知衍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当日,谢清晚被诊断出有孕时的画面。 的确,当时谢清晚表现的非常平静,便像是有孕的那个人并非是她一般。 而且有一点奇怪的是,谢清晚孕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以她细腻的心思,在连续呕吐不舒服的情况下,怎么会不去请郎中来看看呢? 倘若她真的提前知晓自己有孕,却又故意隐瞒了下来,难道这个孩子…… 不,这不可能,侯府内外都有仆人守着,根本不可能会有陌生男子能够在侯府随意进出。 而如果有陌生男子出现,必然也很快就会被发现,这不可能! 而且,他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妻子,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们敢在背后妄议夫人是非的?” 仆人慌忙跪在地上求饶。 “小的\/奴婢们知错了,请世子饶恕!请世子饶恕!” 裴知衍有些心烦意乱,便也没功夫追究这些人的,“都下去吧,倘若再敢非议,便将你们都发卖了!”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虽然裴知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这些人的话,便像是一只只虫子般,不断的钻进他的耳朵里,向他重复着那些话。 顺利的从侯府墙头翻出来,刚落在了马背上,便有一道戏谑随之响起。 “哟,我们尊贵的殿下终于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了?瞧你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谢娘子肚子里的种,该不会是你的吧?” 闻时野是紧随其后来的,他在侯府外可是等了大半晌,甚至都以为裴景庭是不是一入温柔乡,便不再想着出来了。 “除了我,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这是不可能,他也绝对不会允许的! 见裴景庭竟然这么坦然的承认了,倒叫闻时野原本准备的一肚子套话,反而都无处说了去。 “你这当真不是在开玩笑?可以啊景庭,这妻子都还未娶,便先有孩子了?是不是就是一个月前,春日宴的那次?你藏的够深呀,若非谢娘子有孕,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每日笑得这么开心。” 裴景庭懒得与他贫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冷眼。 “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不可有任何差池。” 用脚想都知道,必然是与谢清晚有关。 闻时野悠悠叹了口气,这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次日,裴知衍还在心烦意乱着,想着仆人口中的这个在玉清苑出入过的男人究竟会是谁。 便有大箱小箱的物件,被抬进了府中。 “这些是什么?怎么都往玉清苑的方向搬,是夫人买的吗?” 运货的下人回道:“回世子的话,这些都是九爷命人送来给大娘子的,九爷听闻大娘子有孕的消息,特意嘱咐小的们,女子有孕有三个月最为要紧,切不可怠慢了大娘子。” 裴知衍的眼皮不由一挑,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些仆人的话。 有个男子出入玉清苑…… 裴景庭在得知谢清晚有孕的消息后,竟然这么大动干戈的,命人送了那么多东西上门,这实在是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把东西放下,打开,我要看看里头都是些什么,夫人眼下情况特殊,不能有任何闪失。” 下人们有些为难,“这……世子,这是九爷命人送来,怕是……” “怎么,在这侯府之内,我说的话,不如九叔的话更有威信力了?” 听出裴知衍语气中的不悦,下人们赶紧将箱子都放下,因为箱子太多,所以他们只打开了两箱。 一箱全是上好,且千金难求的云罗锦缎。 而另外一箱,则是各种类型的果子,口味全是酸的。 裴知衍的脸色相当难看,“侯府又不缺这些锦缎还有吃食,便不劳九叔费心了!” “九爷说,侯府的绸缎给大人穿勉强凑合,但孩子毕竟身娇体弱的,可不能有半点儿马虎,这些缎子都是先前圣上打赏给九爷的,除了宫里的贵妃娘娘,便寻不出第三处来了,拿来给孩子最衣裳,最为合适不过了。” 第147章 你还敢杀我不成 随着下人的话越说,裴知衍的脸便越黑。 他听不下去了。 谢清晚有孕,的确是府中最大的喜事儿,但旁人也没像裴景庭这般,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送了大箱小箱上门。 甚至的,满箱都是稀奇珍宝,还几乎都是皇室的规格。 这让裴知衍心中越发的不平衡,同样都是在朝为官,他不得不承认,在文采上,他的确是不如裴景庭。 但满朝上下,有文采的大臣多的是,尤其是以陆首辅为首的,陆首辅当初可是文满天下,连中三元。 而裴景庭也不过只是一个探花郎罢了,洪宗帝却接二连三的破格赏赐,甚至还将只有宫中可用的锦缎都赏给了裴景庭! “九叔有心了,但是这些礼物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我夫人与九叔至多也只是叔叔与侄媳妇的关系,受不起这么重的礼,你们且都搬回去吧。” 一个做叔叔的,庆贺侄媳妇有孕送礼,也是正常,但送这么贵重的礼,且字里行间之间,都透露着对谢清晚,以及她腹中的孩子的关切。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他才会如此殷勤! 这个念头刚冒上来,裴知衍便立刻否认。 他真是疯了,这怎么可能! 但这个念头一旦冒上来后,便如同长了杂草般,不断的疯长,一发而不可收拾。 下人们一听,顿时犯难了,“这……世子,这些都是九爷特意命小的们送来给大少夫人……” “怎么,如今我这个做世子的说话,都不好使了?更何况,那是我的夫人,要不要收这个礼,自然也由我这个做夫君的来说了算。” 裴知衍看似是在别人的面前强调他是谢清晚的夫婿,但实际上,却像是故意在旁人面前提及,生怕他们会不清楚这层关系。 “立刻抬走,否则你们也不用在侯府伺候了!” 听出了裴知衍语气中的恼火,下人们哪儿还敢多说半个不字。 正要尽数原路搬回,一道嗓音随之响起:“怎么搬到一半便不动了?里头可有好几个箱子,装着谢娘子爱吃的小食,若是耽搁让食物变味儿了,你们可吃罪不起!” 见着楚河一面说着,一面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被夹在中间的下人们左右为难。 “楚河侍卫,是世子吩咐,说是九爷送的贺礼太过于贵重,他替大少夫人回绝,多谢九爷的好意了,叫小的门原路搬回去,所以您看这……” 这话可是把楚河都给整笑了,“世子,这些贺礼,都是我们爷以个人的名义,单独送给谢娘子的,与世子你可没有半分关系,世子恐是做不得这个主儿。” “我是这个家的主人,这点儿小事,如何做不得主?九叔的心意我领了,侯府也不缺这些东西,而且有我这个夫君操心着,就不劳烦九叔来多这个心了,既然楚河你来了,也就不需要这些仆人再多走一趟,你便自己搬回去吧。” 裴知衍本事没多少,但架子摆的倒是挺大。 “世子说的也没错,既然是我们爷的一片心意,又岂好让这些下人们代劳,合该我们爷自己的人,亲自送到玉清苑去才是。” 说着,楚河抬了下手,几个身姿矫捷的侍卫,自半空而来,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将这些贺礼,一并搬到玉清苑,切记要轻拿轻放,去玉清苑的时候,动作小心些,切不可惊扰了谢娘子。” “是。” 眼见着楚河全然无视他,反而还堂而皇之的带着那些侍卫,将一箱箱的贺礼又往玉清苑那边搬,裴知衍恼火不已。 “楚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我的命令?” 楚河瞥了他一眼,“我称你一声世子,只不过是个称谓罢了,而不是我怕了你什么,你又不是我的主子,哪儿来的脸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 “你……你这个狂妄之辈,这是侯府,可不是你主子的地盘,轮不着你一个小小侍卫在这里大放厥词,还愣着做什么,将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家伙都抓起来,丢出府去,日后这些人,都不准再放进侯府!” 下人们刚上前两步,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见刀光剑影间。 一把长刀,已经架在了裴知衍的脖颈之上。 “想死的话,你只管试试。” 裴知衍脸色难看,“你还敢杀我不成?” 楚河笑,“试试,看我杀了你这个世子,宣阳侯是否会抓我治罪。” 真是不知死活! 在裴知衍的黑脸中,楚河收回了长刀,他才懒得在这家伙的身上浪费时间。 霸道而又堂而皇之的,命侍卫大摇大摆的将大箱小箱一并都搬往了玉清苑。 裴知衍和楚河在这里闹的动静这么大,侯府上下很快便传遍了。 蒋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惊讶,而后忽然联想到一件事。 “咱们的这位九叔,自小便受侯爷宠爱,却始终与咱们侯府上下不亲近,一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近来倒是时常露脸,这便也就算了,谢清晚有孕,他却在第一时间眼巴巴的送了贺礼。” “甚至的,还让手底下的人,与兄长发生正面冲突,不顾兄长的意愿,堂而皇之的将贺礼送去了玉清苑,这份用心,真是颇深呀,一点儿也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裴瑞泽没这脑子,根本就听不懂,反而只在意那些巷子里装的宝贝。 “听说九叔送的,全都是各色奇珍异宝,而且多数还都是圣上赏给他的,便是宫里的那些娘娘们,都鲜少能有的,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呀,也不知谢清晚究竟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蒋氏恨铁不成钢:“夫君,这可不是金银珠宝的问题,难道你便不奇怪吗?这九叔莫名的殷勤,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蒋氏压低嗓音道:“与谢清晚苟合的这个野男人,会不会,就是九叔?” “这……这不太可能吧?他们俩能有何交集?” 蒋氏道:“怎么不可能,从九叔将简直千金的御赐之物,全数都给了谢清晚之时,我便有所怀疑了,便算这是个怀疑,但今日裴景庭闹了这么一出,我们再从旁煽风点火一番,不就能让这个传闻的野男人,彻底坐实了?” 第148章 恨不得昭告天下 裴瑞泽这么一合计,这才有种茅塞顿开之感,“还是夫人你最聪明了,谣言再加上凝香居的那位,这么里应外合,谢清晚那个小贱人必死无疑!” “只要谢清晚一死,她的那些金银珠宝,顺理成章的便能进咱们的兜里了,好久都没去赌了,我这手也怪痒的。” 蒋氏皱眉道:“夫君,十赌九输,你先前不是已经在公爹和婆母的面前发过誓,不会再赌了吗……” 还未说完,就被裴瑞泽不耐烦的打断:“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身上又没个一官半职的,赌博虽然风险大,但收益高呀,寻常人家赚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银钱,我一次性便能赚来, “只是有时候点儿比较背罢了,你放心,只要这次咱们的计划能够成,说明我的运气便回来了,到时候便能带着你与宥哥儿吃香的喝辣的,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二房!” 蒋氏还想说什么,但显然正在兴头上的裴瑞泽,压根儿就没性子去听这些。 玉清苑。 谢清晚刚喝了药,便又难受的吐了。 白露立即将漱口水拿来,而蒹葭则是在谢清晚漱了口之后,很快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酸梅,缓解一下口中的味道。 “姑娘,您这孕吐未免也太严重了些,饭菜没胃口吃,便是连药喝下去都吐了出来,这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便消瘦了许多,这么下去可不成,奴婢还是多清几个郎中来瞧瞧吧?” 缓过了这股劲儿之后,谢清晚好些了,才有力气讲话:“郎中说过了,我这是第一胎,所以难免反应会大些,不碍事的,等过了三个月之后,便会好许多了,请再多的郎中来都没用,我再睡一会儿,你们出去守着吧。” 因为时不时的想吐,所以谢清晚夜里总会时不时的起夜,导致这一整宿也没怎么睡好。 孕妇本便多觉,谢清晚才起了没多久,便又觉着犯困了。 她现在便只想着赶紧把身子给养好些,这样她到时脱离裴家的时候,不会被这副身体给拖垮。 白露扶着谢清晚躺下,小心的将被角给掖好。 谢清晚的睡眠很浅,外头有了些许窸窣动静,她便醒过来了。 “白露,外面是什么动静?” 白露第一时间推门而入,“姑娘,吵醒您了?这九爷派了人过来,说是给姑娘送贺礼的,好几箱子,将咱们的小库房都快给塞满了。” 什么,裴景庭送了东西过来? 谢清晚意识到不对,也没心思睡觉了,随便披了件银白绣边斗篷便出去查看情况。 白露方才说的话,还不足以描述小库房的盛况。 岂止是几个箱子,而足足有近十几个箱子,排排并列,甚至因为箱子太多,而导致要将箱子给堆放起来,才能放得下。 “谢娘子您怎么起来了?是我们声音太大,将您给吵醒了吗?” 楚河一眼便瞧见了谢清晚,赶忙笑吟吟的上前。 谢清晚一脸难尽,“楚河,你这……这些都是九叔让你送来的?” “这还只是一部分,爷怕会放不下,还有一些吃食,一次性拿多了会容易坏,所以便只送了一半过来,这几箱都是吃食,可是要送去小厨房?” 眼见着楚河要命人将箱子又扛到小厨房去,谢清晚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忙拦住人。 “九叔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只是这些也太多了些,我便收下吃食吧,剩下的你都抬回静园去。” 这大箱小箱的架势,给谢清晚一种裴景庭将静园给掏空了的感觉。 “那怎么能成呢,我在出门前,爷特意叮嘱了,一定要尽数送到玉清苑,倘若谢娘子不收,但凡少收一样,便要将我的屁股给打开花,谢娘子,你便可怜可怜属下吧?” 虽然裴景庭身为名义上的小叔,给自己的侄媳妇送贺礼,也没什么,但他一次性送这么多,生怕旁人会不知道他送礼的架势。 不像是送礼,反而像是要昭告天下,这孩子是与他有关吧? 虽然她知道裴景庭一贯是不受拘束,但这未免也太张狂了。 只是谢清晚还未开口,便有一道声音随之响起:“我便说了,这么多贵重的贺礼,我夫人是不会收的,既然夫人已经开了这个口了,楚河你便赶紧将东西都搬回去。” 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觉得谢清晚和裴景庭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的裴知衍,在听到谢清晚让楚河将东西拿回去时,憋在胸口的这股气,顿时便消散了。 他便说,他的夫人,怎么可能会背叛他,还和小叔搞在一起呢,是他不该太疑神疑鬼了! 谢清晚让楚河将大半的东西拿回去,倒不是怕会被人说三道四。 只是觉得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太浪费了,不想让裴景庭太过于铺张浪费而已。 只是裴知衍一出现,并且还自信十足的发言,便让谢清晚一阵倒胃了。 “我的意思是,九叔一下送这么多贺礼,实在是太客气了,既然楚河侍卫都已经送过来,而且九叔还特意嘱咐过,一旦送出便不再收回,那我便也就收下吧,以免浪费。” 裴知衍瞬间黑了脸,而楚河则是乐成了一朵花儿,还朝裴知衍挑衅的抬了抬下颔。 小样儿,还在这儿和谢娘子演什么夫妻情深,真是天大的笑话,谢娘子从身到心,可都已经是他们家爷的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夫人,你我与九叔并没有太多的联系,怎好收这么多贺礼,传出去恐怕也不好……” 话未说完,就被谢清晚淡淡打断:“这些贺礼,可是九叔送给夫君的?” “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送给夫君,而是单独送给我的,那我便有收与不收的权利,便不用夫君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说完,丝毫不管裴知衍的黑脸,谢清晚向楚河道谢,让他将吃食都一并搬到小厨房去,以免堆积在小库房会发霉了。 楚河将东西都送到了,还看了一出好戏,自然是要功成身退了。 而楚河前脚一走,忍无可忍的裴知衍便一步上前,抓住谢清晚的皓腕,将她一下往卧房内拽。 “世子你做什么,我们大娘子还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 第149章 提出和离 “当着我这个做夫君的面,收下了另外一个男人的东西,夫人这是何意?” 裴知衍丝毫不管外头白露和蒹葭的叫唤,将谢清晚给拽进屋内后,反手便将房门给关了上。 此刻处于怒火中烧的他,没有任何的理智,只想从谢清晚的嘴里,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或者我换句话来问,夫人与九叔,是什么关系?一贯连侯府都不怎么踏入的九叔,为何就对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特殊呢?” 谢清晚也没挣扎,只是很平静的与他对视。 “世子想要从我的嘴里,听到什么呢?即便我说出了世子想要的答案,世子便会满意了吗?” 一声世子,让裴知衍有种他与谢清晚瞬间便如隔咫尺天涯。 分明触手可及,却如照花隔雾,无法再触碰。 似乎眼前的小娘子,很快便会彻底消失在他的面前,再也不复存在。 裴知衍抓着她皓腕的力道骤然紧了两分,“你还在怪我?从前是我有不对,是我怠慢了你,但如今,我已经将叶思思囚禁在凝香居,偌大的侯府,我便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为何还对我如此冷淡?” “叶思思被囚禁凝香居,只是因为她罪有应得罢了,世子便莫要再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倘若她的计谋未被戳穿,世子舍得将你的救命恩人囚禁?” 裴知衍张了张嘴,却没办法第一时间反驳。 因为谢清晚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叶思思所做之事败露,且牵扯到了被她自己给害死的孩子,裴知衍是下不了这个狠心的。 与其说是补偿谢清晚,不如说是叶思思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这才会失宠,而与谢清晚的关系其实并不大。 趁着裴知衍失神的功夫,谢清晚已经挣脱开了他的桎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既是薄情郎,便不要再装深情种,既然世子如此怀疑我的清白,你我之间的婚姻,本也就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长久下去,对于你我也是一种折磨。” 听到这里,裴知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从前是我误会了你,但如今我并没有觉得你有什么不好……” 谢清晚不听,“世子都已经怀疑到我与九叔的头上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既然相看两相厌,也就没有必要再彼此将就下去了,蒹葭,将东西拿进来吧。” 蒹葭立时推门而进,将一张宣纸放到了裴知衍的面前。 “这是和离书,我已经签上了名字,还请世子也签上名字,你我从此一别两宽,再生欢喜,也算是顾全了最后一丝颜面,好聚好散吧。” 裴知衍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既然是谢清晚将和离书送到了他的面前。 要知道,这段婚姻,从一开始知道新娘是另外一人时,裴知衍便无比痛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如何休了谢清晚,转而娶谢思薇。 但因为谢思薇的身份太过于特殊,所以这些年来,裴知衍一直无法真正落实。 可如今,这个念头便在他的心中慢慢的淡了下来。 甚至上回与谢思薇相见时,她问及了进展,裴知衍在她的面前说谎了。 他的本能告诉他,他并不想休了谢清晚,甚至并不想谢清晚离开他的身边。 所以,当看到这封和离书时,尤其是瞧见上面属于谢清晚的名字,裴知衍顿时恼火的将其给撕了个粉碎。 “我知道,夫人你自有孕之后,便一直孕吐难受,导致情绪不稳定,才会一时做出如此偏激的举动,我便当方才什么也没有瞧见,夫人你好生休息吧。” 谁知,裴知衍前脚刚撕完,蒹葭后脚便不急不忙的又拿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和离书。 “世子只管慢慢撕,同样的和离书,姑娘备了多份,等世子撕够了,便在和离书上签字吧?” 裴知衍以为谢清晚是心中有气,一时冲动而为。 却不想,她竟是有备而来,便是连和离书都备了多份,已经提前预支他必然会恼羞成怒的将和离书给撕碎。 裴知衍的脸色相当难看,“谢清晚,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别说在正常情况下,你与我和离,上京中人便不会有人再会娶你,更何况如今你还有孕在身,一旦你离开了侯府,离开了我的保护,你与腹中的孩子,必然都无法在上京存活下去!” 这话却是将谢清晚给听笑了。 “保护我?世子这番话说的,我倒是也想问问世子,你何时曾保护过我了?是在我被二房刁难的时候?还是在我险些被你的通房给害死的时候呢?” 裴知衍一噎,还想为自己争辩:“当时我并未在场,但事后我也做了弥补,如今二婶婶在道观思过,而叶思思也被禁足在凝香居,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他们两人的结局,是因为我提防在先,才叫她们计谋暴露,得到了应有的结局,与你有何干系?没什么本事还尽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只有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如此厚颜无耻。” 谢清晚毫不客气的,将裴知衍骂了个狗血淋头。 裴知衍被彻底激怒了:“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与我和离,莫不成,你是已经找好下一家了?你该不会是想怀着我的骨肉,去找九叔吧?” “别异想天开了,裴景庭他姓裴,也是裴家人,若是你与我和离,整个宣阳侯府都与你不再有任何牵连,而谢家也只会以你为耻,届时你恐是连一席之地都没有,而要露宿街头,凄惨而死。” 说着,裴知衍上前两步,语气有所放缓:“从前我多有不对,我同你道歉,咱们不要再闹了,你怀着身孕情绪不能过于激动,我便当今日什么也没瞧见,且去好好歇息,可好?” “你我之间,便只有一条路,好聚好散,不签和离书的话,便滚出去,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离计划便只剩下最后一步,谢清晚便是要说最难听的话,激怒裴知衍。 能够再也不用忍着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将裴知衍给骂个狗血淋头,谢清晚只觉得畅快极了! “想和离?做梦,你与孩子,致死都只能是我裴家人,没有第二个可能!” 第150章 一别两宽 裴知衍愤然要离去,走到门口了,本以为谢清晚会后悔追出来。 但自始至终,她连眼皮都没带掀起一下。 她这是铁了心,要与他和离! 意识到这点后,裴知衍再也没有停留,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因为他清楚,倘若他此刻不走,他必然会因为恼羞成怒,而又与谢清晚发生争吵。 若是放在平常便也就算了,如今谢清晚还有孕在身,若是吵出个好歹来,到时后悔的也是他。 裴知衍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今日他说话过于偏激,才会惹得谢清晚伤心难过,她才会一时冲动,拿出了和离书。 等他们双方都冷静下来,这事儿便也就能掀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都还有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在,谢清晚是不可能会拖着个孩子,还要与他和离的。 除非……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不,这不可能,他怎么又浮现出这个荒谬的想法! 裴知衍原本想着这事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他还能与谢清晚过上平静的日子。 但到了次日,关于谢清晚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裴知衍的,以及谢清晚与裴知衍发生了严重的争吵,甚至吵到闹和离地步的事儿,传遍了整个侯府。 自然,也传到了裴老夫人的耳朵里。 这可是侯府第一个曾孙,裴老夫人自是马虎不得。 裴老夫人一直坚信,谣言不可能会无故而起,而关于孩子不是裴知衍的谣言,已经传遍了整个侯府,还被下面的人传的有模有样的,恐怕是有真有假在其中。 为此,裴老夫人特意将抱书单独叫到了跟前。 “抱书,衍儿与清晚夫妻两人的感情如何?你如实回答,如今府上所传的事儿,愈演愈烈,衍儿真的因为孩子的事儿,而在私底下闹到与清晚和离的地步吗?” 抱书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晓的都尽数说了出来。 裴老夫人也是过来人,听到抱书形容谢清晚和裴知衍在一起时的相处模式,俨然比像是正常的夫妻。 便算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也不会如此的疏离。 “至于和离……昨日世子与大娘子似乎是起了不小的争执,小的在外头隐约听见和离什么的,世子是黑着脸离开的,但世子并未与小的提起当时在里头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所以小的也并不清楚……” 听到这些描述之后,裴老夫人心中的怀疑愈深。 “康妈妈,你去将谢清晚带过来,莫要多说,便说是我想与她说说体己话。” “是,老夫人。” 谢清晚早便知晓裴老夫人定然会坐不住,在康妈妈找上门后,一口便应下,随着去了 仙寿堂。 “给祖母请安。” 裴老夫人面上挂上笑,“清晚你有身子在身,不是都说了,不用讲这些虚礼了,来快坐下吧。” 在谢清晚坐下后,裴老夫人一副热情的握住谢清晚的手。 “是不是有些瘦了?听下人说,你近来胃口不好,还是吐的很厉害?这女人头一胎呀,都是这样,我当初怀衍儿他爹时,比你还要更严重呢。” 谢清晚淡淡道:“并无大碍,叫祖母费心了。” “你肚子里的,可是咱们裴家第一个曾孙,自是各方各面都要小心谨慎些的,今日我在小花园散心时,偶听下人提起,昨日清晚你似是与衍儿吵嘴了?” 七歪八拐的,可算是绕到正题上来了。 谢清晚没有立时回话,而是从红木椅子上站起身,朝着裴老夫人盈盈一拜。 “清晚与世子缘分已尽,我们二人相看两相厌,为免世子心烦,还请老夫人做主,予我一份和离书,我与世子一别两宽,再无干系!” 裴老夫人原本还想着循序渐进的询问,没想到,谢清晚没说两句,便先抛出了一剂猛药,直奔和离而去。 “这……你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且不说你是衍儿八抬大轿娶回府的正头大娘子,这些年来,为侯府是尽心尽力,更何况,你如今还怀着衍儿的骨肉,那些下人们嘴碎,清晚你别生气,我这便命人好好的敲打,谁敢再胡言乱语,便一并发卖了出去!” 裴老夫人将谢清晚扶起来,但她却不肯请。 “老夫人,当初世子并非是真心想娶我,他所爱他人,与我多在一起一刻,便是多一刻的折磨,我们彼此没有任何感情,强行在一起,对于双方而言,也是一种折磨,和离一事,我心意已决,还请老夫人成全!” 裴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只是想对谢清晚旁敲侧击一下,没想到她直接来了句和离。 而且态度还非常坚定,不像是那种为了攻破谣言,而故意演的,是真真切切,想要与裴知衍和离。 “清晚你如今身子重,可不能跪着,先起来,起来再说。” 谢清晚只道:“请老夫人成全!” “清晚,你可别犯糊涂,你是裴家媳妇,若是你真与衍儿和离,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你给淹死,而你的母家,更是不会接受你,到时你可就成了无处可去的弃妇了!” 说着,裴老夫人叹了口气,扶住谢清晚的双臂,放低语气。 “我知晓你心中有气,必然是衍儿这孩子,没有做好工作,这样,我让康妈妈送你去国清寺住几日,便当是散散心,瞪你冷静下来了,再议其他,可好?” 裴老夫人所说的,正中谢清晚的下怀。 谢清晚在裴老夫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近来我心中的确是很乱,也可能是有孕在身的缘故,去国清寺散散心也是好的,如此,便叫老夫人费心了。” 听到谢清晚没再提和离的事儿,裴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清晚你能这般想,自是再好不过了,快去歇息吧,可别累着了。” 等谢清晚离开后,裴老夫人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康妈妈问:“老夫人,大少夫人莫不成是真想与世子和离不成?难道是因为做贼心虚,她腹中的孩子,真的不是世子的吗?” 裴老夫人沉声道:“孩子究竟是不是衍儿的,等孩子平安降世了,做个滴血认亲,不就都知晓了,倘若真是个野种,那谢清晚与野种,也就没必要活在这个世上了!” 第151章 他要失去谢清晚 在去国清寺的前一日,谢清晚让蒹葭和白露趁着夜色,清点小库房。 先前她早就已经分批次,悄摸摸的将嫁妆都给搬出去了,如今小库房便只剩下了前两日裴景庭拿来的贺礼。 占据了大半的库房,她这两日都趁着夜色,借着名头一一都搬了出去。 而卧房中的名贵物件,也都一并搬空,只将不值钱的玩意留下来,糊弄一下人。 “姑娘,东西已经尽数搬出去,临安那边来信,我们送过去的东西,都已经陆续到了。” 白露汇报完情况后,蒹葭还有些不放心:“姑娘,不如明日还是奴婢来假扮您,坐在马车上吧?您现在身子重,万一山路太过颠簸,真的出事的话,那便不好了。” 谢清晚道:“不成,若非是亲眼看见,裴家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哪怕艰险,也必须要铤而走险一试,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见谢清晚心意已定,蒹葭便也不再多说。 谢清晚正在再次确定路线,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蒹葭和白露互相对视一眼,蒹葭迅速出去查看,原是裴知衍又来了。 “不知世子半夜过来,有何贵干?” 裴知衍往主卧的方向看,但他被挡在门口,主卧离正门尚有不短的距离,根本就看不见。 “蒹葭,夫人今日可吐的还厉害?一日三餐可都有吃了?如今是否歇下了?” 蒹葭上下狐疑的看他,觉得这厮莫不是脑子坏了。 从前她家姑娘眼巴巴的讨他欢心之时,他连正眼都不屑瞧上一眼。 如今姑娘只想着摆脱裴家,他倒好,又开始上赶着往前凑,做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来。 他冷落姑娘两年,假死两年后,一回府便带了个外室,嫡妻未有孕,外室便先怀上了,做出这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出来之时,怎么不想想自己究竟有多无耻? 如今倒是来表现起温柔体贴来了,只能说,一切都已经晚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姑娘已经好多了,亥时不到便已歇下,姑娘并不想见世子,还请世子回去吧,不要吵着我们家姑娘歇息了。” 裴知衍又不甘心的往主卧方向看,但除了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其他。 不知为何,今日这一整日下来,他都觉得胸口莫名的发慌,便好像是即将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但他又不知究竟是为何,等他浑浑噩噩的回府,再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走到了玉清苑。 难道这心慌,是来自于谢清晚? 这心慌暗示着,他要失去谢清晚? 不,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他近来太累了,再加上前几日还与谢清晚吵架,闹和离,所以才会这么杞人忧天,一定是他想躲了。 “既然夫人已经歇下了,那我便不打搅她了,这是我从如意坊,特意买来的果子,都是酸的,夫人一定喜欢,你且拿进去吧。” 蒹葭却不动,“不必了世子,前几日九爷命人送了不少果子,那些果子加起来,便算是几年都吃不完,这些果子,世子还是拿回去自己慢慢吃吧。” 裴知衍还想说什么,蒹葭已没了耐心:“奴婢还要去给姑娘守夜,世子请回吧。” 欲言又止,最后裴知衍还是没有再开口,只是叹了口气道:“那你好生伺候夫人,明日我再来看她,明日等夫人醒了,你且与她说一声,我来看过她。” 裴知衍想着谢清晚如今气性大,连着气了几日,他放低姿态来哄,明日总该气消了吧? 蒹葭只差没将白眼给翻破天去,随口应了声,便折身回去了。 次日,谢清晚出府前往国清寺时,特意还起了个早,去给裴老夫人请安,在其他人面前露了个脸,好让这些人都知晓,她今日要去国清寺上香散心。 等谢清晚离开仙寿堂时,蒋氏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神色匆匆,一看便知不是去干好事儿的。 蒹葭去马厩要马车时,便见马车旁有人影鬼鬼祟祟。 “谁在那儿?” 人影一闪而过,很快便不见了。 将马车赶到府门口后,白露扶着谢清晚出了府。 上了马车后,蒹葭迅速来到谢清晚的身边汇报:“姑娘,方才奴婢去马厩时,瞧见有人在马车旁鬼鬼祟祟。” “动手了便好,我还怕他们会不敢动手呢,走吧,该出发了。” 马车缓缓向前驱使,通往国清寺共有两条路。 一条是修缮完整的盘山路,可以驱马车直接上山,只是山路会比较颠簸。 而另外一条则是蜿蜒曲折的山路,需要靠双腿一步一步往上攀爬。 通常而言,前来礼佛之人,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都是靠双腿爬上山,很少会有坐马车的。 但这次,谢清晚以身子重为由,让蒹葭直接驱赶马车走山路。 沿途风景怡然,鸟语花香,树荫连天,令人心旷神怡。 平静行驶间,忽然从林中蹿出了一群黑衣人。 “打劫,将钱财留下,否则要你们小命!” 车帘内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蒹葭,直接冲过去。” 蒹葭道了声是,一鞭子抽打在马背上,双马一声嘶鸣,便朝着前方拦路人冲了过去。 劫匪显然不曾料到,谢清晚竟然会命人直接冲过来,慌忙避开,免得钱财没劫成,反而还被马给踩死了。 “追!” 眼见着到嘴的肥羊要跑了,劫匪立时骑上马追了上来。 马车行驶的速度非常快,谢清晚在剧烈的颠簸中,强忍着不适道:“往右拐!” 一个紧急右拐,谢清晚在马车内险些被甩出去,幸而一只手紧紧抓着扶手,而另一只手则是被白露抓着。 “姑娘,您还受得住吗?” 谢清晚的额前已冒出了不少细汗,但还是咬唇撑着,“无碍。” 随着沙石滚滚,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蒹葭很快发现不对劲。 “不好了姑娘,白马不受控制,完全刹不住了!” 看来是在马身上动了手脚。 谢清晚给了白露一个眼神,白露立时会意,提高嗓音喊救命。 眼瞅着逼近悬崖,马车非但没有减速,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往前冲去! “救命啊——” 第152章 宣阳侯世子怕是疯了吧 在马车飞出悬崖,往下坠之时,车内有人被甩了出来。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靠双脚上山,但也有一些香客,因情况特殊而乘坐马车的。 便是其中有些人,亲眼瞧见了,一辆马车冲出了悬崖,车内有人飞出来,而后便直直的往下掉! 不过顷刻间,便连人带马车的,坠落在悬崖底下,没多久,就传来轰然的炸裂声,是马车坠落到了崖底,摔得四分五裂。 而人一起跟着摔下去,恐怕尸骨都不存。 就在马车摔下去的同时,车内却有一人因为运气好,甩出去时,恰好落在了悬崖边,半个身子挂了出去。 “救命!救命啊!” 过路好心人伸出援手,将蒹葭给拉了上来。 蒹葭在被救上来后,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便要跟着也往悬崖下跳。 “姑娘!我家姑娘掉下去了!不要拦着我,我要下去找姑娘!我要找姑娘!” 好心人赶忙拉住她,“这可是万丈悬崖,一旦掉下去便没命了,你若是跟着下去,也只是送死!” “是呀,你家姑娘是何许人?你们怎么会驱使着马车,直接摔下了悬崖?” 蒹葭哭着道:“我……我家姑娘是宣阳侯府世子妃,今日是来国清寺礼佛的,谁知半路竟遇上了劫匪,可谁知,在甩开劫匪时,马车却在半路出了问题,失控的马车这才会摔下了悬崖,是有人……有人要害我家姑娘!” 好心人见蒹葭哭得好生可怜,将她拉起来时,还去官府报了官,又着了人前去宣阳侯府报信。 裴知衍得知谢清晚出事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彼时他正浑身是泥土的,在稻田里看稻子的长势。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稻子被蝗虫吃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他正拿着稻子在那里笑得开怀,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戴罪立功,官复原职了。 谁知,府中有小厮匆匆的跑了过来,面色焦急,大气喘喘。 “世子,世子不好了,大娘子……大娘子她不慎掉入悬崖了!” 手中的稻子瞬间脱落,这一刻,裴知衍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只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小厮的衣襟。 “你说什么?夫人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小厮被裴知衍面目狰狞的表情给吓着了,裴知衍这表情,便像是若是再让他听见这噩耗,便能当场杀人一般。 但事实已经存在,小厮只能哆哆嗦嗦的,将方才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这不可能!” 裴知衍便像是三魂六魄都在那一瞬间飞了一般,骑上快马便赶回了侯府。 从马背上下来之时,还因为神情恍惚,而直接摔了下来,狼狈至极。 幸而门房第一时间上前来扶他,“世子您没事儿吧?” “夫人呢?夫人她还好好的在府中待着,是你们骗我,与我闹着玩儿的吧?” 门房揣摩着裴知衍的神色,小声道:“世子,夫人今日去国清寺上香,不慎在途中连人带马车一同坠入了悬崖,恐是凶多吉少……” 话未说完,裴知衍一把将人推开。 “这不可能!你们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裴知衍跌跌撞撞的冲入了府中,蒹葭已经被人先送了回来,正在府中控诉。 “是有人在马上动了手脚,害死了我们家姑娘!姑娘死得好惨啊,我要让你们都血债血偿!” 裴知衍冲进来时,听到的便是这样一番话。 “你说什么,是有人害夫人?是谁,是谁害了她?她现在在哪里?她一定还活着的,还活着的对不对?” 裴知衍语无伦次,鬓发散乱,玉冠歪倒,衣衫更是泥巴与尘土粘合在了一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乞丐窝钻出来的。 “今日一早出门前,我去马厩提马车,便瞧见有人在马车旁鬼鬼祟祟,必然便是此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害死了我家姑娘!” 蒹葭掷地有声的控诉,叫裴知衍神魂俱荡,险些没有站稳。 好一会儿,他才闭了闭眼,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祖母,恳请您一定要查出谋害夫人的凶手,府中便全权交给祖母了,我……我要去国清寺找夫人,她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裴知衍此刻根本就没心思去管究竟是谁对谢清晚下手,他只想要找到人,只想看到对方安然无恙。 否则……他无法想象最坏的后果,他不接受!他永远也不会接受! 与裴老夫人说完这话之后,裴知衍便带着抱书,赶往了国清寺。 当时谢清晚连人带马车的一并摔入了悬崖,过往的香客不少人都瞧见了。 当裴知衍听见那些香客惊心动魄的描述,神情恍惚的往悬崖底下看。 这悬崖高达百丈,以肉眼往下看,深不见底,别说是人了,便算是一只蚂蚁不慎掉下去,都得摔个粉身碎骨。 倘若真如这些香客所言,谢清晚恐怕…… 不,不会的,前一晚她还好好的活着,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便会与他天人永隔? 心中不断的否定着,裴知衍恍惚的便要一头往悬崖下栽过去。 幸而一旁的抱书反应够快,及时拦住了他。 “世子,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呀!夫人……夫人她已经去了,您要节哀……” 裴知衍一把将抱书给推开,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不可能!夫人她是不会死的,她不会这样离开我的!去找,马上派人去悬崖底下找!若是找不到夫人,你们都得跟着她一起陪葬!” 宣阳侯世子这怕是……疯了吧? 谢府。 门房正打着盹儿,忽有一匹枣红赤马急停,翘起高高的马蹄,将门房瞬间吓醒。 身姿挺拔如松,气质矜贵的年轻郎君,面色沉如水的自马背翻落,迈开长腿便直闯。 “这位公子,不知可有拜帖?” 裴景庭一记冷眼扫过,未有半语,便叫门房瞬间吓得静了声。 “我奉圣旨而来,让谢宏远立即出来接旨!” 谢家几百年都不见得能见一回圣旨,吓得得到消息的谢宏远,屁滚尿流的领着一家老小前来接旨。 “微臣谢宏远,恭迎圣旨!” 裴景庭长身而立,居高临下的傲视睥睨。 “圣上有旨,着通议大夫谢宏远,即刻前往宣阳侯府……” 听到圣旨后,谢宏远诧异的抬头,“清、清晚她这是……怎么了?” 第153章 企图包庇凶手 “从前不见你关切,如今倒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了?” 裴景庭一句寡淡冰冷的反问,叫谢宏远瞬间羞红了老脸。 但转而反应过来,他的官职好歹要比裴景庭高一等,更何况,他还比裴景庭大了一轮,怎么反而在一个年轻人的面前露怯了? 这般想着,谢宏远便挺直腰板,想要将面子给挣回来,反瞪回去。 谁知,这眼神都还没凝聚,裴景庭一记冷眼扫过来。 年轻郎君眉目清冷如霜,来自于上位者的无形施压,似是黑云压城般,铺天盖地而来,压迫的人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裴少卿误会,误会了,清晚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会不关心她呢,只是她嫁出去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鞭长莫及呀!” 裴景庭没功夫在这里听谢宏远狡辩一些苍白无力的话,只不耐道:“还愣着不挪窝,怎么,是想我请你过去?” “不敢劳烦不敢劳烦,我这便去宣阳侯府,今日真是有劳裴少卿了,裴少卿不如先吃口茶水……” 谢宏远奉承的话还未说完,裴景庭便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半眼,几步便离开了谢府,翻身上马离去。 瞧见裴景庭如此傲慢的态度,谢府大娘子汪氏不乐意了:“夫君,他不过就是个大理寺少卿,你可是正四品通议大夫,岂能被他召来喝去的做事?更何况,清晚都已经嫁出去了,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们娘家人,怎好上门去闹事?更何况那毕竟是侯府,得罪了宣阳侯,对夫君的仕途可不利呀,要我说,咱们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汪氏长着一双吊梢眉,一看便是尖酸刻薄的面相,肚量亦是如此狭小,只恨不得谢清晚与谢清安兄妹俩,这辈子都不要再和谢家沾惹上关系,她的子女才好继承谢家的家业。 “你疯了,那可是圣旨让我去宣阳侯府,违抗圣旨,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真是个无知的妇人!行了,废话别说了,赶紧随我过去,可别误了时辰!” 裴知衍还在崖底,发了疯似的寻找谢清晚的身影。 “世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便算是能找到尸体,大娘子恐怕也已经……” 抱书想劝他莫要再坚持,这摔下来人都变成肉泥了,便算是找到了人,又有什么用呢? 但裴知衍的神色却立时变得凶狠起来,一把揪住抱书的衣襟,面目扭曲到近乎狰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找到,便说明她还活着!找,给我继续找,没有找到人,谁都不准停下!” 抱书从小跟在裴知衍的身侧服侍,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裴知衍,哪怕当初知晓自己娶错了人,都没有今日这般疯狂。 难道……世子他真的喜欢上谢清晚了? 这时,有仆人匆匆跑了过来。 “世子,世子不好了,谢家来了人在府里闹事,吵着要……要世子与少夫人和离!” 如今还未寻到谢清晚的尸体,而谢家人却大张旗鼓的来闹事了,听到和离这两个字,裴知衍只觉得额头的青筋在突突直跳。 “抱书,你在这里继续搜找,不准放过一寸角落!” 留下一句后,裴知衍匆匆赶回了侯府。 谢家人在侯府闹的动静可是不小。 别看谢宏远平日里从来不关心谢清晚,但此刻,却是表演父女情深比谁都逼真。 “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培养的亭亭玉立,嫁到你们裴家,如今却是被你们给活活逼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们裴家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同你们没完!” 蒹葭跟着喊道:“老爷,是裴家有人故意害死了姑娘!奴婢看得真真切切的,可是裴老夫人却不肯让奴婢在府中查凶手,他们裴家这是在包庇凶手,姑娘死的好惨呀!” 谢宏远给了汪氏一个眼神,汪氏立时会意,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哭嚎。 “大家伙儿快来瞧瞧啊!裴家心肠歹毒,害死了我们的女儿,还企图包庇凶手,天理难容了!” “若是裴家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们便去告御状,让圣上为我们做主!” 因为谢家人闹的声势实在是太宏大,而且还是堵在府门口闹,没一会儿,门口便聚了不少看热闹的过路人,对着侯府指指点点。 裴老夫人被他们闹的一个头两个大:“亲家,你们误会了,我们待清晚一直都是视如己出,并未有半分苛待之处,而且她还怀了我们裴家的曾孙,我们怎么可能会伤害她呢!” 谢宏远呸了声:“放你个狗屁,若是真待清晚好,会在两年假死归来后,转头便带回了个外室?甚至还让那外室先正妻一步有了身孕,还说什么待清晚视如己出,这话说出口,你们裴家都不要脸面的吗?” 虽然谢宏远不关心谢清晚,但当时叶思思有孕的事儿,可是在琼林宴上被直接爆出来的,上京早便已经传遍了。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亲家,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们裴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咱们先进来,坐下慢慢谈,可好?” 汪氏耍赖可是一把好手,坐在地上不挪窝,“别给我们装傻,方才蒹葭不都说了,是裴家有人故意害死了清晚,你们心知肚明,却包庇真凶,今日若是不将真凶交出,我们是不会走的!” “真是天大的冤枉呀,清晚忽然出事,我们也只是比亲家你们早一步知晓而已,又如何知晓是谁害死了她?况且,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人呢!” 蒹葭立即道:“既是如此,老夫人又为何不敢让裴家人都出来,凶手究竟有没有夹在其中,我一看便知!” 裴老夫人并不愿意,不说找凶手会将事情闹得更大,更重要的是,倘若凶手真的出自于裴家,那侯府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 “祖母,将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叫过来,无论是主子还是仆人,一个都不能少!” 在裴老夫人还想找理由回绝时,裴知衍却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第154章 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裴老夫人不赞同的压低嗓音道:“衍儿你莫不是傻了,若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府中搜查,只会将此事给闹大,让整个上京都来看咱们裴家的笑话!” 这些日子来,接二连三的出丑,裴家的脸面都快已经丢到姥姥家去了。 这若是再出了谋害嫡妻的命案,裴家日后还有脸在上京混下去吗? “祖母,那是一条人命,我的妻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谋害,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放任凶手不管?抱歉,我做不到!” 裴老夫人怔怔的看着裴知衍坚定不容置喙的眼神,有一瞬觉得自己竟是有些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孙儿了。 从前不论发生何事,裴知衍都是会将侯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所以当初哪怕知晓自己娶错了新娘,但为了裴家的名声,裴知衍也将此事忍了下来。 他当初分明是不爱谢清晚,甚至是极度厌恶,怎么如今谢清晚出事,他反而是成了最无法接受的那个,甚至还要纵容谢家,将此事给闹大? “看来你们裴家还算是有明事理的人,那便赶紧将人都聚集过来,早日查清真相,才好告慰我那苦命的女儿的在天之灵!” 没法子,裴知衍开了这个口,裴老夫人只能同意,让管事将府中所有人都给叫过来。 别看侯府早已外强中干,但府中的仆人却依然不少,吃穿用度也是从未节俭过。 仆人们按照级别,依次站成好几排。 “蒹葭,你说你看见了凶手的真容,那你在这些人当中仔细找一找,看看凶手是否在其中?” 蒹葭上前,一排一排的看过去。 而在蒹葭一个个看人时,叶思思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仆人这边,悄摸摸的挪到了裴知衍的身侧。 “知衍哥哥,思思好想念你,思思真的知道错了,知衍哥哥,看在我们朝夕相处两年的份儿上,便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如今大娘子已经不在了,知衍哥哥你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 在叶思思趁机想要挽住裴知衍手臂之时,他的动作却更快一步,将她伸到一半的手给推开。 “犯过的错,已没有后悔的机会,你安分守己,便继续留在侯府,若是不安分,我不介意送你去道观与二婶婶作伴。” 裴知衍的嗓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冻得叶思思心口不由一寒。 叶思思在裴知衍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爱意,有的只是不耐和冰冷。 “知衍哥哥,你……你不要思思了吗?从前你分明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丢下我的……” 叶思思带着哭腔,便要哭出声来。 裴知衍本便因为谢清晚的遇害而极度暴躁,如今叶思思还在他的跟前哭哭啼啼,实在是烦人! “说够了没有!如今夫人她生死未卜,我没有心思再与你去计较这些,闭上嘴,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叶思思心头一惊,见裴知衍如此紧张谢清晚的安危,登时便慌了手脚。 怎么会这样,裴知衍分明是不喜欢谢清晚的,他分明对她是无比厌弃的,可如今,又怎会因为谢清晚的死,而如此焦躁? 这中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没关系,不管是哪里出了问题,眼下,谢清晚已经死了,从此之后,在这侯府之中,再也不会有人与她争抢裴知衍了,他只能属于她一人! 就在叶思思的唇边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意时,蒹葭那边有了新的发现。 “你怎么满头都是汗?” 被点到名的小厮,不仅满头是汗,便连背后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给尽数打湿了。 “小……小的从小便极容易流汗……” 蒹葭反问一句:“是吗,那你又为何发抖?” 小厮立时否认:“发抖?没有,小的没有发抖,你看错了!” 忽然,蒹葭指着他,提声道:“凶手便是他!” 此话一出,小厮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张嘴喊冤。 “冤枉啊老夫人,世子!小的什么都不知晓,大少夫人出事时,小的一直都在前院忙碌啊!” 蒹葭冷笑一声:“是吗,你确定,你一直都在前院,从未去过其他地方?” 小厮毫不犹豫的一口咬定:“自然确定!” “既是如此,那你足底的泥土,又是从何处沾染的?这泥土中,还夹杂着马粪的味道,除了马厩,在满府上下,可是寻不出第二处!” 小厮本能的想将鞋子给藏起来,但可惜,这个时候再想藏已经来不及了。 裴知衍动了下手指,立时便有仆人上前,一人按住小厮,一人将他穿的鞋子给脱了下来。 仔细一查,很快便得出了结论:“老夫人,世子,他的鞋上,的确是沾染了带着牛粪的泥土,咱们侯府除了马厩之外,便没有第二处地方有这样特殊的泥土了。” 小厮还想嘴硬:“小的……小的想起来了,就在方才,小的去找茅厕时,路过了马厩,应该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撒谎,若是方才沾染上的,那鞋底的泥土必然是新鲜的,但你鞋底的泥土分明便已经干涸了,说明至少是在两个时辰以上了!” 蒹葭三言两语,便怼得小厮哑口无言。 在小厮还想说些什么之时,裴知衍却没了耐心,几步踱上前,一把揪住了小厮的衣襟。 “你为何要害夫人?是何人让你害夫人的?若是不说实话,我便将你大卸八块!” 说话间,裴知衍一拳狠狠的揍在小厮的脸上,将他打歪在了一边。 小厮跪在地上直磕头:“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小的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没有人指使小的,都是小的一人所为,小的愿以一命抵一命!” 话音刚落,小厮扭头便要去撞墙。 但还未撞上,便被一把飞来的长剑,一下弹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 “这么想死,那便带着你的家人,一道上路吧?” 裴景庭单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如松,行若游龙,不过几大步便来到了众人的跟前。 而被押送着,落后几步的,是一对母子。 小厮一看到母子,瞬间便变了脸色。 “娘子!不,不要伤害我的妻儿!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 第155章 说,你的同伙是谁 小厮想冲上去救妻儿,却被两个仆人死死摁在地面,挣脱不得。 “你不怕死,但你的妻儿可就说不准了,从此刻开始,你每说一句谎,便砍断你妻儿的一根手指,你有十次机会。” 裴景庭给了楚河一个眼神,楚河立刻会意,将其妻儿的手拉出来,拿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便停留在他们的手背上。 年纪小的孩子更是被直接吓得哭出了声,直喊娘。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您,求求您别伤害我的妻儿!” 不得不说,裴景庭惩戒人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于狠辣果断,丝毫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站在裴知衍身侧的叶思思慌张的变了神色,想要藏起来。 但可惜,她现在想要藏,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下一瞬,小厮便抬手,指向了她的这个方向。 “是叶小娘,是她给了小的一笔银钱,让小的在今日大娘子出府之时,在大娘子所乘坐的马车上动手脚,给马下了药,小的只是拿钱办事,真的不知道会因此而害死了大娘子,求九爷饶命!” 小厮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直磕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思思的身上,叶思思害怕的本能的往后倒退了两步。 “不我没有,不是我,他冤枉我!他是在诬陷!知衍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呢?更何况,我一直被囚禁在凝香居,正门被上了锁,我又是如何能逃出来,去买通下人呢?” 裴知衍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裴景庭不急不缓开口:“如此说来,倒也是提醒我了,一个被锁在院中的人,却能够溜出院子,还能在府中自由行动,去买通下人,谋害嫡母,这些事,你一个人可完成不了,必须要有第二者。” 蒋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已经怕的不行,但面上却要强装镇定。 叶思思抵死不认:“我不知道九爷你在说什么,大娘子遇害,与我无关,是这个小厮污蔑我,他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是我收买了他?” 裴景庭很短促的冷笑了声,抬起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两根手指上下一动。 便见楚海拎着一条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捆绑着足有五六个壮汉。 楚海往前这么一拽,这些壮汉便受惯力的作用,如同叠罗汉般的接二连三跌倒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原本还想抵死不认的叶思思,在看到这些壮汉时,神色便慌张的脸都快绷不住了。 “说说吧,是何人命你们,在山上打劫的?” 楚海狠狠踹了一脚,被打怕了的劫匪立时什么都往外说了。 “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她给了我们兄弟一笔银子,让我们在前往国清寺的山路上,劫持宣阳侯府的大娘子!英雄饶命,我们只是收钱办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都到这个地步了,叶思思还想企图否认:“我没有,我没有见过他们!知衍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 叶思思刚碰到裴知衍的衣袂,便被他一下给甩开。 如果说方才他看着叶思思的眼神是冰冷,那么此刻,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不仅没有了往日的温存,只余下冰冻三尺的寒冷,下一秒便能徒手将她给掐死! “小人……小人有证据!小人见她穿的颇为富贵,出手也很是阔绰,便顺手从她身上偷走了一块玉佩,便是这块!” 为了活命的劫匪,说话间从胸口将一枚吉祥青岁玉佩。 裴知衍一看到这枚玉佩,便立时上前,将玉佩拿了过去,翻过来一瞧。 果真,玉佩的反面上刻一个“衍”字。 这是他儿时周岁礼时,宣阳侯特意命人打的玉佩送给他的。 当初流落赣南,身无分文的裴知衍便将这枚玉佩送给了救了他的叶思思,作为谢礼。 天上地下,便只这么一枚。 叶思思先前忙着收买人,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自己一直宝贝的,作为定情信物的玉佩,被人给顺走了。 本能的往腰间一摸,空空如也,登时脸色苍白。 她哆嗦着唇,还想做无力的苍白解释:“知衍哥哥,一定是有人偷走了我的玉佩,想要借此陷害……” 只可惜,这次她连说完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见裴知衍折身,几步上前,抬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 力道之大,充斥着男人的滔天怒火,直接便将叶思思整个人给半拎了起来。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将手伸到了我夫人的头上,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突然的窒息,让叶思思痛苦的挣扎,泪水涌出眼眶,艰难的自齿瓣间挤出几个字眼。 “知……知衍……哥哥,不……” 在裴知衍恼火之下,便想将叶思思给徒手掐死时,裴景庭缓缓补了一句:“她一个在侯府无依无靠,还失了宠,被囚禁在院子中的通房,又是如何从上了锁的院子,逃出来,去收买人行凶的呢?”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裴知衍。 没错,叶思思一定还有帮凶! 裴知衍松开了手,没了支撑的叶思思,一下瘫软在了地上,只剩下捂着脖颈,剧烈咳嗽,宛如丧家之犬。 “说,你的同伙是谁!” 叶思思还企图想打感情牌:“咳咳……知衍哥哥,你真的要杀了我?你要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而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吗?当初你与我说过的那些海誓山盟,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叶思思,趁着我现在还有一丝耐心,我能带你来到上京,让你住在侯府,我便能收回所有的殊荣!” 裴知衍竟然要彻底抛弃她,叶思思慌了。 她不要离开上京,不要离开侯府! 她好不容易才离开了赣南,来到大晟最为繁华的帝京,她是不会回去的,死也不回去! 这泼天的富贵,她死也不会放手! 叶思思挣扎着,在地上爬着抱住了裴知衍的大腿。 “知衍哥哥,我……我只是一时被人给蛊惑了,都是蒋氏,是她蛊惑我,是她说谢清晚与外人苟合,怀了野种,是她放我出来,还让我去买凶杀人,我只是一时糊涂,知衍哥哥,求你看在我们朝夕相处两年的份儿上,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第156章 谋害长嫂 蒋氏早就已经慌得不行了,在叶思思开口的瞬间,扑通一声便朝着裴老夫人跪了下来。 “老夫人冤枉啊,我一向与世无争,只带着宥哥儿好好的过日子,我为何要去勾结叶思思,去谋害长嫂呢?” 原本牵扯出一个叶思思,便已经让裴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虽然叶思思只是个通房,但既是在侯府,便也是裴家人。 谁知,转头又将蒋氏这个孙媳给拉下了水。 “蒋氏的性子我是知晓的,她一贯不争不抢的,怎么可能会如此心思歹毒的去谋害长嫂,必然是这个叶思思狗急跳墙,在随意攀咬,还不赶紧将她绑了沉塘,以儆效尤!” 在仆人动手前,裴景庭开了口:“老夫人如此心急做什么,此事究竟有没有二房的手笔,让二房自己来说不就成了?” 楚河几步上前,蒋氏以为楚河是冲着她来的,吓得花容失色。 毕竟,裴景庭身旁的人,一个个折磨起人来,可比阎王还要可怕! 谁知,在快到蒋氏跟前时,楚河忽然转了个弯,一把将裴瑞泽给抓了过去。 “你……你要做什么?放肆,我、我可是二房长子,你一个小小侍卫,岂敢动我!” 裴瑞泽叫嚣的话刚说出口,裴景庭只往前两步,抬脚,再踩下。 看似不轻不重的力道,却是叫裴瑞泽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同时还伴随着骨头疙瘩疙瘩碎裂的声音! 裴志见自己的儿子被虐,哆嗦着上前,“你……九弟,你莫要太过分!赶紧将泽儿放开,他……他好歹也是你的亲侄儿!” “身为家人,却谋害自己的长嫂,如此畜生不如的东西,还留在这个世上,便是污染空气,不如我今日便一并替天行道了。” 在说话的同时,裴景庭徐徐拿出一把软剑,泠泠剑锋对准了裴瑞泽的手背。 在裴志想要上前阻拦时,裴景庭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一剑刺入! 长剑直接贯穿手背,鲜血喷涌,还伴随着裴瑞泽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别说是此刻正在受刑的裴瑞泽本人了,便算是其他人,都被这一副残暴血腥的场面,吓得腿软说不出话来了。 “裴景庭你……你简直是疯了!竟然对自己的侄儿下手,你……你还有人性吗?” 听到这话,裴景庭反而是笑了,“我只不过是扎了一剑,相比于他勾结通房,谋害长嫂的罪名,那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如今这一剑,只不过是皮毛而已,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老夫人下不了这个手,自然便由我这个做叔叔的代劳了。” 裴景庭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对于他而言,杀一个人,便跟决定今日吃什么一样的简单随意。 而且,他并不是在吓唬人,而是真的动了杀心。 被踩在脚下,惨痛不止的裴瑞泽,最能直观的感受到,来自于裴景庭身上,翻涌着的滔天杀心。 只听得噗一声,裴景庭将长剑拔出,手持剑柄,闲散般的在他的胸口间比划着。 “胸口三寸之处,能够致命,但不会立刻致命,而会叫人慢慢的流干鲜血,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再慢慢的死去,这个死法,最适合你不过了。” 裴瑞泽完全被吓傻了,此时此刻,他哪儿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只想着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不是我,长嫂不是被我害死的!是蒋氏,都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是她在我的耳边怂恿我,说只要长嫂死了,侯府的掌家权便会落到我们二房的手中, “长嫂的嫁妆也都是我们二房的了,我……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听了她的话……但是,但是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我只是在中间传了几句话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九叔别杀我!别杀我!” 若非亲耳所闻,裴知衍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竟然一个个的心肠歹毒,一心只想着害死谢清晚,好揽去掌家权,甚至还想私吞她的嫁妆! 被自己的夫婿给出卖,蒋氏便算是有一百张嘴,也无法再为自己辩驳了,她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瞬间泪流满面。 “裴瑞泽,你这个没用的软骨头!我这么费尽心思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们二房!你却为了自己活命,而出卖了我,你的良心当真是喂了狗!” 裴志不敢置信,“儿媳你……你真的做出了谋害兄嫂的事情?你……你真是糊涂啊!” 转头,裴志便朝着裴老夫人跪了下来。 “老夫人,蒋氏她只是一时糊涂了,看在她为裴家生儿育女的份儿上,便饶了她这一回吧,宥哥儿还小,不能没有娘呀!” 不等裴老夫人开口,便被裴景庭冷漠打断:“既是牵涉到了人命,可不是你们关起门来,便能解决的事情,蒋氏他们如何治罪,该由官府来定夺。” 谋害嫡妻这样的丑事,一旦捅到官府那儿,那裴家还有脸面可存吗? 别说是脸面了,凡是涉嫌其中的,都逃不了被治罪! 裴老夫人无法再淡定了:“裴景庭,如此重大的事,不是你一个小辈可以定夺的,先将蒋氏和裴瑞泽给捆了,容后再议……” 显然,裴老夫人还想着垂死挣扎一下,想将此事给压下来。 但可惜,她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因为她的话都还没说完,便有一帮衙役冲了进来。 “我等接到报官,宣阳侯府里外勾结,谋害嫡妻,可有此事?” 裴景庭不急不缓的收了软剑,“凶手都在此,且都已经招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带回去提审吧。” 裴老夫人瞪着裴景庭,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你……裴景庭,你真是好样的!今日有我这个老婆子在,我看谁敢将我裴家人给带走!” 裴景庭冷笑,“老夫人这是要用裴家满门荣耀,保下这些凶手了?” “长辈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晚辈来置喙!侯府没有报官,更没有出什么命案,管事,将官差们都请出去吧!” 虽然这些年来,侯府已经逐渐没落,但小小官差,岂敢与她这个侯府主母作对? 但就在这时,一道阴柔尖锐的嗓音响起。 “圣旨到,宣阳侯府速来接旨!” 第157章 亲手送她上路 宣阳侯腿脚不便,裴老夫人原本不想让他知晓这桩丑事。 但是内侍总管刘敬忠带着圣旨上门,阖府上下都要出来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阳侯府内外勾结,谋害嫡妻,宠妾灭妻,天理不容,有违纲常,为昭我朝严律,凡牵涉其内之凶犯,赐白绫与毒酒。” 听见赐死二字,蒋氏脑子空白的瘫坐于地,甚至连求饶声都发不出。 而裴瑞泽更是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不是我,陛下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长嫂,我是冤枉的,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刘敬忠抬了下手,内侍托着红漆木托盘上前,托盘上有毒酒,也有白绫。 “陛下仁慈,念在宣阳侯府曾从龙有功的份儿上,特给了凶犯两个选择,毒酒一杯下毒,即刻便能毙命,而白绫则是要慢慢感受着窒息的死亡,三位请挑选吧。” 富贵荣华还未享受到,便要被赐死了,叶思思自然是不甘心,她扑过去,抱住了裴知衍的大腿。 “知衍哥哥,裴郎,裴郎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姒!裴郎,我救过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的对不对?” 叶思思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丑陋不堪。 而裴知衍看着她的眼神,再无半点情爱,有的,也只是厌恶与毒辣。 “叶思思,我给过你活命的机会,你非但不懂得珍惜,反而还将主意打到了夫人的头上,夫人不在了,你便去阴曹地府,向她赔罪吧。” 叶思思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曾经他握着她的手,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将他贴身玉佩送与她定情,带她离开乡野,来到繁华的上京,住进这豪华的侯府宅邸。 她以为从此之后,她便会脱离苦海,却不想,等待她的,是死亡。 “毒酒还是白绫,自己选一个吧。” 裴知衍已经对她失去了最后的一丝耐心。 她害死了谢清晚,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叶思思看清了裴知衍眼中的决绝,知晓裴知衍是不会再保她了。 骤然松开手,扭头便想跑。 但可惜,她还没跑出几十步,便被仆人一把薅住鬓发,给拖了回来。 裴知衍从托盘上拿下一条白绫,慢慢走到了还在拼命挣扎,企图逃跑的叶思思跟前。 看到裴知衍手中的白绫,叶思思恐惧的浑身发抖。 “知衍哥哥,你要亲手杀了我吗?当初在赣南的时候,你在我父亲的面前起誓过,你会永远保护我,违背誓言,你也会不得好死的!” 裴知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句誓言,早在当初你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企图嫁祸给夫人的时候,我保过你一命,那次,便是我最后一次兑现承诺。” “走到今日这一步,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叶思思害怕的想往后退,但是后有仆人,前有裴知衍,她退无可退。 “不……裴知衍你不能杀我,是我救了你,是从在死人堆里将你救了出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但这些话,裴知衍早便已经听腻了。 这些年来,叶思思一直将当初的救命之恩放在嘴边,时刻提醒,生怕他会忘记了这点情谊。 但这些所谓的情谊,都已经在这段日子以来,她的所作所为中,消失殆尽,如今,裴知衍对她,只剩下了仇恨。 不给她再说下去的机会,裴知衍将白绫套住了她的脖颈,骤然收紧! 徒然失去呼吸,一开始叶思思还能挣扎。 但裴知衍收紧的力道却越来越重,看着叶思思在他的手中挣扎,渴望求生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可这些再也无法引起裴知衍一丝一毫的怜悯,只会让裴知衍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 直到,手上挣扎的力道突然消失,叶思思从踏入繁华的上京的那一刻。 肖想过奢靡的生活,幻想过母凭子贵,坐上侯府主母的位置,却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最后会死在裴知衍的手上,被他活活掐死! 到死的那一刻,叶思思歪着头,眼睛还瞪的极大,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曾经对她海誓山盟,最后却送她上路的男人。 在叶思思断气的那刻,裴知衍松开了手,白绫无力的脱落在了地面上。 裴知衍背过身,不再多看一眼。 “带下去,用草席一并卷了,丢到乱葬岗。” 只有被处死的罪犯,以及无家可归的乞丐,才会在死后被丢到乱葬岗。 而曾经在侯府过着奢靡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叶思思,最后却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可谓是令人唏嘘。 裴瑞泽不想死,他拼命抱着裴志的大腿,“父亲,父亲我不想死,父亲救我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父亲!” 裴志朝着宣阳侯跪下,哭着求饶:“父亲,泽儿只是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但是害死清晚的是叶思思那个毒妇,和泽儿没有关系啊!求父亲救救泽儿,他可是我二房唯一的独苗啊!” 叶思思只是个通房,死了便死了,但是裴瑞泽毕竟流着裴家的血。 宣阳侯于心不忍,还想求情:“刘总管,我这孙儿只是一时被蛊惑,但他真的不是害死清晚的凶手,可否酌情一二……” “宣阳侯莫急啊,杂家这圣旨,还未宣读完呢,接下来,便该轮到宣阳侯你了。” 什么,还有第二道圣旨? 难道圣上还要因为一个侯府嫡妻,要将宣阳侯这个当家主君也给赐死不成? 这下,裴老夫人没法淡定了。 “圣上,我家侯爷并不知情啊圣上!裴家曾跟着太武帝征战四方,劳苦功高,还请圣上看在裴家曾经的功劳的份儿上,莫要降罪于侯爷!” 裴老夫人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曾经这个不可一世的老太婆,如今佝偻着身躯,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为自己的夫君求饶。 别管这侯府曾经有多风光,也不管曾经立过多少战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要他们三更死,他们必活不过五更。 第158章 签和离书 “这第一道圣旨,可还未执行完呢,宣阳侯,违抗圣旨,可不止是死三个人这么简单,而是要诛灭九族的呀。” 宣阳侯浑身一软,若不是有管事一直扶着,早便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他只能闭上双眼道:“送他们上路吧,既是自己造下的孽,便该自个儿来承担,莫要拖整个侯府下水。” 说这儿,宣阳侯心狠的抬手,示意仆人过去帮忙。 裴瑞泽和蒋氏不敢自己去死,那便由仆人来代劳。 “滚开,不需要你们碰我,我自己会喝!” 相比于哭哭啼啼不想死的裴瑞泽,蒋氏绝望的闭眼,再睁开时,已带着必死的决心。 走到托盘前,拿起毒酒,蒋氏看向了裴志。 “公爹,宥哥儿就劳烦您照顾了,告诉他,娘会一直陪着他,让他不要害怕。” 说罢,蒋氏仰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毒酒,在那一瞬,泪水滚落脸颊,滴落于酒盏之中。 很快便毒发,蒋氏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往后倒下去,至死也没闭上双眼。 裴瑞泽看到蒋氏瞬间惨死,吓得直接尿了。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父亲,父亲救我!” “放开泽儿,我愿意代他去死,求求你们,饶过我儿子吧,求求你们……” 裴志想上前,却被仆人死死的按住。 而另外几个仆人,将想逃跑的裴瑞泽死死按住,而后将一杯毒酒,尽数强行灌进了裴瑞泽的口中。 没一会儿,裴瑞泽便捂着肚子,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了起来。 口吐鲜血,几乎就是呼吸间的功夫,便瘫在地上,没了生气。 “泽儿!我的儿啊——” 裴志挣脱开仆人的桎梏,冲过去抱住裴瑞泽的尸体嚎啕大哭。 处理完了嫌犯,刘敬忠这才宣读起第二道圣旨。 “宣阳侯,管家不利,这才导致骇人听闻的惨案发生,失德失能,但念其世代忠良,保其爵位,不再世袭,断其朝奉,只留名位。” “其孙裴知衍,宠妾灭妻,致使嫡妻亡故,虽非凶手,却亦是纵容的帮凶,罢黜官位,永不复用!” 若说前一道赐死的圣旨,裴老夫人还能有力气去求情。 最后这道,夺了侯府世袭的爵位,只保下侯爵这个位置,甚至连俸禄都没了。 这还不算,裴知衍更是便罢官,从今往后都无法再入仕,这对于望孙成龙的裴老夫人而言,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在圣旨宣读完的那一瞬,裴老夫人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宣阳侯也终于撑不住,在裴老夫人晕过去之时,也紧随着晕了,一时之间,侯府乱成了一团。 “既然你们裴家该赐死的赐死,该罚的罚,那便该轮到我们两家的事儿了,这封和离书,就劳烦裴世子赶紧签了吧,从此之后,你我裴谢两家,便再无任何瓜葛了。” 裴知衍正命人将宣阳侯和裴老夫人抬下去请郎中,却听见谢宏远说起和离,蹙眉看了过来。 “岳父,没有保护好夫人,是我的过错,但如今,我已亲手杀死害死夫人的凶手,还请岳父开恩,让夫人入我裴家祖坟!” 谢宏远道:“倘若不是你宠妾灭妻,我可怜的女儿也不会尸骨无存,如今你连她死后都还不肯放过她吗?但凡你还有那么一点儿良知在,便将这和离书给签了!” 蒹葭跟着道:“两年的守寡,再加上世子回来后,对通房的纵容,我们姑娘早就已经对世子,对裴家失望透顶,在出事前,姑娘唯一的心愿,便是能摆脱裴家,回谢家过平凡的日子,世子但凡还有那么一丝在意姑娘,便把和离书签了,让姑娘好魂归故里!” “从前是我不懂珍惜,是我亏待了她,如今便是连给我悔过的机会都没有吗?岳父岳母,只要你们同意将夫人葬在裴家,我裴知衍从此不再娶妻纳妾,只守着夫人的墓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虽然眼下裴家被剥夺了世袭,但毕竟这爵位也还是在的。 身为侯府唯一的嫡子,裴知衍的身上可是担着继承侯府香火的职责,可是他却说从此再不续弦,也不会纳妾,这不就是让侯府断了嫡系一脉,他怕不是疯了吧? “从前不懂得珍惜,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错了便是错了,你如今悔过,可谢清晚却是因你之过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还有整个裴家,都没有脸面再祸害她。” 冷冷开口之时,裴景庭给了谢宏远一个眼神。 谢宏远跟着道:“裴世子若是不想此事再闹到圣上的跟前,便赶紧将字签了,若是等圣上再下旨,裴家可是没有好果子吃!” “衍哥儿,你还愣着做什么,左右侄媳妇她已经走了,如今咱们裴家再也受不住任何波折,想想你的祖父祖母,赶紧把字给签了吧!” 三房的裴昊最是软弱,见谢宏远竟然还要将这事儿闹到皇帝跟前,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生怕洪宗帝会一个不高兴,将裴家给满门抄斩了。 “还请世子放过我们姑娘,好让我们姑娘早日入轮回,不再受此生牵连!” 裴知衍颤抖着手,拿起了一支狼毫。 在和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泪水夺眶而出,心如绞痛,他签下这个字,从此之后,便与谢清晚再无任何干系。 无论她是生是死,都再也不是裴家妇。 在裴知衍落下最后一个字后,蒹葭迅速将和离书拿了过去。 上下检查,确定和离书已生效,从此谢清晚便与裴家摘得一干二净。 “既是已签了和离书,那我女儿便与你们裴家再无任何瓜葛,她留在裴家的所有的东西,我们谢家都要带走。” 这才是谢宏远和汪氏今日这么卖力的一唱一和,为谢清晚争来这一纸和离书的目的。 谢清晚当初出嫁的时候,她的生母沈氏可是给她留了不少嫁妆,从前可就将汪氏眼馋的不行。 但奈何沈氏当初在临终前,立了遗嘱,她的嫁妆一分为二,一份留给谢清晚当嫁妆,另外一份则是留给长子谢清安。 如今谢清晚没了,这嫁妆自然便该属于他们谢家的了! 第159章 谢谢你,江寂 谢家除了谢清安之外,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裴家与谢清晚签了和离书,便没有任何关系了,自然也没理由霸占着谢清晚的嫁妆。 这不,看到这个漏洞,谢家便趁机钻空子了。 裴景庭只是冷笑声,但这次,他却并未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离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人、更重要的事做,可没功夫在这里看几只狗,为了点儿食物争抢。 谢宏远和汪氏还在暗自窃喜,自己不过就是过来配合着唱了一出戏,便能得到觊觎已久的嫁妆。 要知道,沈家在临安可是第一富商,沈氏嫁给谢宏远,后因谢宏远考上了京官,跟随着谢宏远赴京,只带走了很小一部分的资产。 而更大的巨头,都还在临安。 但光只是这些很小一部分的,便足够让谢府挥霍的了。 只是等他们到了玉清苑,打算清点谢清晚留下的嫁妆,一并带回谢府之时,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小库房里,除了一些吃食,一些不值钱的器件之外,那些金银珠宝,房契、地契,以及铺子、田地,都不见了。 谢宏远不相信,还要与裴家算账。 “你们把清晚的嫁妆都藏到哪儿去了?我警告你们,赶紧全部拿出来,否则别怪我将你们一并告到官府去,私吞前嫡妻的嫁妆,一旦事情闹大了,你们裴家的脸面便是彻底丢尽了!” 裴知衍还失魂落魄,根本就没心思去计较这些嫁妆不嫁妆的。 见谢家胡搅蛮缠,便道:“夫人的嫁妆自从在二房拿回后,便一直都由她自己保管着,她将嫁妆放在了哪里,我并不清楚。” “真是笑话,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不堆放到库房,难道还能埋进土里不成?别再这里装单纯了,一定便是你们裴家将嫁妆给私吞了,赶紧交出来!” “就是,你们裴家为了嫁妆和掌家权,能够勾结外人,谋害兄嫂,还能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赶紧把嫁妆还给我们家!” 裴知衍本便心烦意乱,被谢宏远他们吵得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管事,夫人的嫁妆是怎么一回事?” 管事也很为难:“大娘子的嫁妆先前便拿回了玉清苑,都是大娘子自己打理的,如今不见了,我们也实在是不知晓去了哪里呀!” 等等,这么大笔财富,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了? 难道……是谢清晚在出事前,做了什么? 可坠落悬崖发现的猝不及防,谢清晚又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但若不是未卜先知,那么多嫁妆,又是怎么会不见了? 就在双方要争吵起来时,蒹葭出现了。 “都别争了,姑娘在多日前,已经将嫁妆一并换成了银票,寄往了北疆,都给大公子了,她自己什么也没留下。” 汪氏一听便不淡定了:“都寄给谢清安了?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她为何将嫁妆尽数兑换成银票寄给谢清安?” “自然是因为前段日子,大公子在信中提及在北疆遇到了麻烦,姑娘便只有大公子这么一个手足,自然是要倾囊相助。” 王氏还不肯甘心,一直说着不可能,蒹葭已经说完做完,可不打算再理会这些渣渣,转身便离开了裴家。 一无所获的从裴家出来,汪氏一路上还在不停的埋怨。 “咱们这么费心费力的为她善后,让她能够摆脱裴家,她倒是好,都死了,一分银子都不给家里留,全给了她那个败家哥哥,什么北疆有麻烦,他在北疆从军, “到处都是黄沙戈壁的,能去哪儿花银子,十有八九便是将自己亲妹妹的银钱骗了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也就谢清晚蠢,难怪身为嫡妻,都能被小小的妾室给害死!” 眼见着汪氏越骂越难听,谢宏远听得头大,叹气打断:“行了,既然嫁妆都已经被清安拿了去,等他这次回京,我再向他拿回来便成,你再唠叨也没用。” “不如这样,夫君你且写一封家书给清安,他一贯对清晚这个妹妹宝贝的不行,若是得知自己的妹妹被裴家人给害死了,必然是会从北疆赶回,到时咱们不就能从他手中,将嫁妆拿过来了吗?” 谢宏远这么一合计,也觉着很有道理,立时便拳拳欲试的回府写家书。 静园。 裴景庭在第一时间赶回,翻身翻身下马时,便先问:“晚晚可醒了?” “回爷的话,谢娘子在一刻钟前便醒了,眼下当是在服药。” 听到谢清晚苏醒的消息,裴景庭却并未松气,而是快步走向了主院。 谢清晚虽然醒了,但是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靠在引枕上,由白露给她喂药。 只听吱呀一声,谢清晚甚至未看清来人,便先感受到了一阵带起的疾风,下一瞬,她便被一个温暖如春而宽厚的怀抱,拥入了怀中。 这个怀抱的主人,还带着几分急促的喘息。 但是搂着她的力道,却并未有任何的松懈,反而越发的紧,似是生怕下一瞬,她便会在他的面前化作泡沫烟消云散般。 “晚晚,我回来了。” 白露见裴景庭回来了,便很识趣的将药碗搁在了一旁。 在退出去前,叮嘱一句:“九爷,姑娘的药要尽快喝了,不然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裴景庭抱着人的动作并未动,只是嗯了声,“我知道,你退下吧。” 虽然白露退出去了,但想到方才裴景庭一进来,便将她给抱了个满怀,谢清晚多少还是有些羞耻的。 在裴景庭的怀中小幅度的挣了一下,示意他松开些,勒的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我抱疼你了?” 裴景庭松开了些力道,但抱人的姿势却不变。 “没有,九叔你都处理好了?” 裴景庭这才从怀中拿出了那封和离书,“晚晚,从此往后,你再无任何拘束,我要你做最自由的鸟,随心所欲。” 谢清晚接过和离书,看了又看,这是前世,她至死也没有拿到的。 到被大火湮没,她的身体和灵魂,都被困在裴家,生生世世无法逃脱。 而今生,她彻底摆脱了裴家妇的头衔,恢复自由之身,做自己想做、喜欢做的事情。 “谢谢你。” “江寂。” 谢清晚微微仰首,很轻、很快,如蜻蜓点水般,吻过他的唇角。 第160章 活该他有媳妇 谢清晚便像是一只偷了醒的猫儿,在撩拨了之后,便要逃之夭夭。 但裴景庭怎会给她这个机会,在她想要金蝉脱壳前,以强有力的臂弯,稳稳圈固住了她的盈盈柳腰。 “晚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是霸道的很。” 年轻郎君与她不过咫尺的距离,所呼出的每一口灼热气息,都尽数扑散在她的眼帘,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灼烧了起来。 在说话间,他便想要吻下来。 但是谢清晚却微偏首了一寸,“不行,我、我刚喝了药,嘴里有味道……” “那我来为你消除味道。” 年轻郎君很轻的低笑着,未及谢清晚再开口的机会,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的吻炙热而缠绵,如同翻涌着的连绵浪涛,一个接一个的浪花,将谢清晚湮没在浪涛之中,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顾念着谢清晚的身子还虚弱着,所以裴景庭并未持续太久,主动停下后,恋恋不舍,情意款款的,在她的眉眼处,落下一个轻抚的安慰吻。 “该喝药了,再不喝就真该凉了。” 怀中的小娘子怪嗔的瞪了他一眼,药凉了能怪谁? 她都不知晓,她原本有些苍白的樱唇,被他吻的湿润而红晕,如同一颗饱满垂涎欲摘的樱桃,时刻诱人犯罪。 尤其是那一眼,责怪、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娇意,简直是酥软进了骨子里。 裴景庭从未觉得自己的意志力有这么差,只不过是一个眼神,便能叫他险些有些把持不住。 幸而他的定力足够好,理智战胜了欲望,转而拿起了药碗。 “晚晚,你便折磨我吧。” 知晓她眼下情况特殊,他便算是再欲火中烧,都没法子对她做些什么。 “你不要冤枉人,我又没做什么,分明便是你在欺负我。” 看看,小娘子现在胆大的很,要知道,当初第一次与他接触时,甚至连他的眼睛都不敢多看两眼。 如今,倒是都敢与他直接叫上板了。 但裴景庭喜欢她这样的改变,在他的面前,她不需要有任何的伪装,只需说她想说的话,做她想做的事,尽情的展现自我。 他爱她的一切。 只是强行喝了几口药之后,谢清晚便忍不住恶心,直接吐了。 她原本是想要捂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但裴景庭见她忍得难受,便拿开了她的手,没了阻挡,哇的一声便尽数吐在了裴景庭的身上。 一贯爱干净,纤尘不染的衣衫上,吐满了呕吐物。 谢清晚觉得丢脸极了,红着脸恨不得钻进地里去,伸手想去清理。 “抱歉……” 裴景庭握住她的玉手,温声道:“晚晚,没关系,还觉得难受想吐吗?若是想吐,便吐我手上,千万不要憋着。” 说着,裴景庭便十分自然,没有一丝犹豫的,伸出了腾出来的另外一只大手,伸到了谢清晚的嘴边。 “你……你不是很爱干净吗?” 裴景庭笑道:“那是对旁人,你是我心之所悦,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年轻郎君的眼眸深邃而温情脉脉,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潭,将她吸进去,便再也无法出来。 谢清晚两靥绯红,微微别开视线,小声嘀咕:“还说自己不会说情话。” 不仅非常会说,而且还能叫人无力招架,简直便是情场老手! “晚晚,难道你不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些话,是能无师自通的吗?若是换成了旁人,我可是连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谢清晚可招架不住,抵住他的胸膛,将他往外推了推。 “让白露他们进来收拾一下。” 裴景庭知晓她脸皮薄,不再逗她,笑着命人进来收拾,而他则是去换一身衣裳。 在更衣时,裴景庭单独将柳华叫进来问话。 “晚晚的孕吐怎么这般严重?可有何法子,能让她不这么难受?” 不愧是能从侄子手里抢媳妇的男人,疼媳妇不是嘴上随便说说的,活该他有媳妇! “谢娘子是头一胎,难免会严重些,这是没法避免的,这样,我往里头再加几味药,缓和一下,但作用不会太大,等将来月份大了,应该就会好许多。” 裴景庭系腰带的动作一顿,“应该?不是头三个月会比较严重吗?怎么往后,还会继续吐?” “这也是分体质的,有些有孕之人,甚至连头三个月,都没什么感觉,但有些孕妇,会吐到生为止,这都是说不准的。” 裴景庭冷声道:“我不要听见说不准,不论你用什么法子,在不伤害晚晚,不伤到孩子的基础上,尽最大程度将晚晚的难受降到最低。” “成成成,我尽最大努力,你个有媳妇便没人性的家伙。” 柳华嘴上虽抱怨着,但做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晚些,裴景庭命厨房备了谢清晚喜欢吃的膳食,菜系偏清淡,因为她现在看到油腻的,都会想吐。 静园的厨子,可都是宫中御厨级别的,都是洪宗帝派来给裴景庭的。 自从有孕之后,谢清晚破天荒的,吃了一整碗饭,并且都没有想吐,吃完之后,还吃了不少酸梅。 只是一时高兴吃过了头,等停下后,便饱得不行了。 裴景庭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园子散步消食。 犹豫了一番,谢清晚还是开了口:“九叔,过两日我想启程去临安。” 去临安的事,裴景庭从很早前便已经知道了的。 所以当谢清晚提及后,裴景庭只停顿了一瞬,便应了下来。 “好,临安风景秀美,更适合你养胎,在孩子平安出生前,晚晚你便安心在临安住着,待我将上京这边的事都处理妥当了,再来接你回家。” 谢清晚的名分、孩子的身份,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恢复他的真实身份,也要尽快提上行程。 这个过程无疑是危险重重,谢清晚若是留在上京,裴景庭反而还会更担心。 “晚晚。” 裴景庭停住脚步,与她执手相看。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着可能会觉着匪夷所思,但我所言,绝无半句虚假,倘若你无法接受,我……” 一向无所畏惧的年轻郎君,此刻却有些畏缩。 但握着她的手却又紧了几分。 “我也不舍得放手。” 第161章 晚晚,你是我的 作为重生而来的人,没有人比谢清晚更清楚裴景庭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将来会万人之上。 所以她非常平静而祥和的与他对视,“你说,我都会听着。” “江不仅是一个简单的姓氏,更是国姓,我乃圣上之子,因高贵妃迫害我母亲,而自小流落在民间,为顺利恢复身份,才会借以裴家身份。” “晚晚,我不知晓我未来能否成功恢复身份,又是否能顺利为母报仇,铲除高家,我的身边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且随时都会有危险。” 说到这里,裴景庭顿了顿语调。 一向坚不可摧的年轻郎君,此刻看着她的目光,却像是坚强的外壳,逐渐破裂,露出了其中最柔软的致命弱点。 “我本不该配拥有感情,可上天却让我遇见了你,我很自私的想要完全拥有你,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你是完整的个体,是否与我在一起,该出自于你的心意。” 他一贯是强势的,可唯独面对谢清晚,他却开始有些患得患失,并且不愿意做任何勉强她的事。 从前她过得苦,他想让她往后的日子都是甜的,但现在的他还无法保证。 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能成事,他将是万人之上的帝王,能给她带来无上的荣耀。 但若是失败,以高家的狠辣手段,必然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切的变数太多,裴景庭孤身一人时,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可如今,他有了心上人,还有了即将出世的孩子,这是他的软肋,而人一旦有了软肋,便变得瞻前顾后。 古往今来,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英雄圣贤,都无法例外。 在说话间,裴景庭便松开了手。 他告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把自己的处境,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谢清晚。 而谢清晚如今恢复了自由身,有了更多的选择。 她若是去了临安,从此之后生活在临安,不再回上京,必然也会过得安逸。 这几日,谢清晚一直在思考她与裴景庭之间的事情。 她在自由与感情之间,来回摇摆,直到这一刻,都还无法做出抉择。 重活一世的她,早便不像前一世那般感情用事,她不想被任何人约束,成为笼中之鸟。 所以,谢清晚只是站在原地,很安静的与裴景庭对视,却并没有伸出手。 裴景庭虽已做好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他的心还是不断的往下沉。 到头来,他还是孤身一人,无所依靠。 但下一瞬,小娘子清丽的嗓音响起:“倘若你活着来临安找我,我便会重新考虑,但前提是,你要活着。” 虽然前一世裴景庭顺利当上了皇帝,但是这一世的变故实在太多。 裴景庭原本敛下的眼睑,在那一瞬,嬉笑眉开,往前一步,搂住谢清晚的腰肢,一个激动,便直接将她抱起,原地转圈。 “晚晚,答应了,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我只放一次手。” 谢清晚被忽然的转圈吓了一跳,本能的搂住了他的脖颈。 裴景庭念及她的身子,只转了一圈便停了下来。 小心将她放回地上之后,复握住她的素手,“抓住了,便再也不会松手。” “晚晚,你是我的。” “生生世世。” 说罢,便拦腰将谢清晚横抱了起来,谢清晚忙搂住他的脖颈,以免自己会掉下去。 “你做什么呀,不散步了吗?” 裴景庭低眸笑道:“时辰不早了,你身子还未恢复,散一会儿便够了,不可累着,早些歇息,也好养精蓄锐去临安。” 谢清晚便不再多说,乖乖的窝在裴景庭的怀中。 年轻郎君的胸膛宽厚,臂弯有力,行走生风,却一点儿也不晃。 谢清晚抬手,便能看见光影错落,斑驳树影遮掩之下的皎皎明月,这一刻,心中无比安宁。 她的新生活,要重新开始了。 将人小心的安置在床榻上,裴景庭坐在床榻边,将云被为她盖严实些。 “晚晚,早些睡。” 说罢便要起身,忽的,一只柔软的玉骨,便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日从悬崖上坠下时,我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我甚至在想,若是你没能及时接住我,那我死也是无法瞑目的。” “我甚至有那么一丝的后悔,后悔不该再一次,将自己的生死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 谢清晚看着他,“但是你接住了我。” “江寂,留下来陪我,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这一路走来,她太孤独、太累了,她想放纵一回,跟随自己的心走。 她虽没法完全交心,但是她愿意尝试。 裴景庭握紧她的玉手,生怕她会后悔似的,抓住了,便是他的了。 褪下外衣,合衣躺下时,裴景庭一个侧身,长臂一伸的同时,便将娇软无骨的小娘子搂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亲密无间,耳语厮磨的拥抱,感受着来自于彼此的心跳与呼吸,颈项交缠,情意绵绵。 “晚晚,不论发生什么,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以性命起誓。” 谢清晚自他的怀中抬起鹅蛋小脸,“青州军营,可有什么消息吗?” 先前她借用谐音,提醒过裴景庭,青州节度使邵英杰有反心,也不知裴景庭是否有察觉。 “晚晚,你确定你兄长的战友,是在青州军营吗?我命人前后调查了番,但并未寻到同名同姓之人,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倒是有了些意外收获。” 谢清晚心头一紧,急问:“什么收获?” “青州是个远离上京,养兵蓄锐的好地方,青州节度使恐不是池中之物,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天了。” 裴景庭真的察觉了,真是太好了,她便知道,聪明如他,只要能派人在青州军营里调查一番,必然会有所警觉! “变天?会祸及整个大晟吗?” 裴景庭以为谢清晚是害怕,便拥紧了怀中的小娘子。 “变数太多,我无法保证,或许我接下来说的话,晚晚你会觉得不适,甚至觉得我过于冷血无情,但如今的我,正缺这场变故。” “虽然我会尽力将风险降到最低,但是自古从没有不流血的战争,我只能做一个无情的博弈者。” 第162章 再抱一会儿 谢清晚不由想,前世没有她,更没有她的提醒,裴景庭是否也早就已经发现青州的异常? 倘若他前世也提早发现,那前世的变故,也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是他顺利恢复身份的一场华丽而漂亮的胜仗。 而前世,她便是被留在上京,被裴家人推出去,受尽非人折磨的那个牺牲品。 这其中,间接的便也有裴景庭的手笔。 不,应该不会的。 况且,便算是如此,也是大局所驱,对于裴景庭这样的上位者而言,最好的选择。 只是心中虽然理解,但谢清晚还是有些心结在。 裴景庭非常敏锐的感觉到怀里小娘子的情绪似乎低落了些,低首亲了亲她的眉眼,柔声问:“晚晚,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吗?” “没有,倘若这次你能成功,那些反贼,一个都不要放过,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谢清晚合上了双眸,驱散脑中前世不堪的画面,只将半张脸蛋,埋在裴景庭的怀中。 砰砰砰。 年轻郎君的心跳有力而强劲,听着听着,便像是催眠曲般,让她的困意渐起。 “好,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裴景庭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没一会儿,怀中的小娘子的呼吸便趋于平稳。 低眸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娘子,裴景庭却陷入了深思。 他总觉得,怀里的小娘子,似乎有着心事,是那种无法述说的心事。 便好像是这次的青州军营事件,倘若不是谢清晚托他找人,他也不会这么快,而又这么凑巧的,得知了青州的异常。 想到这里,裴景庭便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无论谢清晚的心中装着什么秘密,他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等她亲口告诉他。 休养了两日后,谢清晚便要启程前往临安了。 裴景庭的心思更为细腻,将谢清晚原本准备好的马车,又坐了一次升级,让谢清晚坐在里头,无论赶多远的路,都不会感到颠簸。 出发这日,天色正好,万里无云,微风拂面。 “晚晚,这一路由楚河护送你前往临安,若是有任何不适,千万不要硬撑着,知道吗?” 谢清晚一愣道:“这怎么可以,楚河是你的贴身侍卫,是要保护你的安危,我这一路都走官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不行,晚晚,上京离临安足有千里之远,这一路谁也无法预料有什么变故,便当是为了让远在上京的我能心安,让楚河贴身保护你和孩子,好吗?” 既然裴景庭都已经安排好了,谢清晚便也就不再多说。 “那我走了。” 裴景庭嗯了声,柔情绵意的眸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谢清晚原本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踩上了一节马凳,忽的又折返了回来。 而裴景庭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折返,在她转身的同时,便笑着张开了双臂。 谢清晚小跑两步,便轻而易举的,扑到了他的怀中。 “江寂,你是算准了我吧?” 裴景庭很低的笑着,嗓音愉悦,“晚晚可真是冤枉我了,分明是你将我吃的死死的。” 嘴上这般说着,在谢清晚要离开他的怀抱时,他却收紧了放在她腰肢上的大手。 “再抱一会儿。” 说话的同时,裴景庭一记冷眼扫过去,两旁的人迅速转过身,全当自己是聋子和瞎子。 主子只管秀恩爱,他们只是平平无奇的工具人罢了! 裴景庭低首,吻上了她微微张开的樱唇。 这个吻带着霸道与强势,似要在这一刻,在谢清晚的身上,烙印上他所独有的痕迹,死生不灭。 再上马车时,谢清晚全程都是两靥绯红,眼尾还有泪渍,俨然是被欺负狠了。 耳畔,还不断回荡着,裴景庭在吻完之后,凑在她的耳边,呼吸有些粗、又有些急的嗓音。 “要想我。” 这个人,真是太会了。 蛊王也不过如此! 等马车逐渐远去,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裴景庭才收回了视线,笑容和瞬间消失。 “吩咐下去,可以加快进度了。” “是,爷。” 在马车驶出上京城门时,谢清晚撩开车帘的一角,最后回望了一眼。 前世她死也没能迈出上京半步,也没能最后看一眼只存在于儿时记忆中的临安。 如今,她终于踏上了前往临安的路途。 马车内非常宽敞,便算是在里头睡觉,都不会感觉到一丝摇晃。 两辈子加在一起,谢清晚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离开过上京,到外面广阔的天空转转。 所以这一路上,谢清晚并不着急,顺着官道,一路走走停停。 大概这么游山玩水,走了三日的功夫,因为听闻这附近有一座神庙,神庙内有一棵千年银杏树,不论是求姻缘还是其他,都很是灵验。 谢清晚便让楚河绕了个道,上山去祈愿,山上风景极佳,谢清晚和白露他们一起逛了一圈,等下山时,天近黄昏。 因为这么一耽搁,原先定的官道上的客栈就赶不到了,再加上阴云密布,雷声滚滚,眼瞅着这倾盆大雨便要下来了。 “楚河,就近看看有没有客栈,能歇个脚,避避雨便成。” 楚河也是头一回去临安,所以一路上都是按照地图的官道上走的。 他拿出地图看了一圈,并没有在地图上找到比他们原定的客栈要更近些的客栈。 但眼瞅着就要下大雨了,他淋雨没什么,可不能让谢清晚淋到雨了。 便只能凭着运气,往一旁的小路上走,抄近道,看看能不能在下大雨前,赶到原定的那家客栈。 行驶到一半,楚河远远的瞧见,一座小客栈,就屹立在山脚边,树在门口的“有客来”三个字,迎风飘扬。 “谢娘子,前方有家客栈,但并未在地图上有标注,可能会不太安全。” 谢清晚撩开帘子,往远处的方向看去,“为何在地图上没有标注会不安全?” “江湖险恶,有些专门打家劫舍的黑店,便是不会出现在地图上的。” 听到黑店二字,蒹葭不由哆嗦了一下,“我看话本上写,那些黑店会把人迷晕,剁成肉包子给客人吃,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楚河故意吓唬她:“这些黑店,最喜欢的便是那些细皮嫩肉,尤其是未经过人事的小娘子,做成包子的肉质更为鲜美呢。” 第163章 出手救人 蒹葭吓得啊了声,抱住脑袋,“我可不好吃!我还没有碰到喜欢的人,还没成婚生子呢,我可不想变成肉包子!” 楚河见她吓得花容失色,噗嗤一声带笑了出来。 蒹葭很快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气急败坏的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劣,姑娘咱们不要理他了!” 楚河一边笑一边求饶:“蒹葭姑娘我错了,别生气别生气,我给你再踢两脚便不气了。” “既然没有在地图上标注,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去官道上的那家客栈吧?” 谢清晚做了决定,楚河自然不会有二话,但刚驱动马车走了没多远,这倾盆大雨便倾泻而下,根本就看不清前路,便连马匹都受惊,导致整个马车剧烈摇晃了起来。 “姑娘当心!” 白露赶忙扶住谢清晚,撩开车帘道:“楚河侍卫,马车太过于颠簸,姑娘会受不住的!” “抱歉谢娘子,实在是雨下的太大了,马匹受惊,我控制不住马。” 谢清晚道:“雨天难行,那便在那家客栈暂时歇一下脚吧,等雨停了我们便继续赶路。” 楚河去将马车拴好,而白露和蒹葭则是打着伞,与谢清晚一道先进店。 “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谢清晚戴着皂纱帷帽,看了白露一眼,白露道:“我们只是路过,因天降大雨,所以来此店暂且歇脚,小二,且来一壶热茶便好。” “好咧,客官请坐,稍等片刻。” 店小二倒是热情,只是谢清晚注意到,从他们进来后,周围便有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们的这个方向。 “咦姑娘,这木桌怎么看着那么脏,上面还有不少刀痕?” 蒹葭先拿出帕子擦拭,在擦时,发现木桌凹凸不平,遍布刀痕,看着有些可怖。 “看来这家店并不太平,等雨停之后,咱们便直接走。” 谢清晚这低声与白露他们说着,只听得哐的一声,店门被大风给刮开,两旁的窗户更是被风吹得噼里啪啦的响。 白露和蒹葭虽是害怕,但却是在第一时间挡在了谢清晚的跟前。 “楚河拴个马车怎么这么慢?姑娘,这家店看着好阴森,要不咱们还是回马车上去吧?” 话刚说完,还未等他们有所行动,便有一壮汉一脚将门给踹开。 “这雨下的,真是淋死老子了!” 而跟在这壮汉身后的,是一群身着粗衣,腰间别着刀剑武器的男子,粗略看去,足有十余人之多。 “哎哟实在是抱歉,客官们快里头请!” 这群人在刺啦啦进来之时,忽的往谢清晚的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谢清晚一左一右,按住蒹葭和白露的手背,示意她们低头,不要多看。 这些人,一看便是在江湖上卖命的草莽,不可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这些人可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她们几个柔弱小娘子,都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上酒,牛羊肉都一并上来,快些,老子快饿死了!” 店小二应声:“好咧,客官稍等。” 在谢清晚他们的茶水也上来之时,楚河才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 只是在进店时,楚河往那些草莽的方向看了眼。 草莽极为敏锐,立时便要拔刀了,“看什么呢?再看便将你的眼珠子给挖下来下酒!” 楚河收回视线,快步来到谢清晚的跟前。 坐下后,低声道:“谢娘子,有变故,咱们需尽快离开。” 谢清晚并不多问,在木桌上放下碎银后,便跟着楚河一道离开了。 这中间倒是没发生什么变故,只是从客栈出来,往马厩方向去时,楚河才说起了变故为何。 “谢娘子,属下方才在拴马车时,似乎是瞧见了一位故人,他好像是被那帮草莽给挟持了,此刻也被关押在马厩的方向。” 谢清晚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是打算要出手救人吗?对方人多,你千万要小心。” 不问故人是谁,也不问原由,便给予了无条件的信任,楚河心中大为感动。 他如今却是真正的明白,为何万年铁树不开花的爷,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小娘子了。 玲珑心思,善解人意,换了谁都会喜欢,只有裴知衍那个眼瞎心盲的家伙,将宝贝当成了废物! “谢娘子你们先坐马车走,我带着人随后跟上来,倘若属下被人给发现了,谢娘子不必管属下,只管往临安方向去,属下自有法子会脱身。” 谢清晚并不多言,颔首道:“我明白了,白露,蒹葭,我们走吧。” 冒雨继续赶路,蒹葭负责赶车,不时的回头看。 “那些草莽一看便知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楚河单枪匹马的,能将人给救出来吗?别人没救出来,倒是先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白露道:“楚河是九爷的贴身侍卫,本事自然不小,他既然做出了救人的决定,心中必然是有数的,蒹葭你先前一路上不很是嫌弃他,总是与他斗嘴吗,如今他不在了,你倒反而是念叨上了?” 蒹葭脸颊绯红,顾左右而言他:“我、我……谁念叨他了,我巴不得不与他同行呢,只不过是看在他武功高的份儿上,若是没了他护送,怕姑娘路上会有危险而已!” 正说着,车顶忽然剧烈一晃,吓得蒹葭手中的缰绳差些都飞了出去。 紧随着,一张脸便吊着从车顶下来,嬉皮笑脸的。 “原来蒹葭姑娘这么挂念我呢?” “啊鬼呀!” 蒹葭瞧都没瞧一眼,抬手啪的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只听哐当一声,两团身影从车顶掉了下来。 楚河捂着脸起来,“蒹葭姑娘好手力,一巴掌就将我给扇下来了。” “楚河?你、你怎么在车顶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鬼呢!” 楚河咧嘴,“有我这么帅气逼人的鬼吗?” 蒹葭:呵呵。 一脚踹他屁股。 “滚吧。” 谢清晚听见了动静,撩开帘子,一眼便瞧见了倒在车辕上,一动不动的人影。 “楚河,先将人抬进来吧?” 救人要紧,楚河收起了调笑,将人给扛了进来。 一进入车厢内,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第164章 疼,松手 虽衣衫褴褛,但能分辨出,身上的衣料皆是名贵。 将人翻转过来,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容,虽然面上脏兮兮的,但是能依稀分辨出样貌来。 谢清晚只瞧了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他是……陆首辅独子,陆明礼?” 楚河有些惊讶:“谢娘子认得陆公子?” “曾经远远瞧见过。” 其实是前世,当时陆明礼已位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位,年轻有为,且又未曾娶妻,从不与桃色沾边,可是整个上京最抢手的翩翩公子。 谢清晚只在一场马球会上,曾远远的瞧上过一眼。 别说不熟了,便算是连话都没说上过半句。 “不瞒谢娘子,陆公子奉爷之命,前去临安调查,但在三个月前无故失联。” 临安,不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吗? 谢清晚明白了:“所以九叔命你随行,其实也是让你来寻找陆明礼的?” 楚河忙摇头:“自然不是的,属下的任务便是护送谢娘子,早在与陆公子失联之时,爷便已经派了人来寻找他的下落。” 如此看来,这是被他们歪打正着给碰上了。 正说着,原本昏迷的陆明礼,忽的发出了声痛苦的呻吟,声音很微弱。 “白露,将药箱拿来,他伤得很重,得要赶紧先处理一下,楚河,你看一下地图上离我们最近的医馆在哪里,先为陆公子治伤要紧。” 将衣襟打开,当瞧见陆明礼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且不仅一处,几乎身上都没几块好肉了,足以见得,这三个月的失联,他究竟是遭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谢清晚不会医术,只能将止血药粉洒在伤口上,再将伤口被缠绕起来,以免他失血过多。 谁知刚处理好伤口,马车猛地一晃,楚河目光一凌,抓住谢清晚的皓腕,将她猛地往后一拉。 “谢娘子低头!” 在谢清晚本能的低下头时,一支长箭从她的头顶穿过! 锃的声,插在了车墙之上! 但凡方才谢清晚迟疑一秒,此刻恐怕都会被一剑穿喉! 蒹葭惊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不好了,那些草寇追上来了!” 必然是发现了陆明礼不见了,没想到这么快便追了上来,他们恐怕是麻烦了。 “蒹葭你进来,护好谢娘子,我来驾车。” 马车行驶的飞快,但身后的草寇依然紧追不舍,并且一路射箭,马车逐渐开始分裂,再这么下去,很快便要坚持不住了! “楚河,我们兵分两路,我带着陆公子骑马往另外一边走,你驱使马车,将那些草寇给引开!” 楚河不赞同:“这怎么行,太危险了……” “不行也得行,倘若这么下去,咱们所有人都得被草寇给追上,快,别废话了!” 幸而谢清晚的马术足够好,她将陆明礼绑在马背上,自己坐于身后,而白露则是跟着她一道。 在岔路口时,谢清晚找准时机,将马匹与马车分离,与马车背道而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所以草寇并没有发现,而是追着马车去了。 谢清晚不敢松懈,继续骑马往前。 直到感觉小腹不太舒服,才勒停了马。 “姑娘,您是不是不舒服?” 白露紧张极了,生怕谢清晚会有个好歹。 谢清晚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算是好的。 正要说话,忽然便听见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不好,是草寇发现追上来了,快,到林子里去,我们分头走!” 情况紧急,白露也只能咬牙同意,与谢清晚兵分两路。 穿进林子后,谢清晚发现,不管她怎么藏,身后的草寇都能紧追不舍,难道是……因为马蹄印? 谢清晚当机立断,舍弃马,拖着陆明礼,费力的往前找藏身之处。 忽然脚下一空,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谢清晚只能拼命的护住自己的肚子,直至后背撞在了坚硬物之上,才堪堪停了下来。 待谢清晚清醒过来时,眼前黑漆漆一片,不知自己身处于何地。 撑着身子坐起来,浑身上下都疼,应当是在滚下来时擦伤了,额头更是刺痛,伸手一摸,手心便是一滩血迹。 顾不上这些,谢清晚慌忙抚上小腹,还好当时她拼命护着肚子,虽然身上很疼,但至少肚子并不是那么疼,孩子应该还是安全的。 想要起来去查看一下这是何处,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循着声音,谢清晚瞧见了就躺在她不远处的陆明礼。 应当是方才摔下来的时候,一道同她滚到了这里。 艰难的爬过去,先探了下陆明礼的鼻息,还有呼吸,没死便好。 前世陆明礼可是位极人臣,可别在这里意外折了,那他死的也太亏了。 还未等谢清晚松一口气,头顶便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草寇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好,他们找过来了! 谢清晚按住陆明礼的嘴,同时也捂住自己的嘴,屏住呼吸,以免被草寇听到动静。 上方的草寇在林子里徘徊了许久,但只发现了谢清晚遗留下来的马,而一直找不到人。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才渐渐消失了。 但谢清晚怕他们还会折而复返,便一直趴在原地没动。 直到听见外面传来了狼吼,谢清晚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查看外面的情况。 通过观察周围,确定自己是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洞穴中,非常幸运的,洞穴前有许多杂草,刚好将洞口给遮挡住,这才没有被草寇发现。 谢清晚折回来,来到陆明礼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脸。 “陆明礼,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要尽快离开。” 但地上的男人没有任何动静,触手的肌肤还异常的滚烫。 谢清晚一探他的额头。 糟糕发烧了,应当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 没法子,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实在是太沉,谢清晚根本就拖不动人,只能先想办法将他弄醒,让他自己来走,他们才能顺利离开这个地方。 陆明礼在意识迷糊之际,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吃力的睁开眸子,有黑影在眼前晃动。 陆明礼本能的伸手,以为又是那帮草寇。 但还未等他用力,便听到一声抽气轻嘶。 “疼,松手。” 第165章 他是我兄长 陆明礼睁开眼的瞬间,在光影错落间,与一双如琉璃湖盏般潋滟含春的美眸对上。 多年之后,哪怕已历经千帆,陆明礼也始终无法忘记,此时此地,此景此人,深入骨髓生生世世。 “你醒了?” 在梦中,陆明礼听到的便是这道清丽的嗓音,将他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拉出来,重见天明。 陆明礼有片刻的恍惚,“你……是何人?” “谢清晚,救你的人是楚河,只是我们在将你救出没多久后,草寇便追了上来,在引开他们的过程中,我们与楚河他们失散了,眼下草寇没有寻到人,应当是往另外一边去了,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听到楚河这个名字,陆明礼的警惕便放了下来。 看来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和裴景庭是认识的。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是有需要的地方,陆某定当竭尽全力。” 陆明礼想要拱手致谢,但是他一动,便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谢清晚扶住他,淡声道:“举手之劳而已,陆公子不必客气,你还能走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要尽快与楚河他们会合,以免若是我们两人,一伤一弱,被草寇碰上了,必死无疑。” 陆明礼被谢清晚的形容给逗笑了,“如此,便麻烦谢姑娘了。” 因为陆明礼有伤在身,不好走路,所以谢清晚便一路搀扶着他,从林子走了出去。 他们不敢走明路,一路上都是挑小路走,以免在没有与楚河他们会合前,便先与草寇撞上了。 以双腿走,再加上还有一个伤患,他们的速度很慢。 等好不容易到了地图上所标注的小镇,天都已经亮了。 幸而谢清晚先前便记住了地图上的大致地址,所以即便是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他们也成功到了小镇上。 一路问到了医馆,在踏入医馆正门的那一刻,陆明礼便再也撑不住,一头向前栽了过去。 “哎陆公子!” 谢清晚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如何能扶住一个成年男人,连带着一并摔在了地上。 “哎哟小娘子你们没事儿吧?” 幸而药童很快便过来查看,帮助谢清晚将陆明礼一并扶了起来。 “请问郎中在吗,他受了不轻的伤,需要马上医治。” 药童道了声稍等,折身去内堂叫郎中。 很快,胡子白花的郎中便出来了,一查陆明礼身上的伤,连郎中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小娘子,你……你们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位郎君受了如此重的伤?你们……该不会是什么逃犯吧?” 看这一身的伤,明显便是被刀剑一类的利器所伤,而且郎中还发现陆明礼的手腕上有镣铐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自然不是的郎中,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囚犯,更不是坏人,只是在回乡的途中,被一群草寇给打劫,我兄长为了保护我,这才重伤,倘若不是赶到了小镇,找到医馆,我都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了……” 说着,谢清晚便落下了泪来,美人落泪,总是容易惹人心怜。 哪怕眼下,谢清晚一身狼狈,浑身脏兮兮的,但也给人一种落魄之美。 “小娘子你别哭,这附近的确是有草寇出没,有不少来往的异乡人,死于草寇的乱刀下,连尸骨都无人手,也实在是可怜,你们兄妹二人能从草寇手中逃脱,也是幸运,放心吧,我会尽力救治你兄长的。” 谢清晚露出笑意,“多谢郎中。” 在郎中为陆明礼医治时,药童拿了治跌打损伤的药膏过来。 “小娘子,你身上也有不少擦伤,且先上些药吧,你们运气好,我师傅可是十里八乡医术最高的郎中,有师傅在,你兄长必然会无事的。” 谢清晚道了声谢,到内堂,将帘子拉上,这才褪下衣物,给自己上药。 先前忙着逃命,谢清晚也没有心思去注意自己身上的伤,如今暂且安全了,将衣裙撩起时,便带着伤口一起,是十指连心一般的疼痛。 谢清晚咬着牙,勉强将肉眼能看见的伤处都给上了药。 等上完药之后,她又觉着小腹开始隐隐作疼了起来,不会是孩子受了颠簸,出什么问题了吧? 谢清晚扶着墙出来,正好郎中已经给陆明礼处理好伤口了。 “郎中,我兄长的情况如何了?” 郎中一面净手,一面道:“幸而这位郎君年轻,身子平时又比较硬朗,且受的也是皮外伤,所以并未伤及到性命,只是有不少伤,还是需要好好调养,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麻烦郎中了。” 郎中见谢清晚面色格外苍白,纤细的身子更是如弱柳扶风一般,摇摇欲坠,便问:“小娘子可是觉着身子不适?” “我有些肚子疼。” 郎中扶着谢清晚坐下,一号脉道:“小娘子已有一月左右的身孕,眼下胎象有些不稳,我且开服安胎的方子,小娘子服下后,安心歇息,孩子便不会有问题。” 听到只是有些胎象不稳,孩子并无碍,谢清晚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便麻烦郎中了。” 服了药之后,谢清晚便坐在木床旁边打瞌睡。 陆明礼清醒过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容貌昳丽的小娘子,哪怕是在此刻落魄的情况下,也依旧美得清新脱俗,而且她的身上,有一种超然世俗的淡雅沉静。 这是一种,陆明礼从未在旁的小娘子身上见过的。 因为正好是坐在窗棂口,有冷风灌进,小娘子在睡梦中,有些微微发抖,但她本人却是无意识的。 陆明礼轻手轻脚的坐起来,拿起一旁的小毯子,慢慢盖在谢清晚的身上。 但谢清晚并未睡熟,她生怕会有草寇追上来发现他们,便一直保持着警惕。 猛地睁眼,正与陆明礼的目光对上。 “陆公子你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陆明礼笑了笑道:“已经好多了,辛苦谢姑娘一直在此守着。” 正说着,药童推门进来了。 “小娘子你的兄长醒过来了呀?那正好,让他赶紧将药给喝了吧。” 第166章 最聪慧过人的小娘子 兄长? 陆明礼不由看向谢清晚,目光中带着疑惑。 谢清晚握拳干咳两声,飞快的朝着他眨眼,示意他先糊弄过去,她待会儿再解释。 “有劳。” 陆明礼接过药碗后,药童便离开了。 等人走了之后,谢清晚当即解释:“因为郎中瞧见陆公子你身上的伤不简单,以为我们是逃犯,我便随便编了个故事,说我们是兄妹,在回乡途中,不慎遇到草寇,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如此郎中才同意为你诊治。” 陆明礼面露歉意:“因为我,叫谢姑娘实在是辛苦,如今我伤势未愈,恐怕会拖累谢姑娘,不如谢姑娘还是自行先走,我能自救的。” “这怎么行,更何况,陆公子你是为九……九爷办事,才会遭此横祸,我是不会放你不管的。” 陆明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谢姑娘与景庭……相识?” 不仅相识,她此刻肚子里还揣着她和裴景庭的崽呢。 但谢清晚并不想旁人知道这层关系,便只是颔首,表示自己与裴景庭认识。 “陆公子你且歇息,我去外面看看,很快回来。” 在陆明礼清醒后,谢清晚才想起,自己的所有行当,都装在那辆马车上了。 如今她与楚河他们失散,她身上身无分文,别说是买马车了,连药铺的银子都付不出。 谢清晚摸了摸鬓发,心中做出了决定,出了药铺,一路问了当铺的位置,将身上的金银首饰一并都给典当了。 她的这些首饰,可都是上等品,只是小镇的当铺不识货,拢共也没当多少银子,但支付药钱,买一辆马车还是足够的。 买好了马车后,谢清晚打算回药铺时,却正好瞧见两个草寇,在街上非常粗暴的寻人。 抓住一个便拎着领子揪过来,发现不是又丢到一边。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纷纷躲得远远的。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眼下怕是在寻找陆明礼的下落,若是找到了药铺,那就完了! 谢清晚急忙驾驶着马车,绕路回到了药铺。 幸而这些草寇还没有找到药铺,谢清晚向药童付了银子后,急忙去通知陆明礼。 “陆公子,那些草寇已经找到镇子上来了,很快应该就会找到药铺,咱们得赶紧离开。” 说着,谢清晚将刚买的衣裳递给了陆明礼,让他赶紧换上,而后从后门坐马车离开。 整个过程虽然快速,却一点儿也不慌乱,哪怕是草寇都快追到眼前了,谢清晚依然有井有条。 而就在他们坐着马车离开后没多久,草寇便找上了药铺,但早已是人去楼空,扑了个空。 谢清晚并没有按照地图上的官道走,而是驾驶着马车,直接开到了河岸边,向船家买了一艘小船,带着陆明礼由陆路改为水路。 等草寇反应过来,追到岸边时,岸边便只剩下了一辆空空如也的马车,而河面上连船影都瞧不见了。 “谢姑娘是如何想出,从陆路改走水路,那些草寇便没法再像从前一样,迅速追上来了呢?” 陆明礼看着水岸越来越远,直至完全看不见了,才笑着问出了疑惑。 谢清晚解释道:“我看那些草寇马术极为精湛,我们在陆地上无论跑的有多快,哪怕是跑到林子里,在那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下,他们都还能追上来,足以见得他们对马的了解, “倘若我们依然选择陆路,无论是骑马还是坐马车,都是会留下马蹄印,那么我们无论往哪条路走,都是会被抓到,但是水路就不一样呀,水过无痕,而且那些占山为王的草寇, “恐怕没几个人通水性,便算是通,我们都已经开出那么远的路了,他们想追也追不上来,所以水路最为保险。” 谢清晚在解释完之后,抬眸去发现陆明礼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看的她有些莫名,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是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陆明礼笑着摇了摇首,“我只是在感叹,谢姑娘虽为女儿身,但谋略算计却一点儿也不输郎君,是我见过最聪慧过人,且有胆识的小娘子。” 未来首辅如此夸人,倒是叫谢清晚有些自愧不如了。 “我也只是赌一赌,碰碰运气罢了,陆公子过奖。” 从这里一路往下到临安,水路直通,相比于陆路,水路明显要更加摇晃。 过了半天时间,谢清晚便明显不太舒服了,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谢姑娘,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谢清晚刚摇了摇首,便直接吐了出来,陆明礼赶忙轻拍她的后背,以免她会因吐的太着急而呛着。 “慢一些,别着急。” 等谢清晚吐的舒服了些,陆明礼第一时间将水壶递上,让她可以漱口。 吐完之后,谢清晚便明显蔫巴巴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谢姑娘,你晕船的话,不如我们还是改走陆路吧,我们已经驶出一段路程了,想来那些草寇也是追不上来了。” 但谢清晚却还是摇首,“不行,陆路接触的人太多,按照那些草寇对陆公子你穷追不舍的架势来看,倘若他们上头的人知晓你跑了,必然会在各个关卡堵人,还是水路更安全些,我没关系,等适应了也就没事了。” 陆明礼沉沉的看着眼前分明十分虚弱,却为了他的安危,而强撑着精神的小娘子。 明明,她是可以直接丢下他,她一个人的话,就绝对不会被那些草寇追击。 可是她没有。 幸而离临安也不算太远,他们在海上行驶了大概三天的时间,终于临近临安的渡口。 这一路上,谢清晚全凭着喝水,还有垫吧几口粮食,才撑了过来。 因为吃的少,胃里没东西,所以想吐的次数也减少,只是整个人因为没吃什么东西,而显得格外无力虚弱。 等到了渡口,上岸之时,谢清晚在昏过去前,将一块平安扣塞到了陆明礼的手中。 “去临安沈府。” 说完这句话,谢清晚便像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最后终于在安全之后,完全的泄了下去。 “谢姑娘!” 陆明礼接住人,一探额首,格外的烫手。 是发烧了! 第167章 替晚晚讨回公道 顾不上其他,陆明礼一路背着谢清晚而去。 幸而沈府是临安第一富商,沿途一路问来,很快便寻到了沈府正门。 叩门,不多时便有门房前来开门。 “叩门者为何人?” 陆明礼将谢清晚在昏迷前塞到他手中的平安扣递上。 “在下姓陆,劳烦小哥将这枚平安扣交给沈家家主,他必会知晓来者为何人。” 虽然陆明礼并不清楚谢清晚和沈家的关系,但既然是谢清晚在昏迷时,交代的地方,必然对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门房却并未接,只道:“要想见我们家主君,得要有拜帖,若是没有拜帖,还请速速离开。” 陆明礼还想说什么,但是门房明显不耐烦便要赶人。 念及背上背着的小娘子还处在昏迷之中,高烧若是不尽快医治,可是会将脑子都给烧傻了的! 正当陆明礼打算背着谢清晚先去找医馆,便有一辆雕花马车在府邸门前缓缓停下。 小厮第一时间将马凳放在车辕下,车帘被撩起一角。 眉目温雅的俊美郎君,踩着马凳而下。 前一瞬还对着陆明礼呵斥的门房,一见着下马之人,立时便换了副谄媚的嘴脸,迎了上去。 “公子您回来了!” 沈松照嗯了声,他手中拿着几本账目,是方才在马车上未翻看完的。 门房谄媚的想为他拿账本,但沈松照只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正要往府内去,忽的一个身影便挡在了前面。 “可是沈公子?在下姓陆,有万分紧要之事,求见沈家家主,此平安扣,还请沈公子代为传递,万分感谢!” 门房见陆明礼竟然直接拦在了主子的面前,立时脸色一变,叉着腰道:“你怎么还没走?是不是一定要等我拿扫帚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拦在我们家公子的跟前……” 谁知,门房的狠话还未放完,沈松照瞧见陆明礼手中的平安扣,眸色瞬变,第一时间接了过去。 平安扣的正面,是雪鸠连心纹,而背面,则是刻着一个“音”字。 这是姑姑的贴身玉扣! 沈松照急问:“这枚平安扣,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谢姑娘在昏迷前,交给我的,让我务必要找到沈家。” 沈松照这才瞧见陆明礼背上的小娘子,虽然他从前只在寥寥的几封家书中,得知自己在上京有一对表兄妹。 但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未曾见过只存在于家书中的表妹。 所幸谢清晚的模样,与姑姑长得十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与画上的几乎是如出一辙,所以沈松照一眼便认出,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表妹谢清晚! 沈松照忙将账本交给小厮,伸手便要去接人。 但陆明礼却是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中带着警惕:“沈公子这是做什么?” “陆公子莫要误会,你背上的小娘子,是我的表妹,谢清晚,多谢陆公子护送表妹至沈家,沈家必有重谢,还请将表妹交给我。” 对方是谢清晚的亲人,将她交给亲人,自是理所应当的。 但陆明礼心中却莫名有些不愿,但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了感性,将谢清晚小心的转交到了沈松照的手中。 “谢姑娘起烧了,还请尽快请郎中来瞧一瞧,这一路上,她似乎都很不舒服,我怀疑她可能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沈松照不由多看了陆明礼两眼,道了声有劳,便抱着谢清晚匆匆入府。 很快,谢清晚到沈家的事儿,便传到了沈老爷子的耳中。 沈老爷子不顾年迈腿脚不便,拄着拐杖也要亲自来看自己的外孙女。 “晚晚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便病了?可严重啊?” 沈松照守在谢清晚的身边,见沈老爷子亲自来了,忙起身扶住他。 “祖父别担心,郎中已经在为晚晚诊治了,不会有大碍的。” 陪着沈老爷子一道来的,还有沈家长媳段氏。 “前一段时间,我们收到了晚晚的来信,又陆续接到了从上京送来的不少物件,晚晚在书信中说,要来临安常住,公爹得知后,心中便一直难安,怕晚晚在裴家过的不好,如今看来,晚晚在裴家,必是受尽了蹉跎!” 段氏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面容苍白如纸的小娘子,心中无比痛心。 沈松照道:“母亲莫担忧,一切等晚晚醒了再议,倘若裴家人当真蹉跎了晚晚,便算是远隔万里,我也会去上京,替晚晚讨回公道!” 他们沈家发根于临安,且有祖训,祖孙后代,不准入朝为官。 其子女,更是不能娶或是嫁官家之人,但当初沈氏一头扎进了爱河,非谢宏远不嫁。 当时谢宏远在临安还只是个一穷二白的落魄书生,才中了乡试,撑破了天也只是个举人。 这门亲事,沈家自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奈何沈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甚至不惜与沈家决裂,也要嫁给谢宏远。 彼时沈老夫人还活着,被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虽然对外放言,沈家从此没有这个女儿,但在沈氏出嫁时,还是将一半的嫁妆给了沈氏。 光是这一半的嫁妆,就足够让一穷二白的谢宏远,到了上京后,在上京顺利置办了田产,立了足。 很长一段时间,沈氏都不曾给家中写过家书。 直到沈老夫人过世,沈氏虽没有来悼念,却送来了第一封家书。 从此,每年都会有一封家书寄来,直到沈氏过世的那年。 也是从这伶仃的几封家书中,沈家人才知晓谢清晚和谢清安兄妹的存在,才知晓谢清晚及笄后,嫁入了宣阳侯府。 而他们与谢清晚的联系,也就是在三个月前,谢清晚主动写了第一封家书,并在书信中言明,不久的将来便会来临安常住。 宣阳侯府裴家?那不是裴景庭如今所顶的身份吗? 陆明礼瞬间便想明白,难怪这小娘子与裴景庭相识,倘若她是裴家妇,那么裴景庭便是她名义上的小叔。 不知为何,在得知谢清晚已嫁做人妇后,陆明礼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舒服。 但他更在意的,是沈家后面说的话。 所以,谢清晚在裴家,是真的过的不好吗? 第168章 孩子不是裴家的 待郎中为谢清晚施完针后,沈老爷子第一时间询问:“郎中,我外孙的情况如何?可有大碍?不论花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沈家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老爷子不必过于担心,谢娘子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因为过于疲惫乏力,诱发了高烧,再加上还有身孕在身,这才会昏厥,我已为她施针,不久便会清醒过来了。” 沈老爷子先是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话到一半,猛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有……有孕?郎中,你不会诊错脉了吧?” “谢娘子的脉象往来有力,如珠滚玉盘,必然是滑脉,且已一月有余,必然是不会错的。” 还是段氏最先反应过来:“如此,那便劳烦郎中开副安胎的方子。” 别说是沈家人了,便是一路和谢清晚逃亡来到临安的陆明礼,也是此刻才知晓,谢清晚在与他逃命的过程中,竟然一直都是怀着身孕。 当时情况如此凶险,但凡有一丁半点的闪失,便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陆明礼这才想起,当时在船上,谢清晚为何会一直恶心呕吐,原来不是因为晕船,而是孕吐! 都怪他竟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险些酿下大祸! 此刻,陆明礼满心只担忧着谢清晚与她腹中孩子的安危,心中的那一点不舒服,也被担忧给取代了。 “祖父,您先去歇息吧,晚晚这里有孙儿看着,待晚晚醒了,孙儿便叫人第一时间告知您,可好?” 沈老爷子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方才急匆匆赶来,缓到现在也没缓过神来,便也不再勉强,叮嘱了两句,这才回去歇息。 沈松照见陆明礼还在一旁站着,顿觉怠慢客人了。 “陆公子,实在抱歉,方才只顾着表妹的安危,怠慢了公子,来人,带陆公子去正厅吃茶……” 沈松照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陆明礼拒绝了:“不必麻烦,我便在此处等谢姑娘醒过来。” 在说话之时,陆明礼的目光便一直落在谢清晚的身上,并未挪开半寸。 沈松照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不由蹙了下眉,“陆公子怎会与我表妹一道?” “我在途中遭遇草寇,幸得谢姑娘出手相救,才捡回了一条命,正好我此行也是临安,便与谢姑娘一道,乘船来到了临安,不想船刚靠岸,谢姑娘便高烧晕了过去。” 这解释,倒也说得通。 但是感谢救命之恩,与他一定要在这里等谢清晚醒过来,似乎是两码事吧? 本着为表妹名节着想的出发点,沈松照刚想再说些什么,床榻上的小娘子有了动静。 沈松照都还未反应过来,陆明礼已一步上前。 “谢姑娘你醒了?” 这紧张的模样,不对劲,很不对劲。 沈松照看着陆明礼的眼神带了警惕的意味,但此刻也顾不上多问,也一步来到了床畔边。 “晚晚你醒了?” 映入眼帘的,除了陆明礼的面容之外,还有一张颇为陌生的面容。 但仅是一眼,谢清晚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想起前世,自己至死也没能回临安,更没能与外祖一家见上一面。 今生重来,她历经艰辛,终于能与真正的家人得见。 眼眶一红,莹莹泪水在美眸中打转。 “表哥。” 小娘子的嗓音甜软,又带着高烧未愈的喑哑,直叫得人心头反酸发软。 沈松照是沈家唯一嫡孙,上头没有兄弟姊妹,哪儿见过小娘子哭。 所以当谢清晚红着眼眶,泪水要落未落的,唤了他一声表哥时,沈松照一时手忙脚乱,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叫一声表哥,命都能给表妹! “晚晚别哭,回家了,日后有表哥在,绝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若是有,表哥第一个戳瞎他的狗眼!” 虽然第一次做哥哥,但沈松照还是很有能力的,成功以一句话,将谢清晚给逗笑了。 面向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说出戳瞎别人狗眼的话来,委实是不容易了。 段氏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谢清晚醒过来的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晚晚醒了?” 沈松照笑道:“母亲来的正是时候,晚晚刚醒呢。” 谢清晚望着来人,又唤了声:“舅母。” 段氏高兴的哎了声,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谢清晚。 “好孩子,不怕了,有舅母在,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谢清晚靠在段氏的怀中,妇人身上有一股像母亲一般的温暖与安定气息,让谢清晚一路而来的胆怯在顷刻间,都消散了。 虽然她先前从未与外祖家见过面,但是血缘真是非常神奇的,哪怕是第一回见面,也犹如做了几辈子的亲人。 几乎是两辈子都未感受过的亲情,在此刻得到了圆满,谢清晚近乎是有些贪恋的,靠在段氏的怀里。 这时,正好有女使端了安胎药过来。 “大夫人,姑娘该喝安胎药了。” 段氏顺手接过,“我来吧。” 在喝药时,段氏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想问裴家,以及谢清晚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 但是考虑到谢清晚如今还发着高烧,情绪又不是太稳定,怕刺激到她。 不过谢清晚却是看出了段氏的想法,解释道:“舅母,我与裴知衍已经和离,和宣阳侯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个孩子,也不是裴家的。” 她说不是裴家,便是为日后裴景庭来沈家做铺垫,暗示裴景庭并非裴家子孙,这也不算是欺骗家人吧? 谁知,谢清晚此话刚出,一旁的沈松照顿时醍醐灌顶,一步上前,一把便揪住了陆明礼的衣襟,满脸怒火。 “方才我便见你这小子不对劲了,便是你趁着我们不在,欺负了晚晚,是不是?” 虽然谢清晚与裴知衍和离了,但是她现在是清白身,还未再嫁,便先有了孩子,这不就是纯纯的耍流氓吗? 从不对人动手,一贯和和气气的沈松照,头一回捏紧了拳头,便要朝着陆明礼的脸挥去。 谢清晚吓了一跳,慌忙叫住人:“表哥,不是他,你误会了,快住手!” 第169章 印象分全部扣光 但显然,怒火中烧的沈松照并不相信,“晚晚你就别替他狡辩了,敢做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 “表哥,真的不是他,我对天发誓,倘若有任何包庇,便天打雷劈,不得好……” 段氏赶忙捂住她的嘴,叫住沈松照:“照儿,赶紧松手,晚晚说了不是,别冤枉了无辜之人。” “真的不是你?” 这小子看表妹的眼神,明显不太对劲呀! 别说是沈松照了,便是连陆明礼本人,都没从一个接着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谢清晚和离了,现在是清白身,可是她腹中的孩子,是和另外一个男子有的。 这一刻,沈松照竟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倘若这个“混账”真的是他,那便好了。 等等,他怎么能有这般不可思议且龌龊的想法,陆明礼你真是疯了! 陆明礼开口:“不是我,我与谢姑娘,只是萍水相逢。” 沈松照这才讪讪松开手,颇为不好意思的整了整陆明礼被他抓的有些褶皱的衣襟。 “实在抱歉,方才一时冲动,没有吓着陆公子吧?” 段氏又好笑又无奈道:“行了,咋咋呼呼的,晚晚还需要休息,照儿,你且带着陆公子去正厅吃杯茶吧?” “是,母亲。” 陆明礼并不太想走,但是沈家的主母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再留下。 出去之时,正好沈老爷子拄着拐杖过来了。 “晚晚可是醒了?” 沈松照忙扶住沈老爷子的胳膊,“祖父当心,晚晚刚醒,眼下正在喝药呢。” “外祖父。” 当与谢清晚的视线对上,一声外祖父,瞬间便让沈老爷子老泪纵横。 “我的乖孙,你受苦了!” 虽然沈老爷子嘴上说着与沈氏断绝父女关系,可是他膝下拢共也就一儿一女,这些年来更是思女心切。 只是他与沈氏父女俩,这辈子已是无法再相见。 如今瞧见与沈氏长得极为相似的谢清晚,这一刻,沈老爷子恍如瞧见了豆蔻年华的女儿,一时百感交集。 于是乎,祖孙两人相拥在一块儿,倒是大哭了一场。 段氏担心他们情绪太激动,想要劝解两句,被沈松照给拦住了。 “母亲,祖父好不容易见到了外孙,便让他释怀一下吧。” 直到两人都哭成了核桃眼,相视后,都被对方的模样给逗笑了。 “晚晚,这次回临安后,真的要常住,不再走了吗?你与宣阳侯府……” 段氏先一步,和沈老爷子解释清楚,谢清晚已经与裴知衍和离,与宣阳侯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难怪前些日子,你往家中寄了不少物件,你这孩子,在裴家过的不好,怎么也不写封信给家里,虽然我们沈家从不为官,但我们有钱呀,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怕砸不死一个裴家?” 谢清晚噗嗤一声被逗笑了。 “孙女才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有外祖父这样的大靠山呢,不然就凭他们的丑陋嘴脸,指不定便想着怎么从沈家骗钱,才不能便宜了这群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 谢清晚用开玩笑的口吻,却是听得沈家人一阵心酸。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足以见得,裴家没一个好东西,才会叫她在和离之后,便迅速逃回了临安,甚至一早便已经将所有物件都打包了过来,是一天都不肯在裴家多留。 “好好好,日后便安心在家里住着,上京那种地方,咱们不稀罕再回去,临安多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可比上京好一万倍!” 外孙女回来了,沈老爷子高兴坏了,本想大摆宴席,但被谢清晚劝住了。 谢清晚坦言,她是以假死,才成功从裴家拿到了和离书,倘若沈家大摆宴席,谢清晚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上京,必然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现在还不能冒险,至少,在裴景庭恢复真实身份之前,不能让裴家知道她还活着。 沈家人在得知谢清晚竟然是在付出如此代价后,才拿到了和离书,更是心疼坏了。 虽然不再摆宴席,但晚膳却是做的格外丰盛,段氏问了谢清晚喜欢吃的所有口味,饭桌上全是她爱吃的。 这是在谢家,在裴家,谢清晚从未体会过的优待,令她心中无比动容。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一起在饭桌上,有说有笑,并没有宣阳侯府那种在饭桌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轻松而又自在。 虽然都是她爱吃的,但谢清晚还是没能吃太多,因为吃了没一会儿,她便又犯恶心想吐。 反而是沈老爷子他们,看谢清晚吐的难受,都没心情吃饭了。 而沈松照更是沉着脸,将孩子他爹的祖宗十八代给问了个遍。 谢清晚吐的无力,等缓过了这股劲儿,才又好笑又无奈的拍了拍沈松照的手背。 “表哥,现在骂他可以,但如果日后他人来了,你最好只是骂他这个人,不要骂他的祖宗十八代。” 裴景庭往上十八代祖宗,那可是先皇先帝,骂皇室,那是要灭九族的。 “是我方才有些着急了,骂长辈的确不对,等那小子来了,我不骂他,先将他揍得说不出话再说。” 将他的表妹折腾成这样,未婚先孕,如今表妹孕吐的这么厉害,他竟然还没出现,和裴家人比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印象分全部扣光! 谢清晚哭笑不得。 “好了,晚晚也累了,我带她去休息,照儿,你也领陆公子去客房歇下吧。” 段氏陪着谢清晚回了卧房,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温声道:“这处院子,是你母亲出阁前所住的,你母亲出嫁后,公爹他们嘴上虽说着不认这个女儿,心中却始终牵挂着,一直命人每日打扫,如今晚晚你回来了,公爹高兴地不行,晚膳还胃口大开,吃了不少呢。” 谢清晚心中惭愧,“对不起舅母,这么多年,我也不曾来临安看你们……” 倘若不是重生一回,恐怕她永远都不会来临安,更没法见到,一直牵挂着她,对她如此好的外祖一家。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不提那些,晚晚,那个男子……姓甚名谁,家中是做什么的?性子如何?待你可好?他家中人可知晓你,还有你腹中孩子的存在?” 第170章 胳膊肘往外拐 段氏这刨根问底的架势,只差没将孩子他爹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出来。 “他……他的家世比较复杂,请舅母原谅,我现在无法如实告知,但等上京的事办妥当了,他便会来临安,至于他的性子,他外表虽清冷,但实则细致周到,待我是极好的,此番我能够与裴知衍和离成功,顺利摆脱裴家,他的功劳最大。” 段氏哼哧道:“那还不是因为他惦记着你这个人,所以才想方设法的让你与裴知衍和离,还没娶你过门,便先让你有了身孕,看来也不是个老实人。” 谢清晚哭笑不得:“这件事……纯属是一个意外,当时他也是为了救我,才不得不为之。” 段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宠溺的戳了戳她的眉心。 “你呀,我才只说了他几句,你尽是向着他说话,这都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已经拐的没法看了呀,你舅母我可真是太伤心了!” 谢清晚笑着抱住段氏的胳膊,撒娇的靠在她的怀中。 “怎么会呢,自然是舅母最重要啦。” 段氏慈爱的摸了摸她的鬓发,“晚晚,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舅母都会支持你,但前提是,你要过的好,女子嫁人不仅嫁的是这个人,还有他的家人,不论何时,都不可委屈了自己,明白吗?” 在这个男尊女卑为自然的环境下,段氏能有这般开明的想法,实在是不易。 谢清晚乖乖的应声。 白日日沈家的人一直陪在身侧,谢清晚不好写信,等段氏离开后,她赶紧写了封书信,命人寄往上京。 按这个行程来算,远在上京的裴景庭应该知道她遇险与楚河他们失散的消息了。 她不确定裴景庭会不会因为担心她,而直接从上京赶过来,但为了不误事,还是要写封平安信。 倘若裴景庭真的因为担心她而放下上京的要务,而远赴临安…… 一时之间,谢清晚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是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不想。 他来,说明在他心中,她的重要性远高于一切,身为女子,她应当是要最高兴的。 他不来,说明他心中有沟壑,但也代表着,在他心里,权势更为重要。 谢清晚叹了口气。 她这是怎么了,她不应该想这些的,无论她在裴景庭心中地位如何,她都不能把一切都压在对方的身上。 这是不应该的! 而在谢清晚离开上京后没多久,裴家便又出事了。 准确的说,是高家出了大事。 高家庶子高承庆,被裴惜墨推了一把,结果一头栽在了台阶上,当场就断气了。 原本一个庶子死了也没什么,但关键是,高家嫡子高承天已然是个傻子,高家的重担俨然便落在了高承庆这个庶子的头上。 却不想,竟然被裴惜墨一个推搡给害死了。 这事儿传到裴家的时候,裴老夫人还在算银子。 自打谢清晚坠崖身亡,裴知衍签了和离书,又接二连三的收到了两道圣旨。 不仅没了爵位继承,连俸禄都断了,而裴知衍更是被革职,甚至连官复原职的机会都没有。 而裴家除了裴知衍这个子孙还比较出息,先前有官职外,其他的都只会啃老。 别说是赚钱了,不将家中的银子拿出去花天酒地,都是要谢天谢地的了。 而府中的开支只增不减,这里需要花钱,那里又伸出了手要银子。 侯府的账上本身便一直亏空着,仗着有荫封在,在吃穿用度上,从未有节省的。 这不,一下子被撤销了所有的荣誉,只保留了一个侯府的头衔,一时之间满府上下都没从中回过味来,花钱依然是大手大脚的。 不仅是各房的月钱,还有吃穿、仆人的月钱等等,每一样都是需要用到钱,便是连一日三餐,都是一大笔开销。 谢清晚死了,而秦氏也已经不在了,整个嫡出一脉,便只剩下了裴老夫人这么一个半老徐娘的老婆子在。 裴老夫人也不可能把掌家权交给二房或者三房,嫡出一脉还在,岂有让庶出的来掌家的道理? 所以,裴老夫人便只能自己接管。 先前都是谢清晚在打理,她乐得自在,只需要张张嘴,伸伸手便成。 再加上谢清晚带来的嫁妆不少,正好能填补侯府不少的亏空,这两年来的日子,裴老夫人可以说是过的非常滋润,便连白头发都少生了几根。 结果眼下,不仅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连从前都不如,因为侯府眼下只有出而没有丝毫的进。 没法子,裴老夫人只能将自己的嫁妆挪出来一些去填补,但只是一些还远远不够,侯府上下这么多张嘴,都等着吃饭。 更重要的是,裴老夫人在裴知衍没法再做官一事上,还是不肯就此任命,将自己的嫁妆,大半都用在打点上。 只期望着,能在洪宗帝的面前能为裴知衍说上几句好话,哪怕是之前的九品芝麻小官,都比现在闲赋在家的好。 可是银子流水的出去,但始终没有什么结果。 高家那边更是鸡贼的很,嘴上说着会帮忙说说话,但实际上,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不,短短几日的功夫,裴老夫人便徒生了许多白发,苍老了不少。 “老夫人,再这么填补下去,您的嫁妆恐怕很快便要见底了,这可是您的压箱底,您可不能全都搭进去呀!” 康妈妈是裴老夫人的陪嫁女使,自是一心向着她,见这银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却听不见半点儿回响,眼见着嫁妆都要被填补完了,康妈妈苦口婆心的规劝。 “这一年,咱们裴家是犯了什么太岁吗,怎么会如此倒霉,康妈妈,你说这该如何是好?旁的我也不求了,只盼着衍儿能够官复原职,他可是咱们裴家唯一的希望呀!” 康妈妈想到了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了狠心道:“老夫人,咱们裴家,其实还有一个人,或许不需要咱们费心的去打点,便能在圣上的面前说得上话。” 裴老夫人瞬间来了精神,“你说的是何人?” “九爷,裴景庭。” 听到裴景庭的名字,裴老夫人的面色瞬间便垮了下来,“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能求到那个野种的头上去?” 比起二房和三房,裴老夫人最痛恨的,便是夺去了宣阳侯所有偏宠的裴景庭。 不过就是个勾栏里搔首弄姿的花娘生的腌臜货,岂能摆的上侯府的台面上来,也不知侯爷究竟是被什么猪油蒙了心! “老夫人,事到如今,有些不该说的话,奴婢也得说了,虽说裴景庭的身世是上不了台面,但是如今咱们侯府遭了这么大的变故,放眼整个裴家,唯一没有受到牵连,并且依然被圣上所器重的,便也只有他了!” 第171章 先来个三跪九拜 整个裴家遭难,而身为裴家子孙的裴景庭,却俨然是抽身事外,丝毫不受影响。 依旧是官运宏达,这叫裴老夫人心中如何不气恼。 原本,她便极度厌恶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如今,他们一家人过得捉襟见肘,而这个最不得人欢心的庶子,倒是独自一人在外,过得逍遥自在。 康妈妈说的话虽然不悦耳,但是话糙理不糙。 同为裴家子孙,凭什么裴景庭抽身事外?既然姓裴,那就必须要为裴家做出应有的贡献! “康妈妈,你去将裴景庭叫来,便说我有十万要紧之事,需与他商议,让他必须要立即过来。” 哪怕侯府都没落了,甚至穷到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裴老夫人这所谓的长辈架子,还是要端着。 可谓是精致的穷逼。 别看康妈妈在裴老夫人的面前贬低裴景庭,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心中却是畏惧这个年纪虽轻,但气场却强大的郎君。 裴家上下几代人,哪怕是跟着太宗帝,立下赫赫战功的开国元勋的第一代宣阳侯,都没有裴景庭这般,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矜贵霸气。 整个裴家,就没有人是不畏惧裴景庭的,哪怕嘴上嚷嚷着裴景庭是野种的裴老夫人。 所以,当康妈妈踌躇着来到静园门口,想着该如何组织语言,才能请动裴景庭这尊大佛,却不想,裴景庭正好打马归来。 “爷,此人说是宣阳侯府的仆人,有要紧事寻您。” 门房见裴景庭归来,第一时间恭敬上前回禀。 裴景庭长身骑于赤兔马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康妈妈,眸底凝霜,气度如华,犹如一头雄狮,在睥睨着到嘴的猎物,令人望而生寒。 “何事?” 康妈妈一步上前,几乎是本能的,便朝着裴景庭跪了下来。 态度卑躬屈膝:“九爷,奴婢奉老夫人之命,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请您过府一趟。” 在用词上,康妈妈都不由用起了敬词,能叫跟在裴老夫人身边,向来耀武扬威的康妈妈,都能如此小心谨慎的,恐怕也就裴景庭了。 真是见了鬼了,为何对着一个年轻小辈,她一个侯府老人,竟然会不由自主的恐惧臣服,这真的是一个勾栏里的卑贱花娘,能生的出来的吗? 原本以为以裴景庭冷漠的性子,怕是不会轻而易举的答应,却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很快便松了口,倒是叫康妈妈没反应过来。 等康妈妈回神裴景庭同意回侯府时,再抬头看去,裴景庭已经骑着赤兔马往宣阳侯府的方向去了。 今天这厮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会如此爽快,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的,便应了下来? 不知为何,康妈妈总觉得,这其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 但康妈妈也来不及多想,赶紧追着裴景庭的脚步。 到了仙寿堂后,不等裴老夫人开口,裴景庭便径自在一把红木椅上先坐了下来。 抬眸,冷淡的视线落在裴老夫人的身上,一把嗓音更是如沉金般淡漠:“寻我何事?” 显然,裴景庭应当是刚从官衙回来的,身上还穿着绯色朝服,窄腰系以革带,身姿挺拔如松,绯色圆领长袍更衬得他面若冠玉,宛若神袛。 莫名的,还未开口,裴老夫人便觉得自己先在气势上矮了一截。 “景庭啊,你也是裴家的子孙,近来裴家遭遇的劫难,你也是瞧见了的,如今咱们裴家,也唯有你是在朝堂上为官,并且圣上还能如此器重你, “衍儿是你嫡亲的侄子,他还如此年轻,并且也非常能干,身为小叔,你也总不能看着他的才华,因此被埋没吧?只要你能在圣上的面前为衍儿说话, “让衍儿能够官复原职,便算是九品芝麻小官也好,此事一旦成了,我便同意让你娘,入裴家的族谱,并且葬入祖坟,如何?” 也亏得裴老夫人能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当初宣阳侯想将裴景庭和他名义上的母亲锦茵一道接入侯府。 裴老夫人死活不同意,最后好说歹说,才将裴景庭领进了门。 但锦茵却是至死都不准踏入侯府半步,便算是死后,也不能入裴家族谱,裴家绝不承认有一个出身于花柳之地的小妾。 锦茵已经过世几年了,如今好好的安葬在西山上,裴景庭才不会让裴家脏了锦茵的轮回路。 裴景庭冷笑,“我娘喜静,不屑于与一帮凡夫俗子为伍,我怕若是迁了坟,会让她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这不就明晃晃的讽刺,他觉得裴家肮脏,不屑于让锦茵入祖坟吗? 裴老夫人气得快冒烟了,“你……” 在她骂人前,康妈妈赶忙按住她,给了她一个不可操之过急的眼神。 如今是他们有事求裴景庭,而他一贯又是强硬,若是将他惹急了,那最后一条路也就跟着断了。 “那景庭你说,你要如何,才肯帮衍儿官复原职呢?莫不成,还要我这个做长辈的,给你跪下不成?” 裴景庭悠闲的动了动两根手指,“既然老夫人都开口了,拿上来吧。” 在裴老夫人困惑的目光中,楚海矫捷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仙寿堂内。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的怀里,正抱着一块牌位,上刻“供奉锦茵之位”。 骤然看见一块牌位,裴老夫人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你带着一块牌位过来做什么?” 裴景庭轻飘飘道:“怎么说,老夫人你也是我的长辈,名义上的嫡母,跪我这个做晚辈的,的确是不太合适,但若是跪已逝之人,那便没什么问题了。” “我娘在这儿看着呢,便有劳老夫人,先来个三叩首,再哭两声,以显示你对我娘的敬重吧。” 当年锦茵过世的时候,裴老夫人可是笑的比谁都大声。 还明目张胆的说,那个狐媚腰子总算是咽气了。 如今,她当年做下的孽,就在这儿等着她呢。 裴老夫人的脸彻底黑成了底锅,“我……我可是侯府主母,怎能去跪一个卑微外室……” 话未说完,裴景庭拍拍衣摆上莫须有的灰尘。 “官衙尚有要事,老夫人自便。” 第172章 裴家摊上事儿了 眼见着裴景庭要走,裴老夫人只能一咬牙一跺脚:“等等!” “老夫人考虑好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裴老夫人此刻恨不得能将裴景庭给千刀万剐! 若不是侯府败落至此,她也不必对着一个野种卑躬屈膝,实在是可恶! “祭拜过世之人,也没那么多讲究,磕头是吧?好我磕!” 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 裴老夫人忍辱跪下,刚磕了一个响头,却不想,裴景庭的嗓音,自头顶传来:“老夫人,你还没哭呢,这个响头,可不算。” “你!” 裴老夫人怒火中烧的抬头,裴景庭淡淡挑眉,“老夫人有意见?” 咬牙,裴老夫人挤出一个笑,“是我忘了,哭是吧,我最会哭了!” 说着,便扯着嗓子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磕头,这场面当真是壮观极了。 直到最后一个响头磕完了,裴老夫人也是豁出了老命,额头都磕红了,咬牙问:“现在该满意了吧?” “老夫人如此诚意满满,我自然是满意的。” 康妈妈赶忙上前,将裴老夫人给搀扶了起来。 “那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入宫,去向圣上秉明实情,谢清晚的死,与衍儿没有半分关系……” 也唯有连老脸都不要的人,才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来。 裴景庭心中冷笑,在他开口前,外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高管事稍等片刻,我们老夫人还在谈正事,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但显然,高家管事可没这个耐心,一把将裴家管事给推到了一边。 “不管她现在与谁在谈事,都叫她立刻出来见我!” 就是一个小小的管事罢了,便算是侯府没落了,也轮不到他一个做奴才的,在侯府内耀武扬威。 但裴家管事也不敢得罪了,虽然同是管事,但人家是在高家做事,和他便不是在一个档次上。 康妈妈出来,“外面在闹什么?” “康妈妈,高家来了人,说是要即刻见到老夫人与侯爷,我们拦都拦不住,你看这……” 如今侯府落难,最不可得罪的,便是高家,裴老夫人还想方设法的,想与高家联络上,但奈何高太师总以公务繁忙推脱,不见人。 眼下这高家人主动上门了,自然是不能怠慢了。 “原来是高管事,有失远迎,老夫人眼下已经得空了,里边请。” 高管事冷哼声,大步走了进去。 裴老夫人笑脸相迎:“原来是高管事来了,是特意带了太师的意思,今日得空能见我一面了吗?” “裴老夫人,你们裴家摊上大事儿了,赶紧让宣阳侯,一道去高家一趟吧!” 裴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瞧见高管事的冷脸,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敢问高管事,这……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如今裴家上下,还能再出什么倒霉事儿?连爵位继承都被夺了,还能有比这更大的事儿吗? 高管事道:“裴惜墨害死了二公子,太师震怒,若是裴老夫人你们再不去高家,太师便要先将裴惜墨送押刑部发落!” 裴老夫人一阵脑充血,险些没有站稳,“你……你说什么?谁、谁害死了谁?” “裴惜墨害死了二公子,府中上下不少人亲眼所见,赶紧随我前往高府一趟,别墨迹了!” 裴老夫人一阵头晕目眩,“这……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墨儿怎么可能会害了高二公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话我已经带到了,太师如今大怒,你们还是到太师的跟头说吧!” 在裴老夫人被这个震惊的消息,完全打乱了阵脚时,裴景庭不急不缓的起身:“不论事情究竟如何,既然高家愿意先派人来裴家告知,说明事情还是有回转的余地。” 此刻,冷静沉稳的裴景庭,在裴老夫人的眼中,顿时成了定海神针。 “对对对,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的,墨儿是不可能会做那种事情的,景庭,你速与我一道去侯府走一趟,侯爷他身子不好,腿脚不方便,先不要惊动他。” 等裴老夫人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到高府的时候,裴惜墨已经被五花大绑着,关进了草笼中,高太师扬言要将她给沉塘了。 “亲家,亲家且慢!这里头一定有误会,一定是误会呀!” 裴老夫人连跑带喘的,裴惜墨一看到裴老夫人来了,哭天抢地的道:“祖母,祖母救我!我没有杀高承庆,他不是我害死的,我真的没有害他,我是冤枉的!” 高太师坐在檀木镂空云山纹太师椅上,冷嗤道:“府上那么多双眼睛,亲眼瞧见了,是你将庆儿推倒在地,才会害得他一头磕在石阶上,当场身亡!” “什么?墨儿你疯了吧,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推高二公子?” 裴惜墨喊冤:“祖母,我没有推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是与四妹妹吵嘴,二公子过来,不知怎么的,便不小心推搡到了他,但他真的不是我害死的呀,我只是不小心推了一下,那力道根本连一个孩童都推不倒,怎么可能会推倒一个成年男子,还害死他呢!” “行了,狡辩的话便不必在说了,你自己也承认了,便是你推了庆儿,才会叫他跌倒磕到了脑袋,一命归西,杀人偿命,裴老夫人不介意老夫将杀人凶手给沉塘吧?” 裴老夫人见这阵仗,吓得都哆嗦了:“我、我这……” “不!不要杀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祖母,祖母救我啊祖母!” 这时,裴景庭不急不缓开口:“杀人偿命,的确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太师特意命人来侯府通传一声,应当不是为了让我等来高府,亲眼看着裴家姑娘被沉塘这么简单吧?” “难怪圣上对裴少卿如此欣赏,与聪明人说话,便是不需要老夫多费口舌,庆儿可是肩负着我们高家未来的,却被裴惜墨给害死了,这笔账,单单只是杀一个裴惜墨,可远远不够。” 裴老夫人心头一紧,听到这话,也顾不上去在意裴惜墨个人的死活了。 “太师你……你这话是何意啊?” 第173章 亲手送姐姐上路 “老夫听闻,你们裴家因为宠妾灭妻,里外勾结,纵容小妾谋害嫡妻,甚至都传到了圣上的耳中,圣上为此震怒,夺了侯府爵位的继承权,更是免了裴知衍的官职。” 这桩丑事,说出来都是让人丢尽老脸。 裴老夫人还想垂死挣扎:“太师,此事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与老夫有何干系,只是裴老夫人你说,倘若裴家宠妾灭妻在前,这裴家姑娘又害死了我高家的子孙,再度传到圣上的耳中,怕是连宣阳侯的这个侯位,都保不住了吧?” 这下,裴老夫人是彻底慌了神,“太师,这、这……裴惜墨做的事情,怎么能因为她姓裴,便与我们裴家牵扯上关系呢?所谓一命偿一命,无论裴惜墨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高二公子的死都与她有脱不掉的干系,太师只管将她处死,她既是已出嫁,便与我们裴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裴家绝对不会有二话!” 原本满心以为,只要裴家来人了,自己便会得救的裴惜墨,在听到裴老夫人如此残忍无情的话后,绝望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祖母,我可是你的亲孙女!你、你竟然要看着我去死?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当初是你欺骗我,让我嫁给一个傻子,为了裴家我嫁了,如今他们要我的命,你却不肯救我,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心狠的祖母!” 裴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裴惜墨一眼。 “什么叫我欺骗了你,当初我分明是问了你们自己的意愿,是你自己争着抢着要嫁入高家,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便算是跪着也要走完!” “如今你害死了高家二公子,侯府已无力保你,为了裴家,也为了你们二房的活路,你且自行了断吧,别因为你一个人干了蠢事,而连累了整个家族,如今裴家可是再也承受不住波折了!” 此时此刻,裴惜墨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了自己这个嫡亲的祖母的嘴脸。 在她的眼中,无论什么,都没有家族的兴旺来的重要。 为了家族兴旺,她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便能牺牲身上同样流着裴家血脉的孙女! “我没有杀高承庆,他不是我害死的,我不要死!我不要!” 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而且当时她只是推了一下高承庆,并没有做其他的,他怎么可能就会死了呢? “三姐姐,祖母都这般说了,你怎能如此自私,为了让自己活,而拖整个裴家下水呢?你的性命,是裴家给你的,如今,你既是做了错事,便该自行了结,莫要拖累家族。” 在说话间,裴惜月慢慢朝着裴惜墨靠近。 绝望之中的裴惜墨,在看到裴惜月眼中的冰冷与嘲讽后,瞬间想起了什么。 尖叫着道:“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高承庆,借此嫁祸在我的身上!我便说,那日你为何会说刺激我的话,原来你便是故意与我发生争执,借我的手害死高承庆!” 裴惜月以帕子遮唇,一脸的无辜。 “三姐姐你当真是疯了,为了苟活,便逮着谁都开始攀咬了吗?且不说二公子是我的夫君,我与他同理连枝,又岂会做伤害他的事情,当时,可是你一把将他给推倒, “他一时不慎,才会磕在石阶上,当场亡故,没想到,三姐姐你手上沾染了人命,非但不知悔改,还肆意攀咬,真是无可救药,既是如此……” 裴惜月停顿一瞬,猛地往前一步,离裴惜墨不过咫尺的距离,在抬手间,一把拔下了鬓发间的一支簪子。 “为了家族,妹妹便只能忍痛,亲手送三姐姐上路了!” 手起干脆利落的一簪子插进了裴惜墨的脖颈之上! 瞬间鲜血四溢,溅在了裴惜月的面上。 裴惜墨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本能的张嘴想发出声音求救。 但是可惜,被刺穿咽喉的她,非但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反而随着鲜血的喷涌,生命迅速流逝。 裴惜月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靠近,唇瓣停在裴惜墨耳边,很轻的笑了声。 “恭喜三姐姐,你猜对了呢,只是可惜,没有人会相信,以三姐姐你一人之死,换来了妹妹我日后的太平日子,以及家族的幸免于难,三姐姐你,死得其所呀。” 说罢,在裴惜月松开手起身时,裴惜墨颓然往后倒下去。 她不甘的瞪着裴惜月的方向,可是她却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直到,断了最后一口气。 杀死了裴惜墨之后,裴惜月瞬间换了一副柔弱不堪的嘴脸,转身踉跄着朝高太师跪了下来。 “太师,都是三姐姐一人之错,如今我已让三姐姐以一命还一命,还请太师能宽恕月儿一命!” 裴惜月看清了裴老夫人的嘴脸,此刻的她,只想着自己能够活命,只要她能继续在高家待下去。 如今,高承庆已经死了,高家只剩下高承天这么一个成不了任何气候的傻子。 只要高太师归西了,那么整个高家,便都是她的囊中之物,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她,爬到她的头上来! 裴老夫人也被裴惜月的这一出吓住了,不知为何,裴老夫人总觉得,这个一向温顺的孙女,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是此刻,裴老夫人也顾不上这些,赶忙也跟着求饶:“太师,如今裴惜墨已经偿命了,还请太师看在我们两家是姻亲的份儿上,便莫要再追究了!” 谁知,高太师却是冷笑了声,“看来裴老夫人还真是年迈愚钝了,庆儿可是我高家的继承人,你裴家一个庶女,害死了我的继承人,便想以一命换一命的形式,掀过此事,这世上,有如此便宜的买卖吗?你是傻子,老夫可不是。” 冷眼旁观的裴景庭适时开口:“太师不如直言,你想要的解决方案。” “如今裴惜墨这个杀人凶手已经死了,好歹我们高裴两家是姻亲,老夫也不会太赶尽杀绝,这样吧,只要裴家将侯府的宅邸抵给我们高家,此事便算作罢。” 第174章 你可不能离开 裴老夫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人。 “你……你竟然想打我们裴家祖宅的主意?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高家原本只是偏远乡镇里的一个破落户,是因为高贵妃一人得道后,才鸡犬升天的。 等高家举家入上京时,虽然洪宗帝赏了他们一处大宅院,但是地理位置却并不怎么好,与那些上下几代,早便已经在上京扎根的世家贵族,是没法比的。 而裴家虽然这些年在没落,但是第一代宣阳侯,那可是开国元勋的存在。 其宣阳侯府的宅邸,亦是处于上京最佳的位置之一。 虽然裴家如今被夺了爵位继承权,但只要这个家底还在,祖宅亦是动不了的。 高太师早便看上了裴家祖宅的位置,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难,再为合适不过了。 “是吗,既然裴老夫人说的如此决绝,那咱们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去宫中,与贵妃娘娘说一声,裴家害死了我儿,却不知悔改,恳请圣上裁决。” 管事拱手领命。 原本还一口回绝,满脸恼火的裴老夫人,听到这话,瞬间便泄了气焰。 洪宗帝如此宠爱高贵妃,若是高贵妃真的在洪宗帝的耳边,添油加醋的说裴家不是,那裴家就真的要完蛋了! 裴老夫人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向高太师跪了下来。 “太师,真的不是我不讲道理,而是裴家几代人的祖宅,若是将祖宅给抵押了,那我们这些后辈,死后便是无脸再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啊!” 裴老夫人痛哭着,可谓是可怜至极:“只要太师愿意放过裴家,除了祖宅之外,其他的我们裴家都愿意做!”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这样吧,既然裴老夫人你不愿意抵押祖宅,那便折合成银钱,便再支付二十万两银子,此事便算是就此掀过了。” 听到这个数字,裴老夫人直接傻眼了。 “二、二十万两?这……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高太师一记冷眼扫过去,“怎么,你的意思,是说老夫在借机敲诈你了?我死的可是亲儿子!既然你们裴家如此不讲诚意,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入宫去给贵妃娘娘捎个话吧。” 这高太师分明便是在故意施压,二十万两,别说是裴家根本不可能拿的出来,便算是把祖宅给卖了,也凑不到这个价钱。 所以,高太师这是变相的,逼他们将祖宅给抵押了! “等、等等!太师,此事重大,我一个人实在是不好做主意,容我们几日,让我回去,与侯爷商量一番,可好?” 高太师道:“我的耐心有限,可容不得任何的耽搁,若是裴老夫人如此为难,那老夫也不会过于为难,只是若是圣上得知了此事,直接下旨查抄了裴家, “哎到时你们恐怕是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被官府查抄,与抵押给高家,两者相比,想来裴老夫人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最优吧?” 这哪儿是什么最优选择,裴老夫人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如果高太师真的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直接杀了裴惜墨便是。 如果他真的要追责裴家,早便已经将裴惜墨交给官府来处置,到时裴家必然也会受牵连。 而不是特意又派了人来裴家,将她叫到这里来,与她说了那么多的话。 磨磨唧唧半天,眼下才是真正到了主题上。 高太师真正的目的,便是要得到裴家的祖宅! 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裴老夫人咬牙,最终只能做出一个决定:“若是抵押了祖宅,太师真的会将此事掀过,而不会传到圣上的耳中吗?” “自然,裴少卿可以作为见证人,他如今可也是圣上跟前的新宠,倘若老夫食言,裴少卿也可告到圣上的面前,如此裴老夫人可是放心了?” 说着,高太师抬了下手,立时便有仆人端了一份合约上来。 “裴老夫人且在上方签个字,等会儿管事会跟着你去裴家取地契,咱们两家好歹也是姻亲,我便给你两日的时间,举家搬出府邸,如何?” 一大家子的人,住在侯府这么多年了,若是要搬走,那么多的东西,两日的时间怎么能够? 高太师简直不是人! 可裴老夫人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低头,颤抖着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高太师看了看合约,这才满意的笑了声,“裴老夫人果真是爽快人,来人,送裴老夫人回去吧。” 裴老夫人刚出了高府大门,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康妈妈及时接住,怕是要直接摔个狗吃屎了! 裴景庭慢条斯理的跟在身后,见状只心中冷嗤。 这便接受不了了?裴家的报应,才刚刚开始呢。 裴景庭翻身刚上马,楚海现身,呈上了密笺。 “爷,是楚河的八百里加急。” 裴景庭心中咯噔一下,如果没出什么事儿的,楚河是不可能八百里加急的。 他迅速接过信笺,拆开一看,面色骤变! “吩咐下去,我有事要立刻离京,一切事由,交由闻时野来处理,尤其盯紧青州的动向!” 楚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见裴景庭留下一句吩咐后,便骑着赤兔马,朝着城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能让一贯泰山崩于前,都不改面色的爷,能在瞬间乱了阵脚,改变了早便定好的布局,恐怕是谢娘子出什么事儿了吧? 而就在裴景庭前脚刚离开,闻时野后脚追了过来,却只瞧见了裴景庭远去的背影。 “景庭跑那么快做什么,他知道青州的变动了?” 楚海道:“爷说他有事要离京,京中一切事由,交由少将军处置。” “这可不成,这是大事,景庭现在可不能离开上京,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闻时野顾不上其他,赶忙追了上去。 幸而裴景庭也刚到城门口,被追上来的闻时野叫住:“景庭,等等!” 裴景庭勒住缰绳,言简意赅道:“晚晚出事了,我要前往临安一趟,京中事由你来处置,” “我处置个屁啊,邵英杰兵变了,如今已经举兵,打到了相州,这厮与大金勾结,前后夹击,声东击西,一夜之间连破数城,这个关键点,你可不能离开!” 第175章 死一百次都不够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裴景庭抓住了,借着这个机会立下战功,打下威信,便能够顺理成章的恢复身份。 到时不论高太师还有什么手段,都是无法动摇裴景庭的储君之位。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裴景庭这个东风离开了主战场,那一切可就都要白费了! 裴景庭蹙眉,“我不能拿晚晚的性命冒险。” 机会没有了可以再创造,但是如果谢清晚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那杀伐决断的好兄弟,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恋爱脑? 闻时野叹气,跟他分析:“景庭,你看你便算是亲自赶去了临安,你也并不知晓谢娘子到底在哪里,你还是需要像大海捞针一样的去寻人,但寻人这种事情, “并不需要你亲自去做,我这便派手上最强的一支精兵过去,寻找谢娘子的下落,再者,谢娘子如此聪慧,万一在你赶去临安的时候,便已经成功脱险, “那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跑了一趟,还浪费了咱们精心计划的一切,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裴景庭在得知谢清晚出事的消息后,早便已经乱了心神,哪儿还会像闻时野这般,去剖析事情的利弊。 闻时野这般分析后,裴景庭的面上出现了一丝迟疑。 他赶忙再接再厉道:“我同你保证,一定会尽快找到谢娘子,将她全须全尾的送到临安,如果办不到,我便自请军法处置,但是景庭你,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上京,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今日他便是要做这个坏人,誓死也要拦住裴景庭! “还愣着做什么,迅速派兵过去,寻找晚晚的下落,不惜一切代价!” 在说话的同时,裴景庭一勒缰绳,调转了马头,往城内的方向原路返回。 闻时野长舒一口气,擦了把汗。 真是太不容易了,天知道将恋爱脑劝回去有多难! 而宣阳侯府这边,可谓是更加不太平。 高家管事跟着裴老夫人一道回了侯府,嚷嚷着让裴老夫人赶紧将地契交出来,两日之内必须搬出侯府。 因为地契是由宣阳侯亲自保管的,所以裴老夫人只能将裴惜墨害死高承庆,高家要侯府的地契作为赔偿的事儿,告诉了宣阳侯。 宣阳侯本便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如今一听到这个噩耗,瞬间便一个抽搐,倒在地上直口吐白沫。 裴老夫人吓得赶忙叫郎中,但郎中一诊治之后,却是直摇头。 “侯爷这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导致中风了,这病没法治,侯爷便算是能醒过来,这后半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并且说话、走路等等正常行为,恐怕都是不成了。” 裴老夫人两眼一黑,险些便栽了过去。 这都是什么事儿,倒霉的事儿上赶着往裴家来! “祖母,祖父这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裴知衍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谢清晚,带着人不分昼夜的在悬崖底下寻找,只差没掘地三尺,无论裴老夫人他们如何劝,都没有用。 眼下得知家中出了事情,这才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和裴老夫人相比,裴知衍亦是面色憔悴不堪,俨然是好几日不曾休息好了,双眼都布满了血丝。 裴老夫人哭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这时,在外头已经等不及的高家管事,直接便闯了进来。 “裴老夫人,你们裴家便算是再装可怜都没有用,赶紧将地契交出来,我好回去向太师复命,倘若耽搁了,万一太师又改变了主意,不想要地契,而是要将此事捅到圣上的耳朵里,你们裴家可就更加不好过了!” 裴老夫人只能忍着巨大的伤痛,将地契取了出来,哆嗦着手。 高家管事一把便将地契给夺了过去,裴老夫人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裴知衍赶忙扶住她,厉声道:“你们高家人莫要欺人太甚!” “裴世子……哦不对,宣阳侯府已经没了爵位继承权,你已然不是世子,至多只能称呼为裴公子,你们裴家姑娘杀人在前,还敢在我们受害者的面前乱吼,既然你们如此不知悔过,那我也只能将此事呈秉太师了……” 裴老夫人赶忙拦住,连声赔礼,“管事息怒,我孙儿只是因为担心我这个老太婆,才出口着急了些,并没有任何不尊重高家的意思,地契我们给,两日之内,我们便搬出侯府,还请管事替我们在太师面前,多美言几句。” 说着,裴老夫人将鬓发上的一支缠丝镶珠金簪,塞到了高家管事的手中。 高家管事掂量了下手中的分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裴老夫人如此知情识趣,我又岂会为难裴家呢,两日期限,裴老夫人要尽快搬离呀。” 高家管事带着地契,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还没等裴老夫人喘一口气,二房和三房便得知了侯府被高家给抵押走的事儿了。 “老夫人,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啊,侯府可是祖宅啊,传承了几代人,凝聚的是裴家人的心血啊,怎么便到了变卖祖宅的地步了?” 周氏一进门,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其他人更是跟着应和,纷纷表示这是祖宅,怎么能说搬便搬。 裴老夫人有气无力道:“还不是你们生养的好女儿,惹下了滔天大祸,才害的整个裴家将祖宅给抵上来平息此事,否则一旦传到圣上的耳中,便是连抵扣祖宅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话一出,嚎啕的声音便小了下来。 周氏没好气的朝着二房的人啐了声,“都怪你生的好女儿,害死了高承庆,却是让咱们整个裴家跟着给她擦屁股,这个赔钱玩意儿,便算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我的儿子没了,儿媳妇也没了,如今便是连女儿都没了,二房已经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你们三房还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我……我同你拼了!” 裴志一夕之间不知苍老了多少,在经历了丧子之痛没多久后,便又得知裴惜墨死了,并且还是被裴惜月亲手杀死的。 于是乎,裴志便将所有的怨气,都出在了周氏的身上。 怒吼着,便一头冲了过去,与周氏扭打在了一块儿。 第176章 外头不太平了 “二哥别打了,快住手!” “夫人,夫人咱们和气生财啊!” “二叔,快松手!” …… 场面一度混乱,屋内更是乒乒乓乓的一片。 裴老夫人颤抖着手,“你、你们成何体统……噗!” 谁知,话还没说完,裴老夫人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老夫人!” “祖母!” 宣阳侯和裴老夫人两个主心骨都倒下了,裴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临安,沈家。 连日来的赶路和逃命,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谢清晚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睡得舒坦间,外头传来了嘈杂声。 谢清晚睁开眸子,揉着眼角坐了起来。 “外头出什么事儿了?” 立时有女使进来回禀:“姑娘,门房来传话,说是府外有两女一男,称自己是姑娘的仆从,在路上与姑娘不慎走散……” 谢清晚立时便清醒了,马上道:“赶紧让他们进来,带到我跟前来!” 蒹葭和白露一路风尘仆仆,却也丝毫不顾上自己,在沿路找来都寻不到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 白露提议,万一谢清晚已经脱险,先一步到了临安呢? 于是,他们抱着最后的希望到了沈家,只盼着能够听到好消息。 在被领着进了沈府,终于瞧见谢清晚后,蒹葭和白露同时哭了出来,飞奔到谢清晚的身边。 “姑娘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蒹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便是连一向沉稳的白露,都眼泪汪汪,流个不停。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保护好姑娘,姑娘这一路来,必然是吃了许多苦,都瘦了!” 谢清晚一人握住他们的一只手,拿着帕子给她们擦拭泪水。 “好啦,都不要哭了,再哭眼睛都要哭成山核桃了,可就不漂亮了哦,我没怎么瘦,倒是你们俩,瘦了一大圈,这一路来,为了寻我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吧?” 谢清晚不知道蒹葭他们在哪里,无法传信,便只能先到临安,她知道,一旦沿路找不到她人,他们必然会找到临安来的。 而且她送去上京的书信,也已经在路上了,到时想来裴景庭这边也会和楚河他们联系。 哭着哭着,三人的肚子几乎是同时咕噜咕噜唱了起来。 原本喜极而泣的场面,一下子便被肚子叫给打破了,谢清晚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刚要命人传膳,正好这时,沈松照过来了。 才到院子,便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哭声,他还以为是谢清晚哭了,吓得拔腿就往里跑。 “晚晚怎么了?” 一入屋,便与两张陌生,泪流满面,跪在谢清晚跟前的小娘子的视线对了上。 “晚晚,这……几位是?” 谢清晚解释:“表哥,这是我的侍女,来临安的路上,我与他们走失了,他们今日刚到,见着我一时有些激动,能劳烦表哥,让厨房传膳吗,他们怕是饿坏了。” 沈松照连声应下,吩咐仆人立刻去准备膳食。 “谢娘子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爷快担心坏了,我这便给爷写八百里加急报平安……” 楚河话还没说完,谢清晚使劲给他使眼色。 在沈松照的面前,眼下可不能提裴景庭啊,会引发天雷勾地火的! 果然,原本在吩咐仆人备食的沈松照,听见了楚河的话,骤然转过头。 “你的主子,便是让我表妹未婚先孕的那个家伙?” 楚河敏锐的嗅到了浓厚的敌视的气息。 “沈公子,我家爷对谢娘子那是百分百爱护,绝对没有不负责任,只是眼下被一些事情缠身,等处理好了,必然会来临安,正式提亲的!” 楚河觉得自己可真诚可诚挚了,但是最后…… 啪的一声,正门重重关上,刚到临安,甚至连一口水都还没喝上,便被沈家给拒之门外的楚河:“……” 睡了谢娘子的是爷,而不是他啊,他比窦娥还冤啊喂! 谢清晚想为楚河说话:“表哥,楚河只是侍卫……” “晚晚,倘若方才是祖父在,恐怕他都没命能够全须全尾的走出咱们沈家。” 谢清晚瞬间闭上了嘴巴。 虽然这两日接触下来,她感受到了外祖家对于自家人的爱护。 但是这护犊子的劲儿,她很担心到时裴景庭真的上门了,会不会有命进,而没命出呢? 没办法,为了不惊动沈老爷子,谢清晚只能面上先乖巧应下。 等沈松照离开后,谢清晚才道:“蒹葭,你去找家客栈,让楚河先暂时住下吧。” “好的姑娘,我先给他拿些吃的去吧,其实这几日下来,他要比我和白露辛苦多了。” 如今还被无端牵连赶了出去,也委实是可怜。 蒹葭将每道菜都弄了一些,放在食盒,便匆匆离开了。 楚河还在沈府后门徘徊,想着等会儿沈松照离开后,他再偷偷翻墙进去,他的任务便是保护谢清晚,可不能离开太久。 “楚河,这边这边!” 蒹葭自后门探出脑袋,朝他招手。 楚河立时跑过去,“蒹葭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是奉姑娘之命,给你送些吃的,免得你饿死了,那姑娘便无人保护了,拿去吧!” 将食盒往他手里一塞,楚河打开一瞧,还是热腾腾的。 “多谢蒹葭姑娘,蒹葭姑娘你真好!” 蒹葭别开视线,耳垂有些发红,又转回来,见楚河狼吞虎咽,跟八辈子没吃饭似的。 “你慢点儿吃吧,又没人同你抢。” 在沈松照离开院子没多久,陆明礼便过来了。 “谢姑娘,我是来与你辞行的,我该北上回上京了。” 谢清晚道:“陆公子孤身一人北上吗?那些草寇恐怕还在沿路搜查,陆公子还是走水路比较安全些。” 被小娘子关切,心中微暖。 陆明礼笑道:“我已与部下联系上,这次会选择走水路,此番若非谢姑娘舍身相救,陆某此刻也没法站在这儿了,姑娘大恩,来日陆某必结草报恩!” “陆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一路当心。” 正当陆明礼要离开之时,段氏匆匆跑了进来。 “晚晚,从即日起,不可离开府邸,外头不太平了!” 第177章 请圣上赐死臣妾 谢清晚心头一紧,“舅母,外头发生何事了?” “青州节度使邵英杰发动了兵变,如今都已经快打到上京的脚底下了,北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北边的人都想往南边跑,这个节骨眼,可千万不要再往北边去了,到处都是乱兵,太危险了!” 听到邵英杰的名字,谢清晚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几秒。 前世她便是因为邵英杰攻占了上京,才会被裴家人送给宦官刘敬忠,受尽折磨,哪怕如今她身在临安,已经安全了,可还是本能的来自于灵魂的畏惧。 揪住衣襟,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面色也跟着苍白了几分。 陆明礼第一时间发现了谢清晚的异常,忙上前一步问:“谢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段氏忙让人叫郎中过来,谢清晚松开手道:“舅母,我没事,陆公子,如今北面已经乱了,你这个时候再回上京,恐怕会很危险,还是先暂留临安,等北边的战乱平定了,再回去也不迟?” “我的家人都还在上京,我无法独自一人在临安苟且偷生,而且我还有更为要紧的事要办,不得不回去,谢姑娘,你多保重,我们有缘再见。” 陆明礼都这么说了,谢清晚也不再多言,只颔首道了声多加小心。 虽然谢清晚知晓前世裴景庭是安安稳稳的坐上了帝位,并且还铲除了高家。 但是今生毕竟发生了太多变故,就连邵英杰谋反的时间,都提早了快七日的功夫。 裴景庭如今远在上京,谢清晚嘴上虽不说,但心中还是担忧的。 因为北面打仗,百姓们都往南边跑,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临安便多了许多难民。 一时之间,这物价也是水涨船高,便是连普通的大米,都比平常高出了好几倍的价钱,却依然有不少人疯抢,生怕若是到时叛军打到南边来了,到时连米都吃不上。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身处临安首富沈家的谢清晚,就完全不需要担心。 除了沈家人担心她的安危,不让她出门之外,沈府外与沈府内,简直便是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半个月不到的功夫,叛军便攻破了上京,洪宗帝带着一众朝臣,由水路一路往南边逃命,上京同前世一样,被叛军所占领。 北边近乎大半的领土,都被叛军所攻陷。 南下逃亡的船只上,洪宗帝与朝臣们都颇为狼狈。 陆首辅道:“圣上,这邵英杰当初能去青州担任节度使,可是高太师所力荐的,如今邵英杰谋反发动叛乱,高太师身为其引荐人,难道连一点儿风声都不曾听闻?还是说,上京如此快失守,高太师在其中也扮演了什么重要角色?” 高太师脸色骤变,厉声反驳:“陆远见,便算是污蔑人,也要讲究证据,将这顶足以灭九族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初举荐邵英杰,只是看他颇有才华,倘若知道他有如此狼子野心,我必然第一个杀了他,圣上,微臣对圣上一片忠心耿耿,还请圣上明鉴呀!” 虽然高太师哭诉自己无辜,但当初的确是高太师在洪宗帝的面前力荐邵英杰担任青州节度使。 谁知邵英杰在青州做大,反过头来攻陷了上京,害得他身为帝王,竟然如此狼狈的从上京逃命,实在是奇耻大辱! 自然,此次上京会如此快被攻陷,还是因为刘敬忠那个死太监叛变的缘故。 竟然在关键节点,买通了城门守卫,将叛军给放了进来。 洪宗帝哪儿有防备,只能匆匆带着朝臣们丢下上京,匆匆逃命。 此刻,洪宗帝便将一肚子的火气,都撒在了高太师的身上。 “高太师,因为你的识人不分,也不至于让整个上京沦陷,朕身为帝王,竟然如此狼狈的逃离上京,你的罪过最大!” 洪宗帝在恼火之下,抄起一只茶盏,便砸了过去。 瞬间,高太师的额头被砸破了鲜血。 但是此刻,一向目中无人的高太师,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直求饶。 “圣上,微臣对圣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啊,微臣冤枉呀!” 就在洪宗帝要再次发火时,薛嬷嬷匆匆前来禀报:“圣上不好了,贵妃娘娘她……她晕倒了!” 虽然洪宗帝对高太师识人有误而非常恼火,但他并未迁怒高贵妃。 听到高贵妃出事,洪宗帝立时紧张的起身。 “贵妃怎么会忽然晕倒了?太医可瞧过了?” 等洪宗帝跟着薛嬷嬷离开后,高太师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有麻烦,便让贵妃娘娘装病,高太师这一招,可真是屡试不爽啊!” 面对陆首辅的明朝暗讽,高太师只是擦了把额头上的鲜血,冷笑道:“陆首辅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落井下石,想借着邵英杰叛变的机会,将我拉下马?呵,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虽然邵英杰去青州担任节度使,的确是高太师所推荐的,但是他与邵英杰叛变的确没有任何关系。 高贵妃得宠,他们高家跟着鸡犬升天,放着如此好日子不过,去与叛军勾结,这不是傻了吗?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狡猾如高太师,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敏儿的情况如何了?” 太医正在给高贵妃诊脉,见洪宗帝来了,立时起身,“圣上,贵妃娘娘这是急火攻心,这才会导致昏厥,微臣已为贵妃娘娘施针,娘娘很快便会苏醒了。” 正说着,高贵妃便醒过来了,只是她一睁眼,便哭着道:“给本宫一条白绫,让本宫去死吧!” 洪宗帝心疼不已,立时上前,扶住高贵妃的双肩。 “敏儿,你在说什么瞎话呢,朕在这儿,别怕!” 高贵妃扭头扑到了洪宗帝的怀中,“圣上,都是臣妾不好,若非臣妾的兄长当初举荐邵英杰去青州担任节度使,也不会给他有机会在青州屯兵,如今上京也不会失守,这都是臣妾的错,请圣上赐死臣妾,以安抚朝臣之心吧!” 瞧瞧高贵妃这以退为进的手段,瞬间便叫洪宗帝心疼不已,哪儿还顾得上去计较高太师的得失。 “此事与敏儿没有半分关系,莫要再说傻话了!” 第178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高贵妃泪眼婆娑的道:“可是圣上要处置兄长,臣妾便只有那么一个嫡亲的哥哥,倘若兄长出了什么事儿,那臣妾也不要活了!” “朕没说要处置太师,只是当初这叛贼毕竟是太师所推荐的,朕在大臣的面前,至少也要做做样子,否则朕也没法向朝臣交代呀,敏儿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吗?” 高贵妃这才搂住洪宗帝的脖子,柔弱的道:“臣妾不想让圣上为难,倘若大臣一定要一个交代,那圣上便将臣妾交出去吧,为了圣上的颜面,也为了平息大臣的怒火,更是给百姓一个交代,臣妾身为贵妃,也死得其所!” 不得不说,高贵妃这一招以退为进,专攻洪宗帝的内心深处。 高贵妃对于洪宗帝的意义,是非凡的,洪宗帝怎么可能会因为高太师曾经举荐过邵英杰的事儿,便将此事怪罪在高贵妃的身上。 便算是真的要处死高太师,洪宗帝也是不可能会动高贵妃的。 洪宗帝握住她的手,“敏儿,这样的傻话你日后你不许再说了,你是朕的命,便算是朕死了朕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年少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刻,是高贵妃抱着他,一点一点熬过来的,那份深刻的情感,是旁人,哪怕是吕太后这个生母,都无法取代的。 为了这份感情,便算是高贵妃真的犯了杀头罪,洪宗帝都不舍得动她。 “可是兄长他……” 洪宗帝道:“放心,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高太师与叛贼有什么勾结,朕方才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敏儿且放宽心。” 听到皇帝的保证,高贵妃这才依偎在他的怀中,不再多说。 船只在临安渡口靠停,临安府尹在得知皇帝亲临后,早便在第一时间,带着衙门所有官员来渡口迎驾。 “微臣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宗帝选择临安作为暂时的避难所,除了临安在南方,目前还算安全之外,更重要的是,临安曾经也是前朝的旧都。 此地有前朝所遗留下的宫殿,只要稍加修缮,便能够住人。 虽然从上京被叛军所攻占,一路落荒而逃很是狼狈,但是皇室骨子里的那股高傲,无论到哪里都是不会变的。 哪怕是逃亡的住所,也一定要符合皇室的规格,临安无疑是最佳选择。 等一切暂时安置妥当,能够歇一口气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 裴景庭看了眼天色,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还是选择出门。 他已经有半月未曾见到心上人了,如今他们同在一片天空之下,近在咫尺,倘若不是手头的事太多,早在白日船靠岸时,他便第一时间去找谢清晚了。 这个时辰,想来谢清晚早便已经歇下了,他只是看上几眼,绝不打搅到她歇息。 哪怕只是一眼,他便觉得这半月以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这还是裴景庭头一回去沈府,但他依然轻车熟路,因为早在接到谢清晚的平安信之后,裴景庭便在第一时间对沈家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 其中便是沈府的路线图,裴景庭早就已经熟记于心,便是为了等到今日,这么轻车熟路的……翻墙偷见心上人。 这种翻墙的活儿,裴景庭做起来已经非常顺手了。 修长的身形在黑夜之中,如同鬼魅一般,迅速隐入沈府之内。 从前裴景庭不懂什么叫近乡情更怯,此刻他便站在窗棂外,手伸到一半,却又心中难以压抑住心情。 深吸一口气,正要将窗棂给推开,忽的,窗棂自内向外推开。 猝不及防的,裴景庭便与那双这些日子以来,令他魂牵梦萦的潋滟含春的美眸。 此刻,这双美眸里,清清楚楚只倒映着他一人的身影,而他的眼里,也只盛着她一人。 他站在窗外,小娘子站在窗内,莹莹烛火跳跃着,在面容上投落斑驳的暗影,容色昳丽的小娘子,冲着他嫣然一笑。 “九叔人都已经到门口了,怎么半日都不进来,是不想进来吗?” 在听到这话的瞬间,裴景庭便明白了,谢清晚今夜也没睡,更准确的说,她是刻意在等着他,她知道他会在今晚过来。 这一瞬间,裴景庭只觉得心脏被填满了,满心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裴景庭纵身一跃,在轻松跳入屋内后,长臂一伸,便将娇软的小娘子搂入了怀中。 鼻尖萦绕的,是属于谢清晚身上,最独特的冷梅清香,让他那近乡情更怯的心境,逐渐安定了下来。 倘若可以,他能一直这么拥着她,一直到天荒地老。 “晚晚,从前我不明白,为何世人常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的,折磨死我了,晚晚,你是真的吗?” 这话说的,倒有些像孩童一般幼稚了。 年轻郎君的胸膛宽厚又温暖,一如他的拥抱般,令人在无形中便安定了心神。 谢清晚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伸出一只玉手,踮起脚尖,戳了戳他高挺的鼻尖。 “感受到了吗,现在可还觉着这是在做梦?可还觉得我是假的?” 裴景庭轻笑着,握住她的手,低首间,便在她莹白的指尖,落下一个近乎于虔诚的亲吻。 便像是蜻蜓轻吻着水面,虽是浮于表面,却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缠绵。 “晚晚是一早便知晓,我会来找你,所以一直在等着我吗?早知你一直在等着,我便该先放下一切,来寻你,叫你等了这般久。” 谢清晚的手一抖,心坎儿的某处,也像是在那一瞬间,被轻吻而过般,苏苏麻麻的。 “那自然是没有的,我知晓你白日必然是没空过来,而且白日里我外祖父他们都在,你若是敢上门,怕是没命能出去了。” 如今沈老爷子他们都已经睡下了,谢清晚才敢在屋里等裴景庭的到来。 “晚晚,你误会了,我怎会因为怕你的家人赶我,便不敢上门,只是初到临安,有许多事要安排,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更何况,此番来临安,除了剿灭叛军之外,还有一项更为重要的事情。 “你忙了一整日,怕是没怎么好好用膳吧,我让小厨房做了些,你再吃一点儿吧?” 第179章 今晚我可以留下吗 说罢,谢清晚转身想让蒹葭将膳食端上来,但裴景庭却掐着她的腰肢不肯松手,反手与她的玉手十指相扣。 “晚晚,我不饿,已是三更天,很快便会天明了,我只想与你单独相处,不被任何人打搅。” 这来之不易的相处,可是裴景庭在上京部署了足足半个月才换来的。 男人的心跳有些快,谢清晚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不安,便也没有再叫女使,而是任由他抱着。 并且也主动搂住了他的腰,半张脸埋在他宽厚的怀中。 这是一个相互慰藉的姿势,是来自于半月之久没有相见的两人,无声的关怀。 抱了一会儿之后,裴景庭略弯腰,轻轻松松的,便将谢清晚给抱了起来。 谢清晚还沉浸在安静的拥抱中,冷不丁忽然被整个抱了起来,虽然吓了一跳,但并未挣扎,只是将手抬起,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你不是说要安静的待一会儿吗?” 裴景庭几步来到了床边,慢慢将谢清晚放下,嗯了声道:“站久了,我怕你会累,最近可还总会想吐吗?” 吐依然会吐,但谢清晚并不想让对方担心,便道:“外祖父他们对我百般照顾,和上京时候比,已经好很多了。” 靠在引枕上后,在说话的同时,谢清晚牵住裴景庭的手,带着他将手心放在了她小腹的位置。 “宝宝现在已经很乖了,你就不要总是板着脸对他,不然等孩子出生了之后,他可是会不喜欢你这个爹爹的。” 裴景庭自然不是不喜欢孩子,这可是他唯一的骨肉。 但见谢清晚被孩子折腾的够呛,裴景庭自然没法喜欢起来。 听到谢清晚这么说,裴景庭被逗笑了,“宝宝能听见我说话了?” “虽然现在月份还小,但已经是一个小生命了,而且我们的孩子一定能继承你的睿智,所以哪怕才只有三个月,也能听到他爹爹说话。” 看谢清晚这一本正经胡诌的模样,裴景庭心头软成了一片。 裴景庭侧过身子,将耳朵贴在了谢清晚小腹的位置,连带着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忽的,裴景庭讶然了声,把谢清晚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晚晚,我听见宝宝和我说话了。” 听他胡诌。 谢清晚也不拆穿,笑着问:“那宝宝和你说了什么呀?” “他说……娘亲与爹爹许久未见,要多亲热亲热,增进增进感情。” 在说话的同时,裴景庭直起腰,单手扣住谢清晚的后脑勺,密密麻麻的深吻在顷刻间便将她给淹没在其中。 谢清晚如同海面上的浮萍,随着沉沉浮浮,几近窒息。 裴景庭并未太过分,顾念着谢清晚眼下身子重,在察觉到她呼吸不畅后,便主动停了下来。 只是搂着她的腰肢,气息微微有些乱,灼热的呼吸扑散在她的耳畔。 “晚晚,今晚我可以留下吗?明日天一亮,我便走,绝不会被沈家人发现,可好?” 表面上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但实际上,在说话的时候,他便已经搂着她,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倘若她不同意,他依然会赖在床上不肯走。 “九叔,你的下属们,知道你在床上的时候,都是这般无赖的吗?” 裴景庭轻笑着,搂紧了怀中的小娘子。 “没办法,看到晚晚,便想耍无赖。” 往常这个时辰,谢清晚早便已经睡下了,只是今日猜到裴景庭会上门,才一直撑着睡意。 如今被年轻郎君搂在怀中,才躺了没一会儿,这睡意便劈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谢清晚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间,只叮嘱了一句:“天亮的时候,你要记得离开,不然若是被当场抓包,你就完蛋了。” 裴景庭很轻的笑了声,低首闻了闻她的额头,“我记住了,快睡吧,乖。” 这一夜谢清晚睡得极为安稳,中途也没有因为突然恶心想吐而起来过。 直到天微亮,裴景庭小心翼翼的,从床榻上下来,将锦被盖严实些,临走前,又在尚在熟睡中的小娘子的眉眼处,落下一个轻吻。 这才起身,推开门从正门出去。 下半夜是蒹葭在守着,听见动静,以为是谢清晚醒了,刚起身,便见到了迎面走出来的裴景庭。 “九……九爷?” 裴景庭嗯了声,朝蒹葭招了下手,“你过来。” 蒹葭刚走过去,垂着首听命,便听裴景庭问:“沈家人,性子如何?你一一说与我听。” 因为战火四起的缘故,这半个月的时间,裴景庭与楚河之间并没有多少书信往来。 所以对于沈家人,裴景庭并没有多少了解,相比于楚河,想必跟在谢清晚身边的女使们,要更为了解沈家的性格。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奴婢发现,沈家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护短,上到沈老爷子,下到沈公子,无一例外。” 蒹葭着重强调了下沈松照:“尤其是沈公子,几乎每日都会来院子看望姑娘,并且多次表示,倘若见到……咳咳九爷您,必然不会放过您,所以九爷您……多加保重!” 这种程度的威胁,裴景庭会害怕吗? 自然不会,在恢复身份的这条路上,危险重重,他不也眉头都没皱一下的,都撑到了现在,还能怕心上人的娘家人不成? 裴景庭道了声知道,离开前叮嘱蒹葭照顾好谢清晚,这才离开了。 沈松照原本像往常一样,在出门去铺子之前,先去谢清晚的院子看一看。 谁知,刚到院门口,便有管事匆匆跑了过来。 “公子,不好了,咱们的米铺被难民给攻击了,怕是快撑不住了!” 因为北边的战事越来越猛烈,难民们都往南边跑,这次洪宗帝逃到了临安,也让更多的难民也都逃了过来。 这些难民普遍都是没有什么银子,为了活命,舍弃了家中的钱财,匆匆跑出来的,哪儿来的银子买吃食。 这不,饿急眼了之后,便对无辜的铺子动手了。 沈松照立即赶往了米铺,沈记米铺是临安最大的米铺,等沈松照赶到的时候,铺子的门都已经被难民给撞破了。 第180章 九爷上门了 沈松照在赶去米铺的时候,也带了家中的仆人过去支援,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处于饥饿中的难民。 这些人就跟饿了十多天的野狼一般,嗅着粮食的味道,便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在沈松照赶到时,已经有难民冲进了库房,对着库房中堆积的粮食一顿疯抢。 而外面放在柜子里售卖的粮食,柜子被推翻,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堆的难民在地上疯狂的抢。 场面极度的混乱,沈松照想让他们冷静下来,但这些人完全抢红了眼,非但听不进去,反而还发现沈松照是米铺的少东家,对他群起攻之。 沈松照体谅这些人也是受战乱的影响,才会无家可归,饥饿到来米铺里抢粮食,所以即便是阻拦,也没让仆人对他们下死手。 但是这些人却反而对沈松照打起了主意,拿着一把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挟持了他。 “别过来,都把武器放下,将粮食全部交出来,否则我让他血溅当场!” 仆人们不敢轻举妄动:“立刻放开少东家,倘若你们敢动我们少东家一根头发,绝对没有性命能够离开临安!” 但这些抢红了眼的难民可不会管这些,见仆人不动,便将菜刀又逼近了沈松照几分,锋利的刀锋,很快便将他脖颈处的肌肤给割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破空一道短箭飞射而来! 在众人都不曾反应过来之时,便听得一声惨叫,一支短箭直直射穿了持着菜刀的难民的手背! 而没等他反应,又是一支短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右肩! 难民惨叫着,狠狠摔在了地上,沈松照趁机摆脱难民的桎梏,几步退回到了自己人的身边。 仆人在同时上前,纷纷挡在了沈松照的跟前,与难民对峙。 一道清冷如霜的嗓音,随之传来:“大晟律法规定,若遇入室劫盗者,无需报官,可就地诛杀,倘若你们还不放下屠刀,束手就擒,便把命留在此处吧。” 迎面走来的年轻郎君,眉目如画,清隽如月华,风姿绰约,行走若风,端的是矜贵姣姣如玉树之姿。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是官府!” “官府的人来了,快走!” 裴景庭只抬手,动了动修长的一根手指,“全部拿下。” 他带来的,可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对付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难民,简直是轻而易举,很快局面便发生了扭转,三下五除二的,这些难民就被侍卫一一捆绑,堵住了嘴,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公子看着颇为眼生,听口音不似临安人?” 虽然沈家人从不入仕,但作为临安首富,明面上还是时常会与官府打叫道,只有和官府搞好了关系,生意才能做大做强。 裴景庭拱手道:“大理寺少卿,裴景庭。” 沈松照原本非常感激裴景庭的出手相助,但听到他姓裴,还是不由皱了下眉,心中有些抵触。 但想着,天底下姓裴的人这么多,并不是所有姓裴的,都是宣阳侯府的人。 更何况,裴家人一个个都不要脸,断是不能培养出如裴景庭这般,雍容华贵,清风霁月的贵公子。 “裴少卿年纪轻轻,便已身居要职,实在是叫人钦佩,此番若不是裴少卿及时带着官府到来,后果恐是不堪设想。” 说着,沈松照便要拱手致谢,但行礼到一半,便被裴景庭托住了手肘。 “沈公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只是如今北上战乱不断,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临安,今日的抢粮,恐怕只是一个开始,沈家家大业大,必然是第一个被盯上的。” 沈松照叹气道:“乱局之下,自保才是最难的。” “我倒是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沈松照做了个请的手势,“今日若非裴少卿相助,恐怕米铺便要遭殃了,若是裴少卿得空,不如过府一叙,我们慢慢聊。” 裴景庭原本还想着,借助这次机会,慢慢接近沈松照,以便获得光明正大进入沈家的机会。 没想到沈松照如此好客,竟然这么快便主动提及。 “如此,便多加叨扰了。” 沈松照笑:“怎么会,裴少卿请。” 谢清晚正在喝安胎药,蒹葭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 “姑娘姑娘,重大新闻,九爷上门了!” 谢清晚差点儿被呛着,忙起身,“怎么白日便过来了,可有人瞧见了?让他从后门进来……” “不是姑娘,九爷他……已经从正门进府了。” 往外走的谢清晚脚步一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谁从正门进来了?” “九爷呀,而且九爷还是跟着表公子一道入府的!” 这可真是太魔幻了,昨晚裴景庭还像做贼一样的翻墙,结果转日,竟然光明正大,还是和口口声声要打断他的腿的沈松照一道入府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蒹葭摸摸后脑勺,同样也是困惑不已:“奴婢也不知,而且看表公子与九爷有说有笑的,两人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表公子应当……是不知道九爷便是姑娘你的心上人吧?” 否则以之前沈松照对裴景庭咬牙切齿的样子,别说是领他入府了,怕是见着他这个人,都得砍上两刀。 谢清晚也觉得不可思议,第一时间去前厅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彼时,沈松照已经带着裴景庭在前厅吃茶了。 “这是我们江南所特有的御前龙井,裴少卿且尝尝。” 裴景庭品了口茶道:“初入微涩,回味无穷,好茶。” “不知裴少卿先前说的法子,是如何?” 裴景庭放下茶盏,不急不缓道:“如今战乱才刚开始,往后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多,且今日恐怕也只是一波试探,往后只怕会更难对付。” “对于沈家这般的殷实人家而言,最好的且最有效的法子,便是适当的破财。” 沈松照皱眉,“破财?” “没错,世人皆知,沈家乃临安首富,那么也就理所当然的会被旁人认为,其储备是最丰富的,倘若难民被逼急了爆发动乱,第一个目标,便是最为殷实的沈家。” 第181章 由我保护谢姑娘 沈松照叹气:“乱世之下,岂有安巢,裴少卿所言,我们也考虑过了,只是沈家名声在外,实在是不好避其锋芒。” 所以自战乱爆发后,沈府上下戒严,除了沈松照需要去照看铺子,多外出走动之外,沈府其他家眷,都在府中,不与外界接触,以免会被难民盯上。 只是这些难民见没法对沈家人下手,转而便将主意打到了沈家名下的铺子上,这才有了今日在米铺抢米一事。 “沈公子府中的余粮,可足够府中上下度过今年?” 沈松照颔首:“自然没有问题。” “既然府内得到了保证,那么铺子里的那些粮食,便当做散财,对外接济给难民们,要以施粥的方式,不仅能够避免直接发粮的争抢局面,而且还能让上位者瞧见沈家的善举,我知沈家人从不入仕,但若是能套上皇商的头衔,对于沈家日后做大生意,更加有利。” 听到裴景庭的这一通分析下来,沈松照对他更是钦佩,但心中也多了些许疑惑。 “没想到裴少卿初到临安,竟对我沈家的情况如此熟悉,这主意实在是妙!” 裴景庭眼不红心不跳道:“我跟随朝廷下江南,自是要为圣上多了解江南的情况,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还请沈公子见谅。” 这么一解释,沈松照心中的那点疑虑也便跟着消散了,笑道:“裴少卿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今日的献计,可是为我们沈家解决了燃眉之急,当是沈家的大恩人,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沈某必会竭尽全力。” 裴景庭做了这么多,说了那么一通,等的便是沈松照的这句承诺。 正交谈甚欢,一道清丽的嗓音从外传来:“表哥,听闻府中来了客人?” 沈松照见谢清晚过来了,第一时间起身走过去,“晚晚,你怎么过来了?你身子不便,还是莫要太走动,万一磕着碰着可就不好了。” 谢清晚其实觉得自己哪里都挺好的,除了孕吐比较严重之外,其他几乎都没什么。 但在沈家人的眼里,眼下她的就跟一块嫩豆腐一般,随便碰一碰都会碎了,做什么都紧张的不行。 “表哥,我没什么大碍的,而且郎中也说过,让我没事多走动走动,经常躺着也不好,以便于日后好生产。” 谢清晚嘴上在回着沈松照的话,但余光却是往裴景庭那边瞥。 以眼神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裴景庭含笑挑眉:自然是来看晚晚的。 谢清晚又好笑又无奈,想来看她,可以趁着月色没人的时候,但他这光明正大,还是跟着沈松照一道来沈家,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 沈松照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谢清晚时不时的往裴景庭的这个方向瞥,但他并没有往深处想,只以为谢清晚是好奇家中来的客人。 毕竟裴景庭的样貌实在是太过于出众,便是连沈松照初见,都被惊艳到,更何况是小娘子。 “晚晚,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裴景庭,今日难民在米铺闹事,多亏了裴少卿相助,是咱们裴家的大恩人。” 幸而沈家从不入仕,对于朝堂的事了解的也很少,否则但凡有所了解,对于这位惊才绝艳,以探花之身,却打破了历朝历代以来的升官规定,一跃成为从四品大理寺少卿,也会耳闻一二。 而这位惊才绝艳的裴少卿,便是宣阳侯名义上的幺子,也是谢清晚与裴知衍和离前,名义上的小叔。 要不是说裴景庭胆大,竟然敢赌沈松照并未听过他的名字,但凡赌错了,此刻他怕是都要被沈松照给暴揍一顿。 别说是光明正大的进沈家大门了,能保住一条小命都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但不得不说,裴景庭实在是聪明,知道如果直接坦白他和谢清晚之间的关系,必然不会被沈家人同意。 这不,来了个迂回策略,所谓曲线救国的最高境界,也就如此了。 “多谢裴少卿出手相救。” 谢清晚盈盈行了一个谢礼。 裴景庭往前一步,本能的伸手想扶住谢清晚,但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这边。 沈松照就站在谢清晚的身边,见裴景庭的举止有些奇怪,随时便要出手的模样。 为了顺利打入内部,以便日后能被心上人的娘家人接受,裴景庭生生忍住了动作,只将手伸到了一半,做了个不必多礼的手势。 “谢姑娘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谢清晚被裴景庭想忍又蠢蠢欲动的表情差点儿给逗笑了,憋着笑意,故意给了他一个挑逗的眼神。 “方才我听见裴少卿似乎在向表哥献计,以解决沈家如今的燃眉之急?” 裴景庭颔首,将计谋同谢清晚讲了一遍。 谢清晚也觉得这个计划不错,便道:“难民数量多,若是施粥到时人手恐怕会不够,不如我一道去帮忙吧?” 这次,裴景庭和沈松照几乎是异口同声:“不行!” 说完后,沈松照发现,裴景庭的语气,似乎比他这个做表哥的,还要更着急些,有些奇怪? “我的意思是,这些难民很难控制,万一又像今日一样发生了暴乱,谢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恐怕是会有危险。” 沈松照狐疑的看了裴景庭一眼,但注意很快也被裴景庭的话给带了过去。 “裴少卿说的没错,更何况晚晚你如今身子重,平时在府中我都不太放心,更何况还是去难民遍布的府外,这事儿我是不会同意的。” 谢清晚柔声细语道:“有表哥和裴少卿在,我一定不会有危险的,表哥,我也想为沈家做一些事情,否则我心中难安,可以吗?” “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 话未说完,谢清晚接道:“正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才要在危难时刻,一家齐心,才可其利断金,我不想做那个被你们一直保护在身后,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 沈松照还想说什么,但裴景庭先一步开了口:“谢姑娘有这份心实在是难得,若是沈公子愿意相信我,到时谢姑娘的切身安危,由我来全权负责,我必不会让谢姑娘伤到一根汗毛,如何?” 第182章 搞地下情的感觉 谢清晚飞快的眨了下眼:目的性这么明显,小心穿帮! 裴景庭非常淡定:别怕晚晚,我心里有数,不会穿帮的。 沈松照听这话有些奇怪,觉得对方似乎有些……过于主动了吧? 这么想着,沈松照视线猛地往谢清晚那边一瞥,谢清晚迅速收回视线,假装往另外一个方向看。 再侧目看向裴景庭,他的神色十分淡然,坦然的与他的视线对上。 “沈公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沈松照方才在米铺的时候,是见识过裴景庭的武艺的,一箭射穿手心,如此高超的箭术,哪怕是武官,恐怕都很难做到。 但裴景庭在他表妹的面前,表现的是不是有些过于殷勤了?有点儿像……孔雀开屏? 沈松照甩了甩脑子,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抛出脑海。 还是因为这个姓氏的缘故,和上京的宣阳侯府裴家撞了,才会叫他疑神疑鬼的。 “晚晚,我可以同意,但是这事儿绝不能让祖父知晓。” 沈老爷子可不会像沈松照这么好骗,现在外面时局动荡不安,沈老爷子是绝对不会放谢清晚出去的,哪怕有裴景庭这么武功高强的人贴身保护。 谢清晚嫣然一笑,“多谢表哥成全。” 裴景庭也很自然的跟了一句:“多谢。” 沈松照:“?” 谢清晚向他道一声谢便也就罢了,为何裴景庭也跟了一句?莫名其妙,奇奇怪怪。 “事不宜迟,还是尽快去米铺,筹备一下该如何施粥吧?” 谢清晚出言,打断了沈松照的思绪,沈松照便也就没有多想,颔首便准备出门。 “等等,天气渐凉,谢姑娘还是再多披一件斗篷,以免着凉。” 沈松照不由多看了裴景庭一眼,没想到这人的心思还挺细腻,他方才尽想着米铺的事儿了,倒是忘了这个茬。 “裴少卿说的没错,晚晚,你先去换身暖和些的衣裳,我们在后门等你。” 既然要带谢清晚出门,那便不能光明正大的走正门了。 谢清晚道了声是,便先回院子,换一身襦裙。 “没想到裴少卿不仅足智多谋,而且心思如此细腻,观裴少卿年纪当是很轻,不知可有婚配?” 裴景庭面色珍重道:“我已有心上人,且已定下了终身。” 听到这话,沈松照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多了,裴景庭只是单纯心思缜密而已,他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对谢清晚动什么歪心思呢? 想到这里,沈松照便对裴景庭放下了警惕,全然是当做好哥俩来看待了。 谢清晚加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来到后门时,便见裴景庭与沈松照谈笑自如,气氛和先前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两人趁着她不在,都交流了些什么,怎么气氛都不太一样了? “表哥,裴少卿,久等了,我们走吧?” 谢清晚踩着马凳上马车时,裴景庭很是自然的往前一步,将车帘掀开了一角。 这举止未免太过于大胆了吧? 谢清晚给了他一个眼神,裴景庭回了一个莫怕,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回眸。 没法子,谢清晚只能去偷瞄沈松照的表情,却发现他完全没有注意这边,反而是翻身上了一匹白马。 见沈松照没有发现,谢清晚才松了口气,就在上马车之时,裴景庭极自然,而又不着痕迹的,握了下她的玉手。 然后很快松开,便像是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谢清晚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加快,等坐在马车内后,才抚上自己的心口位置,长舒了口气。 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种在搞地下情的感觉? 这还是战乱爆发后,谢清晚第一次出门,撩开帘子往外看,沿路可见流浪的难民,且数量很多。 大多数难民无处可去,便只能在街头徘徊,面容枯槁,甚是凄惨。 希望裴景庭能尽快解决叛军,让大晟重回昔日繁华。 心中这么想着,很快便到了米铺。 因为难民闹事,虽然闹事的已经被抓去了官府,但米铺也受损严重,目前已经暂停营业在修缮。 见沈松照又返回,掌柜的赶忙上前:“少东家。” “铺子里的粮食,都集中到库房里去。” 虽不知沈松照要做什么,但掌柜不敢有任何耽搁,第一时间按照他说的来办。 因为粮食数量多,铺子里的伙计忙不过来,沈松照也亲自上阵帮忙。 裴景庭在帮忙之前,先将一本账本放在了谢清晚的手中。 “晚晚,你拿着账本来帮我们清点数目便成。” 这活儿只需要写写字,非常轻松,最适合谢清晚不过了。 谢清晚接过账本,笑着颔首答好。 刚扛了一袋大米,扭头就见谢清晚与裴景庭含笑对视,空气中流动着一股诡异的暧昧气息。 又想多了! 这怎么可能,裴景庭已经亲口说过了,自己已有定了终身的心上人,怎么可能还会与谢清晚眉来眼去的! 有了人加入,很快便将剩下的所有粮食都给统计好了。 谢清晚这边也已经算好了粮食发放的数量:“临安目前的难民越来越多,若是顾及到所有难民,以铺子里的粮食来算,恐怕不到三天便会全部发完, 所以我算了一下,如果每日按照十袋粮食,在午时施粥,发完便结束,那么至少可以让难民们吃到一个月,虽然无法保证到每个人,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至少人人都有机会。” 裴景庭道:“谢姑娘的计划很好,沈公子认为呢?” “那便照着晚晚说的来做吧,掌柜,你且发出告示,便说沈家米铺义务施粥,凡是外来百姓,都可来粥铺领粥,每日发完为止。” 施粥也是一个繁琐活儿,沈松照忙前忙后搭粥棚,让米铺的掌柜和伙计暂时都到粥棚来干活,而米铺则是暂停营业。 这么一忙活,便一直忙到了后半夜。 裴景庭忙完了手头的,一侧身,便见小娘子坐在一把木椅上,半个身子靠在粥棚所搭建的柱子之上,阖着眸子睡着了。 谢清晚本便身子重,容易犯困,今日陪着他们一起忙活到这个点,已然是困得不行了,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第183章 给他发了好人卡 虽然谢清晚的身上还披着斗篷,应当是不冷的,但毕竟昼夜有温差,裴景庭怕她会着凉。 裴景庭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弯腰低声道:“晚晚,我们去马车上睡,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谢清晚在睡意朦胧间,只感觉自己听见了一道很熟悉,令她很心安的声音,便本能的嗯了声。 裴景庭伸手,轻松的将小娘子抱了起来。 小娘子身轻如燕,抱着根本就没什么重量,裴景庭脚下非常稳,怀中的小娘子睡得香甜,丝毫没有被吵醒。 不过几步的距离,裴景庭便到了马车旁,抱着谢清晚上了马车。 马车内很宽敞,裴景庭动作轻柔的将人放在了坐榻上,而后又从端屉里拿出了一条毛毯,盖在谢清晚的身上。 沈松照刚松了口气,扭头想与裴景庭说些什么,但一转头,却发现原本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人,竟然不见了。 环顾了四周,都没有瞧见裴景庭的身影,人跑哪儿去了? 等等,他表妹好像也不见了? 裴景庭不见了没什么,但谢清晚看不见身影,沈松照立时便急了。 “晚晚去哪儿了?谁瞧见了?” 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不会是被难民给盯上,趁着他不备,将人给掳走了吧? 沈松照顿时脑洞大开,急的不行,赶紧命人都停下手头上的活儿,赶紧去找人。 就在外头闹哄哄的叫着谢清晚名字的时候,裴景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们在吵什么,谢姑娘睡着了,此刻便在马车上。” 伙计一听赶忙折回去,将谢清晚在马车上歇息的事儿告诉了沈松照。 沈松照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又觉得奇怪:“晚晚跑马车上去了,怎么没同我说一声?” “她太困了,我便让她去马车上,是我没及时告知沈公子,抱歉。” 听到这解释,沈松照便也没再往下细想,所幸手上的活儿都已经差不多了,明日便可以开始施粥。 “剩下两个人做一下收尾工作,其他人便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巳时都来粥棚干活便成。” 伙计们道了声是,沈松照又看向裴景庭:“今日辛苦裴少卿了,裴少卿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无碍,夜深了,街上又多是难民,沈公子你带出来的仆人并不精通武艺,走在街上目标性太大,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 沈松照若是自己,自然是不怕这些,但马车上还有个谢清晚,他便也就不再推脱,道了声谢,让裴景庭送他们回沈府。 马车堪堪在府门口停下,裴景庭很自然的道:“我送谢姑娘回院子?” 沈松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只以为他是客套,“裴少卿客气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亲自送晚晚回院子便成,裴少卿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明日再见。” 谢清晚还睡着,沈松照便抱着她下了马车,裴景庭往前一步,在沈松照狐疑的目光下,将滑下身子的斗篷又扯上来一些,在谢清晚的身上盖的更严实些。 他很自然的做完了这个动作,而后撤退了一步,“那我便先告辞了。” 这位裴少卿倒是个好人,睿智无双,心思还细腻,对待陌生人都能如此体贴入微。 给裴景庭发好人卡的沈松照,完全没有意识到,裴景庭在对待谢清晚,和对待旁人时,是全然不同的双标。 次日,沈松照先去接谢清晚。 “晚晚,你先在府中先吃了午膳再说去吧,不然到时忙起来,怕是没有空闲的时间,你眼下更是要时刻注意。” 谢清晚笑道:“没事的表哥,在路上有吃的,为了节省时间,还是直接过去吧,我在路上可以慢慢吃。” 沈松照没有多想,只以为谢清晚是为了节省时间,已经将吃食给准备好,带到马车上去。 但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谢清晚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 心中正奇怪,一道清淡的嗓音传来:“沈公子。” 裴景庭的眸光稳稳落在谢清晚的身上,声线更是柔和:“谢姑娘。” “裴少卿来得真早,是等了好一会儿了吗?怎么不进府?” 裴景庭道:“刚到没一会儿,外面风大,谢姑娘先上车吧?” 沈松照这才发现,停在府门口的马车,并不是沈家准备的。 “这是裴少卿准备的马车?不用麻烦裴少卿,我们沈家不缺马车……” 话未说完,裴景庭徐徐接道:“这辆马车是改装过的,坐榻的面积比较大,即便是在上面翻滚,轻易也不会掉下来。” 什么马车,不仅能睡觉,还能翻滚? 沈松照好奇的撩开帘子的一角,只一眼他便震惊了。 外面看,马车的体积并不是特别大,和昨日沈家的马车没什么区别,但内在却自有乾坤。 一般的马车,坐榻有三边,但这辆马车上,坐榻却平铺了半边的马车。 而在坐榻前连接着矮桌,桌上放着可口的膳食,乍一眼看去,全是谢清晚喜欢的口味。 沈松照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这……这些膳食,都是裴少卿提前准备的?” “这些都是临安菜系,也不知是否符合谢姑娘的口味,我便随便命人做了一些。” 这一桌子的丰盛,矮桌上都快放不下了,别说是一个人了,给十个人吃都没问题,这也叫随便? “味道都很不错,裴少卿有心了。” 裴景庭唇边带笑,“你喜欢便好。” 等一下,这忽如其来的,诡异的暧昧气息,怎么又开始了? “出发吧,我方才在来的路上,看见粥棚的方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今日怕是个大工程。” 思绪被打断,沈松照便也没有再多想,跟着上了马背。 到了地儿之后,才发现裴景庭方才说的都还是轻的,粥棚周围,几乎都被难民们给包围了,密不透风的,只能瞧见密密麻麻的人头,合理怀疑整个临安的难民都跑过来了。 “请各位让让!” “麻烦让出个道!” 好不容易,才挤到了粥棚的位置。 沈松照提声道:“施粥从午时开始,请各位排成两队,若是不排队的话,我们是不会发放米粥的!” 第184章 拐过来做夫婿 谢清晚又跟着道:“请大家有序排队,倘若发生互相争抢,那么争抢者我们也是不会发放米粥的,大家不要着急,只要有序排队,大家都能吃上一口热饭!” 原本躁动的人群,因为谢清晚后面补的一句话,又安稳了许多,很快便排起了两条长队。 很快,施粥便有条不紊的开展了起来。 十袋粮食看着很多,但是难民的数量更多,两个时辰不到,锅里的米粥便已经见了底,而还有排在后面的难民没有领到米粥。 “各位,今日的米粥便发放到这里,暂时没有领到米粥的,每人发放一块木牌,明日同一时间,今日领到木牌的百姓,按照木牌上所刻的数字,先领到米粥。” 谢清晚将昨晚准备好的木牌拿了出来,让那些没能领到米粥的难民都拿到了木牌,作为明日先一步领取米粥的凭证。 沈松照很是惊讶:“晚晚,你何时准备的木牌?这个主意甚是好呀,虽然咱们已经用了十袋粮食,但是难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还有不少人都没有领到米粥, “我瞧见他们的模样也实在是可怜,而且有些人没领到,难免会心生怨念,但你这个法子,便很巧妙的避免了这个问题。” 裴景庭的眸光一直落在谢清晚的身上,和声细语道:“谢姑娘一直都聪慧过人。” 他的心上人,自然是最为聪慧的。 一直这个词语,是不是有点儿奇怪了? 不等沈松照细想,谢清晚笑道:“我也是昨晚回到院子的时候,忽然间想到的,其实我的功劳并不大,还是要多靠蒹葭和白露,连夜制作了木牌,今日才能赶得上。” “是姑娘聪慧,想出了这个法子,我们只是照着姑娘说的来做罢了。” “对呀对呀,幸而姑娘特意嘱咐我们多做一些,这才避免了今日会因为发放不均而造成争抢的局面。” 谢清晚被他们一人一句,都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只是出了个主意而已,今日大家都很辛苦,先回府歇息吧,我出门前,让厨房做了百合莲子汤,补一补身子。” 仆人们高兴地不行:“多谢姑娘!” 这个大家,自然也包括了裴景庭,于是乎,裴景庭再次堂而皇之的,并且是跟着谢清晚一道,回了沈家。 段氏也知晓了他们在外给难民施粥的事儿,见谢清晚他们回来了,立时迎了上来。 “晚晚,照儿,那些难民没有在施粥的时候闹事吧?照儿你也是,晚晚如今身子重,你施粥日行一善便也就算了,怎么还将晚晚也一道带上了?真是不知轻重,若是晚晚出了什么差池,看公爹不打断你的腿!” 谢清晚握着段氏的手笑道:“不是的舅母,是我非央着表哥带我一道去的,不关表哥的事儿,而且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出去活动活动,我也觉得舒服了许多呢。” 听到谢清晚这么说,段氏的面色才算是缓和了许多。 不再骂沈松照后,段氏这才注意到,府中多了一个人。 实在是很难不注意到,这年轻郎君,长得实在是俊俏,面若冠玉,神姿仙骨,一身浑然天成的矜贵之气,绝非池中之物。 “照儿,这位公子是?” 沈松照哥俩好的介绍裴景庭的身份:“母亲,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裴景庭,昨日多亏了裴少卿出手,孩儿才能平安脱险,今日借以施粥,来让沈家摆脱目前困境的法子,也是裴少卿提议的。” 裴景庭拱手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沈公子谬赞了。” “裴少卿功不可没,不必谦虚,你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倘若裴少卿不嫌弃,待战乱平定之后,你这个兄弟我便认下了,你我义结金兰,从此便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了,如何?” 他要做的可不是沈松照的兄弟,而是表妹夫! 这要是做了兄弟,之后该如何顺理成章的做表妹夫? “沈公子实在客气,此事并不着急,一切等战事平定了再议。” 裴景庭说的一番大义凛然,谢清晚却憋笑快憋出内伤来了。 叫他隐藏身份拍马屁,当心一不小心拍过了头,妹夫变兄弟,那看就玩脱了! 段氏在听到裴景庭也姓裴,第一时间想的也是他和宣阳侯府有没有什么关系。 话到嘴边原本是想问的,但是在沈松照热情的几句义结金兰下,又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沈松照对裴景庭如此看好,想来也是调查过对方的身份,确定对方与宣阳侯府并没有关系,才会往来的。 倘若她这么直接打探对方的家世,恐是对恩人不礼貌。 “没想到裴少卿如此年纪轻轻,已身居要职,前途必然是不可估量呀。” 段氏刚夸了一句,沈松照便接道:“裴少卿虽是年轻,但也是事业有为,家庭美满了。” “哦?家庭美满?” 沈松照道:“是呀,裴少卿已有心上人,且已定下了终身,想来等战事一过,裴少卿便要正式娶亲了吧?只可惜咱们沈家从不去上京,这杯喜酒是吃不上了……” 谁知,沈松照话还未说完,裴景庭便很自然的接道:“吃的上,这一点沈公子不必担心。” 自己表妹的喜酒,怎么能吃不上?如果顺利的话,这第一场婚礼,自然是要放在沈家办的,作为主婚人,到时沈松照这个做表哥的,还要背着谢清晚出嫁呢! 裴景庭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 对方如此笃定,沈松照奇怪的眨眨眼。 “表哥,裴少卿,百合莲子汤好了,快趁热喝吧?” 趁着旁人没注意的时候,谢清晚轻轻的踢了裴景庭一下。 他这都还没逐个攻略呢,便已经开始飘起来了,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心中的那点儿小九九吗? 幸而百合莲子汤呈上来了,沈松照他们的注意力也被汤给吸引了过去。 在喝汤时,段氏同沈松照感叹道:“这小年轻不错,样貌出众,又文武双全,可是比晚晚口中的那个心上人,要好太多了,就是可惜他心中已有人,否则若是能拐过来给晚晚做夫婿,也是不错的。” 第185章 你的家人对我很满意 沈松照顺着段氏的话这么一琢磨,也表示赞同。 虽然一开始,他因为裴景庭与宣阳侯府是一个姓,而内心多少对他有些抵触。 但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对方的文武双全、睿智果敢,已经彻底让他为之折服了。 而且裴景庭做事细腻,对于谢清晚也很是照顾。 这样的俊美郎君,不知是多少适龄小娘子的梦中情郎。 但很快,沈松照又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他如今身居要职,官场诱惑大,万一日后变心,姑姑便是前车之鉴,晚晚已经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不想她日后会再受伤。” 沈家本就有祖训,祖孙后代不许入仕。 当初沈氏与谢宏远在一起,沈家便是打死都不同意的。 沈氏以私奔来反抗,虽然最后反抗成功了,但事实证明,谢宏远的确是非良人。 去了上京,当了京官之后,便逐渐暴露本性,在外面养外室,甚至外室的孩子都比谢清晚这个嫡女还要大,足以见得其三心二意。 如今裴景庭还那么优秀,长得又俊美,还不知有多少小娘子上赶着往前扑,风险性可是比当初的谢宏远要高多了。 总而言之,人是好人,但恐怕非良人。 “照儿你说的也对,倒是我考虑不周,只想到了表面,光是入仕这一点,便是不成的,咱们晚晚呀,若是再嫁人,还是要找个踏踏实实的,最好也是在临安,如此咱们才能随时照应着。” 段氏和沈松照的悄悄话,以为自己说的很轻,不会被任何人知晓。 殊不知,对于内力深厚的人而言,这些悄悄话同平时的声音没什么差别,一字不落的,全入了裴景庭的耳朵。 “晚晚,你的家人对我很是满意。” 裴景庭自动忽略他们后面反口说的话,只将段氏一开始说,想将他拐过来做谢清晚夫婿的话,说给谢清晚听。 谢清晚憋着笑道:“是吗,既然他们对你很满意,那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与他们坦白,说你便是我腹中孩子的生父,岂非一举两得?” 虽然她没有内力,听不见段氏和沈松照的窃窃私语,但显然,她并不相信裴景庭的话。 裴景庭做出委屈的模样,趁着旁人不注意,捉住了谢清晚的一只玉手。 宽大的流袖落下,正正好遮挡住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裴景庭故作伤感的说道:“晚晚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我本来就不好骗。” 谢清晚瞪了他一眼,嘴上说着凶巴巴的话,但被他握着的手,却并没有收回来。 裴景庭轻笑,他自然知道,他的心上人,最是嘴硬心软了。 “照儿,时辰也不早了,你送送裴少卿吧?” 沈家自然是不可能会让裴景庭留宿的,段氏很自然的让沈松照来送,裴景庭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道别。 “明日同样的时辰,沈公子只需在府门口等候便成。” 毕竟裴景庭是来帮忙的,总是让他亲自来上门,还备了马车来接,虽然马车上坐的是谢清晚,但沈松照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如还是我们去找裴少卿吧,不知裴少卿住在何处,明日我与晚晚过来接你,再一道过去,如何?” 裴景庭只停顿了片刻,便道:“也好,我如今住在县府衙门旁的东边别院内,明日我便在府中等候沈公子。” 裴景庭回到别院时,管事匆匆前来回禀:“爷,圣上来了,已经在书房,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洪宗帝过来找裴景庭,总是等候对方,已然是常态了,在静园的时候,府中上下早已是见惯不惯。 裴景庭从来不会因为洪宗帝驾临,而放下手中的事务赶回来。 今日亦是如此,楚海早便已经传过消息,但裴景庭只是淡淡应了声,直到谢清晚这边的事情办妥了之后,才回了别院。 入屋后,裴景庭不咸不淡的道:“圣上。” “景庭,此处只你我父子二人,你也不愿意唤朕一声父皇吗?” 裴景庭从善如流:“父皇。” 洪宗帝叹了口气,虽然心中多少有些郁结,但他也不会生气,毕竟裴景庭不愿与他亲近,也是他之过。 他心中很清楚,因为他对高贵妃的偏宠,才会让他的后宫无子,唯一的儿子,还流落在外多年。 这些年,裴景庭以外室子的身份,藏在宣阳侯府,背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冷眼,被戳了多少脊梁骨。 若是换成了洪宗帝,他怕是也不会轻易原来这个做父亲的。 “朕听闻,这两日你与临安首富沈家多有来往,今日更是与沈家一道,在城门口为难民施粥?景庭这事儿你做的很好,沈家深根于临安,又是首富,最不缺的便是银子,借助沈家的势力,招兵买马攻回上京,也是上上策!” 裴景庭蹙眉,沉声道:“我与沈家往来,只有一个目的,并没有其他想法,若是圣上认我这个儿子,便莫要在沈家身上打主意。” “更何况,在青州兵变之前,我已多次提醒过圣上,但圣上却始终以此人乃是高太师所举荐,绝不会有二心为由忽视,如今城破,朝堂不得已迁至临安,圣上以为是谁之过?” 除了裴景庭之外,便算是高贵妃,都不敢这么怼洪宗帝。 没错,在战乱之前,裴景庭便已经几次在洪宗帝的面前提过,并且还将青州军营的布局变化分析给洪宗帝听。 但洪宗帝却始终不重视,毕竟这个邵英杰在做官之前,是寒门出身,并没有什么背景,也是攀上了高家后,才有机会到青州任职。 谁能想到,一个寒门出身的士子,竟然有谋朝篡位的野心,想要自己当皇帝,与大金勾结,短短一个月不到的功夫,便打到了天子脚下。 而洪宗帝这个做皇帝的,只能带着朝堂,像丧家之犬一样的狼狈逃跑,丢下了满城的百姓! “是朕之过,太平日子过久了,朕松懈了,景庭,既然你早已发现了邵英杰有不臣之心,必然也留有了二手的,对不对?” 裴景庭道:“如今放眼整个大晟的兵力,能与同大金勾结的叛军尚有一战之力的,也只有北疆军了。” 第186章 怕是要露宿街头 这一点,洪宗帝也不是没有想到,“但是临安离北疆十万八千里远,且沿路都是叛军,等我们的人传信到北疆,调来精兵,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一旦邵英杰在养精蓄锐好了,转头攻打临安,那便完了!” 他们现在的兵力,只足够自保,而一旦邵英杰又举兵打过来,连南边都保不住,那大晟可就真的要亡了! 洪宗帝做梦也没有想到,因为他一时的马虎大意,传承了几代的王朝,竟然要断送在他的手中! 死后,他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在兵变之前,我已派了一波人,前去北疆,算脚程,应当已经到了,只要圣上下圣旨,由我来统领北疆军回攻,夺回上京,诛杀叛臣,指日可待。” 洪宗帝喜出望外,“这真是太好了,还是景庭你有先见之明!朕这便下旨,大晟的存亡,便都交在景庭你的手上了!” “景庭,朕膝下便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待朕百年之后,这万里山河,江山社稷,都是要交付在你手中,朕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也能有所交代了!” 面对洪宗帝的许诺,裴景庭的面上无喜无悲。 他所拥有的,都是他靠着自己的双手,一步一步取得的,而不是靠着洪宗帝的那点血脉关联怜悯得来的。 从小流落在外的裴景庭,比任何人都了解人心易变,哪怕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也无法例外。 写了圣旨之后,洪宗帝原本还想再坐坐,但显然,裴景庭并没有这个意愿,只让管事送客,并没给洪宗帝几分好脸色。 洪宗帝也不生气,原本一路南下逃亡悬着的心,此刻总算有了安落处。 只要能调来北疆军,攻回上京,诛杀叛臣,指日可待! 在临安缓了两日,从逃亡的恐惧中缓过神之后,福宁便又开始不安稳了。 特意命人去打听了,裴景庭便住在县衙附近的一座别院,她一早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去对方的面前刷存在感。 只是福宁去的再早也没用,到了别院门口,便被门房给拦在了外头,连大门都迈不进去一步。 哪怕福宁搬出了自己郡主的身份,但门房软硬不吃。 她只能跺了跺脚,转身回了马车内,“不进便不进,我还就不信了,景庭哥哥能一整日都不出门吗?” 福宁倒也没有很生气,因为先前在上京的时候,她也是进不去裴景庭住的静园,被拒绝的次数多了,福宁便也就习以为常。 因为不止是她,任何小娘子都进不去裴景庭的私人住所,她便也就心理平衡了。 快到巳时,忽的便听见别院里传出了叫声,还有滚滚浓烟冒了出来。 “不好了,走水了,快,快来救火!” 福宁赶忙从马车内下来,想要往里冲,却依然被门房给拦着。 “院子都失火了,你不去救火,还在这里拦什么门?” 里头的人在喊救火,人来人往,伴随着滚滚浓烟,但门房却驻守在门口,纹丝不动,极为尽忠职守。 “我的职责便是看守大门,除非爷吩咐,否则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请郡主速速离开。” “你!” 本想着趁乱进去的福宁计划败露,被门房气得都要跳脚了。 就在这时,另一辆马车,缓缓在门口停了下来。 即便是在马车上,谢清晚都听见别院里传来走水的声音,第一时间撩起帘子。 “表哥,出什么事儿了?” 沈松照立时回道:“好像是别院走水了,晚晚你且在马车内呆着,不可乱走,我去看看。” 谢清晚原本也想要下马车的,但转眼却瞧见了在门口跳脚的福宁。 福宁是认得她的,虽然谢清晚也不怕被认出来,但是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生事端。 别院若真的走水,早便已经乱成了一团,门房又怎么可能还有功夫,在门口挡人,看来这走水,是做给某人看的。 谢清晚很快便明白了裴景庭的用意,便又坐了回去。 “在下沈松照,昨日我与裴少卿有约,府中是出了何事吗?” 门房一听沈松照的姓氏,便不再理会福宁,笑着向沈松照拱手行礼:“沈公子,院中不慎走水,下人们正在灭火,沈公子里边请,我们爷一直在等您。” 看到门房截然不同的态度,还堂而皇之的放沈松照进去了,从小被捧在掌心里宠大的福宁,何时受过这种气? “凭什么他能进,却不给本郡主进?” 门房只道:“沈公子是爷提前交代过的客人,自然是能进,至于郡主……爷并未交代过。” “你……好得很,你一个小小门房,竟然敢不尊敬本郡主,待本郡主成了这儿的女主人,必然第一个将你发卖给人牙子!”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们家爷要娶的,可是谢娘子,至于这个整日异想天开的福宁郡主,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 “裴少卿,你没事儿吧?” 远远的,沈松照便瞧见了裴景庭长身立于熊熊烈火之前,一贯整洁干净的衣袍,此刻却染了黑灰。 放在旁人的身上,必然是狼狈不堪,但裴景庭身姿挺拔如松,气质若月华,让沈松照有种,哪怕他身上披个麻袋都是好看的感觉。 “沈公子,实在是抱歉,别院出了点儿意外,不慎走水,没去门口迎沈公子。” 沈松照摆摆手道:“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虚的,裴少卿你没受伤便好。” 裴景庭叹了口气道:“看来真是流年不利,好好的别院竟会失火,我带来的不少物件,都一并葬身于火海之内,今夜恐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沈松照一听,想也没想道:“临安虽不及上京繁华,但也不是没有落脚之处,倘若裴少卿不嫌弃,在你的院子修葺好之前,便来我府中暂住几日吧?” 裴景庭面露难色,“这怎好如此麻烦沈公子?” “客套什么,再者,裴少卿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便当做是我还恩了,裴少卿若是不来住,便是不卖我面子了?” 裴景庭微微一笑,拱手道:“如此,便叨扰沈公子了。” 这一把火,烧得多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 第187章 青梅竹马的感情 裴景庭只抬手动了动手指,楚海便已经将东西给收拾好,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爷,衣物都已经整理好了,咱们是现在便搬过去吗?” 毕竟是别人的府邸,裴景庭自然不好做决定,便将目光放在了沈松照的身上。 被裴景庭瞬间收拾好行囊的速度震惊到的沈松照:“……” “裴少卿便只有一个行囊吗?我先叫人将你的行囊都搬过去,免得你来回跑一趟,如何?” “如此,便麻烦沈公子了。” 安排了住处之后,裴景庭便说去粥棚施粥,沈松照道:“粥棚我与晚晚一道去便好了,裴少卿你的府邸刚失了火,不如你还是留下处理吧?” “都已经烧了大半了,剩下的仆人会处理好,不必我操心,只是小事罢了,施粥才是大事,耽搁不得,咱们走吧?” 都没地方住了,也叫小事? 不知为何,沈松照总觉得,别院被一把火烧了,裴景庭似乎……挺高兴的样子? 刚出了别院正门,还赖在门口的福宁总算见到了裴景庭了,第一时间便冲了上来。 “景庭哥哥,方才我瞧见你的别院走水了,你没有受伤吧?” 沈松照并不认识福宁,一见对方冲上来便非常亲密的叫裴景庭哥哥,不由心领神会。 “裴少卿,这位小娘子,便是你已定了终身的心上人吗?” 福宁虽然不知是何意,但听到心上人这三个字,立时便羞红了脸,裴景庭在外人的面前,都是这般介绍她的吗? 难道……她多年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裴景庭总算是喜欢她了? 但可惜,福宁面上的笑容还没维持过一秒,便听裴景庭淡淡解释:“不是,她是永平长公主之女,福宁郡主。” 不是心上人,看这样子,当是追求者了。 沈松照恍然大悟,他便说,以裴景庭这出挑的长相,身旁定然不缺乏那些莺莺燕燕。 瞧瞧,便连身份尊贵的郡主,都追到家门口来了,看来他的心上人,压力还挺大呀,要想看住这么一个处处招人喜欢的郎君,可真是辛苦哟! “景庭哥哥,你住的地方走水,怕是短时间内都没法住人了,不如便住在我那儿吧,母亲若是得知景庭哥哥你来,必然会非常高兴的!” 福宁觉得自己今日来的真是时候,裴景庭住的别院走水了,必然暂时没地方去,她便能顺水推舟的,将人给带回自己的府邸,真是太机智了! “不必郡主费心,我已有新的住处。” 沈松照看出了裴景庭对于福宁的冷淡,便也就跟着说了一句:“裴少卿暂住我的府上。” 福宁本就因为方才门房放沈松照进去,而不放她进去,心中多有怨气了。 眼下一听,沈松照竟然先她一步将裴景庭给截胡了,登时便将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沈松照的身上。 “你是何人,本郡主有问你话吗?何人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擅自打断本郡主说话?” 瞧瞧这副高人一等的嘴脸,沈家不愿意入仕,不肯做官,更不想去攀附皇家,不是没有原因的。 皇家的这些人,一个个不知道在矜贵个什么劲儿。 不仅是皇家,那些当官的也是如此。 沈家有的是钱,用不着攀附这些,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 只是沈松照还未开口反驳,裴景庭便沉下声道:“沈公子是我的客人,倒是郡主,堵在门口挡路,没有半分小娘子该有的矜持,永平长公主便是这般教养子女的?” 虽然沈松照也并未将这个福宁郡主放在眼里,但人家毕竟是皇家中人。 他这个局外之刃便也就罢了,但裴景庭在朝廷为官,如此张口便是责问,且还将永平长公主都给带了进去,不怕把长公主给得罪了,日后给他穿小鞋? “你……景庭哥哥,你怎么能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福宁自诩,虽然裴景庭现在还不喜欢她,但是她与裴景庭也算是自小便相识,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自然是比一个陌生人要亲密的多。 却不想,裴景庭竟然为了一个才刚认识的陌生人,便当众指责她。 “难得郡主有自知之明,既然知晓自己是个外人,便该摆正自己的位置,没什么事儿的话,郡主便请回吧,我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在沈松照的面前,裴景庭竟然说他不是外人,而福宁才是外人? 福宁气得都快炸了,“你……裴景庭,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与我从小相识,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竟是比不上一个才认识没几日的什么沈松照吗?” “我与郡主虽从小相识,但从未有过青梅竹马之情,郡主若是再无端造谣,我可就不会像眼下这般好说话了。” 他与福宁的那点儿交流,也只是源于他与永平长公主的姑侄关系,其余的便再也没有什么。 “沈公子,我们走吧。” 裴景庭并不多废话,怼了福宁几句,将她气得七窍升天,却又无可奈何之时,便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 便是连福宁身旁的贴身女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郡主,既然裴少卿有要事,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如今虽然叛军未追到临安,但临安有不少难民,还是不太安全的……” 女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福宁不耐的打断:“不安全什么,本郡主的身边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贴身保护,还能怕几个难民了?跟上,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姓沈的是如何勾引景庭哥哥的!” 在福宁的眼里,只要是与裴景庭较为亲密的,都算是勾引。 跟上后,福宁还觉着奇怪,为何裴景庭和沈松照都是骑马,却还跟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的第六直觉告诉福宁,这其中必然不简单! 因为别院走水的缘故,今日到粥棚的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幸而伙计早便已经在张罗,等裴景庭他们到,便能正式开始施粥。 粗略的看去,今日的难民数量,比昨日的还要多,看来今日的米粥更是远远不够的。 裴景庭第一个下马,折回去,很自然的便伸出了修长的大手。 帘子被撩起一角,一只莹白的纤纤玉手,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第188章 你不要入戏太深 福宁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从未见过如此主动去讨好旁人的裴景庭,哪怕是在圣上的面前。 哦不对,除了宣阳侯府裴知衍的妻子,也不对,应该说是前妻谢清晚。 要不是当时谢清晚已是他人之妻,而裴景庭又是对方的小叔,福宁必然是要撕烂对方的脸的。 幸而,那个女人已经坠入悬崖死了,日后也不会对她再造成任何的威胁。 只是很快,福宁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扶着裴景庭的手腕,从马车上缓步而下的,是一个身材窈窕婀娜,气质华贵雍容的小娘子。 虽然这小娘子的面上戴着一块雪白的面纱,遮挡住了她大半的容颜,但是女人的第六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娘子的样貌必然不差! 福宁嫉妒的要发疯,险些便要直接冲过去。 但转而想到裴景庭冷淡的视线,以及先前她给他下蛊没成功,却反而被裴景庭给发现,反过头来找她算账,险些真的将她给掐死了。 到现在回想起来,福宁都还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不敢在正面去忤逆裴景庭的意思。 而此刻,不仅福宁郁闷,原本该由沈松照去扶谢清晚,却反而被裴景庭给抢先了一步,沈松照心中甚是郁闷。 虽然这位裴少卿心思细腻,对人多有照顾,但是这种总爱抢在他的跟前,照顾他的表妹,全然无视了他这个表哥,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幸而在将谢清晚搀扶下马车后,谢清晚便抽回了手,两人保持着若即若近的距离,倒是让沈松照不好多说什么。 幸而昨日施粥的时候,谢清晚也是戴着面纱的,所以今日也戴着,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等他们一到,施粥便正式开始了。 谢清晚与裴景庭之间的配合与默契,甚至都不需要有任何的言语交谈,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做什么。 只要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哪怕中间还加了一个沈松照,而永远显得多余的,只有第三者沈松照。 不知道为什么,沈松照觉得自己被世界孤立了,他夹在两人之间,原本是想顾及着男女授受不亲。 但在这个过程中,谢清晚与裴景庭之间并没有做任何越界的举动,甚至连语言上的交流都没有几句。 但是!重点是但是! 两人的无声却胜似有声! 这种眼神之间的来回交流、无形拉扯,沈松照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两人之间,而应该躺在车底…… 于是,沈松照默默的,退到了另外一边。 今天的施粥进展的非常顺利,很快两大锅粥便尽数发完了,当然还是有不少的难民没有领到米粥,也和昨日一样,每人发一块木牌。 因为沈家施粥的缘故,原本因为难民的不断涌入,治安变的非常不稳定的临安,这两日倒是安稳了不少。 这些难民闹事,主要还是因为饿肚子,如今暂时有了一天一顿的保障,他们自然也就安分了许多。 施粥进行了多久,福宁便在马车上等了多久。 因为施粥的过程实在是无趣,福宁甚至都等得睡着了。 “郡主郡主,结束了,快醒醒!” 福宁被女使给摇醒,睁开眼睛赶忙看去,发现裴景庭已经打算往回走了。 他依然像方才刚到粥棚一样,在谢清晚上车之时,伸出一只大手,托着她上去。 方才那次,因为视线角度的问题,福宁并未看清楚。 但是此刻,她的这个角度,却是能真真切切的瞧见,裴景庭在扶着谢清晚上车之后,非常娴熟而又自然的,握住了那个小娘子的玉手。 虽然只是一瞬便松开了,但是只那一瞬的功夫,却是让福宁的心瞬间碎了一地! 她和裴景庭相识这么多年,青梅竹马,他都从未握过她的手,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举止。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与那个陌生的小娘子举止如此亲昵,甚至还主动握她的手! 不,这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 福宁流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从马车上冲了下来。 裴景庭刚刚翻身上马,便被忽然冲出来的福宁挡住了去路。 年轻郎君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小娘子,眼底凝霜,未有半丝温度,与方才面对谢清晚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别挡道,让开。” 冷鸷的嗓音,别说福宁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了,便是在一旁的沈松照听见了,都不由怀疑方才和自己一起施粥,对谢清晚细腻周到的人,和现在横眉冷对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原本有千万句话,想要质问面前的年轻郎君的福宁,被裴景庭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眼,吓得瞬间脑袋一片空白,不仅连话都忘了,连动作都不记得了。 还是女使赶紧将她拉到了一边,以免在大庭广众之下,裴景庭直接对她动手,那她这个做郡主的脸可都算是丢尽了! 沈松照不由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泪流满面的福宁,不由感叹:“我还以为裴少卿你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怜香惜玉也要分人,她,不配。” 在这个世上,能让他怜香惜玉的,唯有他的心上人。 “裴少卿你对待烂桃花倒是挺果决的,你的心上人应当很有安全感。” 裴景庭看着沈松照,认真道:“不仅是我的心上人,她的家人也会很有安全感。” 莫名觉得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的沈松照:“?” 谢清晚是不知道裴景庭要暂住沈府的事儿,直到裴景庭很自然地跟着他们一道入了府,甚至还带了包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裴少卿这是?” 沈松照解释道:“晚晚,是这样的,裴少卿的别院走水,暂时没办法住人了,我便让他来府中暂住几日。” 裴景庭一脸无辜,“幸得沈公子慷慨,在下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谢清晚:“……” 你不要入戏太深。 虽然谢清晚猜到别院起火恐怕不是意外,但也没有料到,裴景庭放了这么一把火,是为了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住进沈家。 这笔买卖,稳赚! 第189章 能多亲一会儿吗 男客院落与女客院落是一南一北分开比较远的,这是针对于府中尚未婚嫁的郎君与姑娘所设的。 虽然隔的距离有些远,但是对于裴景庭而言,已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因为裴景庭是暂住,所以沈松照觉得此事也没必要告诉沈老爷子,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平时家中一切事由,都是由他和段氏去办,除非是牵涉到大事,否则一般小事都不会惊动到老爷子。 沈松照便将暂住的事儿和段氏说了声,段氏怎么能猜到裴景庭名义上暂住,实则是为了能正大光明的接近谢清晚,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入夜,裴景庭原本是要去找谢清晚的。 眼下他已经住在了沈府,不用再翻后墙,只需要翻过女客院落就成。 只是人还没出门,便被提着两坛酒的沈松照挡住了去路。 “裴少卿还没睡呢?夜色已深,裴少卿是要出门吗?” 裴景庭只能收回了脚,“正打算休息,沈公子有何要事吗?” “今晚月色正好,若是裴少卿得空的话,不如我们去屋顶痛饮几杯吧?” 月色正好,正是幽会的好时候,只有没有眼力劲儿的人,才会来这里堵他。 但为了和小舅子打好关系,裴景庭笑了笑,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酒坛。 “我的酒量可能不太好。” 沈松照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只是随便喝两口,裴少卿不必认真。” 当沈松照提着一壶酒,顺着梯子往屋檐上爬时,裴景庭脚尖轻点地,纵身一跃,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来到了屋顶。 沈松照:“……” 武功高了不起哦。 沈松照和裴景庭碰了两杯道:“虽然裴少卿是官府中人,我沈家鲜少与官府打交道,但是裴少卿与那些官家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我非常敬佩裴少卿的为人,来,再干一杯!” 一口饮尽,沈松照又道:“说真心话,倘若不是裴少卿你来迟了一步,我还是很想与你做一家人的,你心思缜密,文武双全,若是能做我的表妹夫,那是再好不过, “只是一来你在朝中为官,二来你也私定了终身,三来我表妹心里有了其他人,哎当真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呀!” 难得能遇见这么一个对得上胃口的官府中人,沈松照甚为可惜,又饮了好几杯。 “沈公子不必觉得可惜,你会如愿的,只是希望到时候,你别恼火就成。” 沈松照嘴上说着自己的酒量好,但实际上,一坛酒还没见底,他已经晕晕乎乎,而与他喝了同样的酒的裴景庭,却依然是八方不动,稳如泰山。 因为酒精的缘故,沈松照的脑子转不动了,“啊?裴……裴少卿你这话,四……四什么意思……” 身子一歪,便倒在屋檐上,俨然是醉晕过去了。 裴景庭放下酒坛子,单手拎起沈松照的后脖颈,将他轻松的带着下了屋檐。 随手交给了一个仆人,“你们家公子吃醉了,带他回院子歇息吧。” 解决完沈松照后,裴景庭这才赶往了谢清晚所住的院子。 烛火昏暗摇曳,靠在窗边暖榻上的小娘子,单手撑着额首,昏昏欲睡,俨然是等了许久了。 直到,一只有力的臂弯,娴熟而自然的搂住了她的腰肢。 淡淡的冷檀清香中,夹杂着一股无法忽略的酒香。 谢清晚睁开眸子,单手抵住他的胸膛。 “夜都深了,你还饮酒了?” 裴景庭捉住她的玉手,很低的嗯了声,语气中还透着委屈:“小舅子提着酒坛子找上门,我不喝也得喝呀、” “这一声小舅子叫的倒是顺溜,敢不敢在表哥的面前这么叫一声?” 裴景庭笑道:“快了,喝酒的时候小舅子还说了,他非常希望我能够做他的表妹夫,我还同他说,他一定能如愿的。” “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肥了,不怕到时表哥酒醒了,反应过来,将你逐出家门?” 裴景庭低低的笑着,语气甚是愉悦:“那他恐怕无法如愿了,因为有句古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呀。” 说话间,裴景庭便将谢清晚给抱了起来。 “好了,时辰已经不早了,今日是我来晚了,叫晚晚好等,该罚。” 谢清晚搂住他的脖颈,双腿轻轻的晃了晃,“罚你什么?” ‘“罚我……陪晚晚睡觉。” “你这哪儿是罚,分明便是借机奖励自己。” 裴景庭小心将人放下,解了衣襟,躺下后,又很快把人搂到自己的怀中。 软香在怀,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看在我烧了自己的住所,好不容易才能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软香在怀的份儿上,晚晚便多可怜可怜我吧?” 谢清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想住进沈家,有不少法子,怎么还烧上房子了,也不怕若是表哥不接你的话,到时你真的露宿街头?” “这把火我既是敢放,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小舅子他便是嘴硬心软,如今他对我的印象非常好,再加上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会主动提出。” 他将人心倒是拿捏的甚是精准。 “晚晚,不久北疆军将会抵达临安,你哥哥应当也在队伍之中。” 谢清晚原本都昏昏欲睡了,主要男人的怀抱实在是太过于温暖与安心。 但听到这话后,她瞬间便激动的坐了起来,“真的吗?哥哥也会随军一道来临安?真是……这真是太好了!” 谢清晚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裴景庭搂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晚晚你高兴了,但是我却是有些犯难了。” “为何?” 谢清晚不解的歪头。 裴景庭叹气道:“前一个小舅子还没有完全搞定,又来了一个大舅子,我好难呀。” “裴少卿放火烧了自己的别院,堂而皇之的住进小舅子家中的勇气去哪儿了?这么快便要招架不住了呀?” 裴景庭轻笑着,往前凑了凑,“所以,我需要补充能量。” “晚晚,这次,能多亲一会儿吗?” “你这是耍赖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密密麻麻的吻所覆盖。 烛火跳跃,夜色还长。 第190章 你是假死脱身 只要一想到裴景庭动作温柔的搀扶那个戴着面纱的小娘子,甚至还握了她的手,福宁这一整宿便恼火的睡不着觉。 这小娘子是在沈家的马车上,必然便是沈家人。 沈家世代盘踞临安,而裴景庭才随着朝堂一道逃命到临安才没几日,这沈家娘子竟然便敢将手伸到了他的身上! 难怪世人都说江南好风光,江南女子便是一等一的会勾引人。 这才几日的功夫,便将她的心上人给勾引了去,气死她了! 福宁如何能甘心,她堂堂尊贵的郡主,竟被一个小小的江南小娘子给比了下去? 气恼了一整宿没睡的福宁,次日一早便醒了,命人去打探沈家的情况。 作为临安首富,只要在大街上随便一打听,人人都知晓沈家,很快女使便将打探来的消息,尽数告知了福宁。 “郡主,沈家身为临安首富,素日倒是颇为低调,沈家的人丁并不兴旺,传到这一代,虽然沈老爷子是当家之人,但实则沈家的一切事由,都是由其孙儿沈松照打理的, “听说,沈家最近来了位表姑娘,是沈老爷子嫡亲的外孙女,姓甚名谁外人并不知晓,但据说沈家对其十分宝贝。” 福宁立时便断定:“看来昨日勾引景庭哥哥的,必然便是沈家的那个外孙女!这个该死的狐狸精,竟然敢将手伸到景庭哥哥的身上,我必然不会放过她!” “只是郡主,此人怕是不太好下手,沈家对其保护的非常好,近处皆有仆人跟随,外人根本就无法靠近。” 福宁却是冷笑一声,“她近来不是在城门口施粥吗?既然能从沈府出来,咱们便定然能找到机会下手,去,给我盯紧了,一旦有任何的变化,便立刻告知我!” 说巧也是巧,这日裴景庭刚好收到消息,北疆军已经快抵达临安,只是叛军那边也得到了风声,北疆军在距离临安尚有一千里的地方被困了住。 裴景庭只能第一时间赶过去,临走前还不忘对沈松照叮嘱一定要照顾好谢清晚。 沈松照觉着莫名,他是谢清晚的表哥,是她的家人,自然是会将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裴景庭身为外人,为何还要特意叮嘱这么一句?真是奇奇怪怪。 沈松照也没往下细想,像往常一样,和谢清晚一道出门去施粥,但今日施粥到一半时,有伙计匆匆跑了过来。 “少东家,码头的货物在交货时出现了些问题,两边快打起来了,还请少东家赶紧过去瞧瞧!” 沈松照第一时间看向谢清晚,谢清晚笑了下道:“表哥你赶紧过去吧,我这里有不少人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等粥施完了,我再过去找你。” “那晚晚你要当心些,切莫累着了。” 沈松照将仆人都留了下来,贴身保护谢清晚,而后才骑快马赶往码头处理。 施粥的活儿谢清晚早便已经轻车熟路了,难民数量多,两大锅粥很快便也就见了底。 让伙计留下来整理,谢清晚便上了马车去码头找沈松照。 只是行至半路,只听得一声嘶鸣,紧随着便是马车紧急刹车停下。 谢清晚差些没坐稳,随着惯性摔了下去。 勉强抓住扶手,才算是稳住了身子。 外面一片嘈杂,谢清晚刚掀起帘子,想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便有数道黑影,向她袭击而来! “谢娘子低头!” 谢清晚一低头,楚河瞬间持剑出现在她的面前,眨眼间便与黑衣刺客打斗在了一起。 楚河的武功虽然很高,但是此刻的场面实在是太过于混乱。 一辆牛车不知何故失控,险些与她所乘的马车相撞。 虽然勉强避开,但牛车却是撞在了路边的小摊铺上,牛受惊,四处撞人。 百姓们尖叫着逃窜,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几个黑衣人出现,目标性非常明显的朝着谢清晚而去! 虽然楚河与仆人们第一时间都护在谢清晚的跟前,但极度混乱的场面,还是让谢清晚与他们冲散了。 “姑娘!” 谢清晚察觉到此刻的混乱,对方可能便是冲着她来的。 心中一面想着会有何人在临安境地对她下手,一面寻找躲避之处。 见一家铺子还开着门,谢清晚迅速闪身进去,她不会武功,加上眼下身子还重,只能先躲起来,等楚河解决了刺客,再出去与他们会合。 心中这么盘算着,刚一转身,却是与一个黑衣人正面撞了上! 谢清晚心头一跳,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她将一只手小心的藏在背后。 在黑衣人朝着她出手时,谢清晚身子一偏,后颈处传来疼痛,但也不至于会到晕倒的地步。 但谢清晚却是身子一歪,假装晕了过去。 “郡主,人抓到了。” 套着人的麻袋被丢到了福宁的跟前。 福宁坐在暖榻上,把玩着一支玉镶红宝石银簪,“打开吧,我倒是要瞧瞧,究竟是长着什么模样的狐媚腰子,竟然敢将手伸到景庭哥哥的身上。” 当麻袋被打开,露出了一张容色昳丽照人,却格外熟悉的面容时,即便是福宁都不由愣住了。 “你……你是谢清晚?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坠落悬崖,尸骨无存了吗?” 这一路上,谢清晚还在想着,究竟是何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临安的大街上,挟持她。 原来,是福宁,以这厮往日的行迹,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也不意外。 谢清晚也不装晕了,直直的与福宁的视线对上。 “郡主这话却是说的奇怪了,何人明确的告诉过郡主,我坠落悬崖摔死了?可惜没能如了郡主的愿,刚好我运气好,被悬崖的树梢给挂住,得人所救,侥幸活了下来。” 福宁道:“既然你活了下来,为何不回宣阳侯府,反而跑到了临安?等等,难道说,其实你是假死,便是为了摆脱裴家?” 这个福宁难得有几分脑子,倒是被她给蒙对了。 谢清晚笑了笑道:“我与郡主也算是旧识了,郡主若是想见我,只管往沈家递帖子,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的,在大街上制造了这么一出,将我给绑了来?” 第191章 刁民真是胆大包天 “我和你之间,算什么旧相识,别在这里给我乱攀关系,谢清晚,你可真是不要脸,身为裴家孙媳,竟然敢将心思打到小叔的身上,真是令人作呕!” 这话倒是把谢清晚都给整笑了,“郡主说何人是裴家孙媳?看来郡主虽然身在上京,但消息却是十分堵塞,竟连我与裴家和离,早已与裴家没有任何干系的事儿,都不知晓?” 福宁道:“便算是你与裴家和离了又如何,景庭哥哥可是裴家的子孙,你以为你耍手段攀上了他,便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呵,一旦你们的事儿东窗事发了,你只会被当成荡妇浸猪笼!” 这福宁当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口口声声说自己和裴景庭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却丝毫没有发觉,裴景庭与裴家人可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还一口一个裴家人,如今的裴家,恐怕是连苟活都甚是艰难了。 “郡主倾慕于九叔,却始终得不到他的人,更得不到他的心,我深表同情,但是即便郡主你在这里与我嚷嚷的嗓子都破了,也无法改变这个实事,至于我与九叔是什么关系,郡主就更没有资格知晓了,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福宁怎么可能会放过谢清晚,她可是亲眼瞧见,裴景庭握了谢清晚的手。 若是让她活着走出去,以这个小贱人勾引人的手段,还不得将裴景庭给迷得神魂颠倒! 福宁冷笑一声:“你以为本郡主的地方,是你想来便能来,想走便能走的?” 谢清晚回首,冷静异常的看着她,“怎么,郡主这是得不到人,还想要拿他人来泄愤不成?郡主可莫要忘了,你是随着朝廷逃亡至临安,这里是临安,而不是上京,哪怕是在上京,你也无法一手遮天的草菅人命。” “谢清晚,我就没见过像你这般愚蠢的人,即便我在这里杀了你,只要我将你的尸体处理的一干二净,何人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毕竟,我与你之间,可是没有任何的牵连。” 福宁动了动手指,两旁的女使左右按压住谢清晚,将她扣跪于地。 “但是若是就这么杀了你,本郡主又觉得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本郡主追着景庭哥哥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多停留片刻。” 说着,福宁在谢清晚的面前停了下来,“可是,他却亲自去扶你,还牵你的手,谢清晚,你一个嫁过人的破鞋,有什么资格,能让景庭哥哥对你如此特别?” “哦我知道了,必然是因为你这张脸,景庭哥哥一定是被你这张狐媚腰子的脸,才一时迷失了心智,只要将你的脸给戳烂,景庭哥哥必然会非常厌恶你!” 福宁慢慢的拿出手中的银簪,一寸一寸的靠近谢清晚的面容。 尖锐的簪头,对准了谢清晚的左脸,慢慢的加重力度。 “给我去死吧!” 就在簪头要割破肌肤之时,有仆人匆匆跑了过来。 “郡主,不好了,沈家的人找上门来了!” 什么,沈松照怎么可能会找到她这里来? 福宁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揪住谢清晚的衣襟,“是你偷偷放出了消息?” “我劝郡主还是现在便放了我,沈家虽然不从官,但盘踞临安数代,便是当官的,都得敬重三分,一旦沈家闯进来,他们可不会顾及你是郡主还是公主。” 福宁恼火:“你以为本郡主会怕几个低贱的商贾?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我又不想现在便杀了你了,我有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儿法。” 说话间,福宁做了个手势。 因为被桎梏着双手,这次谢清晚没能做好准备,便被人从后背,一脑勺敲中,晕了过去。 府外,沈松照早已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便算是码头闹出了人命,他都是不会离开谢清晚的身边。 “立刻让开,否则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虽然心急如焚,但在寻找谢清晚的过程中,沈松照还是很聪明的发现了谢清晚沿路留下来得到记号。 顺着记号一路找到了此处,虽不知此宅为何人所住,但是此刻沈松照可是顾不上这些。 哪怕是天王老子住的,今日若是不放他进去,他也会硬闯! “放肆,知道这是何人所居住之地吗?这是永平长公主的住所,惊扰了长公主殿下,你便算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沈松照丝毫不放在眼中,“我管他是永平还是长平,我表妹在里头,立刻关门,否则我便要直接硬闯了!” “刁民真是胆大包天!” 见这些人不开门,沈松照也不再跟他们废话,一抬手,“攻进去!” 因为这次南下逃跑匆忙,永平长公主也没带多少人,便是连住的地方,都是临时照的,当然,永平长公主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寻的住宅放在临安也是豪华的。 这几个人,自然是拦不住怒气冲冲的沈松照,很快便被他给攻破了正门。 “母亲,女儿命小厨房给您炖了燕窝,这些日母亲您受惊了,且尝尝女儿的手艺吧?” 永平长公主正在修剪花草,便见福宁端着燕窝走了进来。 “宁儿真是懂事了,都知晓你母亲我的不易了。” 永平长公主刚从福宁的手中接过燕窝,便有仆人匆匆跑来回禀。 “长公主殿下不好了,有一群刁民,不管不顾的冲入了府中,在府中乱翻乱找,嚷嚷着咱们的院中藏了人!” 永平长公主金尊玉贵惯了,鲜少有人能如此冒犯她。 一听竟然有人敢直接上门闹事,立时便恼了,啪的一声将玉碗搁下。 “何人竟敢如此不知死活,竟敢犯到本宫的头上?” 见永平长公主起身,福宁立时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母亲您且息怒,这是临安,既是有人闹事,不如将临安知府传唤来,直接一并都抓去大牢,不就成了?” 永平长公主抬手,示意女使去知府衙门,而她则是要亲自去瞧瞧,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来者何人,竟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闹事,活腻歪了?” 第192章 和我们沈家为敌 旁人会忌惮永平长公主,但沈松照可不怕,更何况他此刻心急如焚,若是寻不到谢清晚,他能将整座宅子都给烧了! “将我的表妹交出来!” 何人敢这么与永平长公主说话? 永平长公主当即便恼了:“什么表妹,本宫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胆敢私闯本宫的宅院,丝毫不将本宫放在眼中,看来你是活腻歪了!” “还愣着做什么,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刁民拿下!”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之时,知府衙门的官差匆匆赶了过来。 “参见长公主殿下!” 永平长公主懒得废话,只抬手道:“这个刁民竟然敢私闯本宫的宅院,且对本宫出言不逊,立即将他逮捕,投入大牢斩首示众!” 官差一瞧,却见竟然是沈松照。 捕快上前一步,赔笑道:“长公主殿下,这位是临安首富沈家少东家,沈松照,沈家在临安一贯是低调行事,极为安分守己,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呢?” 虽说长公主不能得罪,但是长公主毕竟只是因为洮南,暂时客居临安。 但是沈家便不一样了,沈家几代人在临安盘根,虽是世代行商,但其在临安的势力盘根错节,且极具声望,若是因为而直接得罪了沈家,对于他们官府而言,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因此,捕快第一时间想的解决法子,便是尽力调和两边的矛盾。 “什么临安首富,不就是最末等的商贾,临安竟是无用到了这个地步,官府竟然还怕一个低贱的商贾不成?” 听到这话,沈松照嗤笑出声:“我沈家虽是世代从商,但我们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吃饭,而你们皇族中人呢?不过就是长着出身,抛却这一层身份,无人供养,你们还能活得下来吗?” 虽然话糙但理不糙,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一直处于最低的位置,不被重视。 但实际上,像沈家这样的商贾,传承几代人,早便已经达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了。 若非传统观念,永平长公主一个无权无势,只有一个公主头衔的人,又如何能与手握万贯家财的沈松照相提并论? “你……你竟然敢讽刺本宫,简直是该死!立刻将她给本宫抓起来,若是不从,本宫便将此事告知皇帝,灭你们九族!” 虽说捕快也不想得罪沈家,但是皇家更是没法得罪,一个不慎,非但自己的脑袋保不住,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沈公子,你还是莫要再拱火了,长公主殿下尊贵无极,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够得罪的,不管你是为了何事,赶紧像长公主殿下跪下道歉,否则便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沈松照丝毫不在怕的,只道:“他们将我表妹藏了起来,若是想让我离开可以,将我的表妹交出来,皇族又如何,这是临安,动我沈家人,便是我们整个沈家的敌人!” 捕快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还想要再说什么,福宁插了一句,趾高气昂的道:“还废什么话,不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刁民给抓起来,难道你们知府衙门,还想包庇他不成?行啊,那便将你们知府叫过来,让他来与我母亲好好谈谈!” 强权之下,捕快只能对沈松照道:“沈公子,得罪了,都绑了,一并带走!” “我看谁敢动我!” 沈松照在气焰上丝毫不弱,但是同时他也明白,他急着来找谢清晚,带的人并不多,长公主府的人,再加上官差,他必然是对付不过的。 在说话的同时,沈松照给了随从一个眼神,让他速回府搬救兵。 随从立刻会意,趁着官差还在和沈松照周旋之时,立刻扭头便跑。 “有人跑了,快追!” 捕快道:“不必追了,将剩下的人抓起来,一并带回衙门!” 沈府。 随从气喘吁吁的跑回府,“大夫人,大夫人不好了,公子被官府的人给抓走了!” 段氏正在库房看绸缎,打算亲自给未来的侄孙做衣裳,被随从的话吓得一惊。 “你说什么,照儿他怎么了?” 段氏火急火燎的赶往知府衙门,幸而官府也不想得罪沈家,虽然将沈松照给关了起来,但也未曾对他动刑。 只是将他关在最干净的一间大牢内,知府还亲自去探望,好吃好喝的给供着。 在去衙门的路上,段氏已经弄清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谢清晚在路上被刺客给截走了,沈松照一路顺着标记找,便找到了永平长公主的宅院。 心急如焚的沈松照,哪儿还会在乎对方是长公主还是皇帝的,找不到人便直接闹了起来,官差不好得罪皇家,这才将沈松照先带回了衙门,好先将永平长公主那头给应付过去。 “照儿,没受伤吧?” 段氏先上下检查了一遍,沈松照忙道:“母亲,表妹必然是被长公主府的人给抓走了,我寻着记号,便在长公主府后门消失的,一定不会有错,您别管我了,我在这里不会有事,赶紧去救表妹!” “傻孩子,你冲到长公主府,非但没能救回晚晚,还将自己给整到了衙门,我去了不也一样吗?毕竟是与官家的人打交道,为今之计,怕是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 段氏问:“照儿,你可知裴少卿如今在何处?如何能立即联系到他?” 对呀,他方才一时情急,竟然没有想到裴景庭。 裴景庭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而且一看他周身的贵气,便知他定非池中之物,遇上这样的事情,一定比他更有法子! “今日一早,裴少卿离开之时,只说是要离开临安几日,但具体去了何处,他并未告知于我,我……我也不知该如何联系到他,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沈松照着急万分之时,楚河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了牢房之中。 “沈公子,我要立刻离开临安,请你一定盯紧长公主府,我怀疑劫持谢娘子极有可能便是福宁郡主做的,这个女人一直爱慕爷……裴少卿不成,见裴少卿关心谢娘子,便心生妒忌,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第193章 叫她灰飞烟灭 没等沈松照问楚河要如何去联系裴景庭,他身形一闪,便已经消失在大牢内。 “母亲,这家伙不是之前被咱们赶出府邸,是那个占了晚晚便宜的混蛋的侍卫吗?听他的语气,怎么好似和裴少卿很熟识的样子?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母亲你赶紧派人盯着长公主府,尤其是那个叫福宁的!” 谢清晚清醒过来时,发现手脚并未被捆束,只是眼前几乎是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一丁半点的亮光,透过漆黑的空间撒进来。 她前后左右摸索,却只能摸到坚硬之处,像是被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之内,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水流声。 脚下一动,能感受到冰冷刺骨的水流,在脚底下流动着。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谢清晚能够感觉到,脚底下的水位越来越高,到现在,已经没过她的脚踝了。 很快,谢清晚便清楚了,福宁对她怨气深重,虽然很想让她死,但是又觉得一刀了结了她是太便宜她了。 便想着用这种方式,让她慢慢的感受死亡、痛苦与绝望。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不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她要冷静,要去找出路,一定有出路,既然福宁能从外面将她关起来,一定能从里面找到关窍。 因为眼前漆黑,谢清晚只能贴着墙壁,一寸一寸的去摸索,这个过程很漫长,但是脚底下的水流却不会等她,只会越来越往上蔓延。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无法判断时间,但通过水流的速度,如今水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脖颈处,恐怕再过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要彻底的蔓延过她的头顶! 到时候,她必死无疑,就差最左边了,如果最左边的也依然没能发现端倪,那恐怕等待她的只有死亡了…… 忽然,指腹触摸到了一股异样,谢清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以手指勾住那一处的凸起处,再往外用力拉。 一开始根本就拉不动,谢清晚只能歇一下,再用力拉,歇息,再拉。 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听到咔哒一声。。 整一面墙在顷刻间往旁边倾斜,原本已经快没过嘴巴的水流,一下子朝着倾倒的方向倾斜。 很快,水位便下到了腰部的位置,有光亮透了进来。 谢清晚这才看清,倾倒出来的,是一条通道,只是这条通道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通过。 没有时间多想,谢清晚努力爬上通道,艰难的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不知道这个爬行的过程究竟持续了多久,终于,眼前的光亮逐渐强烈了起来,直到爬到了通道的尽头,光亮骤然猛烈,让谢清晚不适的眯起了眸子。 再睁开眼,便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只是没等谢清晚找林子的出口,便有狼嚎声在周围响起,不过顷刻间的功夫,一头头凶恶的狼,就将她给团团包围了住。 不好! 得知谢清晚出事的消息,裴景庭便在第一时间带着北疆军返回。 他原本已经在返回的途中了,只是在得到消息后,心急如焚,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到了临安之后,裴景庭直接让北疆军统帅先去面见洪宗帝,而他则是直接去了永平长公主的宅院。 而在裴景庭返回临安时,楚河便已经拿着他的腰牌,去衙门将沈松照给救了出来,两人得以在长公主府邸前会合。 “裴少卿,晚晚已经失踪一整日了,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倘若我不去码头处理事情,留晚晚一个人,她便不会出事,若是她有个什么意外……” 不等沈松照说完,裴景庭沉声道:“不会,她不会有事,我决不允许!” 倘若谢清晚有个什么意外,他必然要让整个长公主府陪葬! 福宁非常确定,按照这个水流速度,谢清晚必然已经被水给淹没,眼下已经死透了。 正当她心中窃喜,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会与她抢男人之时,忽听见外头一声咚的巨响。 “外头出什么事儿了?” 女使匆匆跑进来,“郡主,郡主不好了,裴……裴少卿带着不少人,直接闯入府,这可如何是好?” 前一秒还笑得无比开心的福宁,下一秒瞬间惊慌的站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母亲不是说景庭哥哥奉圣上之命,离开临安,至少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吗?” 也正是确定裴景庭是奉命秘密行事,如今不在临安,福宁才敢下手。 却不想,这才过了一日的功夫,裴景庭竟然又回来了,而且眼下还直接杀到了长公主府! “快、快去找母亲!” 虽然裴景庭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抓走了谢清晚,但是以裴景庭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个性,必然会直接对她出手。 为了小命,只有在永平长公主的身边,才是安全的。 只是福宁刚跑到了门口,便被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形,直接挡住了去路。 黑影投下,将福宁整个笼罩于其间,便像是乌云压城一般,瞬间骤雨倾盆,将人淹没于其中! “郡主这是想畏罪潜逃了?” 从前福宁有多期待裴景庭的到来,此刻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便站在门口堵着她的去路,便有多么的恐惧。 “景、景庭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呢……” 谁知,话都还未说完,便见年轻的郎君长臂一伸,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如同提小鸡一般。 生杀大权,尽数握在他的手中,弹指间,便能叫福宁灰飞烟灭! “将晚晚藏哪儿去了?” 生死关头,福宁哪儿会承认:“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谢清晚不是已经坠崖而亡了吗……” 裴景庭冷笑一声,耐心已全部告罄:“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去阴曹地府报道吧!” 在脖颈间的大手力道骤然收紧,福宁瞬间睁大眼睛,年轻郎君的力道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在他的手下,福宁甚至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救……救命……” 第194章 得见兄长 这一掐,别说是福宁本人了,便算是跟着裴景庭一道来的沈松照,都震惊到了。 虽然他知晓裴景庭行事雷厉风行,但对方好歹也是个郡主,没想到他上门就掐着对方的脖子,并且是真的要置对方于死地! 更别提长公主府的其他人了,完全被裴景庭骇人的气场给吓傻了,连上前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永平长公主听闻出事,匆匆赶了过来,“景庭,住手!” “我劝长公主殿下还是莫要管闲事,否则我与长公主殿下的那点儿情谊,也便荡然无存了。” 永平长公主心下一沉,旁人不清楚,但是她自然是非常明白裴景庭此话是何意。 他的意思是,如果永平长公主敢保福宁,那么他与永平长公主的姑侄情谊,便也跟着到头了。 “景庭,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本宫不为福宁求情,但是你要问什么事情,总得要让她有机会开口,否则你便算是真的杀了她,也是没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对吗?” 谁知,永平长公主的话刚说完,一把长刀便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刀背泠泠,吹发即断。 “那便将整个长公主府都屠杀殆尽,裴少卿以为如何?”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一英姿飒爽,身着银甲的郎君,眉目霜寒,以长刀所指永平长公主,大有一番若是她说一句不知道,便将她瞬间劈成两半! “但凡晚晚掉一根头发,谢郎将即可诛杀,不必告知我。” 一声谢郎将,沈松照这才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难怪他方才乍一眼看见对方,就觉得颇为眼熟,这不是他的表哥谢清安吗! “你是清安表哥?” 谢清安微颔首:“表弟。” 直到福宁快要窒息而亡时,裴景庭才像丢垃圾一样的,将福宁给扔到了地上。 “说,你将晚晚藏哪儿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福宁还想挣扎,捂着喉咙,挣扎着道:“景、景庭哥哥,只有我……我是最爱你……啊!” 但可惜,她连这个爱字都还未说完整,便见裴景庭连眉头都不带抬一下,手起剑落,一剑便贯穿了福宁的手背! “趁着我现在还有耐心,说,否则下一剑,你的手掌便与身体分家了!” 此时此刻,福宁才算是真正的意识到,裴景庭绝不是与她开玩笑,而是真的会杀了她! 她好歹也是堂堂郡主,他怎么敢的! “母亲……母亲救我……” 裴景庭虽然杀伐决断,但也不会随意污蔑人,眼下都已经找上门了,还将场面闹得这么大,如此看来,他所要问的人,必然是和福宁有脱不掉的干系。 “宁儿,你究竟动了沈家的谁?快将人带出来,莫要再胡闹了,否则便是母亲也保不住你!” 福宁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如此忌惮裴景庭,如今她孤立无援,并且倘若再说错一句话,必然会被裴景庭毫不手软的砍断手。 “谢、谢清晚就在……” 树梢下,是一只只仰着头,张着嘴的狼,这些狼必然是饿了好几日的,一只只凶狠的望着她,甚至都在流口水。 谢清晚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才爬上了树梢,但她实在是没力气往上爬了,现在只挂在树梢的半腰。 而下方的狼群大概是看出她逐渐体力不支,便一只接着一只的往上跳,企图将她吓下来,如此便可饱食一餐。 怎么办,她真的快抓不住,没有力气了,难道今日,她便真的要死在这里,葬送在狼口了吗? 不,她绝不能放弃,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就在谢清晚快要脱力时,忽然,一头狼猛地往树上一撞,剧烈的震动吓得谢清晚不由叫出了声,身子也跟着往下滑了半寸。 而其他的狼见此招有用,便也跟着第一头狼一起,用头不断的撞击着树桩。 谢清晚的双手早便已经被震麻,本身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再加上接二连三的撞击,手上骤然一空,整个人便从树上摔了下来! 在那一瞬,谢清晚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出于本能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耳畔传来狼群的哀嚎。 紧随着,腰肢便被一只强有力的臂弯搂住,整个人落入了一个熟悉、宽厚而又温暖的怀抱之中。 “晚晚,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再伤害到你了。” 天知道裴景庭从通道爬出来后,见娇柔的小娘子,孤独无助的趴在树梢上,被下方的一群狼给包围。 随着狼群接二连三的撞击,小娘子从树梢骤然往下坠! 这一刻,裴景庭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生怕自己晚一步,便会与谢清晚彻底的天人两隔。 幸好,幸好他在最后一秒,将心上人接住了,便像是接住了整个世界,心也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裴景庭搂的很紧,但呼吸却放的很轻,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怀里的小娘子便会又不见了。 谢清晚亦是惊魂未定,在看到年轻郎君近在咫尺的隽容后,一只手攥紧了他的衣襟,紧跟着便将整张脸埋入了他的怀中。 “江寂,你怎么才来……” 她苦苦支撑了许久,真的以为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 裴景庭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娘子,不停的低声说着抱歉,另一只大手轻柔的安抚着她的后背,以稳定她此刻依然还不安的情绪。 “晚晚!” 正当谢清晚小幅度的发着抖,初初稳定了情绪之时,一道熟悉而又似跨越了亘古的嗓音传来。 谢清晚猛地从裴景庭的怀中抬起首,便瞧见她日思夜想的兄长,踏过成堆的狼群尸体,箭步朝着她而来。 “哥……哥哥!” 她觉得这简直是一场梦,是一场她前世至死都不敢去肖想的美梦。 她终于,能在活着的时候,得以见到兄长! 谢清安的手也在发抖,他第一时间想去抱妹妹,但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方才杀狼时候流下的鲜血。 怕会吓着妹妹了,便又想将手擦干净。 但谢清晚已经直接从裴景庭的怀中,扑向了他。 第195章 孩子的父亲是你 谢清安生怕小娘子会摔下去,赶忙将人抱在怀里。 “慢些,万一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但此时此刻,惊魂未定,觉得自己是在做美梦的谢清晚,哪儿还能顾得上这些,只紧紧的搂着谢清安的脖颈。 生怕自己一松手,这又变成了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哥哥,哥哥你是真的吗?” 犹记得,前世在死亡边缘垂死挣扎,只剩下一口气时,谢清晚满脑子便只想着,若是她死了,远在北疆的兄长听闻这个噩耗后,该有多伤心。 不论如何的绝望与痛苦,她也要撑到兄长回京,可是,她最终还是没能撑到。 如今,念着盼着的人便近在咫尺,她又如何还能冷静的下来? 谢清安真是心疼极了,怀里的小娘子此刻抱着他有多紧,便显得她有多么的不安与无助,足以见得,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谢清晚究竟受过多少委屈。 “晚晚不怕,哥哥在这里,哥哥回来了,就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 谢清安一面说着,一面轻轻的用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情绪还没完全安定下来,谢清晚便感觉到小腹一阵疼痛。 “疼……肚子疼……” 没等谢清安反应过来,裴景庭一听谢清晚肚子疼,便几步上前,一把将谢清晚抢了过去。 “回府!” 谢清安手中一空,还没回神,裴景庭已经抱着谢清晚迅速离开,只能瞧见他焦急离去的背影。 “表弟,晚晚和这个裴少卿……是怎么一回事?” 沈松照还甚是天真的说道:“关系?没什么关系啊,裴少卿有心上人,且已经定下了终身,就是他这个人心思比较细腻,挺会照顾人的。” 心思细腻?会照顾人? 沈松照说的这个人,和他认识的裴景庭,是同一个吗? 怎么看,这几个词,都是不可能放在裴景庭的身上吧? 裴景庭抱着谢清晚第一时间回到了沈府,将郎中抓过来给谢清晚诊治。 而在这个过程中,裴景庭都紧紧握着谢清晚的手,面色焦急,不曾离开过一寸。 谢清安追上来一看到这一幕,眉心蹙成了一座小山。 “表弟,这便是你说的,他已有心上人?便算是心思再如何细腻,也不能直接去握一个小娘子的手吧?实在是太不知男女之别了……” 说着,谢清安便想上前将两人的手分开,但被沈松照给拉住。 “表哥,你是看岔眼了吧,是晚晚意识不清,抓着裴少卿的手不放吧?裴少卿是正人君子,是不可能做出此等趁人之危的事情的,先别急着动手,等郎中诊治了之后再看。” 谢清安瞥了沈松照一眼,他怎么觉得,他的这个表弟似乎是被裴景庭给洗脑了一般,不论裴景庭做什么,都觉得他是再正常不过的正人君子之所为? “郎中,晚晚的情况如何?” 郎中道:“公子不必过于担心,谢娘子只是受惊动了胎气,我开服安胎的方子,待服下好生休息两日,便会无碍了。” 幸而如今谢清晚有孕已有三个月了,孩子已经稳定了下来,否则今日被这么折腾下来,怕是得要一尸两命。 虽然郎中说谢清晚并无大碍,但是裴景庭还是不太放心,让郎中再仔细诊治。 谢清安听到谢清晚无碍,先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又意识到不太对劲。 “晚晚有孕了?孩子是杀千刀的裴家的?” 显然,谢清安的消息是最滞后的,他的消息只停留在谢清晚与裴家和离,但是她有孕的事儿,他却是不知晓的。 因为前段时间谢清晚给他的家书中,只写了她与裴知衍和离的事儿,其他的都没怎么提,更别提孩子了。 “表哥你别急,孩子不是裴家的,只是那个趁人之危的男人是谁,目前还不清楚,晚晚说他会来临安提亲,你放心,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等这家伙上门了,我们便一起打断他的腿!” 沈松照信誓旦旦,摩拳擦掌着要将占谢清晚便宜的混蛋给打死。 却不知,这个混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并且还与他称兄道弟。 “爷,这个福宁要如何处置?” 因为裴景庭带着谢清晚返回沈府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都还没说要如何处置福宁。 楚海只能又将福宁给拎回来,询问裴景庭该如何处置。 裴景庭头也没回:“将她丢到那口井里,往里面灌水,晚晚受过什么苦,便让她千万倍偿还,若是长公主那边敢阻拦,便一并都丢进去,就说是我的吩咐。” 他放在心坎儿上,对方不小心碰到了手指,裴景庭都得心疼半天,更何况,还是如此九死一生,这个该死的福宁,怎么敢! 听到裴景庭竟然要将她丢到那口井里,连半丝情谊也不念及,福宁彻底绝望了。 “裴景庭,我与你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怎么能如此待我?你看不上我也就罢了,竟然还瞧上这么一个二手货,她可是裴家妇,是你的侄媳妇,你以为裴知衍将她休了,宣阳侯会同意你将她娶过门吗?你们这是违背世俗的乱伦,为天下人所不容!” 福宁嘶吼着,还癫狂的大笑起来。 “堵住嘴,丢下去。” 福宁嚷嚷着,吵到了谢清晚休息,床榻上的小娘子,不安的蹙紧了黛眉。 裴景庭小心的捂住她的耳朵,为她隔离外面的噪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疯疯癫癫的福宁。 楚海迅速用帕子堵住她的嘴,单手拎着带了下去。 这个信息量太过于猛烈,沈松照完全愣在原地。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谁是谁的侄媳妇?谁又和谁乱伦? 而谢清安的反应更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裴景庭的衣襟。 “晚晚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你?” 裴景庭原本是想徐徐图之的,但如今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已经没心情再徐徐图之了。 他只想着,尽快将谢清晚娶过门,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谁敢动她一根毫毛,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96章 打爆他的狗头 裴景庭一口承认:“是我,我真心爱慕晚晚,想迎娶她为妻,请谢郎将成全。” “我成全你个奶奶的腿儿!” 谢清安恼羞成怒,一拳便朝着裴景庭的脸揍了过去! 而本能轻松躲开的裴景庭,却是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拳,丝毫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显然,这一拳并无法平息谢清安的怒火,他再次举起拳头,又要对着再来一拳。 “表哥,冷静!你先冷静!” 这么打下去,可是要把人给打死了的,沈松照赶忙上前拉住谢清安。 “放开我,我一定要把这个占晚晚便宜的混蛋给打死!” 虽然先前沈松照也曾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放过占谢清晚便宜的混蛋,但是当这个混蛋竟然是裴景庭,沈松照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但紧随着,他便想起了之前的种种。 裴景庭对其他人都是不假于色,但唯独在面对谢清晚时,却是格外的耐心温柔细致。 他说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且已经定下了终身。 原来这个心上人,就是他的表妹谢清晚,这孩子都已经有了,难怪会说出这样的话! 此时此刻,沈松照只想冲进湖里,倒立洗洗自己的脑子,这些那么明显的迹象,他竟然都没有看出来,实在是愧对于当一个哥哥! 而不像谢清安,前脚刚到,后脚便认出了裴景庭的身份,便是连揍裴景庭,都比他的动作要更快。 这也就导致了,原本第一个说要揍占谢清晚便宜的混蛋的人,最后反而是变成拉架的了。 “表哥,虽然裴景庭占晚晚便宜的确是不可宽恕,但是就这几日我与他的相处来看,他的本性是好的,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谢清安却不听这些:“孩子都有了,还能有什么误会,敢做还不敢承认吗?” “都是我不好,如果大舅子打我能出气,我绝对不会还手。” 一声大舅子,直接让谢清安暴跳如雷:“谁是你大舅子,再乱叫我撕烂你的嘴,打爆你的狗头!” 谢清安跳起来又要动手,沈松照死命按着,一时之间,屋内的场景格外的混乱热闹。 “哥哥,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屋内如此吵,谢清晚自然也被惊醒了,一睁眼,便瞧见谢清安一脸恼火,要干架杀人似的,被沈松照抱着手臂强行压着。 见谢清晚醒了,屋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而裴景庭的反应是最快的,不过一步便来到了床榻边,握住了谢清晚的手。 “晚晚,可还有哪里觉着不舒服的?” 谢清晚一眼便发现裴景庭的嘴角淤青,还渗出了鲜血,正要问是怎么一回事,谢清安一个箭步,一把将裴景庭给薅起来。 “给老子把手撒开,你这个混蛋,我妹妹的手也是你能碰的?” 说着便要再来一拳,如果不是沈松照及时拉住,这一拳怕是又要打下去了。 “表哥,你先冷静一下,既然晚晚已经醒了,不如先问问她,与裴景庭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来判断这件事的对错,如何?” 谢清安怒火道:“还有什么好判断的,便是这个该死的家伙,趁着我不在晚晚的身边,哄骗她还占了她的便宜,更重要的是,这家伙竟然也是裴家人,我绝对不允许妹妹再和裴家人牵扯上任何关系!” 当初如果不是他远在北疆,他是绝对不会委屈谢清晚嫁到宣阳侯府去的,只是谢清晚一向报喜不报忧,所以这些年来,谢清安并不知她在侯府过的不好。 直到她在家书中写了,她与裴知衍和离的事儿,谢清安才只裴家人这些年来竟然敢如此蹉跎他的妹妹! 如今谢清晚好不容易摆脱了裴家,结果转头又与裴家的人纠缠在了一起,而这个人,还是裴知衍的小叔,谢清安如何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哥哥,你别激动,先把手松开,此事并非是九叔的错!” 谢清晚生怕谢清安会再动手,说话的同时便要起身,谢清安见她虚弱不堪的模样,忙松开了手,连裴景庭也顾不上教训了。 “晚晚,别乱动,郎中说了,你受了惊,要好好的休息,不可以再操劳!” 谢清晚按住谢清安的手背,“哥哥,九叔并非是裴家子孙。” 屋内静了一瞬,谢清晚让其他无关紧要的人都先出去,只留下最亲近的几个人。 裴景庭拱手说道:“晚晚说的没有错,我并非裴家之人,我本名江寂,自景庭,乃当今圣上之子,在我出生时,因高贵妃迫害我母亲,导致我流落于民间,为躲避高家的追杀,我不得不隐姓埋名,借宣阳侯府之壳,保全性命。” 屋内除谢清晚以外的其他人,都惊呆了。 沈松照感觉自己的脑子可能不够用了,他都还没彻底消化裴景庭是裴家人这个消息,而此刻,裴景庭又说他根本就不是裴家人,而是当今圣上之子! 这……这不就是皇子吗? 也不准确,天下人都知晓,当今圣上子嗣单薄,至今膝下无子,而裴景庭说自己是圣上之子,那不就是……未来的储君,东宫太子? 这这……这跨越度实在是太不可思议,沈松照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几位且放心,待此次叛乱平定之后,我便恢复身份,我江寂在此起誓,此生非晚晚不娶,绝不会负她欺她,还请几位家人,放心将晚晚交付于我,我必珍之重之。” 谢清安却丝毫不客气:“我管你是平民,还是皇子,总之你趁着我不在,欺负了我妹妹,这门亲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裴景庭还想要说什么,谢清晚先开了口:“江寂,你先出去,我和哥哥他们好好谈谈。” 说着,谢清晚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裴景庭并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逃避,但是谢清晚开了口,他也只能尊重她的意见,先退了出去。 “晚晚,有任何事都要叫我。” 裴景庭一离开,沈松照便迫不及待的道:“晚晚,所以这几日以来,你与那个江、江寂,都是联合起来骗我们呢?晚晚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呀,你怎么能如此相信他呢!” 第197章 多谢大舅子的谅解 谢清晚被沈松照痛心疾首的表情给逗笑了,“表哥,你也是男人呀,这么一起把自己骂进去,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晚晚,现在不是嬉皮笑脸的时候,你与这个江寂,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从何时开始的,还有这个孩子的问题,都如实说来,不可再骗我!” 谢清安表情严肃,与沈松照形成强烈的反差。 “当初在裴家的时候,他帮了我许多,那个时候,我们之间除了表面上的那层叔侄关系之外,并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直到后来……” 谢清晚将和裴景庭的过往,言简意赅的讲给了他们听。 “至于这个孩子,其实是一个意外,当时我中了蛊,性命垂危,他是为了救我,才会……所以,哥哥,表哥,你们便不要骂他了,他真的待我很好,这些日子以来,表哥你也是亲眼瞧见的,对吗?” 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之后,沈松照对裴景庭倒是没什么怨气了。 先前他以为裴景庭是个吃干抹尽不负责任的渣男,但如今知晓,裴景庭也是为了救谢清晚,并不是什么登徒子。 如今为了能够娶到谢清晚,甚至都不惜用上了兵法,只为能够得到她家人的同意。 做到这个地步,也着实是不容易了。 “表哥,虽然他让晚晚有孕是做的不太好,但是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关乎到晚晚的性命,若非他在裴家的时候保护晚晚,又配合晚晚假死,晚晚也不可能会这么顺利的摆脱裴家,功过相抵,便算了吧?” 谢清安没说话,但显然,他的火气比之方才,已经小许多了。 “哥哥,他奉旨去与你们接应,你与他也是共事过的,应当也能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吧?所以,就不要再打他了好不好,我知晓哥哥你也是为了我,但是他真的从来没有欺负过我,而且我也是真心喜欢他的,哥哥……” 从小到大,谢清安都受不住谢清晚的撒娇,她都这么说了,还用上了百试不爽的撒娇。 谢清安叹了口道:“晚晚你先休息着,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那小子谈谈。” “哥哥你不会是要趁着我不注意,又要打他吧?” 谢清安又是好笑又是气,戳了戳她的眉心,“我都还没松口呢,你的胳膊肘就已经拐的没法看了,如此看来,我是不能同意了。” “怎么会呢,哥哥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沈松照开玩笑的问:“表哥最重要,那我们呢?” 谢清晚笑道:“家人都一样的重要,所以你们不可以吵架,更不能打架哦。” 得到谢清安的保证后,谢清晚才放他去和裴景庭单独说话。 原本谢清安还是很钦佩裴景庭的能力的,宠辱不惊,行事稳妥,是个非常靠谱的人。 但是只要想到是这个家伙,把他的宝贝妹妹给拱了,他便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你该庆幸晚晚护着你,否则今日你便没命走出沈家了!” 裴景庭好声好气道:“多谢大舅子的谅解。” “叫谁大舅子呢,我可没同意!虽说你也不是故意欺负晚晚的,但是你却哄着晚晚来欺骗我们,这事儿可没这么容易便算了!” 裴景庭毫无怨气:“是我的不对,谢郎将想如何罚我,我都毫无怨言,但是唯独在晚晚一事上,我是绝不会让步的。” 即便对方是谢清晚的家人,但是他娶她为妻的心,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我又不是让你离开晚晚……” 谢清安本能回了一句,话还未说完,裴景庭喜出望外:“大舅子是同意我与晚晚的事了?” “别给我嬉皮笑脸,钻空子,谁说我同意了,不准叫我大舅子!” 威胁完后,谢清安才说起了正事儿:“你的身份,圣上可知晓?” 裴景庭颔首:“十五年前便已知晓我的存在。” “你的事情,我也能理解,高家只手遮天,高贵妃独得圣上宠爱,以至于圣上膝下多年未有子嗣,若是让高家知晓你的存在,你必然早便已经没命了。” 几乎是全天下都知晓,高贵妃善妒,不允许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给皇帝生孩子。 而叫人不可置信的是,洪宗帝竟然也能容忍,这才会造成裴景庭这个唯一的皇家血脉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但是你的身份,我是真的无法接受,一旦你恢复了真实身份之后,便是太子,他日圣上百年之后,你便是大晟至高无上的帝王,会有数不尽的三宫六院, “你现在喜爱晚晚,自然是一切都以晚晚为主,可当你换了身份,有了更多的选择,晚晚便不再是你最重要的选择,你会为了无数的其他更好选择,而逐渐忽视她, “自古以来,皇家之人,无非都是如此,无一例外,你又如何能向我保证,你不是这个例外?” 裴景庭没有一丝犹豫道:“我早年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后来即便父子相认,却依然只是个局外人,对于感情一事,在遇到晚晚之前,我本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 “或许是上天终于眷恋我,将晚晚送到了我的身边,我可以在这里向谢郎将起血誓,此生此世,无论我生老病死,是富贵还是贫穷, “都只会有晚晚一个女人,对她不离不弃,若是日后有做出任何背信弃义之举,便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入轮回!” 谢清安深深的看着他,良久,才开口:“你进去吧,晚晚受了惊吓,这个时候,更需要你的陪伴。” 听到这话,裴景庭立时便喜笑颜开,知晓谢清安这是松口了! “多谢大舅子!” “不准叫我大舅子!” 裴景庭几步便入屋内,完全看不见其他人一般,迅速来到了谢清晚的跟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晚晚,我回来了。” 谢清晚上下检查了一下,“哥哥他没有为难你吧?” “怎么会,大舅子还是很善解人意的,我们已经说通了。” 一旁的沈松照和段氏:“……” 婚礼都还没办呢,他这一声大舅子,叫的倒是比谁都勤快! 第198章 做人不能太有礼貌 谢清晚见还有人在,便想把手缩回来。 “你先放手。” 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裴景庭怎么可能会松手,“没关系,习惯就好了,是吧表舅?” 沈松照:“……” “别叫的这么早,你隐瞒身份,联合着晚晚来欺骗我的这笔账,我必然是要与你清算的。” 谁知,裴景庭表情无辜的道:“我何时欺骗表舅了?” “你还敢说没有?隐瞒你与宣阳侯府的关系,还说什么自己已经有心上人,我这才会对你深信不疑,被你欺骗至今!” 这可真是奇耻大辱,想他沈松照,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何人见着他,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少东家? 做生意的人可都是猴精猴精的,可是他这个猴精,却在裴景庭的身上摔了个大跟头!说出去,这张老脸都得保不住! “可是我与宣阳侯府的关系,表舅你也不曾问过我呀?再者,我的心上人便是晚晚,我们已定了终身亦是不假,表舅你也并未问我这个心上人姓甚名谁呀?” 被怼得无话可说的沈松照:“……” 好气啊,当时他只是出于礼貌,觉得才认识没多久,便去打探对方的家世隐私不太好,便没有多问。 哪儿知,最后还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反而是叫裴景庭钻了空子! 果然,做人就不能太有礼貌,就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 “好了照儿,此番晚晚也是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吧?” 还是段氏最为上道,知道这个时候,谢清晚更想和裴景庭单独相处,便打断了沈松照的喋喋不休,带着他先出去。 “对不起晚晚,若非我的缘故,你也不会遭此一罪,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随便如何都好。” 说着,裴景庭握住谢清晚的手,示意她打自己,怎么打他都心甘情愿,否则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若非谢清晚聪明,临危不惧自救,等裴景庭带着人赶到,恐怕看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虽然现在都已经安全了,但是只要回想起来,裴景庭还是觉得后怕。 谢清晚被他的话给逗笑了,捏起了拳头,象征性的,在他的胸口上捶了捶。 “是呀,都怪你,瞧瞧你在外面招惹的烂桃花,还得我替你擦屁股。” 裴景庭这才又笑了起来,将人拥入怀中,“放心,晚晚你日后再也不会见到这朵烂桃花了。” 他要如何处置福宁,谢清晚并不想管,她也不想让沈家插手,毕竟不管怎么说,福宁都是郡主,是皇家之人。 交给同为黄家人的裴景庭来处理,是最为合适的。 “你是如何说服我哥哥接受你的?” 裴景庭揶揄道:“我说,若是不同意我娶你,我便死给他看,怎么说我也是储君,你哥哥还是有所害怕的,便答应了。” 谢清晚噗嗤一声笑了,拍了下他的胸口。 “又胡说八道。” 裴景庭低笑出声:“晚晚,我们的第一场婚礼,便在临安办了,就咱们自家几个人,好不好?” 谢清晚自他的怀中仰起首来,“第一场婚礼?” “你的家人都在临安,若是等我恢复身份再办婚礼,必然便是在上京,他们便瞧不见了,所以,我想把婚礼分成两场,第一场,便放在临安沈家,可好?” 当然,他是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麻烦的,这么安排,主要还是为了谢清晚考虑。 他想让谢清晚的家人,来祝福她,真正的家人。 到时候,她便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谢清晚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裴景庭的用意,将半张脸蛋埋入对方的怀中。 “如今时局还动荡不安,不易大办,便在府中走个流程,让哥哥他们亲眼见证,便好了。” 裴景庭嗯了声:“好,都听晚晚的,咱们家,夫人说了算。” “都还没成呢,叫谁夫人,占我便宜!” “既然都已经占了,那便……再多占一点儿吧?” 说话的同时,密密麻麻的缠绵悱恻的吻便落了下来。 因为顾及着谢清晚的身子,所以裴景庭只是浅吻了一会儿,便稍稍离开了些许。 “睡吧,我便在这里陪着你,不离开。” 说了好一会儿话,谢清晚也的确是困乏了,年轻郎君的身上淡淡的冷檀清香,令人十分安定。 没一会儿的功夫,谢清晚便靠在裴景庭的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但裴景庭并未睡,等怀中的小娘子熟睡了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 从屋中出来时,楚河已恭恭敬敬的站在屋外。 “爷,长公主来了。” 裴景庭铁了心要处置福宁,永平长公主又不可能会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而公然与裴景庭撕破脸。 洪宗帝便只有裴景庭这么一个儿子,将来的皇位必然是由他来继承。 永平长公主费心筹谋了多年,才与裴景庭之间建立了这层关系。 但是她也不可能亲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被这么折腾死,便只能来求裴景庭的原谅。 永平长公主满脸是泪,憔悴不堪,若不是有女使搀扶着,恐怕都是站不稳了。 终于见着裴景庭,永平长公主立时便上前,“景庭,都是姑姑不好,是姑姑不会教养女儿,才会让她犯下了大错,请你看在我们姑侄一场的份儿上,福宁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妹呀,便饶她一命吧,我保证,日后定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让她去打搅谢娘子!” “她已不是第一次伤害晚晚,我给过她机会,是她不珍惜。” 裴景庭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狼狈的永平长公主,眸底凝霜,不带一丝感情。 “我保证,对天起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景庭,姑姑便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她是我的命啊,姑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便放过宁儿吧,只要你肯放过她,待此次战乱平息后,我便立刻为她找夫婿,将她嫁了,如此一来,她便再也不会打搅你了,可好?” 裴景庭冷声道:“我可以不取她的性命,但是,她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永平长公主听到裴景庭说放过福宁,本能的松了口气,想也没想道:“好好好,只要你能放过她,什么代价都可以!” 第199章 我要成亲了 福宁从井里被捞上来,浑身上下湿透,奄奄一息,比落汤鸡还不如,甚至连一句求饶的声音都已发不出来。 “宁儿……” 永平长公主想要上前,却被楚河拦住。 “长公主殿下,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有些血腥,温馨提示,你最好还是不要看。” 闻言,永平长公主心中涌上一股不安,“你……你这话是何意?景庭方才都已经答应本宫了,不会取宁儿的性命!” “是呀,爷是说不杀福宁郡主,但也说了,郡主想要活命,便得要付出应有的代价,而这代价嘛……” 楚河故意停顿了一瞬,而后拿出了一把匕首,向着福宁靠近。 匕首出鞘,刀背凌然,楚海在同时捏住福宁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首来。 “福宁郡主,你先前是想要划花谢娘子的脸,是吧?” 虽然福宁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在听到这话后,她的眼里满是恐惧,想要挣扎,但是浑身上下虚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原来,裴景庭说的付出应有的代价,便是这么个代价法! “不……” 她从齿瓣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眼。 但是楚河可不会因为她可怜巴巴的求饶,而心生怜悯,非常利落干脆的,便一刀在她的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你……你这是做什么?住手!快住手!” 脸可是一个女子最为重要的部位,裴景庭竟然让手下去划花福宁的脸,这下永平长公主没法淡定了。 “姑姑,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在我这里,便只有两个选择,一,将命留下,脸可以不划,二,不要她的命,但是这张脸,便不能出现在这个世上了,你还要阻止吗?” 永平长公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或许,她早该清楚的,自己这个侄子的性子。 他平时不喜怒于色,但若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这个人便是非死即残。 而给福宁的选择,便只有这么两个,保命还是保脸。 永平长公主脱力瘫坐在了地上,面容被毁了,至少还有性命在,若是命都没了,留着脸又有何用? 裴景庭嗤笑:“姑姑果真是懂得取舍的。” 福宁离开的时候,是被永平长公主带着人,一并抬走的,而她的脸,则是被永平长公主用帕子所遮盖着。 但是在上马车之前,有人便瞧见,这帕子染满了鲜血,足以见得,帕子之下的人,有多么的惨烈。 进行到一半时,福宁便昏死了过去,但很快又被痛醒,如此反反复复,堪比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烈火焚身的罪行。 福宁的事儿闹得这么大,即便是洪宗帝,都有所耳闻。 但是旁人并不知晓,这事儿是与裴景庭有关,只知福宁郡主被贼人掳走,回来的时候,容颜尽毁,被关在府中疯疯癫癫的,整个人都不怎么正常了。 “景庭,福宁的事儿,可是与你有关?” 裴景庭神色未变,一口承认:“是我。” 洪宗帝原本是要生气的,但是拍桌子的手都抬到一半了,却在裴景庭冷漠的视线扫过来时,又硬生生的放了下来。 “景庭,朕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冷静自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福宁好歹也是你的表妹,你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万一被有心之人知晓了,将来对于你恢复身份可是百害而无一利!” 裴景庭只道:“我是否能恢复身份,那是我的事情,与他人有何干系,他们便算是知晓了,又能拿我如何?” 洪宗帝一噎,的确是不能如何,因为他膝下便只有裴景庭这么一个儿子。 他也不可能会在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其他宗亲,便算是裴景庭捅下了滔天祸事,洪宗帝也只能咬牙将屁股给他擦干净了。 “这事儿朕已经第一时间给你压下去了,但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再有第二次!景庭,你一惯最是懂利弊取舍,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且不计后果的事情?” 裴景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抛出:“我要成亲了,通知你一声。” “你不要扯开话题,说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朕和你说的是昨日……等等,你说什么玩意儿?谁要成亲了?” 洪宗帝还在质问福宁的事儿,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建树,被裴景庭这一句成亲给打的措手不及。 “我,新娘你也见过,她名唤谢清晚,乃临安首富沈家外孙女,婚礼便定在明日,若是你能瞒着人出来,我便让人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洪宗帝:“……” 成亲这么大的事儿,请不要说的和在菜市买白菜一样的容易好么! 洪宗帝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等等,这个谢清晚的名字,朕怎么听着如此的耳熟?和宣阳侯府的那个……” “她已与裴知衍和离,与宣阳侯府没有任何干系。” 果然是这个谢清晚! 不怪洪宗帝会记住这个名字,实在是因为当时谢清晚被妾室给害得坠崖而亡,裴景庭还特意为了这事儿,入宫来跟他求了几道圣旨。 当时洪宗帝便奇怪,他这儿子一贯不爱多管闲事,怎么还会插手上宣阳侯府的私事了? 好家伙,原来不是闲事,而是瞧上人家的媳妇,直接用假死给抢过来了! “你……你这事儿,朕是不会同意的!只要这次能顺利平定叛乱,待回京之日,便是你的身份公布于天下之时,你可是我大晟的太子,东宫储君,怎可娶一个二嫁女为妻,这是会叫天下人笑话的!” 裴景庭抬眸,幽深如古潭的眸子,定定的落在洪宗帝的身上,叫洪宗帝本能的在说到最后的时候,音调放轻了许多,气势也跟着弱了一些。 不怪他这个做爹的在儿子的面前摆不起架子来,实在是他这个儿子的气势,比他这个做老子的还要足! “何人敢笑话,我便割了他的舌头喂狗,更何况,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我要娶晚晚,无人可以更改,话我已带到,要不要来,随你。” 还想说什么的洪宗帝:“景庭,父皇都是为了你着想……” 第200章 新娘子来了 谁知话都还未说完,就听到咚的一声。 等洪宗帝再看过去,发现殿内已无裴景庭的身影,他已然从密道离开了。 还真是做到只是来通知一声,说完就走,也不问问这门亲事,他这个做父亲的同不同意! 洪宗帝叹息了声,真是儿大不中留呀! “来人。” 内侍弓着腰近前:“圣上。” “去金库挑一些……” 谢清晚大婚这样重要的事情,沈家原本是想要大办的,但是谢清晚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只要家里人一起办一下就好,不必让外面的人知晓。 因为是谢清晚的特别要求,没办法,沈家也只能一切从简。 虽说规模是从简了,但是在聘礼上面,却是做到了真正的十里红妆。 因为是直接就在沈府办,而没有什么迎亲,抬花轿这些,只需要裴景庭上门,便在沈府拜了天地,婚房亦是在沈府。 总结而言,裴景庭这个储君,便像是倒插门女婿,一切都要靠媳妇的娘家照拂。 一早起来,段氏便带着妆娘,亲自来给谢清晚梳妆。 段氏跪坐于谢清晚的身后,木梳轻轻的梳着谢清晚乌黑如瀑的秀发。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四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五梳梳到尾,比翼又双飞。” “六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在梳完最后一下时,段氏眼中已盈满泪水。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亲自送晚晚出嫁,我这个做舅母的,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谢清晚亦是眸含泪水,侧身埋到了段氏的怀中,“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舅母可不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再者,表哥都还未娶亲,舅母往后的福气,还长着呢。” 小嘴这么甜,段氏被逗得直乐。 “那小子算了吧,等他给我找个儿媳回来,我怕是头发都要等白了,他一心便埋在做生意上,这生意可是比我这个娘要重要多咯。” “不过我也不在乎,等晚晚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我便能照顾我的曾外甥了,我忙的不可开交,谁还要管那臭小子!” 屋内的人都被逗得直乐。 恰在此时,沈松照出现在了门口:“母亲,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可都听着了,您这话便说的不厚道了,是您当撒手掌柜,咱们沈家这么大的家业,全都压在了儿子我的身上,我还有空去找小娘子吗?” 段氏抄起一支花簪便砸了过去,“叫你贫嘴!姑爷到了没呀?” 沈松照伸手一接,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花簪,“到了到了,一早便到了,只是被咱们的人堵在门口考验呢,表哥亲自上场,出的那些题目,可都是我与表哥一块儿,商量了好几晚的,可有他小子头疼的……” 谁知,骄傲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仆人匆匆跑了过来。 “公子,表公子叫您赶紧去支援,姑爷他……他已经快全部通关了,表公子撑不住了!” 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的沈松照,听到这话瞬间便傻眼了:“什么这么快?这才不到一炷香呢,不会是表哥给他放水了吧?表哥也太没用了,关键时刻,还是得要我亲自上场!” 沈松照信心满满,撸起袖子便去干。 哪儿知,谢清晚这边还在穿戴婚服,因婚服实在是繁复,所以光是穿戴在身上,便要花费不少功夫。 便有女使跑了过来禀报:“大夫人,姑爷已全部通关,如今已经到了院子门口了!” “这两个没用的东西,还说什么他们想出来的题目,能将姑爷给难倒,将他所有的身家都给赢过来,这倒是好,咱们这边都还没准备好呢,他们倒是输得干净!” 谢清晚忍笑道:“江寂非正常人,哥哥与表哥能撑这么久,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舅母便不要骂他们了,否则他们便该自闭了。” 在谢清晚的院子门口后,裴景庭倒是没有再直接往里闯,而是本本分分的在外面候着。 原本输得连底裤都快不在的谢清安与沈松照二人,看到裴景庭如此本分的在外头等着,倒是叫他们觉得自己此刻多说一句重话,都是该死了。 毕竟,是他们刁难在先,谁知晓裴景庭竟然是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怪物,甚至连沈松照最拿的出手的算盘,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现在想想,也就不奇怪他们的宝贝妹妹会被这家伙给骗走了。 实在是这样文武双全,艳郎独绝的郎君,世间无二,换成他们,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新娘子来了!” 随着喜婆的一声唤,众人的视线随之瞧去。 小娘子身着锦茜红妆暗花缂金丝双层对襟长衫,边缘尽绣鸳鸯戏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相扣。 外罩朱红双孔雀绣祥云璎珞霞帔,双花鸟纹腰封在盈盈细腰上垂下云鹤描金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百子百孙花样,裙尾曳地三尺,滚边以金丝相缀。 盘起的鬓发佩戴荷花鸳鸯纹分心,两侧各一朵盛放的并蒂莲,垂下两股珍珠珊瑚流苏,随着步伐而在两侧摇曳生辉。 谢清晚手握一把绣鸳鸯纹团扇,遮挡在面容前,当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休,哪怕是瞧不见脸,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而在谢清晚出现的那一瞬,裴景庭的眸光便直直落在她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一寸。 谢清安上前,蹲下来,柔声道:“晚晚,慢些,哥哥背你过去。” 当初谢清晚嫁去宣阳侯府时,婚礼寒碜,便是连送亲的队伍都是寥寥无几,更别提出嫁时还有兄长来背了。 在慢慢爬上谢清安的后背时,谢清晚的眼眶再度泛酸。 “哥哥,我感觉这就像是一场梦,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谢清安感受到背上小娘子的略微不安,手上稳稳托着,脚步更是稳健。 “此番哥哥回来,便再也不会走了,哥哥跟晚晚发誓,从此往后,晚晚的生活,便都是美梦,好不好?” 谢清晚含泪嗯了声。 一步一步走到裴景庭的跟前,谢清安小心翼翼的将谢清晚放下。 第201章 晚晚终于是我的了 谢清安都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动作,裴景庭便一步上前,握住了谢清晚的手。 “晚晚,你终于是我的了!” 虽然裴景庭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语调还是有克制不住的激动与颤抖。 谢清安抽了抽嘴角,拍掉裴景庭的手背:“坏规矩了,谁让你私自握晚晚的手的,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将妹妹的手交到你的手中!” 一贯算无遗漏,只有他骂别人蠢,而无人敢骂他的裴景庭,此刻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实在是不好意思大舅子,我一时太过于高兴,忘记了流程,既然都已经牵了,再松开怕是会有不好的寓意吧?” 谢清安真是要被他气死,他看裴景庭纯属便是故意的! “哥哥,没关系的,只是一个流程而已,不必苛责。” 瞧瞧,他都还没说什么呢,谢清晚便 已经护上了,忽然这胳膊肘已经拐的没法看了! 谢清安只能对着裴景庭哼了声,看在谢清晚的面子上,不与他多做计较。 裴景庭一路紧紧牵着谢清晚的手,生怕中途会有人冲出来,将他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媳妇给抢走了。 直到正厅,沈老爷子满面慈祥,容光焕发一般的坐于主位之上。 “倘若夫人泉下有知,晚晚能够得嫁良人,必然会十分欣慰的!” 说着,沈老爷子便落下了泪来,一旁的段氏赶忙笑着递上汗巾:“公爹,大好的日子,怎好哭了呢?快将眼泪擦干净了,不然待会儿晚晚瞧见了,可也是会难过的。” “对对对,瞧我,怎么还感伤上了,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 正感慨着,一道含笑的嗓音随之传了过来:“张灯结彩的,如此热闹,看来朕来得正是时候呀?” 闻声瞧去,便见一身锦服的中年男子,面上带笑,却自带威仪,朝着正厅的方向而来。 管事赶忙前来禀报:“老爷子,此人说是来参加婚宴的,还说……说自己是姑爷的父亲。” 这管事不知裴景庭的真实身份,只将对方当做寻常的父亲。 但沈家人却是知晓的,裴景庭是储君,他的父亲,不正是当今圣上吗? 饶是见多识广的沈老爷子,此刻也是脸色未变,段氏忙上前,将沈老爷子搀扶起来,跪下行礼。 “草民拜见圣上!” 一声圣上,将厅内的其他人也都给吓了一跳,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洪宗帝亲自上前,将沈老爷子给搀扶了起来。 “亲家不必多礼,我儿娶了你的外孙女,咱们便是永结秦晋之好的亲家了,无需在意这些虚礼,快快起身吧!” 沈老爷子道:“多谢圣上,不知圣上亲临,有失远迎,实在是草民之失。” “亲家客气了,是朕没有提前打招呼便过来,朕的到来,没有扰了各位的雅兴吧?” 沈家人自然称没有,洪宗帝笑着摆了摆手。 很快,便有御前侍卫,扛着一箱箱木箱子上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厅前都给塞满了。 “朕这儿子,临近婚宴了,才告诉朕婚礼的事儿,时间匆忙,朕也来不及准备,略备薄礼,还望亲家莫要嫌弃才是。” 之前裴景庭送来的聘礼,都足够将半个库房给填满了,再加上洪宗帝送来的这些,一整个库房都用来装聘礼了。 不愧是父子俩,在这方面出手的确是阔绰。 想想也是,身为一国之君,倘若在娶妻上寒碜了,岂非是叫人笑话? 几番虚礼过后,洪宗帝的目光落在了主位上,嘴上问着:“这拜堂还未正式开始吗?” “新郎官与新娘子还在来的路上,圣上请上座。” 果然还是沈老爷子最为上道,一眼便看出,洪宗帝此番赶过来,可不止是来送贺礼这么简单。 他是想以长辈的身份,作为主婚人。 想想也是,洪宗帝如今也是上了年纪,膝下便只有裴景庭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儿子成婚,他身为父亲,岂有不在的道理? 这不,虽然之前并不赞成裴景庭迎娶一个二嫁女,但是谁叫裴景庭完全听不进去,只是来通知一声。 洪宗帝虽然生气对方的先斩后奏,但是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便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屁颠屁颠的过来,想当个主婚人。 “亲家也请坐。” 洪宗帝在左,沈老爷子在右,倒正好一人一边,颇为合适。 刚坐下,便听得外头一阵鞭炮锣鼓喧鸣。 一对新人牵着手,踏于红毯之上,在鞭炮锣鼓声中,一步步朝着正厅而去。 谢清晚用团扇遮挡着面容,所以并没有瞧见主位之上多了一个人,全程她都是靠裴景庭牵着她走的。 但是裴景庭却是咋走进正厅的瞬间,便一眼瞧见了主位之上的洪宗帝。 其实即便是裴景庭,也无法确定,洪宗帝会不会来出席自己的婚礼。 虽然裴景庭表面上装的无所谓,像是真的只是来告知洪宗帝一声。 但是在这个世上,有哪个做儿子的,会不希望在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礼上,得到来自于父母亲的祝福呢? 他的母亲早在多年前便已经遇害,如今虽然他与这个父亲并不算多亲近,但是血脉关系在,内心不是没有触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贯对洪宗帝冷眼相对的裴景庭,此刻看着他的目光,却是难得的柔和了许多。 便像是皑皑千山暮雪,在春日漫漫之下,终于化开了微弱的一角,窥得新雪之后的一抹春色。 在正中间的位置停下,透过团扇,谢清晚发现主位之上,有两双人的脚,心中很是奇怪。 “是多了何人吗?” 裴景庭靠近一些,轻声与她耳语:“父皇也来了。” 谢清晚微微讶然,她没想到,裴景庭竟然胆子这么大,直接将皇帝都请过来当主婚人。 关键是,洪宗帝必然是知道她这个人的,毕竟当初曾为她颁过好几道圣旨。 在知道她曾经是裴家媳妇后,还能够来出席这次的婚宴,足以见得,裴景庭这个做儿子的,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一拜天地!” 第202章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一声嘹亮的嗓音起,裴景庭与谢清晚一同转身,朝着天地便是一拜。 “二拜高堂!” 再次转过身,对着主位之上的洪宗帝与沈老爷子两人,又是一拜。 这一刻,洪宗帝有种难以言喻的欣慰。 自己用心暗中培养了数年的儿子,如今都成家了,真是时光荏苒呀! 虽然这个儿媳并非是他所满意的,可谁叫他这儿子的性子,连他这个做老子的都没法更改呢? “夫妻对拜!” 侧身,面对面而站,徐徐弯腰行完最后一个礼。 “礼成,送入洞房!” 谢清晚刚直起腰,沈老爷子却忽然开了口:“等等。” 沈老爷子起身,缓缓将一只琉璃珠镶嵌金玉镯,亲手戴到了谢清晚的皓腕之上。 “晚晚,这是你外祖母的陪嫁手镯,是她的娘家,专门留给儿媳的,今日我便替你外祖母做了这个主,将它留给你!” 谢清晚讶然:“外祖父,这怎好使得……” 虽然她身上流着的也是沈家血脉,但是她上面还有一个表哥沈松照在,这个镯子该是留给沈松照的妻子才是。 “咱们沈家没有这么多规矩,谁成亲早,便留给谁,谁叫你表哥没有你出息,至今还没有媳妇呢?得不到镯子,也是他活该。” 沈松照觉得今日又是他无辜受伤的一天:“祖父,你摸着良心好好的问问自己,究竟是谁为了沈家的家业,每日起早摸黑,不辞辛劳的?” “是你小子打小便爱摸算盘,与我有何干系,不要说得好似我这个做祖父的虐待了你。” 沈松照:“……”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今日又是只有他一人被虐的一天,好心痛!等等…… “祖父别只光顾着说孙儿呀,表哥比我年纪还要长几岁呢,不也没有晚晚快吗?” 无辜被牵连的谢清安:“……” “我那是在北疆保家卫国,能一样吗?” “怎么便不一样了,我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挣钱。” 趁着两个人拌嘴的功夫,裴景庭轻声与谢清晚咬耳朵:“晚晚,咱们走吧,让两位内兄们慢慢争论吧?” 谢清晚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便要跟着裴景庭一块儿离开。 沈松照眼尖的发现:“江寂,你小子偷偷摸摸跟着晚晚做什么去?” “喜酒还没吃,便想着跟晚晚溜回洞房了?你小子还真是迫不及待呀,往哪儿跑,给我回来,喝酒!” 谢清安的动作更快,在发现裴景庭要逃跑之前,一下子便将人给薅了回来。 方才在拦门的时候,他和沈松照两个人加起来的智慧,都远不及裴景庭一人。 而且那些刁钻的题目,还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想了好几个晚上的,被裴景庭不到半个时辰便解决了。 奇耻大辱,一定要讨回来! 男人之间,在胜负欲方面,几乎不用多说,只一个眼神,谢清安与沈松照之间,便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丫的今日必须将裴景庭给灌醉,否则他们的名字便倒过来写! 谢清晚想为裴景庭说些什么:“哥哥,表哥,他酒量可能不太好……” “晚晚,这小子要是酒量不好,那我就没酒量可提了,那日晚上,他把我灌醉,醉的连亲爹都认不出来了,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谢清安哦了声:“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黑历史,就你这脑子容量,难怪这小子骗了你这么久,你都没发现不对劲。” 说他酒量不好也就算了,质疑他的智商就过分了啊! “那、那也不止我一个人没有发现呀,谁让这小子那么会演戏呢,祖父和母亲不也被骗得团团转吗?” 沈老爷子和段氏同时握拳咳嗽。 “说你自己,扯到我们身上做什么,我平时都在修身养性,接触少自然察觉不出,行了,赶紧带着姑爷去吃酒吧!” 说着,沈老爷子做了个请的动作:“圣上,请移步一道吃杯喜酒吧?” 为了找回尊严的谢清安与沈松照两人,一左一右,将裴景庭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然后挥挥手,示意蒹葭和白露赶紧先带谢清晚去洞房。 “表哥的酒量可能不太好,但是我哥哥的酒量一直都挺好的,江寂一个人对上两个,不会被灌的连道儿都走不动了吧?” 白露笑道:“姑娘不必太担心,大公子他们也只是嘴上放放狠话,心中必然会顾及着今日可是姑娘您的新婚夜,不会真将姑爷给灌醉的。” “我还是不太放心,蒹葭,你且出去看看,若是他被灌的不行了,你便说是我让你来唤人,哥哥他们便不会再为难了。” 蒹葭故作痛心的道:“咱们姑娘如今一颗心,都扑在了姑爷的身上,姑爷才被拉走,姑娘便先担心上了,奴婢们日后恐怕也是要失宠了呀!” 谢清晚抬手作势要教育,蒹葭捂着脸,夸张的跑了出去。 “白露,你且去命小厨房煮些醒酒的姜茶来,等他们结束了,便送到各房去。” 白露道:“姑娘是为了姑爷才特意准备的姜茶吧,大公子他们怕都只是顺带的吧?” “好呀白露,你也跟着蒹葭学坏了,都知道打趣我了!” 白露笑着跑走了。 蒹葭过去看情况的时候,谢清安他们还拉着裴景庭在吃酒。 “蒹葭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不在新房内陪着夫人吗?” 不愧是最强狗腿,楚河换称呼的速度可是非常快的,眼下叫谢清晚那是一口一个夫人,叫的比谁都勤快。 “姑娘担心姑爷会被大公子他们给灌醉了,便命我过来盯着些。” 楚河恍然:“还是夫人周全,夫人的一句话,可是顶旁人的十句,虽然我们爷酒量是不错,但是双拳难敌四掌,我看谢大公子的酒量的确是不错,这次爷恐怕是要栽跟头了。” “你这个做下属的,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知道去帮你主子喝两杯?” 楚河摊摊手:“我倒是也想呀,但奈何我才表达了这个意思,便被谢大公子一巴掌给呼了出来,你瞅瞅,这手劲儿大的,我感觉手臂都被打肿了。” 说着,楚河便掀起了衣袖。 蒹葭忙捂住双眼,转过身去,“你……你做什么呢,把袖子放下!” 第203章 该轮到我欺负你了 楚河觉得有些奇怪,他只是撸个袖子,蒹葭脸红什么呢? 难道是……被他迷人而富有肌肉线条的手臂给闪瞎了眼? 嘿嘿,他就说嘛,男人就是要有肌肉,小娘子才会喜欢! “大舅子,表舅,我先去放放水,你们且先吃两口菜,免得醉了。” 裴景庭当然没有醉,他这辈子就没有醉过,只是一个人应付两个人,而且谢清安的酒量的确是很不错,所以他现在难得也有些头晕了。 再这么喝下去可不成,今晚他可就别想与自己的新娘子耳语私磨了。 所以裴景庭寻了一个理由,便要离开。 却被谢清安一把按住,“你、你做什么去,不会是认怂想要跑了吧?我告诉你,娶我妹妹可没有那么容易,今日若是不将你喝趴下,谁都不准走!” “大舅子误会了,我人便在此处,怎么会跑呢,只是喝多了,想去一趟茅房而已,楚河,过来扶着谢公子。” 被点到名的楚河知晓该轮到自己发挥的时候了,立时上前,借着扶住谢清安的功夫,将人给拦住。 “谢大公子,我们爷快不行了,两位实在是太厉害了,爷心服口服,所以让属下来陪你们继续喝,如何?” 一听裴景庭不行了,谢清安立时便乐了,“我就说这小子有弱点吧,我就不信了,一个人还能十全十美了?看看,他的酒量就还是我、我们好吧……” 谢清安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往后仰倒了过去,如果不是楚河扶着他,他怕是当场要摔个四仰八叉了。 而沈松照早就已经被喝趴下了,在谢清安和裴景庭喝第二轮的时候,沈松照在第一轮就已经没影儿了。 此刻已然趴在桌上,睡得比死猪还沉了。 白露这边刚将醒酒茶煮好,裴景庭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洞房门口。 “姑爷。” 裴景庭嗯了声,推门往里走时,身子晃了一下。 白露本想上前搀扶,但裴景庭却是抬手示意不需要。 谢清晚感觉到裴景庭应该是醉了,透过地上一摇一晃的影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便想要起身。 但是刚起到一半,男人高大的身形便将她整个笼罩在其中。 下一瞬,一只灼热的大手,便将她的玉手,整个包裹于其中。 “晚晚,抓住你了,从此之后,你便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语调中带着毫不加掩饰的笑意,即便两人此刻之间的距离并不是特别近,但谢清晚还是能闻到,来自于裴景庭身上,浓重的酒香。 “你这是与哥哥他们喝了多少呀?我让白露备了醒酒茶,你先将醒酒茶给喝了,免得明日起来会头疼。” 裴景庭却是抓着她的手不松,“不行,婚礼该有的流程,一样也不能少,接下来,咱们该喝合卺酒了。” 刚说完,裴景庭又想起件事,“等等,红盖头还没有掀呢。” 谢清晚被逗笑了,“你可瞧仔细了,我没有红盖头,你去哪里掀呢?” “怎么办晚晚,我好像真的有些喝醉了。” 裴景庭一面耍无赖,一面半个身子几乎都已经贴在了谢清晚的身上。 带着她的皓腕,慢慢的将遮挡在她面前的团扇给挪了开。 小娘子昳丽恍若仙人之姿的面容,乍然在眼帘窥现。 “都让你将醒酒茶给喝了,喝了便会清醒一些,听话。” 但是显然,醉鬼是不会听话的,因为醉鬼只会借着酒劲儿耍无赖。 再度逼近,伴随着男人灼热的呼吸,以及蛊惑人心的低笑。 “醒酒茶太慢了,我有一个更好的法子,保管好用。” “什么法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年轻郎君密密麻麻的深吻所淹没。 犹如在大海之中抓着唯一的一块浮萍,伴随着深浅而不断的浮浮沉沉。 就这黏糊的劲儿?还需要喝合卺酒吗? “姑娘,姑爷醉的不轻,要不这合卺酒还是算了吧?” 谢清晚嗯了声,但裴景庭却马上说不可以,一定要喝,所有流程都不能少。 然后半个身子挂在了谢清晚的身上,其实没有着什么力,虽然他是醉了,但是他知道力度,不会将自己的重量加在谢清晚的身上。 只是此刻,纯属是借着酒劲儿耍无赖罢了。 谢清晚又好笑又无奈,便道:“那便将酒给换成醒酒茶吧,只要喝了交杯酒,不管酒里是什么,都一样,这次你可不能再拒绝了,再不听话今夜便不要呆在这里了。” 果然,这个威胁还是很有用的。 在白露将合卺酒换成了醒酒茶之后,裴景庭终于乖乖的与谢清晚一道喝了下去。 “晚晚,我感觉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喝完之后,裴景庭便紧紧搂着她的腰肢,见两人这般耳语私磨,黏黏糊糊,白露自然不好再待下去了。 不必裴景庭吩咐,便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顺带着将房门给关了上。 “你都亲了这么久了,还觉得这是做梦呢?” 裴景庭很是无赖的嗯了声:“是呀,还是觉得不真实,可能是因为亲的不够久,再亲一会儿。” “你又无赖唔……” 在绝对力量的面前,谢清晚自是没有挣扎的余地。 当然,这是在她默许的情况下,裴景庭才敢这么无赖。 虽然他很无赖,但是除了将谢清晚亲了一遍之外,其他更深入的事情,他却是什么也没做。 没法子,自家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他必须要节制。 “夫人,你好香呀。” 一声夫人,倒是叫谢清晚有些恍惚,前世的记忆与今生交融。 在这之前,她便算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与裴景庭牵扯上关系,并且还能与他喜结连理。 眼前人,是心上人。 心上人,是梦中人。 “夫君,你真是太坏了。” 怎么能一直处于被动呢?谢清晚翻了个身,裴景庭毫无挣扎,便任由她将自己给压在了下方。 谢清晚在轻笑着说话的同时,便低下了首,张嘴在他的耳垂处,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年轻郎君优美的喉结上下一滚动。 这可真是,太磨人了。 “晚晚,你犯规。” 谢清晚居高临下:“对呀,今晚,该轮到我欺负你了。” 第204章 挑选储君 裴景庭低低笑着,反而还摊开了手躺平。 “那晚晚可要欺负的狠一些才行。” 谢清晚:“……” 她从前怎么没看出,这厮还有受虐的体质呢? 洞房内,红烛摇曳,红袖添香,一室涟漪。 洪宗帝这杯喜酒吃的,也甚是愉悦,虽然对这门亲事他并不赞成,但是不得不说,沈家的家庭氛围的确是很不错的。 在这里,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来自于家庭的温馨与热闹。 这是他从小到大都不曾感受过的,只有在高贵妃的身边,他才能安心的感觉,今日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与一群本是陌生的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时辰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洪宗帝问了下时辰,才知晓已经快子时了。 若是高贵妃在这个时辰过来寻他,那可就要露馅了。 “草民恭送圣上。” 沈老爷子倒也没有对洪宗帝有多么的诚惶诚恐,只是起身说了句恭送,而并未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洪宗帝倒也没生气,只是在起身准备离开之时,甚是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沈老爷子的肩膀。 “朕许久未见过景庭如此开心了,从朕认回他开始,朕便鲜少见他笑,朕还以为,他是因为在外头吃了太多苦,所以性子才会变得如此冷漠,是朕错了,挺好的,他高兴便好,朕这个做父亲的,心中也能有所安慰了。” 沈老爷子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姑爷也只是不善言辞而已,他此番能请圣上以主婚人的身份出席婚礼,便说明他心中一直将你当做父亲来看待,圣上不必困扰。” 一句话,将洪宗帝说得哈哈大笑,他这才摆摆手回去了。 只是刚回旧宫,便有内侍匆匆跑到了跟前,“圣上,贵、贵妃娘娘来……” 话还未说完,一道娇嗔的嗓音随之响起:“这大半夜的,圣上是做什么去了,臣妾等了许久,也不见圣上的身影,该不会是圣上瞧臣妾容颜已逝,不再青春,便嫌弃臣妾,而在外头养了年轻的小娘子吧?” 高贵妃自花鸟屏风后走了出来,洪宗帝都还未开口解释,她便将帕子往脸上一挡,先哭委屈的哭了起来。 洪宗帝见状,忙上前,搂住了高贵妃,“敏儿这是说的哪里话,便算是你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朕都不会嫌弃你,敏儿在朕的心中,永远都是最独一无二的!” 高贵妃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紧随着,她便从洪宗帝的身上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圣上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酒气?” 洪宗帝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朕先前听闻江南的女儿红独一绝,近来朕觉着头疼,睡不着觉,便出去喝了几杯,倒是叫敏儿闻出来了,看来朕是不能偷偷做坏事了。” 确定洪宗帝的身上没有什么胭脂水粉味,高贵妃这才姑且相信他是去吃酒了。 “圣上睡不着觉,怎么不来寻臣妾,瞧圣上这一身的酒气,来人,速去备醒酒茶来,免得明日圣上起来,又会觉着头疼了。” 洪宗帝笑着握着高贵妃的手,“还是敏儿最心疼朕了,朕今生能遇见敏儿,实乃三生有幸。” 高贵妃靠在洪宗帝的身上,“臣妾能以残花败柳之身,陪在圣上身边,已是上天的垂怜,原本臣妾不该再有其他的奢望,可都怪臣妾的肚子不争气,没法为圣上生下我们爱情的结晶,若是昴儿还活着,如今都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年郎了吧?” 提起他与高贵妃之间唯一的孩子,洪宗帝心中也甚是难受。 若非孩子当初还很小的时候,便因为高烧而离开了人世,洪宗帝在明面上也不会一直无子。 “敏儿不必太过于伤心,昴儿在泉下有知,必然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母亲为他而难过,朕正值壮年,我们还是会有孩子的,慢慢来。” 洪宗帝不着急,但是高贵妃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如今能够圣宠不衰,全靠洪宗帝对她的情谊。 而等洪宗帝百年之后,她以及高家能否在朝中继续立足,做第一世家大族,还是要靠皇子。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是没法再怀上孩子,高贵妃已经死心了。 “圣上,之前臣妾所说的,在皇室宗亲中挑选一人,封为储君一事,您考虑的如何了?臣妾都是为了圣上着想,储君一日不定,朝堂上下便动荡不安呀。” 如果真没有皇子,洪宗帝倒是会考虑在皇室宗亲中挑选。 但他有皇子,虽然现在还没办法认回,但也快了,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先前,洪宗帝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只说再等等。 “而且此番邵英杰谋反,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储君一事上,此番若是能够顺利攻回上京,在立储一事上,圣上万不可再犹豫不决了呀!” 洪宗帝握住高贵妃的手,回道:“此事朕会考虑到,等回了上京之后再定。” 此番若是能顺利攻回上京,便要恢复裴景庭的身份,倒是朝中上下便再也不敢非议了。 但高贵妃自然不知道洪宗帝心中的小九九,只以为他终于肯松口了,还高兴不已。 “都怪臣妾无用,多年无子,否则也不会叫圣上如此忧心,在储君一事上,臣妾必然会与圣上一道仔细慎重的挑选。” 听到高贵妃这么说,洪宗帝心中便甚是心虚了,只能随口应和两句。 “今日朕也乏了,咱们早些歇息吧?” 好不容易才让洪宗帝松口,高贵妃自然满口答应。 次日,高贵妃便召见了高太师入宫。 “兄长,昨日圣上已与本宫明确表示过,等平定了叛军,顺利回京之后,便会在皇室宗亲之中挑选一位储君,储君的人选,你可定好了?” 这事儿早在几年前,高太师便已经在谋划了。 如今得知洪宗帝终于松口,高太师立时便将精心挑选好的人选呈到高贵妃的跟前。 “荣亲郡王的幼子,年十五,荣亲郡王一脉日渐凋零,一代不如一代,在朝中早便已经说不上什么话了,且荣亲郡王身子骨弱,常年抱病在床,若是将其幼子扶为储君,日后最好把控。” 第205章 是个十足的妻管严 对于这个人选,高贵妃还是颇为满意的,就是年龄不太合心意。 毕竟不是亲生的,只有从小开始养,才会更有感情。 而这个荣亲郡王的幼子,已经十五了,多少是会有些不听话。 “这个孩子的年纪有些大了,便要多麻烦兄长,这些日子多栽培栽培,只有圣上满意了,他才有机会。” 这么多年了,高贵妃旁敲侧击,都没能撬开洪宗帝的嘴,在册立储君这件事上,洪宗帝格外的坚持。 总是以他们将来还会有孩子为由,一拖再拖。 而这次,总算能让洪宗帝松嘴,高贵妃自然是要抓紧机会。 是不是她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储君必须要记在她的名下,等将来洪宗帝百年之后,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 “娘娘且放心。” 次日,谢清安一醒来抓着人便问:“昨晚江寂那小子被我给灌醉了吗?” 可恶,昨晚喝到后半程,他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将裴景庭给喝趴下。 “表公子,昨夜姑爷醉得不轻,是被人给抬回洞房的。” 还得是裴景庭技高一筹,知晓昨日在拦门之时,谢清安和沈松照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还丢了老脸。 便提前买通了府上所有的下人,让他们全都统一口径,昨晚裴景庭便是被谢清安他们给灌醉了。 果然,听到这个回答之后,谢清安甚是满意,这才放过要继续找裴景庭麻烦的念头。 昨夜谢清晚并没有多累,所以一早便和裴景庭一道起来,去给沈老爷子请安。 “外祖父,请吃茶。” 两人跪于地,双双奉上新妇茶。 沈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好,接过了新茶。 “来这是红包,没多少银子,就是图个吉利,都收下。” 沈老爷子准备了两个红包,谢清晚和裴景庭一人一个。 为了不扫沈老爷子的兴,谢清晚便也收下了,而裴景庭在收下后,转头便将红包给了谢清晚。 “外祖父,日后便不必给我什么银子,我们家的银子,全都是由夫人来掌管。” 虽说女子管家也是常事,但是裴景庭的第一反应便是将所有银子都上交给谢清晚,说明他是将谢清晚放在第一位,什么事儿都以她为主来考虑。 沈老爷子一眼看出,甚是满意的哈哈大笑:“看来咱们家的这位姑爷,还是个十足的妻管严呢?好,甚好,很有我们沈家人的风格!” 谢清晚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心中却也是欢喜的。 谁不喜欢这种被人捧在手心,当小公主来宠着的感觉呢? 刚从正堂出来,楚海便匆匆前来禀报:“爷,前线战事吃紧,叛军已经快到洛水岸边了。” 一听叛军攻打过来了,哪怕谢清晚知晓前世朝廷顺利击败叛军,班师回朝。 但是今生毕竟因为她的重生,而让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所以她心中难免还是有些紧张的。 “夫君……” 裴景庭第一时间感觉出谢清晚的不安,立时握住她的手,同时另外一只大手托着她的后腰,轻轻的抚摸着,安抚她的情绪。 “晚晚,别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会有事的,只是新婚过后便要上战场,而不能与我家夫人一道耳语私磨,实在是难受的很呢。” 当然,这后半句话,裴景庭是贴着谢清晚的耳畔说的。 论厚脸皮的程度,谢清晚是远不及他的。 只能红着面颊,双手抵住他宽厚的胸膛,将人往外推了些,“你快过去吧,别误了战机,其他的……等你平安回来再说。” 裴景庭却没松手,故意追问:“其他的?夫人说的其他,指的是什么呢?” 这人,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的! 谢清晚瞪了他一眼,“好了你赶紧去忙正事儿吧,油嘴滑舌的,真该让你的下属们都看看,你这个主子的真性子。” “晚晚,一旦战事开打,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是没法回来了,所以在临行前,你有没有想要对我说的,或者是做的也可以?” 裴景庭是带着揶揄的口吻说的这话,谢清晚知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做出一副轻松应对自如的样子。 但实际上,哪怕再胜券在握,战场上也是刀剑无眼的。 谢清晚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踮起脚尖,在裴景庭的薄唇上,落下一个吻。 “我等你回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和孩子都会等着你的。” 他的心上人呀,总是能三言两语的,便戳中他的心窝,让他舍不得迈开步子。 裴景庭握紧她的玉手,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晚晚,真想将你缩小,放在我的袖中,如此便能走到哪儿都带到哪儿。” 裴景庭靠在她的颈窝处,像是在吸食着精神力量一般。 谢清晚被他的话给逗笑了,“我也可以跟着你一道上战场呀?” 此话一出,便立刻被裴景庭给否决了:“我的夫人呀,你可真是知晓如何要我的命,这种可怕的想法,马上咽回肚子里,绝对不可以再有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粥棚的事儿,都交给表舅来处理,晚晚你只需在府中安心养胎,等着我凯旋而归便可,好不好?” 谢清晚其实也只是开玩笑,之前被福宁那么一折腾,不仅连她差点儿连命都没了,孩子更是险些没有保住。 如今她是不敢再随便乱跑了,便颔首道:“我知道了,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小两口正在伤心别离,谢清安大步走了过来。 “晚晚,哥哥要回军营了。” 见谢清安过来了,谢清晚便松开了手,谢清安在军营中已位居郎将,此番击杀叛军,他自然也不能缺席。 “战场上刀剑无眼,哥哥一定要当心。” 谢清安故作轻松道:“放心吧,哥哥必然全须全尾的,将你的好夫君给你带回来。” 谢清晚上前,踮起脚尖抱住谢清安。 “你们都要好好的。” 谢清安回抱住自己的宝贝妹妹,不再玩笑,而是很郑重的嗯了声。 谢清晚将他们一路送到了门口,即便裴景庭让她赶紧回府,她依然站在原地目送。 第206章 谁不喜欢拍马屁 待快到了城门口,谢清安才道:“你小子酒量是不错,昨夜竟然能与我喝这么久。” 就是最后没有喝过他,还是他技高一筹! 这么骄傲的话,谢清安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脸上却尽是骄傲的表情。 裴景庭从善如流的谦虚道:“内兄谬赞了,论起酒量,我是远远不如内兄的,若非内兄昨晚大人有大量放过了我,我怕是连洞房都回不去了,” 谁不喜欢听马屁? 谢清安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还是从裴景庭的嘴巴里听到的这些恭维的话。 “算你小子识趣,虽然你马屁拍的不错,但若是日后你敢对我妹妹不好,不管你什么少卿,还是什么储君,我都不会放过你!” 大不了便一命抵一命,但这个世上,谁都不可以欺负他的妹妹! 裴景庭收敛起玩笑,郑重道:“内兄且放心,晚晚便是我的命。” 上京,在叛军阴霾统治下的百姓们,苦不堪言。 别说是那些普通的百姓了,便是那些世家大族们,也都是一个个的夹着尾巴做人。 邵英杰对于手底下的人没有任何的约束,叛军在攻入上京之后,便展开了烧杀抢掠。 但凡有不听话,敢反抗的,便会被毫不留情的杀掉,甚至连死后的尸体都要被挂在城墙上,以示威吓。 上京的世家大族有不少,并不是所有世家子弟,都有机会跟着朝廷一起南下逃亡的,绝大多数都因为消息不及时,而被困死在了上京。 只要不出去,不被叛军给瞧见,倒也还能勉强保命。 但是问题在于,人可以不出去,但是不能不吃饭。 眼见着米缸见底,而粮食全被叛军给占据着,要想得到粮食,必须要拿银子来购买。 而那些粮食,便是连最普通的青菜,都卖到了天价,更别说是大米了,世家大族都吃不起,更别提穷苦的老百姓了。 而这其中,深受其害,已经落魄到揭不开锅了的,便有宣阳侯府一家。 准确的说,如今已经不是侯府了。 因为裴家老宅已经被高家给拿走了,裴家一家老小搬出老宅后,便在一处偏僻的院子暂且住了下来。 一家老小人多,宅子却并不大,拥挤在一块儿,捉襟见肘。 而因为除了裴景庭之外,裴家已无人在朝中当官,以至于叛军攻打到上京脚下,裴家人都不知情。 等到叛军破城,他们才知要跑,但显然为时已晚,与其他来不及跑的百姓们一样,被困死在了城内。 因为事前根本就不知道叛军会攻占上京,所以裴家压根儿就没有屯粮。 一家老小这么多张嘴,每日都要用膳,没几日的功夫,余量很快便要见底了。 而在他们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裴惜月竟然还从高家跑了回来。 高太师跟着朝廷南下逃亡的时候,压根儿就没将裴惜月带上。 等裴惜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与高家的大部分仆人们,都被困死在上京了。 高太师实在是太过于阴险无情,她好歹也是高家的媳妇,可高太师情愿带着老仆人,都不愿意加上她一个儿媳。 因为高府差不多已经是人去楼空的状态,值钱的都一并搬走了,裴惜月在高府坐吃山空后,实在是走投无路。 便趁着月黑风高,偷偷跑回了娘家。 “母亲,高家太不是人了,高太师带着自家人南下逃命,却独独将女儿给丢下,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高家的儿媳呀!” 若说如今的裴家,唯一愿意看到裴惜月回来的,便也只有三房了。 周氏心疼的抱住裴惜月,“高家当真不是个东西,咱们两家好歹也是姻亲,叛军都已经攻到城门下了,身为太师,他分明早便已经知情,却不告诉我们,只带着自家人逃命,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必然会不得好死的!” “行了,这些废话也就不必再多说了。” 曾经趾高气昂的裴老夫人,如今不知道苍老了多少,便是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而一向只穿苏锦,还要最好的料子的裴老夫人,如今却穿着旧衣,鬓发之上更是只有一支简单的福寿玉簪。 其他人便更不必说了,一个个的都变得极为简朴。 不简朴也不成了,如今的裴家,早已不复往昔,只能像条斗败的丧家之犬,苟延残喘。 “如今咱们家中也没有多少存粮了,能遣散的仆人也都遣散了,月儿若是回来,便又是多了一张嘴,高太师虽然已经跑了,但高家的底子还是在的,你回高府去,至少还是能活命的。” 什么在高府更好活下来,裴老夫人分明便是看裴家的余粮不够,所以便不管她这个嫁出去的孙女的死活了! 人性如此凉薄,尤其是在生死攸关面前,更是如此。 “祖母,高家早便已经被那高太师给搬空了,孙女是九死一生,才避开了叛军,逃回了家中的,若是祖母您让我现在又回去,我只能是等死了呀!” 裴惜月在裴老夫人的面前跪下,声泪俱下的哭诉自己如今悲惨的处境。 周氏也跟着跪下求情:“老夫人,月儿在家中绝不会多一张嘴的,我和月儿分着吃,绝不会让家里人为难,便让月儿留下来吧,否则她便只有一死了,求求您了老夫人!”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裴志开了口:“母亲,竟然都是一家人,多一张嘴便也是一张,便让惜月留下吧?” 周氏心中有些疑惑,二房已经彻底没落了,如今便只剩下了裴志这么孤单影只的一个。 他会忽然这么好心,开口替他们三房的说话? 原本还想拒绝的裴老夫人,在接收到裴志的眼神暗示后,便也松了口。 “罢了,周氏你带她下去吧。” 周氏赶忙应下:“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等周氏带着裴惜月离开了,裴老夫人才道:“志儿,你让月儿留下,可是有什么旁的看法?” “母亲,如今府中的余粮至多只能再撑个五六日,便算是咱们现在手上还有一些银子,但面对那些天价粮食,很快便也会见底了,为今之计,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第207章 裴家送来的 裴志凑近些许,压低嗓音道:“此番邵英杰的军队能够顺利占领上京,其中内侍总管刘敬忠的功劳最大,听说近来有不少达官显贵,为了讨好他,往他的床头塞美貌的小娘子。” 裴老夫人皱眉,“他一个太监,要小娘子有何用?” “母亲,这您便有所不知了,虽说太监没了那玩意儿,但是对小娘子的兴致,却也是并未减少的,而且他们的玩儿法可多了,那些能得他欢心的小娘子,家里人如今都过得可滋润了,吃香的喝辣的,全然不是问题。” 听到后半句话,裴老夫人心动了,“这……能成吗?月儿毕竟也是高家的媳妇,嫁过人的,刘敬忠会瞧得上吗?” “一个原本要给高家大公子做妾的人,最后却到了高家二房的床上,惜月这伺候人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高,要我说呀,咱们家,便只有她最为合适!” 裴老夫人又有些担心:“你说太监玩儿的花,不会闹出人命吧?月儿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孙女。” 分明便是心动了,嘴上却还假惺惺的担心裴惜月的死活,委实是可笑。 “怎么会呢,送去的小娘子,好歹都是出身名门,刘敬忠多少也是会顾念着世家大族的面子,至多也就是玩儿的高兴些罢了,而且,若是惜月能得刘敬忠的欢心,说不准,便能为衍哥儿谋个一官半职回来呢?” 若非洪宗帝下的那道不准裴知衍再入仕的圣旨,裴老夫人自然是不敢与叛军勾结的。 但是不论朝廷是否能够攻打回来,对于裴知衍而言,反而是若是能让邵英杰瞧上,还有机会再当官。 裴老夫人在心中这么一合计之后,便下了决定。 “志儿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若让月儿去伺候一个太监,她怕是不会乐意呀?” 裴志道:“这有什么,只需下些迷药,将她给迷倒了,直接送到刘敬忠的府上去,等事儿成了,为了活命,她不愿意也得愿意。” 裴老夫人抬了抬手,“如此,便照着你说的来办吧。” 从裴老夫人的屋子出来后,裴志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了阴恻恻的冷笑。 裴惜月,还有周氏,以及三房的所有人,是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孤寡一人,我如今所受的罪,都要你们加倍还来! 伺候太监,才只是一个开始呢! “四姑娘,老夫人想与你说说体己话。” 康嬷嬷过来请人,裴惜月并未多疑,只想着自己能够在裴家待下去,便不多问,乖乖的跟着去了。 “月儿,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这是厨房做的点心,我特意给你留的,旁人都没有。” 见裴老夫人单独给她留了点心,裴惜月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要知晓,这些在平常再为寻常不过的点心,从前她可都是不屑于多看一眼的。 但是如今上京被叛军攻占,满城大半都食不果腹,便是一个馒头都快成了稀罕物,这一小碟的点心,便是比黄金还要珍贵了。 “祖母,您待月儿这么好,月儿无以为报,往后月儿便在您的膝边,陪着您!” 裴惜月敢动万分的跪坐在裴老夫人的腿边,感动的泪水汪汪。 “你是我的亲孙女,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自然是疼你的,月儿,你方才说愿意为了裴家做任何事,可是真的?” 裴惜月的注意力全在那一碟糕点上,虽不知裴老夫人为何会问了这么一句,但为了能够在裴家待下去,她自然是一口应下。 “那是自然的,祖母有任何烦心事,月儿都愿意为祖母做,绝不会有二话!” 听到这话,裴老夫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捻起了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好孩子,吃吧,多吃些,祖母自然是最疼你了。” 馋坏了的裴惜月急忙用双手接过,一两口便整个吞了下去,甚至都没怎么咀嚼出糕点的味道。 裴老夫人又很大方的递过去一块,很快,这一碟的点心,就全进了裴惜月的肚子。 “月儿,好吃吗?” 裴惜月渐渐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并且由内而外的,觉得莫名的燥热。 “好、好吃,祖母,我……我好困,又好热……” 裴老夫人见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便道:“这些天你担惊受怕的,当是累着了,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便都好了。” 耳畔的声音犹如催眠咒一般,裴惜月脑袋一晃,便一头栽晕了过去。 裴老夫人看着倒在她脚边的小娘子,闭了闭眼道:“康嬷嬷,叫人从后门,偷偷的抬出去,切不可叫人瞧见了,尤其是要避着三房。” “是,老夫人。” 裴惜月是被热醒的。 她本能的想要动,却发现手脚像是被什么给桎梏住了。 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布置都是如此的陌生。 苍白的帷幔,在冷风中摇曳,如同鬼魅一般,叫人不由脊背发凉。 来自于内心本能的恐惧感,让裴惜月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危险,想要逃跑。 但一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镣铐给锁着,锁死在了床榻之上! “哟,醒了?” 未等裴惜月搞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便有一道阴柔的嗓音响起。 闻声瞧去,就见一只翘着兰花指的苍老大手,掀起了帷幔的一角,露出了一张遍布皱纹,老态尤钟的脸。 烛火晦暗不明,映射在这张尽显衰老的脸上,如同恶鬼自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索命。 吓得裴惜月不由惊叫出声:“你、你别过来!” “大胆,瞧仔细了,你眼前的是何人,竟然敢如此同刘总管说话,活腻歪了!” 跪在一旁服侍的内侍,抬手便是对着裴惜月一巴掌。 在巴掌的刺激下,裴惜月总算是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就是那个背叛了朝廷,给叛军开了城门,以至于朝廷败走南下的太监总管刘敬忠吗? 她怎么会在刘敬忠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刘、刘公公,这是个误会,我……小女子不知是怎么误闯入您的地盘,我、我这就走,请刘公公饶恕小女子一命吧……” 刘敬忠居高临下的冷笑,“呵,走?走哪儿去?你可是裴家人,上赶着抬到杂家的床上来的。” 第208章 是我害死了夫人 裴惜月定住,面色惨白。 直到此刻她才算是真正的明白过来,原来裴老夫人并不是真心待她好,而是要将她献给太监,以求得裴家的苟延残喘! 呵,真是无比的可笑! “刘总管,求求您放过小女子吧,只要您肯饶恕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看这架势,有经验的裴惜月立刻就明白,刘敬忠必然和高承庆一样变态。 见她苦苦哀求,刘敬忠忽的一笑,“行啊,将她手脚上的镣铐解开吧。” 裴惜月喜出望外,连连磕头:“多谢刘总管!多谢刘总管!” 一解开镣铐,裴惜月便跳下了床榻,朝着外头跑去。 就在她离光明只有咫尺之间的距离时,忽的一只苍老的大手,从身后一把拽住了她的鬓发。 猝不及防的裴惜月便被整个人向后拽了过去,狠狠地摔倒在地! 刘敬忠堆满笑的脸凑到了她的跟前,“之前的玩儿法杂家都腻了,今日便拿你来尝试尝试新鲜的玩儿法。” 裴惜月面露恐惧,浑身发抖。 随着房门的阖上,屋内不断的传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与求饶声。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次日,宫里便有内侍带着一推车来到了裴家。 裴老夫人正将裴知衍叫到跟前来说话,自谢清晚离开之后,裴知衍便终日将自己关在屋内,几乎不见外人。 虽然裴老夫人规劝过多次,但裴知衍依然是一蹶不振。 此番将裴惜月给送了出去,好不容易有能再当官的机会,裴老夫人自然不可能会放过,便硬是将裴知衍从屋内拽了出来。 和从前那位意气风发的裴世子相比,此刻失去了世子头衔的裴知衍,面容憔悴枯槁,胡子渣满脸,不知有多久不曾好好的清洗过了。 “祖母唤孙儿有何事?” 裴老夫人看裴知衍这一副丧气的模样,又气又心疼。 “衍儿,你要振作起来,你可是咱们侯府嫡出唯一的男丁,若是你就此一蹶不振了,他日何人来振兴我们裴家?你祖母我又有何颜面,去见裴家的列祖列宗?” 听到这话,裴知衍反而是自嘲一笑,“祖母,侯府没了,我也不是世子了,如今的我,连做官的路都断了,何谈的振兴裴家?” “衍儿,路都是靠人走出来的,眼下祖母便为你选了一条好路,只要你能抓住机会,必然会青云直上,恢复侯爵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但裴知衍闻之却无动于衷,“祖母,荣华富贵也只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孙儿对这些已经不在意了。” 裴老夫人皱眉沉声道:“你对这些不在意,你还对什么在意?你还念着谢清晚呢?她都已经死了,如今过了这么久,尸体怕是都早就已经被山里的野兽给吃完了, “你还惦记什么,世上女子千千万,比她好的多了去了,待咱们裴家恢复了往日的荣耀,祖母亲自为你挑选门当户对的妻子,可好?” “祖母,您怎么能说出这番话?夫人还活着的时候,为了裴家尽心尽力,她是被我们裴家给害死的!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再娶任何人!” 裴知衍现在每日都在悔恨,只恨自己当初没能下定决心,若是他一早便狠下心来,将叶思思等人给处置了,谢清晚便不会被他们给害死了! 都是因为他的一时心软,才会到了今日的地步! “够了!衍儿,你这话的意思,便是在怪祖母纵容了?” 裴知衍道:“孙儿不敢,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夫人,我罪该万死,不可饶恕!” 裴老夫人心疼了,上前牵住裴知衍的手。 “衍儿,生老病死,自有天命,死去的人已经去了,活着的人便更该替死去的人好好的生活下去,清晚在天有灵,必然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颓废的样子,毕竟没有小娘子会喜欢废物夫婿。” 原本裴老夫人说的那些什么荣华富贵的话,裴知衍毫无反应。 但在裴老夫人提到谢清晚不喜欢废物夫婿时,裴知衍却是猛地抬眸看来。 “真的吗?只要我振作起来,有所作为,夫人她便会原谅我,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吗?” 裴老夫人只能哄骗着他:“这是自然的,人都是有投胎转世的,待衍儿你重新建了功业,清晚她便会投胎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了。” 裴知衍便像是在海中即将快溺死的人,在最后一刻抓住了浮萍,得以片刻的喘息。 “真的吗?我该怎么做,祖母,我该怎么做夫人才会原谅我,回到我的身边?” 裴老夫人道:“如今上京被邵英杰所攻占,若是没有意外,很快就要变天,改朝换代了,如今邵英杰最缺的便是能人异士,若是这个时候衍儿你前去表明自己的忠心,为他效力,待大局定后,你便是开国元勋,咱们裴家便会重新回到往日的荣光!” 想当初,他们裴家也是开国元勋,跟着武帝打下了大晟的天下。 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宠妾灭妻,而导致整个家族都跟着遭殃,丢了爵位。 这口气裴老夫人如何能咽得下去? 既然洪宗帝不懂得珍惜人才,善待裴家,那便别怪他们裴家翻脸认新君! 裴知衍满脸震惊,“祖母您疯了?投靠叛军,这可是要灭九族的重罪!” “什么叛军,自古以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咱们大晟的武帝建立本朝,不也是靠揭竿而起,推翻了前朝才夺得的天下吗?史书都是胜利者所书写的,朝廷逃亡到了南下, “无兵无权,若是能攻早便攻回来了,如何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必然是已经放弃北上的领土了,所以衍儿你要抓住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好好的在邵英杰的跟前表现,知道吗?” 就在这时,管事匆匆过来禀报:“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裴老夫人喜出望外,必然是昨日将裴惜月送过去之后,有回馈了! “快,快请进来!” 裴老夫人拉着裴知衍亲自去迎接,来的只是一个小内侍。 “杂家奉刘总管之命,裴家忠心可表,特赏赐二十石粮食,谢恩吧。” 第209章 都不给她活路 裴老夫人狠心到将自己的亲孙女都送出去了,又如何能满足只换来二十石的粮食呢? “有劳公公,将这个锦囊交到我孙女的手中,辛苦了。” 说着,裴老夫人便将一锭银子并着锦囊,塞到了小内侍的手中。 小内侍掂量了一下手中银子的分量,露出笑来:“裴老夫人客气了,放心吧,东西杂家一锭给你带到,进了咱们刘总管的门的小娘子,待遇都是不会差的,你且等着享福吧。” 裴知衍并不知晓裴老夫人用卖孙女的形式,去换裴家的荣耀,听到这对话,他便察觉到不对劲。 “祖母,您在说什么?孙女?您说的是四妹妹吗?” 怕会说漏嘴,裴老夫人先给了裴知衍一个不要再问的眼神,而后亲自将这个小内侍先送走。 “祖母,这是怎么一回事,刘敬忠为何会给我们家送粮食?” 满城上下皆知,刘敬忠是个叛徒,身为洪宗帝身边的内侍总管,竟然在战争的关键时期,投靠了叛军,为叛军打开城门,这才导致朝堂大败,只能往南边逃亡。 “衍儿,你也知晓如今整个上京都在叛军的掌控中,粮食更是千金难求,咱们一大家子,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便算是将身上的钱财都变卖了,恐怕也是撑不了多久, “所幸这刘敬忠是个好色的,只要有人家愿意将小娘子送过去,将他伺候高兴了,别说是粮食了,便算是官爵,也是手到擒来的!” 裴知衍觉得不可置信:“可是祖母,刘敬忠就是个太监,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您将四妹妹送过去,不就是在葬送她的后半生吗?” 一个没有男人那种玩意儿的太监,心理必然也是扭曲的,一个心理扭曲的太监,还不知道会对无辜的小娘子,做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衍儿,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刘敬忠好歹也是在宫里伺候的,而且送过去的小娘子,都是出自于世家,他多少也会顾念着世家的面子,不会伤害她们的,而且以一人, “便能够换来满族的荣耀,这也是月儿的荣幸,咱们裴家养了她这般久,也该是到她为家族做贡献的时候了。” 裴知衍皱眉道:“不行,祖母,这是极其自私的行为,我们不能这么做……” “衍儿,你清醒些,如今咱们裴家风雨飘摇,除了这个机会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机会,可以接近邵英杰了,现在是牺牲了月儿,但只要到时候你在邵英杰的身边站稳的了脚跟,到时候再向刘敬忠将月儿给要回来,也是轻而易举的。” 裴知衍连连后退,“不行,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为叛军做事,与通敌卖国有何差别?男儿志在天地之间,岂能做此等卖国求荣之事?” “衍儿,你有好志向祖母是很欣慰的,但是如今在大晟,你的仕途已经被断了,若是你想报国,只能另辟蹊径,否则这辈子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一边说着,裴老夫人声泪俱下,屈膝便要朝着裴知衍跪下来。 “便当是我这个老太婆,跪下来求你了!” 裴知衍大惊,忙扶住裴老夫人,“祖母您别这样!” “衍儿,如今咱们裴家子孙凋零,便只剩下你一人了,若是你没有出息,无法带着裴家走出困境,那么裴家便要就此败落了,想想裴家的列祖列宗,想想你早去的父亲,你甘心吗?” 裴知衍沉默了,半晌,他才终于松了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祖母。” 见到裴知衍终于松口,裴老夫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衍儿,以你的才华,必然能够在新朝大展拳脚,裴家的复兴,指日可待!” 锦囊送到了裴惜月的手中,看着上面的字迹,裴惜月只冷笑。 将她送给一个太监,让她如今过着惨无人道的日子,竟然还想踩着她的尸体,让裴知衍往上爬,裴老夫人真是好大的脸! 凭什么就要她牺牲自己,去成全裴知衍? 最后她又能得到什么呢?她什么也得不到,不仅得不到,而且若是叛军最后被平定,高家回京了,高太师得知她被一个太监给玷污了,必然不会再要她。 到时她一个高家的弃妇,何人还会再娶她呢? 左是死路,右也是死路,既然都是死路,都不给她活路,那便大家都一起去死吧! 忽的,裴惜月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刘敬忠觉得那些送来的世家小娘子们都没什么意思,一个个的玩儿一次,见到他甚至都会吓尿。 看来还是要不断的物色新人才行呀,否则一看到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娘子,刘敬忠便没了兴致。 只是这日,刘敬忠却有了新的发现。 “刘总管,月儿等您好一会儿了,昨日都是月儿多有不懂事,未能叫刘总管尽兴,月儿想了几个新奇的玩儿法,包管刘总管今夜会尽兴。” 在说话的同时,裴惜月主动上前,伸手勾住了刘敬忠的腰带。 昨夜还鬼哭狼嚎,苦苦哀求的小娘子,今夜却变得如此主动热情了起来。 刘敬忠自然能猜到其中必是有鬼,但他却丝毫不在意这些。 毕竟这可是他的地盘,任凭裴惜月使劲浑身解数,都没法翻出他的手心。 果然,当小娘子非常配合,这玩儿法就非常有意思且尽兴了。 要说这裴惜月不愧是能亲手杀了自己姐姐的狠人,哪怕是被刘敬忠这个变态给虐的遍体鳞伤了,依然能带着笑容,继续迎合。 直到刘敬忠自己玩儿累了,这才放过她。 兴致甚好的刘敬忠,勾起裴惜月的下颔。 “你是目前为止,最让杂家满意的,今夜杂家很是愉悦,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杂家会考虑考虑的。” 裴惜月强忍住身子的不适,与对刘敬忠的恶心,靠近贴在他的怀中,装出一副恩爱几许的模样来。 “月儿能够伺候刘总管,乃是今生莫大的荣幸,不敢为自己有所求。” 刘敬忠大笑,捏住了她的手,“不为自己求,这么说来,你是要为他人而求了?” 第210章 因此怀恨在心 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一下子就明白了裴惜月话中的用意。 “刘总管,我们裴家近来的遭遇,想来您也是知道的,身为裴家子女,家里人养育我一场,又将我送到了刘总管您的身边,我才能有机会, “可以贴身伺候总管您,所以小女子斗胆,请总管能在节度使的跟头为我兄长裴知衍美言几句,我兄长才华横溢,必然能为节度使排忧解难的。” 刘敬忠哦了声:“你不记恨他们,反而还要为他们说好话?” “能够伺候总管,是月儿的荣幸,月儿感激家里人还来不及呢,月儿便只有这么一个奢求,还请总管考虑一二。” 裴惜月也是聪明的,清楚在刘敬忠这种老狐狸的面前,不能将话给说得太满了。 果然,这种卖乖的话,听得刘敬忠心情甚悦。 大笑着道:“杂家喜欢聪明的小娘子,你今日让杂家很是愉悦,这点儿小要求,杂家便满足你了!” 裴惜月面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来:“多谢刘总管!” 但心底,裴惜月却是在冷笑。 祖母,是你们不仁,便休怪我不易,既然不让我活,那大家便都一起去死吧,且让你们再笑一会儿,很快,你们便会笑不出来了! 而这边,将锦囊送出去之后,裴老夫人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次日,宫里便来了内侍。 “奉主上之命,宣裴知衍进谏!” 邵英杰日理万机,忙着南下攻打朝廷,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召见裴知衍,必然是裴惜月那边起到了关键作用。 裴老夫人喜出望外,忙将府中最好的锦衣拿出来,她亲自给裴知衍穿上。 “衍儿,此番进谏节度使,必然要谨言慎行,发挥你的才能,为节度使排忧解难,咱们家才有翻盘的机会,知道吗?” 裴知衍心中虽然有万般不愿,但是如今,除了这条路之外,他已无路可走。 “我都记住了,祖母且宽心。” 攻入上京后,觊觎皇位许久的邵英杰,终于能光明正大的,霸占着只属于帝王的勤政殿,明目张胆的坐于龙椅之上,接受着来自于所有人的朝拜。 他如今唯一的心头事,便是逃到了临安的洪宗帝一行人。 只要朝廷一日不除,他的皇位便坐不稳。 “草民裴知衍,拜见主上!” 邵英杰如今还没法篡位,但下面的人为了让他高兴,都是以主上来称呼,而不敢叫节度使,生怕会惹他不高兴。 裴知衍叫对了称呼,令邵英杰较为满意,至少说明,眼前之人并非蠢货。 “起吧,你便是刘总管口中的那个宣阳侯府的世子,裴知衍?倒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 裴知衍恭恭敬敬的跪首于地,“草民不敢,草民在此前,便已被洪宗帝罢免了官职,摘去了世袭,早已不是世子了。” 邵英杰此前远在青州,对上京发生的这些琐事,并不了解。 从裴知衍的语气中,邵英杰听出了浓重的怨气。 “将裴世子如此才貌双全的郎君给罢免官职,委实是不懂惜才。” 说着,邵英杰抬了下手,“但本都督便不一样了,对于人才,本都督一贯都是很珍惜的。” “赐座。” 有内侍第一时间搬上檀木花椅,裴知衍在落座后才道:“草民此番前来,便是特意来为主上排忧解难的。” “哦?依你而言,本都督有何烦恼?” 裴知衍道:“前朝不敌主上的胜威,败走临安,虽偏居一偶,但只要一日不除,便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始终是一个祸患,主上心中必也难安。” 一句话切中要好,邵英杰看着裴知衍的目光中,多了认真的味道。 “看来裴世子虽身处墙围,但志向却依旧远大,倘若你能解决本都督的烦恼,封官加爵,不是问题。” 正说着,忽的有将领匆匆跑了进来。 “主上,前线八百里加急!” 邵英杰命人呈上,在看了战报之后,邵英杰勃然大怒,将战报一下拍在了桌案之上。 “好你个裴家,竟然还敢跟我玩儿阴的?来人,将这厮给我拿下,就地处死!” 裴知衍大惊,在被认按压于地时,忙问道:“主上,不知草民所犯何罪?” “你还敢问,裴景庭这个名字,你必然不陌生吧?” 裴知衍在脑中飞速思考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嘴上回道:“此人乃是草民的小叔……” “既然是裴家人,那杀你也是不冤了!” 裴知衍忙接道:“若是主上一定要杀了草民,草民一条贱命,必不会有二话,但请容许草民在死之前,也能知晓,究竟是为何而死?” 邵英杰冷嗤:“洪宗帝带兵攻打了回来,而这支军队的统帅,便是裴景庭!你们裴家人倒是有些能耐,竟然能连克我军,夺了几座城池,倒是本都督小瞧了,就是不知他如此为洪宗帝卖命,倘若知晓他的家人被本都督诛杀殆尽,还会不会继续为洪宗帝效命!” 成大事者,必是心狠手辣,一将功成万骨枯,邵英杰杀起人来,更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即便主上将整个裴家九族都诛杀殆尽,裴景庭都必然是不会眨一下眼睛,反而还会感激主上的举止!” 这个回答倒是让邵英杰有了丝兴趣,“本都督杀他的骨肉至亲,他反而还拍手称快?你当本都督是三岁幼童,如此好诓骗吗?” “草民不敢欺瞒主上,只是裴景庭虽冠裴姓,却早与裴家分家,您只需在外面随便打听便知,草民的祖母对他深恶痛绝,但凡他出现,便是非打即骂,而他因此对裴家也是恨之入骨,几乎从不入家门。” 裴知衍怕邵英杰不信,又补充:“而且您想,倘若裴景庭与裴家关系好,为何当初朝廷南下逃亡时,他跟着朝廷一道走了,而我们裴家却连一点儿风声都未曾收到?难道他会不知晓,一旦被困在上京,便是死路一条吗?” “很显然,他不但清楚,而且还想着借着这个机会,不费吹灰之力的,让整个裴家为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勾栏小娘偿命,因为他那个小娘,至死也没能入裴家的祖坟,他便因此而怀恨在心。” 第211章 将这厮万箭穿心 “如此说来,你们裴家还是受害者了?” 裴知衍保持着跪首于地的姿势,态度放得诚恳而又卑微:“草民不敢,只是裴景庭的身上的确是流着裴家人的血,草民自知死罪难逃,只望主上能够放过草民的家人,草民愿意以一死抵罪!” 邵英杰犀利而有压迫性的目光,直直落在裴知衍的身上。 忽的,邵英杰笑出了声,拍了拍裴知衍的肩膀。 “倒是个忠孝两全之人,本都督相信,你与那裴景庭必然不是一路的,松绑吧。” 裴知衍的额头早已冒出了汗水,所幸他赌赢了。 刚松了绑,便听邵英杰又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裴景庭毕竟也姓裴,你们裴家之人,给本都督造成了困扰,是否也该由裴家人,替本都督分忧呢?” 裴知衍立时跪下,一表忠心:“草民愿以身报主上,请主上给草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草民必然将裴景庭的项上人头取下,献于主上!” 邵英杰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亲自将裴知衍给扶了起来。 “裴景庭是你的小叔,你对他必然了解,这个反击战,本都督便全仰赖你了,你可切莫要让本都督失望啊!” 倘若输了,那么等待裴知衍,等待裴家的便只有一个结局。 满门覆灭! “草民领旨!” 前线连失了三座城池,邵英杰心中自然是着急,再这么下去,恐怕朝廷很快便会重新打回上京脚底下了。 他蛰伏多年,好不容易才攻破了上京,离登临九霄只差了一步的距离,谁也无法阻止他,挡他者死! 一开始邵英杰亲自带兵反击,很快便将裴景庭所带的军队击退到了城关。 邵英杰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将朝廷的军队给击灭。 但裴知衍却总觉得不太对劲,“主上,裴景庭此人一贯是狡兔三窟,此番我们的大军赢得如此之快,恐怕是有诈,草民觉得不应该继续追击,而该守住城池,等对方来攻。” 邵英杰迟疑了一会儿,考虑到裴知衍是裴景庭的侄子,作为一家人,自该是最为了解自家人的性子。 “传令下去,先锋都撤回城内。” 有将领不解:“主上,此刻正是乘胜追击,彻底击垮敌军的好时候,错过这次机会,恐怕想一鼓作气取胜便会很难了!” “照着本都督说的做即可。” 见邵英杰情缘听信一个行外人的话,将领只能咬牙,狠狠地瞪了裴知衍一眼。 邵英杰的大军没有乘胜追击,但裴景庭这边却也没有继续攻打过来。 过了两日之后,前线再次传来战报。 裴景庭所率领的军队,竟然趁着这两日邵英杰这边没有乘胜追击的功夫,兵分两路,另一路竟然直逼上京方向! 因为邵英杰带着主力军,都集中在了正面战场,以至于上京的方向如同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碎。 即便邵英杰现在反应过来,想带着大军返回支援上京,也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一旦上京失守了,邵英杰再想要打回去,几乎是已经不可能了。 更何况,他这边还有朝廷的另外一支军队拖着。 邵英杰气急败坏,一脚将前来报信的将士给踹倒在地。 “可恶的裴景庭!” 一个小小的文官,怎会如此熟练的运用兵法? 难道是……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邵英杰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受骗了,命人将裴知衍给拎了过来。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联合裴景庭,如此戏耍本都督,我要将你五马分尸!” 裴知衍还想解释:“主上,草民绝对不敢欺瞒主上,这一定是那裴景庭使的障眼法,请主上再给草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谁知,话未说完,邵英杰冷笑:“将功补过?好啊,本都督给你这个机会,将他捆绑了,挂到阵前,倘若裴景庭不投降,便将他乱箭射死,丢入江中喂鱼!” 裴知衍心头一沉,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已被先一步给堵住了嘴巴,直接拎了出去。 朝廷大军这边,裴景庭一开始并不知晓裴知衍也在邵英杰的阵营之内。 原本他还计划着,一面将邵英杰的主力军吸引过去,一面再分出人手去攻打上京。 但应对邵英杰的主力军这边就比较费力了,这本是一个苦力战,裴景庭已经做好流血的准备了。 不曾想,邵英杰竟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关键时刻,将主力军撤回了城中。 裴景庭原本以为,难道是因为邵英杰发现了他声东击西的计划,要撤回上京?若真是如此,那便有些棘手了。 却不想,邵英杰撤回大军后,便只在城内守着,没有主动出击,反而是守株待兔。 这可是给了裴景庭绝佳的机会,趁着邵英杰守株待兔的功夫,裴景庭将精锐派了出去,很快便打到了上京的脚底下。 因为没有邵英杰坐镇,上京都是些残余势力,打起来几乎不费什么功夫,攻破城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裴景庭原本心中还在盘算着,老谋深算的邵英杰,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直到,有将士来报。 “大人,叛军将一人挂了出来,扬言若是大人不降,便要将此人当众五马分尸!” 裴景庭微挑眉,“何人?” 除了谢清晚之外,这个世上裴景庭并无其他的软肋。 而谢清晚还在临安好好的养胎,邵英杰这个蠢货,又是从哪儿抓的人,还想要威胁他? “叛军扬言,这人名唤裴知衍,乃是大人您的亲侄子。” 裴景庭倒的确没料到,这个被挂出来示众,拿来威胁他的人,竟然会是裴知衍。 邵英杰这个蠢货,倘若知晓他将曾经的情敌送到了裴景庭的面前,甚至都不需要裴景庭脏了自己的手,就为裴景庭将情敌给杀了。 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对手成帮手了! “你去告诉邵英杰,倘若他下不去手的话,我可以帮忙,将这厮万箭穿心,不必言谢。” 裴景庭原本还没打算这么快了结裴知衍,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爱作死,跑到叛军的队伍中,卖国通敌做叛徒死了。 既然都送上门来了,怎么着也得成全了他! 第212章 亲手为他打一副棺材 甚至的,觉得这样说还不够刺激邵英杰的,裴景庭还亲自过去。 站于高台之上,裴景庭命人取来弓箭。 一眼,便瞧见了被悬挂于木架之上示众的裴知衍。 这一眼,裴景庭几乎都快认不出裴知衍了。 倒不是因为他被悬挂于木架之上,披头散发,落魄如丧家之犬。 而是因为他整个人比之从前,不知苍老了多少,只是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便从曾经意气风发的侯府世子,憔悴成了七旬老头一般。 当真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只是可惜呀,没有让晚晚瞧见裴知衍今时今日如此落魄的模样,更没有让裴知衍瞧见,他光明正大搂着晚晚的腰肢,向这厮宣示主权。 谁知道裴知衍会如此作死,生怕自己死的不够惨,还主动加入叛军阵营,上门来送人头呢? 倒是叫裴景庭原本好好的计划落空了,既然对方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死,那他岂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还要多谢邵贼,给了我手刃渣渣的机会,这份情谊,我必当以攻破叛军来偿还,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在说话的同时,裴景庭拉满弓,在手指一松间,长箭破空而出,直射被悬挂于木架之上的裴知衍! 裴知衍只觉心口一阵剧痛,意识逐渐模糊。 空中还带来裴景庭的笑意:“对了,实在是可惜,我们的喜酒,你是吃不上了,这可真是人生的一大憾事呢。” 喜酒?什么喜酒?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终究还是迟了。 “报,主上,裴景庭发话说……说感谢主上为他除了渣渣,他还、还说要来助主上一臂之力,此刻已经登上了高台……” 谁知,这边的将士还没禀报完,又有将士前来禀报最新进展:“主上,那裴景庭当众将裴知衍给、给射杀了!” “你说什么?” 俗话说虎毒尚且还不食子,裴知衍好歹也是裴景庭的亲侄子,两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他竟然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侄子都能毫不手软的射杀? 邵英杰还不相信,亲自跑出去,却见裴知衍已经被射杀在了木架之上,脑袋垂下,这一箭的威力,当是已经没命了! “缩头乌龟总算肯出来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我这位名义上的侄子,让我猜猜,事情的发展经过应该是这样的吧,你见此番朝廷带兵的人是我,便以为挟持着裴家人, “能叫我就范,却听从了这厮的意见,在能乘胜追击的关头,反而还撤军,退回了城内,不成想,这正好给了我能够兵分两路,趁机攻打兵力空虚的上京。” 说到这里,裴景庭还颇为感慨道:“我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弄死这家伙,没想到邵贼你竟与我心有灵犀,转头便将他送到了我的箭下,既然你都送上门了,我岂有不射杀的道理呢?不必感谢我,毕竟很快,你也会紧随其后,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邵英杰本就被裴景庭的话给气了个半死,再加上,在说话的空隙,又有将士前来禀报前线战况。 “报——主、主上不好了,上京的城门被朝廷给、给攻破了,咱们留在城内的人,都、都投降了……” 原本胜券在握,却因为听信裴知衍的话,没有乘胜追击,一招下错,满盘皆输! 这可真谓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气急攻心之下,邵英杰一口吐出了鲜血,整个人摇摇晃晃,却还撑着一口气不肯倒下。 裴景庭见状,再补上一刀:“这就被气吐血了?你这肚量未免也太小了,念在你也算是一个对手,能在我的手上,还占据上京几月的份儿上,我便亲手给你打一副棺材,好送你上路。” “哦不对,一副棺材可不够,以你这谋朝篡位的罪,当是要株连九族,也不对,株连九族杀头后的尸体,可是要被直接丢到乱葬岗喂野狗的,倒也省了棺材本。” 邵英杰颤抖着手,“你、你……” “噗——” 吐出一大口血,邵英杰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 “主上!主上!” 主帅被气吐血倒下了,顿时敌营乱成了一片。 裴景庭转手将弓箭交给了将士,在营中众将士的目瞪口呆之下,深藏功与名,走下了高台。 “集结兵力,即刻进攻。” 趁他病要他命,这一兵法,裴景庭可是深刻掌握了精髓。 说真的,将士们跟着裴景庭带兵攻回上京,都佩服他一个文官,竟然文武双全,对兵法更是精通。 没想到,看着高冷矜贵,当是不会说脏话的年轻郎君,这骂起人来,倒是没带脏字,但是威力简直堪比坚枪利炮! 已经乱成了一团的叛军,因为邵英杰被气晕了过去,一下没了主心骨,本便已经不知所措了。 裴景庭在这个时候下令进攻,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城门便被攻破。 在将士们冲进去要取邵英杰人头时,裴景庭转了个头,本想去收了裴知衍的尸体,带回裴家去,好刺激刺激裴家人。 尤其是裴老夫人,倘若亲眼瞧见自己唯一的嫡孙死了,怕是会直接失心疯吧? 想想这个画面,便是相当解气。 只是等裴景庭杀到城内,却见木架已经歪倒在了一边,而木架之上的裴知衍,已经不见了。 怕是在方才混乱的厮杀中,直接掉进旁边的河水之中,当是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了。 “大人,叛贼邵英杰已生擒!” 裴景庭嗯了声:“不可伤城中的百姓,凡是自愿投降者,皆不可杀,一并捆绑了,带回上京。” “是,大人。” 这场漂亮的反击战,也只打了两个月不到,便以北疆军大获全胜,传到了临安。 洪宗帝高兴不已,当即下令立刻搬回上京。 但同时,洪宗帝也传了道密旨给裴景庭,让他便守在上京,等朝廷重回上京,便该是将他的身世公之于天下了。 此番都是有了身为统帅的裴景庭的指挥,大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绝地反击。 避免了亡国,如此丰功伟业,足以让裴景庭以储君的身份,在朝中站稳脚跟! 第213章 色令智昏的昏君 只是洪宗帝计划的再好,也不及裴景庭的暗度陈仓。 前脚收到了洪宗帝的密旨,裴景庭后脚已经暗中回到了临安。 谢清晚一早也接到了战报,得知裴景庭打了胜仗,不日朝廷便能重回上京,她自是无比高兴。 战事刚结束,裴景庭必然还有许多琐碎的事情要忙碌,谢清晚便只写了平安信,让裴景庭在上京放心。 夜里下了场秋雨,天气愈发清凉。 谢清晚之前是坐在窗棂边写信,便将窗打开了一半透风。 不想一场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秋风送爽,却吹得纸窗簌簌的作响。 谢清晚走到窗边,正打算将窗棂给关上,忽的,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穿过稀疏雨幕,握住了她的玉手。 年轻郎君的阑珊笑意,在窸窣的细雨绵绵中响起。 “晚晚,我好想你。” 谢清晚猝然抬眸,正与那双恍若深邃明澈,恍若万千星辰尽碎其中,悠悠天地,便只能装下她一人的倒影。 “江寂!” 身体已快于脑子,做出了第一反应,直接便踮起脚尖迎面扑了上去。 显然,裴景庭风尘仆仆而来,满身寒霜,却在此刻,在怀中被盈盈软香填满之时,再多的风雨兼程,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值得了。 因为谢清晚身子重,裴景庭生怕抱姿有什么不对,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腰,另一只手则是绕过紧紧握着她的玉手。 只是在握住的那一瞬,裴景庭便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微蹙隽眉。 “怎么手这般凉?” 谢清晚半张脸埋在他的怀中,声线也带着闷闷的:“方才关窗可能被风吹了一下,不碍事,而且我一贯体凉,寻常体温也比较低。” 话虽是这般说,但裴景庭还是不太放心,略微弯腰,便将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身子可有哪里不适的?若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知道吗?” 谢清晚安心的被他抱在怀中,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便在他出现的那刻,终于尘归尘土归土,彻底落了地。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切都很好,你呢,在战场上,可有受伤?你与哥哥一样,都是报喜不报忧,信上说着无事,但我总是不放心的。” 裴景庭抱着人在床沿边坐下,却并未将小娘子放在床榻上,而是将她整个儿抱在怀中,低低沉沉的笑着。 “既然夫人不放心,那为夫便只能牺牲一下,脱了让夫人仔仔细细,一处不落的检查一番,可好?” 谢清晚是在和他说正事,他倒是一言不合便开起了黄腔! “江寂!你、你又胡说八道了,再不着调,我便不与你说话了!” 小娘子脸皮薄,一句话便说得绯红了面颊,如同雨后窥春,潋滟芳华莫可视,眼波如桃花噙水,勾魂摄魄。 裴景庭的喉结上下滚动,认错态度又快又好:“我错了,那夫人便狠狠地罚我,我绝不还手,更不会还嘴。” 虽然谢清晚做不到真的让对方脱了衣裳来检查,但双手还是攀上了他的双肩。 “瘦了,行军打仗,必然是吃不好穿不暖吧?” 裴景庭叹谓了声:“是呀,我对夫人一如不见如隔三秋,食不下咽,寝不寐,唯有将人抱在怀中,才有了充实感。” “又胡说。” 裴景庭嘴上叹息着,额头却低了下来,几乎是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谢清晚的颈窝之间。 “这次没骗人,夫人信我。” 语气低低的,还带着委屈的呜咽。 谢清晚瞬间变心软了,主动张开双臂,以环绕的姿势抱住他,轻抚着他的后背。 “我在这里,会一直陪着你的。” 虽然裴景庭是故意装可怜,但小娘子软糯的甜言蜜语,却是叫他瞬间心理防线全线崩塌。 谢清晚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腰肢一紧,眼前随之一花,紧跟着,整个人便被年轻郎君拥在了怀中,躺在了床榻之上。 “晚晚,我有些困了,赶了三日的路,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 谢清晚听着心疼,柔软的素手,落在了他的双眼上,像是哄孩子一般。 “那便闭上双眼,我陪着你一起睡。” 年轻郎君很轻的笑着,像是一只黏人的大型犬犬,还不住的将额首在她细腻的雪颈间乱蹭。 谢清晚被他蹭的实在是痒,便腾出手按住他的头。 “前线大捷,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留在上京吗,怎么又回临安了?” 裴景庭嗯了声:“父皇的确是给了我一封密旨,让我驻守上京,等朝廷迁回。” “那你还跑回来了,这算是抗旨吧?” 裴景庭很是无赖:“是呀,抗旨是要诛灭九族的,没关系,在诛灭我之前,父皇也跑不掉。” 实在是太无耻的发言,让谢清晚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以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 “你知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你,特别符合一句话。” “什么话?” 谢清晚朱唇轻启:“色令智昏的昏君。” “那晚晚有没有听过另外一句话呢?” “什么?” 裴景庭微抬首,薄唇停在她的耳畔,气息灼热,摄人心魄。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果然,在比脸皮这方面,十个谢清晚也比不过他。 在将小娘子逗得面红耳赤后,裴景庭见好就收,做男人便要懂得进退。 妻子可以调戏,但是要恰到好处,在适当的范围内,控制合适的力度。 调戏完后便赶紧说好话,否则便会适得其反,连床都没得睡。 深谙此道的裴景庭,从未被踢下过床,非但不会被踢下床,且还能美人在怀,一觉睡到天明。 “晚晚,我不远万里回来,便是来接你,与我一道回京的,我去哪里,你也在哪里,有你,有孩子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处。” 裴景庭这边春宵苦短,美人在怀,他有多舒坦,远在上京的谢清安便将他骂得有多惨。 这个孙子,洪宗帝分明是让他本人留守上京,他倒是好,来了个金蝉脱壳。 让谢清安在上京驻守,而他本人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临安。 分明,此刻该与妹妹团聚的是他! 第214章 是并肩作战的妻子 转日,为了赶在朝廷之前到达上京,便要当日便出发了。 谢清晚亲自去与沈老爷子说这事儿。 “外祖父,上京战事已定,我得回去住一段日子,待过些时日,再回来看您,可好?” 原本谢清晚重生回来之时,只一心想着,能摆脱裴家,逃到临安,终此一生,做梦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主动回上京。 但是如今,她的夫君在上京,她的哥哥也回来了,上辈子她做梦都想要在一起的一家人,都在等着她。 虽然对临安多有不舍,尤其是外祖一家,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沈老爷子眸中含泪,却坚持着不在外孙的面前落泪。 “好好,晚晚你如今也有了归宿,人这一生,能得良人相伴,实属不易,你们小两口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知道吗?” 沈老爷子握着谢清晚的手,不放心的叮嘱着,事无巨细,生怕谢清晚会吃不好穿不暖。 得知谢清晚要回京,原本在铺子里忙活的沈松照也赶了过来。 “你小子,我便知道你没安好心,娶走了我的表妹,如今还要带着她走,给我记住了,一定要待她好,倘若她受了任何的委屈,我不管你是什么裴景庭,还是太子,亦或是皇帝,我都照打不误!” 反正也不是没打过,如果一开始沈松照知道裴景庭的真实身份,必然是不敢动手的。 但是熟悉了这段日子以后,别说是怕了,如果说揍裴景庭,他必然是第一个动手的! “表舅且放宽心,便算是我受委屈,我都不会叫晚晚难过的。” 段氏又不放心的道:“晚晚如今身子重,还有不到三个月便要生了,一路上路途颠簸,定要万般小心,不可再出差错,知道吗?” 裴景庭一一记下,待时辰差不多了,楚河过来禀报,若是再不上路,天黑便要赶不到下一个客栈休息了。 沈家人这才不再说,亲自将谢清晚送到了门口。 “外祖父,您不必担心,上京有夫君和哥哥在,我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您要保重身子,待孩子平安降世了,我再带着孩子来看您,可好?” 沈老爷子连声道好,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对虎头嵌珠金镯。 “这对镯子,是我先前命人打造的,原本想着等曾孙出世了之后,亲手给他带上,但是如今怕是不成了,便提前送出手了,晚晚你且先替曾孙收着吧?” 谢清晚没想到沈老爷子竟然连给孩子的镯子都打好了,莹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但为了不让娘家人难过,还是强忍着,只颔首道:“我先替孩子向外祖父道谢,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裴景庭牵着谢清晚的手,先带着她上了马车,而后才折身,朝沈家人拱手行礼。 “外祖父,孙婿先行一步,您多保重。” 行完礼后,裴景庭也跟着上了马车,车队这才徐徐前行。 沈老爷子一直目送着,谢清晚撩开帘子的一角,朝着沈家人挥手再见。 “祖父,您别太担心,算着晚晚生产的日子,到时孙儿再亲自去上京一趟,以免会出什么差池,您看可好?” 沈老爷子连连颔首,“便照你说的办,虽说孙婿为人的确不错,但他的身份实在是太高,朝堂凶险,晚晚孤身一人,难免会被人盯上,女子生产最是危险,一定不可出什么纰漏。” “是祖父,孙儿记住了。” 待看不见身影了,谢清晚才恋恋不舍的将帘子放下。 裴景庭自后绕过,搂住她的腰肢,握住纤纤玉手,“晚晚,若是日后你想念外祖一家了,我随时都抽出时间来,陪你来一同探望,可好?” 谢清晚没应,只是侧首,将脸蛋埋入年轻郎君宽厚的怀中。 年轻郎君的身上,有一股极淡,却刻骨铭心的冷檀清香,能在无形中,安抚她此刻悲伤的情绪。 “从前我只想着,摆脱裴家后,便在临安住下,再也不回上京了。” 裴景庭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他们初相识时,谢清晚便表明过,她最大的心愿,便是远离宣阳侯府,在临安买一处宅子,安度余生。 可是如今,她却愿意为了他而重回伤心地。 虽然她早已走出阴影,但上京还是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对不起晚晚,若不是因为我……” 裴景庭的话未说完,谢清晚便已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话至一半时,便捂住了他的唇。 “不是的,曾经的我孤身一人,觉得上京只是一个伤心地,但如今,上京有你,有哥哥,有我最在意的人,便是我的归处,我是心甘情愿的。” 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意的人,是否陪在自己的身边。 有裴景庭,有谢清安,在这个世上,她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晚晚,回到上京后,我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比较忙。” 谢清晚自然知道裴景庭说的忙指的是什么,这次回京,便是他恢复真实身份,大展抱负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只管放心去做吧,江寂,我想告诉你,无论何时,我都不想成为你的拖累,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都支持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若是放在往常,谢清晚还能帮得上忙,但是如今她产期将近,身子越发的沉重不方便,只能安心养胎,待孩子顺利出生了再议其他。 “我知道,我的晚晚,是我的左膀右臂,从不是什么金丝雀,我也永远不会将你当金丝雀,你不是我背后的娘子,而是与我并肩而战的妻子。” 虽然谢清晚他们的行路并不快,但朝廷毕竟是大部队,行路比他们要慢多了。 谢清晚他们到上京时,朝廷大部队还落在后头。 得知谢清晚快到了,谢清安推了所有的公务,一早便到城门等着了。 远远的瞧见了车队,裴景庭骑于赤兔马之上,即便赶路多日,却依旧风姿绰约。 “这几日,内兄辛苦了。” 刚碰面,裴景庭便先讨好的拱手道了句辛苦。 谢清安瞪了他一眼,“你我的账之后再算,晚晚,一路上可累着了?” 第215章 她竟然是诈死 谢清安抢在裴景庭之前,伸出了手,正好谢清晚撩开了帘子,瞧见这一幕,笑吟吟的将玉手放在了自家哥哥的手心。 “哥哥,你也不要骂他了,他是为了来临安接我,才不得不让你留守在上京的。” 谢清安是鼻子不是眼的,“我都还没骂呢,你便护上了,果然,哥哥便是没有夫君重要的。” “怎么会呢,哥哥自然是最重要的,天底下我最最喜欢的便是哥哥了。” 在哄人的同时,谢清晚给了裴景庭一个眼神,哥哥可是被气得不轻,赶紧将人哄好了,不然你这妹夫可就不好做了。 裴景庭立时会意,跟着接腔:“这是自然的,我无论怎么做,都是无法与内兄相比较的,我也是怕内兄刚在前线打了仗,又千里迢迢赶去临安,太辛苦了,这才会代劳。” 真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并且还能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跟真的似的,谁都不服,就服裴景庭。 谢清安又不傻,自然是知晓裴景庭是哄人呢,但是这小子嘴巴是甜,便也就不与他多计较了。 “内兄,购置新宅还没这么快,这些日子,便先在我这边住下吧,你也能多陪陪晚晚,可好?” 谢清晚有些惊讶,“哥哥,你打算在上京买一座宅子?” “那个地方,我多看一眼都嫌脏,谢宏远的家产,我更是不屑,便让他们蛇鼠一窝,我买了新的宅子,日后晚晚你随时都能过来住,不会受任何无关紧要的人的打扰。” 听到这话,谢清晚激动的抓住谢清安的手,“哥哥你不回北疆了?会长久的住下来吗?” 裴景庭接道:“此事原本我是想等定下来之后,再与晚晚你说的,我打算借着这次的战功,让内兄留在上京做京官,内兄也同意了。” 谢清晚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谢清安身为北疆军,即便是在这次护卫上京的战争中立了功,也是很难可以留在上京做京官的。 如今能有这个机会,裴景庭的功劳很大。 谢清晚侧身,飞快的踮起脚尖,因为太过于匆忙,所以只勾到了年轻郎君的下颔,匆匆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谢谢。” 小娘子的吻很轻,一如擦过耳畔,如清风拂面般的娇柔嗓音,真是能要人命。 裴景庭刚要伸手,谢清安便快一步,将谢清晚拉到了一边。 “晚晚,大庭广众的,小娘子要矜持些。” 说着,颇是恨铁不成钢的,又压低嗓音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在男人的面前,不可太主动,要让对方主动,求而不得,心痒难耐,才能将人拿捏在手中。” 谢清晚憋着笑,同为男人,这么出卖男人,真的好么? 但面上,还是非常乖巧的颔首,表示自己领教了。 谢清晚对静园已经很熟悉了,如今她与裴景庭已是夫妻,所以便也直接住进了裴景庭所住的院子。 谢清安则是暂住北边的厢房,两者距离不算远。 在谢清晚安顿下来之后,裴家却是乱成了一团。 准确的说,是自打叛军被剿灭,北疆军重新占领了上京之后,裴家这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将士团团包围,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了。 裴老夫人惶恐不已,想花银子打听外头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但奈何军队纪律严明,不仅无法买通,而且还将管事的给揍了一顿,半条老命差点儿都搭上了。 裴家这边不好过,裴惜月这里就更不必提了。 在叛军战败,上京重回朝廷手中,北疆军进入上京之后,第一个抓的便是刘敬忠这个叛徒。 皇宫的动静倒还算平静,裴景庭只是下令将所有内侍都抓起来,并未直接处置这些人。 而接到风声,已经逃到宫外的刘敬忠,还没机会出城门,在半道便被北疆军抓到,五花大绑丢进内狱,等候处置了。 原本被世家送进宫中,伺候刘敬忠的小娘子们,终于得救重见天日。 但是这其中,却并不包括裴惜月。 裴惜月在一个宫人的口中得知,朝廷大获全胜,北疆军已入皇宫之后,便第一时间收拾细软跑路。 因为她很清楚,她和那些得救的世家贵女不一样,朝廷取胜,裴知衍之前投靠邵英杰,裴家必然也就会被认定为叛臣。 而叛臣的结局,必然便是诛连九族! 所以,她必须要马上逃命,并且绝对不能回裴家,否则一旦回去,她便小命归西! 可是她该往哪里逃呢? 天大地大,竟无她的藏身之所! 在街上四处躲藏,思考着该何去何从的裴惜月,忽然瞧见了一抹熟悉的倩影。 她迅速躲进小巷,仔细一瞧,那……那人不是谢清晚吗? 不对,她不是已经掉落悬崖,尸骨无存了吗,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但紧随着,裴惜月又注意到,在谢清晚的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裴景庭! 再看他们相牵的手,笑意嫣然的一道入府。 直到此刻,裴惜月才明白过来,谢清晚根本就没死,她是诈死! 而且她不仅诈死,竟然还在诈死后,与裴景庭在一起! 前侄媳妇,和婆家的小叔勾搭了上,这个女人,倒是好手腕呀! 她今日落到这般地步,谢清晚也占了一部分,她如今像过街老鼠一般,四处躲藏,谢清晚却与裴景庭一起,你侬我侬,凭什么! 她过得不好,也必然不会让谢清晚好过,给她等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此番回京,朝廷大部队依然也是走水路。 船坊内歌舞升平,所有人都在庆祝此番大战告捷,重返上京,却唯有一人,闷闷不乐。 “如何,打听到了吗,裴郎如今可还好?” 贴身女使将舱门阖上,才低声回禀:“娘娘,奴婢打听到,世子他、他归顺了叛军,为叛贼做事,在与北疆军对战时,已被……被一箭射杀了,若真是如此,等朝廷回到上京,便要开始清算裴家的通敌叛国之罪,整个裴家,当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谢思薇惊魂失措的跌坐在了榻上,“怎么……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第216章 我与她不共戴天 谢思薇以手捂面,不仅是为裴知衍的死而哭泣,更是为了自己。 后宫佳丽三千,可洪宗帝却只独宠高贵妃一人。 加之高贵妃善妒,根本就不容许其他妃嫔在洪宗帝的面前晃悠。 更何况洪宗帝的年纪也大了,而谢思薇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如何能甘心,将自己的青春韶华献给一个与自己的父亲一般年纪的老头子? 所以谢思薇便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裴知衍的身上。 她与裴知衍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一朝阴差阳错,她入宫做了嫔妃,她的妹妹谢清晚却替她嫁给了裴知衍,如今她早已过着夫妻和睦,膝下承欢的美满生活。 可自裴知衍从赣南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变得在乎谢清晚,甚至在谢清晚坠崖身亡之后,还一直不死心的在寻找。 连谢思薇好不容易托人出宫给他捎信,想见上一面叙情,信是送出去了,却始终没有回信。 直至叛军攻打到了京城脚下,谢思薇因为裴知衍的不回信,而生他的气,便也没有提这件事。 她以为裴家好歹也算是世家,虽说被洪宗帝下旨夺了爵位世袭,但好歹眼下还是有爵位在的,怎么着也该能提前得知风声。 但后来在逃亡临安的大部队中,却并没有裴家的身影,谢思薇这才后悔了。 倘若她没有赌气,而提前告知裴知衍,那么至少在逃亡临安的这段时间,她都能有机会,与裴知衍单独发展感情。 在这个世上,唯有裴知衍才能带她脱离苦海,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可是如今,宫婢却说裴知衍被一箭射杀了,便连整个宣阳侯府,都要跟着遭殃。 前后退路都被堵死了,谢思薇绝望至极,难道这辈子,她都要被困死在这深宫之中了吗? 船坊暂靠岸补给,谢思薇心情郁郁,便出来走动。 不知不觉离船坊的距离有些远了,宫婢担心会迷路,便提醒谢思薇该回去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渔夫在打鱼,捞上渔网打开一瞧,却被吓得失声大叫了起来。 “有、有死人!” “快,快报官!” 远远的,谢思薇瞧见了渔网中似是罩着一个人影,觉着晦气的以帕子捂住了口鼻,便打算与宫婢一道回船坊。 忽的,余光瞥见了对方的侧脸,谢思薇瞳孔紧缩,急忙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娘娘,您要去哪里呀?” 宫婢紧追其后,跑到了那人影跟前,谢思薇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将人翻转了过来。 湿漉漉的一头乌发下,是一张惨白没有一丝血丝的面容,而这张面容,正是先前谢思薇所哭泣的对象,裴知衍! 男人衣衫破烂,胸口处还插着一支箭,伤口都已经泛白没了一丝血迹。 宫婢惊呼出声,捂住了自己的唇,“娘娘,这、这不是世子……” 谢思薇小心翼翼的探鼻息,虽然极其微弱,但是至少还是活着的。 “嘘,莫要出声,随我一起将他搬到船坊上去,不可惊动任何人!” 宫婢吃惊:“娘娘,他现在是叛臣,若是将他带回去,被人发现了,连带着娘娘您都会受牵连的!” “你觉得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为今之计,我只能赌一把了,快,将人搬上去!” 虽然裴知衍现在是叛臣,但是一个人的身份,都是由胜者来定的。 只要他还活着,便还有绝地翻盘的机会,而她也就还有离开皇宫,过上相夫教子,幸福美满生活的机会! 不过两日,朝廷大部队终于回到了上京。 在回京当日,洪宗帝便单独召见了裴景庭。 “景庭,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若非你带兵力揽狂澜,我大晟恐是危矣!” 裴景庭淡淡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父皇言重。” “你是朕的好儿子,如今万事俱备了,明日朕便会在朝堂之上,公布你的身份,朕要你成为最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我大晟的储君!” 险些做了亡国君的洪宗帝,如今对挽回了王朝覆灭的裴景庭,可谓是喜爱有加。 “在此前,我想为北疆军郎将谢清安,讨一道圣旨,还请父皇成全。” 洪宗帝眯了眯眸子,“谢清安?姓谢,与你执意要娶的谢清晚,是何关系?” “她是您的儿媳。” 裴景庭的嗓音冷下几分,洪宗帝忙改口:“是是是,是朕的儿媳,谢清安与朕的儿媳,是何关系?” “兄长。” 明白了,这是要为媳妇的娘家人走后门呢。 洪宗帝大手一挥,“好说好说,只要景庭你高兴,一道圣旨算不得什么。” 达到目的后,裴景庭便要离开,但这次洪宗帝却没放他走。 “景庭,今日你留在宫中,明日在公布身份后,便一并将仪式给办了,东宫已空置多年,如今总算是得以入住了,朕很是高兴!” 裴景庭迟疑了一下,明日恢复身份之后,的确是有不少的事情,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今日的确是住在宫中最为妥当。 答应下来后,裴景庭转头让楚海去静园说一声,今夜他便不回去了,让谢清晚早些用膳歇息,不必等他。 看着裴景庭事无巨细的嘱咐,洪宗帝摸着胡须道:“景庭啊,在用情至深这方面,我们父子还是非常相似的。” 洪宗帝是想活络一下父子感情,但裴景庭在听到这话后,却是冷下了眉眼。 “您对我娘,可并无半分情谊。” 洪宗帝瞬间噎住。 他的痴情,只给了他曾经的奶娘,如今的贵妃,而正是高贵妃,害死了赵姬! “景庭,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贵妃她的确是善妒了些,但也是不会做出残害性命的事情,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而且等景庭你恢复了身份之后,你们一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是朕心爱的女人,朕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好吗?” 在这个世上,只有洪宗帝爱屋及乌,觉得高贵妃是个善良的女人,哪怕他这个做儿子的亲自指证对方的罪行,洪宗帝也依然不肯相信。 “那是你的爱人,她是害死我娘的凶手,我与她,不共戴天!” 第217章 他这是居功自傲 这个世上最为可笑不过的事情,便是亲生父亲在做儿子的面前,去维护害死母亲的真凶! 洪宗帝还想说什么,但裴景庭显然已不想与他再共处一个环境,起身便离开。 “景庭,朕不是那个意思……” 但得到的,只是裴景庭离去的背影,以及冷漠的一句:“儿臣告退。” 看着裴景庭毫不停留的背影,洪宗帝只能头疼的按揉着太阳穴。 这些年来,他一直企图想缓和裴景庭与高贵妃之间的关系,让裴景庭学着接受高贵妃。 但结果适得其反,裴景庭对高贵妃越来越厌恶,这不,他才只提了一嘴,裴景庭这个做儿子的,便直接在老子的面前拉下了脸,扭头便走。 高贵妃像往常一样,带着小厨房刚做的蜜饯果子来找洪宗帝。 便见有人从勤政殿大步而出,一眼高贵妃便瞧出来,对方是裴景庭。 不怪高贵妃会一眼认出,主要是近来这位大理寺少卿实在是出名。 此番大战告捷,剿灭叛军,朝廷能顺利迁回上京,裴景庭的功劳最大。 虽说此番裴景庭立下了大功,但有一点高贵妃至今也未曾想通,在那么多朝臣中,洪宗帝为何便选中了最为年轻的一个文臣? 且避开了那些武官,如此兵出险招的,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了裴景庭的身上。 但高贵妃也并未深思,虽说裴景庭如今受宠,但他毕竟是宣阳侯府的人,宣阳侯府又背弃朝廷,通敌卖国,便算是裴景庭立下了再大的功,也会因为宣阳侯府的关系而被拖后腿。 无论怎么着,都是比不上他们高家所享受的荣耀。 想到这点,高贵妃便又露出了笑容,走过去,等着裴景庭向她叩拜行礼。 便算是大功臣又如何,臣子永远都只是臣子,在面对她这个宠妃之时,依然是要卑躬屈膝。 却不想,高贵妃面上的笑容只维持了片刻,迎面而来的年轻郎君,却只是居高临下的,以蔑视众生的冰冷视线,扫了她一眼,直接略过,大步流星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裴少卿,你给本宫站住!” 裴景庭正因高贵妃的事,而心情郁郁,这厮便主动送上门来了。 脚步顿住,裴景庭冰凉如霜的视线扫了过来,刹那间,如同冰雪封冻万尺,叫高贵妃不由自主觉着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见了本宫,你竟敢不跪?” 虽说直觉告诉高贵妃,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碰刺头,但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她被一个小小臣子给无视了,倘若不追究,她堂堂贵妃的面子往哪儿放? 裴景庭只冷瞥一眼,压根儿就不理会对方,转身便继续往前走。 这可是把高贵妃给气坏了,“胆大包天的家伙,信不信本宫诛你九族!” 高贵妃在外头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自然也惊动到了洪宗帝。 很快便有内侍出来:“贵妃娘娘,圣上召见。” 高贵妃这才住了嘴,但入勤政殿后,高贵妃还是火气难消。 “圣上,那裴少卿实在是目中无人,即便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那些开国元勋们,也不敢像他这般,他非但不向臣妾行礼,还以蔑视的眼神看臣妾,如此不尊重臣妾,便是不尊重圣上您呀,此等大逆不道的臣子,圣上您可要严加惩治才是!” 洪宗帝却是苦笑,裴景庭刚刚气完他这个做皇帝的,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还是高贵妃呢? 没法子,也是洪宗帝自己把裴景庭给气走了,他只能给自己的儿子擦屁股。 搂着高贵妃的香肩,安抚道:“敏儿莫气了,裴少卿此人便是如此直脾气,但是他的能力确实不凡,有能力之人,性子都是古怪些,敏儿你便多担待担待。” “圣上,再有本事之人,也该明白君臣之分,他今日敢如此藐视臣妾,他日便敢居功自傲,不将圣上您放在眼中,臣妾这可都是为了您着想呀!” 洪宗帝却打马虎眼:“好好好,朕心中清楚,他虽个性直率,但本性却是好的,朕希望敏儿你能与他和睦相处,朕便能安心了,可好?” 高贵妃心中生出古怪,洪宗帝竟然让她一个后宫妃子,与前朝臣子和睦相处? 是洪宗帝脑子出问题了,还是她听错了? 但高贵妃还是头一回见洪宗帝如此维护一个人,即便她都亲自开口了,洪宗帝还是在中间充当和事佬。 高贵妃捻酸道:“圣上对裴景庭倒是格外看重。” “他自是与旁人不同的,好了敏儿,你不是说亲手做了蜜饯果子吗,让朕尝尝?” 洪宗帝的一句话,引起了高贵妃的警惕。 一个小小的臣子,能有什么不同? “虽说此番剿灭叛军,裴少卿功不可没,但是宣阳侯府投靠叛军,这可是足以诛灭九族的重罪,说明这裴家人本性有问题,同为裴家人的裴景庭,恐怕也会受其影响,有邵英杰这个叛贼的前车之鉴在,圣上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洪宗帝却是笑了声道:“敏儿多虑了,你所担心的问题,是不会发现在他的身上的。” 自古以来,帝王多是疑心重,高贵妃也是靠着将洪宗帝奶大的情谊,才会圣宠至今不衰。 但是裴景庭一个臣子,又是以如何的手段,才能让洪宗帝如此的信任他? 高贵妃察觉到裴景庭绝对不简单,但她知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洪宗帝依然不为所动,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了。 便只是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从勤政殿出来之后,高贵妃立刻写了书信,叫人即刻传出宫去,交予高太师。 但高太师在收到信笺后,却并未重视。 因为此前在拉拢裴景庭之时,高太师便已经命人查过了。 裴景庭只是宣阳侯养在外头的一个外室所生的外室子,那外室还是出身于勾栏,至死都没机会入裴家的族谱。 如今裴景庭能受洪宗帝的重视,也只是因为他在此次剿灭叛军上,立下了战功而已。 高太师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为高贵妃选好储君的人选,他已经筹备好,只等明日在朝堂上,与打好关系的大臣来个里应外合。 只要储君定下,并且由高贵妃来抚养,高家便能安枕无忧了! 算盘打的啪啪响的高太师,却万万没有料到,转日洪宗帝在朝堂上,宣布了一件足以令天下为之震惊的大事! 第218章 东宫太子,江寂 金銮殿上,谏议大夫收到高太师的眼神暗示,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 “圣上,微臣以为,此番叛乱极大部分,还是因东宫空缺,储君未定,让有心之人觉得有机可乘所引起的,圣上虽是盛年,但储君一事关乎我大晟根基,望圣上早做定夺!” 由谏议大夫开了这个口,与高太师一体的朝臣们,纷纷附议。 而原本对立储一事,一直持反对态度的陆首辅,今日却罕见的松了口。 “立储一事的确不可再拖,请圣上三思而定。” 高太师不由看向了陆首辅,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平日里都与他唱反调,怎么今日会良心发现,转头与他站在一条线上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高太师还未来得及细想,原本对于立储一事,都是打马虎,回回都是容后再议的洪宗帝,今日在朝臣的极力的劝诫下,非但没有恼火,反而笑出了声。 “爱卿们言之有理,正好,朕有一件天大的喜事,便在今日的朝会上,向诸位爱卿宣布了。” 洪宗帝抬了抬手,“景庭,近前来。” 一声景庭,叫所有朝臣的视线,都落在了裴景庭的身上。 年轻郎君神色如常,不急不缓的从朝臣中走出,一步步踏上汉白玉台阶。 洪宗帝起身,亲自走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握住了裴景庭的手。 “数年前,朕便得知,赵姬曾为朕诞下龙子,只是当年因为一场大火,意外流落民间,朕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在寻找,幸而苍天有眼,让我们父子得以相认!” 说着,洪宗帝牵着裴景庭的手,介绍给满朝文武。 “他便是朕唯一的儿子,我大晟的太子,东宫储君,江寂,表字景庭。”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尤其是以高太师为首的大臣们,更是全然傻眼了。 高太师机关算尽,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些年来,在立储一事上,洪宗帝一直都不肯松口,原来是因为他早便知晓自己有个儿子遗落在民间。 如今皇子寻回了,在宗亲中找继承人,与让自己的骨肉至亲来继承,只要脑子没坏的,都知晓该选择后者。 在旁人还处于震惊中时,以陆首辅为带头,跪下高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太师能甘心太子之位拱手让人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哪怕以陆首辅为首的都已经叩拜高呼太子千岁了,他依然要唱反调。 “圣上,能寻回皇子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皇子毕竟流落民间多年,并未接受过皇家的教养,是否能够胜任储君之位,还是需要时间来验证的……” 高太师的话都还未说完,却被陆首辅冷笑声打断:“便算太子殿下不曾养在宫中又如何,太子殿下所取得的成就,早已非常人所能匹敌。” “以二十弱冠的年纪,便高中探花,在大晟处于亡国的危难之际,太子殿下不顾个人安危,领兵出征,平定叛乱,力挽狂澜于微末,敢问在场有何人能做到?” 陆首辅看向脸色铁青的高太师,“太师可能做到?哦差些忘了,太师非但做不到,便是连这叛贼邵英杰,当初都还是太师的学生,由太师亲自引荐,才能有机会前往青州担任节度使,也为他谋反,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太师可谓是功不可没呀。” 高太师都快被气撅过去了,陆首辅这张嘴,曾经可是舌战群儒都不曾落下风,对付一个区区高太师,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你……” 在两派要争吵起来之前,洪宗帝出言打断:“好了诸位爱卿,朕知晓此事是有些突然了,但经过叛军谋反一事后,朕深感储君于江山社稷的重要性,立储一事,万万耽搁不得,景庭是朕唯一的子嗣,又为铲除叛军立下了大功,这个储君的位置,非他莫属!” “传朕旨意,皇子江寂,德才兼备,有功社稷,今尔立为太子,昭告天下。” 陆首辅带头跪首:“圣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朝后,高太师黑着脸追上陆首辅。 “裴景庭的身份,你是不是早便已知晓,故意在这儿跟我演戏,你当真是好演技呀!” 洪宗帝说什么是近来才找回了流落民间的皇子,这话说给傻子听才会信。 很显然,洪宗帝早便已经寻回了唯一的血脉,筹谋多年,便是为了在今日,给满朝文武一个措手不及。 难怪了,这多年来,对于立储一事,洪宗帝一拖再拖,他竟是全然没往这方面想过,当真是被耍得团团转! 陆首辅道:“高太师,圣上的圣旨已下,你当是要尊称为太子殿下才是,念在你是初犯,我便不与你多做计较,倘若下回你还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礼,轻则挨板子,重则贬官削职,可要掂量着说话。” 储君与皇帝只一步之遥,除皇帝之外,无人可撼动。 哪怕高太师的后台是高贵妃,如今也要掂量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高太师噎住。 陆首辅又不急不缓道:“再者,这些年来,为立储一事,太师可是操碎了心,因为先前圣上膝下无子,所以我也不便多言,但是如今,太子殿下可是圣上唯一的血脉,册封太子,理所应当,太师不该高兴才对吗?” “可我观太师一脸怒气,反而还跑过来朝我兴师问罪,莫不成,是对太子殿下有异议?亦或是说,圣上选定的太子,与太师你选的太子人选,并不一致?” 高太师瞬间警铃大作,身为臣子,却越过皇帝去选太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姓陆的,你莫要血口喷人!圣上的英明决断,我等做臣子的,自然是不会有二话!” 陆首辅露出一个微笑,“既是没有任何异议,太师你又在此处废什么话呢?让让,我还要回府,写恭贺的折子呢,太师可莫要忘了写呀,否则便是对太子殿下的不敬了。”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 被气了个半死的高太师,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跑去觐见高贵妃。 “贵妃娘娘,太师求见。” 第219章 被欺骗的竟是她 朝堂上的反转变故,高贵妃这边自然还并不知情。 她的信息还停留在,今日高太师会在朝堂上,提出立荣亲王幺子为储君上。 只要立储一事定下了,她便能在洪宗帝面前提将荣亲王幺子放到她的名下来教养。 后宫虽也有不少妃嫔,但圣宠不衰,位份最高的,唯有她,暂代凤印的,也是她。 自然,便也只有她有这个资格,可以教养储君了。 高贵妃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丝毫不知她的算盘已经落空,听到宫人来禀报说高太师来了,她还满心以为,高太师是来同她道喜的。 “快请兄长入殿!” 高贵妃满面笑容的亲自去迎高太师,却见高太师步履匆忙,紧皱眉头,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高贵妃扶住他的手臂,“兄长在本宫的面前,不必多礼,立储一事,进展的可顺利?” “微臣无用,辜负了贵妃娘娘的厚望,请娘娘降罪!” 高贵妃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兄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先前不是一切都进展的非常顺利吗?” 提起这个高太师就来气,但他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了看四周,高贵妃立刻明白,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屏退。 “贵妃娘娘,这么多年来,咱们都被圣上给摆了一道,是我们高估了圣上对您的情谊,原来这些年,他不愿意立储,并不是想等您重新诞下龙子,而是因为他早便在外面养了一个,便等着合适的时机,公之于天下,好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高贵妃却是不信,“这怎么可能,后宫嫔妃是不可能为圣上诞下子嗣的,这些年来本宫暗中所做的,兄长你也是非常清楚的,怎么可能还会有妃嫔,能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生下龙子?” “贵妃娘娘您莫是忘了,二十年前,因圣上醉酒而无意中宠幸了的那个宫女,后来被抬为了赵姬,叫她歪打正着的,怀上了身孕,当时咱们买通宫人,放了一把火……”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这些年来,为了不让其他妃嫔有机会生下洪宗帝的子嗣,高贵妃手上可是沾了不少血。 她都记不清自己弄死了多少未出世的龙子,直至此刻被高太师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 因为赵姬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毫无背景,意外怀了龙子,算是她莫大的福气,处理这么一个小人物,高贵妃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 只是像往常一样,命手底下的人将人弄晕,放把火将寝殿烧个一干二净,制造出是意外失火一尸两命便成。 当年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高贵妃完全没有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却不想,她丝毫不曾放在心上的赵姬,竟然非但没有被火烧死,反而还偷偷生下了皇子。 “这个皇子叫什么名字?” “江寂,他还有一个名字,娘娘必然比任何人都熟悉,裴景庭。” 高贵妃骤然起身,“你说什么,裴景庭?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宣阳侯的幺子,一个勾栏花娘生的外室子……” 话到一半,高贵妃便顿了住。 她忽然想起来,难怪昨日她会觉得一切都那么的奇怪。 裴景庭见了她,非但不向她行礼,反而还敢直接无视她。 而她向洪宗帝告状时,洪宗帝非但不向着她,反而还让她莫要生气,要与裴景庭和睦相处等等一类奇怪的发言。 却原来,什么裴景庭,又什么大理寺少卿,全都是假的。 都是洪宗帝为了唯一的儿子能够顺利入住东宫,而铺的康庄大道,就是为了能让满朝文武顺利接受这个流落在民间多年的皇子。 真是好一番算计!竟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隐瞒了这么多年,她还傻乎乎的,完全不知情,自以为自己的算计天衣无缝! “原来是这个小杂种,竟然能隐藏在这么多年,圣上还真是叫本宫刮目相看了!” 她还一心以为洪宗帝对她用情至深,只是因为她实在是生不出孩子,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沉浸在被欺骗的谎言里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娘娘,且不提之前的事儿了,如今东宫太子之位已定,这江寂一看便不是个省油的灯,先前在做大理寺少卿的时候,能屈尊与我虚与委蛇,城府必是极深,何况圣上已有子嗣,必然是不可能再接受过继荣亲王幺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高贵妃虽然极度恼火,但很快也冷静了下来。 就算她一时时常,让这个江寂坐上了东宫太子之位,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坐得牢了! “兄长不必太过于着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先前我们在明,而他在暗,所以这次才会一时不慎,被他钻了空子,但是如今既然都到了台面上,便看谁的手段更高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本宫便不信,抓不住这个江寂的辫子,只要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之后的事便好办多了,兄长你且派人盯着,圣上这边,便交给本宫了。” 虽说当初江寂横空出世,年轻轻轻便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高贵妃心中多有疑惑,但因为觉得对方再如何优秀,也只是个臣子罢了,便没有多留意。 如今得知被欺骗了这么久,该是她反击的时候了! 她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很快,洪宗帝寻回遗落民间多年的唯一皇子,而这位皇子便是大理寺少卿裴景庭,并且这位皇子还带领北疆军,灭了叛军,保住了大晟朝的国祚。 待时局稳定了之后,洪宗帝便立即在朝堂之上宣布,册立这位皇子为太子,入住东宫,转日便行册封大典。 不过短短一日,便传遍了天下,令天下人为之震惊! 这位太子的传奇故事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很快勾栏瓦舍里,都在传唱这位太子曾经的丰功伟绩。 册立太子,能达到普天同庆,令百姓们都双手赞成的,古往今来,恐怕也就只有江寂一人了。 册封大典结束之后,裴景庭……哦不,当是称之为江寂,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裴家。 第220章 这位太子殿下你也认识 裴家宅子前后都被北疆军给团团包围,彻底与外界失联,完全不知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裴老夫人心急如焚,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裴知衍的平安信了。 不清楚裴知衍的消息,宅子上下被包围,难道说……是叛军这边出了什么状况? 就在裴老夫人坐立难安之时,终于有了动静。 “太子殿下驾到,裴家众人速速前来接驾!” 太子? 难道邵英杰已经灭了朝廷登基了? 可如果是邵英杰胜了,那裴知衍身为功臣,必然早便已经荣归故里了,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并且连裴家都被军队给堵死了? 但若不是邵英杰胜了,朝廷这边也不可能呀,因为洪宗帝膝下无子,是天下皆知的事儿,又哪儿来的太子呢? 裴家上下都奇怪,但太子驾临,他们也不敢耽搁,急忙全家出动前去迎接。 而一直不知晓裴知衍投靠了叛军,为叛军做事的宣阳侯,在得知太子驾到之后,是全家唯一一个格外高兴的。 “太子殿下亲临,如此说来,叛军已经被歼灭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快扶我去拜见太子殿下!” 裴老夫人见宣阳侯如此激动,不由奇怪:“侯爷,你知道这太子是何许人?你为何这般确定,太子亲临,便是叛军被剿灭了?” 嘴上这般问,但裴老夫人心里却是担心极了。 若真如宣阳侯所说的,是叛军败了的话,那么裴知衍投靠了叛军,岂不是也……跟着没命了? “夫人不必担心,这位太子殿下,你也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非常熟悉,咱们裴家很快便会时来运转了,也不枉这些年,我苦苦守着这些秘密!” 宣阳侯笑得越开心,裴老夫人的心中便越是发虚。 因为让裴知衍投靠叛军这些事儿,她都是背着宣阳侯做的,倘若真的是邵英杰这边输了,那他们裴家岂不是便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了? 若是如此,那还能有时来运转的机会吗? 此时此刻,裴老夫人只在心中盼着,宣阳侯与这位太子的关系极好,无论裴家犯了什么罪,都能被赦免。 远远的,裴老夫人便瞧见了一抹修长如松风入林,姿态绰约的身影,看着便颇为眼熟。 待近了,裴老夫人才惊讶的睁大了眼。 这个身着坐地蟒纹锦服,玉冠面照,如远山寒月般,矜贵不可犯的年轻郎君,不正是裴景庭那个杂种吗? 只是未等裴老夫人反应过来,宣阳侯便先率先跪下。 恭恭敬敬的叩首于地,行了一个大礼。 裴老夫人被他的举止给吓了一跳,本能的想去将宣阳侯给扶起来。 “侯爷你真是糊涂了,身为长辈,怎能跪自己的儿子?快起来……” 谁知,话还未说完,便听宣阳侯高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老夫人彻底傻眼了,别说是裴老夫人了,便是裴家的其他人,都呆愣在了原地,无法回过神来。 宣阳侯见裴老夫人竟还傻站着,赶忙呵斥众人跪下行礼。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向太子殿下行礼!” 裴老夫人怎么都不肯相信:“侯爷,他……他不是裴景庭,是你的儿子……” “莫要再胡言!我哪儿能生出太子殿下这般龙章凤姿的贵人!幸得圣上信任,多年前,圣上亲自将太子殿下交由微臣来抚养,这些年来,微臣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殿下的真实身份,而今幸不辱命,完成了圣上的嘱托,太子殿下顺利归位,微臣真是死而无憾了!” 一边说着,宣阳侯便一面落下了泪来,这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彰显着这些年来他的不容易,以望能引起江寂的垂怜。 如今虎落平阳的裴家,能否东山再起,全靠江寂的一句话了! 只要他能念着这些年来,裴家招抚他的恩情,便一定能让裴家恢复侯爵世袭,更能有机会拿回祖宅,搬回去! 难怪从前,宣阳侯总是让她对江寂放尊重些。 难怪身为一个外室子,宣阳侯却独独对他照顾有加,甚至每次在面对他时,都表现出一种莫名的恭敬。 也难怪,江寂与裴家任何人都不亲近,总是给人一种随时会摆脱裴家的感觉。 却原来,他不是什么卑贱的外室子,而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太子!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比裴老夫人更后悔,自己当初因为宣阳侯对江寂的偏爱,而总是对他恶语相向。 宣阳侯也真是,洪宗帝让他不要将江寂的身份告诉第三个人,他这些年便当真死守着,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瞒着! “裴老夫人,别来无恙啊,如今可还觉得,孤在裴家,会抢了你长房的风头?” 年轻郎君冷淡的视线,落在裴老夫人的身上,无形之中的施压,如黑云压城,蛰伏笼罩而来,叫人喘不过气来。 裴老夫人哪儿还敢再多放一个屁,膝盖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臣妇、臣妇拜见太子殿下!从前都是臣妇愚钝,请太子殿下念在、念在侯爷他这些年真心实意待殿下的份儿上,便宽恕了臣妇吧……” 江寂冷笑:“你从前做的那档子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事儿,孤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去斤斤计较这些。” 未等裴老夫人松一口气,却又听江寂不急不缓补充了下半句话。 “只是裴家通敌卖国,此等诛连九族的重罪,可不是一两句从前的情谊,便能够就此掀过去的。” 裴老夫人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脑袋垂得更低,恨不得有条地缝能够立刻钻进去! 宣阳侯听得是一头雾水:“太子殿下,您说的通敌卖国是怎么一回事?这绝对是污蔑呀,自从搬离了祖宅,来到此处后,我们裴家便一直安分守己,一家老小都在这儿,绝对没有任何人,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呀!” 这斩钉截铁的话,着实是令人发笑。 “是吗,那宣阳侯再仔细瞧瞧,你们裴家一家老小,是否真的都在此处,安分守己呢?” 宣阳侯不解其意,但还是颤巍巍的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疑惑道。 “衍儿呢?衍儿怎么不在?这都什么时候,还在贪睡,快去,赶紧让衍儿过来叩见太子殿下!” 第221章 事关当今太子 除了宣阳侯的声音之外,府内其他人皆跪于地,不敢吭一声。 宣阳侯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没等他回过味来,楚河上前一步,将一块白玉螭纹玉佩丢到了地上。 “这块玉佩,宣阳侯当是认得吧?” 裴老夫人第一时间看出,跪在地上爬着抓住了玉佩,“这……这是衍儿随身佩戴的,衍儿他……他出什么事儿了?” “夫人,你这话是何意,衍儿不是一直都在府中好好待着,怎么会出事呢?” 观宣阳侯的反应,看来是并不知裴知衍投靠叛军的事儿,但看裴老夫人哆哆嗦嗦,言辞闪烁,明显心虚的模样,必然对此是知情的。 “看来宣阳侯是并不知情,你的嫡孙,在叛军攻占上京之时,为了求一己之私,而投靠叛军,为叛贼邵英杰出谋划策,在战场上对抗朝廷。” 宣阳侯满脸震惊,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这、这怎么可能?太子殿下,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们裴家虽没有什么大本事,但几代人传承至今,皆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还请太子殿下明鉴啊!” “对对对,太子殿下,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就算……就算衍儿他真的在叛军之中,但他必然也是有苦衷的,说不准,他便是为了从叛军这边套取信息,好传递给朝廷呢……” 这种鬼话,也亏裴老夫人能说得出口,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是吗,可是在战场上,孤与他当面对上,他为叛贼献计,想要取孤的性命,若非孤棋高一着,那么今日孤恐怕就没法好好的站在这儿了。” 裴老夫人顿时说不出话来。 江寂却是一笑,“不过这些年来,宣阳侯对孤毕竟多有照顾,孤也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原本顾念着这一层旧情,孤还想给裴知衍留个全尸,但是奈何,等孤带兵攻破叛军之时,裴知衍的尸身已然落入河中喂鱼,孤也只在现场,找到了这么一枚玉佩,权当做还旧日之恩了。” 杀人诛心这话,用在江寂的身上再为合适不过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裴家人彻底傻眼了。 裴老夫人更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衍儿他……他死了?不,这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衍儿,我的乖孙啊,衍儿……” 跪在地上,一面哭一面喊叫的裴老夫人,犹如一个疯子失了神志,甚至连一只丧家之犬都不如。 “太子殿下,衍……裴知衍他当真为叛军做事,做出叛国通敌之事来?” 宣阳侯摇摇欲坠,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 叛国可是诛连九族的死罪! “宣阳侯以为,孤会拿此等大事,来与你玩笑吗?按照我朝律法,叛国通敌,当诛连九族,但念在宣阳侯府当年追随太武帝从龙有功,后又于孤有多年照料之恩。” “奉圣上旨意,即日起,剥夺宣阳侯府一切荣誉,褫夺封号,废为庶民,裴家九代内,不得入朝为官,钦此!” 这一道圣旨,可以说是比让整个裴家陪葬还要来得令人无法接受。 原本便撑着一口气的宣阳侯,在宣读完圣旨之后,终于承受不住,噗一声便喷出了一口血! 睁着眼睛,便直挺挺的往后倒了过去! “侯爷!” “祖父!” 一时之间,裴家乱成了一团,自顾不暇,唯有一声声的哀哭,响彻屋檐。 江寂几步停在裴老夫人的跟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神色枯槁,目光呆滞的裴老夫人。 “裴知衍今日尸骨无存,还被扣上叛贼的名头的结局,当是全拜裴老夫人你所赐,你可真是一个好祖母呀,以一人之力,断送了整个裴家的将来。” 裴老夫人骤然抬头,与江寂的视线对上。 此刻,她终于回过味来了。 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在报复她,因为这些年来,她待他并不好,所以他便趁机落井下石报复!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衍儿!” 裴老夫人脑子一片空白,唯有胸腔的仇恨,让她本能的张牙舞爪便朝着江寂扑了过去。 但可惜,她甚至连碰到江寂衣角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楚河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大胆刁民,竟然敢对太子殿下不敬!” 江寂只抬了抬两根修长的手指,“看在宣阳侯的面子上,孤便不与你多做计较,你们可是要让宣阳侯保重身子呀,毕竟如今裴家能够不被诛连,姑且留一条命,全靠着宣阳侯往日的情分罢了,若是宣阳侯不在了,这往日的情分,便也就荡然无存了。” 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后,江寂施施然拂袖离开了。 其实江寂完全没有尽兴,因为裴知衍先一步死了,以至于他今日都没有发挥到最好的状态。 虐裴家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够解气,哎还是没意思了。 江寂这般感慨着,利落翻身上了赤兔马,打道回府,陪自家夫人去了。 裴家人甚至都来不及伤心被剥夺了爵位,只想着江寂在离开之前所说的话。 如果宣阳侯死了,那么宣阳侯这些年来对皇家的贡献,便也跟着荡然无存。 很有可能,洪宗帝会翻旧账,转头便要将裴家诛连九族! 为了保住小命,裴家人赶忙手忙脚乱的去请郎中,不管怎么样,宣阳侯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死了! 长公主府正门,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踉跄着摔倒在石阶前。 “劳烦向长公主殿下传一声,我、我有十分要紧之事,要求见长公主殿下……” 谁知,话还未说完,就被门房嫌弃的一脚踹开。 “哪儿来的叫花子,竟然敢在长公主府前撒野,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但这叫花子却依然固执的重复着:“我要求见长公主,求求你帮我传达一声,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长公主殿下一定会感兴趣的……” 见对方冥顽不灵,门房便直接对着其一阵拳打脚踢。 正当将人快打了个半死时,恰好雕花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永平长公主踏在马凳上缓缓而下。 “何人在府前喧闹?” 叫花子一个猛扎,抱住了永平长公主的大腿。 “长公主殿下,臣女裴惜月,有万分要紧之事,禀报长公主殿下,事关当今太子!” 第222章 养了个外室 一旁的仆人本要将这叫花子给驱赶走,但是一句当今太子,却是令原本紧蹙眉梢,一脸嫌弃自己被一个叫花子给碰了衣袂的永平长公主顿住了脚步。 裴惜月,看起来是裴家的人,说不准真有什么额外的消息。 府外人来人往,未免落人口舌,永平长公主抬了抬手,示意仆人不必动手。 “带她入府。” 偏厅,永平长公主端坐于梨木镌花椅上,优雅的抿着茶水。 而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裴惜月,却是狼狈不堪,甚至连样貌都因为脏乱而分辨不清,匍匐跪于地面之上。 “说说吧,你口中的事关当今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消息,若不是本宫所感兴趣的,你今日可就没命走出长公主府了。” 裴惜月咽了咽口水,若非是走投无路,她是绝对不会冒险来投靠永平长公主的。 但如今已逼上梁山,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如今天下都已传遍,曾经是宣阳侯府裴家幺子的裴景庭,实则是当今圣上唯一的皇子,如今的东宫太子,江寂,长公主殿下必然已经知晓了吧?” 永平长公主冷嗤:“这些还需要你来告诉本宫?竟然敢在本宫的面前虚张声势,来人啊,将她带下去杖毙……” “臣女不敢!难道永平长公主不想知晓,为何太子为何对福宁郡主这般美若天仙的小娘子不感兴趣吗?”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永平长公主的兴趣。 “哦,那你倒是与本宫说说,这各中的缘由,若是有半句虚假,本宫便打烂你的嘴。” 裴惜月忙道:“臣女所言,绝无半句虚假,永平长公主可还记得,我裴家先前那位被妾室谋害,坠落悬崖,尸骨无存的长嫂,谢清晚?” 提到这个谢清晚,永平长公主便想起了在临安之时,江寂为了救这个谢清晚,差些将福宁都给杀了。 到如今,福宁都还被吓得不轻,甚至连房门都不敢再迈出一步了。 “这事儿本宫自然是知晓的,你提此人做什么?” 裴惜月道:“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个谢清晚给骗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死,坠崖只是她做给世人看的,为的便是摆脱裴家,好与太子私奔,却原来,她早在裴家之时,便与当时还养在裴家的太子勾搭上了!” 永平长公主这才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她便觉得,这谢清晚是有如何大的本事,能让江寂都为她前后奔波出头。 却原来,两人还在裴家之时,便已经勾搭上了! “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裴惜月道:“臣女亲眼瞧见,太子将这谢清晚养在了他的私宅,若是长公主殿下不信,自可派人前去查验,便知臣女所说真假。” 江寂还真是不怕这桩丑事被戳穿,竟然还敢将人从临安带回了上京。 当初他养在裴家,而谢清晚又曾是裴家妇的事儿,可是人尽皆知的,若是此事被捅破了。 当朝太子,与曾经名义上的侄媳妇有染,足以让他的名声变臭! 但永平长公主可并不打算败坏江寂的名声,她与江寂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将江寂拉下了马,对她来说可没什么好处。 毕竟这个天下姓江,不姓高,若是江寂倒台,让高家上位了,那么她这个长公主的好日子便也就跟着到头了。 “此事,可有第三个人知晓?” 裴惜月立即道:“长公主殿下放心,臣女在得知此事之后,便一直守口如瓶,只向您禀报了此事。” 永平长公主露出满意的笑,“很好,你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本宫很满意,你立下了大功,本宫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能为长公主殿下做事,是臣女莫大的荣幸,臣女的价值,不止于此,若是长公主殿下愿意相信臣女,臣女必然能帮助福宁郡主,重获太子的芳心,谢清晚这个荡妇,如何能与咱们尊贵的福宁郡主相比较呢?” 虽说经历了临安的事儿后,永平长公主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但她依然没有放弃想让福宁嫁给江寂,只要能坐上这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福宁能顺利诞下一位皇子,那么这个天下,便会听她永平的了! “宁儿在临安的时候,被吓得不轻,至今还未还过魂来,总是躲在闺阁中不愿出来,你与宁儿年纪相仿,又很是聪明伶俐,若是能让她放下心中芥蒂,恢复如初,本宫必重赏。” 这便是要将她留下做事了,裴惜月喜出望外,连连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多谢长公主殿下,多谢长公主殿下,臣女必然会为长公主殿下和福宁郡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永平长公主抬抬手,“来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领她过去吧,再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殿下。” 待裴惜月退下了,贴身嬷嬷才道:“殿下,若是奴婢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裴惜月,是高家的妾室,她会不会是高家那边派过来搞事的?” “她究竟是不是高家的人,往后试探一番,便清楚了,若胆敢有二心,直接杀了便是,没什么可担忧的。” 永平长公主冷笑声:“去,将谢清晚的事儿,透露一些消息给高贵妃,想来她比咱们,要更加着急。” 借刀杀人才是上上策。 如果她亲自出面去除掉谢清晚,反而还容易会造成像在临安时的局面,到时候若因此而与江寂撕破脸,那便太得不偿失了。 眼瞅着东宫已经收拾妥当,江寂也搬进去住了,高贵妃在洪宗帝的面前闹了一通,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还令洪宗帝烦了,难得对她发火说了几句重话。 高贵妃虽然善妒,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如今的荣耀,都是靠着洪宗帝对她的宠爱,若是洪宗帝因此而厌烦了,不再宠爱她了,那她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所以她也不敢在洪宗帝面前多言,只能回到寝殿发脾气。 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匍匐在地,生怕会因此受到牵连。 “娘娘,奴婢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听说,太子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还是从临安带回来的!” 第223章 太子的红颜知己 这太子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呢,便敢养外室了? 贴身宫婢的一句话,登时叫高贵妃连生气都忘了。 “你打探来的消息,是真是假?” 贴身宫婢道:“太子在宫外有一处私宅,有人曾亲眼瞧见,太子亲自牵着一个貌美小娘子的手入了府,当是不会有错的。” 但对手毕竟是江寂,高贵妃在他的手上吃过好几次亏了,再加上洪宗帝对这个儿子很是看重,高贵妃可不敢再打没准备的仗。 别到时候没将江寂给拉下马,反而还在洪宗帝那儿失了宠。 “你速去向兄长传个信,让他去查实此事,若是真的,那可有好戏看了。” 高贵妃正愁抓不到江寂的把柄,这不,都主动送上门来了。 很快,高太师那边便传来了消息,证实江寂在宫外的私宅中,的确是养了个外室。 而且这个外室还是从临安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太子很是宝贝,私宅内外都有侍卫看守,无法从里面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虽不知这外室姓甚名谁,但能确定的是,此事的的确确是真的。 静园。 在府中安心养了两日,谢清晚的精神已经恢复的很不错了。 谢清安怕自家妹妹整日在府中憋着会无聊,便特意早些从军营回来,带她出去转转,透透气儿。 谢清晚随意打扮了一番,面上戴了块白纱,便随谢清安一道出门了。 他们去的是茶楼,是个悠闲散心的好去处。 近来茶楼的生意很火爆,有关于江寂在恢复身份之前的那些传奇故事,在茶楼瓦舍里格外的火爆。 毕竟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子能像江寂这般身世如此曲折。 身为唯一的皇家血脉,却从小流落民间。 养在大臣的府中多年,还一举高中探花,成为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 后又亲率大军,大败叛军,稳固了朝纲,这些丰功伟绩,哪怕是往上翻找过往的那些个皇子们,也没哪个能做到的。 谢清安提前定好了雅座,带着谢清晚过来之时,大堂的说书先生,便在讲这些故事。 当然,为了让故事更吸引人,说书先生还往里头编了许多传奇离奇的虚假故事,引得堂下看客连连叫好。 谢清晚在听了一耳之后,不由笑了。 “说书先生的想象力还挺丰富,评书讲得这么好,当是要打赏才是。” 谢清晚给了小二一锭银子,让小二将说书先生给请过来。 谢清安很是奇怪:“晚晚,你是要请说书先生过来单独给你讲?这些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太子的那些过往,你这个做夫人的,不是最为清楚了吗?” “说书先生讲的,都是一些丰功伟绩,但人非圣贤,怎能全是功绩,而没有趣闻呢,这些故事还少了样东西。” 这么高深莫测的话,谢清安倒是听不太懂了。 说书先生很快便被请到了雅间,谢清晚二话没说,便先打赏了一锭金子,可是将说书先生的眼都看直了。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谢清晚笑道:“先生不必客气,先生的评书讲的何有意思,我听着甚是喜欢,但我觉着,这书中还少了样最为关键的部分。” 说书先生谦虚指教:“还请姑娘多多指教一二。” “我这听来听去的,讲的都是那位太子殿下立下的丰功伟绩,可他的传奇人生,难道只有这些政绩吗?” 说书先生不太明白,“依姑娘所言,难道这位太子殿下,还有不为人知的秘事?” “秘事倒是说不上,只是我觉着,比起讲这些高大上的政绩,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件事,时间一长便也就听腻了,不如加一些有意思,大众都喜闻乐见的。” “譬如,这位太子殿下的红颜知己。” 说书先生瞬间眼睛一亮,“姑娘高明呀,这一点我怎么不曾想过!只是这绯闻秘事,毕竟关乎太子殿下的名节,若是讲的不好,很有可能是会被治罪的,我这……” 谢清晚微微一笑,“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来编,保证你不会被治罪,而且还能成为独家,赚的盆满钵满,如何?” 在金钱的诱惑下,说书先生一咬牙:“行,那我便与姑娘赌一回,不知姑娘这儿有什么故事?” “话说那位太子殿下,在恢复身份之前,曾在宣阳侯府,有一位红颜知己,两人……” 别说是说书先生了,便是连知晓内情的谢清安,在听到谢清晚说的这版红颜知己的故事后,都不由瞠目结舌。 因为谢清晚说的,不就是她自己和江寂之间的故事吗? 只是中间的一些细节做了更改,但总体的走向却是一致的。 “先生以为,这个故事加进去如何?” 便是连说书先生都听得意犹未尽,连连拍手,“姑娘这故事实在是曲折波澜,便是连我都听得入了迷,若是放到堂上讲,必然能震惊四座呀!” “如此,便辛苦先生了。” 待说书先生乐呵呵的离开后,谢清安才问出了心中的困惑:“晚晚,你怎么将你和太子之间的过往,当成故事说出去了?这会不会影响到你的清誉?” 谢清晚但笑道:“哥哥,这个叫造势,我与夫君的关系公布之后,必然会有人要借着我之前曾是裴家妇的事儿来造谣诋毁,与其等旁人来造谣,不如我先发制人。” 谢清安一点即通:“你与太子的版本先传了,那么之后就算有心之人想要传另外的版本,但是先传的版本已经深入人心,后来的便没有一开始的效果了,晚晚你想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对吗?” “哥哥真聪明,走吧,上京还有不少茶楼瓦舍呢,光是这么一家,可是远远不够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谢清晚从不是个会逃避困难的人,相反的,既然她选择了与江寂在一起,她便会与他共同承担起所有的风险。 这么一圈跑下来,天色便近黄昏了。 谢清晚身子重,本便容易累,在一家瓦舍吩咐完之后,便不由打起了哈欠。 “晚晚,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眼下可不能太过于劳累,还是先回去,等明日再说吧?” 谢清晚刚颔首,便有一道含笑的嗓音传来。 “今日多谢内兄照看晚晚,剩下的交给我来便好。” 第224章 为他挑选太子妃 闻声瞧去,便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骨,慢条斯理的撩起了帘子,自外缓步走了进来,很自然的便来到了谢清晚的跟前,握住了她的玉手。 谢清晚笑意盈盈,“夫君怎么知晓我在此处,莫不是在我的身上安了双眼睛?” “别说是眼睛,为夫的整颗心,都在夫人的身上,一刻不见便心慌难耐。” 论骚还是骚不过江寂。 谢清安第一个听不下去,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摸着手臂道:“江寂,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肉麻,晚晚你是怎么忍受的了的?” “内兄,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晚晚早便已经习以为常了。” 趁着谢清安倒油之前,江寂扯开了话题:“方才我来的时候,听了一版很有意思的评书,我越听,越觉着这好像便是我与晚晚之间的故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晚晚今日可是为了你,跑遍了上京的茶楼瓦舍,将你们的过往编成故事,让说书先生和戏子来讲,前前后后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晚晚,亲兄弟尚且还明算账,这笔银子你可不能全是自己出呀。” 身为哥哥的谢清安,可是为了妹妹的婚后生活操碎了心。 妹夫可以吃亏,但是妹妹绝对不能吃一点儿亏! “内兄,那我恐怕是无法支付了,因为我的积蓄,全都在晚晚这儿了,我现在兜比脸都还要干净,是吧晚晚?” 谢清晚憋笑颔首:“哥哥,夫君他的确是有史以来最穷的太子。” 顿时,谢清安看着江寂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 “是个有担当的好儿郎。” 谢清安颇为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寂道了声过奖,而后侧首道:“晚晚你将我们的过往编成故事,可是为了造势?其实不必你亲自麻烦去做这些的,便算是他们抓住了你的过往这一点,那又如何,你我成婚之时,父皇可是证婚人,在这一点上,他们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别担心。” “我并不担心我曾经的过往,只是因为你当初在裴家的身份,还是很容易叫人拿来做文章的,对声誉造成一定的影响,你如今刚恢复身份,还是要稳妥些为好。” 谢清晚是二嫁的身份,也不算是太大的事儿。 毕竟自古以来,二嫁入皇室,甚至做皇后的都有,谢清晚这一点,并不算什么。 唯一能被人拿来说道的,便是江寂曾经套着裴家九爷的名号,而谢清晚曾是裴家孙媳。 小叔与侄媳妇这一点,便足够让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诋毁江寂行为不端,失了储君之仪。 江寂自是清楚,谢清晚如此煞费苦心,便只是为他着想。 他今生何其有幸,能得此良妻。 “今日真是辛苦夫人了,回府之后,我必然好好的犒劳夫人,保准叫夫人满意。” 在说话的同时,江寂便弯腰,轻而易举的便将人给抱了起来。 谢清晚也没挣扎,只是晃了晃雪白的小腿,“大庭广众的,抱我做什么,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说了要伺候好夫人的,内兄还在这儿看着呢,我如何能食言,更何况,夫人不是想要让你我之间的故事,人尽皆知吗?光听旁人讲,不如咱们实际行动,让那些人瞧见了,更有说服力些。” 能把趁机占便宜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恐怕也就只有江寂了。 果然,太子在一家茶楼,公然抱着一个蒙着面纱,观仪态必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上了马车的事儿,很快便传到了高贵妃的耳中。 “看来这江寂还是个痴情种,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将一个外室放在明面上,他这是生怕旁人不知晓他养了一个外室吗?” 高太师借着给高贵妃请安的名头,也来了长信宫。 “江寂便是仗着圣上只有他一个皇子,所以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娘娘莫恼,他得意不了多久的,当初他的母妃赵姬败在咱们的手中,如今做儿子的更是不会例外。” 高贵妃嗯了声又问:“兄长,人选挑的如何了,明日便是宫宴了,可莫要误了这绝佳的机会。” “娘娘放心,微臣挑选的都是咱们高家最貌美懂事的几个小娘子,在太子一事上,圣上本便对不住娘娘您了,如今在太子妃的人选上,只要娘娘您开了口,圣上必然是不会拂了你的意的。” 知晓在太子一事上,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高贵妃也不再纠结这个,而是改变了策略。 旁敲侧击的,在洪宗帝的面前提起给江寂挑选太子妃的事儿。 洪宗帝倒是没有拒绝,只是说再议,既然是再议,便说明他是有这个意向的,高贵妃便抓住了这个机会,让高太师第一时间在家族中挑选合适的人选。 江寂本人是个难对付的,但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能在江寂的枕边塞人,那对付起来可就简单了。 次日,宫中大办宴席,为庆贺册立太子。 朝臣们一早便携家眷出席,此前宫中透露消息,太子已及弱冠之年,却还无枕边人,皇帝有意为太子择选太子妃。 此消息一出,满朝文武有适龄小娘子的臣子们,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不,离开席尚还有一个多时辰,来得一个比一个早,随之而来的贵女们,一个打扮的比一个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特意为太子择选太子妃的。 闻时野是晚一步到的,同陆明礼一道,慢悠悠的来了集英殿。 一入殿,便被席上孔雀开屏式的花枝招展差些闪瞎了眼。 “我没有走错殿吧,今日不是庆贺册立储君吗,怎么乌泱泱瞧去,全是小娘子?而且这些小娘子一个个的……是怕被抢劫,所以将名贵的金银首饰都往身上戴吗?” 这一个比一个艳丽的架势,闻时野一个直男实在是难以恭维。 陆明礼只瞧了一眼,便明白了个中的缘由。 “这些小娘子们,自然都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世人皆知,圣上新立太子,殿下及弱冠,太子妃之位却还空缺着,如此绝无仅有的机会,他们自然是铆足了劲儿往上挤了。” 第225章 他只有一个妹妹 闻时野噗嗤一声就笑喷了,“那他们的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咱们的太子殿下娇妻在怀,孩子都快出生了,一步到位,她们连口汤都喝不着了。” “太子殿下何时娶妻了?还有孩子了?这是何时的事儿,我怎么未听殿下提起过?” 陆明礼一脸的诧异,他实在是很难想象,性子冷淡的江寂,娶妻生子是个什么样子的。 而且看这架势,并非是有人强迫,而是他自己愿意的。 这便更令陆明礼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美若天仙的小娘子,才能入得了江寂的高眼? 闻时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府中养伤,这才出来凑热闹,自然是不清楚了,今日过后,你便能知道这位将咱们的太子殿下迷得神魂颠倒的太子妃了。” “说来,倒是与你先前与我说的那位小娘子颇为相似,因为咱们的这位太子妃,祖籍也是来自于临安,前些日子才被殿下亲自从临安接回上京。” 陆明礼这次为江寂办事,险些将命都丢了,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落了一身的伤,便一直在相府养伤,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前些时日大局稳定下来,空闲了些后,闻时野便来相府探望。 在交谈间,闻时野打趣的问陆明礼此番外出办事,可有什么艳遇。 原本也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毕竟陆明礼的性子与他的父亲陆首辅极为相似,是个极为克己守礼的老古板。 别说是有什么喜欢的小娘子了,便是连余光都不会多看小娘子半眼,生怕会冒犯了对方。 谁知,在闻时野问了这么一嘴之后,陆明礼竟然肉眼可见的,脸红了,支支吾吾,半晌竟回答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道:“有个姑娘,是临安的,此番若非她出手相救,我早便已经没命了。” 闻时野大为震撼,忙追问这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是做什么的。 但陆明礼却藏得很严实,只说了对方是临安的,救了他一命,其他的不管闻时野如何问,都是不肯多说了。 对此,闻时野大为受伤,所以他们好兄弟三个,最后只有他一个打光棍了? 好气啊! 不知为何,在闻时野说江寂的妻子,也是来自于临安之时,陆明礼的心跳不由加速,心上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正说着,谢清安姗姗来迟。 闻时野眼尖的瞧见了对方,招手,“谢兄,这边这边!” 因为闻时野也是武将,且是军营二把手,官居骠骑将军,人送外号少将军,而谢清安留在上京做京官之后,便在军中任中郎将一职。 再加上他还是江寂的大舅子这层身份,这一来二去的,闻时野便与谢清安混熟了,每日谢兄来谢兄短的。 谢清安看到了闻时野,便跨步走了过去。 这是陆明礼头一回与谢清安碰面,闻时野夹在中间,热情的介绍。 “谢兄,这是礼部侍郎陆明礼,前些日子他一直在府中养伤,所以没来得及向谢兄介绍。” 谢清安拱手,“陆侍郎。” “明礼,这是新任金吾卫中郎将,谢清安,在此番剿灭叛军中,立下了赫赫大功。” 陆明礼也在同时拱手回礼:“中郎将大名,陆某这些日子来,早有耳闻,幸会。” “谢兄除了这层身份之外,还有一层身份,打死你都想不到!” 闻时野贼兮兮的,用胳膊肿去抵陆明礼,一副待会儿我若是说了,你一定会惊得连下巴都会掉在地上。 陆明礼对闻时野从小这大惊小怪的架势,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本没有任何兴致,却听闻时野接道:“谢兄可是咱们太子殿下的大舅……” 谁知,话还未说完,一道谄媚的笑声随之传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清安原来你在这儿呢,真是叫为父好找呀!” 迎面而来的,正是谢宏远,身为四品通议大夫,他自然也是在此次宫宴邀请名列之中。 从前谢宏远对这个前妻生的儿子,一点儿也不在乎,还觉着身为谢家子孙,竟然弃文从武,跑去北疆从军,实在是丢尽了家族的颜面。 一直以来,都是对谢清安不闻不问。 哪儿知,谢清安一朝在剿灭叛军上立下了战功,被洪宗帝破格升为金吾卫中郎将,这官阶一下子比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还要高了。 这不,儿子宏达了之后,这做父亲的,便又舔着脸来搞关系了。 谢清安一瞧见谢宏远,面上的笑意便瞬间冰封,“你又想做什么?” “哎呀清安,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你怎能对为父我如此生冷呢?” 谢清安冷嗤:“我与你,何来的父子之情?当初不是你说的,出了谢家大门,从此便再也没有我这个儿子了?” 谢宏远的面子上有些抹不开,“为父那只是在说气话,这天底下的,哪儿有做父亲的,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还不是因为你要去北疆从军,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为父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会说出这些违心话……” 未等他扯完,谢清安便不耐烦的打断:“有事说事,我没闲情雅致在这里听你废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为父在得知清安你在上京就职之后,便命人将你的院子给你打扫干净了,只是这些日子,你都没回家,可是新官上任,公务太过于繁忙了啊?你忙为父能理解,或者我可以命人先将你的包裹运回家中……” 谢清安冷声道:“用不着,我自有住处,那是你的家,而不是我的,我是不会过去的。” “清安,你这话却是说的不对了,你是我的嫡长子,我谢家的家业,将来也是要交给你的,你我亲父子之间,怎能如此生分呢?” 见他有出息了,倒是来这儿和他谈上父子情分了。 真是可笑! “想我回去也成,休了汪氏,将她的儿女从谢家族谱中剔除,我便考虑搬回去住。” 一句话,却是让谢宏远的笑容瞬间僵硬。 “清安,汪氏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继母,而且她的孩子,也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兄弟姊妹……” 谢清安冷声道:“我只有一个妹妹!” 第226章 为太子择选太子妃 谢宏远尬笑,还想挣扎一下,但谢清安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 “再不滚,就别怪我掀开最后一层遮羞布了。” 谢宏远瞬间便不敢再多说了:“你说你这孩子,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好好好,为父不说了,筵席马上便要开始了,咱们之后再说,不急不急。” 作为从小生活在家庭幸福美满的镇国将军府,又是唯一的嫡子的闻时野,哪儿见过这阵仗。 目睹完这一幕后,不由深表同情的拍了拍谢清安的肩膀。 “谢兄莫气,太子殿下知道这厮如此无耻吗?若是你顾念着这层父子关系,不好下手,便交给太子殿下,气死人不偿命这事儿,咱们太子殿下最为拿手了。” 陆明礼觉得闻时野这话说得实在是奇怪,谢清安家里的内部矛盾,还能请动堂堂太子来亲自出手? 正说着,一道尖锐的阴嗓随之响起。 “圣上驾到——” “太子殿下到——” 满朝文武跪下。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洪宗帝的左手边是江寂,右手边则是高贵妃。 显然,有儿子在身侧的洪宗帝,心情非常好,抬手示意:“诸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也算是家宴,都起吧,入席。” 因江寂做过大理寺少卿,所以朝中的大臣都认得他,且他也去过永平长公主办的马球会,不少名门贵女也见过他。 当曾经的今科探花,摇身一变为东宫太子,最高兴的,便莫过于这些贵女们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又是洪宗帝唯一的皇子,这皇位将来必会传到他的手上。 更重要的是,这位太子殿下博学多识,又貌若潘安,也从未听过他有什么莺莺燕燕的花边新闻,是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这样一位近乎完美的佳婿,有哪个小娘子会不动心? 中庭舞姬翩翩起舞,丝竹管弦不绝于耳,一派觥筹交错间,女眷席的那些小娘子们,皆是悄默默的往高台之上偷看。 但可惜,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只是神色淡漠的饮着美酒,并未往女眷席施舍半眼,倒是叫她们差些将眼珠子都给瞟下来了。 高贵妃端起酒盏,笑道:“如今太子归位,圣上终于不用再头疼,太子德才兼备,乃是国之大幸,臣妾也为之甚是欣慰,恭贺圣上,臣妾先干为敬。” “敏儿你能这般想,朕甚是高兴!” 洪宗帝笑着刚抬起酒盏饮酒,却听高贵妃不急不缓补充了下半句话:“太子已是弱冠之年,这年纪若是放在寻常的世家中,那些世家公子们,也早便已经是妻妾成群了。” “可东宫却空荡荡的,便是缺了一个女主人的缘故,臣妾觉着,为太子择选太子妃一事,该是提上行程了。” 一句话,让洪宗帝瞬间就喷酒了,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朕才认回景庭,且因叛军一事,朝中上下百废待兴,还是先以朝政要紧,此事不着急,不着急。” 但高贵妃岂会善罢甘休? “圣上这话却是不太准确了,自古以来呀,这女子都是男子的贤内助,有个贤惠的妻子将家中一切都料理好了,男子才好在外面闯出一番天地来,况且,太子的子嗣,也关乎着咱们大晟的兴衰,可是耽搁不得。” 说着,高贵妃往女眷的方向一指道:“正巧,今日这宫宴也是为太子所设,来了不少女眷,且大多都是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们,择日不如撞日,便趁着这大喜的日子,一并选了吧?” “不仅是太子妃,还有侧妃,东宫宽畅,选个五六个的,都不成问题,圣上意下如何?” 高贵妃倒是打的好主意,高家今日来了五个小娘子,各个都是样貌不凡,她这是采用了将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 这是想将太子妃与侧妃,都垄断在高家的手里,往江寂的身边塞自己人。 此话一出,最高兴的便莫过于那些小娘子们了。 原本她们还发愁,太子根本就不多看她们一眼,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怕是要错过了。 谁知高贵妃来了一把助攻,一口气选五六个,选中的几率不就大了吗? 洪宗帝看了看江寂,端坐于蒲团上的年轻郎君,神色清淡如常,身姿挺拔如松风,似乎并未受高贵妃这突然袭击的影响。 “毕竟是为景庭选妃,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今日这些个小娘子之中,景庭你可有中意的?若是没有,也不必勉强,朕还是一个很开明的父亲的!” 儿子与爱妃都不能得罪,夹在中间的洪宗帝企图将两边的水都给端平了。 在江寂开口前,高贵妃抢先一步道:“本宫先前听闻,太子从临安带回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养在了宫外的宅子里,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也是人之常情,本宫很能理解。” 什么,太子竟然在宫外的私宅金屋藏娇,养了个外室?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众人实在是很难想象,看着清冷寡欲的太子殿下,竟然还会被美色所迷惑,做出此等有失皇家威仪之事出来? 处于焦点之内的江寂,却是轻笑了声。 隽容如常,丝毫未受高贵妃抛出的这一记炸雷的影响。 不急不缓抿了一口清酒,搁下。 徐徐启唇:“高贵妃对孤的私事,倒是格外了解,看来私底下没少探听。” “太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母妃早逝,我便也是你的半个母亲,这做娘的,哪儿有不忧心孩子的终身大事的呢?” 高贵妃这是在故意刺激江寂,因为她断定,江寂必然是清楚,当初赵姬的死,定是与她有脱不掉的干系。 只要江寂因此而恼怒,在筵席上闹起来。 养外室,外加脾气大,足以令满朝文武对这个储君感到无比失望! 江寂又是一笑,但笑意却未入眼,上位者凌冽强势的压迫感,只通过一眼,铺天盖地蛰伏而来,令高贵妃竟是无法与之直视。 “原本孤想着,大局初定,不必过于着急,但既然高贵妃如此为孤着想,孤也该早些接孤的妻子回东宫,免得又叫人生了误会。” 第227章 孤的妻子万里挑一 太子竟然承认养了外室? 等等,妻子? 他们方才听到的,是妻子这两个字吧? 高贵妃自然也是同其他人一样,听到妻子这两个字的时候,先是一愣,旋即便笑了。 如江寂这般狡兔三窟之人,会在大局未定,还未成为太子之前,便娶妻成家? 这怎么可能,别说是他本人了,便算是洪宗帝,必然也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 此刻这般说辞,不过就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太子,本宫明白,你也只是犯了一个男子都会犯的错误罢了,本宫能理解,你在恢复身份之前所犯的那些错,过去便也就过去了,只是这养在外面的,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太子你如今已是一国储君,你的太子妃,当是要与你的身份能匹配的世家贵女,圣上您说呢?” 江寂的黑眸中翻涌着波涛,字句清晰的道:“孤的妻子,乃临安首富沈家嫡孙女,沈家在叛乱期间,自愿救助因战乱而逃荒至临安的难民,立下了不可磨灭之功,无论是身份还是品性,孤的妻子都是万里挑一,最独一无二的,只与孤最为堪配。” “说来,孤成婚之时,父皇还是主婚人,这门亲事,亦是父皇亲自操持的,可对?” 太子妃竟是临安首富之嫡孙? 这桩婚事,竟然还是洪宗帝亲自定下的? 皇帝亲自定下太子的婚事,这便说明,这个临安沈家是相当不简单呀! 一时之间,太子已成婚的消息,令在场无数原本蠢蠢欲动的小娘子们心碎了一地。 高贵妃是算准了,江寂必然是背着洪宗帝,在外面养外室,却不想,这事儿洪宗帝竟然是知情,并且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圣上,您当真亲自为太子主婚了?这么重大的事儿,您怎么也从未与臣妾说过呀,这是全然不将臣妾当做自家人了吗?” 在说话的同时,高贵妃便落下了泪来,可谓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 洪宗帝瞬间便心疼的揽住了对方的香肩,拿出汗巾给她擦拭泪水。 “敏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只是当时叛军攻城,内忧外患的,朕也是忙的焦头烂额的,便也忘了这事儿,景庭的婚事,的确是朕一手操办的,临安沈家富甲一方, “又全力资助朝廷,若非沈家出钱出力,确保了前线将士的粮草,此番朝廷也没法这么快便反败为胜,如此大功臣,自是堪与太子匹配。” 天知道,洪宗帝究竟是如何昧着良心说出了这番话。 他原本还想着,在太子妃一事上,再拖一拖,倘若谢清晚到时生的是个女孩儿,他便能借着储君不可无后的名头,为江寂张罗选太子妃的事儿。 哪儿知晓,高贵妃竟然在今日的宴席上直接爆出了此事,倒是叫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倘若他不承认谢清晚的身份,那便是要坐实江寂在外面养外室,如此储君的名声便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没法子,他便只能顺着江寂的意思,不论怎么说,保住江寂的声誉,不让皇家丢人,才是最要紧的。 高贵妃怎么也没有想到,洪宗帝不仅知道江寂有女人的事儿,这事儿竟然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如今倒是好,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还让江寂借着这个机会,公布了他早已成婚,已有太子妃的消息。 非但没能毁了他的名声,还丢了太子妃这个重要的位置,实在是可气! “正好,东宫修缮的也差不多了,儿臣正想要向父皇请旨,带太子妃入住东宫,借此昭告天下太子妃的身份,父皇以为如何?” 洪宗帝还能怎么说?只能强颜欢笑应下:“便照着景庭你说的来办便成。” 高贵妃气得咬牙,但在众人面前,她还是要表现出端庄贤惠。 笑着又道:“看来太子的速度倒是比本宫想的要快一些,有太子妃了是一件好事,只是太子毕竟是我大晟的储君,要以子嗣为重,东宫中怎好只有一位太子妃,不如便趁着几日,再挑选几位侧妃,以充实东宫,本宫与圣上也能安心许多。” 呵,套话倒是一个接着一个,这是生怕自己精心挑选的高家小娘子会落选,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往江寂的身边塞了。 “子嗣问题,便不劳烦高贵妃来操这个心了,太子妃已有数月身孕,孤没那么多闲心,只想照顾好太子妃和即将出世的孩子。” 什么,太子不仅已经娶妻,连孩子都已经有了? 这一场宫宴吃的,可真是一个惊天大雷接着一个,叫人完全应接不暇! 江寂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非但将养外室的负面影响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并且还树立了自己深情好丈夫的完美形象。 瞧瞧,这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们,都已经送到嘴边了。 但凡换个正常的男子,怕是都很难能把持的住。 可江寂非但拒绝,反而还明确表示,自己已有家室,且即将要做父亲了,让那些春心懵动的小娘子们心如死灰。 江寂有多深情,她们便有多难过。 究竟这传说中的太子妃,是何许人物,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将太子迷得神魂颠倒,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洪宗帝讪笑两声,“景庭言之有理,太子妃即将要生产了,如今东宫上下,一切以太子妃为第一要义,其余的事,容后再议吧。” “好了敏儿,继续观舞吧,今日可是个好日子,可莫要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 没能占到太子妃的位置便也就算了,连个侧妃也没能如愿,反而还叫江寂又在朝臣之中刷了一波深情夫婿的好感。 这顿饭,高贵妃哪儿还有胃口能吃得下去? “圣上,臣妾有些不舒服,便先行退下了。” 高太师也忙寻了个理由,赶了上来。 “娘娘息怒……” 话还未说完,高贵妃抬手便给了一旁的宫婢一个巴掌。 “都是一群废物!” 宫人们跪了一地,颤颤巍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娘娘莫要气坏了凤体,今日都是微臣事先没有查清,才会让太子将计就计,反叫他占了上风,请娘娘责罚微臣吧!” 第228章 高岭之花走下神坛 高贵妃虽是再气,也不会真的怪到自己兄长的头上,第一时间便过去,将高太师给扶了起来。 “兄长快起来,都是手下的人不曾办好事,与兄长并无半分关系。” 高太师起身之后才道:“娘娘莫气,虽说今日叫太子暂且赢了一局,但他也不会笑太久的,方才微臣观圣上的神色,对于这个儿媳,圣上也是不满, “方才在席上,之所以会顺着太子的话,左右也不过是为了顾全皇家的颜面而已,只要圣上对这个太子妃不满,那咱们便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 论察言观色,高太师绝对是一流的。 而且因为高贵妃的缘故,高太师与洪宗帝相识已有近二十年的光景了。 对于洪宗帝的一些微表情,高太师都能揣测到对方真正的心思。 方才在席上,在提到这个凭空出现的太子妃之时,洪宗帝的笑容明显带着几分勉强。 真实的情况,俨然便是这个太子妃是江寂自己选的,而洪宗帝并不喜欢。 所以方才在席上,洪宗帝虽然维护江寂,顺着他的话承认了太子妃一事,但在话里话外,却也给自己留了余地。 虽说现在不选侧妃,但若是他日太子妃生产了,到时必然会再着手选妃一事。 “虽说凭着本宫照顾着圣上长大的这份情谊,圣上待本宫向来不薄,但太子与他有血脉关系这层关系上,他必然还是会更向着太子的,倘若他日真叫这太子妃生了个皇太孙,只会加固江寂的太子之位,到时只怕会更加难对付!” 高太师道:“娘娘莫要过于担心,微臣这便去打探这个太子妃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今日也是咱们不明情况,所以才会被太子给反将了一军, “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先前太子金屋藏娇,在宫外咱们不好下手去查,但如今这太子妃搬入东宫,咱们便能顺理成章的安插人手,做起手脚来,也更方便。” 听到后半句话,高贵妃的面色才算是缓和许多。 “还是兄长最懂随机应变,方才在席上,江寂已经透露了太子妃的来处,兄长你且命人去查查临安沈家,作为临安首富,想来这家人的背景会更加好查。” 高太师拱手垂首道:“是,娘娘。” 筵席上没了高贵妃的搅局,倒是和谐了许多,当然,这是江寂单方面觉得满意。 而那些原本冲着太子妃之位来的贵女们,则是一个个犹如被霜打了的茄子,顿时没了争奇斗艳的心思,便是连用膳的胃口都没了。 这反转,可是把闻时野给看乐了。 “太子殿下这一波借力打力,反将一军用的,相当可以呀!” 说着,闻时野抵了抵身旁的谢清安,笑着压低嗓音问:“谢兄,你妹夫今日的表现,你这个做大舅子的,可还满意?” 原本在吃茶的陆明礼动作一顿,不由挑眉,“太子殿下所迎娶的太子妃,竟是中郎将的妹妹?” 谢清安面上表现的很矜持,但心里却是相当满意的。 “正是舍妹。” 陆明礼由衷道:“我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如此袒护一个人,看来太子妃必然是倾国倾城,世所罕见。” “陆侍郎谬赞了。” 谢清安嘴上说着谬赞,但唇角却是快扬到天边去了。 他的宝贝妹妹,自然是这个世上最独一无二,最最好的小娘子。 “明礼别急呀,很快你就能见到传说中的这位,让咱们太子殿下迷得神魂颠倒的太子妃了,就是可惜你先前并未在京中,否则到时你必然会大吃一惊。” 毕竟当时宣阳侯府宠妾灭妻的丑闻,可是闹得人尽皆知。 而谢清晚这个曾经的裴家孙媳,与江寂之间的爱恨情仇,更是连话本都写不出来。 闻时野故意卖关子,也叫陆明礼难得起了兴致:“你既是如此说了,左右我也得亲眼瞧瞧才是。” 宫宴过后,江寂便向洪宗帝讨了一道圣旨,虽未将圣旨昭告天下,但也叫天下人都知,太子已娶妻,不久太子妃便会入住东宫。 谢清晚搬家这日,闻时野特意向军营告了假,拉上陆明礼一道,虽谢清安一起过去,嘴上说是帮忙,实则是带着陆明礼来凑热闹,见见世面。 叫陆明礼也瞧瞧,他们印象中,孤冷高傲,目下无尘的高岭之花,在走下神坛,有了心上人之后,究竟是多么的恋爱脑。 一路上,陆明礼便听闻时野在那里叽叽喳喳。 说到江寂与太子妃之间的故事。 什么得知太子妃有孕之时,江寂激动的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的那叫一个狼狈,顾不上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便火急火燎的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又比如,当时太子妃在临安出事,而江寂则远在上京,便要不管不顾的,放下一切跑去找媳妇,真可谓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爱美人不爱江山。 总而言之这一通听下来,江寂的高岭之花形象已全面崩塌。 但陆明礼还是觉得闻时野太过于夸张,他不信一向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都尚且面不改色的江寂,在这世上,还能被一个小娘子,如此牵动心绪。 到了静园,侍卫们进进出出,在忙活着搬运。 江寂怕谢清晚骤然搬到东宫去,会住的不习惯,便将她用惯的所有物件,都一并运过去,将东宫打造的与静园几乎没什么差别。 搬的差不多了,正好谢清安他们也过来了。 江寂正牵着谢清晚的玉手,缓步从正门走了出来。 前日谢清晚有些着凉了,这两日有些咳嗽,江寂便亲手给她戴上雪纱帷帽,免得今日搬动的过程中,见了风又加重了咳嗽。 陆明礼骑于马背上,远远的便瞧见了身着浅绿色对穿交上杉,门襟处点缀玉如意于荷花,下配同色系压褶裙,衣裙略显宽松。 但也能很明显瞧出,她隆起的小腹,虽是有孕在身,但身形却看着依旧窈窕,若非腹部隆起的弧度,倒是很难叫人相信她已近临盆。 相比之下,一直牵着她的江寂,要显得更紧张,一路上都在小声说着慢些,生怕她会磕着碰着了。 小娘子忽的以帕捂唇,很轻的低咳了两声。 一阵疾风起,手中的帕子不慎脱落,随风飘起。 打旋着,在空中飞转,陆明礼伸手一抓。 第229章 命运何其可笑 帕子用的是最柔软的苏锦,上绣并蒂相连的腊梅,幽静禅远,意境颇深。 小娘子看向了这边,嗓音娇软:“哥哥,你们怎么过来了,今日不是要当值吗?” 这声音,听着好生耳熟。 陆明礼心头一紧,本能的捏紧了手中抓住的帕子。 闻时野抢先一步回道:“太子殿下带头旷工,咱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是要追随主子了,是吧太子殿下?” “来得正好,过来搭把手,剩下的便交给你们了。” 谢清安翻身下马,正要搭把手,江寂又补了一句:“内兄不必忙活,交给时野他们便成。”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便是闻时野与陆明礼。 闻时野真是听不下去了,啧啧道:“殿下,你这双标的未免也太明显了,大舅子需要讨好,难道我们就没有人权吗?” “谁叫你挑今日过来,既是知晓孤今日要搬家,身为下属,怎好置身事外,不干活还旷工,这个月的月俸便一并扣了。” 闻时野立刻上前一步,殷勤的接过了一个红木嵌珠匣子,“臣说笑的,殿下怎么还当真了呢,还剩下多少,明礼,快来搭把手,一起干完了,可不能叫殿下累着了!” 陆明礼翻身下马,先恭敬的将方才捡到的帕子递了上去。 “太子妃,你的帕子。” 一只莹白的玉手,掀起帷帽一角,露出了半张昳丽娇艳的面容,唇齿含笑,宛若初梅骤绽,刹那芳华绝代。 “多谢陆公子。” 一声陆公子,叫陆明礼呆愣在了原地。 在看清小娘子的庐山真面目,当发现眼前人,是他朝思暮想的谢姑娘。 当朝思暮想的姑娘,摇身一变,成为遥不可及的太子妃。 陆明礼曾无数次想象过,他与谢清晚再次相见的场景。 却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竟是这般光景。 再相见,他依然是礼部侍郎,而她,却是他人之妻,她的手,在另外一个男子的手中,而这个男子,却是他所效忠的太子。 当叹一声,命运何其可笑! 闻时野很是讶然:“太子妃竟认得明礼?” 这中间有什么事情,是他还不知晓的? 闻时野的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看看谢清晚,又看看愣在原地,表情明显十分古怪的陆明礼。 怎么说呢,看着就像是一只开屏失败的孔雀。 非但失败了,反而还被另外一只雄孔雀给啄掉了一身骄傲的羽毛,伤痕累累的蜷缩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谢清晚笑道:“之前在临安……” “还要搬什么东西,这匣子挺沉的,给我吧。” 在谢清晚才只开了一个口之时,陆明礼有些慌乱的直接打断,从明显想探听八卦的闻时野的手中,接过了匣子。 江寂只是看了陆明礼一眼,并未多心,只柔声道:“晚晚,先上马车,剩下的交给时野他们便成,外面风大,你伤寒还未好,别又加重了咳嗽。” 谢清晚嗯了声,在江寂的搀扶下缓缓上了马车。 直到雕花马车先行一步行驶向皇宫,陆明礼才克制的,偷偷的往马车的方向看去。 “明礼,我怎么先前从未听闻,你与太子妃早便相识呢?既然你们相识,先前在宫宴上,你为何还一副并不认识太子妃的模样,好啊你小子,也学会诈我,故意看我笑话呢?” 亏得他还一副高深莫测的,以为陆明礼完全不知情,跟他普及江寂与谢清晚之间的事情。 却原来,他才是那个唱独角戏的小丑呢? 闻时野凑上前,抬手搂住陆明礼的脖颈,一副八卦的模样。 “只见过几面,当时我并不知太子妃的身份,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 他早便知晓,她有心上人。 他早便知晓,她来临安,是为了养胎。 只是他并不知晓,她的心上人,也是他最熟悉的人。 命运总是如此可笑而又捉弄人。 “是这样吗,但我怎么瞧你,一副大受情伤的模样……” 话未说完,便被陆明礼一把捂住了嘴巴。 “莫要胡言,快将剩下的给搬完,别误了时辰!” 陆明礼像是落荒而逃般的,折身继续去搬剩下的几样物件。 闻时野摸摸鼻尖,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有鬼,明显有鬼! 东宫的面积可是要比静园宽敞多了,先前因为洪宗帝膝下无子,荒废多年。 而今江寂恢复身份后,亲自规划修葺,一草一木,亭台楼阁,皆是江寂亲手设计。 谢清晚随江寂一道,住在长信殿。 走过挽月池上的断桥,穿过桃花林,便是长信殿西门。 宫人们早已站列,在江寂牵着谢清晚到时,第一时间齐刷刷跪伏于地。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江寂居高临下,淡声道:“自即日起,伺候好太子妃,便是你们的第一要义,在东宫,太子妃的话,便是孤的话,一切以太子妃为准,包括孤在内,听明白了吗?” 虽说昨日宫宴之后,宫中上下便有传闻,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被太子妃给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太子妃,竟是直接拒绝了在场那些如花似玉的世家贵女。 但传闻不如眼见,直到此刻,跪首于地的宫人们不由感叹。 传闻不尽然,因为太子殿下可比传闻中的,要更宠太子妃! 将太子妃放在了,比他自己还要更高的位置,试问天底下,有几个男子能做到? “是,太子殿下!” 江寂转头像献宝似的,柔声对谢清晚道:“晚晚,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随我来。” 绕过穿堂,在回廊的尽头,花墙的对面,便是一座小花园。 姹紫嫣红的奇珍异草间,扎了一个以鲜花编织而成的秋千。 偶有蝴蝶绕梁而过,翩翩起舞,风中带来花的芬芳,宛若世外桃源,美不胜收。 “来晚晚,慢慢坐这儿,试试舒不舒服,若是不舒服,我再调整一下。” 秋千的坐板是以香樟木所雕制的,上面还铺了狐皮,又软又暖,很是舒服。 “很舒服,你怎么想到做秋千呀?” 这绝对是一个大惊喜,谢清晚坐在秋千上,江寂站于她的身后,小心的推着,幅度刚刚好。 襦裙随风摇曳,小娘子雪白的小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 “想着晚晚你会喜欢,倘若你玩儿腻了,等咱们的孩子能够走路了,也可以捡着玩儿。” 第230章 这未免也太双标了 谢清晚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咱们的孩子怎么就只能捡着我剩下的来玩儿呀?” “别说是他了,便是我也如此,咱们家,夫人最大。” 这人,也太会说情话了,倘若不是从一开始便认识他,知晓他是个不近女色的,谢清晚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许多前科了。 在跟着秋千往后摆之时,谢清晚仰起首,在江寂都未曾反应过来之时,在他的下颔处,落下一个轻吻。 亲过之后,便要跑。 但江寂怎么可能放过,伸手一揽,将人牢牢圈固在自己臂弯的方寸之间。 低首的同时,加深这个吻。 闻时野他们搬了个够呛,到了东宫之后,正要找江寂讨口水喝,宫人们说太子与太子妃在小花园。 不曾多想,闻时野便拉着陆明礼刺拉拉的过去。 “太子殿下怕是在忙,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搅,回去吧?” 此刻,陆明礼的心很乱,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虽然他早告诉过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心里所想的,可亲身面对的,又是全然不同。 但闻时野实在是个不长眼的,非但看不见他的脸色,还死命将他往东宫拉。 “太子殿下,咱们帮你搬了大半日的,讨一口碧壶春不过分……” 话还未说完,便瞧见小花园的秋千处,年轻的俊男美女相拥着亲吻,唯美而又令人面红耳赤。 听见动静,发现被人给当众瞧见了,谢清晚的脸皮薄,立时便以双手抵住江寂的胸膛,将人往外推,紧随着便想要藏起来。 太丢人了。 江寂一手将人护在怀中,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小娘子娇小的身影,眸色沉沉的看了过去。 这一记杀眼,大有一番,倘若闻时野他们没什么事,却过来打搅了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气氛,便要将他们拖出去打一顿。 “那啥,我、我们不小心走错迷路了,殿下你这东宫还挺大的呀,哈哈哈。” 闻时野一面做着今日天气真好的动作,一面脚底抹油便要跑路。 这两个年轻人,大白日的便喧淫! 走了两步,却发现陆明礼还愣在原地,压低嗓音道:“赶紧走呀,不怕殿下弄死你?快走快走!” 拽着陆明礼正要离开,迎面便与谢清安碰上了。 看见谢清安,闻时野犹如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时便扑了过去。 “谢兄,江湖救急!” 一面快速说了一句配合一下,一面对江寂道:“殿下,我们是来找谢兄的,谁知一入东宫,他人便不见了,这才会不小心走错了路,并非是故意打搅殿下你和太子妃的,是吧谢兄?” 谢清安对江寂不分场合的与自家妹妹腻腻歪歪,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看闻时野这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便也顺着对方的意思,颔首道:“没打搅到殿下吧?” 江寂的变脸速度可以说是相当的快,原本还对闻时野他们的打搅而横眉冷对,转眼便冲谢清安露出一个笑。 “怎么会,今日还劳烦内兄跑一趟东宫,小贵子,带内兄去栖梧堂吃茶,内兄先请,我们稍后便过来。” 这未免也太双标了吧! 而且分明搬运物件的是他和陆明礼,而谢清安是两手空空来东宫的,哪儿累着了! 但这壶茶,闻时野是不敢喝了,生怕待会儿江寂会秋后算账。 拽了拽谢清安的衣角,小声嘀咕:“不喝不喝!” 谢清安倒是被他这怂样给逗笑了,便对江寂道:“不必了,你与晚晚今日刚搬来东宫,想来也有许多事儿要忙,我便不多加打搅了。” “我送内兄……” 谢清安抬手,“不必,留步。” 从东宫出来,闻时野顿如虎口脱身,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了,差点儿热闹没看成,反而将自己的小命给折在里头。” 脱险后,闻时野立即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好哥俩的揽住谢清安的肩膀。 “今日多亏了谢兄,我请客,咱们去醉仙楼吃酒去,如何?” 陆明礼根本没有心情,本要走,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闻时野抓住,硬生生也给拽了过去。 “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除了脸皮比较厚之外,太子殿下倒也颇为宽厚,不至于会将你如何吧?” 挑了处雅座,刚坐下,谢清安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闻时野一边为他斟酒,一边道:“那能一样吗,谢兄你是殿下的大舅子,为了哄太子妃高兴,他上赶着拍你的马屁都来不及。” “但我和明礼就不一样了,我俩蠢蠢是多余的大冤种,多留一刻都得脱一层皮!哎,殿下他变了,自打有了媳妇之后,便再也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冷漠无情,目下无尘的太子殿下了。” 一面感慨着,闻时野一面想再倒酒,手一摸,却发现空空如也。 侧目一瞧,目瞪口呆。 被他硬拽来,向来几乎不怎么饮酒的陆明礼,今日竟然拿着一整个酒壶,往自己的口中灌! 大有一副,不灌死自己,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陆侍郎这么喝,怕是会出事吧?” 谢清安觉得不妥,想去阻拦,却被闻时野拦住。 闻时野一副“我都懂”的过来人模样,“没事的谢兄,明礼八成是瞧见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如此恩爱,想起了自己那个远在临安的心上人,觉着旁人成双成对, “花前月下,而他却只能举头望明月,对影成三人,心有爱人,却无法触碰,而无比悲伤,便让他放纵一回,借酒消愁吧。” 还真别说,虽然意思不太对,但还真被闻时野误打误撞给说对了一点。 便是瞧见江寂与谢清晚恩爱,陆明礼的心中的确很不是滋味。 可这般滋味,他只能烂在心中,不能告诉任何人。 无处诉说的痛苦,与无法表达的心思,只能将这一切,无力的付诸于酒之中。 于是乎,好好的本是他们三人的吃酒,到最后变成了陆明礼单方面的借酒消愁。 “明礼,真是没想到呀,你平常不吃酒,这酒量竟然如此之好!” 闻时野感叹的竖起了大拇指。 哪儿知,刚夸赞出口,陆明礼身子一歪,便轰然倒在了桌面上。 第231章 包管你会喜欢 闻时野戳了戳陆明礼的脑袋,“喂喂,兄弟,这就醉了?” 这一推,陆明礼直接歪倒了下去,要不是谢清安动作够快,及时接住了人,怕是要当场摔个狗吃屎。 “他醉了,今日这酒便吃到这儿吧?” 虽然闻时野没吃两口,酒都被陆明礼给吃完了,但陆明礼已经醉的东倒西歪,没法子只能先将人给先送回去。 将人送往相府的途中,谢清安不由问了一嘴:“方才听少将军你说,陆侍郎的心上人,也是来自于临安?” 因为陆明礼醉了,便不要再骑马,只能叫来马车,将人一道给载回去。 闻时野颔首道:“上回我去相府探望他的时候,听他这么说的,但他只说了,那姑娘来自临安,救过他的性命,再多的便不肯再多说了, “如今看来,他这爱的深沉呀,竟然仅仅只是瞧见有人秀恩爱,便大受刺激,我与他从小相识,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不克制,醉成这个样子。” 谢清安总觉得,陆明礼的这个表现,好像不止是看到旁人恩爱,而受刺激,反而像是……失恋了。 要说今日闻时野也是倒霉,寻常的时候,陆首辅忙于公务,他去找陆明礼的时候,都是碰不到陆首辅的。 但是今日,他带着醉的东倒西歪的陆明礼回相府,正好便与从官署回来的陆首辅撞了个正着。 身为上京小霸王,闻时野打小便非常皮,在镇国将军府天不怕地不怕的,连他老子都镇不住他。 但是他打小却很怕陆首辅,陆首辅一贯是不苟言笑,极为严肃端正的,看人的眼神更是犀利。 儿时第一次见时,闻时野便被吓着了,几乎是哭着从相府离开,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从此看到陆首辅,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与对方对视。 结果今日,将人家儿子拐去吃酒,还醉成了一滩烂泥,被当场抓包,闻时野腿都软了。 “陆陆……陆伯父好!” 这不,舌头都打结了。 陆首辅嗯了声,犀利的目光落在了陆明礼的身上。 “明礼这是怎么了?” 闻时野差点儿就将陆明礼给丢出去了,“他、他在东宫吃了杯酒,哪儿知不甚酒力,竟然一杯倒,太子殿下命我们将明礼送回府。” 关键时刻,拿江寂出来挡箭,无疑是最明智的。 果然,在得知原来是在东宫吃醉了,陆首辅的面色才算是有所缓和。 “吃不了酒还硬撑,倒是叫太子殿下看笑话了,明日我亲自去东宫向殿下赔罪。” 闻时野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不必劳烦陆伯父,待会儿我与中郎将还要回东宫向殿下复命,代为向殿下传达一声便好。” 陆首辅这若是跑去东宫,不得分分钟露馅! 幸而陆首辅并未多疑,便道:“如此便有劳贤侄了。” “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明礼醉的不轻,陆伯父还是赶紧带他入府歇息吧?” 闻时野赶紧将这块烫手山芋给丢出去,拔腿就跑。 陆首辅抬手示意,“来人,将公子抬回他的院子,喂他喝些醒酒茶。” “是,相爷。” 在将陆明礼接过去时,陆首辅隐约间,听见很低的呢喃:“为什么……晚了……为什么……” 但更多的,却是听不清了。 陆首辅虽是有些疑惑,但也未多想。 从相府离开后,闻时野坚持也要送谢清安回去,到了静园后,他才有些奇怪:“谢兄近来都是住在静园吗?” 谢清安嗯了声:“最近在找新宅子,只是一时没有心仪的。” “这可赶巧了,前几日我家正要卖一处空置的宅子,虽然多年没人住,但地段、风水等等,那都是极好的,若是谢兄得空,不如我带你去瞧瞧?” 虽说江寂曾表示,要将静园直接送给谢清安,但他一贯不喜欢白拿人东西,哪怕这个人是妹夫,便一口回绝了。 只是上京的宅子实在是不太好找,便宜的位置太偏僻,地段好的价格又太贵。 他刚升官,留在上京,哪怕将这些年所积累的积蓄都加在一块儿,也有些捉襟见肘。 虽说他也有母亲留下来的聘礼,但那是母亲为了给他娶妻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镇国将军府的宅子,那必然也是极好的,想来价格也不低。 谢清安想也没想的便婉拒:“多谢少将军好意,还是不必……” “择日不如撞日,谢兄你眼下也没什么事儿吧,走走走,我带你去瞧瞧,包管你会喜欢!” 如何拒绝一个过分热情的人? 很显然,先前一直在北疆从军的谢清安并没有这个经验,被闻时野硬是拉了过去。 镇国将军府的这处宅子,并不算特别的大,但也算是中等了。 地段好,离御街近,关键是距离东宫不算太远,谢清安若是想去见谢清晚,步行不到一盏茶也便能到了。 虽说宅子许久没人住了,长了不少杂草,但里头的摆设都是上好的,桌椅板凳、亭台楼阁等等,一系列的用品都一应俱全,完全可以拎包入住,打扫一遍就是新宅子了。 “怎么样,还是挺不错的吧?” 闻时野带着谢清安逛了一遍,虽然谢清安并未多说,但是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满意。 谢清安一定是喜欢这座宅子的。 “是很不错,各方面也都挺符合我的标准,但是不满少将军,我手头可用的银钱不多,恐怕买不起这座宅子,还是再看看吧。” 闻时野忙拉住人,“谢兄,咱俩什么交情,我知道若是我低价出售,你肯定也是不会要的,不如这样,你打个欠条,先付一部分,剩下的便每月偿还,如此可好?” “这座宅子各方面都很好,少将军你确定你家是要出售吗?” 闻时野叹了口气:“不瞒谢兄,这宅子是我当初拿私房钱,偷偷买的,本想到时等娶妻了,搬出来与媳妇一块儿住的,但还未实践,便被我爹发现了,他说若是我敢搬,便打断我的腿,将我从族谱中除名,我这花光了积蓄,一日都没住成,太惨了,所以你便行行好,收了它吧!” 第232章 谁都别想和他抢 买宅子自然是要交上地契,好不容易叫谢清安相信他这宅子是诚心要卖,闻时野让谢清安稍等片刻,他立即回将军府取地契。 卖宅子自然是假的,如镇国将军府这般的簪缨世家,银钱多的没处花,宅子空着便空着,不会有任何影响。 更何况这宅子的地段这么好,便算是有银子也是很难买到的。 既不是镇国将军府卖宅子,这地契自然还是在闻大将军的屋子内放着。 闻时野遣回府中后,命随从在外面盯梢,他偷偷潜入,将地契给偷了出来。 干这种事儿他已经是老手了,没过一会儿,便顺利得手。 但随从却很是担忧:“公子,这处宅子可是当初大夫人购置来给未来的少夫人准备的,您转头将它卖给了旁人,若是叫大夫人他们知晓了,怕是会打断您的腿吧?” “你不说我不说,何人会知晓?到时候宅子卖出去,都已经住人了,而且这人还是太子殿下的大舅子,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我娘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还会夸我会拍马屁呢。” 宅子重要还是救命稻草重要? 像他这种一日不打便上房揭瓦的祖宗,最缺的便是能克制住爹娘的金大腿。 而显然,倘若江寂能开口为他求情,闻大将军他们自然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但是,江寂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很少会破例为他求情,该挨的打,他是一顿都没有少。 而如今,有了媳妇之后的江寂,在媳妇的面前,便是一个毫无底线和原则的宠妻狂魔。 为了讨媳妇高兴,对于谢清安这个大舅子更是好得没话说。 聪明如闻时野,采取迂回战术,他没法拍到谢清晚的马屁,毕竟男女有别,而且以江寂这个醋精,倘若谢清晚时常为他求情,反而还会让江寂醋坛子打翻,适得其反。 但若是让谢清安为他求情,那便有不一样的效果了。 就好比今日,谢清安一两句话,就将他成功从东宫脱身。 所以这条大腿,他得要抱紧了,谁都别想跟他抢! “知晓什么呢?偷偷摸摸的,又进你爹的屋子,这是又偷了什么东西啊?” 正说着要出门,迎头却与闻夫人撞了上。 闻时野的小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娘,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躲墙角偷听呢?” “我进你爹的屋子,还需要偷偷?我看是你做贼心虚吧,手上拿的什么呢?” 闻夫人伸手一抽,将地契给抽了过去,“东街的宅子?你怎么把这座宅子的地契偷了出来?不会是又犯了什么错,还需要拿地契来抵债吧?赶紧从实招来,若是传到你爹的耳朵里,非得将你给打个半死不可!” “没有没有,我这些日子以来,都可乖了,这宅子,是用来住人的,不是抵债,我对天发誓。” 闻夫人松了口气,转而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住人?住何人?小野,你有心悦的姑娘了?那姑娘姓甚名谁,家中是做什么的,品性如何?你们是如何认识的?认识多久了?改日若是得空,便领回家来,让你娘我瞧瞧……” “哪儿有的事儿,娘您想多了!” 一听不是给姑娘的,闻夫人瞬间变了脸,将地契收了回去,“这是我特意购置,送给未来儿媳的,若不是给未来儿媳,你就别想着拿走。” “娘,您不能这样……” 闻时野便想去抢,闻夫人高高抬起手,“若是敢明抢,我便告诉你爹了!” “是……是我喜欢的姑娘!” 闻夫人喜出望外,随从的眼珠子快掉地上了。 我的公子耶,为了抱大腿,您可真是豁出去了呀! “真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快,快领我去瞧瞧!” 闻夫人激动万分,闻时野赶忙拦住她,“娘,您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我就远远瞧上一眼,不会吓到那姑娘的。” 闻时野绞尽脑汁:“因为……因为她还不喜欢我!” 闻夫人恍然大悟:“原来儿子你还是在单相思?也对,你这么皮,寻常哪儿有姑娘会瞧得上你。” 闻时野:“……” 这就扎心了啊喂。 “对对,我还在追求,她很可怜的,如今无处可去,我便想着,东街的宅子空着也空着,便让她暂住一段时日。” 闻夫人道:“这姑娘怎会无处可去?可是家中遭了什么变故?要不我还是去瞧瞧……” “不用不用,她胆子小,不喜欢见生人,等过些时日再说,若是能成,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娘您。” 闻夫人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我儿子终于长大,知晓要成家了,不错不错。” 趁着闻夫人放松警惕,闻时野从她的手中抢回了地契。 “这事儿娘您可一定要替我向爹保密啊,因为……因为到时我想给爹一个惊喜。” 闻夫人丝毫不怀疑,一口便应下。 等闻时野携着地契跑远了,闻夫人才有些奇怪的回想。 儿子有心爱的姑娘了,想让那姑娘暂住,住便住了,为何要将地契给取走,又不是卖宅子,真奇怪。 临安首富沈家的消息并不难打听,关于这位外孙女的事儿,很快便飞鸽传书回了上京。 只是东宫上下都是江寂的人,原本高贵妃想要安插自己的人进去。 但前脚刚安插,后脚便被东宫以各种理由给拔了个一干二净。 以至于,高贵妃只是想要得到这个传闻中的太子妃的画像,至今都还没能到手。 所幸,临安那边已经有消息了。 贴身嬷嬷恭敬的将传信呈到高贵妃的跟前。 信笺上只一段:沈家嫡孙女,姓谢,名清晚,祖籍临安,其母乃沈家嫡女,其夫为通议大夫谢宏远。 乍一瞧见这名字,高贵妃觉得颇为眼熟,还是贴身嬷嬷提醒:“谢清晚……这个名字,怎么与宣阳侯府那前世子裴知衍的嫡妻一模一样? “但他那嫡妻,先前不就被妾室所谋害,坠落悬崖,尸骨无存,因着这桩宠妾灭妻的丑闻,圣上还亲自下了圣旨,罢黜了裴知衍的官职,褫夺了他的世子之位吗?” 这桩事儿当时在上京闹得轰轰烈烈,高贵妃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坠落悬崖,尸骨无存……也就是说,至今也未曾寻到这谢清晚的尸身?” 第233章 给她狠狠地掌嘴 高贵妃很快便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如此看来,这谢清晚是诈死了,难怪先前本宫便觉着奇怪,一个没落的侯府,如何能引起圣上的关注,甚至还亲自下旨。” “如今瞧来,江寂与谢清晚怕是早在裴家之时,便已经勾搭上,来了个假死脱身,好一个金蝉脱壳呀,真是两个恬不知耻的奸夫淫妇!” 贴身宫婢任嬷嬷接腔:“倘若真是如此,身为大晟储君,却与有夫之妇苟合,只要这个令人所不齿的消息传扬了出去,这太子的声誉便也算是毁了大半,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把柄呀娘娘!” 相比于任嬷嬷的喜出望外,这次高贵妃倒是显得淡定了许多,抬了抬手示意。 “不必着急,这也只是本宫的猜测,若是同名同姓,反而又会像之前一样,为江寂做了嫁衣,可就不值当了,这谢清晚本宫先前也瞧过,只要再瞧上一眼,便能知晓,两个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任嬷嬷道:“可是东宫上下全是太子的人,咱们先前安插的,全都被拔除了一干二净,该如何验证呢?”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关键时刻还是需要本宫亲自上阵,摆驾东宫吧。” 恰好眼下正是早朝,江寂他们都在金銮殿,江寂可以将那些宫人们阻挡在门外,却没法拦住她这个后宫之主。 虽说她不是皇后,但执掌凤印,位同皇后,皇宫之内,没有哪里是她进不去的,东宫自然也不会例外。 高贵妃鸾辇出门,一向都是最大的排场。 前有宫人撑着华丽的伞盖,后有侍卫扛着大红柄洒金掌扇,前呼后拥,生怕不知是贵妃驾临。 行至东华门,仪仗队缓缓停下。 东宫门前,左右各立两名守卫,皆配以刀剑,时刻整装以待。 “贵妃娘娘至,速速迎驾!” 伴随着内侍的一声尖锐叫唤,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跪下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本宫是来探望太子妃的,进去吧。” 高贵妃姿态优雅的坐于金漆软垫之内,狭长的护甲随着她的抬手间,随意上下摆动,示意起轿入内。 一名守卫上前一步,挡住了前路,“贵妃娘娘,太子殿下有令,太子妃娘娘有孕在身,需要安静的环境养胎,宫中上下,不准任何人打搅,若是有人探望,须得经过太子殿下的首肯,方可入内。” 呵,江寂这架子倒是摆的十足。 高贵妃给了任嬷嬷一个眼神,贴身嬷嬷立时会意,上前抬手便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扇在了那守卫的脸上。 “大胆,贵妃娘娘统领后宫,别说是东宫了,便算是圣上的勤政殿,也无人敢阻拦,立刻让开,否则便治尔等一个大不敬之罪!” 阖宫上下皆知,高贵妃可是洪宗帝的心头肉,无一人敢惹她的霉头,即便是吕太后,都不会去招惹她。 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守卫,简直便是找死。 若是换成了寻常人,这一个巴掌下去,早便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必然便将路给让开,恭恭敬敬的请高贵妃入门了。 但东宫上下的侍卫,全都是江寂亲自从军营中挑选出来,由闻大将军亲自培养,便是为了等江寂恢复身份,入住东宫之后用的。 全都是心腹,自然各个都是不怕死的,虽是嘴上说着不敢,但四个守卫皆是挡在门口,寸步不让。 高贵妃倒是难得见有人竟然骨头这般硬的,看来江寂的确是有两把刷子,连小小的守卫,都敢不将她这个贵妃放在眼里。 “不怕死,敢挡本宫的去路是吧?很好,既然你们如此有骨气,来人啊,将他们按在地上,给本宫狠狠地打!” 今日谢清晚雅兴不错,便在书房绘画。 东宫的书房对窗外,花鸟葱生,景致怡然,别具一格,自成一画。 白露恭敬的站在一旁,对着粉彩黛八龙游云图墨盒慢慢的磨墨,谢清晚画一会儿停一会儿,来回比对。 一笔落下,正要勾勒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蒹葭步履匆匆的自殿外而来。 “姑娘,高贵妃来了,因为殿前有守卫拦着不给她进,她便将守卫按在地上打板子,实在是太狂妄了,摆明了便是来寻您麻烦的!” 高贵妃没有在她第一日搬入东宫便来寻麻烦,看来是按捺着,在打探她的来历。 如今敢光明正大来东宫闹事,定然是已经知晓她之前与江寂的那些渊源了。 同是在宫内,以高贵妃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便算是今日没能进来,定然也会寻着各种机会来闹事的。 “既然她那么想来东宫探望我,那便让她进来吧。” 蒹葭立即问:“这高贵妃不是个善茬,姑娘,可是要派人告知太子殿下?” “夫君在前朝忙政事,不必惊动他,这是在东宫,高贵妃不敢胡来,没事的。” 说着,谢清晚给了白露一个眼神,白露立刻会意,亲自过去会会高贵妃。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奉太子妃之命,请贵妃娘娘凉亭共话茶。” 白露在说话的同时,抬手示意侍卫将那四个守卫给扶下去。 任嬷嬷厉声道:“这四个人胆敢对贵妃娘娘出言不逊,这责罚还未完呢,你这是要带它们去何处呢?” “贵妃娘娘恕罪,倘若这四个守卫真的胆敢对贵妃娘娘出言不逊,奴婢必然会叫人拖下去重重责罚,但这四人乃是东宫之人,是否要处置,又该如何处置,只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有这个权利,便不劳烦贵妃娘娘了。” 言外之意便是,东宫的人,无论是赏是罚,都轮不着高贵妃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哪儿来的贱婢,竟然敢如此对贵妃娘娘说话,来人,给我狠狠地掌嘴!” 任嬷嬷厉声唤人张嘴,一宫婢上前,抬起手便要扇掌,谁知白露的动作更快,一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的同时,抬起另一只手。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直接便将那宫婢一巴掌给扇倒在地。 “你……你竟然敢对贵妃娘娘的宫婢动手,真是反了天了!” 第234章 果真是金蝉脱壳 别说是旁人了,便是高贵妃,都被白露这突如其来的反手一个巴掌给震惊到了。 “贱婢,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对本宫的人动手,还愣着做什么,上去把她给我摁住,狠狠地打,打死了为止!” 白露纹丝不动,而跟随而来的两个侍卫,在同时上前,左右两边,护在了白露的跟前,与高贵妃的人刀剑相向,气氛瞬间便剑拔弩张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贱婢,还想反了天不成?” 见这侍卫竟然还敢护在一个女使的跟前,害得高贵妃在众人的跟前失了面子,高贵妃简直是快要被气死了。 白露徐徐道:“贵妃娘娘息怒,贵妃娘娘手底下的宫婢不懂得规矩,奴婢这才越俎代庖,出手替贵妃娘娘教训一二,想来贵妃娘娘心胸宽广,海纳百川,必然是不会与奴婢计较的。” 这种好赖话,高贵妃可不会放在眼中,冷嗤道:“本宫的宫婢不懂规矩?真是笑话,分明便是你这个贱婢,挡着本宫的面,打了本宫的人,胆敢不将本宫放在眼中,便算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贵妃娘娘这话却是冤枉奴婢了,敢问贵妃娘娘,您的这个宫婢,位阶几何?” 任嬷嬷回道:“能在我们贵妃娘娘跟前伺候的,最少也是二等宫婢!” “这便对了,奴婢虽是个女使,但却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奴婢的身份,便是与贵妃娘娘您身边的任嬷嬷一般,一个二等宫婢,却敢对我这个一等女使动手,如此坏了规矩的行为, “也亏得这是在东宫,我们太子妃一贯仁慈,见不得体罚宫人,便只出手提醒一二,这都是奴婢该做的,贵妃娘娘不必同奴婢客气,只是日后,可是要千万注意了。” 因着高贵妃宠冠六宫,合宫上下,无人敢反驳她的意愿,倘若高贵妃气不顺了,便算是将人给活活打死了,对方都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这么多年来,骄纵蛮横惯了的高贵妃,何曾碰到过像白露这般,敢正面与她直杠的女使? 而且还反过来,竟然敢教她规矩! 但白露的理由却不是站不住脚的,白露在宫中的地位,的确是与任嬷嬷一般,若非是像高贵妃这般蛮横,换了旁人,也是全然不敢对太子妃的贴身女使动手的。 “难怪太子能被太子妃给迷得神魂颠倒,便是连身边服侍的一个小小女使,都能如此的伶牙俐齿,倒是叫本宫颇为开眼了。” 高贵妃怒极反笑,给了任嬷嬷一个眼神,“方才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既然你如此提醒本宫要注意品阶尊卑,那本宫便成全了你,任嬷嬷,去,给本宫狠狠地打!” 这口气若是不出了,便是让阖宫上下,都看她的笑话,她多年来在后宫所立的威慑,便要因此而大打折扣了! “是,娘娘。” 任嬷嬷活动着手腕,一副凶狠要将白露给活活打死的模样,朝着白露走来。 “白露,怎么还不过来呢,太子妃唤你到跟前伺候,可不能耽搁了。” 恰在这时,蒹葭掐着点过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化解了千钧一发的场面,将白露给带走。 任嬷嬷提声道:“站住!贵妃娘娘还没开口呢,谁准许你走了?” 蒹葭不客气的反驳:“任嬷嬷,这是东宫,白露是太子妃的女使,而不是贵妃娘娘的,你说她是该听贵妃的话,还是听太子妃的话呢?” 任嬷嬷一噎。 蒹葭又朝着高贵妃盈盈行了一个礼,道:“贵妃娘娘,太子妃传话,倘若贵妃娘娘今日前来,便只是为了在东宫门口转一圈的,请恕她眼下身子重,便没法出来打招呼了,若没什么其他事儿的话,太子妃便要歇下了,贵妃娘娘也早些回寝殿歇息吧。” 高贵妃虽是气白露竟然敢骑在她的头上,但也不会本末倒置,忘了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这笔账,姑且先记着,左右都是在宫中,迟早她是会让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婢付出代价的! “倒是本宫耽搁时辰了,既然太子妃久等了,本宫怎么着,都得要同太子妃讨口茶吃才是。” 沁芳池绿树掩映,溪水潺潺,水天相接间,青松翠柏映于水波荡漾的湖面,鱼群游戏间,一座湖中亭点缀于其间,与山水溶于一色。 容貌昳丽照人的貌美小娘子,便坐于亭中。 新水煮茶,茶香四溢间,烟雾萦绕,貌美的小娘子着了一身淡绿色的对襟长衫,上锈淡雅腊梅,长衫之上有梅花剪影,精致而有层次感。 下搭同色系三涧裙,裙褶上装饰价值千金的东海明珠,清风拂面间,裙摆摇曳,裙带飘飞,宛如仙子坠落凡尘,美得不似凡人。 因着有孕在身,所以身上难得添了些肉,有种珠圆玉润的国泰民安之丰润,又是另一种怡人之美。 只一眼,高贵妃便认出,这太子妃,便是先前宣阳侯府世子,裴知衍的那个坠落悬崖的嫡妻谢清晚! 果真是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一个死而复生的臣子之妻,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坐上这太子妃之位,江寂还真是肆无忌惮的很呐! “贵妃娘娘今日来的可真是有口福了,这露水可是今晨太子殿下特命人采集而来,东宫初修缮,不似贵妃娘娘的长信宫般奢华,以陋茶招待,多有不周的,还望贵妃娘娘谅解。” 谢清晚动作优雅的自红炉小灶之上,提起红釉花莲瓣提壶,茶水自高而下,缓缓流入掐丝珐琅三君子茶盅之内。 莹白如玉的素手,轻轻将茶盅推到了高贵妃的跟前。 “请贵妃品尝一二。” 高贵妃端起茶盅,吹了吹热气,却不喝,反是道:“不知是不是本宫的错觉,本宫初见太子妃,总觉着太子妃颇为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 “哦本宫想起来了,便是在太后娘娘的寿辰宴上,当时可是上演了一出嫡妻尚在,外室却先有了身孕的热闹戏码,而这出戏的主角之一,便是太子妃你吧?” 高贵妃又故意将话锋一转:“也不对,那个时候,本宫当是要称之为一声,宣阳侯府世子妃——谢清晚?” 第235章 摆什么长辈的谱 谢清晚轻笑声,“贵妃娘娘虽是年纪渐长,但是这记性却是不错,只是有一点,贵妃娘娘却是说的不妥。” 被她当众戳穿了身世,还能坐怀不乱,难怪能有本事将江寂都给迷得神魂颠倒,这厮蛊惑人心的本事的确是一流。 “哦,何处不妥?” 谢清晚不急不缓道:“即便先前裴家有何荣耀,但如今圣上已下了褫夺爵位的圣旨,这世上已无宣阳侯府,若是有人再提起,便是公然违背圣上之意了,贵妃娘娘是圣上的枕边人,想来也比旁人更懂得这么道理,是吗?” 呵,倒是伶牙俐齿的很,但她再怎么不想提宣阳侯府又如何,只要是见过她的人,都知晓她曾是裴家妇,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太子妃也不必与本宫说这些弯弯绕绕的,倘若世人知晓,如今东宫太子妃,便是曾经的裴家孙媳,而太子又曾做过裴家子孙,小叔与侄媳妇纠缠,娶的又是个二嫁女,若是传扬了出去,恐是会让世人质疑太子的能力吧?” 被人如此直言不讳的羞辱,换成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恼火。 但谢清晚却不怒反笑,“看来贵妃娘娘是身居高位久了,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高贵妃冷嗤道:“本宫乃贵妃,执掌凤印,统领六宫,何须人提醒?” 谢清晚慢悠悠的摇首,“我指的,是贵妃娘娘你在成为贵妃之前的身份呀。”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便被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所感动,这段故事里,说是有位十六出头的妙龄妇人,因天降洪灾,死了夫家,逃难至上京。” “因缘巧合的,入了宫成为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身边做奶娘,在遭遇了一系列宫变之时,这个奶娘都坚定不移的护在太子的跟前,而太子登基之后,便力排众议,封自己的奶娘为贵妃,宠冠六宫。” “时至今日,这段荡气回肠的故事都还是勾栏瓦舍中世人爱看的戏码,比之于这段奶娘成为爱妃的曲折故事来说,我与太子殿下的这点儿小过往,都不值得放到台面上来讲呢。” 谢清晚这不就是在明晃晃的嘲笑她,比洪宗帝大了一轮都不止,却还恬不知耻的成为洪宗帝的女人嘛? 高贵妃面色一沉,“你竟敢嘲讽本宫?” “不敢,我这是在羡慕贵妃娘娘呀,虽说太子殿下如今是宠爱我,但我与殿下毕竟是新婚燕尔,不似贵妃娘娘,与圣上恩爱多年,盛宠不衰,说起这个,身为晚辈,还想向贵妃娘娘指教一件小事。” 高贵妃道:“什么事?” “贵妃娘娘可爱圣上?” 这个话题,都将高贵妃给听笑了,“本宫的心中眼中,自只有圣上一人,圣上亦是如此。” 谢清晚以帕捂唇,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又问:“既然贵妃娘娘如此爱圣上,那可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圣上,为了大晟未来,而让其他女人为圣上生儿育女?” 不等高贵妃回答,谢清晚又兀自接了下去。 “贵妃娘娘必然是不愿意的吧,否则这六宫上下,嫔妃众多,多年来圣上膝下却无子嗣,除了被迫流落在外的太子殿下,想来贵妃娘娘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中的缘由吧?” 没人敢将这种黑暗见不得人的隐晦之事,放到台面上来说。 高贵妃骤然脸色一变,倏地站起了身,“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们生不出皇嗣,那是她们的问题,本宫又如何得知!” “贵妃娘娘莫急呀,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此事贵妃娘娘不知,那当圣上翻了其他妃嫔的牌子,宠幸他人之时,想来贵妃娘娘必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的痛苦吧?” 高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黑,而谢清晚唇边的笑意却是愈发浓厚。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贵妃娘娘分明比任何人都希望,圣上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却又转头,说什么为了皇家绵延,而为太子殿下择选侧妃, “倘若贵妃娘娘当真在意皇家绵延,便先问问自己,放一放手,如此你好过,六宫的嫔妃也能好过,想来圣上也便不必为子嗣而发愁了。” 说着,谢清晚抚上凸起的小腹,眸色柔和,“至于东宫的子嗣延绵,便不必贵妃娘娘来操心了,毕竟我与太子殿下还很年轻,如今也有了我们的骨肉,日后福气也还长着呢,但留给贵妃娘娘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一语双关,既嘲讽了高贵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又暗讽高贵妃年纪已经大了,就算是有心也没这个力,已经要不了孩子了。 高贵妃简直是要气炸了,高高抬起长长的护甲。 “你竟敢讥讽本宫……” 几乎是在同时,蒹葭和白露同时上前,护在了谢清晚的跟前,而在两侧的侍卫,也几乎是同一时刻做出拔剑的姿势。 但未及动作,还是另一道清冷如霜的嗓音更快一步:“贵妃这是来探望孤的太子妃,还是来寻讯滋事的呢?” 江寂一身明黄五爪蟒纹朝服,金丝滚边,广袖嵌以缂丝花纹,玄色革带束腰,更衬得他肩宽腰窄,风姿独绝。 不过几步,便已到了湖中亭。 连一记余光也不曾施舍给高贵妃,眸光只落在谢清晚一人身上,握住她的玉手,小娘子手心冰凉,江寂隽眉一蹙。 抬手间,立时便有内侍恭恭敬敬的将一条琥珀绣金缎面对襟披风呈到了跟前。 江寂接过,抖落间,披在了谢清晚的肩头。 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念叨:“咳嗽总不见好,怎能还坐在冷风正盛的湖中亭?看看这手冰的,晚些吃药,可别又说苦,背着我想偷偷倒掉。” 毕竟外人还在,这话说的,像是她是个不懂事的孩童了。 谢清晚怪嗔他一眼,小声嘟囔:“才没有,我都喝了的。” “我初入东宫,贵妃娘娘便亲自来造访,怎么说贵妃也是长辈,我这个做晚辈的,自是要亲自招待,才能不失了礼数,不碍事的。” 江寂一手稳稳将自家妻子护在怀中,冷冷瞥了高贵妃一眼。 “有哪家做长辈的,会挑在晚辈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时,还来探望,还要对方亲自接待,又没有半分血亲关系,还摆什么长辈的谱,真不知是哪儿来的脸面。” 第236章 竟敢欺君罔上 高贵妃黑脸,“太子,本宫可是你的长辈,按照辈分,你该称本宫为母妃!” “孤的母亲,只有一人,而孤的母亲当初是如何过世的,需要孤来问问贵妃吗?” 高贵妃登时说不出话来,既然江寂回来了,她便也不好再多留。 反正她此番过来的目的,也只是确认谢清晚是不是真的就是裴家那个坠落悬崖的前孙媳而已。 “太子这话说的,本宫却是不懂了,既然太子妃身子重累了,那本宫便也就不多加打搅了,太子妃早些休息吧,皇家可要靠着你开枝散叶呢。” 谢清晚笑笑道:“贵妃娘娘且放心,毕竟贵妃娘娘求生高佛盼子了这么多年,虽说自己并未实现愿望,但也算是福及太子殿下了,我与殿下必然会儿孙满堂,福气延绵的。” 高贵妃的脸色黑如底锅,临走前还被谢清晚给嘲讽了一番,偏生因为江寂在,她还不好回嘴,毕竟江寂这厮,可是个连洪宗帝都能毫不客气的怼回去的狠人。 面对她这个杀母仇人,也就更不会手软了。 “本宫还有要事,便不多留了。” 江寂不带一丝感情道:“贵妃放心,东宫上下,无一人会多留你。” 受了一肚子气的高贵妃,黑着脸匆匆离开了。 高贵妃前脚一走,谢清晚便憋不住笑出了声。 “夫君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是有人告诉你高贵妃来了?放心吧,对付一个高贵妃而已,我是不会落下风的,反而是她该考虑是不是会被气死。” 江寂嗯了声:“方才我便见识到夫人的舌战群儒了,好生厉害,但对付这种人,我可不想让我的夫人浪费口舌累着了,日后若是这厮还敢上门,你便命人第一时间告知我,我来应付便成。” 高贵妃就是个没脸皮的,今日来了一回,哪怕是被气的不轻,她也不会善罢甘休,必然还会再来闹事。 “我能应付的,你顾好前朝的事儿便好了,今日想来高贵妃便是来确定我的身份,后续必然会有所动作,你在前朝也要小心高太师了。” 江寂嘴上应着放宽心,同时便弯腰,将谢清晚给抱了起来,大步往长信殿而去。 华清宫。 普天之下皆知,当初洪宗帝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立奶他长大的奶娘高敏为皇后。 因众朝臣的极力反对,这才迫于无奈,封为贵妃。 虽说洪宗帝退了一步,但也对外宣布,从此后宫无皇后,高贵妃位同皇后,执掌凤印,统领六宫。 如此一来,六宫之内,除了吕太后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压高贵妃一头。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爱之人受欺负,洪宗帝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而自高贵妃坐镇六宫后,嫔妃们每日都得要像敬重皇后一般,去高贵妃的华清宫晨昏定省,除非是有特殊情况,否则风雨无阻,一日都不可缺席。 否则一旦惹高贵妃不高兴了,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便能撤了嫔妃的牌子,让其失宠从此沦落冷宫,无人问津。 曾也有出身高贵世家的妃子,不信邪,觉着高贵妃再怎么受宠,也容颜已逝,都是个半老徐娘了。 便仗着美貌与得宠,不将高贵妃放在眼中,甚至以洪宗帝昨夜留宿,太累起不来为由,公然不去给高贵妃请安。 高贵妃对外什么也没说,只是命内侍将这妃子的牌子给撤了。 连续几日都独守空闺的妃子,也是从旁人的口中才得知了牌子被撤的事儿,闹到了洪宗帝的跟前。 哪儿知,高贵妃只是在洪宗帝的跟前,哭诉了这妃子对她不敬,因着受宠,而不将她放在眼中,甚至连晨昏定省都不遵从。 洪宗帝震怒,直接便将这妃子打入了冷宫。 连带着其母家,都受了牵连,不受洪宗帝重用。 自此之后,阖宫上下都见识到了高贵妃在洪宗帝心中的地位,将高贵妃当菩萨一样的供着,丝毫不敢怠慢半分。 便算是高贵妃让她们在服侍完洪宗帝之后,都必须要服用一种特殊的药,她们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而今日,众嫔妃来了华清宫之后,便明显感觉到寝宫内气氛凝重。 高贵妃坐于主位之上,紧蹙眉梢,面色沉沉,以两指抵着额首,俨然是风雨欲来的架势。 倘若高贵妃的心情不好了,那么倒霉的便是她们了。 没有一个嫔妃敢当这个出头鸟,在请安时,皆是小心翼翼的,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所幸今日高贵妃在东宫气了个够呛,眼下还没缓过这个劲儿,便也没有功夫去为难嫔妃,让她们只坐了一会儿,便命她们回去了。 只是在其他妃嫔都迅速离开,一刻也不敢多留之后,却唯有一人留了下来。 先是恭恭敬敬的在高贵妃的跟前跪下。 “嫔妾愿为贵妃娘娘解忧!” 高贵妃的目光落在了台下人之上,对跪首于地之人,她并没有什么印象,想来也是个并不受宠,在后宫中可有可无的嫔妃。 “哦,你倒是说说,本宫何忧之有?” 对方不急不缓道:“贵妃娘娘所忧,是否来自于东宫?” 原本倚靠于椅背,姿态慵懒的高贵妃,闻言不由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看向来人。 “抬起头来。” 缓缓抬首,露出一张面容娇俏的脸蛋,倒是个模样标志的美人儿。 按理来说,模样如此标志的,该也是有些受恩宠的,但是高贵妃的印象里,却并无此人的痕迹。 “叫什么名字?” 来人缓缓道:“嫔妾受皇恩,入宫册封贵人,嫔妾闺名,谢思薇。” 谢…… 高贵妃眸光一沉,“通议大夫谢宏远,是你什么人?” “回娘娘的话,正是嫔妾的父亲。” 高贵妃登时便来了兴致,有句话叫什么,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谢思薇,不正是谢清晚的家人吗? “原来你是谢家女,你们谢家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罔上!” 原本还和颜悦色的高贵妃,忽的一声厉喝,谢思薇忙将额头贴于地面,将态度放到最卑微。 “贵妃娘娘息怒!嫔妾自入宫以来,家父便一直告诫嫔妾,贵妃娘娘是圣上心之所爱,嫔妾等只是来替贵妃娘娘分忧的,若娘娘有任何烦心事,嫔妾等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237章 通晓长生之术 高贵妃可不信什么赴汤蹈火的鬼话,但显然,谢思薇虽与谢清晚同出一脉,但并不连心。 否则,也不会特意跑到她的跟前来,效什么忠心了。 “哦,如此说来,你是当真不知晓,如今的东宫太子妃,便是你的胞妹,那个死而复生的裴家孙媳,谢清晚了?” 谢思薇这次来,只是为了能利用高贵妃,达到她的目的。 原本以为很好拿下,没想到高贵妃竟然在得知她的名字之后,格外的恼火,还说他们谢家欺君罔上,可是把谢思薇给吓得不轻。 在这个过程中,她飞快的在脑海中思考,究竟母家在何处得罪了这位祖宗,但实在是不知怎么回事。 直到高贵妃提起谢清晚的名字,而且还将这个本该早便消失在这个世上的名字,与新晋东宫太子妃联系在了一起。 谢清晚……是太子妃? 这怎么可能? “谢……五妹妹是太子妃?这、这怎么可能呢?在数月之前,她不就被裴家的妾室伙同自家人,坠落悬崖害死了吗?为这事儿,嫔妾的父亲母亲,还曾去过裴家,为五妹妹要说法呢,会不会……是同名同姓之人?” 高贵妃清楚的捕捉到,在她提到谢清晚便是太子妃之时,谢思薇的面上明显是不可置信,看来便是连她这个本家人,都不知晓此事。 这也能从侧面看出,谢清晚这个谢家女,恐怕与谢家的关系并不好,否则这太子妃乃是谢家女的消息传扬出去,这谢家的门槛儿早便已经被踏破了。 更别提身为亲姐姐的谢思薇,还是比高贵妃这个外人更晚知晓此事。 “谢清晚被害坠落悬崖一事,便是连本宫也有所耳闻,毕竟当时圣上可是为了这个小小的臣妇,而连下了两道圣旨,治罪裴家, “当时本宫还觉着怪了,如今瞧来,你们谢家小娘子勾引人的本事,倒是厉害的很,想来她与太子两人,在裴家之时,便已是勾搭上了, “才会来了这么一出金蝉脱壳,从亡妇成为太子妃,一跃龙门,当真是高呀,便是连本宫都被耍的团团转!” 谢思薇的脑子转的很快,立即便明白过来,今日高贵妃为何会心情不佳了。 想来便是去了东宫,在那里没有讨到好处。 立时在地上连嗑了好几个响头,“贵妃娘娘明鉴,嫔妾这五妹妹,虽说是嫔妾的妹妹,但却是同父异母的,所以她打小便与嫔妾不怎么亲近,贵妃娘娘说的没有错, “这谢清晚仗着有几分姿色,最是会使些勾引人的狐媚腰子手段,原本以为死了便能得清净,没想到她竟然勾搭上了太子,倒是叫她有了翻身的机会。” 提到谢清晚时,谢思薇也是咬牙切齿。 没想到谢清晚这个贱人竟然能如此蛊惑人心,将裴知衍给迷惑了去,竟转头又勾搭上了江寂。 若非这个贱人,她原本计划的这么好,说不准现在便能脱离苦海了。 却因为谢清晚诈死的变故,导致宣阳侯府受了牵连,从此一落千丈,也让她的计划半道崩殂,实在可恨! “虽说这谢清晚与你不亲近,但是你与她之间,毕竟流着相同的血,你们谢家给本宫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岂是你一两句不知情,便能抵消的?” 谢思薇忙道:“贵妃娘娘,嫔妾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替您解决烦恼的,一个小小的谢清晚,与您而言算得了什么,她如今能蹦跶,全靠依附着太子罢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为本宫解忧的?” 谢思薇看了看四周,还有宫人伺候,不好多言。 高贵妃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手示意宫人都且屏退。 “嫔妾要向娘娘举荐的,是一位得道高人,此人通天地,能炼制长生不老药丸,嫔妾先前便听闻,圣上一直在全天下寻找能人异士,但一直未有所进展。” 高贵妃这才来了兴致,“哦?你当真认得如此有本事的得道高人?既是你手上有这号人物,不自己向圣上进谏,反而还跑到本宫的跟前,献于本宫?” 谢思薇毕恭毕敬道:“当初若非那些迂腐的大臣阻挠,贵妃娘娘您早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您虽非皇后,但在后宫妃嫔的心中,早已位同皇后了,嫔妾要进谏能人,自是要再第一时间汇报给娘娘您,由您来献于圣上,绝不可有任何的僭越,这也是嫔妾对娘娘的诚意!” 高贵妃犀利的目光落在谢思薇的身上,其实谢思薇心中早已紧张的手心都冒出冷汗了,但在表面上还要强装镇定。 忽的,高贵妃笑出了声来,朝着她抬了抬手。 “近前来。” 谢思薇不敢有任何耽搁,立时起身,略微弓着身子,靠近高贵妃。 高贵妃主动握住了她的手,甚是亲切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必紧张,你是个懂事的人,倘若你举荐的高人当真有这样的本事,本宫必然会好好的褒奖于你。” 谢思薇立时跪下道:“这都是嫔妾应该做的,不敢邀赏!” “你说的那位高人,在何处?” 谢思薇给了贴身宫婢一个眼神,很快,贴身宫婢便领着一名身穿墨黑斗篷,几乎将整个人都笼罩于黑色之下的男子入内。 “贫道拜见贵妃娘娘。” 叩首行礼之时,是一道低沉略显年轻的嗓音,就像是在说话时,刻意将嗓音往下压一般。 高贵妃抬手道:“道长不必多礼,请起吧。” 在来人起身抬首之时,高贵妃这才注意到,这道士的面上,竟是扣着一张鬼脸面具,冷不丁的,倒是能吓人一跳。 “道长为何佩戴着面具?” 道士解释道:“天机不可泄露,长生之术本便是逆天之举,为避过上天的耳目,贫道自来是面具从不离身,望贵妃娘娘见谅。” 都说能人异士都会有一些古怪的癖好,高贵妃对这道士究竟为何佩戴面具并不感兴趣,她只在乎对方是否真能让洪宗帝百病消除。 虽说高贵妃这些年来很想要一个孩子,但这孩子主要也是为了洪宗帝百年之后,她能够有所傍身。 但倘若洪宗帝真能长生不老,她又何须再要什么孩子,仅凭着洪宗帝对她的宠爱,便能让高家荣耀不衰。 第238章 如登极乐之境 “倘若道长真能让圣上寿与天齐,本宫必将道长奉为座上客,道长有什么愿望,只要是本宫力所能及的,必然会为道长实现。” 高贵妃正与道士许诺,有宫人匆匆前来禀报:“娘娘,圣上驾到。” 洪宗帝每日都会来华清宫,哪怕这日翻了其他嫔妃的牌子,也不会冷落了高贵妃,十几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而这也正是,六宫上下,无一人敢怠慢高贵妃的原因。 在这深宫之中,能有什么,比皇帝的盛宠不衰,来得更有说服力呢?尤其是对于宫中这些见人下菜,拜高踩低的宫人们而言。 听到洪宗帝来了,高贵妃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不少,起身去迎驾之时,对道士补充了一句。 “今日本宫便给你一个机会,倘若你能让圣上满意,本宫便留下你。” 说着,又看了谢思薇一眼,“自然,作为举荐人的谢贵人,你的赏赐也是不会少的。” 谢思薇立时低首:“多谢贵妃娘娘!” 洪宗帝到殿门口之时,高贵妃便笑意斐然的迎了出来。 “圣上今日来得真早呀,是政务都处理好了吗?” 洪宗帝握着高贵妃的手,笑着道:“如今有了太子在,太子极为上进,为朕分担去了不少政务,朕才能多得闲,来与敏儿你说说话呀。” 提到江寂,高贵妃的笑容明显一僵。 尤其是哄宗帝每次提到江寂之时,都会有一种望子成龙的欣慰感。 的确,不论是没恢复身份之前的大理寺少卿,还是如今的东宫太子,江寂在各方各面的表现,都是无可挑剔的。 身为唯一的继承人,如此优秀,作为父亲的洪宗帝,自然是无比满意与骄傲的。 便连常年相伴的偏头痛,都因为这几日心情好,而很少发作了。 “太子如此优异,亦是大晟之福,看到圣上如此高兴,臣妾也甚是欣慰。” 洪宗帝将话锋一转:“朕听闻,今日敏儿你去了趟东宫?” 高贵妃面上的笑容瞬间便淡了下来,“怎么,圣上这是听了什么风声,是来责问臣妾了吗?臣妾只是觉着,太子妃身怀皇孙,臣妾身为六宫之首,自该亲自慰问一番,聊表心意,难道这也有错吗?” 说着,高贵妃便甚是委屈的落下了泪来,“难怪世人常说,护犊情深,圣上与太子是血脉至亲,而臣妾终究也只是一个外人罢了,太子这才归位,臣妾只是去探望了一下,说了几句话,圣上便第一时间,来替太子问罪了,往后臣妾怕是连句话都没资格说了!” 见高贵妃哭了,洪宗帝忙拿出汗巾,亲自为她擦拭泪水,柔声宽抚。 “敏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与景庭,在朕的心里,都是朕最重要的家人,你今日能亲自去看望太子妃,朕也很是欣慰,朕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你累着了,怎会有责怪你的意思呢?” 听到这话,高贵妃才露出了笑来,“有了圣上这句话,臣妾便算是受再大的委屈,也是值得了。” 洪宗帝听出了高贵妃话中的深意,便顺着问:“今日敏儿去东宫,是受了委屈?何人如此胆大,竟敢惹朕的敏儿生气?敏儿只管告诉朕,朕必然会为你出气。” 但高贵妃却并未继续往下说,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洪宗帝虽是宠爱她,但不可能会为了她,而真的去责罚自己的亲儿子。 只不过就是在她的面前说几句好话,将她给哄开心了,也好让她不要再去东宫闹事。 待到了东宫那边,想来洪宗帝面对江寂时,又会是另外一番哄人的话了。 “都是一些小误会,过去便也就过去了,圣上日理万机,便不要为这些琐碎的小事而操心了,臣妾命人做了圣上喜欢的滴酥鲍螺,圣上且尝尝味道如何。” 高贵妃如此懂事,洪宗帝甚是欣慰,入殿后,立时有宫人恭恭敬敬的呈上了各色点心。 捻了一块滴酥鲍螺,亲手喂到了洪宗帝的唇边。 “圣上,好吃吗?” 洪宗帝咬了口,笑道:“阖宫上下,便算是敏儿殿内的小厨房做的点心,最为合朕的胃口,便算是御膳房,也是万万比不上的。” 刚夸完,洪宗帝忽的皱眉,面露痛苦之色,以手抵住了太阳穴。 高贵妃忙搁下滴酥,绕到洪宗帝的身后,伸出双手,动作娴熟的为他掐揉着太阳穴。 “圣上可是又觉着头疼了?” 洪宗帝闭眼,叹气道:“老问题了,只是这些日子倒是很少再犯,但这犯起来,还是叫朕头疼不已呀!” “圣上便是被诸多朝政所烦心,想来有了太子的协助之后,这落下的病根也能好许多,说来,臣妾近来结识了一位得道高人,此人在长生之术上,颇有见解。” 听到长生二字,洪宗帝果真感兴趣的睁开了眼,“哦,这位道长身在何处?” 高贵妃给了任嬷嬷一个眼神,任嬷嬷立时会意,带着人,自八宝牡丹缠枝屏风后缓步走出。 “贫道虚无,参见圣上。” 洪宗帝也被道士一身奇怪的打扮所吸引,“道长为何佩戴面具?” 高贵妃便亲自为道士解释了一番,洪宗帝也未深究,又问:“贵妃说,道长于长生之术颇有见解,不知道长可有法子,能治好朕的头疾呢?” “此乃贫道炼制了七日七夜的长生丸,服下之后,圣上便不会再被头疾所困扰。” 便是太医院那些医术精湛的太医们,都对洪宗帝的头疾束手无策,一个小小的道士,竟然能有如此本事? 洪宗帝自然不信,抬手示意,一旁的内侍总管立时上前,“这颗长生丸,道长应当不止一颗吧?” “目前贫道只炼制出了两颗。” 总管便将其中一颗直接吃了下去,不过顷刻的功夫,总管便露出了极为幸福而安详的笑容。 “感受如何?” 直到洪宗帝开口,总管才回过伸来,立时弓腰回道:“圣上,奴才只觉浑身轻快,如登极乐之境,百病消除,再无哪一刻,如方才那般快乐了!” 洪宗帝一听竟真有如此奇效,并且内侍总管服用后,也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的反应,便让道士拿出了最后一颗。 服下之后,洪宗帝登时便感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 第239章 在为她守身如玉 非但不觉得头疼了,而且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升天一般的畅快。 直到这股劲儿过去了,洪宗帝尚且还觉着身子有些飘飘然,还在回味方才那一瞬的愉悦。 “圣上,感觉如何?” 直到高贵妃问出了口,洪宗帝才睁开了眼,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道长果然是得道高僧,朕这头疾,由来已久,便是连那些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没想到道长这一颗小小的长生丸,非但让朕不再头疼了,而且还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 在洪宗帝服药的过程中,谢思薇是最紧张的,全程都盯着看。 这个法子,也是冒险之举,倘若没有作用,那她的性命也是到今日便为止了。 幸运的是,他们赌赢了,好的开局打开,离她的最终目的,又近了一步! 高贵妃这才给了谢思薇一个赞许的眼神,“能治好圣上的头疾,臣妾便算是再辛苦去寻找道长,也是值得了。” 果然,高贵妃毫不客气的,将这道士的功劳,全都归在了自己身上。 洪宗帝感动的握住高贵妃的手,“能寻到如此厉害的得道高人,敏儿必然是花费了许多心思,辛苦敏儿了,来啊,将吐蕃新进贡的稀奇珍宝,都拿到华清宫来,供敏儿挑选!” “这些珍宝,便是连东宫朕都没叫人送去,敏儿你是第一个挑选的,喜欢什么便拿去。” 高贵妃靠在洪宗帝的身上,“只要圣上能够好,臣妾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赏赐什么的,臣妾不需要,臣妾只要圣上的一颗真心。” 洪宗帝搂着她的腰肢道:“朕的真心,早便已经属于敏儿了。” “圣上,虽然长生丸能够治好您的头疾,但是光只是一颗,还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循序渐进,方能完全治好,并且达到长生的效果。” 就在两人温存旁若无人之时,道士徐徐开口。 洪宗帝尝到了甜头,自然是相信这长生丸真的能让他长生不老。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能够抵挡得住长生不老的诱惑,自小便体弱多病的洪宗帝,自是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龙体康健。 “自即日起,虚无道长便在御前伺候,道长炼制丹药,可需要专门的药炉?朕这便命工部打造,有任何的要求,道长直接与朕说,朕都会满足!” 道士拱手:“圣上乃千古明君,能为圣上解忧,乃是贫道之幸。” 高贵妃要与洪宗帝温存了,谢思薇非常识趣的,与道士一道离开了。 待谢思薇前脚回了寝殿后,那道士便自后门而入,谢思薇第一时间便上前,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一面抬手取下他面上的面具,以免便踮起脚尖要吻上来。 但对方却侧首避开了如此亲密的触碰,“当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我如今只是个不受宠的嫔妃,圣上一年到头都不会来我的寝殿,不会有任何人瞧见的,裴郎,我助你达成了大计的第一步,可是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你也不奖励我吗?” 光影斑驳错落间,投落在男人俊美的面容上,将他的真容,一点一点的,显露于光明之中。 此人,正是本该在叛军被剿灭之时,便被一箭射杀而死的裴知衍! 他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摇身一变,假装成一名道士,成功混入了宫,并且还借着长生丸,取得了洪宗帝的信任,得以在御前伺候。 “今日辛苦你了,只要我能顺利的让圣上听我的话,除掉太子,功成之际,我必然会兑现当初的承诺,带你离开皇宫,过你想要的生活。” 从投靠了叛军的那刻起,明面上的那些路,都已经被堵死,裴知衍的这层身份,一旦暴露便是死路一条。 裴知衍在被谢思薇救醒,疗伤的过程中,通过谢思薇了解到了外面的变化。 原来,裴景庭是假的身份,他竟是洪宗帝唯一的皇子,也便是如今的东宫太子。 难怪从前在裴家时,他与裴家人总是不亲近。 而因为他投靠了叛军的缘故,导致整个裴家都受了难,便连最后的侯位,都没能保住。 后悔吗?自然是后悔的,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死过一次之后,裴知衍很清楚的认识到,他必须要放下过往的所有尊严与廉耻,走上一条为人所不齿的道路,才能有机会逆风翻盘。 筹谋了许久,唯有从洪宗帝下手,控制住了万人之上的帝王,这个世上,还能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吗? 裴家恢复往日荣耀,甚至比往日更盛,也只是帝王一句话的事而已。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江寂这个太子必须要死! 只要有江寂这个挡路虎在,一切都是妄言。 “我的愿望,便是与裴郎你长相厮守呀。” 说着,谢思薇抬手便去摸裴知衍的面庞,但他却往后退了一步。 谢思薇眸中的笑意便冷了下来,自从苏醒之后,裴知衍便总是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不是很排斥,但也不如从前那般亲近,更不会与她做那些亲密之事。 谢思薇独守空闺,又怎能耐得住寂寞? 可奈何裴知衍不配合,她回回都只能意兴阑珊。 “裴郎这是厌倦我了吗?当初你我之间的海誓山盟,青梅竹马的情谊,也都荡然无存了?” 裴知衍不与她对视,只侧目道:“自然不是,薇儿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特别的存在。” “特别?难道不是最特别?亦或是说……裴郎你变了心,你的心里,装了其他的女子?” 裴知衍没有回应,但是他的沉默,却是最好的回答。 其实谢思薇早便已经猜到了,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觉得她与裴知衍之间的感情变淡,只是因为距离的问题。 如今他们有大把的机会能够朝夕相处,她还能比不过一个死人? 但显然,她还是低估了谢清晚在裴知衍心目中的地位! 谢思薇不怒反笑,笑得还很大声,“裴郎这是在为我那五妹妹守身如玉呢?但裴郎你可知,在你发了疯似的,在悬崖底下不眠不休的寻找她的尸身,而她却诈死,金蝉脱壳与旁的男人双宿双飞了!” 第240章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裴知衍的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一把抓住了谢思薇的双肩。 “她还活着?我夫人她真的还活着?她在哪里,你何时见过她的?” 一面说着,裴知衍便一面不受控制的,要往外走去找谢清晚。 谢思薇简直是要被嫉妒给烧光了所有的理智,她与裴知衍相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激动难耐。 哪怕是在得知裴家受了牵连,而被剥夺了侯位,他也只是枯坐了一整日,而并没有像此刻这般,不管不顾的便要往外冲。 “裴知衍,你莫要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你是靠着道士的这层假身份,才能在皇宫走动,一旦让外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等待你的便只有斩首示众的下场!” 裴知衍脚步一顿,找回了一丝理智,折身又去追问谢思薇:“我夫人在哪里?薇儿,求你告诉我,求求你了!” “所以,在你心中,最重要,最特别的那个人,是谢清晚,而不是我,对吗?” 谢思薇眼含热泪,声声质问裴知衍。 她曾担心叶思思的眼睛与她相似,而怕裴知衍将叶思思当做替身的过程中,会爱上叶思思。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她最不放在眼中,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个人,最后却夺走了裴知衍的心! “对不起薇儿,曾经我也以为我心中爱的那个人是你,可直到夫人她离开之后,我才知我不能没有她,是我辜负了你,虽然我已无法给你你想要的感情,但是我答应带你离开皇宫,放你自由的话,必然会兑现的。” 呵,真是可笑,果然这个世上最可笑的,便是男人的山盟海誓! 谢思薇如何能甘心?她必然是不会甘心的! 凭什么谢清晚这个贱人,能抢走她的心爱之人? 又凭什么,作为一个二嫁女,她还能成为东宫太子妃,享受着无上的荣耀? 这一切的尊荣,本该是属于她这个长姐的! 谢思薇不怒反笑,“是吗,哪怕她欺骗你诈死,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与对方私奔,任由你发疯发狂的寻她,你也依然要爱她?” “你在说什么?这不可能,孩子是我与夫人的骨肉,是我的心软,才会让叶思思那个毒妇害得她坠崖,她一定轻易不会原谅我……” 不等裴知衍说完,谢思薇一个巴掌,便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裴知衍,沉浸在谢清晚所编织的谎言之中这么久,落得都快家破人亡,你也该清醒清醒了!你如今的境地,还有裴家如今的落魄,都是谢清晚那个贱人所造成的!” “她踩着你的肩膀,攀上了太子,在你像丧家之犬一般,还需要伪装身份,躲在宫中之时,她却成为了太子妃,享尽荣华富贵!”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裴知衍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在骗我,这是假的!”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是假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谢清晚已经死在悬崖底下,那样即便你心中想着她,但是一个死人又如何能与我这个活人相比较呢?” “可是就在今日,高贵妃亲口告诉我,她今日去了东宫确认,如今的太子妃,便是你曾经的妻子,我的五妹妹,谢清晚!” 太子就是裴景庭,江寂与裴景庭是一个人,而谢清晚是太子妃,谢清晚嫁给了江寂,她腹中的孩子,是江寂的骨肉…… 不,这怎么可能,当时她有孕的时候,分明还是在裴家…… 等等,所以他从心里莫名不喜欢这个孩子,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其实根本就不是他的骨肉? 也就意味着,在与他和离之前,谢清晚便已经与江寂在一起。 她怎么敢,怎么能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他不相信,准确的说,是他不愿意相信! “这不可能,她不会这样对我,她不会背叛我的,我与她是结发夫妻,她是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的,我要去问她,我要当面去问她!” 在裴知衍跌跌撞撞要冲出去时,这回谢思薇也不拦着他了。 “你去呀,走出这个门,你的人头便与身体分家,别说是当面问她,你便是连东宫的门槛儿都跨不进去,满宫上下可都知,太子极为宠爱这位太子妃,你以为你一个在逃犯,能有这个机会吗?” 裴知衍果然没有再踏出一步。 虽然他发了疯似的,想要见到谢清晚。 可是他不能,至少是现在不能。 不仅是因为他如今的逃犯身份,更重要的是,他不能以这样的面貌,再与她相见。 不论孩子是谁的,也不论谢清晚究竟是何时与江寂在一起的。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江寂,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几乎是从齿缝之间,挤出了这句话。 先前他只是想除掉太子,恢复裴家往日的荣华。 但是如今,在得知谢清晚被江寂占有之后,裴知衍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他一定要,将他的妻子夺回来,并且要让江寂,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没关系的,只要她能够再回到他的身边,她的人是他的,她的心也是他的,他们也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一切,都会回来,回到原位! “裴郎,你莫要冲动,是我不该与你讲这些,你要记着,你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整个裴家,一旦你走错一步,所有人都会跟着你赔命,你明白吗?” 谢思薇也被裴知衍面目狰狞的表情给吓着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知衍。 便像是自地狱爬上来一般,无差别的,要让所有人都跟着他下地狱。 “我不会冲动的。” 裴知衍却反而是笑了声,“我会将我失去的,都一一夺回来,不论是裴家的荣耀,还是我的妻子,我所失去的这一切,都是江寂一手造成的。” “我一定让他,跪在我的面前,我要一刀一刀的,割下他所有的肉,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见裴知衍又重新燃回了斗志,虽然有些偏离了谢思薇的预料,但所幸裴知衍比先前更有动力了。 一个谢清晚算什么,更何况她都已经背叛裴知衍了,裴知衍必然也只是不甘而已。 谢思薇自后搂住裴知衍的腰,声情并茂。 “裴郎,无论何时,我都会陪在你的身侧,不离不弃。” 第241章 给江寂挖坑 谢清晚原以为,高贵妃在东宫吃了这么大的闷亏,以她一贯不会善罢甘休的性子,必然还会再来闹事。 但在接下来的几日,华清宫那边却是格外的安静。 而没过两日,洪宗帝便忽然在朝堂上宣布,要大兴土木,建造浮生塔。 至于为何突然要建造此塔,便是因为近来一个总在御前走动的道士的一句“夜观天象,得上天指示,需建造一座通天神塔,方可上达天听”。 并且建造浮生塔用的木材,必须要是降香黄檀,且要兴建三十三层之高。 如此高度,可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的,通常而言,十八层以上的,便属于危楼,更何况还是三十三层,如此之高,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还必须要用价值千金的降香黄檀,简直便是劳民伤财之举! 此话一出,以江寂为带头的,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但洪宗帝这次却全然没有将任何反对意见听入耳中,只大手一挥道:“这是圣旨,朕心意已决,若是再有异议者,便以抗旨之罪论处!” 洪宗帝虽算不上千古明君,但也还是一个能听进良言的帝王。 否则以他多年独宠高贵妃,这朝堂怕是早便已是高家的天下了。 但是今日,他却一意孤行,且完全不给陆首辅他们反对的机会,直接便将商量的可能性给堵死,态度十分坚定。 而在洪宗帝话出之际,高太师便上前一步道:“微臣以为,修建浮生塔,若真能上达天听,无论要耗费多少人力与财力,都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高太师的马屁,让洪宗帝心情甚为愉悦,“还是太师最为懂朕的心思。” “只是世人皆知,这十八层以上便是危楼,很难有人能建造成功,如此艰巨的任务,当是要交给有能力之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微臣以为,太子殿下便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果然,陆首辅便知,以高太师这个老狐狸的为人处事,在明知赞成此等劳民伤财之举,必然会为世人所唾骂的情况下,还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洪宗帝。 必然便是存了不一般的用心,看来便是在此处,给江寂设套呢! “太师还真是用心良苦呀,你既是知,世人都知晓,十八层以上便是危楼,自古以来,便从未有能人巧匠,可以将塔建到二十层以上,却转头举荐了太子殿下,将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交给太子殿下,不就是想让太子殿下因无法完成而失职于圣上吗?” 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洪宗帝对于江寂这个唯一的皇嗣是十分看重的。 但再看重,帝王之心依旧深不可测,尤其是在修建浮生塔上,洪宗帝不顾朝臣反对,一意孤行,如此重视,前所未有。 若是办的好,封官加爵自不是问题,但若是办不好,脑袋都能与身子分家! 虽说洪宗帝不至于会因为一座塔,而要了江寂的性命,但是若没办好这件差事,必然便会影响到江寂在洪宗帝心中的印象。 高太师倒是好算计,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动动嘴皮子,便想以这件不可能完成的差事,让江寂倒大霉。 “陆首辅这话却是诽谤了,修建浮生塔,乃是圣上的心头大事,太子殿下身为人子,为圣上分忧乃是为人子的本分。” “况且,太子殿下的能耐,朝野上下皆知,连千军万马的叛军,都能被太子殿下斩于马下,一座小小的塔,又如何能难住咱们绝代无双的太子殿下呢?” 说着,高太师朝着洪宗帝拱手道:“微臣一片拳拳之心,只为圣上分忧,绝无他意,请圣上明鉴!” 不等陆首辅再反驳,洪宗帝的目光落在了江寂的身上。 年轻郎君一身明黄坐地蟒纹朝服,神颜隽朗,似乎殿内的所有争执,都与他无甚关联,他自风雨不动安如山。 “此事交给旁人,朕的确是不放心,景庭,你愿为朕分忧吗?” 陆首辅满面担忧,使劲的对江寂使眼色。 但年轻的郎君只是拱了下手道:“儿臣遵旨。” 听到这个回答,洪宗帝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修建浮生塔一事,便全权交由景庭你来负责,工部与户部,皆由景庭你来调度,一切都以修建浮生塔为重,明白吗?” 工部负责建造,而户部则是负责出钱。 洪宗帝这话的意思便是,无论之后有什么需要用到国库的地方,都要以建造浮生塔为第一要义,其他的都暂且放一边。 如此本末倒置的行为,实在是昏君之举! 退朝后,陆首辅单独寻上江寂。 “太子殿下,修建高达三十三层的浮生塔,并且还要用降香黄檀,不知要投入多少人力财力,如此劳民伤财之举,殿下您在殿上之时,为何不极力劝诫圣上?” 江寂淡声道:“陆相以为,父皇今日在朝堂之上宣布修建浮生塔,是在与朝臣商量吗?” 陆首辅一噎,“即便圣上一意孤行,但这桩差事,殿下您也不该接下,这分明便是高太师这个老狐狸,抓着机会在给您挖坑!” “陆相你还是不够了解。” 江寂轻叹一声:“一个久居高位,深谙帝王之术的君主,会不明白朝中暗潮涌动?这不是高太师给孤挖的坑,而是父皇他一开始便想将这个差事塞给孤。” 陆首辅讶然:“这……这怎么可能?圣上一贯疼爱殿下您,而且圣上也很清楚,从古至今,从未有工匠能做到二十层往上,又何况是三十三层之高,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这不像是圣上会做出的事情!” “是不像。” 江寂微蹙隽眉,“近来父皇的确有些不同往常,孤听闻,几日前,高贵妃曾向父皇举荐了一个道士,说是一位得道高人,能通天地。” 陆首辅立时明白:“提出修建三十三层浮生塔的,便是这个所谓的得道高人的主意,莫非便是这个道士在从中作梗?” “这个道士是否有鬼,一探便知。” 江寂让陆首辅先出宫,而他则是折身直接去了勤政殿。 未至殿门口,便听见殿内传出了欢畅的笑声。 第242章 这个道士不容小觑 这笑声一听便知,是来自于洪宗帝。 守在殿外的内侍,一见江寂,忙躬身上前,“太子殿下。” “劳烦太子殿下稍等片刻,圣上还在召见虚无道长。” 内侍还想先入殿禀报,但江寂已直接跨过门槛儿,走了进去,内侍又不敢阻拦,只能在后面苦口婆心的提醒。 “太子殿下,未得圣上召见,您不能进去……” 殿内的笑声因为江寂的到来,而戛然而止,勤政殿内,除了洪宗帝与内侍总管之外,还有一个身着黑色斗篷,浑身都笼罩于黑暗之中的男人。 这也是江寂第一次与这个传闻中新得宠的虚无道长碰面。 先前未牵涉到朝政,江寂虽早便有所耳闻,但毕竟也是洪宗帝的私事,他不好过多的干涉。 但是眼下,这所谓的道长,已经将手伸到了朝堂上,看来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了。 “景庭呀,你怎么过来了?浮生塔建造在即,你手头其他的琐事,都可以暂且先放一放,没什么事儿的话,你便去忙浮生塔的事儿吧?” 对于江寂未经传召,便直接闯进来,扰了他的雅兴的行为,洪宗帝头一回觉着不悦。 从前都是他用热脸去贴江寂的冷屁股,哪怕是江寂根本不理会他,扭头便走,他也不会生气。 而且先前江寂也从来不需要传唤,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这是高贵妃都没有的特殊待遇。 但是今日,江寂甚至都还未开口,便明显感觉到了,来自于洪宗帝的不耐烦。 江寂的眸光在那道士的身上停了一瞬,收回视线,淡淡出声。 “儿臣此番进谏,也是为了浮生塔一事。” 听到是为了浮生塔,洪宗帝的面色便缓和了许多,笑了起来:“可是浮生塔建造,还有什么不解之处?正好虚无道长今日也在,有什么不懂的,景庭你直接向道长请教便是。” “从古至今,还未曾有能人可以建到二十层往上的塔楼,儿臣亦是头一回接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建造浮生塔,是由这位虚无道长所提出的,儿臣特请父皇,准许让虚无道长也参与到浮生塔的建造之中,与儿臣合力完成,才更加保险些。” 没想到江寂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洪宗帝还在犹豫,江寂又不急不缓的补充了下话。 “虚无道长毕竟是专业的,在建造的过程中,需要避讳什么,又需要注重什么,只有道长最为清楚,如此在塔建成之际,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洪宗帝被说动了,便看向裴知衍,“不知道长意下如何?当然,若是道长不愿意的话,便还是算了,毕竟道长如今的精力,都放在炼制长生丸之上了。” 长生丸? 江寂蹙了下眉,这名字一听,便像是那种自古以来,让无数追求长生不老的帝王,丧命于此的致命丹药。 裴知衍于江寂的视线对上,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强。 片刻,才拱手道:“为圣上分忧,乃是贫道之责。” 洪宗帝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最好不过了,那浮生塔一事,便就全权交于景庭你与道长了,希望你们能完美的配合,尽快完成!” 转头,洪宗帝又问:“道长,长生丸可炼制好了?” “尚未到时辰,圣上再耐心等待两日,不可操之过急。” 洪宗帝这才失落的表示明白。 “父皇所提的长生丸,可是能起到长生不老的效果?这世上,竟真能有长生不老的药物?” 江寂像是随口这么一问,洪宗帝却并不想说有关于长生丸的事情,只是含糊其辞的带过。 “只是能治疗朕的头疾罢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长生不老呀,景庭你且去忙吧,朕也要歇息了。” 洪宗帝越是含糊其辞,便越说明这所谓的长生丸存在着问题。 但江寂也没再继续往下问,便退出了勤政殿。 回到东宫后,江寂便召见了闻时野。 “殿下,修建什么浮生塔的差事,分明便是高太师给你挖的坑,你怎么还接下了呢?圣上在前,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真是急死我了!” 倘若江寂不召见,闻时野也是坐不住的,建十八层都是难事,更何况还是三十三层,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浮生塔的事儿,孤心中自有打算,有另外一桩事,需交由你。” 江寂将一张皇宫地舆图打开,修剪圆润干净如玉的手指,指在了舆图的一处。 “孤得知,父皇近来都在服用一种名为长生丸的丹药,孤问起之时,父皇明显含糊其辞,孤怀疑这丹药恐怕存在着问题。” 或许,这也是近来洪宗帝的性情变得不太一样的缘由。 但这也只是江寂的一个猜测,需要佐证。 闻时野道:“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生不老药?当初始皇帝耗费了一生,也未能如愿,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在追求长生一事上,而前仆后继的早死,圣上怎么会信了这什么道长的鬼话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实究竟如何,只要拿到所谓的长生丸,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闻时野当即明白了江寂的用意,“殿下是想让我去偷一颗长生丸出来?” 江寂嗯了声:“只是孤也不知,这道士究竟是在何处炼制长生丸,但他时常在御前走动,父皇如此重视这长生丸,想来也不会让其离的太远,这几处都是离勤政殿最近的,你且去探查一二,切记小心行事。” 正说着,有叩门声响起。 “夫君,我没打搅到你们吧?” 原本面色凝重的江寂,在听见谢清晚声音的瞬间,便柔和了下来,起身几步便来到了谢清晚的跟前。 “晚晚,你怎么过来了?我临时有些小事处理,很快便能回去陪你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她一刻见不到江寂,便要思念成疾似的。 谢清晚怪嗔的瞪了他一眼,“你忙正事便好,我又不需要你特意陪,这是小厨房刚做好的藕粉桂花糖糕,我特意拿来给你和少将军尝尝。” 闻时野瞬间眼睛一亮,“我也有份呢?多谢太子妃!我早便听闻,太子妃心灵手巧,做的蜜饯果子那可是一绝呢,就是殿下小气,每次都独吞,我至今也没机会尝尝。” 第243章 浓浓的绿茶味儿 说着,闻时野便伸手想去拿吃的。 谁知江寂的动作更快,啪的一巴掌便打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闻时野猛地缩回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侧之人,“殿下你打我干嘛?我也没说错什么话吧?” 他方才明明尽往好话说,只差没将谢清晚给夸上天去了。 “想要吃蜜饯果子,便回你的将军府去吃,夫人的点心是只给孤送的。” 闻时野歪首,满脸震惊,“这也不是太子妃亲手做的呀,而且我又不吃多,再者,方才太子妃分明说了,是给我和殿下你一起吃的!” 仗着有谢清晚在,闻时野叉腰,很是理直气壮的朝谢清晚示意,“是吧太子妃?” 谢清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虽然她知道对于她的事情,江寂一贯是紧张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连手下人都会吃醋。 真是好大一口醋坛子。 “夫君,这盘糖糕只是小厨房做的,也不是我亲手做的,便算是分给少将军吃,也没什么,不然你的属下可是会笑你太小气了哦。” 连谢清晚都站在他这边,闻时野的底气更足了,还在下面搭腔:“就是就是!” 江寂一记冷漠的视线扫过去,闻时野瞬间便不敢吭声。 “楚河,楚海。” 两道矫捷的身影,迅速出现在江寂的跟前,单膝跪地:“殿下。” “你们且与他说说,先前的那桩事儿吧。” 显然,楚海的那点儿脑袋瓜,江寂这么冷不丁的来一句,他哪儿能明白过了,困惑的挠挠后脑勺。 “殿下,您说的是哪桩事儿呀?” 真是唯孺子与没脑子不可教也。 在江寂失去耐心之前,楚河迅速反应过来,以胳膊肘抵了楚海一下。 “笨死了,殿下说的便是先前在裴家之时,你我一不小心,将太子妃亲手做的点心你一半我一半,全给分了吃下肚子的事儿呀!” 楚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儿呀,属下记得,那个时候,殿下不是一人赏了我们十个板子吗?” 楚河露出夸张的表情,“就是就是,那当时可是将我们的屁股都给打开花了,从此之后,属下等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是经由太子妃之手的,除了殿下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触碰!” “没错。” 作为吃过苦头的楚河与楚海而言,两人可以说是有痛彻心扉的感悟! 闻时野咽了咽口水,他只是吃一块糕点,竟然还能上升到打板子的程度? 不由加紧了双腿,为了他的屁股着想,这糕点也不是非要吃不可。 但就是江寂这占有欲,实在是过分,这个世上,除了谢清晚之外,还有谁能治得住他吗? 恰好在这时,谢清安过来了,“太子殿下,今日高太师故意在朝堂上挖坑,修建三十三层浮生塔,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我一同帮忙吧?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只管说便是。” 谢清安愿意主动帮江寂,倒也不是说爱屋及乌,而纯粹是因为江寂如今与谢清晚已是一体,倘若江寂出什么事情,谢清晚必然也会受到牵连。 这修建浮生塔本便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古往今来也从未有能人巧匠完成过,更何况还是江寂这个门外汉。 谢清安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便也来了东宫。 谢清晚听到了重点,“浮生塔?夫君,高太师又给你挖了什么坑?浮生塔怎么一回事?” 原本这事儿江寂是不想让谢清晚操心的,但眼下被她听见了,也是瞒不下去了。 便大致的,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与谢清晚说了一遍。 “如此荒唐之事,圣上竟也会同意?这不太像圣上素日里会做出的事情,且修建浮生塔乃是劳民伤财之举,圣上不可能会不清楚,究竟是何人能让圣上做出此等不可思议之举?” 便算是与洪宗帝接触不多的谢清晚,都第一反应觉得这不是洪宗帝能做出来的事情。 “从如今的种种迹象来看,便是那个叫虚无的道士,以一种名为长生丸的丹药,让父皇对他言听计从,这丹药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清晚蹙眉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长生不老,此间必然有鬼,夫君你要尽快查清,否则浮生塔一事,必然会牵连到你,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差事。” 二十层都费尽,更枉谈三十三层。 江寂握住她的玉手,嗯了声道:“我明白,已经差人去查了,只是在查清之前,这浮生塔还是要往上建,我今日使了一计,让那道士与我一道修建。” 谢清安赞许的点首,“这个计策不错,可以借着深入接触的机会,掌握有关于这个道士的来历,才能更好的应对。” “目前是敌在暗我在明,夫君,哥哥,你们都要小心,哥哥,夫君便交给你了。” 不知为何,谢清晚有种不好的预感,无论是江寂还是谢清安,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论是谁都不能出事。 只是眼下她身子重,不能时刻陪在他们的身侧。 “晚晚,不用担心,一个小小的道士,无论他有什么手段,我都会让他现出原型的。” 江寂握着她的玉手,将娇小的小娘子搂在怀中,柔声细语的安抚。 啧啧啧,这腻歪的,当他们其他人都不在吗? 但可恶的是,在场除了江寂之外,其他人的确都是单身汉,这一点无力反驳。 闻时野用胳膊肘抵了下谢清安,“谢兄,这糖糕可是东宫的小厨房做的,太子妃说味道很是不错,你不尝尝吗?” 虽然他治不了江寂,但是谢清安可以呀! 江寂哪儿会不知晓闻时野这点儿小心思,从小到大总是皮痒痒欠收拾。 “新出炉的,内兄尝尝鲜?” 谢清安对甜物并不感兴趣,但闻时野的脖颈伸的老长,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他便没有拒绝,信手捻了一块,递给了闻时野。 “少将军也尝尝?” 闻时野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但明面上却故作矜持的道:“这样不好吧,太子殿下会不高兴吧?” 这迎面而来的浓浓绿茶味儿! 第244章 谢大人教女有方 江寂冷冷的一记视线扫过去。 劝你尾巴不要翘的这么高,一旦靠山不在,怎么脱皮的都不知晓! “既是内兄让你吃的,那你便多吃些。” 别吃噎着了! 难得见江寂吃瘪,相识这么多年了,从来都只有他吃瘪的份儿,闻时野乐得不行。 咬了一口,甚是夸张道:“哇啊,这糖糕超级好吃,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糕呢!” 谢清安也吃了口,看了一脸陶醉的闻时野一眼,“味道是不错。” “哥哥喜欢的话,我让小厨房再准备一盘,哥哥带回去慢慢吃可好?” 谢清安难得会喜欢吃这种甜食,谢清晚一面说,一面便吩咐蒹葭下去吩咐小厨房一声。 “对了谢兄,你的东西都搬好了吗,没有搬好的话,我帮你一起搬吧?” 谢清晚奇怪道:“搬东西?哥哥你要搬什么东西呀?” “哦是这样的,我已经找好了宅子,这两日正打算从静园搬出去。” 因为最近忙修缮的事儿,也一时忘记与谢清晚说一声了。 江寂道:“这么快便要搬出去了?内兄可是觉得在静园住的不舒服?” 谢清安摆手,“自然不是,只是刚好看中了一处宅子,便想着尽快搬好,到时等晚晚顺利生了孩子,可以带着小外甥来府上玩乐。” 闻时野见缝插针的一脸骄傲,“殿下,这事儿你可得感谢我!” “是的,还要多谢少将军,愿意将宅子卖给我,因为宅子几乎一切具备,我只需要花些银子,打扫一番,便能很快入住了。” 谢清晚没想到这宅子竟然是闻时野卖给谢清安的,难怪方才她便觉得,闻时野与她哥哥相识的时间也不长。 而且她哥哥一向是慢热的人,怎么与闻时野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看来哥哥是真的很喜欢这处宅子,此番还是要多谢少将军了。” 原本江寂是打算秋后算账,但看在谢清晚也很高兴的份儿上,这顿教训便也就算了。 “做得不错。” 难得能在江寂的嘴里听见夸赞,闻时野趁热打铁道:“那是不是该有奖励?殿下放心,我要的不多,日后若是太子妃亲自下厨,记得给我留一份就成!” 看他贡献出了将来娶媳妇的宅子,讨好谢清安,便是为了能在江寂这里讨到一份好,这九曲回肠的,多么的不容易,只有这么一点点小要求,他都要被自己的善良给感动了! 江寂呵呵两声,慢慢抬起修长如玉的大手,“你想要什么,来,再说一遍。” 果然,这厮从小到大一个样儿,听不得一句夸赞,否则这尾巴便会翘到天上去,还是打一顿才会老实。 “谢兄你是要搬家是吧,正好我明日得空,我帮你搬呀,走走走,此处不宜久留!” 拽着谢清安便走,只要抓着谢清安,江寂就打不着他! “哥哥,明日我也出宫来看看宅子吧?” 毕竟这是谢清安日后的家了,闻时野实在是有些不着调,谢清晚有些不放心,还是想亲自去看看。 “晚晚你眼下身子重,还是等孩子出生了之后,再带着小外甥一道过来吧?” 谢清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江寂,眨了眨潋滟含春的美眸。 江寂哪儿受得住自家夫人这么眼巴巴的请求,自是撑不过片刻,便松了嘴:“明日我空了,便带着夫人过来瞧瞧,内兄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既然江寂都这么说了,谢清安也觉得皇宫可能太闷了,也要带谢清晚偶尔出来透透气,便也没再坚持同意了。 正打算先行离开,蒹葭拿着八宝食盒过来了。 “大公子,这是小厨房刚出炉的藕粉桂花糖糕,您拿好。” 谢清安道了声多谢,便提着食盒离开了。 待出了皇宫,要与闻时野分道而行时,谢清安才将食盒递了过去。 闻时野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给……我的?” “我不喜甜食,但看少将军你似乎挺喜欢的,虽不是我妹妹亲手做的,但味道也还不错,便当做是宅子的谢礼了,还望少将军莫嫌弃。” 闻时野是真不知晓谢清安不喜甜食,但他方才尝糖糕的时候,不是说味道不错,谢清晚才会命人再做了一份吗? 等等,所以这一份,是他特意以这种借口讨来,转头送给他的? 一时之间,闻时野甚是感动,“喜欢喜欢,当然喜欢,谢兄实在是客气了,谢什么礼呀,你付了银子的,我们是正常交易,都说了不需要这么客气。” 谢清安笑了笑,没有多说,道了声告辞,便骑马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闻时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也打道回府。 只是他回了将军府之后,在里衣中换上夜行衣,要再次入宫,等到入夜了好行事。 离开前,闻时野特意将八宝食盒交给了随从。 “将食盒放到我屋里,藏在靠右手边的端屉里,不准让任何人碰,给我盯紧了,明白吗?” 随从以为里头装的是什么宝贝,立时郑重接过,“公子是又在外面淘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吗?咦,这味道还怪香的?” 有种点心的味道。 “这可是我的奖励,别瞎琢磨,记着我的吩咐便好。” 自然,高贵妃先前在东宫受了气,也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咽下这口气。 明面上给江寂挖坑,让他主持建造浮生塔之外,有关于太子妃的身世,高贵妃也让高太师命人在外大肆宣扬。 而有关于太子妃便是谢清晚,而这谢清晚曾经便是裴家孙媳的传闻,很快也传到了谢家人的耳朵里。 原先谢宏远也是不知晓的,这不,这日来官署时,原本对他爱答不理的同僚们,竟然都主动来与他攀谈。 “没想到谢大人真是深藏不漏呀,这么大的喜事儿,也不见谢大人与我们说道!” “就是就是,谢大人这老丈人做的,甚是神秘,不知何时,能让我等讨一杯喜酒吃呀?” “瞧你这话说的,东宫的喜酒岂是我等能随便吃的?还是谢大人有福气呀,谢大人教女有方,不知可否也教教我等呢?” 第245章 坑蒙拐骗的本事 由于上头没什么背景,谢宏远在官署一直都是不受重视的存在。 便是连逢年过节,特意准备的贺礼,送去给同僚们,都是被当做垃圾转手丢掉。 谢宏远虽是气恼,但也没法子,他本便是寒门出身,当时是在临安攀上了首富沈家,娶了沈家嫡女,才有了机会进京赶考。 而这其中,还有当初沈氏为他费心打点,花了不少银子,才坐到了如今的四品位置。 原本以为这已经算是大官了,却不想上京盘根错节,倘若没有足够硬的靠山,依然是不受重视,默默无闻的那一类。 这不,今日忽然被众星捧月,人人都来讨好他,这种甜头可是谢宏远从未体会过的,哪怕他压根儿就没听懂这些人说什么东宫,又什么喜酒的。 “各位大人们客气了,不知你们说的有关于东宫的喜事,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谢宏远很想装作自己知道,但这一个两个的,只说恭喜,却并不提究竟是恭喜何人,谢宏远想装都装不了。 同僚们面露诧异之色,“这么大的喜事儿,谢大人竟然不知情?不可能吧?” “谢大人必然是与我们开玩笑呢,或者是不好意思了?也是,毕竟先前所有人都以为令爱坠落悬崖,已经身亡了,谁能想到,不仅还活着,而且转头便嫁给了太子殿下,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呢?” 坠落悬崖身亡? 他还有女儿,坠落悬崖身亡了?他怎么不知晓这件事,等等,难道他们说的是……谢清晚? 这怎么可能?谢清晚不是坠落悬崖粉身碎骨,连尸体都寻不到了吗? 不对,至今都不曾寻到尸体,也就是说,其实她并没有死,而是诈死? 谢宏远试探着问:“诸位大人说的,可是我那五女儿,清晚?” “谢大人这话问的,难道你这个做岳丈的,竟然不知晓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太子殿下,成为了尊贵无极的太子妃?” “真是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谢大人必然是在与我等玩笑呢,都说太子殿下最为宠爱太子妃,连路都舍不得让她多走两步,如此放在心坎儿上,自然也是十分重视太子妃的家人了,尤其是谢大人这个做岳丈的,是吧?” 至今都不知情,甚至连谢清晚还活着的消息都不知晓的谢宏远,哪儿见过江寂上门来提亲,甚至连谢清晚在诈死之后,都不曾回来过。 但为了维持表面上的体面,谢宏远还是厚着脸皮笑道:“那是那是,虽说是喜事,但小女一贯低调,便不要我到处张扬,没想到诸位竟然都听说了,同喜同喜呀。” “难怪世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太子殿下曾借住在裴家,而令爱又曾是裴家孙媳,要说还是谢大人有先见之明呢!”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之间的故事,想来是非常的荡气回肠吧?身为娘家的谢大人,必然是知晓其中的内情,不如与我等说道说道?” “是呀,我等在听说了此事之后,皆是万分好奇,要知晓,当时在宫宴上,太子殿下可是当众拒绝了那么多貌美如花,家世显赫的小娘子们,对太子妃钟情不二,可是伤了不知多少小娘子的芳心呀!” “太子妃能让太子殿下如此独宠,想来必是谢大人的家教出类拔萃,不知可否指点我等一二呀?” 谢宏远哪儿知道,当时在宫宴上,闹得沸沸扬扬,叫一众人私底下议论纷纷,将太子殿下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太子妃,竟然会是他那个本该已经坠落悬崖的五女儿谢清晚呢? 当时谢宏远也在羡慕之中,想着究竟是什么样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能将眼高于顶的江寂都能够迷惑住。 兜兜转转,最后竟然是他谢家的,莫不成,是他谢家终于要时来运转,祖坟冒青烟,开始发达了? 谢宏远越想越有可能,再加上前不久,他那原本不成器的大儿子谢清安,也因为剿灭叛军有功,而晋升为金吾卫中郎将。 再加上谢清晚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他们谢家一夕之间,便能跻身上京世家贵族前几位了呀! 谢宏远越想越激动,但面上却装作冷静自持的模样,将架子先给摆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我这几个子女呀,各个都像我,从小便乖巧懂事,尤其是我这五女儿清晚,自小便出落的亭亭玉立,当时曾有高僧为其看过相,说她命中带贵气,将来必定贵不可言!” 论现场瞎编,谢宏远坑蒙拐骗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 哪儿有什么高僧占卜,又哪儿有什么贵不可言,当初谢清晚在谢家,可都是被谢宏远当做灾星,只恨不得赶紧将她给嫁出去,免得浪费家里的口粮。 甚至还觉着,他们谢家女儿最出息的,便是入宫为妃的谢思薇了,虽然至今也只是个贵妃,但好歹也是皇帝的女人。 哪儿能想到,最不起眼,本该在悬崖一命呜呼的谢清晚,不但还活着,并且便是如今人人所议论的那位太子妃呢? “太子殿下深受圣上信任,若是不出意外,谢大人将来你们谢家可就是国舅了呀,真是叫人好生羡慕呢!” “谢大人,苟富贵勿相忘呀!” “我与谢大人平时的关系也是相当不错的,不知谢大人是否能在太子妃的面前,替我美言上几句呢?” “谢大人岂会搭理你,我与谢大人那可是有祖上亲戚关系在的,按照辈分来排,那也是能叫上一声远房伯父的,是吧谢大人?” …… 谢宏远哪儿体验过被团团簇拥,成为人群的焦点,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好说好说,她虽是太子妃了,但也是我谢家的女儿,而且太子殿下可宠爱我家清晚了,我家大儿子谢清安,诸位近来也听过吧?便是太子殿下向圣上请旨,封了他一个金吾卫中郎将,将来这前途可是不可估量呢!” 谢宏远的瞎掰,还真叫这些人信了。 “原来是如此,谢大人,小儿一直很是钦佩太子殿下的智勇双全,不知谢大人可否在太子殿下推荐一下小儿,在下必然有厚礼相送!” “谢大人,我的厚礼比他重……” 第246章 立即逐出宫门 头一次体会到何为众星捧月的谢宏远,哪儿还记得他与谢清晚虽有血脉关系在,但早已无父女之情,甚至连这些溜须拍马的同僚都不如。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中,便逐渐迷失了自我,以至于何时接受了厚礼,又答应了替他们美言办事,谢宏远都不记得是何时了。 等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收了不少好东西,在回府的路上了。 但等回神之后,谢宏远这才后悔了起来。 他至今都还不曾见到死而复生的谢清晚,便先答应了这么多走后门的事儿,万一没办成,岂不是要打脸,今后他又该如何在官署呆下去? 谢宏远登时便坐不住了,刚好眼下天色还未黑,皇宫并未落钥,这个时辰过去,只要报上他乃太子妃之父,太子的岳丈,守门自然是会放他进去。 想到这里,谢宏远便立即命小厮将马车调转方向,往东宫的方向而去,对此信心满满。 毫不意外的,谢宏远在宫门口,便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无召不得入宫,速速离去!” 若是往常,谢宏远自然是没胆子敢硬杠,但此刻,仗着顶着太子岳丈的头衔,谢宏远反而挺直了腰板。 “我是要入宫见太子殿下,你速去东宫,向太子殿下禀报一声,便说太子妃的父亲前来探望了。” 一听谢宏远抛出了太子妃的名头,侍卫果真面面相觑,倒是没再赶人。 “你是太子妃娘娘的父亲?” 谢宏远不悦道:“我乃通议大夫谢宏远,当今太子妃名唤谢清晚,乃是我的五女儿,此事乃是人尽皆知的事儿,难道我还能拿这么大的事儿来东宫玩笑不成?速去通传,若是耽搁了,待太子殿下怪罪下来,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妃的名字,如今早便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而此人又姓谢,并且还敢大摇大摆的直接来东宫,说不准还真与太子妃沾亲带故。 侍卫自然也不敢拿自己的乌纱帽冒险,便道了声稍等,第一时间赶去东宫汇报。 谢清晚还在小花园挑选花草,打算明日去谢清安新买的宅子的时候,一并带过去装点。 “太子妃娘娘,宫门守卫求见,说是有要事相禀。” 谢清晚并未在意,只淡淡嗯了声:“让他过来吧。” “哥哥喜欢素雅的,这盆卷叶吊兰青翠鲜嫩不错。” 花匠跟在谢清晚的身后,太子妃瞧中哪一盆,他便第一时间将其修剪妥善装起来。 “卑职参见太子妃娘娘,宫门前有一名唤谢宏远的通议大夫,称是太子妃娘娘您的父亲,卑职等不知真假,特来禀报。” 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谢清晚都有些恍惚。 从前她在裴家过得这般苦,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是不闻不问,前世她被囚禁别院,花光了最后的一点积蓄,好不容易才托了人,往谢府传了求救信。 但最后得到的是什么? 是谢宏远的装作不知,并且还扬言,是她不知廉耻,做了对不住裴家的事儿,才会被夫婿给厌弃,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她活该,谢家是绝对不会插手,权当没她这个女儿! 虽然自打母亲离世后,谢清晚便知谢宏远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但她总以为他们之间有着血脉联系。 身为生父,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做到看着自己的女儿死而不救吧? 但显然,那时的她,还不明白真正的人心凉薄。 想来,是因为她的身份流传了出去,谢宏远得知她如今已贵为太子妃,所以便舔着脸来攀关系了。 当真是厚颜无耻,无比可笑! 侍卫恭恭敬敬的跪于地面,却见太子妃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也没有回应。 只是又侧了身,往花团锦簇的盆栽中,纤纤玉手又是一指。 “这盆文人草也不错,四季常青,再挑些山石,搭配古盆,更显文人雅韵。” 花匠忙应下。 跪于地的侍卫心中忐忑,太子妃不回应,反而还挑选起了盆栽,不知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蒹葭上前一步道:“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认亲了,太子殿下有令,不准任何人打搅太子妃娘娘养胎,如何做,不需要我手把手教你吧?” 在宫里当差的,自然是头脑机灵,立时便不敢再多问一句,忙应道:“卑职明白,卑职告退!” 翘首以盼,脖子都快撑酸了的谢宏远,在宫门口站了半晌,也不见人影出来迎接。 大概是站得时间长了些,宫门的侍卫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谢宏远立时又底气十足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太子妃必然很快便会亲自出来迎接我了!” 虽说他与这个五女儿并不亲近,但大晟自来重孝道,他料定谢清晚必然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便敢大义灭亲,不认他这个父亲。 否则一旦传扬了出去,必然也会有损她身为太子妃的形象。 远远的,谢宏远终于瞧见有人影从东宫方向而来,立时便迫不及待的招呼。 “清晚,我是父亲呀!” 谁知,待近了才发现,来者并非是谢清晚,甚至也没有东宫其他人,方才那个侍卫去禀报,回来依然只有这侍卫一人。 “怎么回事,我女儿她人呢?” 谢宏远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侍卫瞧他的神色,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有礼相待,反而是自高而下的睥睨。 “将这个胆敢冒充太子妃娘娘生父的骗子,立刻乱棍逐出宫门!” 谢宏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你大胆!我可是太子妃的生父,你若是敢动我,我必然要让你人头分家……哎哟!你、你们竟然真的敢动手……哎哟!” 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却狼狈的被侍卫给驱赶出宫门,如同丧家之犬。 “再敢上前一步,便打断你的腿,滚!” 谢宏远气得发抖,“你们……” 这场面可甚是滑稽,有不少过路人,远远的停下来瞧热闹。 谢宏远也终于觉得丢人了,这才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沾染的一身灰尘。 “你们给我等着!” 第247章 别想和谢家摆脱关系 侍卫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刀剑,前一刻还在大放厥词的谢宏远,下一刻便屁滚尿流的跑了。 “什么玩意儿,竟然还敢冒充太子妃娘娘的父亲,真是活腻了!” 候在宫外的小厮瞧见谢宏远狼狈不堪,逃命似的跑回来,忙上前搀扶住他,“主君,您没事儿吧?这么快便见到五姑娘了吗?” “这该死的臭丫头,飞黄腾达了,竟然敢不认我,还让守门侍卫将我给驱赶出来了,实在是可恶!” 小厮跟在谢宏远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也清楚谢家的情况,谢宏远可从来没有将谢清晚当女儿来看。 而且谢宏远先前可是做了不少不是人的事儿,就好比沈氏刚过世,谢宏远便迫不及待的将外室汪氏以续弦的身份给抬进了门。 因为这事儿,还让大公子谢清安一气之下前往北疆从军。 这不,如今谢清安荣归故里,被册封金吾卫中郎将,本该是连带着整个谢家都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儿。 但因为谢宏远先前对原配以及其儿女的骚操作,以至于谢清安至今都不肯回谢家,也不肯认谢宏远这个父亲。 这才闹出了上次在宫宴上,谢宏远想讨好谢清安,反而还被他冷嘲热讽了一番,没脸的走开了。 如今谢清晚不肯认谢宏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是谢宏远自己没有拎清,如今被驱赶出来了,也纯属是他活该。 吃了一肚子灰的谢宏远,只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一进门,汪氏便着急忙慌的出来相迎。 “夫君,你猜我今日在外头听到了什么风声?你猜猜,先前在宫宴上闹得沸沸扬扬,将太子殿下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太子妃,究竟是何许人也?” 提到这个,谢宏远便是一肚子的气,“还能是谁,便是谢清晚那个该死的臭丫头!” “夫君你已经知晓此事了?可小声着点儿,先入府再说,那丫头眼下毕竟是太子妃,是皇家的人了,擅自非议皇族,若是传扬了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谢宏远心头一惊,但面子上他又不想掉,便一面往府内走,一面不甘示弱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身上与我流着一样的血,她是皇族人,那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是,有什么可怕的?” 嘴上虽是这么硬气,但脚步却是不停,在入府之后,还怕会被他人听见,立即叫门房将正门给关上,这才放心的嚷嚷起来。 “夫君,如今这丫头飞黄腾达了,那咱们家也是皇亲了,圣上便只有太子殿下这么一个皇子,将来这皇位必然便是太子的,一旦太子顺利登基,那咱们谢家便是国舅了呢!” 汪氏还在乐呵呵的盘算着,沾了皇亲这层光,会给他们带来多少方便,却没注意到谢宏远的面色却并不怎么好。 “对了夫君,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入宫去与这丫头好好说说,让她在太子殿下面前,为咱们屿哥儿谋一份差事,少说也得是六品往上吧?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眼下便一道入宫如何?” 见汪氏要去东宫,谢宏远这才拉住人开了口:“去什么东宫,我已经去过了,那该死的臭丫头,竟然不肯认我,还让守门的侍卫将我给赶了出来,真是气煞我也!” 汪氏的笑容一僵,面目也有些狰狞了起来,“什么,这臭丫头竟然敢如此无礼?不过就是一个被休了的破鞋,也不知她使了什么狐媚腰子的手段,才能被太子给瞧上, “如今发迹了,便转头不认娘家人了?呵,她想得美,她的身上既是流着谢家的血,这辈子都别想与谢家摆脱关系!” 说着便去拉谢宏远,“走夫君,咱们眼下便去东宫理论,谢清晚成为太子妃,一朝麻雀变凤凰,便不认亲人,一旦这桩丑事传扬了出去,叫皇族丢了脸面,我便不信,她还能坐得住,还不得乖乖的回来认我们?” 但这次谢宏远却没有再犯蠢,而是将汪氏给拉住了。 “夫人,此事不可鲁莽,虽然不知她是用什么手段,爬上了太子的床,但是毋庸置疑的,宫中上下皆传,太子殿下极为宠爱太子妃,倘若我们就这么直接去东宫闹事,若是惹恼了太子殿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能够在流落民间这么多年,又高中探花,后又带兵剿灭叛军,立下大功,成功归为,足以见得这位太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汪氏一个眼界短的妇道人家,哪儿会懂这其中的关窍,好不容易能与皇家攀上关系,又如何能甘心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难道就因为那臭丫头不肯认我们,咱们便什么也不做,白白错过这么个好机会吗?夫君,我也不求别的,可屿哥儿是咱们谢家的希望呀,为了谢家的将来,咱们也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呀!” 这个道理谢宏远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可以再往上爬了。 但是搭上皇家,这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升官封爵,不过就是皇家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只是东宫眼下他怕是进不去的,若是闹大了,传到太子的耳中,恐是对他不利。 忽的,谢宏远灵机一现。 “有了,谢清安那臭小子,一贯与他这妹妹的关系极好,如今他也留在了上京,必然是谢清晚在其中牵线,否则以他一个北疆小卒,如何能有这个机会留在上京? “难怪他先前怎么都不肯回府,原来是早便知晓谢清晚搭上皇族发迹了,东宫咱们暂时进不去,但是找谢清安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谢清安又不可能住在东宫,只要不在皇宫,就不怕他躲到哪儿去! 谢宏远转头便吩咐小厮,去京中各处打听谢清安的住处。 转日,江寂去忙浮生塔的事儿,谢清晚便带着昨日挑选好的绿植,一并搬去了东街的宅子。 “晚晚,你怎么还搬了这么多绿植过来呀?来,慢点儿下。” 谢清安一早便在门口等着,生怕她会磕着碰着,牵着她的手下了雕花马车。 谢清晚先环顾了一圈,“哥哥,这处宅子的地址真是极好的,往前便是御街,四通八达,背靠御河,风景怡然,难怪你这么急着要搬家呢。” 第248章 这些年真是白养她了 见谢清晚喜欢,谢清安眸中笑意荡漾。 “晚晚你喜欢便好,我一个大男人,便算是住在草棚里也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为了让你和小外甥住的舒服就行。” 这才是谢清安在自己本钱并不多的情况下,挑挑拣拣许久,还定不下来的原因。 若只是他自己住,随便一间小屋子,只要能遮风避雨便成了,哪儿还需要考虑这些。 “哥哥,怎么能只从我这边考虑呢,哥哥你以后也是要娶媳妇的,未来的嫂嫂若是听到你这话,可是会不高兴的哦。” 谢清安还没回答,便有一道乐呵呵的嗓音跟着插了进来:“什么娶媳妇?谁要娶媳妇了?谢兄,你背着我有小娘子了?”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就像是他背着闻时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自然不是,晚晚是在与我开玩笑,晚晚也很喜欢这座宅子,还是要多谢少将军割爱。” 闻时野登时骄傲极了,“那是自然,我这宅子当初买的时候,可是测过风水的,特别旺子孙福。” 谢清晚留意到闻时野的脸,“少将军,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方才谢清安的注意力都在谢清晚的身上,听到她这么说,才看了过去,果然便见闻时野的右脸颊上,有一道并不算长,只是割破了表皮的伤痕。 闻时野摸了下脸,“哦一点儿小伤,就是昨晚夜探那道士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留了一手,竟然在丹炉旁设置了机关,幸好我反应够快,否则昨夜恐怕要被那厮给丢到炉子里炼成丹药了。” 虽然闻时野的武功不如江寂,但与旁人比起来,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 通常而言,若是这炼丹炉没什么问题,自然不怕人来查,更不会在丹炉旁安装什么机关了。 这也足以说明,这个所谓的道士炼制的丹药,恐怕有问题,见不得人才怕会被人调查。 “看来这丹药必然是藏有猫腻,你与殿下说了此事吗?” 闻时野颔首,“一早便将所有情况禀报殿下了,殿下说昨夜触动了机关,想必已经引起对方的警觉了,让我这几日且先按兵不动。” “这道士恐怕也不是个普通人,你们与其接触都要当心。” 谢清晚刚叮嘱了一句,闻时野便捂住脸,夸张的叫唤了声:“我和英俊的容颜差些被毁了,这笔账殿下也有责任,太子妃你身为殿下的媳妇,也要分一半的责任,所以……” “下回太子妃你若是下厨做蜜饯果子,便也算上我这一份呗?” 这厮可真是上赶着作死,不知道江寂可是出了名的醋王,当初还没有与谢清晚定情的时候,只是因为楚河和楚海将谢清晚做的点心给分了,便秋后算账,一人赏了一顿板子。 他还要谢清晚也给他做,简直是不知道死活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谢清晚眉眼一弯,应下:“好,下回一定算上少将军的。” 讨了好处,闻时野登时便有干劲儿了,撸起袖子便要忙活,“太子妃你歇着,这些重活杂活交给我来便成。” 谢清安玩笑道:“还是你歇着吧,也没有特别多的东西,若是不小心又伤着了,别又像讹太子殿下一样的讹我。”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与殿下那是上级与下属的关系,我若是受了伤,自然是要跟他算工伤,但我与谢兄可是兄弟关系,好兄弟之间,怎能算这些呢?放着我来便好!” 要想活得久,就得要会精准拍马屁。 谢清安现在可是他的保命符,自然是要将金大腿给伺候好了。 重物都是由谢清安和闻时野在搬运,而谢清晚则是负责宅子内的装饰,比如将盆栽放到哪一处会比较好看。 幸而这男子的东西本身也不算多,谢清安是武将,没两本书,就是兵器比较多,一次性全都安置在了兵器库内。 “哥哥,少将军,你们辛苦了,我让人煮了清凉解热的绿豆羹,你们喝一些吧?” 闻时野双手接过,“太子妃有心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是能祛疤的冰肌膏,少将军你得闲了便在伤口上涂一些吧,虽然伤口小,但毕竟伤的是脸,以免会留疤。” 果然还是小娘子心细,闻时野一个大老爷们儿,哪儿会在意这些。 “冰肌膏?这可是只有殿下手底下的那位柳先生独家研制的,殿下可小气了,都没赏我两瓶。” 实际上是闻时野矫情了,毕竟对于男人而言,伤疤可是荣誉的象征。 其实他也没这么矫情,纯粹只是想吐槽江寂两句而已。 “不是殿下他小气,而是柳先生制作冰肌膏的过程比较复杂,便是殿下自己也没有几瓶,全给我了,我出门匆忙,只带了一瓶,改日再给你带几瓶可好?” 瞧瞧这便是差距,江寂有多么清冷,谢清晚就有多么体贴! 闻时野只是开个玩笑,见谢清晚竟然真的要给他带冰肌膏,赶忙摇手,“不用不用,太子妃实在是太客气了,大男人的,伤疤都是荣誉,我只需要涂两下便好了,其余的太子妃你拿回去便好。” 谢清晚这么体贴周到,都叫闻时野这个厚脸皮的不好意思了。 说着便倒了一些,随便往脸上一涂。 完全没有涂到伤口上,倒是把谢清晚给逗笑了。 “少将军,没有涂到伤口上。” 闻时野眨眨眼,谢清安叹了口气道:“我来吧。” “谢兄你轻点儿啊,我的花容月貌就全交托你了!” 谢清安:“……” 气氛正好时,一道谄媚的嗓音随之响起:“清晚,我的乖女儿,为父可真是思念你成疾呀,快让为父瞧瞧,是不是受苦了!” 因为是新宅子,还在搬家,宅子门口也没有看守的门房,便让谢宏远这厮混了进来。 谢宏远的眼神也真是尖,一眼便锁定在了谢清晚的身上。 果然,这个臭丫头当真没死,不仅没死,而且如今这小日子过得甚是滋润! 该死的臭丫头,自己飞黄腾达了,转头便连他这个生父都不认了,这些年真是白养她了! 谢清晚一瞧见来者竟是谢宏远,面上的笑意瞬间便消散。 “哎哟,谢兄你轻些!” 闻时野只觉脸上一疼,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谢清安几步挡在了谢清晚的跟前,对着迎面跑来的人横眉冷对。 “谁准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第249章 给他跪着赔礼 面对谢清安丝毫不客气的态度,谢宏远依然厚着脸皮凑上前来。 “清安你这孩子,在北疆那蛮荒之地呆的时间久了,这说话也是没有礼貌,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古往今来,有哪个做子女的,对自己的父母不敬重?若是传扬了出去,倒显得我们谢家没有家教了!” 训完谢清安后,谢宏远转头便对谢清晚笑得极为谄媚,看着谢清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宝贝一般。 的确,如今贵为太子妃的谢清晚对于本已没什么出路的谢宏远而言,是能让谢家满门荣耀的存在,自然便是无价珍宝了。 “清晚,我的乖女儿,你真的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听闻你出事的消息,为父可是伤心的好几日都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为了替你讨回公道,为父还亲自去了裴家,逼着裴知衍签下了和离书。” 一面说着,谢宏远便一面落下了老泪,“倘若为父早便知晓,裴家那帮人的人面兽心,必然会豁出一切,为你讨回公道,将你带出苦海的!” 这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就好像谢清晚是他最为珍视的女儿,他真的能为了这个女儿付出一切。 但他的这点儿把戏,对于在前世见识过些宏远的冷血无情而言,反而是叫谢清晚觉着无比可笑。 整个谢家,除了母亲与哥哥之外,每个人的嘴脸都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尤其是身为父亲的谢宏远,因为,在他的眼里,只有有价值与没有价值这两种。 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甚至能连老脸都不要。 当初为了借着沈家的财力,能有机会入京做官,谢宏远能伪装成体贴入微的夫婿,对沈氏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 也能在得知谢清晚得势之后,迅速切换成慈父的模样,真是叫人作呕。 谢清安的眸光极冷,刚想用强硬的手段将谢宏远给弄走,但谢清晚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是吗,既然父亲如此在意我这个女儿,正好,我如今在这个位置上,有许多事情是不方便自己去做的,虽说如今裴家已经被褫夺了爵位,但曾经欺辱过我的几个家伙,都还好好的活着,我有些不太高兴呀。” 谢清晚微微一笑,美眸敛出阴冷的色泽,“倘若父亲能亲自出手,能让这些人渣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那我或许可以考虑重新接受父亲,你意下如何?” 显然,谢宏远完全没料到谢清晚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半晌,才哑然道:“清晚,这、这怕是不太妥吧?杀人毕竟是犯法的,当然我不是害怕什么,只是若此事被查了出来,也是会连累到你的对吧?” 呵,怂便是怂,还找这么多借口,真是可笑。 “这一点父亲不必担心,若是事情败露了,绝对不会牵扯到我,亦不会牵扯到谢家,至多就是让父亲你一人一命偿一命罢了,还是很划算的吧?” 划算个屁,他厚着脸皮上门与谢清晚认亲,便是为了能搭上这条船,从此之后富贵荣华。 倘若命都没了,哪儿还能享受荣华富贵呢? “清晚,这样……不太好吧?你母亲早逝,如今在这个世上,你只有我这么一个父亲了,为父得要好好的活着,替你母亲陪着你,照顾你呀!” 谢清晚平静道:“东宫上下几百号人,只围着我与太子殿下转,我最不缺的,便是照顾的人,父亲放心,倘若你为我出气而丢了性命,我必然也会善待谢家其他人,说不准便能为谢家的子女,谋个一官半职呢?” 原本没说话,在一旁观察看情况的汪氏,一听官职这两个字,瞬间眼都直了。 谢清安一个北疆小卒,都能在谢清晚当上太子妃之后,被江寂安上功臣的名头,顺利的留在上京到了京官。 让谢洛屿谋个差事,对于谢清晚而言,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而已! “夫君,有钱能使鬼推磨,教训裴家,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只要给足了银子,必然是不会查到咱们头上来的,裴家这些人渣,竟然敢欺负清晚,实在是该死,清晚你放心,母亲与父亲,必会为你报仇出气的……” 谁知,讨好的话还未说完,蒹葭上前一步,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了汪氏的脸上。 汪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懵了,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你……你个贱……女使,竟然敢动手打我?我可是太子妃的母亲!” 蒹葭冷嗤,拿鼻孔对汪氏,都不带睁眼瞧她,“一巴掌打你还是轻的了,胆敢直呼太子妃娘娘的名讳,再敢叫错,下回便是二十个板子伺候!” 汪氏被这气焰吓住了,捂着脸,反驳的气焰明显低了许多:“我、我又不是外人,我可是谢家嫡母,太子妃的母亲,如何便不能唤太子妃的名讳了?” 凭什么谢清安他们能叫,而她身为嫡母,非但不能叫,反而还挨了一个巴掌? “大公子与太子妃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岂是你这种上不了台面,靠卑劣手段,从外室爬上继母之位的腌臜之辈可以比拟的?” 汪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可以说是相当难堪了。 “夫君,你要为我说句公道话呀……” 不敢再直言顶撞谢清晚,汪氏只能转向谢宏远。 但眼下讨好谢清晚都来不及的谢宏远,哪儿会去在意汪氏的面子。 反而道:“清晚的女使说的也没错,你的出身的确是不够体面,身为继室,并非是清晚的生母,如何能有脸面,能让清晚称呼你一声母亲?更别说还只唤太子妃的名讳,跪下,向太子妃诚恳致歉!” 汪氏不情愿,拉不下这个面子,“我好歹也是长辈……” “哥哥,这一出红白脸的戏,唱得可真难看,我有些倦了。” 谢清安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那便回宫歇息吧?” 好不容易逮到了与谢清晚当面说话的机会,谢宏远哪儿能什么都没得到,就这么错过了。 想也没想,非常狠心的,一脚踹在了汪氏的膝盖上,汪氏啊的叫了声,膝盖一软便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一个小小继室,岂敢称是太子妃的长辈,看来是我平日对你太宽恕了,给我跪着赔礼!” 第250章 她还敢六亲不认 只要能讨好谢清晚,攀上东宫,让自己的继室受点儿苦能算的了什么? 只要他自己没事儿,能有命享福便成了。 虽说闻时野身居高位,从小到大见识过不少在他跟前溜须拍马的小人,但还是被这对不要脸的夫妇给刷新了下限。 见过厚颜无耻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太子妃,是臣妇说错了话,臣妇出身卑微,如何能及太子妃您尊贵,这样的低级错误,臣妇保准日后再也不会犯了!” 谢宏远赔笑着道:“清晚,她也知道错了,咱们是一家人,便不必再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吧?其实今日来,为父也是有一件要事,想要拜托你,你放心,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儿,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便好了。” 还真是没见过比谢宏远更可笑无耻的,眼见着谢清晚富贵了,便迫不及待的来求事儿了。 谢清晚根本就不认他这个所谓的父亲,他还敢有脸提什么要求。 但谢清晚却不怒反笑,语调分辨不出喜怒:“哦,是什么要事?” 见谢清晚没有拒绝,谢宏远心上一喜,他便知晓,谢清晚如今贵为太子妃,也是要脸面的。 身为儿女,若是不肯认自己的父亲,将这桩事儿给闹大了,不敬长辈,不孝父母,那可是要被世人给唾骂的,谢清晚可不敢担这样的罪名!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便是你三哥屿哥儿,你也是知晓的,他与你大哥差不了几岁,至今闲在家中,因为这个,京中都没有小娘子愿意嫁给他,这男人呀,还是要有所依傍在身。” “所以为父想请清晚你帮个小忙,向太子殿下说一声,在宫中好给屿哥儿谋个差事,咱们要求不高,也就混个六品七品小官,能让他沉下性子,认真做事便成。” 谢宏远想让谢洛屿谋个六七品的官职,说话的语气便像是在街市上买白菜一般的轻而易举。 如此不知轻重的话,倒是将闻时野都给听笑了。 “你当朝中的官职,是街市上论斤卖的猪肉,你想要几品官职便能有几品吗?还六七品,你也不过就是个四品的通议大夫,祖上无任何的荫封,还敢狮子大开口,简直是可笑!” 如此不留情面的讥讽,叫汪氏只觉下不来面子,被谢清晚教训便也就算了,毕竟人家现在已经贵为太子妃。 但这家伙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她的跟前,对她的宝贝儿子指手画脚? “怎么便是异想天开了,那安哥儿先前不也是远在北疆做了个小卒,若是没有太子殿下牵线,又如何能在京中谋了差事,甚至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金吾卫中郎将的位置, “同样都是谢家子孙,屿哥儿也是太子妃的亲哥哥,岂能厚此薄彼,只是想要谋个小小的六七品,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谁知话刚说出口,蒹葭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扇了汪氏一个巴掌。 “你……你凭什么又打我?” 虽说谢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汪氏在嫡母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同一个人,对方还只是一个卑贱的女使,给连扇了两个巴掌,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们太子妃娘娘的亲哥哥,唯有中郎将谢清安一人,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赶着来认亲,一个外室带着外室子上位的杂种,也敢在太子妃娘娘的面前自称哥哥,真是天大的笑话,给你一个巴掌只是警告,倘若再说错话,可就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汪氏快气炸了,但谢宏远却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准她再多嘴。 “清晚你别生气,汪氏一贯是心直口快,但绝对是没有坏心的,她只是一时情急了,屿哥儿闲在家中许久,为父心中也甚是着急,倘若六七品有些难, “那八品甚至是九品芝麻小官也是可以的,而且屿哥儿怎么说也算是清晚你的家人,倘若叫外人知晓,太子妃的家人还有一个是没什么出息的,这传扬了出去,对清晚你的声誉也是有影响的是吧?” 这么多年,连个九品小官都考不上,还有脸在这里称当不上官,会让谢清晚丢人,能将走后门说得这么无耻至极的,恐怕也就只有谢宏远了。 “父亲有一句话倒是说得不错,我的身上毕竟流着谢家的血,虽说谢家从前不做人,但冲着这血脉,我也不好袖手旁观,我可以给谢洛屿谋个差事,但从此之后,我,还有哥哥,与谢家便再无半分关系,如何?” 用血脉亲情,只换来个小官职,谢宏远自然是不甘心。 但在他开口之前,就先被汪氏给压住了。 “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多谢太子妃娘娘开恩,你放心,我们屿哥儿很是聪明睿智,只要能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会努力往上爬,绝对不会让太子妃你失望的!” 生怕谢宏远会搅事,汪氏又压低声音道:“夫君,且先为屿哥儿谋个差事先,之后的事儿不急!” 他们先在表面上答应,等谢洛屿顺利当了官,再来求其他的事儿。 便算是谢清晚再怎么否认,只要她身上流着谢家的血,便永远也无法与谢家撇清关系,她能躲到哪儿去! 倘若她真敢六亲不认,不为他们做事,他们便去外面到处宣扬太子妃不孝,到时候她还不是得为了面子,乖乖的来认亲! 汪氏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自诩聪明无比,将谢清晚玩弄于掌心之间。 “明日早朝后,便让谢洛屿来东宫吧。” 见谢清晚果真上当了,汪氏高兴得不得了,小贱人,不就是会点儿狐媚腰子的手段,这才暂时蛊惑住了太子的心。 等她的儿子顺利当了官,有了出息,到时再来报今日受辱之仇,给她等着吧! “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 得到了想要的,汪氏便也不再纠缠,兴高采烈的拉着谢宏远离开了。 等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离开了,谢清安才皱眉道:“晚晚,你当真要为谢洛屿那家伙谋差事?那厮与汪氏一脉相承,若是真让他做了官,日后必然会给太子惹麻烦的!” 第251章 这叫妇唱夫随 谢清晚却是高深莫测的一笑,“哥哥放心,我给他们准备的惊喜,便看他们有没有胆子敢接住了。” 既然谢清晚心中有数,谢清安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正说着,一道含笑的嗓音随之传来:“内兄这处宅子装饰的雅致怡然,很是不错呀。” 原是江寂过来了,谢清晚看到对方,眸中的冷意褪去,染上了如春风荡漾般的笑意。 “夫君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你忙正事,我送完了盆栽,便会回去吗,你不需要再特意跑一趟的。” 原本昨日说好了,等江寂忙完了手头的事,再陪谢清晚一道去谢清安的新宅。 只是谢清晚看江寂又要上朝,又要忙活浮生塔的事儿,便与他说了声,自己先过来了。 “接我家夫人回家自然是不能耽搁的,便算是有天大的事儿,都不及夫人重要。” 在说话的同时,江寂便已几步来到了谢清晚的身侧,很是自然的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果然便发现自家夫人的手格外冷。 “楚河。” 幸而江寂早有准备,只那么一抬手,楚河便立即将在东宫便准备好的鎏金手炉递了上来。 江寂在接过后,便塞到了谢清晚得的手中。 “近来天气渐凉,晚晚你又一贯体寒,日后出门还是要带着手炉,以免又不小心着凉了,你又不爱喝那些苦药。” 谢清晚小声嘟囔:“我已经穿的够多了。” 而且现在才是初冬,也不算特别寒冷,就先捂上了手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怕冷呢。 江寂顺势道:“有一种冷,叫做夫君觉得你冷。” 谢清晚噗嗤一声便被逗笑了。 闻时野在一旁一边啧啧啧,一边摸胳膊,同谢清安窃窃私语:“夫妻之间都是这般腻歪的吗?等我日后有了媳妇,我也要在殿下的面前腻歪,腻歪死他!” 叫这两个人日日都在他的面前秀恩爱,不知道有句话叫秀恩爱死得快嘛,就欺负他这个单身汉,好气! “若不是两情相悦的夫妻,也只是相看两厌罢了。” 闻时野从小生活在家庭和睦的环境中,闻大将军与闻夫人几十年恩爱如初,虽没有谢清晚与江寂之间这般腻歪,但也是模范夫妻。 府内更是没什么妾室争斗,所以当听到谢清安的感慨之后,他并不是很能理解。 “谢兄,你这话说的,莫不成你曾经受过情伤,被哪个小娘子给伤透了心?” 谢清安好笑道:“自然是没有,是因为我的母亲。” 后面的话,谢清安便没有再说了,闻时野虽不知谢家的具体情况,但看今日谢宏远以及那个汪氏丑陋的嘴脸,便知谢家的肮脏,以及谢清安与谢清晚这对兄妹当初在家中的艰难。 只是旁人的家事,身为外人闻时野也不好多问,只能拍拍他的肩头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夫妻感情和睦,谢兄你也搬出来自立门户,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面发展,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谢清安笑了笑,“那便承少将军的吉言了。” “叫什么少将军,多见外呀,我的兄弟们都是直接叫我阿野,咱俩都这么熟了,我叫你清安,你叫我阿野,如何?” 谢清安丝毫没有发现闻时野的层层套路,很是爽快的一口应下:“阿野。” 闻时野乐得东倒西歪。 回东宫的路上,江寂才问及:“晚晚,方才我似乎瞧见了谢家人,可是来寻你麻烦了?” 方才在新宅的时候,见谢清安面色并不怎么好看,江寂便没有多问。 “我正想同你说这件事,谢宏远恬不知耻的想要借我,同你开口给我那名义上的三哥谢洛屿谋个差事,我有一个想法……” 谢清晚靠过去,在江寂的耳侧轻声低语了几句。 江寂在得知她的计划之后,笑出了声,大手一抬顺势揽住了小娘子柔软纤细的腰肢。 “晚晚,你这股坏劲儿,是不是便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 江寂一贯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他从谢清晚这儿得知谢宏远不要脸的上门讨差事,只想到了以暴制暴。 而谢清晚的这个计谋,又损又立竿见影,实在是妙得很。 谢清晚捏了捏他的耳朵,“不,这叫妇唱夫随。” “因为,其实我比你更坏。” 调笑完后,谢清晚又问起了浮生塔的事儿、 江寂道:“我让工部先出塔楼的设计图纸,父皇盯着,也不好只停留于表面,先打个地基往上建,如此便能借着建塔的由头,调查清那道士的底细,也好对症下药,釜底抽薪。” “那你要小心些,毕竟如今是我们在明而敌在暗,如今圣上格外信任这道士,你在圣上的面前不要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这道士必然与高贵妃是一伙儿的,到时怕是高贵妃会借机又动歪心思。” 江寂嗯了声,“晚晚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次日,谢洛屿便大摇大摆的来了东宫。 “我乃太子妃的哥哥,你赶紧去向太子妃通报,便说她三哥来了,速速叫人来迎接我!” 谢洛屿毫无官职,往日里他可是不敢这么嚣张,但是昨日汪氏回府之后,便与他说他们谢家终于要发迹了。 本该坠崖而亡的谢清晚,不知用了什么狐媚腰子的手段,勾搭上了太子,如今已成了太子妃。 而他们谢家,也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了皇亲,谢清晚已经答应了他们,要给谢洛屿在宫中安排差事。 谢洛屿极度高兴的想着,有谢清晚这个太子妃在,无论他在宫中当什么差,谁见了他都得卖他面子,除了洪宗帝与江寂之外,他在皇宫便能横着走了! 不仅是皇宫,往后在外头,那些个从前自诩世家贵族,瞧不起他的公子哥儿们,不都得一个个的赶着来拍他的马屁? 越想越兴奋,以至于谢洛屿兴奋的一晚都没睡,次日便屁颠屁颠的来了东宫,坐等天上掉馅饼。 没一会儿,便有宫人随侍卫一道过来,领着谢洛屿前往东宫。 因为没有官职,谢洛屿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能入宫,红墙绿瓦,雕龙画凤,一步一阁,十步一楼,美不胜收。 想到日后都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当差,成为人上人,谢洛屿恨不得能立刻飞到谢清晚的跟前。 “太子妃娘娘,人带到了。” 第252章 说不准能在御前伺候 虽说谢清晚是谢洛屿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对于这个妹妹,谢洛屿一贯没拿正眼瞧。 因此便连她的样貌,其实谢洛屿都已经记不清了。 在来东宫的路上,谢洛屿还在想,就谢清晚这个二嫁女,究竟是如何能被太子给瞧上,成为尊贵无极的太子妃的。 直到,甚至尚且还隔了这么一段距离,谢洛屿便瞧见了,在湖中水榭之内的一抹倩影。 虽然谢清晚如今有孕在身,且没两个月便要生了,但是她的身材看着一点儿也不臃肿。 加之襦裙也比寻常的要宽松些,长身而立于玉栏旁,曳地裙摆随风摇晃,微风拂面,小娘子肤若凝脂,眸似含唇。 娇颜玉骨,殊色自成,美得不可方物,水天湖色在刹那,都成了她的背景烘托,万千风情不及她眉眼丽容。 那一瞬间,谢洛屿都看傻了眼,傻呆呆的想,他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当真长得如此美貌动人吗?怎么从前他不曾注意过? 处于惊艳之中的谢洛屿,完全没有注意到,宫人说的是“人到了”,而不是“公子到了”,这是全然不同的态度。 谢清晚拿着雕花银饵勺,舀了一勺鱼饵,流袖浮动间,将鱼饵撒入湖中。 碧绿的潺潺清水,微波荡漾,池中各色名贵的鱼儿争先恐后的抢食,鱼尾鳞鳞,颇为壮观。 待近了,谢洛屿刚想与谢清晚套近乎,立于旁侧伺候的白露开口道:“见到太子妃娘娘,还不速速跪下行礼?” 谢洛屿第一反应是好笑,想也没想便道:“我是清晚的哥哥,家人之间相见,何须在意那些虚礼……” 想体现自己与众不同的谢洛屿,甚至连话都未曾说完,便听白露一声厉呵。 “大胆!普天之下,除了圣上与太子殿下之外,无人能直呼太子妃娘娘的名讳,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与圣上和太子殿下相比较?” 谢洛屿这个草包,哪儿懂这些规矩,被白露这么一呵斥,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膝盖一软,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我真的不知这个规矩,我错了,还望清……太子妃娘娘宽恕,我日后再也不敢了!” 这谢洛屿倒是比汪氏怂多了,至少在称呼上,汪氏一开始还敢据理力争,直到被扇了两个巴掌,才学乖懂规矩了。 “听说你想在宫中谋一份差事?” 谢洛屿跪在地上,一时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谢清晚清清浅浅,却又在无形之中,自带了一股威慑的嗓音响起,谢洛屿才有种如获重生之感。 他心中还奇怪,昨日谢宏远和汪氏不是都已经和谢清晚说好了吗,谢清晚为何还多此一问。 但经过方才被白露这么一吓,谢洛屿也不敢在言语上有任何不敬了。 忙连声应道:“是的,此事还是要多多麻烦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的再造之恩,我必铭记于心,绝对不会辜负太子妃娘娘的厚望!” 以谢清晚如今的地位,只需在江寂的面前吹吹耳旁风,送个闲散又优厚的官职,岂非是张张嘴巴的事儿? 谢洛屿满心欢喜的等着谢清晚赏赐官职,但谢清晚却只是抬了抬纤纤玉手。 “带他过去吧。” 蒹葭低首道了声是,便走到了谢洛屿的跟前。 “随我来吧。” 谢洛屿这才抬首,很是奇怪:“敢问太子妃娘娘,给我安排的何官位呢?” “太子妃娘娘能亲自为你安排,已是你三生有幸,其余的岂是你一个草民能多问的?赶紧跟上,若是耽搁一步,便直接出宫吧。” 到嘴的鸭子谢洛屿怎么舍得飞了,便不敢再多问,屁颠屁颠的便跟着蒹葭一道去了。 一路走过长廊,绕过花墙,步行过穿堂。 七弯八拐的,都将谢洛屿走得迷失了方向,越走这地段便越是偏僻,四下也没见有人走动。 不知为何,越走谢洛屿的心越晃,而随着逐渐深入,路过所看见的内侍也越来越多。 谢洛屿还在心中想着,什么官署如此偏僻,到处都是内侍。 忽的,前方带路的蒹葭便停了下来。 “邹公公,将人带进去吧,记得处理干净些。” 谢洛屿便算是再蠢,听到这话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等等,处……处理什么?太子妃娘娘不是说领我来做官的吗?做官需要处理什么东西?” “男子在宫中当差,便只有两种官职,一是宫廷侍卫,但此类官职,需要武艺高强之辈,要么是从军营中选拔,要么便是通过武举选拔,而你,怕是连剑都耍不起来吧?” 蒹葭讥讽一瞥,令谢洛屿瞬间噎住,“那做不了武官,文官也是可以的,我从小熟读四书五经,虽说比不上那些中举的大儒,但能力还是有的。” 呵,真是能自吹自擂的,这把年纪,连个九品芝麻小官都没能混上,反而还要靠家人走后门,还有脸称自己熟读四书五经! “这第二种吗,也与文官有些沾边,只要你心思缜密,足够八面玲珑,表现的好,说不准便能在御前伺候,若得圣上青睐,荣华富贵自是不在话下。” 谢洛屿一听,登时眼便亮了,“这官位好,我就要这个了!” “既然你满意,那便随邹公公进去吧,速度快些,我还要回去向太子妃娘娘复命呢。” 虽说蒹葭讲的这个官职甚好,但谢洛屿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地方不像是就任的地方呀? 但他又不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便只能壮着胆子,跟着邹公公一道进入了一间名为“蚕室”的羊房。 蚕室?这名字听着好生奇怪,难道是养蚕的? 他一个大男人来养蚕,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正当谢洛屿心中想着,养蚕便养蚕吧,至少能混混日子,只要有月俸拿,其他的且另说。 “躺上去吧。” 邹公公止住了脚步,往靠窗位置的一张木制板床随手那么一指。 谢洛屿指指自己,又指指自己,“躺……上去?躺上去做什么?这儿不是养蚕的地方吗?” 邹公公笑了起来,尖锐阴柔的笑声,听得人头皮直发麻。 “你理解为养蚕也没错,养蚕之人,想要让蚕早早吐丝,便需要将蚕置于密室之内,蓄火加热,制造温暖的密室,而受了宫刑之人,为了防止其中风,便要让其呆在密不透风的室内,才可保全性命,顾称之为蚕室。” 第253章 堵住他的嘴 宫刑? 谢洛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连连往后退。 “什么宫刑,你搞错了,我是来当官的,那可是太子妃亲口许诺我的!” 邹公公咯咯冷笑,阴森可怖,“太子妃娘娘的贴身宫婢说的便是将你的那玩意儿给处理干净,自然便是来当太监的了!” 此时此刻,愚蠢的谢洛屿才算是终于明白了过来。 难怪方才他问谢清晚为他准备了什么官职,谢清晚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让蒹葭领着他过去。 难怪这一路走来,越来越偏僻,到处都是太监。 却原来,谢清晚竟然是要让他来当太监的! “我不做太监!不做太监!” 谢洛屿一面惊恐万分的叫唤着,一面便想要冲出去。 但邹公公岂会放人,抬手示意:“将他押住了,捆了手脚,固定在板床上,可别误了时辰,太子妃娘娘还等着回复呢!” 候在一旁的几个内侍立刻上前,左右前后夹击,将谢洛屿给控制住,捆绑了手脚抬到了板床上。 哪怕谢洛屿在这个过程中奋力的挣扎,但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哪儿敌得过这么多人,很快便像是一块案板上的鱼肉,四仰八叉的束缚在板床上,任人宰割了。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当太监,我要见太子妃,我要见谢清晚!她竟然欺骗了我,我要见谢清唔……” “堵住他的嘴!” 内侍迅速将一块破布塞到了他的口中,邹公公阴笑:“不知死活的东西,太子妃娘娘的名讳,岂是你可以叫的?” “动作利落些,赶紧处理干净了!” 谢洛屿惊恐万分的睁大了眼睛,他想挣扎,想要逃脱,可被束缚着手脚,完全无法挣脱。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内侍将刀子在火上烤了烤消毒,而后慢慢的向着他靠近…… “唔唔唔!” 守在长廊之外的蒹葭,听到里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但没有惨叫,应当是那帮太监手起刀落,将人的嘴给堵住了。 没一会儿,有内侍从室内出来,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手中还端了一盆血水,光是看着便渗人的很。 很快,邹公公便出来了,对着蒹葭点头哈腰:“蒹葭姑娘,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只是这人需要在蚕室内再待两日,若是能熬过这两日没死的话,便算是成了。” 这太监也不是谁想做便能做的,每年因为各种原因,而入宫当太监的不在少数。 其他倒是没什么,最难的,便是在处理那玩意儿之后,是否能够度过这个难熬的痛苦阶段。 蒹葭透过打开的窗棂,远远的瞧见谢洛屿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躺在板床上,倘若不是胸口有微弱的起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咽气了。 恐怕此刻没有人会比谢洛屿更后悔了,但显然,他不仅没有后悔的机会,而且连做一个正常男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蒹葭拿手在鼻前挥了挥道:“你做的很好,这是赏钱,一并分给下面办事的人吧。” “为太子妃娘娘办事,是奴才的福气!” 而远在宫外的谢家人,尚不知他们的宝贝儿子入了宫门,便从一个男人变成了太监。 汪氏还满心欢喜的等着,甚至还命厨房烧了一桌子的丰盛菜肴。 还要借着这个机会,打算大摆宴席,连请帖都已经在准备了。 “夫君,咱们可是要把握好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屿哥儿在宫中顺利当了差,咱们便在府中大摆宴席,邀请那些达官显贵们,将谢清晚与咱们谢家的关系散播出去,如此一来,那些人还不得上赶着拍咱们的马屁,到时咱们便发迹了呀!” 谢宏远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先前他在官衙的时候,那些个原本瞧不起他的同僚们,眼下都一个个上赶着拍马屁,这感受可真是太美妙了。 若是这次宴席能够顺利进行,到时满京城都知道他们谢家是皇亲国戚,说不准连带着他的官职都能再往上升一升。 怕是谢家的门槛儿,都要被人给踏破了。 如此说来,府中的仆人数量还是少了些,得要再招一些来,如此出门也有排面。 谢宏远与汪氏这一整日都在府中张罗,摆宴席只是其一,还有仆人、府邸的修缮等等。 只是这一番布置下来,账面上的银钱便明显不够了。 整个谢家便只有谢宏远一人当官,所有的日常开支都得要靠着这点儿俸禄。 账面上的银钱本也就捉襟见肘,更别提还要摆宴席,修缮宅邸等,这些可都是要花大价钱的。 汪氏便也只能咬一咬牙,将自己的嫁妆给匀出来一部分,用来装点门面。 等他们风风火火将一切都张罗的差不多的时候,天色也已黑了。 只是早早便去了东宫的谢洛屿,至今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为何,汪氏越等越觉得有些心慌,“夫君,屿哥儿这都已经入宫大半晌了,天都已经黑了,入宫任职的流程这么长的吗,怎么还不见人回来呀,不会是出什么状况了吧?” 要说还是母子连心,谢宏远就完全没有察觉。 “那便说明屿哥儿已经在当差了,能在宫中当差的官职并不多,我觉着谢清晚应当是给屿哥儿安排了御前侍卫之类的官职,这侍卫都是要值夜的,屿哥儿眼下脱不开身也是正常,不急再等等吧。” 既然谢宏远都这么说了,汪氏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次日,谢宏远便让汪氏张罗着,先将请柬给发出去,也可以尽快让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他们谢家可是皇亲国戚,日后见着了他们都得把态度放尊重些。 谢宏远还特意带着请帖去了官署,当面将请柬给了同僚们。 “哟,令郎竟在宫中当差了,还是御前的差事,那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肥差呀,想来是太子妃为令郎求来的吧?” “谢大人如今可真是今非昔比了呀,大儿子在金吾卫当差,二儿子还在御前做事,我等真是比不了哟!” “不知令郎在宫中当了什么差事,我侄儿便在宫中当差,但只是个小小的宫门侍卫,只是近来并未听他提起宫中来了哪位贵人,不知谢大人可否透露一二呢?” 第254章 顶着太子妃哥哥的名头 谢宏远自然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从昨日到现在,谢洛屿入宫之后,便一直没有回来,他打哪儿会知谢清晚究竟是给谢洛屿安排了个什么差事。 只能打马虎眼道:“自然是桩肥差事了,待宴席那日,各位来赴宴便知晓了,只是因为太子妃不喜张扬,特意叮嘱过一二,所以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果然,将谢清晚抛出来之后,同僚们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闲聊着什么谢宏远真有福气,谢家祖宗显灵,真叫人羡慕之类的官面上的话。 头两日谢宏远还笑得春光灿烂,以为自己自此便能走运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不愁。 但是直到过了两日了,宫中还是没有消息,而谢洛屿就像是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动静。 汪氏急得不行了,在谢洛屿入宫的第二日,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有回来时,汪氏便坐不住了。 “夫君,便算是在宫中当侍卫要值什么夜,可这都已经快两日了,不可能一直让屿哥儿值夜吧?更何况屿哥儿好歹也是太子妃的哥哥,宫中的人自然也会看眼色行事,不可能会给他安排太累的活儿,可屿哥儿至今也没有任何消息,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一个大男人的,在宫中能出什么事儿,其实谢宏远倒是觉得汪氏是关心则乱了。 但他也有些急了,因为后日便要摆宴席,宴请宾客了,他在同僚们的面前已经吹了牛,说谢清晚在宫中给谢洛屿安排了个肥差事。 吹出去的牛已经收不回来了,否则便是打自己的脸。 可若是后日的宴席上,谢洛屿这个主角不露面的话,岂不是会引起人的怀疑,觉得他是在吹嘘? “夫人你别急,或许是新官上任,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再者宫中制度严明,屿哥儿好歹顶着太子妃哥哥的名头,何人敢动他?你别担心,明日上朝的时候,我再去打听打听。” 东宫谢宏远也进不去,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堵谢清安。 “清安呀,你且等等,为父有要事需要与你商议!” 谢清安早便料到谢宏远在得不到谢洛屿的消息,必然会找上来。 “我与你之间,没什么好商议的。” 谢清安假意不耐,便要走开,谢宏远哪儿会放他走,急忙拉住人。 “清安,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前两日你弟弟屿哥儿入宫当差,清晚说是会给他在宫中安排一份好差事,但是他都入宫两日了,不但没有半分消息,便是连家都没回过,你能带为父去东宫,问问清晚吗?” 谢洛屿只是消失了两日,谢家人便着急忙慌的开始寻找,当初谢清晚被裴家人谋害坠落悬崖,可不见谢家人有任何的动静。 便是连后来的上门和离,也还是江寂当时带着圣旨过去,才让谢宏远挪动了屁股。 偏心到没眼看,从小到大就从未关心过谢清晚,如今谢清晚过得好了,倒是来讨东讨西了,真是一群贪得无厌之辈! “太子殿下有令,晚晚有孕在身,需要安心养胎,除非是他的允许,否则谁也不能入东宫打搅晚晚养胎,你若是想见晚晚,便自己去求太子殿下吧。” 一想到江寂那冷淡恍若蔑视一切的王之蔑视,便算是借谢宏远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到江寂的面前说道。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这种小事怎好去麻烦他呢,清安,便算是为父求你了,屿哥儿也是你的亲弟弟呀,如今他下落不明,连半点消息都没有,若真的有什么事儿的话,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会内心难安吧?” 这话却是把谢清安给说笑了,“在这个世上,我只有晚晚这一个亲人,至于你们,与我有何干系?更何况是谢洛屿,他是死是活,我为何要在意?” “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你该庆幸才对,毕竟他如今一事无成,只会在家中啃老,谢家本便没什么出息,日后将家业交到了他的手中,也只会败光了最后的一点家底,还不如便当他不存在呢。” 谢清安的话虽然犀利,但却字字在理。 以谢洛屿的酒囊饭饱,日后也只能坐吃山空,所以谢宏远才会一心想着给他谋个差事好傍身。 “你……清安,你也是谢家子孙,怎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你到底帮不帮这个忙?你若是不肯帮忙,我……我便去你的宅子上闹,我要让京城上下的人都瞧瞧,你谢清安富贵荣华了之后,便不敬父母,你是要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 谢宏远见软的不行,态度立时来了个大转弯,开始无赖的威逼利诱起来了。 谢清安却连正眼也没给他一个,“随便你。” “你……” 不再搭理这厮,谢清安便直接走人。 谢宏远虽是恼火,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与谢清安撕破脸。 毕竟万一谢清晚真的给谢洛屿安排了个好差事,他这么一闹岂不是就要黄了? 没法子,吃了一肚子火的谢宏远,只能灰溜溜的回了府。 早便翘首以盼的汪氏,见谢宏远回来了,却没有带回谢洛屿。 “夫君,屿哥儿怎么没有同你一起回来?你在宫中可是见到他了?谢清晚到底给他安排了什么差事呀?” 谢宏远叹气道:“我还没有见到屿哥儿,今日我也问了宫中的一些侍卫,他们并没有在宫内看到屿哥儿的身影,或许谢清晚是在东宫内给屿哥儿安排了差事,若是如此也挺好的,离太子近,还有谢清晚帮衬着,只要屿哥儿好好表现,必然能得到重用。” “真的吗?那我明日去东宫看看,屿哥儿前日走的匆忙,也不知晓会在宫中待那么长时间,我给他带些衣物过去,也好换洗。” 谢宏远忙拉住她:“不可,太子下了令,除非有他首肯,否则谁也不准去东宫打搅谢清晚养胎,若是冲撞了太子,那可是死罪!” “那怎么办,这都快三日了,谢清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谋害屿哥儿吧?她对咱们一贯有怨气,说不准便借此搞了什么动作,我不管,明日你必须要入宫,将屿哥儿带回来!” 第255章 被人抬下来的 谢宏远本便心烦,再加上汪氏还胡搅蛮缠,便更是不想再理会。 “行了,若是能进得去东宫,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干着急吗?屿哥儿这么大个人了,有手有脚的,能出什么事儿,谢清晚那臭丫头便算是再怨恨我们,也要顾念着自己如今的体面,不会做出格的事儿的。” 谢宏远又补充了一句:“明日宴席之时,统一口径,便说屿哥儿在宫中有要差,一时抽不出空来,不要叫旁人有所察觉便是。” 说罢,也不管哭哭啼啼的汪氏,谢宏远便甩手走人了。 汪氏几乎一夜未眠,直到次日家宴,宾客众多,身为当家主母,汪氏只能化了浓妆,强撑着精神招客。 “恭贺谢大人!” “不知先前拜托谢大人的事儿,谢大人可向太子妃提过一二?” “求人也该讲究先来后到,分明便是我先拜托的谢大人,是吧谢大人?” 谢宏远被官员们簇拥在其间,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但心里却是发愁。 这贺礼一早他便都收了,当时以为谢清晚这个打小最不起眼儿的女儿,必然也是最好拿捏的,让她帮着办些事,也就是张张嘴的事儿。 哪儿知谢清晚比谢清安还难对付,准确的说,谢清晚一直在东宫,至今谢宏远这个做爹的,都只才勉强见过他一面。 为自己家开后门,都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更别提是替别人说情了。 但明面上,谢宏远自然是不会说出实情,他还要靠着谢清晚的名头,让谢家挤入世家贵族的名列之中。 “好说好说,只是诸位也知,清晚她如今有孕在身,太子殿下对她可是极为宠爱,生怕她有任何磕着碰着了,我以前提了一嘴,待清晚平安生产了,到时自然会一一安排的。” 不明真相的众人还真以为谢宏远有这个本事,又是一阵吹捧。 就在高朋满座之时,忽的有门房自外匆匆跑了进来,叫觥筹交错的宾客都不由停下了动作。 “主君,东宫来人了!” 什么,东宫竟然来人了?谢宏远心头一喜,他便说,谢清晚为了维持身为太子妃的体面,必然是不敢与谢家闹僵的!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汪氏便激动万分的站了起来。 “可是太子妃娘娘亲自来出席家宴了?哎先前我便同太子妃说了,如今她身子重,只是一场家宴罢了,不必惊动她亲自来一趟,可这孩子便是孝顺,非是不听呢!” 汪氏是故意提高嗓门说的,叫所有宾客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宾客们顿时便愈发谄媚,纷纷说谢宏远好福气,生了个孝顺的好女儿,哪怕如今一跃龙门了,都不忘娘家人诸如此类拍马屁的话。 谢宏远笑得牙齿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起身拱手道:“诸位好吃好喝着,谢某暂离片刻了。” “太子妃娘娘亲至,我等自然是要前去迎驾才是。” “是呀是呀,在太子妃娘娘面前,怎可失礼了?” 宾客们纷纷起身,都跟着谢宏远一道前去正门。 谢宏远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叫京中上下的世家都瞧瞧,有谢清晚这个太子妃在,谁见了不都得对谢家恭恭敬敬? 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未有任何装饰,甚至看着还颇为寒碜。 更别提马车前只有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护驾,怎么看都不像是太子妃出行该有的架势。 谢宏远着急忙慌的出来迎接,但在乍一看瞧见这冷冷清清,甚至还颇为凄凄凉凉的场面,不由心中一咯噔。 但随之,他又瞧见了在马车旁,跟着谢清晚的贴身女使蒹葭。 贴身女使都在,想来谢清晚必然便是在马车内吧? “清晚你亲自来了,也不同为父说一声,如今你身子重,其实今日便也只是个简单的家宴罢了,不必你亲自来跑一趟的……” 说着,谢宏远便要上前迎接,却听蒹葭一声冷笑。 “谢家的家宴,与我们太子妃娘娘有何干系?我只是奉太子妃娘娘之命,将谢洛屿给送回来而已。” 蒹葭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将谢清晚与谢家摘得一干二净,叫谢宏远面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 “清晚这孩子,便是爱打趣。” 但汪氏可顾不上这些,一听谢洛屿回来了,立时便激动的上前,“屿哥儿回来了?这几日在宫中当差必然是辛苦了,正好今日回来,便能赶上家宴呢!” 说着汪氏便上前接人,但是马车内却丝毫没有动静,汪氏心中还犯嘀咕。 蒹葭不急不缓道:“谢洛屿眼下的情况,恐怕自己是走不动道儿了,太子妃娘娘心善,念在这么点儿血脉关系在,便在最后帮个忙,派了两名侍卫,送谢洛屿一程,去,把人抬下来吧。” 等等,抬?什么叫抬? 就在汪氏困惑之际,车帘撩起,侍卫一前一后,将一个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而这个面如死灰,半身都染了鲜血,尤其是下半身格外明显,甚至连气息都非常微弱,似乎只剩下了这么几口气进进出出,半死不活的人,不就是该去宫中做大官的谢洛屿吗? 别说是旁人了,便算是汪氏这么做母亲的,在瞧见谢洛屿的第一眼,都还有些不敢认。 “屿……屿哥儿?我的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对屿哥儿做了什么?” 蒹葭徐徐道:“你们不是说谢洛屿闲在家中无所事事,非舔着脸求着太子妃娘娘,想让他在宫中按一份差事吗?能在宫中当差的,便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宫门侍卫,但手无缚鸡之力的谢洛屿显然不合适,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内廷太监,不仅能在宫中当差,而且若是做得好,还有机会能在御前伺候。” “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呢,也算是谢洛屿争气,熬过了最难的那两日,命算是已经保下来了,太子妃娘娘心善,特意允他出宫在家休养两日,再入宫当差,且跪谢吧。”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入宫之前还是一个真男人,出宫的时候,却是变成了一个太监? 汪氏完全傻眼了:“你……你说什么?” 第256章 别想打着她的旗号 “我还要回东宫向太子妃娘娘复命,谢洛屿的名字,已经在内侍省挂了名的,可莫要迟了,若是耽搁了差事,怪罪下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终于听明白了的汪氏,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好好的一个儿子,一夕之间变成了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一时气血攻心,两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夫人!夫人!” 别说是汪氏了,便是谢宏远也完全无法接受,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且谢清晚又不在,他想算账也没处找去,反而是叫在场的看笑话。 “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将夫人和公子都抬入府去!” 在谢宏远焦头烂额之时,蒹葭又不慌不忙的补充了一句:“太子妃娘娘说了,你所求之事,她已兑现,从此往后,她与谢家便再无任何干系。” “倘若又有什么打着她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的,就别怪太子妃娘娘连最后一丝情面也不再顾念了!” 这话便是在敲打谢家,别以为谢清晚不知晓,谢宏远在私底下,借着她的名号,在那里到处吹嘘。 眼下,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谢清晚将话放下,想来不过一日的功夫,太子妃与谢家脱离关系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上京了。 直到此刻,谢宏远才算是真正的明白过来。 难怪那日的谢清晚,比谢清安要好说话,原来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可此刻,谢宏远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是做梦也没有料到,谢清晚为了与谢家断绝来往,竟丝毫不在意什么体面。 直接用这种让谢洛屿断子绝孙的狠辣手段,震慑谢家! 并且还在今日这么重要的家宴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让他脸面尽失,全然下不了台。 谢宏远失魂落魄的往后踉跄两步,面如土灰,倘若不是管事及扶住他,怕是他也要与汪氏一样,当场被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给惊晕了过去。 这个效果蒹葭还是相当满意的,深藏功与名,丝毫不管乱成一锅粥的谢家,抬抬手命人打道回东宫。 “在下想起家中尚有急事,便先告辞了。” “我也尚有公务要处理,便不多留了,告辞告辞。” “谢大人多多保重,告辞。” …… 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原本热闹非凡,被众人簇拥拍马屁的谢宏远,转眼便无人问津,且人人都避之不及。 甚至的,还有人趁机踩上两脚。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让太子妃娘娘在宫中帮忙安排肥差事,却原来是跑去当太监了?这差事倒的确是没人敢轻易尝试呀!” “还说什么太子妃娘娘看重谢家,能在太子妃娘娘的跟前说的上情,你这都说的都快断子绝孙了,甚至连太子妃娘娘都与你撇清了关系,先前的那些话,便是全然在诈骗呀!” “太可恶了,赶紧将我送的贺礼退回来,否则我们没完!” “就是,把我们的贺礼拿回来,谁要同撒谎成性的谢家往来!” 于是乎,原本赶着上门送礼的众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甚至还直接动手去抢贺礼。 好好的一场宴席,最后倒是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谢宏远原本还强撑着一口气,想着无论发生了什么变故,他这个当家的都不能倒下。 但在看到这些人在得知谢清晚与谢家断绝关系后,便瞬间变了嘴脸,甚至都动手抢上东西了,瞬间一口老气没提上来。 颤抖着手,“你……你们欺人太甚……” 话都还没放完,谢宏远便气血攻心,两眼一翻直接给气晕了过去! 蒹葭回了东宫后,便绘声绘色的与谢清晚描述谢家鸡飞狗跳的场面,以及谢宏远与汪氏在看到谢洛屿从男人变成了太监之后,那不可置信,五颜六色的面色,简直是精彩极了! 谢清晚心情愉悦,在小厨房一面命人将新做好的广寒糕依次装进八宝食盒之内。 “这人呀,只有让其深刻的明白,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贪得无厌,只会落得一无所有,如此他们才会学乖。” 经过这次血的教训,谢家人当是会安分了,谢清晚可不想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 装好了糕点之后,谢清晚便去了工部。 在建造浮生塔之前,首先需要确定好图纸,别看只是纸上谈兵的事儿,但却是最难得一步。 若是普通的塔便也就罢了,但那是从未有前人达到过的三十三层的高度,虽说江寂并未打算真的建到三十三层,但毕竟洪宗帝极为重视,一直盯着,也不能叫人看出端倪来。 “太子殿下,微臣觉得应当在二十层的时候,便加强固定……” “微臣觉得不妥,应当在十五层的时候便采取特殊手段……” 前无古人的尝试,让工部众人在设计图纸的阶段,便争吵不休。 而江寂并未有恼火的意思,更不曾阻止,便由着他们争执。 直到几方吵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会出声敲定。 “诸位大人辛苦了,坐下吃口茶歇歇吧?” 场面正热闹着,一道清淡如水的嗓音飘来。 迎面而来的小娘子,着淡绿色对襟长衫,襦裙宽松,腹部隆起的弧度明显,却丝毫未曾影响到她纤细的腰肢。 裙摆曳低,款款而来,明媚生辉,美艳不可方视。 这是哪儿来的小娘子,竟然敢私闯工部? 未等众人回神,便见原本面色淡漠的江寂,忽的便是眸光亮了起来,随之起身,唇角上扬,眼波笑意荡漾。 “晚晚,你怎么过来了呀?你如今身子重,在东宫歇息便是,有什么要事,只需着人来与我禀报便成。” 江寂几步便来到了谢清晚的身侧,一条长臂很自然的搂上小娘子柔软的腰肢,托着她的后腰,可以减轻她腰部的吃力感。 一声晚晚,才叫众大臣骤然清醒过来,这小娘子便是太子心尖尖上的太子妃! 忙齐刷刷的拱手行礼:“见过太子妃娘娘!”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我只是来送些吃食的。” 江寂垂眸,笑吟吟的问:“吃食?那可有我的份呀?” “都是夫君你爱吃的。” 谢清晚带了两个食盒,一盒装的都是江寂爱吃的,而另外一盒则是给工部大臣们的。 大臣们没想到自己也有份,纷纷受宠若惊。 第257章 他会将她抢回来 “多谢太子妃娘娘!” 不知是不是大臣们的错觉,在他们受宠若惊的接过食盒之时,似乎觉得后脊背一凉。 似乎有哪里传来死亡凝视,但等他们看去时,却又发现太子殿下正与太子妃腻腻歪歪。 错觉,必然是他们的错觉! 东宫的厨子皆是由江寂亲自挑选,全按照谢清晚喜欢的口味,优中择优。 所以当大臣尝了一口广寒糕后,顿觉简直便是人间美味,与他们平常吃到的广寒糕简直是天壤之别! “走了这么长的路,腰酸不酸,来坐这儿,我给你揉揉。” 其实谢清晚想说的是,她一路都是坐着撵轿过来的,只有入工部之时,才下了撵轿,最多也就只走了几十步而已。 但江寂已经在说话之时,牵着她的手,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只大手极为娴熟的给谢清晚按揉着后腰位置。 越到怀孕的后期,这后腰便越是酸胀,所以江寂便特意向太医学了一手,每日只要得空,便会亲自给谢清晚按揉腰部放松。 虽说这般画面,东宫上下的宫人早便已习以为常,但对于头一回见的工部大臣们,还是看的目瞪口呆。 洪宗帝独宠高贵妃,这么多年,哪怕后宫年轻貌美的嫔妃无数,这一份独宠也依旧未变,已经算是古往今来帝王独一份了。 却不想,这太子殿下比起洪宗帝而言,有更胜一筹的潜力,甚至还有种昏君的潜质在,倘若太子妃此刻想要他的性命,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传闻不仅不假,甚至都不够眼见为实的夸张! “工部好生热闹,贫道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正当诸大臣默默受着太子与太子妃秀恩爱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嗓音随之响起。 从建浮生塔开始,虽说这个所谓的虚无道长也加入了建造之中,但一直都不曾来过,美其名曰便是要为圣上炼制长生丸,抽不出闲暇来。 江寂明面上并未说什么,但其实工部上下,加上户部,都是对这道士颇为不满。 尤其是工部,这道士嘴巴一张一合,说什么要建三十三层塔楼,以达天听,但这是从古至今都无人能做到的事儿。 若是最后完不成,遭殃的还是他们工部! 来人一身黑袍,诡异面具下,露出一双漆黑如鬼魅般幽深的双眸。 在进入官署之后,深幽的眸光便直勾勾的,朝着谢清晚的方向而来,直直落在她的身上,甚至都不加任何的掩饰。 因为浑身几乎都笼罩于黑袍之下,所以也无人能看出,此刻黑袍之下,裴知衍的气息还在微喘着。 平常谢清晚都是在东宫之中养胎,外人几乎是没有机会见到她的。 裴知衍在得势之后,便一直暗中命人盯着东宫,倘若谢清晚从东宫出来了,便第一时间告知于他。 今日原本他还在丹炉房,在内侍来禀报时,裴知衍拔腿便跑,直往工部方向而来。 他曾经幻想过,倘若谢清晚还活着,他在找到她时,必然会竭尽一切的待她好,只要她肯原谅他,与他重新开始,哪怕是要他剜出心脏来证明一颗真心,他都在所不惜。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再相见,她却成了他人之妻。 他们只隔了几十米,却恍若隔了几辈子,再也无法触及! 裴知衍直勾勾的盯着那令他日思夜想的小娘子,从头到尾,每一处都不想落下。 究竟有多久未曾再看见这张容颜?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还好,还好她还活着。 无论她是不是诈死,无论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只要她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总有一日,他会将她抢回来! 谢清晚,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只能是他裴知衍的妻子! 裴知衍如此直勾勾,不加掩饰的视线,便是连谢清晚本人都察觉了。 谢清晚总觉得这道视线有些熟悉,而江寂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后,便起身走到了谢清晚的身侧。 正正好的,挡在了她的跟前,完美的堵死了裴知衍看过来的目光。 这个不知好歹的道士,竟然敢用如此明目张胆的视线看他的妻子,简直是找死! “道长既是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还不速速离开?” 瞧不见谢清晚的身影了,裴知衍只能不甘的,又极度忍耐的,暂且收回了视线。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先前可是殿下向圣上请旨,让贫道协同修建浮生塔,贫道出现在工部,有何不妥吗?” 这道士的嗓音低沉又带着一丝似是克制般的喑哑,隐约之中,透出了一丝熟识的味道。 如果说方才的视线叫谢清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么此刻听到这道声音,谢清晚便断定,从前她必然是与此人接触过。 但一时之间,又无法将这道声线与曾经见过的人对上。 “先前几番邀请,都不见道长的身影,今日未曾邀请,道长倒是又不请自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道长是特意为谁而来呢。” 从裴知衍进门开始,他的视线便一直落在谢清晚这边,这目的性实在是太强。 出于男人的直觉,江寂可以断定,这道士必然是冲着谢清晚来的。 但他是抱着什么目的,江寂一时之间还无法断定。 只是无论是什么目的,必然都不是什么好心思! 裴知衍却是阴冷冷的笑了声:“太子殿下说笑了,贫道云游四方,此番也是应天道,初次入宫,宫中之人尚且都认不全,更何况是工部的诸位大臣们呢。” “只是贫道听闻太子殿下与诸位大臣在图纸上久定不下,为避免延误工期,惹怒神明,贫道特意前来,指点一二。” 若是真想指点,早几日做什么去了,这套说辞,偏偏旁人倒行,却逃不过江寂的锐眼。 “如此倒是还要道长多多费心了,道长且与诸位大臣商议吧,孤先送太子妃回宫了。” 大臣们忙拱手:“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江寂一直搂着谢清晚的腰肢,极为霸道且牢不可破的姿势,将人稳稳护在怀中,以高大的身躯阻挡一切不怀好心的视线。 而裴知衍虽未阻拦,但视线却一直随着谢清晚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眼帘之内,他还久久不舍得挪开。 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我的夫人。 第258章 人生何其可笑 而尚不知暗潮汹涌的工部大臣们,还在那里连声感叹。 “太子妃娘娘当真是国色天香呀,难怪能得太子殿下独宠。” “太子妃娘娘如此温柔贤惠,身怀六甲也不忘来为太子殿下送吃食,两人当真是伉俪情深呀。” “说来,太子妃娘娘送来的广寒糕味道真是好极了,我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广寒糕,莫不成还是太子妃娘娘亲手做的?” 身为臣子,若是能吃上太子妃亲手做的糕点,那可真是他们莫大的福气了! 还没等大臣们再多品尝品尝,原本一直看向谢清晚消失的方向的裴知衍,猛地回过首,直勾勾的盯向了广寒糕的方向。 这眼神,恍如一只潜伏在黑暗之中的猛兽,随时会发起攻击来致命的一击。 “虚无道长……可也要尝尝?” 毕竟人家如今是洪宗帝跟前的大红人,大臣们也不敢得罪,本也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谁知,裴知衍竟真的走了过来。 “如此,贫道便不客气了。” “只是一碟糕点而已,道长客气……” 谁知,大臣们客套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裴知衍伸手,直接将整个白玉食碟给端了走! “贫道还要为圣上炼制丹药,便不多加打搅了,诸位大人请继续忙吧。” 说罢,在众人满眼诧异的注视下,裴知衍甚至连食盒都没放过,连盘带盒,一并都给拎走了,一口也没给他们留下。 众大臣:“……” 我们只是客套客套,他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呀! 从工部回到炼丹房之后,裴知衍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盘坐于地,自食盒中取出一块广寒糕,极为小心,虔诚至极的,咬了一口。 原本一脸享受的表情,却在尝到糕点的瞬间就变了脸色,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 因为裴知衍几乎是在瞬间便发现了,这广寒糕并非是谢清晚亲手做的! 不是她做的,哪怕是人间美味,他都不屑于尝一口! 仔细想来,从前他与谢清晚成婚那么多年,却极少吃过她亲手做的食物。 一开始是因为他心存芥蒂,刚成亲那会儿,谢清晚时常会给他送吃食,各色的美味,便算是没有尝,光是闻着味道便知必然是美味至极。 可他却因为错嫁的事儿,而将她亲自送来的吃食一并都扔了。 那时扔的有多决绝,如今便有多么的后悔莫及。 而再后来,他从赣南回来,谢清晚便再也没有主动为他做过任何吃食。 偶尔的那么一两次,还是他碰见谢清晚亲自下厨,厚着脸皮尝了两口,此外便没有了。 而如今,他连多看她几眼的权利都没有,便算是想吃她送来的东西,都得要从旁人的口中夺食。 人生,何其可笑! 想到这里,裴知衍在无知觉中,直接便将手中的一块广寒糕给捏得粉碎! “裴郎,我亲自下厨做了些糕点,你尝尝吧?” 这时,谢思薇自密道而来,提着食盒,笑意嫣然的朝着裴知衍走来。 远远的,便见裴知衍跪坐于地,却对她的话置若恍闻。 “裴郎?” 谢思薇靠近,这才发现,裴知衍的手中竟捏着碎成一团的糕点沫。 而他的前头,摆放着一盒广寒糕,数量已不多,说明在此前已被吃了不少。 “是宫人送来的糕点吗?看来是味道不好,我的小厨房做的糕点味道很是不错,裴郎你吃一些吧。” 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一碟碟精致的糕点在裴知衍的跟前展开。 随之便要将另外的食盒拿走扔掉,但刚碰到食盒,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便被一只大手扣住了皓腕。 “不准碰!” 裴知衍的语气很是生硬,甚至还带着紧张的色彩,但这紧张并不是对谢思薇,而是对这个食盒。 未等谢思薇反应,裴知衍便强行将谢思薇的手给拨开,而后把食盒护在自己的怀中,如此护犊的模样,令谢思薇察觉到了不对劲。 “裴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食盒罢了,你若是喜欢这个食盒的款式,我叫人给你多送几个来可好?” 裴知衍却只道:“不需要,糕点放下你便回去吧,炼丹炉常有宫人来往,若是被人瞧见了,你我的大计便毁了。” 每次谢思薇想要在炼丹炉多陪陪裴知衍,都毁被他以类似的理由给拒绝。 谢思薇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知晓物极必反的道理,便故作体贴入微的不多打搅。 但是今日,裴知衍的反应过于激烈,便让谢思薇怀疑起这个食盒的出处。 对于现在的裴知衍而言,能有什么,是比复兴裴家更为要紧,还能让他摆出如此失魂落魄的表情的? 几乎是在一瞬,谢思薇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个人名字。 谢清晚! 对于裴知衍而言,除了裴家之外,唯一能让他情绪产生波动的,便只有谢清晚这个该死的女人! 谢思薇咬牙,起身柔声道:“我不动便是了,既然裴郎你那么喜欢广寒糕,回去我便让小厨房多做些,那我先回寝殿了,你也莫要太操劳,如今皇帝对你的话言听计从,过不了多久咱们的大计便能成了。” 在说话的同时,谢思薇伸出纤纤玉手,很是自然而娴熟的去抚摸裴知衍的脊背。 这样的动作,带着挑逗的意味,也算是从前他们之间的一点儿小情趣。 但她的手还未往下滑,便被裴知衍再次扣住。 “我还有事,你回寝殿吧。” 在这个过程中,裴知衍甚至都没抬眼多看她一眼。 谢思薇大受打击,但她却没有说,只是咬了咬唇瓣,强忍欢笑,“好,那我便不打搅你了,今夜,我在寝殿等你,裴郎,你已经好几日没有过来了,今夜便不要再拒绝我了,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将另一只手放在裴知衍的胸膛,谢思薇楚楚可怜的注视着眼前人。 但这一副模样,在如今的裴知衍跟前,便只觉得格外聒噪,他只想着赶紧将谢思薇弄走,便随口应了声。 谢思薇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但回了寝殿之后,谢思薇瞬间就变了脸色。 “你速去打听打听,今日裴郎都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 第259章 只要能报仇 裴知衍每日便也就在这么几个地方来回,打探他今日去了何处是非常容易的,很快,贴身宫婢便回来禀报了。 “娘娘,今日裴公子去过工部,听闻太子妃也去了工部,为太子殿下送了吃食,只是很快便与太子殿下一道离开了。” 带了吃食…… 谢思薇顿时便明白了,所以裴知衍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盘坐于地,还不肯让她碰那个食盒。 便是因为那食盒是谢清晚带来的! 谢思薇恨得咬牙切齿,“本宫知道了,吩咐下去,派人盯紧炼丹房,若是有任何动静,第一时间禀报于本宫!” 原先谢思薇以为,裴知衍就算是变心了,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想来他必也是会以大局为重的。 没想到,他如今顶着道士的身份,竟然还敢去江寂和谢清晚的跟前晃悠,也不怕会被认出来,到时候他们的一切筹谋,可就都要功亏一篑了! 至于谢清晚,谢思薇原本不想为了大计,而单独去对付她,因为倘若江寂倒台了,同为太子妃的谢清晚,还能幸免于难吗? 但眼下看来,她不想单独去对付谢清晚,这厮倒是挺着个肚子都不肯安分,非要到裴知衍的面前晃悠,勾起他的愧疚心。 既然谢清晚非要如此找死,那她自然会成全她了! 谢思薇在菱花铜镜前妆点,施施然去了华清宫。 对付谢清晚,自然是用高贵妃最为合适不过了。 只是还未走出寝殿,便有宫婢匆匆跑上前来。 “贵人,贵人出事了!” 谢思薇蹙了下眉道:“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儿了?” “贵人,您的娘家传来书信!” 谢家一般一月才会来宫中传一份书信,就是报个平安,说些体己话,都是汪氏亲手写的。 但这个月还未到,家中便来了书信,且看宫婢的表情,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谢思薇忙接过信笺,打开一看,在瞧见宫刑二字之后,不由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没有站稳。 “娘娘当心!” 幸而贴身宫婢及时搀扶住了她,谢思薇一把将手中的信笺给捏成一团,恨得直咬碎银牙。 “谢清晚这个贱人,竟然让三弟做了太监!” 贴身宫婢大惊:“什么,三公子他……成了太监?此事可确实吗?” “父亲亲手写的家信,如何会在这件事上玩笑,母亲因为三弟的事儿,被气病了,至今还卧床不起!” 除了谢清安与谢清晚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之外,谢思薇的底下还有一个亲弟弟和亲妹妹。 谢家往后的家业,必然是由她弟弟谢洛屿来继承,如何都不会轮到谢清安和谢清晚这对前妻所生的子女。 可如今,谢清晚却将谢洛屿给阉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谢宏远还会将谢家的家产留给他们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不仅是家产,整个谢家都会沦为满京城的笑话,并且谢洛屿这一辈子,便算是彻底的毁了! “娘娘,这该如何是好?” 谢思薇闭目,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家发生这种事情,即便她眼下去找裴知衍,倘若裴知衍知晓此事是谢清晚所为,恐怕也是不会尽心尽力薇她出谋划策的。 但这口恶气,若是不出的话,那她也不配成为谢家的儿女! 谢思薇的脑中飞快的转着,忽然有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妙计。 她又折了回去,写了一封家书,命宫婢速速传出宫去。 过了几日,谢思薇照常从炼丹房回来,宫婢便领着三人前来。 “贵人,三人带到了。” 谢洛屿一瞧见面前人,当即便落下了泪来,“长姐……” 虽说谢洛屿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但是即便是在府中养了两日,如今再入宫,还是面色格外的苍白,甚是虚弱。 倘若不是谢思薇的话,谢洛屿是打死都不敢再入宫了。 姐弟俩难得再相见,谢思薇抱着谢洛屿便是一阵痛哭。 “三弟,都是长姐不好,倘若长姐知晓谢清晚竟然存了这种心思,便算是豁出这条命,都会护你周全的!” 提到谢清晚,谢洛屿便是恨得在滴血,“长姐,我要杀了她,我要她的命,我也要让她生不如死!” 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谢洛屿无时无刻都不在痛苦。 而造成他一切痛苦的源头,便是谢清晚! “三弟,你相信长姐吗?” “我信,此番入宫,父亲再三叮嘱,让我在宫中,无论何事都要听长姐的安排,只要能报仇,长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思薇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拍拍他的肩头,“放心,长姐让你做的,绝不会危及你的性命,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如何能舍得叫你受伤呢?” 安抚好了谢洛屿之后,谢思薇的眸光便落在了另外两个小娘子的身上。 这两个小娘子看着皆是年轻貌美,不过也就十五出头,当是豆蔻年华,只是光从外貌,右手边的小娘子明显要比左手边的更为美貌动人。 两人毕恭毕敬的跪下行礼:“见过表姐。” 没错,这两人皆是谢家的表亲,是前几日谢思薇特意写信给谢宏远,命他在临安谢家中挑选了最为美貌的两个小娘子,送入京中。 虽说谢家一门,除了谢清晚和谢清安之外,没几个有出息的,但这样貌也的确一个个的都是极为出众的。 否则谢宏远当初,也没法能让临安首富沈家嫡女一眼瞧上。 “两位表妹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快起来,让我仔细瞧瞧。” 谢思薇热情的上前,左右手各牵一个,扶着她们起身。 “多年未见,我倒是有些分不清两位表妹了。” 右手边的先开了口:“回表姐,我是谢琴书。” 左手边的跟着道:“表姐,我是谢芊凝。” 谢琴书更偏向于江南女子的婉约娴静,而谢芊凝则是更有少女鲜活气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谢思薇对谢宏远这次的办事很满意,至少在挑选美人上,谢宏远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此番让你们入京,想来家中的长辈也与你们说过一二了,我这便带你们去面见高贵妃,但是否能够攀上这条枝儿,富贵荣华一生,便全靠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第260章 比不过一个残花败柳 谢琴书盈盈一拜,款款而道:“多谢表姐提点,我与芊凝妹妹必不会辜负表姐与家中的期望。” “对对对,我与琴书姐姐年纪这般轻,还怕会比不过一个二嫁的残花败柳吗?” 虽说谢思薇对谢清晚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在明面上,她还是要装得温柔大度的模样,也不敢轻易在外头随便编排谢清晚的不是。 没想到这谢芊凝竟如此大胆,口无遮拦,直言谢清晚是残花败柳,这若是但凡叫有心之人听去了,没等有机会得宠,便先因口舌之祸而命丧黄泉了! “芊凝妹妹,不可胡言,这是皇宫,而不是临安谢家,在宫中但凡说错一句话,叫有心之人传扬了出去,你的小命便难保了!” 不过未等谢思薇提点,谢琴书已低声呵斥提醒。 这个谢琴书倒是个有脑子的。 谢思薇颇为赞赏的多看了她两眼,“琴书表妹说得很对,芊凝表妹,我知你的性子一向是快言快语,但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心直口快,若是一朝踏错,谁也保不住你的性命,要多向琴书表妹学习,沉心静气,方有机会,明白吗?” 头回见面,便被谢思薇批评,反而是夸了谢琴书,谢芊凝心中不太爽快,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为了日后荣华,还是忍了下来,不甘不愿的道了声是。 入宫的这一路上,谢芊凝的嘴巴便没有合上过,她原以为宫中已是奢华,没想到等到了华清宫之后,才知什么叫天上人间,富贵莫可逼视。 与谢思薇那个小寝殿截然不同,金碧辉煌,璀璨夺目,奢靡至极,各色珍奇异宝应接不暇。 虽说高贵妃宠冠六宫的传闻,早便以各种各样的版本,在民间广为流传,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洪宗帝对高贵妃的宠爱,岂是用一个宠冠六宫便能轻易概括的? 这么多宝贝,放到普通百姓家,便算是几辈子也是赚不到,而望尘莫及的。 倘若有朝一日,她也能得宠,那么她必然也会是下一个高贵妃,不,甚至比高贵妃还要尊贵。 若是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宫殿,必比这华清宫还要奢华! 谢芊凝心中这么美滋滋的想着,前头的谢思薇便跪了下来。 “嫔妾拜见贵妃娘娘。” 谢琴书也跟着盈盈叩拜:“民女拜见贵妃娘娘。” 而唯有谢芊凝,还沉浸在自己做皇后的美梦中,在另外两人叩拜行礼时,她还干站着,便显得格外的醒目。 高贵妃犀利且带不悦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谢芊凝的身上。 “大胆,见到贵妃娘娘,还不速速行礼叩拜!” 任嬷嬷一声呵斥,瞬间让谢芊凝从美梦中惊醒过来,猝不及防的便与高贵妃凛冽的视线对上。 高贵妃身居高位,欺压后宫这么多年,这架子可是摆的足足的,威慑人的气场也绝不是吹嘘。 单单只是一个眼神,便足够叫人腿脚发软,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膝盖已然软了下去。 “我……民女拜见贵妃娘娘!民女……民女……” 谢芊凝想要解释,但被一声厉呵,再加上高贵妃犀利的目光,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舌头打结连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贵妃娘娘息怒,贵妃娘娘雍容华贵,天人之姿令民女等望而生敬,恍若得见仙人,这才在娘娘的凤驾前失仪,请娘娘宽恕。” 谢琴书落落大方的,替口齿不清,吓昏了头的谢芊凝出面解释。 谢芊凝这才接腔:“对对对,民女……民女是被贵妃娘娘的天人之姿美得失了神,还望贵妃娘娘宽恕!” 说罢,谢芊凝便跪首于地,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高贵妃的视线挪到了谢琴书的身上,虽说谢琴书也是跪首于地,但落落大方,不慌不忙,与一旁惊慌失措,仪态尽失的谢芊凝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念在尔等是第一次入宫的份儿上,本宫便不与你们多计较了,起吧。” 谢琴书款款起身,垂首立足,仪态得体。 而谢芊凝则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起身之时还晃了晃,险些都没有站稳,如此小家子气,在言行得体的谢琴书身侧,便完全没法看了。 “贵妃娘娘,这两位小娘子,便是嫔妾在家族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只是她们初入宫,尚不懂宫中的规矩,在言行上有所得失,待假以时日,必然是不会让贵妃娘娘您失望的。” 高贵妃道:“本宫要的是能做事的聪明人,而不是还需要本宫手把手去教的蠢货,机会只有一次,本宫给你们提供机会,但是否能把握住,便全然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倘若因为你们自己的言行而惹下了祸事,莫要叫本宫特意提醒,便自行了断,若是牵连了本宫,不仅是你们自己,整个谢家,都会跟着陪葬,听明白了吗?” 高贵妃能够独霸后宫那么多年,可不仅仅是靠洪宗帝对她的宠爱。 若想要位置坐的稳,便必须要心狠脸皮够厚。 好处全都占,一旦对方失去了价值,便撇的一干二净,这种事儿高贵妃做起来可谓是尤为顺手。 谢琴书叩礼:“民女谨遵贵妃娘娘懿旨。” 谢芊凝见谢琴书行礼,虽然脑子还未完全转过来,但紧随其后有样学样。 高贵妃便将两人留在了华清宫,单独让嬷嬷教她们宫中的各项规矩,以及礼仪体态等等。 在这方面,谢琴书脑子转的快,又很会吃苦,哪怕是嬷嬷有意加大难度,她也从不会喊累。 而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便是谢芊凝了。 本以为来京城是享福,做人上人的,没想到至今连太子一面都没见上便也就算了,整日被困在华清宫,学习各种礼仪。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苦的谢芊凝,不止一次嚷嚷着想回临安,但都被谢琴书给好言相劝了下来。 而两人的表现,每日皆事无巨细的,尽数落入了高贵妃的耳中。 任嬷嬷道:“娘娘,这谢琴书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但这谢芊凝,虽说貌美,但实在愚笨,派过去恐怕是会坏事吧?” 第261章 成为太子的解语花 高贵妃却是不急不缓的尝了口蜜饯果子,“有对比才能凸显出其中一个。” 否则以谢芊凝愚蠢的表现,高贵妃又怎还会容许她留下? “娘娘高明。” 高贵妃抬了抬精致的护甲,“去,将谢琴书带过来。” 很快,谢琴书便被领着入殿,与先前刚入宫时,不论是仪态还是言行,都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谢琴书的长相本便偏向于柔弱的江南美人,婀娜生姿,顾盼生辉,能叫人一眼便生起怜悯之心。 而这一点,尤其是对天生便有保护欲的男人而言,便更是致命了。 “民女拜见贵妃娘娘。” 高贵妃道了声免礼,又命人赐座,像是攀家谈一样的问:“在宫中这些日子,住的可还习惯?” “回贵妃娘娘,宫中富丽堂皇,令民女受益良多,民女离开了临安,方知这世间最美之地,乃为大内皇庭。” 高贵妃笑了笑,“本宫初见你,便知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这些金银首饰,云罗绸缎,都是本宫亲自挑选,赏于你的,本宫相信,你是绝对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对吗?” 珍贵的云罗绸缎等,一一被呈了上来,依次在谢琴书的跟前展开。 谢琴书只看了一眼,便立即起身,跪首行礼:“民女荣幸之至,必会竭尽所能,为贵妃娘娘排忧解难,以报娘娘之恩。” “你要解的,是太子的心意,而非本宫的,只有成为太子的解语花,你才能在这宫中真正站稳脚跟。” “民女谨遵懿旨。” 高贵妃满意的抬了抬手,命嬷嬷将两人精心打扮一番,筹谋了许久,该是要抬上去瞧瞧,究竟是否有本事了。 勤政殿。 洪宗帝侧躺于暖榻之上,裴知衍像往常一般,跪首于地,将新炼制的一枚丹药呈上。 “道长,自从服了长生丸之后,朕的头疾倒是好多了,但时常会忽然感觉到无力,但持续的时间也不算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裴知衍徐徐开口:“圣上身上出现的现象,并非是身体问题,而是由阴阳不协调所引起的。” 洪宗帝哦了声,“何为阴阳不协调?” “贫道近日夜观天象,皇宫的建造,是以阴阳八卦为基础,四象完美结合,万中归一,但贫道观东边皇城,阳气过重,阴气失调,而自东线一直延续到圣上所处的勤政殿,便反噬在了圣上的身上。” 虽说这些术话洪宗帝听不太懂,但最后那句反噬,却是令他当即便坐直了身子。 “东边……来人,速将皇城舆图拿来!” 内侍忙呈上舆图,洪宗帝以勤政殿为中心,对着东边的方向,笔直向上,最后手指停在了东宫的位置上。 洪宗帝的眸色沉了沉,“道长,浮生塔近来建造的如何了?” “工部尚且还停留在绘制图纸阶段,贫道前几日去时,便见大臣们总是在争论不休,对了,贫道那日去时,还碰到了太子妃。” 洪宗帝皱眉:“她一个身怀六甲之人,往工部跑什么?” “贫道听大臣们说,似是来为太子殿下送吃食的,原本贫道想与太子殿下商议浮生塔建造一事,但太子殿下以太子妃需要歇息为由,便陪着太子妃回东宫了。” 对于谢清晚这个儿媳妇,洪宗帝本便不怎么满意。 他的儿子乃是人中龙凤,将来是要做大晟帝王的,怎可娶一个二嫁女,让人生染上污点? 如今江寂又为了陪谢清晚,而消极怠工,便更是令洪宗帝心生不满了。 而且莫名的,因为裴知衍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洪宗帝心中便越想越烦躁。 正在这时,有内侍前来禀报:“圣上,贵妃娘娘来了。” 瞧见高贵妃,原本还甚是烦躁的洪宗帝,面上又挂上了笑容。 “敏儿,朕说了多少次了,在朕的面前,你不必去守那些规矩。” 洪宗帝握住高贵妃的手后,她便很自然的在洪宗帝的身侧依偎下、 “臣妾让小厨房炖了牛乳炖金丝燕,味道很是不错,特来让圣上也尝一尝。” 洪宗帝笑道:“敏儿有心了,那朕必然是要尝一尝的。” 高贵妃将玉碗端到洪宗帝的跟前,洪宗帝抬手刚拿起金勺,谁知还未送进口中,手便是猛地一抖。 金勺自手中脱落,摔落于地。 高贵妃飞快的与裴知衍对视一眼,骤然变脸道:“圣上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 “敏儿不必紧张,朕这不是病了,而是因阴阳失调而引起的,过一会儿便无事了。” 高贵妃故作困惑道:“好端端的,为何会阴阳失调?” 洪宗帝便叫裴知衍给高贵妃解释了一番,高贵妃跟着问:“不知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从卦象而言,阳气重而阴气少,便该补阴,达到阴阳再次协调,一切归于原位,圣上身上的怪异症状必然会自动消除。” 高贵妃略一沉吟道:“世人皆称,男子为阳,女子为阴,东宫至今便只有一位太子妃,难怪会阴阳比例失调,依臣妾愚见,若是往东宫送一些妙龄小娘子,或许便能将阴阳拨回正轨?” 先前江寂一直不愿意再纳侧妃,洪宗帝是有些不满的。 但念在如今谢清晚有孕的份儿上,便也先由着江寂去了。 如今高贵妃这么一说,洪宗帝顺着一想,这个法子或许真的有用! “当然,臣妾只是这么一提罢了,太子的性子刚烈,先前在宫宴上,直接回绝了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们,倘若如今叫他纳侧妃,他怕是也不愿的。 “只是若不及时将阴阳拨正,太子年轻倒是不会有什么影响,便不知这影响波及圣上,会不会加重了,臣妾心中甚是担忧呀。” 洪宗帝沉声道:“身为东宫储君,当是以繁衍皇嗣为重,此等大事,岂是他想与不想的?先前朕念及他刚恢复身份,便也由着他去了,如今阴阳失调,若是再任由他耍性子,岂非是要天下大乱了!” “圣上所言有理,只是太子的性子,圣上您也是知晓的,京中的那些贵女们,上回他也瞧过了,若是有入眼的,便不会全都一口回绝了,若是再让太子在这些人中挑选,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洪宗帝问:“也是,敏儿你一向聪慧,不知可有更好的主意?” 第262章 谢家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 “若是寻常的小娘子,不仅是太子不肯,恐怕太子妃也是不愿的,如今她还怀着身子,自然还是要以她为重。” 高贵妃一副“我全是为了谢清晚好”的仁慈表情。 “虽说如今太子妃有孕,但偌大的东宫却只有她一个,实在是不妥,臣妾以为,可以从太子妃的娘家姑娘中,挑选适龄的小娘子,都是谢家人,一同伺候太子,也不怕会生了嫌隙,圣上以为如何?” 痴情是好事,毕竟洪宗帝也痴情,但他不会为了高贵妃,而置祖宗规矩于不顾。 该选的妃还是会选,该宠幸的嫔妃也依然会宠幸。 而不像江寂这般极端,便只盯着谢清晚这么一个女人,身为储君,实在是不像话。 为这事儿,洪宗帝其实心中也甚是苦恼,而今高贵妃提的这个意见,便让洪宗帝眼前一亮。 “还是敏儿最为聪明,三言两语的,便解了朕最为忧心之事,这个主意甚好,不如这样,从太子妃的族人当中,挑选适宜的侧妃的事儿,便交由敏儿你来全权负责了!” 高贵妃等的便是洪宗帝这句话,“圣上且放宽心,事关太子,臣妾必然会尽心尽力的。” 洪宗帝欣慰的拍了拍高贵妃的手背,“敏儿对景庭如此用心,只是这孩子对于从前的事实在是执拗,不过朕相信,只要是与敏儿深入相处的,都是会像朕一样,喜爱敏儿的。” 高贵妃娇羞的将脸埋入洪宗帝的怀中,但在洪宗帝看不见的地方,凤眸之中尽是冰冷的笑意。 洪宗帝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比高贵妃更关注江寂。 她一心只想着,要怎么弄死江寂! 否则若是真让江寂坐上了皇位,等待高家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为避免夜长梦多,晨时高贵妃与洪宗帝说定了之后,待午时过后,便带着谢琴书与谢芊凝去了勤政殿。 “臣妾不想让圣上忧心太久,便第一时间召见了谢家的姑娘们,这两个小娘子,便是臣妾千挑万选的,圣上觉着如何?” 毕竟是高贵妃单独训练过的,谢琴书与谢芊凝上前叩拜行礼,仪态端庄,除了谢芊凝能看出紧张的神态外,其他是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 尤其是这两个,一个长得比一个水灵,洪宗帝看的连连颔首。 “难怪景庭被太子妃给迷得神魂颠倒,这谢家的风水倒是不错,养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且若仔细瞧,这眉宇之间,倒是与太子妃颇为相似,尤其是这个……叫什么?” 洪宗帝单独点了谢琴书。 谢琴书不急不缓,娴静得体的盈盈一拜,“回圣上,民女名唤谢琴书,取自于琴棋书画四字之二。” “琴书……是个别致的好名字,模样也甚是楚楚动人。” 洪宗帝夸了一句后,便扭头吩咐:“带她们下去,好生梳洗打扮一番。” “去,传朕旨意,宣太子妃觐见。” 虽说高贵妃挑选的这两个小娘子,还是甚得洪宗帝心意。 但说实在的,面对江寂这个儿子,洪宗帝还是不太敢硬着来的。 他这儿子,性子实在是刚烈,若是将人给逼急了,反而会带来适得其反的后果。 所以洪宗帝略一思量,决定从谢清晚这边入手。 只要能让谢清晚松口,江寂必然也就没法再坚持。 东宫。 内侍前来宣旨时,谢清晚还在绣小帕子,是给即将要出世的孩子用的,男孩儿女孩儿的款式都有。 虽说东宫什么也不缺,想要什么只需谢清晚张一张嘴便成。 但这种贴身之物,谢清晚还是想自己亲手做,也算是身为娘亲的一份心意。 “姑娘,勤政殿来了内侍,道是奉圣上之命,前来宣旨。” 谢清晚微蹙了下黛眉,满宫上下皆知,她已近临盆,再有江寂的命令在前,即便是高贵妃,也没法来东宫寻她的麻烦。 但在这个节骨眼,洪宗帝却忽然派了人过来,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姑娘,可要派人告知太子殿下一声?” 虽说谢清晚是洪宗帝的儿媳妇,洪宗帝应当不会像高贵妃一样,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可在谢清晚安心养胎待产的这个点,却派了人过来,怎么看都像是来找事儿的。 “先让内侍进来再说。” 很快,宫人便领着内侍上前,内侍恭恭敬敬的行礼:“奴才参见太子妃娘娘,奉圣上之命,请太子妃娘娘即可移驾勤政殿。” “公公且在殿外稍等片刻,本宫换身衣裳。” 待内侍退出寝殿后,蒹葭忙道:“姑娘,好端端的,圣上让您去勤政殿做什么?莫不是高贵妃见进不了东宫,便闹到了圣上的跟前,想借着圣上来寻您的麻烦吧?” 谢清晚没有多说什么,高贵妃可以不理会,但是洪宗帝不行。 在换了身浅蓝色对襟长衫后,谢清晚对蒹葭吩咐了一句:“若是一个时辰内,我未回来,你便去找殿下,但不能太早,否则以殿下的性子,冲到勤政殿的话,便算是没有事,都会变成有事了。” 江寂一向将她放在第一位,别说是高贵妃了,即便是洪宗帝这个做父亲的,倘若敢找谢清晚的麻烦,他都绝不会给对方留情面。 眼下还不知洪宗帝忽然找她过去是为何,先见机行事,若是她能应付,便不必惊动江寂。 叮嘱完后,谢清晚便移驾勤政殿。 入殿之时,谢清晚不动声色,以余光非常迅速的扫了一眼寝殿之内。 除了洪宗帝之外,并无第三个人。 “拜见圣上。” 在谢清晚行礼前,洪宗帝亲自快步走过来,虚扶住她的手臂。 “太子妃你如今有孕在身,这些虚礼便免了,来人,赐座。” 虽说自从她入东宫之后,洪宗帝并未寻过她什么麻烦,但谢清晚心中门清,洪宗帝是并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的。 只是因为有江寂护着,所以他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日,谢清晚明显感觉到洪宗帝格外的热情。 这种热情,用简单的话来概括便是。 一种在做坏事之前,出于心虚的热情。 “算算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便要生产了吧?” 第263章 为皇家开枝散叶 谢清晚微颔首。 洪宗帝又嘘寒问暖道:“这女子生产,自古以来都是非常凶险的,东宫一切事由,可是都有准备妥当了?景庭毕竟是第一次当爹,在经验上多有不足,需不需要让贵妃一道来帮忙,她生过孩子,还是有些经验在的。” 让高贵妃来帮她生产,她如何丢命的怕是都不知道,也亏洪宗帝能够说得出口。 恐怕全天下,也便只有他情人眼里出西施,觉着高贵妃是温柔善良的白莲花了! 只是今日洪宗帝特意宣她过来,便只是为了想让高贵妃插手她生产一事? 直觉告诉谢清晚,事情必然不会这么简单。 “多谢圣上关怀,早在数月之前,殿下便已经安排妥当了,请的稳婆皆是具有几十年接生经验的,太医也会随时候诊,便不劳烦贵妃费心了。” 被拒绝了洪宗帝也不生气,转而又道:“太子妃,朕初见你,便知你必然是一个知书达理,明事理的好妻子,如今景庭已贵为太子,与当初在裴家时,是全然不同的了。” “景庭这孩子,在对待感情一事上,与朕颇为相似,都是个痴情的,爱上了一人,便会终其一生对她好,但皇家与寻常百姓,却是不同的。” “他可以只爱你一人,但是不能只有你一个女人,如今你身子重,没法伺候景庭,但皇家开枝散叶却耽搁不得,身为太子妃,该是要主动为他张罗选侧妃一事才是。” 绕来绕去,原来是奔着给江寂纳侧妃去的。 还将这种借口说的如此令人发笑,真是有够厚颜无耻的! 但面上,谢清晚却是波澜不惊,反而是起身,朝着洪宗帝盈盈一拜。 “圣上恕罪,兹事体大,恐不是儿媳一人可以决定的,既然是殿下选侧妃,该是由殿下自己来决定,若是我擅自做了决定,必然会让殿下不悦的。” 洪宗帝哎了声:“景庭他最在意的便是你,也最是听你的话了,只要你愿意,他必然也是不会多说什么的,朕知晓,太子妃你是个聪慧懂事的好孩子,一定不会让朕难办的,对吗?” 在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能比帝王更懂什么叫恩威并施了。 洪宗帝这哪儿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用皇威来压迫她低头。 因为他了解江寂的个性,别说是让江寂低头了,他不将整个勤政殿都给掀了都算是万事大吉了。 在江寂身上打不了主意的洪宗帝,便转头将心思放在了看似柔弱好欺的谢清晚身上。 她一个小小女子,怎敢与皇权正面对抗? 洪宗帝今日既是说出如此强硬的话,想来是已经将侧妃的人选都已经定好了,只等着她点头,一并送到东宫去。 好端端的,又是在她快要生产的节骨眼上,按理来说,洪宗帝也不会忽然打起这般主意。 想来,这件事上,必然是有高贵妃的手笔。 谢清晚不动声色,反问了一句:“敢问圣上可是有适宜的人选了?” 洪宗帝便知谢清晚是不敢反驳他的,闻言笑道:“太子妃你放心,朕是特意为了你考虑,所挑选之人,亦是你所无比熟悉的,且绝对对你造成任何影响之人。” 逼着自己的儿媳妇为儿子纳妾,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为了她好,果然皇家之人,都是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 见谢清晚没有反驳,洪宗帝便知这事儿能成,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拿捏一个小娘子自然是不成问题。 抬手示意内侍,将人给领过来。 款步而来的两个小娘子,各个年轻貌美,且观其眉眼,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但谢清晚一时之间,又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何处见过这两人。 “免礼,去见过太子妃吧,想来你们是亲戚,必是比朕这个外人要熟识的多。” 其实谢琴书与谢芊凝两人,从小到大,至多也就见过谢清晚一两面。 也是很小的时候,走亲戚之时,才远远的瞧上过两眼。 但那时谢琴书他们从未在意过谢清晚,印象中这个表姐胆小懦弱,刚嫁去了裴家,便险些克死了夫婿。 后来夫婿死而复生回来之后,更是直接将外室带上了门。 当时裴家闹出来的一桩接着一桩的丑事,便是远在临安的谢家,也是有所耳闻的。 再后来,便只知裴家的外室与二房勾结,害死了谢清晚。 本以为这段惹人笑话的丑事,便也就跟着谢清晚的坠崖身亡而结束了。 却不想,本该早便丧命的谢清晚,非但没有死,反而还摇身一变,麻雀变凤凰,成为了贵不可攀的太子妃! 谢琴书虽面上总是端庄得体,但她一贯对自己的长相是非常自信的。 在临安之时,放眼整个临安,便寻不出第二个比她姿色更盛的小娘子。 因为眼界高,瞧不上那些个公子哥儿,谢琴书的婚事才会拖到了现在。 直到半月之前,临安本家接到了来自于上京谢家的传信,言明要在本家之中,挑选两名适龄的小娘子,作为太子侧妃,献于太子。 太子,那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整个大晟说一不二的帝王,本是远在临安,如谢琴书这般家世普通的小娘子,几辈子都够不着的。 如今这天大的喜事儿砸到了她的头上,且听闻谢清晚已有孕已近临盆。 东宫并无其他女子,若是能借着这个空荡,抓住太子的心,进而取代谢清晚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谢琴书此番千里迢迢远赴上京,可不止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太子侧妃。 只是再见谢清晚,眼前年轻贵气不可逼视的小娘子,虽是有孕在身,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殊颜丽色。 明眸皓齿,容色照人,且身上多了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娘子所没有的雍容华贵之态。 且在无形之中,透着一股被浸泡于蜜饯糖罐里的宠爱过后的独特风韵。 传闻太子极为宠爱太子妃,为了太子妃,在宫宴上直接拒绝了一众世家千金。 如今看来,这传闻当是不假。 “民女谢琴书,拜见太子妃娘娘。” 第264章 惊扰太子殿下圣驾 也姓谢,是谢家人,看来是从临安而来的。 难怪洪宗帝会说什么她也是熟识的,原来是这么个熟识法。 也亏得洪宗帝如此煞费苦心,想出了这么一个莞莞类卿的法子出来。 用她娘家的姑娘,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也算是一招高棋了。 先前在面见洪宗帝时,被谢琴书抢先了一步,得到了洪宗帝的夸赞,谢芊凝心中可一直都不舒服。 她与谢琴书一样,同是谢家女,且论样貌,她也不比谢琴书差,可那些人的目光,却总是落在谢琴书的身上,而忽略了她,凭什么! 这次,她可一定要抓住机会! “清晚表姐,我是你的表妹,谢芊凝,儿时走亲戚时,我们见过,还说过话的,你可还记得我?” 谢芊凝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谢琴书这个蠢货,见着谁都郑重行礼,显得她有多知礼数一般。 在洪宗帝他们的面前也就罢了,但谢清晚与他们可是同为亲戚,有这层关系在,自然是要在第一时间,抛出与对方的关系,以便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了! 谢清晚的眸光落在了凑上前来,套近乎的谢芊凝身上。 若说谢琴书是个小心谨慎,心思深沉轻易看不透之人,那么谢芊凝绝对便是傻白甜的代表。 从她一出场,一张嘴,便能从她的面上,清清楚楚的看出她的目的。 谢清晚露出一个疏离的微笑,“原来是两位表妹,本宫记性实在是不太好,从前便少往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认不出两位表妹了,一别多年,两位表妹真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清晚表姐才是越发端庄贵气呢,方才我都不敢认表姐呢!” 攀着关系,谢芊凝便凑上前,想要去拉谢清晚的手。 白露适时呵斥:“大胆,太子妃娘娘的金尊,岂是你可以随意触碰的?” 谢芊凝吓了一跳,谢琴书在暗中骂了声白痴,为了不被谢芊凝给拖累,谢琴书第一时间上前,拉着谢芊凝,跪下赔罪。 “太子妃娘娘恕罪,芊凝表妹年纪尚小,多有不懂事,快向太子妃娘娘赔罪!” 谢芊凝只觉得谢琴书实在是碍事,但因为方才白露的一声呵斥,也是把谢芊凝给吓着了,她便也跟着磕头赔罪,不敢再多说。 “太子妃,这两个小娘子,你也是见过了,可还觉着满意?她们与你出自于一门,日后在宫中,也能给你帮衬一二,。” “若是你没什么意见的话,便将两人领去东宫,封侧妃的圣旨,朕也已经写好了,至于景庭那边,朕相信你的能力,必然是不会让朕失望的,对吗?” 在威逼利诱这一套上,洪宗帝可谓是顺手的很。 洪宗帝做好了谢清晚会闹事的准备,倘若她敢闹起来,正好能够借着机会,废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他的儿子,该有更能与他配得上的小娘子辅佐,而不是这个无权无势的二嫁女! 却不想,谢清晚非常的平静,不但没有闹,反而一口便应下。 “圣上犬犬爱子之心,为殿下着想,儿媳自会尽所能,为圣上分忧。” 谢清晚的回答让洪宗帝很是满意,看来便是个胆小怕事的,如此好拿捏,日后正好也能借着她的嘴,让江寂服软,再好不过了。 “太子妃果然善解人意,难怪景庭如此喜爱你,成了,你如今身子重,便领着这两个小娘子,回东宫歇息去吧。” 亏得洪宗帝还记得她如今有孕在身,逼迫自己即将临盆的儿媳,为夫婿纳妾,当真是好大一张脸! 出了勤政殿,白露扶着谢清晚,上了撵轿。 谢琴书与谢芊凝一道,只能跟在撵轿之后,一步步走到东宫。 皇宫占地辽阔,五步一阁,十步一楼,从勤政殿到东宫,可是有不少的路程。 谢芊凝走得脚底生疼,抬首却见谢清晚怡然坐于撵轿之上,纤尘不染,高高在上,与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日后在东宫站稳了脚跟,我也要叫人抬着,在整个皇城转一圈!” 谢芊凝咬牙,低声嘟囔着。 谢琴书看了她一眼,只是讥讽的勾了下唇,转瞬即逝。 呵,就凭她这胸大无脑的,怕是在宫中都活不过两日,若非有点儿用处,岂能有机会,与她一道入东宫! 蒹葭在东宫快等不住了,正想要差人去告知江寂,却见撵轿徐徐而近。 “娘娘!” 蒹葭第一时间跑上前,撵轿落下之时,蒹葭便上前扶着谢清晚下了轿。 “娘娘,圣上不曾为难您吧?” 岂止是为难,若不是江寂将她当做宝贝,恐怕洪宗帝一早便会拿着刀直接架她脖子上逼她就范了。 “将她们二人,在东宫的偏殿中,寻两处,暂且住下吧。” 方才蒹葭的注意力都在谢清晚的身上,直到她开了口吩咐,蒹葭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跟在后方的谢琴书与谢芊凝二人。 “娘娘,这两个,莫不成是圣上赏赐给您的宫婢?” 只是赏赐两个宫婢而已,也用得着让谢清晚亲自过去一趟? 被人说是婢女,谢芊凝当即便恼了,出声道:“放肆,说谁是宫婢呢,我可是圣上赏赐给太子殿下的太子侧妃!” “谢侧妃,你才是放肆,未得太子妃娘娘的准许,竟敢在东宫大喊大叫!” 虽然人是洪宗帝赏的,但这儿是东宫,可不是勤政殿,岂容得谢芊凝一个小小的侧妃在这里大呼小叫? 白露一声呵斥,但这次谢芊凝却是不怕了。 先前是因为圣旨还没下,但眼下,她已经是太子侧妃了,哪怕是个妾室,但地位也是比白露一个小小的宫婢要高的多,岂容她呼来喝去的? “我是太子侧妃,而你不过只是个小宫婢,你才是胆大包天,竟敢对我呵斥,如此不懂礼数,身为侧妃,我该是要为太子妃娘娘,好好的教育你一番才是!” 仗着鸡毛当利剑的谢芊凝,趾高气昂的便要抬手打人。 但还未碰到白露的头发丝,便被一只大手,自后捏住了皓腕。 “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阻挠我……” 谁知,威胁的话还未放完,对方一个巴掌呼过来,直接将她打翻在地。 “惊扰太子殿下圣驾,冲撞太子妃娘娘,拖下去,杖毙!” 第265章 从哪儿来扔回哪儿去 谢芊凝猝然回首瞧去,虽然她也是头一回目睹太子真容,但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并且非常准确的,只落在了一个俊美无俦的年轻郎君身上。 年轻郎君剑眉入鬓,眸若点星,高挺的鼻梁下,是浅薄的唇,这是一张近乎完美无瑕的面容,能叫无数小娘子春心萌动,为之疯狂。 加之这一身天家贵胄,矜贵不可言的气派,只稍一个淡漠的眼神扫来,无需多言,便足以叫人膝盖发软,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 “妾身谢琴书,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在谢芊凝震惊于江寂的美貌,半晌都回不过神之际,谢琴书已然落落大方,进退得体的叩拜行礼。 她特意放柔语调,让嗓音听着便像是旭日冬阳般悦耳柔情似水。 这一招对她而言百试不爽,凭着与生俱来的优越外貌,以及出尘的气质,再加上令人欲语还休的语气,不知有多少公子哥儿,都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临安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必然也是不例外。 更何况,还有谢芊凝这个蠢货在一旁作为衬托,便更显得她独树一帜了。 这也是谢琴书特意将谢芊凝留下的原因。 谢琴书心中这么笃定的想着,只等着江寂被她吸引,亲自过来扶她起身。 谁知,江寂连半分目光都未施舍给两人,只长腿一迈,几步便来到了谢清晚的身侧。 长臂熟络的揽住了她的腰肢,语气中还带着焦急之色:“晚晚,去了勤政殿怎么也不提前派人来告知我一声?可有被刁难?” 倘若高贵妃也在,必然会借此刁难谢清晚。 谢清晚莞尔一笑,轻轻摇了下首道:“没有,高贵妃并不在。” 这么好的机会,高贵妃能放过?再者,倘若高贵妃不在,洪宗帝又如何会平白无故,还故意趁着他不在,将谢清晚给宣召过去? “但是这两个小娘子,想来其中,高贵妃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得知谢清晚被宣召去了勤政殿,江寂哪儿还顾得上其他,第一时间便放下所有事情赶了过去。 但到半路,却获知谢清晚已经从勤政殿出来,返回东宫了。 火急火燎的赶来,江寂甚至都没看清跟在谢清晚后头的人中,还多了两个人。 经由谢清晚这么一提醒,江寂的眸光才在谢琴书和谢芊凝的身上一扫而过。 装扮华丽,却这扮相与谢清晚平时的穿戴很相似,一看便是专门有人为此精心设计过的,而这目的吗,自然便是昭然若揭了。 这一刻,江寂只觉无比恶心,眼前跪着的两个人恶心,将这两个人推来东宫的洪宗帝,以及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高贵妃,更恶心! “原来这便是父皇特意趁着我不在,将晚晚你宣召过去的真正目的,果然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的德行!” 毕竟这是在外头,若是被外人听见江寂说洪宗帝的不是,被有心之人传到了洪宗帝的耳中。 再加上高贵妃吹一吹耳旁风,可就又有新的麻烦了。 谢清晚挽住他的手臂,很轻的小小拽了一下。 “殿下,在外头站久了,我的腿有些累了,咱们先进去吧?” 小娘子的嗓音软绵绵的,像是踩着一朵云彩,叫人心头发软。 没办法,面对自家夫人的撒娇,江寂总是会束手投降的。 “这两人,从哪儿来扔回哪儿去。” 冷漠无情的命令,叫跪首于地的两人登时慌了神。 “不要啊太子殿下,不要将我们送回去,我们已经是太子殿下您的人了,是圣上亲自下的圣旨啊!” 谢芊凝也实在是蠢笨至极,全然瞧不出江寂此刻冰冷如霜的面色,还敢提洪宗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别说是谢芊凝了,便算是一向自诩聪慧过人,算无遗漏的谢琴书,也被这一举动打的措手不及。 从来没有哪个男子,会不被她吸引。 可是江寂非但没有被她吸引,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过她,看她的视线便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般,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甚至,连东宫的大门还未踏入,便被驱逐出去。 “既是父皇送给孤的,如何处置,便是孤的事儿了,孤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滚回勤政殿,要么,便以尸体的形势,被抬入东宫,自己选一个吧,孤的耐心有限。” 世人皆传太子足智多谋,才思过人,又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却不想,他的性情竟会如此残暴,在对待谢清晚以外的其他女子,皆是不留任何的情面! “太子殿下恕罪,芊凝表妹她绝对没有用圣上来压您的意思,妾身等从入宫的那一刻起,便已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让我们去死,我等也绝不会有二话。” 说罢,谢琴书便楚楚可怜的,跪在地面,磕了一个头。 “妾身无福陪在殿下身侧,先行一步,望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和睦美满。” 将姿态放到最低,顺便还抬高谢清晚的地位,以显示她是无比尊重谢清晚这个太子妃的。 带着颤抖之色的话语刚说完,便有莹莹的泪花,自眼角滑落,显得她是多么的柔弱与无辜。 但是可惜,她的这点儿小把戏,在江寂的眼中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从小在外颠沛流离,尝尽了人情冷暖的江寂,对于人心一贯是看的极透彻。 那个叫谢芊凝的,便是个有外貌,却没脑子的蠢货一枚。 而这个谢琴书,才是真正的心机婊,惯是会用示弱的手段,来博取同情。 “既然你如此诚心的想要赴死,倘若孤不成全了你,岂非显得孤不讲道理了。” 江寂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下子便堵死了谢琴书后头的话,叫她瞬间如鲠在喉。 而江寂似乎还觉着不够,又轻飘飘补充了一句:“快着些,孤的夫人累了,可没工夫在这里看太久的戏。” 真的,若不是那么多人在,谢清晚都要直接笑喷出来了。 虽然她知晓江寂怼人非常毒,但果然在江寂这里,没有被超越,只有更加无敌。 倘若就这么回勤政殿了,便是任务失败,以高贵妃的为人处事,他们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谢琴书一闭眼一咬牙,扭头便一把抢过了侍卫腰间的佩剑。 第266章 让太子妃被迫松了口 在锋利的剑刃割开喉颈肌肤半寸之际,谢芊凝一声惊呼,吓得几乎要昏厥了过去。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楚海手腕一翻,打掉了谢琴书手中的长剑。 谢清晚握住江寂的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没想到琴书表妹对殿下如此忠心,方才只是殿下给两位的一个小小考验而已,两位都是圣上亲自挑选的侧妃,殿下自然是不会辜负了圣上的一片良苦用心。” “白露,你亲自带着她们去偏殿安顿下来吧。” 白露道:“是,娘娘。” 江寂虽紧蹙眉梢,但在谢清晚说话的过程中,却并未出言打断,他的默认便代表着同意让这两人留在东宫了。 方才死里逃生,此时此刻的谢芊凝,可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 而方才一路来,在被江寂的美貌给蛊惑之后,心中所产生的那点儿涟漪与幻想,也在江寂无情的赐死话语中,消失殆尽,眼下只余下了害怕与恐惧。 颤抖着身子,只是凭着本能起身,颤颤巍巍的跟着白露入了东宫。 而方才以死来明志的谢琴书,是被人抬着进去的,因为在谢清晚话音刚落之时,她便两眼一翻,昏厥过去了。 这心理素质,还是不太行呀。 回了长信殿,江寂却是没有第一时间问什么,而是小心的扶着谢清晚在贵妃椅上躺下,而后他在一条小板凳上坐下。 动作极为熟练的,轻柔按摩着谢清晚的小腿位置。 随着月份的增加,谢清晚的小腿时常会浮肿,走路便也不太方便了,站久了便会觉着酸胀。 江寂便特意去请教了太医,学会了这一手的推拿,只要他无事,便会给谢清晚按揉,以缓解她小腿的酸胀之感。 “夫君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见江寂只是默不作声的按揉着,虽然不说话,但气场却是极低的,便像是在自己与自己在生闷气一般。 谢清晚将他的性子摸的透透的,知晓他这是生气了。 “晚晚,我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觉着那些人,实在是恶心!” 谢清晚将柔软的纤纤玉手,按在他的手背之上,“我知道,处理这两个人,倘若放在从前,我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但是如今,圣上的性子捉摸难定,尤其是在对待夫君你的态度上,虽然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但帝王一贯最是无情,倘若高贵妃借着这个机会,在圣上的面前吹耳旁风。” “再加上如今浮生塔一直没法落实,若是今日你真将这两人给杀了,之后恐怕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而且便算是没了这两人,以高贵妃的手段,必然还会再送人过来。” 江寂自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回握住谢清晚的玉手,“所以晚晚你方才阻止了我杀人,你是有更好的主意了?” “处理这种事情,哪儿用得着你亲自来动手,那只会脏了你的手,这两个人,自然是不能留的,但是,不能让她们死在我们的手上。” 对付这种人,谢清晚一贯很有经验,在勤政殿的时候,她便已经有了计划。 江寂见谢清晚露出莞尔一笑的表情,便知她心中已然有计较了。 轻轻的叹谓了声,将小娘子搂入怀中,像是一只大型犬犬,缺爱一般的,在主人的脖颈间蹭来蹭去。 “晚晚,对不起,当初我娶你之时,许诺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如今却还要你亲自费心去料理,是我没有做好。” 从谢清晚入住东宫之后,她几乎就没有操过什么心,只是安心的养胎,而江寂则是用强硬的手腕,为她支起了一片天。 他做的已经很好了,且是旁的男子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但是他身在其位,只要上面还压着个人,他便无法所有事情都随心所欲。 洪宗帝看中他这个儿子不假,但那也是因为他只有江寂这么一个儿子。 而且谢清晚知晓,高贵妃一直都想从皇室宗亲当中挑选一个皇亲,过继到自己的名下。 倘若江寂因为纳侧妃一事,而与洪宗帝闹僵了,反而是叫高贵妃抓住了机会。 所以,谢清晚打算明面上按兵不动,麻痹对手。 只要人在东宫,高贵妃的手又伸不进来,如此对付起谢琴书和谢芊凝,便是易如反掌了。 “夫君,你我夫妻一体,只要你我齐心,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你相信我吗?” “自然,晚晚你是我在这世上,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谢清晚抚上他的面颊,“那便要辛苦夫君,陪我演一出大戏了。” 谢琴书与谢芊凝两人被安排在了荷风院,这院子离太子所住的长信殿非常远,是在东宫的最北端角落的位置。 光是步行从荷风院到长信殿,至少需要走将近半个时辰。 自入宫之后,见惯了奢华的寝殿的谢芊凝,骤然搬到装饰简谱的荷风院,简直便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待遇。 待缓过了这股害怕的劲儿之后,谢芊凝对院中上下甚是嫌弃。 “表姐,你没事儿吧?表姐你方才实在是太勇猛了,我都被你给吓着了,但还是表姐聪明,用以死相逼的法子,让太子妃被迫松了口,倘若表姐你真的在东宫门口丢了命,传到了圣上的耳中,圣上必然 回问责太子妃,那可是欺君之罪,谅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谢芊凝借着来探望谢琴书的名头,在她的床畔前叽叽喳喳,实在是吵人的很。 谢琴书的眸中有藏不住的嫌弃,倘若不是谢芊凝这个蠢货,说错了话,激怒了太子,她又怎会剑走偏锋,用这等自刎以证其心的法子呢? 眼下她还有脸面,在这里感叹,倘若不是她见机行事,谢芊凝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想到这里,谢琴书眸光一转,心中有了对策。 轻叹声道:“先前我便听闻,太子殿下极为宠爱太子妃,原以为只是夸大其说,今日一见,这传闻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咱们如今便算是侥幸搬进了东宫,日后怕也是被太子殿下遗忘在东宫的命了。” 第267章 只要谢清晚不在了 虽说今日谢芊凝的确是有些被江寂毫不留情下达的杀令给吓着了,多少对他还是带着恐惧的。 但是架不住太子实在貌美,只要想起江寂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来,谢芊凝便又起了小鹿乱撞的心思。 “琴书表姐你说的极对,可是太子殿下的眼中便只有那谢清晚,全然瞧不见咱们,而且还想将咱们送回勤政殿去。” “还是表姐你以性命来证真心,这才得以机会入东宫,可如今咱们却又被安排到如此偏僻的寝殿,这得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上太子殿下,被殿下宠幸呢?” 女子最大的资本,便是年轻貌美,倘若入了东宫之后不得宠,在这宫中蹉跎岁月。 待到容颜老去,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我今日是瞧出来了,咱们的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爱太子妃,只要有太子妃在,咱们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这话放在今日之前,谢芊凝打死都是不信的,这个世上,还有能不爱美人的男人? 可偏生,太子就是这样的人,放着她与谢琴书这样身世清白,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不要,非对着谢清晚这个糟糠之妻的二嫁女情有独钟。 甚至还为了谢清晚,敢公然忤逆洪宗帝的圣旨,这放在旁人的身上,可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想到这里,谢芊凝苦恼的咬咬朱唇,“这可如何是好,倘若等着谢清晚容颜老去,那咱们也已经老了,到时东宫有了新的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咱们怕是连一口汤都喝不上!” 说着话,谢芊凝便急了,亲昵的挽着谢琴书的手臂。 “好姐姐,你快想想法子吧,咱们姐妹俩可是一体的,倘若妹妹得不到太子殿下的宠幸,姐姐你不也是一样吗?只有咱们俩齐心,才能有机会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呀!” 谢琴书心中却很是不屑,论样貌、论才智,她都远超于谢芊凝这个蠢货,也亏得她有脸,也敢和自己比。 但面上,谢琴书却是保持着和善的微笑,“这是自然的,入宫之前,家中长辈便多有叮嘱,要你我姐妹二人相互扶持,无论发生什么,咱们都要坚定不移的相信对方。” 谢芊凝三言两语的,便被谢琴书的话给打动,甚是感动的说道:“表姐说的极是,只要妹妹得宠了,将来也必是会带上表姐,所以表姐你是有更好的法子,对付谢清晚了?” “表妹,实话同你说吧,无论我们如何努力,只要有谢清晚在一日,咱们是绝对没有机会可以得太子殿下青睐的,在这一点上,即便是我,也束手无策。” 谢芊凝大失所望,直接瘫坐在了床畔边,“连表姐你都没有好的法子了吗?难道咱们便要这么窝囊的,老死在东宫吗?可是我不甘心呀,我还这么年轻,凭什么被谢清晚那个半老徐娘给比了下去,我不甘!” 谢琴书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她要的便是谢芊凝的不甘。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谢芊凝大喜,“什么法子,表姐你便别再卖关子了,快同我说说!” “只要谢清晚不在了,咱们方才能有一线生机呀。” 一听这话,谢芊凝登时便泄了气,“你这话说的,不是便相当于没说吗,谢清晚也只比咱们大了没两岁,她如今独得殿下恩宠,活得如此滋润,说不准咱们还会走在她前头呢!” 虽说谢芊凝蠢笨,但也不算是完全没有脑子,这一点倒是看的很透彻。 “妹妹,你这话却是说的不对了,这人呀,一生又如何真的能一帆风顺呢?总得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大灾的,尤其是怀孕期间。” “都说呀这女子生产,可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在这个过程中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世人也只会叹一句,红颜薄命,无福消受,你说是也不是?” 谢芊凝终于听明白了,她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表姐你……你的意思是,要害死谢清晚?这……这不太可能吧,她的身边全是女使和侍卫,便算是咱们想下手,可没等有这个机会,便必然会被人给发现呀!” “自然是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法子了,我瞧着谢清晚的肚子,当是不足两月便要生产了,此事正是绝佳的好机会。” 说着,谢琴书便从衣袖内,拿出了一只莲叶纹荷包,递到谢芊凝的跟前。 “早在临安之时,我便托人打听,预料到咱们入宫之后,会遇上如此局面,所以特意留了一手。” 谢芊凝好奇的接过去,拿着荷包嗅了嗅,“这里头装了什么?好香啊。” “是一种药草,可作为随身携带的香料使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通常情况下,对于人体是没有任何伤害的,但若是孕妇闻多了,重则胎死腹中,轻则小产。” 谢芊凝手一抖,险些将荷包给丢了出去,“这……这香料竟是如此厉害?” “妹妹别怕,你又没有身子,自然是没有任何事情了,只要咱们每日佩戴着这个荷包,接近谢清晚,她必然会受影响,哪怕无法让她立刻流产,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让她在生产时,一尸两命!” 这计划多完美,既悄无声息不被任何人察觉,并且还能一次性摘除威胁。 谢清晚死了,她腹中的孩子也死了,江寂甚至连睹物思人都没法睹去。 到时,她们趁着太子伤心欲绝,再展现温柔,作为谢清晚同族的娘家人,两人在外貌上本便与谢清晚有些相似之处。 这男人嘛,爱上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在极度脆弱之时。 谢芊凝登时眼前一亮,“还是表姐你聪明,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这个荷包我也要,咱们两个一起,说不准不到生产,便能叫谢清晚一尸两命呢!” 虽然谢芊凝蠢笨,但是这心倒也是一样的够狠。 “我只来得及做这么一个,既然表妹想要,那这个便先给表妹了,我自己再做一个便是。” 谢芊凝大为感动,“表姐你真好,表姐你放心,只要让谢清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整个东宫,便都是咱们姐妹俩的天下了。” “而且当今圣上便只有太子殿下这么一个皇子,殿下必然能顺利登基,到时候咱们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必能荣耀全族!” 第268章 恭贺妹妹心想事成 这厮还真是敢做梦,就凭她的智商,活的是否能比谢清晚长,都说不准。 但明面上,谢琴书却是善解人意的接腔:“表妹福泽深厚,只要能度过眼前这个难关,日后必然是富贵荣华一生的。” “先前在临安之时,我母亲便为我算过了,算命先生都说,我是大富大贵的命,将来可是很有机会能母仪天下的,表姐放心,日后若是我比表姐先一步坐上了那个位置,必然不会忘了表姐的!” 原来谢芊凝如今这么口无遮拦,有头没脑子的,是因为算了一卦,便对那卦象信以为真,当真以为自己快要成皇后了。 谢琴书只觉得无比可笑,蠢钝至极,但只有像谢芊凝这般愚蠢的,才好把持在手中控制,为她所用。 “那我便要在这里,提前恭贺妹妹心想事成了。” 得到了荷包后,谢芊凝便第一时间将荷包系在了腰间,还当着谢琴书的面转了一圈。 “表姐你瞧,如此系着,不会引起人怀疑吧?” 谢琴书笑道:“表妹天生丽质,配上这只荷包,更显得清丽脱俗。” 谢芊凝娇羞的捂住脸,“表姐说话可真好听,但是表姐,咱们要如何接近谢清晚呢?” “这个倒是不难,她是正妃,而咱们是侧妃,身为妾室,按照宫中的规矩,是要每日向正妃请安的。” 谢芊凝一点即通,“我明白了,还是表姐有主意,那妹妹便先回去准备了,表姐且好生休息,咱们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自以为是得到了宝贝,从此便能荣华富贵的谢芊凝,来时苦哈着一张脸,离开时喜笑眉开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直到谢芊凝离开了,谢亲属面上的笑意倏然冷却。 服侍的女使上前道:“姑娘,这香料对女子的身体可是有很大损伤的,即便是不曾有孕,但若是佩戴的时间长了,必然会损伤自身,日后恐怕是不可能会有孩子的,您也要佩戴吗?” “蠢,倘若我自己要佩戴,又何必拱手让给谢芊凝这个蠢货?这个荷包,本便是为她所准备的。” 荷包是谢芊凝戴的,若是计划能成,那谢清晚也是被谢芊凝给害死的。 哪怕谢芊凝喊冤,也没处伸冤去,也便不会牵扯到她的身上。 到时,没了谢清晚这个最大的威胁,谢芊凝这个蠢货也不可能有机会再有孩子,整个东宫对于她而言,不便如囊中取物般轻松? 女使恍然大悟,“姑娘睿智!” 次日,江寂起身准备去上朝之时,谢清晚还在睡着。 她夜里因为时常想如厕,所以这一整夜都睡不太踏实,也只有每次快天亮之时,才会慢慢的熟睡过去。 江寂轻手轻脚,生怕会将身侧的小娘子给吵醒了。 小心翼翼的将锦被给盖严实些,这才命人进来伺候更衣。 宫人们干活儿全都悄然无声的,除了呼吸声,以及衣服摩擦间偶尔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外,几乎是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待穿戴整齐后,江寂才折身,在床畔边停下,慢慢弯下身子。 但方寸之际时,一只莹白的素手,抬起非常精准的落在了他右边的脸颊之上。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趁着我睡着之时,偷偷的亲我。” 江寂低笑着,顺势握住了她的玉手,放在宽大的手心之中,轻轻的摩挲着。 “那夫人可愿意给为夫亲一下呢?若是夫人不给的话,那我这一日做任何事情,可都是提不起精神来了呢。” 谢清晚以另一只手,捏起了拳头,不轻不重的,往他的胸膛处捶了一下。 “这么会说情话,从实招来,都是在哪个勾栏瓦舍里学的?” 江寂连喊冤枉:“夫人明鉴,这种东西,哪儿需要特意去学,所谓情到深处,不由自主而已,夫人给不给亲?若是不给的话,那我便要……” “来个强制爱了。” 说话的同时,江寂便凑了过来,脸颊亲一亲,鼻尖亲一亲,眉眼也不放过。 甚至亲着亲着,便往下而去…… 谢清晚被他弄得痒得不行,一边笑一边躲。 “说了便只亲一下的,你耍赖。” “夫人恕罪,谁叫我家小夫人便像是掉在蜜罐里这般的香甜,我一时情难自控。” 好好的一个清晨,便被江寂搞得带上了特殊颜色。 待江寂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谢清晚已被他欺负的眼尾湿红,湿润的眼波荡开诱色的涟漪,直叫人想有第二次犯罪。 但是楚海却在外头再次提醒:“殿下,快要到上朝的时辰了。” 他们家殿下,不是个爱赖床的,但实在是太爱赖着太子妃。 每回都是起得很早,但偏生便是又能折回去,与太子妃耳语厮磨好一会儿。 闹出来的动静,便算是守在外头的宫人听了,都得面红耳赤。 不过主子之间感情和睦,如胶似漆,对于下头办事的,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太子性子冷淡,对下严苛,但太子妃性子温和,只要不是犯了什么致命的错误,是不会动不动便惩戒宫人。 甚至的,只要伺候得当,便时不时的能得到不少赏赐。 因此,在这三宫六院中,若问哪处是最肥的差事,那必然是东宫莫属。 尤其是对动不动便会掉脑袋的华清宫而言,东宫简直是天上人间般的圣地了。 磨蹭了一会儿,找到谢清晚将人往外推了,江寂这才动身去上朝。 只是刚从长信殿出来,便见外头站着两人。 但其实江寂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底是何人,只是余光瞥到了,丝毫不感兴趣,便往前去。 “妾身拜见太子殿下。” 尤其是谢芊凝,抢在谢琴书一步,先向江寂行礼。 江寂脚步微顿,这才注意到,杵在门口的,不是旁人,而是昨日被洪宗帝硬塞进东宫的谢琴书与谢芊凝二人。 “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谢芊凝忙恭恭敬敬的道:“回殿下,妾身与姐姐一道,是来向太子妃娘娘请安的,这是宫中的规矩,妾身等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这般说话,太子总不会觉着她无礼,又要罚她吧? 谁知,太子清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晚晚尚在安寝,不准任何人打搅,东宫没有请安一说,滚回你们自己的院子,好生待着。” 第269章 给她们下马威 谢芊凝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在面对清冷如霜的太子之时,登时便如同泄了气的球,瞬间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原本要离开的江寂,忽的想起之前答应谢清晚要演一出戏,便又生生的止住了步子,调转了个头。 显然,谢琴书与谢芊凝二人都不曾料到江寂又会折回来。 两三步间,黑色高靴在其中一人的跟前停下。 “抬起头来。” 这话,是对谢琴书说的。 便是谢琴书本人都不曾料到,自己竟然会引起江寂的注意。 但即便是在这种突发状况下,她的反应还是极快的,很快调整好情绪后,将面上的表情控制到最佳状态。 而后轻轻地,如同柳叶拂水一般,抬起首来,如此可以尽显她的婀娜窈窕,与众不同。 “叫什么名字?” 她便知晓,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即便是太子也不意外! 谢琴书娇柔的开口:“回太子殿下的回,妾身闺名谢琴书,取自于琴棋书画二字。” “倒是个独特的名字。” 留下了这么一句晦莫不明的话之后,江寂便单手负于身后,迈开步子离开了,不再多做停留。 谢琴书心中喜悦不已,方才太子主动问她的名字,若是不出她所料,今夜太子应当便会来她的院子了! 而谢琴书高兴了,谢芊凝却是快嫉妒疯了,死死盯着谢琴书。 “殿下独独问了表姐的名字,看来要不了多久,表姐便要得宠了,如此瞧来,昨日咱们所说的,也是完全用不上了呀!” 谢琴书面上的表情控制的非常好,听到谢芊凝不加掩饰的捻酸的话,心中直冷笑。 这厮也不瞧瞧自己的尊容,没脑子的家伙,也堪与她相比? 但面上,却是保持着和善的微笑,主动握住了谢芊凝的手。 “瞧表妹你这话说的,咱们姐妹俩可是一体,若是姐姐先妹妹一步得宠,必然也是不会忘了妹妹的,只是哪怕殿下如今能瞧上咱们两眼,只要有那位在,咱们就永无出头之日,表妹你说可对?” 虽然谢芊凝因为江寂主动与谢琴书说话,心中多少有些膈应,但谢琴书毕竟眼下也没有得宠。 对于她而言,最大的威胁还是谢清晚。 “表姐说的也是,只是表姐今日说的话,可莫要转头便忘了,苟富贵,莫相忘呀。” “这是自然的。” 谢清晚这一个回笼觉睡过去,再醒来之时,已过了辰时。 懒洋洋的伸了个腰,坐起来掀起黄纱帷幔的一角。 守在外头的白露和蒹葭听到里头的动静,第一时间便敲门而进。 “姑娘您醒了?” 在四下无人时,白露她们还是更喜欢称呼谢清晚为姑娘,更显得亲近些。 谢清晚嗯了声,坐在床畔边,由白露递上茶水漱口。 “姑娘,谢琴书与谢芊凝两人,此刻便在长信殿外,说什么一定要来向您请安,可需要奴婢将她们直接赶走?” 也算她们还有些眼力劲儿,站在外头的时候并没有大吵大闹,否则无需谢清晚开口,蒹葭便已经将她们乱棍赶走了。 谢清晚并没有应声,在漱完口之后,又坐到了梳妆台前,细细的梳妆打扮了起来。 因为现在有孕在身,谢清晚几乎是不怎么施粉黛的,只是挽个鬓发,画个黛眉而已。 梳好妆之后,白露又命人将早膳一一呈上来。 杨花粥、生进二十四气馄饨、荞麦烧饼,另有玉露团、糖酪樱桃等甜食各色摆上桌面。 谢清晚慢条斯理的用着膳,暖阁内温暖如春,恣意潇洒的很。 而在长信殿外,已是入冬的季节了,哪怕谢琴书与谢芊凝在出门前做了准备,裹着狐裘,手中揣着汤婆子,但烈烈冷风呼啸迎面而来,将两人冻得瑟瑟发抖。 分明已经上下牙齿在打架了,但是为了表明自己尊敬太子妃的心意,愣是在天寒地冻中硬生生站着。 此时此刻,没有人比谢芊凝更后悔了。 早知谢清晚没有起,她又何必上赶着来做戏,此刻在殿外站着,进退不得。 倘若她现在走了,等谢清晚醒了之后,传到她的耳朵里,必然又会显得她没有规矩了。 更何况,谢琴书也跟着一块儿,且对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为了不被比下去,谢芊凝只能咬着牙继续坚持。 “表姐,你不是说太子妃为了面子,必然是会接见我们的吗?这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怎么长信殿内还是没有动静?” 谢芊凝齿瓣上下哆嗦着开口。 谢琴书自然也被冻得不好受,“她一定会接见我们的,只是眼下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呢,且耐心等着吧,若是放弃便是功亏一篑了。” 谁让人家是正妃,额她们只是侧妃呢,便算是再恼火,也只能恭敬的等着,把满肚子的怨气咬碎了往下咽。 就在两人冻麻木,四肢都没知觉之时,终于长信殿内有了动静,有人不急不缓,施施然走了过来。 “太子妃娘娘宣两位侧妃觐见。” 谢芊凝刚往前走了一步,便因为腿脚被冻僵,而整个人往前栽了过去。 而一旁服侍的宫婢想要搀扶,却也因为一同站了许久,非但没能扶住对方,反而也跟着一起倒了过去。 栽倒在地,叠叠高,将谢芊凝给压在了最下面,险些将她给活活压死了。 “凝侧妃没事儿吧?” 蒹葭嘴上问着话,但人站的却笔直,丝毫没有要去搀扶的意思。 谢芊凝今日一早可是精心打扮过的,最大的目的自然是奔着谢清晚去的,但也在同时存了点儿小心思,想要给太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却不想,这长信殿的门还没进,便先摔了个狗吃屎,簪发乱了,襦裙更是染上了污渍。 别说是留下什么好印象,此刻的形象便是连被关在冷宫的弃妃都不如。 谢芊凝快气死了,想要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衫。 但蒹葭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两位侧妃且快着些吧,我们太子妃娘娘需要安静养胎,平时可是不接见任何人的,因着两位侧妃初入东宫,这才召见,可莫要让娘娘等久了。” 第270章 将太子殿下抢过来 这话便是用来堵谢芊凝的嘴,让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的话,彻底胎死腹中,只能闭上嘴巴,跟着一道入寝殿。 厚重的纱帘掀起,迎面而来的暖气,顿时叫谢琴书他们如获初生。 温暖如春的暖阁内,谢清晚懒洋洋的躺在暖榻之上,面上虽未施粉黛,但温暖的热气让她昳丽的脸蛋白中透粉,便像是蚌壳里挖出的绝世珍珠。 美艳脱俗,绝世独立。 谢清晚根本就没看进来的那些人,只是专注于手中的小帕子刺绣。 “妾身拜见太子妃娘娘,娘娘金安。” 两人齐刷刷跪下行礼,因为冻的时辰久了,行礼时的动作都颇为僵硬。 “难得两位妹妹如此知礼数,天寒地冻的,两位妹妹在外头没有冻着吧?” 谢芊凝第一时间道:“没有没有,准时来为太子妃娘娘请安,都是妾身们该做的,便算是等上一整日,都是应该的!” “芊凝表妹如此善解人意,看来临安谢家将两位妹妹养的非常好呀。” 听到谢清晚的夸赞,谢芊凝骄傲极了。 那是自然的,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年轻,且是清白之身,岂是谢清晚这个二嫁女可以比得了的! 但面上,谢芊凝还是知道要谦虚的:“太子妃娘娘谬赞了,妾身远不及娘娘您的万分之一光彩呀,早前在临安之时,妾身便听闻您与太子殿下之间伉俪情深的故事,实在是叫人感动呢!” “圣上念着我有孕在身,特意从临安谢家精心将两位表妹挑选了出来,可谓是用心良苦,本宫想着,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拂了圣上的这一片用心。” “昨夜本宫与殿下商议,在这段时间里,便要辛苦两位表妹,替本宫服侍好殿下,两位表妹觉得如何?” 一心算计着要如何才能吸引江寂注意的两人,被谢清晚这一出给弄得完全愣了住。 好半晌,谢芊凝才不可置信的询问:“太子妃娘娘您……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来服侍太子殿下?” 这不太可能吧,这世上能有如此无私,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夫婿让给其他女人的? 怎么看,谢清晚都不像是这种大度无私的人啊! “怎么,芊凝表妹是不想服侍殿下吗?” 谢芊凝忙改口:“不是,自然不是,能服侍太子殿下,乃是妾身三生修来的福气,太子妃娘娘如此体恤妾身们,实在是令妾身为之感动不已。” 而谢琴书虽然也意外谢清晚的这个决定,但送到嘴边的肥羊,又岂有放过的道理。 谢琴书起身,盈盈一拜,“妾身等必当服侍好太子殿下,不让太子妃娘娘失望。” 谢清晚抬了抬玉手,“行了,本宫也有些乏了,你们也跪安吧。” 话已经送到了,达到了初步的效果,谢清晚也便懒得与她们虚与委蛇了。 谢琴书不动声色的看了谢芊凝一眼,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的谢芊凝,在收到谢琴书的眼神暗示之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上还有另外一个任务。 她才在暖阁内坐了这么一小会儿,这香料的作用可是远远还不够的,眼下可不能走! “太子妃娘娘厚恩,妾身无以为报,便让妾身在娘娘的身边,贴身服侍您吧?娘娘您这是在绣帕子吗?真好看呀,妾身的绣工也是不错的,不如妾身来帮您吧?” 在说话间,谢芊凝便自行凑上前来,身手便要去拿谢清晚手中的小帕子。 “放肆!” 白露在第一时间挡在前头,一把拍掉谢芊凝伸过来的手,同时将她一把往外推。 “没有太子妃娘娘的允许,谁准许你近前来的!” 谢芊凝险些没有站稳,被一个小小宫婢给推搡,还被当面责问,令她下不来面子,实在是恼火! 但这毕竟是谢清晚身边的贴身女使,谢芊凝自然也不敢直接对骂。 便委屈的解释:“太子妃娘娘,妾身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您有孕在身,还费心的刺绣,会伤神,所以才想要帮忙的……” “本宫是否会伤神,就不需要凝侧妃来操这个心了,看来凝侧妃在入宫之时,这宫中的规矩还是没有学好,如此,怕是也无法服侍好太子殿下了。” 谢芊凝心头一跳,没来得及再说话,便听谢清晚补充了下半句:“既然如此,今夜便由书侧妃来服侍殿下吧。” 瞬间,谢芊凝面上的表情便僵持住了。 而谢琴书则是在第一时间上前,盈盈一拜,“是,太子妃娘娘。” 谢芊凝真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下她连面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太子妃娘娘乏了,尔等都退下吧。” 虽是万分不甘,但谢芊凝眼下却是不敢再多说了,万一又惹恼了谢清晚,怕是日后都没机会伺候太子了。 从长信殿出来后,谢琴书在第一时间去牵谢芊凝的手。 “表妹别生气,便也只是今日这么一夜,待明日,太子殿下便会去表妹你的院子里了。” 只是还未握住,便被谢芊凝气急败坏的一把给甩开了。 “我可不需要你这么假惺惺的,方才倘若不是你暗示让我留下,我又如何会不小心得罪了太子妃,你该不会是早便已经算准了,拿我当出头鸟,好捡漏抢走太子殿下吧?” 谢琴书满脸无辜,“表妹我好生冤枉呀,方才我真的只是想让表妹寻个由头,多留一会儿而已,谁能想到,表妹你竟直接去拿太子妃手中的帕子。” “今日便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可莫要再用这样的法子,表妹放心,今日轮到了我,你也不远了,且多耐心等着吧。” 谢芊凝虽是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只能回了自己的院子,好一通发脾气。 身旁的宫婢忙安抚她:“侧妃,奴婢瞧着这书侧妃也不像是个好人,今日莫不成便是她故意的,弄了这么一出,从您的手中抢走第一次侍寝的机会吧?” 被人故意这么一提醒,谢芊凝越想越觉得可能。 “不成,我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若是叫谢琴书那个狐媚腰子将太子殿下的魂儿给勾走了,那我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今夜我必然要将殿下给抢过来!” 第271章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图纸在大致上确定好了之后,便开始着手建造。 虽说江寂并不打算建什么劳民伤财的浮生塔,但因为洪宗帝盯着,也不能叫他看出了端倪,该做的样式还是要做起来的。 而这个叫虚无的道士,几乎每日都会来一次,并且每次来的前后,都与东宫派了宫人过来前后。 东宫的宫人来浮生塔这边,是奉了谢清晚之命,过来给江寂送一些吃食的。 谢清晚除了第一次来过工部之外,便很少会出门亲自过来了。 而这个道士每次都是在宫人前脚到时,后脚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环顾了一圈之后,便随口留一句:“太子殿下可要加快进度了。” 而后便目光沉沉的看了眼宫人带来的八宝食盒,这才会离去。 前后加起来的时间,都不到一刻钟,实在是叫人怀疑,他每回过来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 即便是聪明如江寂,一时之间也捉摸不透他真正的用意。 但次数多了之后,江寂便发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这道士几乎一整日都在炼丹房不出来,且炼丹房内有机关设置,江寂这边派出的人很难得手。 但可以趁着他来浮生塔的这个时间段去试一试,或许几率能大一些。 所以今日,江寂一早便叫了闻时野过来。 “今日那道士过来时,孤会想法子拖住他,你再去炼丹炉探一探,若是能拿到那丹药,自是再好不过。” 闻时野拱手:“殿下放心,这回我绝对不会再失手了,若是再失手,便叫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江寂嗯了声,“去吧。” 正如江寂所预料的,当东宫的宫人来送吃食后没多久,那道士便匆匆赶了过来。 虽然裴知衍知晓,谢清晚亲自过来的几率非常低,但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性,他都想过来碰一碰运气。 距离上一回在工部看见谢清晚,已经过去将近七日的功夫,在此期间,每次只要东宫那边有了动静,有人过来了,他便会在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 但是每次抱着多大的希望,便会得到多大的失望。 都不是她。 食盒是她派人送来的,但不是送给他,而是给江寂准备的吃食,免得江寂会饿着。 当初她还在裴家时,从未对他这个夫君如此上心过,所以,这便是爱与不爱,用心与不用心的差别吗? 不,那只是因为曾经他不懂得珍惜,伤了她的心,她才会不在意了。 只要他能事成,能将她重新抢回来,他一定将她视为掌中明珠,珍之爱之,白头偕老。 今日裴知衍依然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而毫不例外的,也未曾看见谢清晚的身影,来的依然不是她。 只是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自己想要见的人之后,裴知衍便要离开。 “道长每回过来,都会看一眼食盒,想来道长是觉着饿了,孤也不是小气的人,这是太子妃特意为孤准备的,若是道长不忙的话,孤便请道长也一同尝尝吧?” 这些日子来来往往的次数多了,裴知衍都练出来,哪怕没有亲口尝,他都知道每回送来的吃食,都不是谢清晚亲手做的。 也只有确认了这一点,裴知衍的心中才好受了一些。 便算是谢清晚每日都派人来给江寂送吃食又如何,又不是谢清晚亲手做的。 这足以说明,他在谢清晚心中的地位也就只有如此罢了。 对于厨子做的吃食,裴知衍并不感兴趣,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绝。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贫道并不喜甜食。” 江寂微一挑眉,讳莫如深的道:“是吗,孤还以为道长喜欢甜食呢,那日太子妃送去工部,给诸位大臣的吃食,据说都一并被道长给提走了?” 原本这种小事儿,江寂是不会在意的,但改日他到工部后,那些大臣便围着他同他倒苦水。 原本因为裴知衍的提议,造史无前例的三十三层浮生塔,大臣们只觉得每日脑袋都挂在裤腰带上,随时都会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裴知衍,因此对他可以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但因为洪宗帝器重他,大臣们在明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 谢清晚送给他们的吃食,却转而被裴知衍直接给拎走了,这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江寂一到工部,便被大臣们的倒苦水给吵得耳朵都快生茧了。 而后来,裴知衍每回匆匆过来,都会往食盒的方向看。 那眼神,分明便是想要,所以江寂才会有所试探。 却不想,他竟然并不想吃,既然他不喜甜食,又为何总是盯着食盒看? 饶是江寂再聪明,此刻一时之间,也是捉摸不透这其中的关系了。 “那只是个意外,贫道当时以为大人们是让贫道将整盒食盒都拿走,这才会如此唐突。” 江寂做了个手势,“今日食盒中,还有酥油饼,味道极是不错,太子妃也很是爱吃,酥油饼并非是甜食,道长便不要再推脱,坐下吃一些再走吧?” 在说话的同时,江寂身形一动,挡在了出口的位置,同时以手示意裴知衍落座。 “正好,在建塔之上,孤还有一些小问题,想与道长探讨一二。” 楚海上前,将食盒打开,拿出了一碟碟精致的点心。 “贫道并非是专业人士,对于造塔恐怕是指点不了什么。” 江寂却将话题一转:“如此,孤倒是有个疑惑,道长为何一直穿着斗篷,戴着面具,是身体有所损伤,无法视人,还是……你的真实样貌不想让旁人瞧见?” 裴知衍心头一跳,下意识的以为江寂是发现了什么。 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倘若江寂真的发现了他的身份,那么此刻便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用这种试探性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贫道所传达的,皆是来自于上天,泄露天机是要折损寿命的,为了不让上天发现,故此所有遮掩。” 这种鬼话,便也只有骗骗求长生若渴的洪宗帝。 裴知衍越是这般回答,江寂便越是笃定,必然是因为他的样貌无法视人,故此这般遮遮掩掩。 第272章 摘下他的面具 “遮挡住身形与面容,便能不被上天发现,道长此番做法,与掩耳盗铃有何区别?孤看倒不是这个法子有用,而是道长想借用这个法子,遮掩住不可告人的秘密。” “譬如……你的样貌不能被外人给瞧见,否则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裴知衍藏在衣袖之下的指尖一抖,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年轻的郎君的确是很聪明。 仅凭着一点的猜测,便几乎猜测出了真相。 也幸而,裴知衍的面容藏于面具之下,即便此刻他面上情绪起伏再大,旁人都无法瞧见。 “太子殿下说笑了,贫道一介道士,又不曾做过杀人放火之事,如何会见不得人,贫道还要回去炼丹,请太子殿下恕罪。” 说着,裴知衍便要起身离开。 “是与不是,道长将面具摘下,不就一清二楚了?” 在出声的同时,江寂迅速出手。 他离裴知衍的距离非常近,便只有一条手臂的距离,只需要这么一伸手,便能触碰到他的面具。 而本便心虚的裴知衍,自然也一直保持着警惕,在江寂伸过手之时,他便迅速往后闪躲。 江寂其实也只是试探,但在出手的同时,便意识到,对方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只是这功夫并不怎么高,因为在他的几招攻势下,对方便已经出现了败势,很快便要招架不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这厮竟然完全不顾脸面,整个人往后倒去,直接便在地上滚了一圈,如此狼狈的模样,哪儿还有半分道风仙骨的模样。 江寂没有再攻击,裴知衍这才得以喘一口气,紧紧的扣着面具,极为恼火。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是要强行摘掉贫道的面具吗?” 江寂皮笑肉不笑道:“道长真是误会孤了,只是方才孤见道长的面具有些歪了,便出于好心,想要帮道长将面具给扶正,谁知不等孤说话,道长便又躲又闪的,甚至还在地上滚,着实是令孤开了眼。” 裴知衍快被江寂的话给气吐血了,放屁,他方才分明便是想要摘面具。 计谋没成,便又厚颜无耻的否认! 裴知衍藏在面具之下的脸色黑极了,但他知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好在明面上与江寂多做纠缠。 便只能咬牙道:“如此,贫道还要多谢太子殿下的一番好心了。” “道长客气,说来,道长方才在地上滚了一圈,这面具歪的更明显了,不如孤再帮你扶一扶?” 在江寂伸手之前,裴知衍连连往后退,扣着面具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敢劳烦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贫道也该回去了!” 江寂可还没戏耍够呢,再者闻时野那边也还没有传来消息,可不能放裴知衍走。 “道长这么急着走做什么,难得来一回,不如孤带道长四处转转,道长代表的可是父皇,孤这塔建的如何,只有得道长的首肯了,才能让父皇满意呀。” 这若是再被江寂给抓到,今日他怕是没法全须全尾的离开了。 “世人皆称太子殿下智勇无双,以太子殿下的才智,建造一座佛塔,必然是不会有问题的,贫道不便评论,告辞。” “道长莫急呀,孤还有不少话要与道长相谈呢。” 裴知衍飞也似的便往外跑,江寂丝毫不急,也不去追,因为没有他的命令,裴知衍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只是还未等裴知衍逃到门口,迎面而来容貌昳丽的小娘子,却是叫裴知衍生生止住了脚步。 “放肆,冲撞了太子妃娘娘,十条命都不够你赔的!” 裴知衍定定的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盯在谢清晚的身上,甚至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原本要继续戏耍裴知衍的江寂,一见谢清晚竟然过来了,便也没了戏耍的心思。 “晚晚,你怎么过来了呀?这儿灰尘多,且有一定的危险性,先前不是特意与你说过,若是有什么事,差人来与我说一声便成了吗?” 江寂直接略过裴知衍,几大步便道了谢清晚的身侧。 长臂一伸,便揽住了她的腰肢,托着她的后腰,好给她减轻一些压力。 “我在御花园散散步,听到这边传出动静,得知浮生塔已经在建造了,便来瞧瞧,看这占地面积,还真是宽大呀。” 江寂嗯了声:“劳民伤财的建筑,自然是规模宏大。” “对了,孩子的小帕子我已经做好了,我用多出来的布料,也给你做了一块汗巾,今晨刚做好,你瞧瞧这款式可喜欢?” 谢清晚将一块汗巾递上,江寂第一时间接过。 汗巾上绣着四季常青的松柏,而与松柏缠绵相立的,则是一株凌寒而绽的腊梅。 “让我猜猜,这棵松柏是我,这株腊梅是夫人你,松柏四季常青,常年相伴于腊梅身侧,护佑她一生无虞,可对?” 谢清晚笑着道:“夫君真聪明。” “这么聪明的夫君,难道只有口头上的奖励吗?” 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一招,如今被江寂用的可谓是顺手的很。 只要是谢清晚在身侧,江寂便会变得格外粘人,丝毫不在意自己在外人看来,清冷孤傲的形象被毁于一旦。 周围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往这边多看半眼的。 但唯有这个一身漆黑,笼罩于斗篷之下的道士,却是直勾勾的望着她的这个方向。 谢清晚以手抵住江寂的胸膛,轻轻推搡了两下,“别闹,回去再说。” 这么多人在,也不顾及一下自己作为储君的形象。 江寂却从不管这些,自家夫人脸皮薄,不愿意主动,那便他主动。 以极快的,几乎是眨眼的速度,江寂便在略微弯腰的空隙,飞快的在谢清晚的眉眼处一吻而过。 “晚晚这话却是说的不对了,待会儿便是待会儿的算法了。” 吃豆腐也能被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也是没谁了。 腻歪了好一会儿后,江寂这才将目光挪到了裴知衍的身上。 倒不是他想搭理裴知衍,而是从谢清晚出现开始,原本跑的飞快的这个道士,竟然又停了下来。 放着这么好的开溜机会不跑,反而还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的这个方向。 “道长不是说还要回去炼丹,怎生又杵在这儿不动了?” 第273章 直勾勾盯着他的妻子 若不是江寂并未发现他的身份,裴知衍甚至都觉得他是故意了。 故意在他的跟前与谢清晚秀恩爱,便是为了给他添堵! 如今还故意这么反问他,实在是令人恼火! 裴知衍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冷静的语气:“方才贫道考虑了一下,既然太子殿下如此诚心的邀请了,贫道再三推脱也不好,那便有劳太子殿下为贫道介绍一二了。” 方才跑的飞快的家伙,会忽然改变主意,分明知晓这是虎狼之地,还愿意留下,这其中便定然是有鬼了。 所以,他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忽然又转变主意,决定留下来的呢? 顺着裴知衍毫不避讳的视线,江寂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谢清晚的身上。 没错,这个身份成迷,必不简单的所谓道士,竟然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妻子! 这样明目张胆的目光,令人感到极度的不适。 江寂沉着面色,挪动一步,挡在谢清晚的跟前,将那道视线完完整整的挡住。 “难得太子妃也在,不如太子妃也一起吧?” 裴知衍说的是“太子妃”,而不是“太子妃娘娘”,虽然只差了两个字,但足以见得他心中是多么不愿意承认谢清晚如今的身份。 江寂沉下眉眼,胆大包天敢盯着他的妻子看便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出口让谢清晚一道陪同,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虚无道长还真是有够肆无忌惮,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让太子妃与你一道行事?” 裴知衍道:“贫道一介道士,出身卑微,自然不及太子殿下生的好,能随心所欲的嫁娶,令人无比艳羡。” 他这话中便是在内涵,江寂也没什么本事,与他人比起来,不过也就是生的好,倘若他不是太子,还能如此幸运的,有机会可以娶到谢清晚吗?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便是针尖对麦芒,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敢这么当面与太子硬杠,并且还这么直视太子,丝毫不怕掉脑袋的,怕也只有这个胆比天高的所谓道士了! 在两人即将爆发矛盾之际,谢清晚按住了江寂的手背,小娘子的眸光柔和具有极强的安抚之力,便算是还未开口,只凭一个眼神,便能让江寂瞬间安静下来。 “正好本宫也想瞧瞧,虚无道长所说的,能够上达天听的浮生塔,究竟是什么样子,与普通的佛塔又有何不同,究竟是真的能起到长生的作用,还是在混淆视听,借浮生塔之名而达到另外的目的。” 看呀,他的心上人是多么的聪明,一语便道破了他的真正用心。 “人非圣贤,贫道在世俗之内,便会有世俗的奢求。” 他可以有无数个借口,但自他知道自己对谢清晚的心意,再次见到她之后,他便在心中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做欺她之事,更不会骗她。 这个回答,显然便与先前裴知衍和江寂说话时的回答全然不同。 直觉告诉江寂,此刻这厮说的话,应当是真的。 建造浮生塔,他便是另有所图。 不止是江寂有这种感觉,谢清晚亦是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与江寂无声的对视了一眼。 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即便是没有交谈,也能在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如此说来,道长在人世间的奢求又是什么呢?以道长如今的修行,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于你而言,想来也是过往云烟了吧?” 裴知衍很轻的笑了声,“太子妃此言有些偏颇,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任何一件事,都与钱财无法脱离干系。” “又有何人,能够真的视金钱如粪土,毫不在意呢?即便是那些千古圣人,所追求的,不也是建功立业,名留千史吗?” 听这道士说了这么多,谢清晚明白了一点,便是他所求的,也与荣华富贵有关,他接近洪宗帝,也是为了名利。 从这一点便能看出,这厮必然不是一个真的道士。 “道长说了这么多,既然道长如此明白这世间的道理,那道长所求,究竟是什么呢?” 裴知衍望入她的美眸中,“太子妃当真想要知晓贫道心中所求?若是太子妃是出自于个人的意愿,贫道相告也无妨,但若不是,请恕贫道眼下还无法告知。” 他的心意究竟如何,与谢清晚有何干系,他这话说的,便实在是有些暧昧了。 谢清晚第一时间便感觉到身侧的江寂气场极低,但凡裴知衍再多说一个字,便能叫他当场人头落地。 在其他任何一件事情上,江寂无疑都是非常冷静的。 但唯独只要牵涉到自家妻子,才智无双的储君便会秒变恋爱脑。 谢清晚握住江寂的手,在无声中以单指轻柔的摩挲着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极度暴躁,随时游走在咬人边缘的大型犬犬。 别说,这一招对于江寂可谓是百试百灵,他果真沉住气,没有插嘴半句。 谢清晚这才接着问:“道长能从众多道士中杀出重围,得圣上青睐,如今民间都在广为流传道长的事迹,所以本宫也甚是好奇,本该在山中修行的道士,为何会踏入红尘,困于这皇城之内呢?” 裴知衍反问一句:“贫道观太子妃的面相,太子妃是个爱自由,不受拘束之人,如今却也困在这一墙之内,受万千宫规约束,与众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又是为何呢?” 这家伙,纯纯是找死,便算是洪宗帝,当着江寂的面,都不敢向谢清晚问出这样的问题。 谢清晚知晓裴知衍这么问是故意的,她并没有被激怒,但是身侧的江寂却不一样了。 单纯的以手指来摩挲的效果已经没有了,谢清晚极快的,反手便握住了他的手。 面上淡淡回道:“本宫从未与任何女人争抢过男人,因为我的男人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人身在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何处是家,因为这里有本宫所爱之人,所爱即是自由。” 江寂是快活了,这下该是轮到裴知衍不快活了! 第274章 说明他与叛军有关 裴知衍的眸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这一刻觉得无比的刺眼! 哪怕他再心有不甘,此刻也无法多做什么,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贫道此生有一遗憾,为了弥补这个遗憾,贫道方才入宫。” 话刚说到这儿,江寂便注意到了角落的动静。 是闻时野回来了,并且给他发了得手的信号。 既是已得手了,便也没必要再与这家伙虚与委蛇了。 “晚晚,此处烟尘弥漫,若是待久了你又该觉着喉咙不适了,我们先回去吧?” 江寂给了谢清晚一个事情已经解决的眼神,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搂着她的香肩,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圈固在了自己的怀中,十足的占有欲,不容任何人觊觎哪怕半眼。 “时辰也不早了,既然道长对建筑一窍不通,便也回吧,不必在此碍手碍脚了。” 裴知衍还想再与谢清晚说话,这可是他这多日以来,连日的来回奔波,好不容易才守到了谢清晚。 也是从她假死再相见之后,唯一一次说上了话,还说了那么久的话,裴知衍无比珍惜,并且想让这个时间无限延长。 但是显然江寂不给他这个机会,未等他再有机会开口,便搂着谢清晚径自离开了。 裴知衍只能恋恋不舍的看着谢清晚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低声喃喃道:“晚晚,别急,很快你便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离开了建筑地后,谢清晚才道:“这个道士有问题,从他的话语中,我觉得他可能不是为了名利,而极有可能是为了某个人而来的,夫君你可有查清此人的过往底细?” “此人是从高贵妃的寝殿中出来的,但除了高贵妃之外,无人知晓在入宫之前,他究竟是从何处而来,我已经加派人手在查,但因为手头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少,所以进展并不大。” 谢清晚又问:“凡是入宫者,无论是何人,都登记在册,不就能从他入宫的时间来缩小范围吗?” “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但是登记册上所记录的入宫的时间,便是此人由高贵妃举荐给父皇的时间是一致的,但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猫腻,此人入宫的时间,定然比登记在册子上的时间更早。” 所以这些时日,江寂一直暗中命人在宫中调查,对比宫人所瞧见过裴知衍的时间,来确定裴知衍究竟是何时出现在宫中,一开始又是从何处来的。 “从目前调查来看,有宫人在高贵妃举荐给父皇那日的半个月前,便曾无意中瞧见过此人的身影,但因为隔的距离比较远,无法完全确定,但此人的着装如此奇特,这宫人应当是没有看错的。” 谢清晚沉吟片刻道:“倘若此人是高贵妃发现的,那以高贵妃的性子,必然是会第一时间便举荐给圣上,而不会拖了半月之久,而且这还是其中一个宫人的说辞,说不准他在宫中的时间,比这半月还要早。” 分析到这里,谢清晚灵光一现,“很有可能,一开始带此人入宫的,并非是高贵妃,因为如果是高贵妃的话,她不会拖到这么晚,更不会如此藏着掖着,生怕会被旁人发现。” “由此可知,此人的身份应当不高,但若是此人想借着这个道士获得高贵妃的青睐,为何要拖这么久,这一点也是说不通的。” 江寂徐徐接腔:“这说明,此人一开始并没打算将他举荐给高贵妃。” 谢清晚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或许,这个叫虚无的,一开始并不是个道士,无论是名字还是其他的,都是后来所捏造的,那么此人一开始入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倒是觉得他今日说的那番话,虽然藏头藏尾,但有几分可信度。” “譬如,他是为了弥补一个遗憾方才入宫。” 谢清晚跟着道:“当时我瞧他的眼神,他的这个遗憾,应当与一个女子有关,所以,那个将他偷偷带入宫的,应当也是个女子,但即便是高贵妃,若是带了陌生人入宫,也必须要登记在册,可这人在出现在大众面前之前的信息全无,他究竟是如何偷溜进宫的呢?” 这一点,也正是江寂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没有想通的一点。 但今日,通过对方与谢清晚之间的对话,获知了一些意外之喜后,江寂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先前我倒是没想起,此前宫中出入检查严格,即便是我也要遵守规章,但唯有一次,因为情况特殊,并没有对每个人进行排查。” 在江寂说话的同时,谢清晚也迅速想到了这个特殊情况。 几乎是与江寂异口同声道:“击败敌军,朝廷班师回朝那一次!” 江寂笑出声来,“晚晚与我心有灵犀,没错,那时虽然打了胜仗,但是朝廷也受创,班师回朝规模颇大,且当时宫廷侍卫并不齐全,随便检查应付了一下,人数差不多便一道搬回了宫中。” “所以倘若此人是在这个时候混入宫中,而不被人发现的话,就完全说的通了,但有一点说不通,倘若他真的是在这个时间段混入宫中,如今他得了圣上的器重,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严密的遮盖住自己的容貌,除非……他的模样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江寂蹙眉道:“倘若真的是在击败叛军之后,趁着人手不足入宫,又不敢让人发现他的真实样貌,便说明……” 谢清晚抢答:“说明他与叛军有关!又或者说,他是叛军的一员,并且在叛军中的地位不低,否则如果只是个无名小卒,他完全不必怕有人曾见过他,会认出他曾经的身份。” “难道说……是邵英杰死而复生了?” 不得不说,谢清晚的这个想法脑洞很大。 江寂笑了,“邵英杰是被内兄亲手斩杀于刀下,头颅还曾悬挂在城墙七日七夜,以达到震慑天下的效果,除非是闹鬼诈尸了,否则是绝不可能的。” 如此说来,谢清晚便不由苦恼了起来。 “不是邵英杰,那又会是谁呢……” 这一瞬间,谢清晚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 但在这时,闻时野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殿下,幸不辱使命!” 第275章 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江寂道:“先回东宫再议。” 一到了书房之后,闻时野便迫不及待的将刚刚到手的丹药给拿了出来。 “殿下你是不知晓,我取药的过程是有多么的惊心动魄,那道士必然是将机关给升级了,应当是我上次取药的时候打草惊蛇了。 “而且前后都有药童在,幸而这些日子以来我打探了消息,做了不少准备,这次才终于有惊无险的拿到了手,当时那场面可是……” 闻时野一面形容,一面比划着,恨不得将自己大战三百回合取药的事儿公之于天下。 但他那一肚子的故事还没说完,江寂便从他的手中接过了丹药,淡淡道:“闭嘴。” 这厮和楚河一样唠叨,倘若不手动让他闭嘴,说上个三日三夜都不带喘一口气儿的。 闻时野:“……好咧殿下。” 而后扭头向一旁的谢清晚倒苦水:“太子妃你看看,殿下这过河拆桥,无情无义的举止,我可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得手的,他竟然对这个过程丝毫不感兴趣,没有感情了哼!” 闻时野这个走到哪儿都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开心果,将谢清晚逗得不行。 不过她还没说什么,便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殿下。” 谢清晚看向来人,美眸弯弯,“哥哥来了。” “晚晚今日怎么没有在长信殿歇息,跑到书房来了?殿下你不会又在虐待我妹妹了吧?” 当然,这个虐待特指让谢清晚陪在身边,当然这忙前忙后伺候的,还是江寂。 “哥哥,是我去找殿下的,刚好我们讨论到那个叫虚无的道士的一些疑点,少将军与哥哥都在,你们也一道听一听吧?” 谢清安都还没有说什么呢,谢清晚便第一时间为江寂解释,生怕对方会受了委屈,果然呀,嫁出去的妹妹,这胳膊肘拐的都没眼看了。 不过谢清安还没说什么,闻时野便热情的凑了过来,揽住谢清安的肩膀。 “这对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夫妻,咱们不要太在意,清安,待会儿我与你讲讲,我是如何过五关斩六将,顺利从那道士的炼丹炉里,取出了一枚丹药的。” 既然江寂不想听,但总有人会愿意听的。 果然,谢清安在听到这话后,毫不犹豫的便颔首道:“阿野很厉害。” 一声很厉害,叫闻时野的尾巴瞬间便翘到了天上。 看看,快看看,他便说总有人是了解他的! 江寂便将之前他与谢清晚一同分析的几点,说给了谢清安和闻时野听。 谢清安沉吟片刻道:“殿下和晚晚的分析很有道理,倘若这道士当真是为了弥补遗憾而来,而这个遗憾是个女子的话,那么只要找到这个女子,必然也就清楚此人的真实身份了。” “我认同清安的说法,但是这道士一贯躲在炼丹炉里不出来,如何能找出这个被他所惦记的女子呢?” 江寂道:“他每次练的丹药便也就只有这么一两枚,眼下被我们取走了一枚,他必然很快便会发现了,到时定会有所动作,若派人盯着,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这个提议众人都赞成。 闻时野又问:“那派谁去盯着?” 江寂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既然这丹药,是你过五关斩六将,历经艰辛万苦取得的,那这份功劳该是都算在你的头上,盯梢的活儿,便继续交由你来做吧。” “殿下,你摸着你的良心,看看我这黑眼圈重的,若只是一个白日便也就算了,这白加黑一整日,我便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呀!” 这时,谢清安接了话:“不如,我与阿野轮流来盯梢吧,殿下以为如何?” 闻时野感动得热泪盈眶,抱着谢清安的胳膊便不肯松开了。 “果然只有清安兄你对我最好了,待事成之后,我请你去醉仙楼吃大餐,随便点,不用同我客气!” 江寂转手便将手中的丹药交给了谢清安。 “还要劳烦内兄往静园跑一趟,让柳先生研究一下,这丹药的组成。” 谢清安接过,“是,殿下。” 柳华是谢清晚的主治大夫,但他自由惯了,不喜欢被困于宫墙之内,便依然还是住在静园,只有每日给谢清晚号脉的时候,才会入宫一趟。 晨时柳华便已经来过一趟了,为了节省时间,正好谢清安也要出宫,便叫他一并带过去。 虽然今日多有不甘,但到底还是与谢清晚说上话了,裴知衍的心情极好。 刚回了炼丹炉,便有药童匆匆跑了出来。 “道长,道长不好了,出事了,咱们今日炼制的丹药,不翼而飞了!” 因为炼丹的程序很是繁琐,所以一日便也就只能最多炼出两颗来。 但很多时候,其中有一颗是废丹,达不到效果。 而洪宗帝却是越来越依赖这丹药,若是停那么一日,便会发脾气,当然,这脾气不是冲着裴知衍发的,因为他还要靠着裴知衍才能得到一整日的快活。 但在勤政殿服侍的宫人们,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轻则打骂,重则丢命,都是这些日子以来,时常发生的事儿。 今日也只是勉强炼出了两颗,但是其中一颗没有什么效果,便只剩下这么一颗,本是等着裴知衍回来,便能进献给洪宗帝。 得知丹药不见了,裴知衍的面色骤然一变,快步往里走。 “怎么一回事,不是让你们时刻都盯着,不准离开一步吗,如何便会不翼而飞了,难不成还能闹鬼了?” 药童亦是胆战心惊:“小人等一直都看守着,未敢有片刻的松懈,原本算着时辰,丹药已经炼好,便如先前一般,想从丹炉中取出来,谁知一打开丹炉,里面却空空如也,小人等也实在是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道长饶命啊!” 这可是进献给皇帝的丹药,如今却不见了,洪宗帝若是追责起来,他们这些在手底下做事的,都得要问罪! 裴知衍观察了一圈,因为之前机关曾触动过,裴知衍怀疑有人打丹药的主意,并且怀疑此人便是江寂。 但因为没有证据,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将机关又重新布置了一番。 再加上有药童轮班看守,本以为会万无一失。 没想到,他只是离开了一刻钟的功夫,丹药便不见了! 第276章 自古皇家最是无情 裴知衍立刻想起,方才他在浮生塔的时候,原本是要离开的,但被江寂故意以各种理由留下。 后来谢清晚来了,裴知衍顿时便将所有正事都给抛到了脑后。 等他回来,丹药转头便丢了,如此看来,便是江寂使了声东击西的计谋,将丹药给偷走了! 裴知衍很清楚,江寂偷走丹药不是为了长生,而是要研究这丹药是由什么制成的。 虽说丹药中有一样原料很难被查出来,但若是被发现了,对他也是不利的。 裴知衍迅速在心中做好了权衡,恰好这时,勤政殿那边派了内侍过来。 “道长,奴才奉圣上之命,前来取药。” 裴知衍出来道:“丹药出了些状况,贫道随你一并去面见圣上。” 如今洪宗帝每日最期待的,便是服用丹药的时间,在刚服下丹药的那一刻钟时间里,简直便是犹如登临仙境,浑身畅快。 今日他像往常一样等着丹药来让他快活,但等来的却是裴知衍。 “贫道拜见圣上。” 对于这个能给他带来快活的道士,洪宗帝可是格外器重,见人来了,立时便从暖榻上起身,亲自去迎接裴知衍。 “道长怎么亲自过来了,道长快请坐!” 但裴知衍却单膝跪地不起,“贫道是来向圣上请罪的。” “道长可是朕的座上客,怎会有什么罪,快起来说话,无论是何事,朕都恕道长无罪!” 洪宗帝大手一挥,立时便有宫人搬了黄花梨木椅上来。 裴知衍这才起身道:“圣上,今日您恐怕是没法服用丹药了,因为……今日炼制好的那枚丹药,被人给盗走了。” 一心想着要享受极乐之境的洪宗帝,闻言面色骤变。 “你说什么?何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动朕的丹药?来人,马上彻查炼丹炉,倘若找不到朕的丹药,朕要摘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宫人们吓得匍匐跪于地直求饶。 “圣上,恐怕单纯搜查炼丹炉,是不会找到那枚失窃的丹药的。” 洪宗帝瞬间便明白了裴知衍话中的意思,“莫不成,道长知晓究竟是何人贼胆包天,偷了朕的丹药?” “没有证据,贫道不敢妄下断言,只是今早曾发生了一件事,所以贫道才会有所猜测。” 洪宗帝道:“事关丹药去向,道长只管直言便是,无论牵扯到何人,朕都不会轻饶!” 得了这句保证,裴知衍才徐徐道:“今早贫道像往常一样,前去浮生塔查看佛塔的建造情况,原本即刻便要返回炼丹炉,但却被太子殿下留住, “贫道曾道名,丹药即将炼制完成,贫道得要及时赶回去,以免出什么差错,但太子殿下先是让贫道尝糕点,后又说带贫道在佛塔周围参观一番, “因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贫道一介道士,自是不敢有所异议,前后大概耽搁了将近半个时辰,等贫道再回到炼丹炉,便传来了丹药不翼而飞的消息。” 牵涉到了太子,洪宗帝的表情便有些犹豫了。 毕竟这是他唯一,且最满意的儿子。 “太子应当是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裴知衍在心中冷笑,那你可真是对你这个儿子太不了解了! 但面上,裴知衍却接道:“这是自然,贫道自也不是怀疑太子殿下,只是向圣上禀明今日贫道曾去过何处,见过何人,又做了何事而已,至于搜查丹药的行踪,便不是贫道所能办到的事儿了,还要仰仗圣上的天威。” 虽然洪宗帝面上说不可能是江寂所为,但裴知衍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御前侍卫领旨前去炼丹炉搜查,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复命。 “启禀圣上,微臣等将炼丹炉上下都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丹药的行踪。” 一听没找到丹药,洪宗帝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太子。 裴知衍在这时又适当的加了一句:“圣上圣明,即便这丹药真的是太子殿下所拿走的,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这长生不老的诱惑,自古以来几乎无人能够抵挡住。” 倘若江寂想要长生不老,自然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都想要寿与天齐,洪宗帝在这段时间,亦是感受到了长生所带来的快乐。 但若是江寂主动跟他开口,洪宗帝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是不能与他分享。 可他不该上门去偷,背着洪宗帝想要长生,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难不成,江寂还想要逼宫?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洪宗帝大手一挥道:“来人,马上去东宫搜查,便说是朕的旨意,倘若丹药真的在东宫……便立刻将太子给朕带过来!” 裴知衍藏在面具之下的唇角勾起。 谢清安与闻时野前脚刚离开东宫没多久,后脚御林军便乌泱泱的堵在了东宫门口。 “我等奉圣上旨意,前来搜查东宫,速速让道!” 侍卫见这架势不对,迅速派了人前来通知江寂。 “殿下,殿下不好了,圣上派了御林军前来搜宫,不知事出为何!” 太子是一国储君,被搜宫可是牵涉重大,一个闹不好,还会叫外人以为帝王与太子不和,要废太子了。 但听闻这个消息的江寂,却是表情淡淡,丝毫没有意外,只是与谢清晚对视了一眼。 来得倒是还挺快,丹药丢了,洪宗帝必然是想不到可能是被东宫给偷去了,必然便是那个道士搞的鬼。 偷丹药查出其中的成分,是目的之一,另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以此探知眼下这道士在洪宗帝心中的影响力。 若是此人能说动洪宗帝,便说明他对洪宗帝的影响已经不容小觑了。 从丹药失踪到如今上东宫来搜查,也就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看来是要加快速度,查清此人的底细了! “让他们进来搜吧,孤倒是要瞧瞧,他们到底要搜些什么。” 谢清晚将玉手盖在他的手背上,“夫君,圣上也只是一时受了小人蒙骗,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便算是再犯糊涂,也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江寂却是讥讽一笑。 “晚晚,自古皇家最是无情,但我希望这一点,你永远都不会体会到。” 第277章 在那儿贼喊捉贼 因为早年的经历,在对待感情一事上,江寂能够保证自己一定可以从一而终。 但身在皇家,将来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无法预料,他能够保证可以给谢清晚满心满意的爱,可不代表别人不会伤害谢清晚。 虽然他如今已经做得很好,但是从谢清晚为了他放弃在临安生活,被困于这宫墙之内开始,江寂便总觉得无论自己做多少,都始终对谢清晚有愧。 不用他多说,谢清晚便明白了他心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夫君,无论周围如何,只要我们夫妻一心,旁的什么也不用怕,你只管用心去对付那些魑魅魍魉便成,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帮助你。” 江寂调整心情的速度非常快,被自家夫人这么一开解之后,便也不再多做纠结。 本身他与洪宗帝的那点儿父子之情,也纯粹是建立在洪宗帝的自我感动之上。 他童年颠沛流离的痛苦,也是洪宗帝的放任与不作为所造成的。 “晚晚,我这辈子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得你的欢心,相伴左右。” 在小娘子的眉心落下一个虔诚的吻后,江寂便恢复了战斗力,刚起身,外边便传来了御林军与东宫侍卫对峙的声音。 “让开,我等奉圣上旨意,搜查东宫每一处,若敢阻拦,便是违抗圣旨!” “太子殿下便在书房之内,胆敢惊扰殿下,是你们胆大包天才是!” 便在两相对峙之际,一道冷淡的嗓音自书房内传来:“让他们进来吧。” 当然,御林军也不敢得罪江寂,毕竟等将来洪宗帝百年之后,能够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便只有这位太子。 入殿后,御林军便先赔礼:“见过太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微臣等只是奉命行事,惊扰殿下罪该万死!” 江寂面色淡漠如常,似乎对于此番的搜宫并不放在眼中。 “既是父皇的旨意,孤自是要遵从,只是你们如此大张旗鼓,究竟是所为何事?” 御林军回道:“炼丹炉丢了一颗刚刚炼好的丹药,圣上震怒,下令彻查内宫,不止是东宫,其他宫殿亦会搜查,还望殿下体谅。” “原来是丹药不见了,那的确是头等大事,你们只管查吧,只是莫要翻乱了孤的寝殿,这些可都是太子妃亲自为孤整理的。” 原本御林军还担心,都说太子殿下性子冷淡,最是严厉,此番这么大动干戈的搜宫,恐怕会令其不悦,不会这么顺利,甚至他们都做好了挨板子的准备。 没想到太子竟然如此通情达理,只是问清了缘由之后,便让他们直接搜了。 直到,御林军瞧见了太子与太子妃十指相扣的双手上,这才恍然醒悟。 不是太子的脾气变好了,而纯粹是因为有太子妃在,太子才被安抚住了。 宫中都说,整个皇宫之中最肥的差事,便是东宫,因为太子妃性子温和,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从来不会体罚宫人。 而且还时常会有奖赏,东宫的宫人一个个的都被养得面色红润的,可是羡煞了其他宫殿的宫人们。 有太子在这儿盯着,御林军搜查起来亦是小心翼翼,生怕会触了霉头。 “如何,可有查到你们所谓的丢了的那颗丹药吗?” 御林军拱手低头道:“回太子殿下,并未有任何发现。” “其他寝殿你们也都搜查了,同样也未有任何发现,如此看来,倒不像是被旁人给偷的,莫不成,是某人其实根本就没炼成丹药,却怕父皇会怪罪,便信口胡诌,在那儿贼喊捉贼吧?” 御林军将东宫上下都给搜查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若是这么空手回了勤政殿,必然会被洪宗帝给问罪。 但江寂三言两语几句话,却是叫他们立时有了新的思路。 是呀,太子殿下贵为储君,怎会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十有八九便是这道士炼丹失败,怕圣上会怪罪,便想找个替罪羊!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微臣等这便向圣上复命。” 等御林军离开了,谢清晚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夫君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可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呢。” 江寂回握着谢清晚的玉手,看着谢清晚的眼神有多温柔,说话的语气便有多冷淡。 “他既然敢来我东宫地盘上撒野,我又岂能让他全身而退?父皇此人最是多疑,在我这里搜不到丹药,只要御林军到他的跟前,照着我方才说的话这么一回禀,那道士自然不会好过。” 话说到这儿,江寂搂紧了谢清晚的腰肢,“好了,剩下的事儿交给我来办便成,今日晚晚你这一来一回的,又陪着我半晌,必然已经累坏了吧?” “对了,昨日我同你说过的计划,你晚些可莫要忘了。” 被这些事儿一搅和,江寂早便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想到要去旁的女人的院子,哪怕只是做戏,但只要看到那两张嘴脸,江寂便觉得浑身不畅快。 但既然昨日都已经答应自家夫人了,自然是要言而有信。 江寂搂着谢清晚的腰肢,下颌轻轻落在她的香肩之上,开口的嗓音闷闷的。 “晚晚,这可是工伤,此事了后,你可得要好生的补偿我才是,不然我这受伤的心灵,轻易是好不了了。” 得了,还没开始做呢,便先来敲诈了。 谢清晚抬手戳了戳他的眉心,“要是做的好,补偿随便你提,如此可高兴了?” “那便说好了,到时晚晚你可不能反悔。” 而这边,御林军很快便返回了勤政殿向洪宗帝汇报。 今日没有服用丹药,洪宗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心情处在爆炸的边缘,看到谁都想要上去踹两脚才能解气。 一瞧见御林军统领前来禀报,洪宗帝迫不及待的上前。 “如何,丹药找回来了吗?朕的丹药呢?” 统领跪下禀报:“圣上,微臣等奉旨搜查了整个东宫,但并未发现丹药的踪迹。” “丹药当真不在东宫?” 不是江寂拿的,这一刻,洪宗帝竟也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因为若不是在东宫,岂不是更加找不着了? 第278章 只要抓住他的软肋 御林军揣摩着洪宗帝的心情,又试探着道:“太子殿下得知圣上的丹药不见了,也甚是为圣上着急,并且让微臣向圣上转述一句话。” “什么话?” “太子殿下说,既然阖宫上下都寻不到丹药,那么是否,这丹药从一开始,便并未炼成,只是有人出于怕被圣上怪罪,而故意转嫁祸端呢?” 虽然统领并未指名道姓,但只要是有脑子的,都能听出他这话所指的,便是裴知衍。 洪宗帝还在为如何都找不到丹药而无比着急,听到统领这么说,瞬间便将犀利的目光放在了裴知衍的身上。 不仅目光变得凶狠了起来,更是没了往日的敬重。 “道长,倘若你今日没能炼出丹药,向朕直言便是,但倘若你因为怕朕治罪,而企图祸水东引,想要陷害太子的话,这可是重罪了!” 裴知衍单膝跪下,丝毫不慌张道:“圣上,贫道炼制丹药时,都有药童轮流值守,圣上若是不信贫道今日是否真的炼出了丹药,自可传唤药童前来问话,贫道做的是有损自身寿命,违背天道的长生之举,又岂还会在意个人的生死呢?” 洪宗帝转念一想,也觉着裴知衍说的很有道理,便又立时换了嘴脸,亲自去将裴知衍给搀扶了起来。 “道长快起来,朕并非责备道长,道长为了朕的身子殚精竭力,朕都是看在眼里的,朕又如何会怀疑道长的用心呢,只是这丹药不在炼丹房,更不在东宫,又会跑哪儿去了呢?” 既然没有在东宫搜到,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或许丹药已经不在宫中了,贫道还是晚了一步,看来这都是天意。” 很有可能,是被江寂先一步,叫人带出了宫去,但出宫之后的范围便太广泛了,倘若这次裴知衍再料定错了,恐怕就会引起洪宗帝的猜忌,猜出他是在针对江寂了。 此番是他不慎着了江寂的道,一心扑在了谢清晚的身上,以至于发现丹药被盗走之后,也很难再追回来了。 如此看来,他必须要加快时间了,丹药的药量得要加倍才成了。 “朕一日不吃丹药,便觉得浑身不自在,道长,你可必须要再给朕炼制一颗出来,否则朕便杀了所有的药童,这群药童实在是太没用,连一颗丹药都护不住,留着也没什么作用了!” 这些药童都是裴知衍自己精心挑选培养的自己人,自然是不能让皇帝全给杀了。 “圣上恕罪,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药童为圣上炼制丹药,也是折损了他们的寿命,才能为圣上积累功德,今日之时全是贫道的疏忽,倘若圣上要罚,便请罚贫道,放过那些无辜的药童吧!” 裴知衍的话,倒是叫洪宗帝有些无地自容了,他是真的相信了裴知衍的这套用寿命来涨功德的说辞。 “道长慈悲心肠,倒是朕狭隘了,既然道长都为这些药童求情了,那朕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今日的丹药,还是要劳烦道长再费心思了。” 裴知衍拱手道:“贫道会尽力一试,只是炼出的丹药效果是否和先前一样,贫道便无法保证了。” “朕相信道长的能力,道长快去忙吧,朕等着道长的好消息!” 刚回了炼丹房,还未等裴知衍喘一口气,便有一双手自背后缠了上来。 “裴郎,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炼丹房乱糟糟的,我瞧着好像是有御林军出没,听说还去了东宫,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谢思薇只是后宫嫔妃,自然是无法立刻探知到前朝的事儿。 只是御林军搜查东宫闹的动静不小,所以连谢思薇也有所耳闻。 “莫不成,是江寂想要造反,被圣上察觉,圣上要废太子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呀,都不必费咱们一兵一卒……” 话未说完,便被裴知衍打断:“不是废太子,是我今日刚炼好的丹药被偷了。” 谢思薇无比吃惊,“什么,是被何人偷走的?是太子,一定是太子干的!那可有找回来?倘若真的是被太子给偷走了,让他研究出丹药的成分,告到了圣上的面前,那咱们可就都要跟着完了呀!” “裴郎你是怎么回事,素日里你也不愿意来我的寝殿,说是要看守着丹药,怕会出什么差池,可如今你整日都在炼丹炉呆着,这丹药又是如何会被太子给偷了去?” 自然是因为裴知衍一时被美色所蛊惑,只想着围着谢清晚转,哪儿还记得丹药什么的。 等反应过来,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是我一时不察,被江寂引开,才叫他得了手,但他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会研究出其中的成分,我们还有时间,只需要加大药量……” 裴知衍压低嗓音,说出了应对之策,谢思薇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还是裴郎你最是聪明了,但只要有太子在,咱们的计划便无法顺利且迅速的实施,便像是头顶始终悬着一把利剑。” “其实我觉得对付太子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抓住了他的软肋,便足够让他方寸大乱,裴郎,我有一个新的计划,只要你点头配合我,咱们的大计必然能更快成功。” 说话的同时,谢思薇的手便抚摸上了裴知衍的面颊。 这种亲密的触摸,放在从前裴知衍是没有什么不适感的。 可是眼下,他却觉得格外的肮脏,便像是自己做了对不起谢清晚的事情,不配再面对谢清晚了。 所以他按住了谢思薇的手,将她的手给挪开。 “什么计划?” 谢思薇的脸上有明显的不悦,她自然能感觉出,裴知衍对她的排斥和敷衍。 可她对裴知衍使用的温柔攻略,都是从前一贯会使用的。 从前可是百试百灵,怎么自从裴知衍死里逃生活下来之后,却一次都不好用了呢? 果然,还是因为谢清晚那个贱人的缘故! 只要谢清晚还活着,裴知衍的心就不会再回来! 谢思薇凑近,贴着他的耳畔道:“很简单,只要裴郎你能说服圣上,将太子给引走,我便能劝动高贵妃……” 第279章 你若敢伤她 原本裴知衍的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在听到后半句之时,却是骤然变色,一口回绝。 “不行!你不能伤她,你若是敢伤她,我要你的命!” 裴知衍一把扣住谢思薇的皓腕,虽然面容被面具所笼罩,但露在面具之外的眼睛,目光却无比的凶狠,似乎下一秒,便能徒手将谢思薇的脖颈给掐断! 谢思薇心头一凉,虽说她的确是想这么做,但其中也包括了试探。 她想要瞧瞧,谢清晚在裴知衍的心目中的地位,究竟如何。 比她这个白月光还要重要便也就罢了,为了谢清晚,他竟然连家族复兴也不顾了吗? “裴郎,你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对付太子,唯有拿捏住谢清晚,想想你如今的处境,再想想如今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受尽世人欺辱的裴家人,你真的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 裴知衍松开手,只道:“只要控制了皇帝,我想做的便能做到,无需用上这种冒险的法子。” “可若是在这个途中,皇帝死了呢?皇帝便只有江寂这么一个太子,一旦皇帝死了,登基的便是他,到时咱们计划的所有一切,都会付诸东流,并且你我也难逃一死!” 谢思薇情绪激动的,抓住了裴知衍的手,深深的看着他,苦口婆心相劝。 “裴郎,谢清晚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在与你还没和离之时,便与江寂搞在了一起,还设计诈死来逼你签和离书,像她这般歹毒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裴知衍却别开了视线,“是我先对不住她,我发过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情,除非是我死。” 听到如此决绝的话,谢思薇失望的闭了闭眼。 如此看来,谢清晚这个贱人,是非死不可了! 只要谢清晚一日还活着,那么她在裴知衍的心中就不会有位置,即便将来大业成了,裴知衍身边的位置,恐怕也是不会留给她的。 她煞费苦心筹谋了这么久,可不是给他人做嫁衣的! 尤其这个人,还是谢清晚! 但再睁开眸子时,谢思薇的表情却恢复如常,反而是笑着道:“那便改变一下策略,只要裴郎你让皇帝将太子引走,而后我再如此……” 裴知衍的表情才算是缓和了许多,但还是重点强调:“绝不可伤她分毫。” 谢思薇恨得都快咬碎了后槽牙,但还是控制着面部表情,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裴郎你的叮嘱,我何时不曾做到过?如此,裴郎你今夜可愿意来我的寝殿……” 在说话间,谢思薇伸出一根手指,挑逗的勾住了裴知衍的衣带。 但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便被裴知衍抬手给拨了开。 “我还要炼制新的丹药,怕是不得空了,你回去吧,待久了会被人察觉的,江寂必然还盯着这边。” 再一次被拒绝,谢思薇快被气死了,可心上人不愿意碰她,谢思薇也不至于用上下三滥的手段,那便太不值当了。 没法子,她只能不甘的咬咬下唇。 “那裴郎你先忙,我便不打搅了。” 谢思薇故意将调子压得又柔又软,但凡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子,恐怕闻之都难以拒绝。 但裴知衍却是盘坐在炼丹炉前,甚至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只嗯了声,便再也没有下文。 一步三回头,最后都到地道门口了,也依然没有听到裴知衍的挽留,谢思薇只能跺一跺脚,不甘的离开了炼丹炉。 躲在炼丹房外的树梢上盯梢的闻时野,始终未见有什么可疑人出入。 但他今日在偷丹药之时,却嗅到炼丹房内有胭脂水粉的味道。 那个道士,以及药童,全都是男子,不可能会有胭脂水粉味。 唯一的解释便是,一定曾有女子出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并且在里头待的时间不短。 只是光是守在外头,只能看到药童进进出出,经过这么多天的蹲守,闻时野都已经将这些药童的面貌都给记住了。 进出的这些人,都没有可疑点,可若是真的如此,那个女子又究竟是从何处溜进去的呢? 等等,密道! 没错,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密道,这道士一贯是狡兔三窟,狡猾的很,不可能会没有留一手。 若是通过密道来传递,那在外人看来,自然是表面风平浪静了。 如此看来,还是得要找个机会混进去,才能探知是否有密道的存在。 闻时野的目光落在了刚从炼丹炉出来的一个药童的身上,登时有了一个好计划。 暮色沉沉,江寂从工部回来到东宫后,本能的便要回长信殿。 还是被楚海给叫住:“殿下,别忘了您今日答应过太子妃娘娘的事儿。” 幸而谢清晚知晓江寂的脾气,为了防止他会忘记,导致这出戏白唱了,便特意叮嘱过楚海。 江寂脚步一顿,虽是满脸不愿,但还是调转了个方向,往荷风院方向而去。 殊不知,谢芊凝一早便在半道埋伏了。 从申时不到,谢芊凝便已经在蹲点,足足等了快两个时辰,腿脚都麻了,也算是颇有毅力。 “如何,太子殿下来了吗?” 宫婢匆匆跑来,“侧妃,太子殿下过来了!” 谢芊凝忙道:“快,快将纸鸢放起来!” 这纸鸢她拿在手中都已经半晌了,如今终于有机会放了起来。 算好了距离,谢芊凝便迅速将绳子给剪短。 失去了牵引的纸鸢在空中动摇西晃,而后直直的朝着一个方向坠落。 为了纸鸢能顺利掉到江寂的跟前,谢芊凝可是做了无数次的试验。 正如预料中的一般,纸鸢慢慢的朝着江寂的方向落下。 只是就在谢芊凝打算追上去时,便见本跟在江寂身后的楚海一步上前,厉呵一声:“殿下当心!” 喊话的同时,拔剑一刀劈下! 剑光泠泠间,眨眼的功夫便将纸鸢给劈成了两半! “哪儿飞来的纸鸢?” 楚海正奇怪,便见远处有一小娘子,提着裙角一面跑一面叫:“纸鸢,我的纸鸢飞哪儿去了?” “呀,我的纸鸢在那儿……” 跑近了,谢芊凝原本胸有成竹的表情,却在看到眼前一幕时,瞬间呆住。 第280章 被半道截胡了 原本谢芊凝所设想的是,纸鸢落在了江寂的跟前,出于好奇,江寂必然会将纸鸢给捡起来。 而谢芊凝便趁着江寂还在好奇这纸鸢究竟是从何而来时,她再假意寻找,如此一来,话本子上所写的,才子佳人的“意外偶遇”,不便创造出来了吗? 只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现实非但不曾照着谢芊凝一开始所设想的,并且她精心挑选的,代表着完美爱情的鸳鸯纸鸢,还被砍成了两半,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更过分的是,楚海还一脚踩在了纸鸢上,面目严厉的持剑,在谢芊凝跑过来之时,长剑再次出鞘,直接指向了谢芊凝的咽喉! 谢芊凝吓得腿都软了,原本设想好的那些说辞,不仅一个都没用上,反而还因为脑子一片空白,膝盖一软便直接跪下了。 “殿……殿下饶命,我……我不是刺客,妾身是侧妃谢芊凝!” 江寂长身而立,容色寡淡,只垂眸看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纸鸢,再看了眼跪首于地,浑身哆嗦,惊慌失措的谢芊凝,便知对方是在玩儿什么把戏了。 也亏得这个蠢货能想的出来,竟然还想用这么低级的法子,制造艳遇? “你在此处做什么?” 虽然江寂一眼看穿对方的把戏,但为了将这出戏给唱下去,他还是要装作不知。 谢芊凝以为江寂没有看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回道:“回殿下的话,妾身觉着有些无趣,便想着放放纸鸢透透气,不曾想线却不慎断了,惊扰了殿下,妾身罪该万死!” “如此说来,你是觉着在孤的东宫之中,甚是无趣了?” 谢芊凝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种江寂可能会说的话,并且对每一种可能性,都做好了完美的回答方案。 却不想,江寂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清清冷冷的一句话,便将谢芊凝给问住了。 “殿下问话,还不速速回答?” 脑子一片浆糊的谢芊凝,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回答,又被楚海一声呵斥,吓得更是脱口而出。 “妾身……妾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其实……其实是因为妾身想殿下,想……想要见见殿下,所以……所以才……” 话说到一半,谢芊凝惊慌的捂住了嘴巴。 要死的,她怎么被这么一恐吓,竟然将真正的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 如此一来,太子不就知道方才的纸鸢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她所精心设计的了吗? 谢芊凝真是恨不得当众咬舌自尽,完蛋了,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太子来荷风院的机会,便要这么硬生生的浪费了! “所以,你是为了想见到孤,所以才故意堵在这里放纸鸢的?” 谢芊凝支支吾吾:“妾……妾身其实……其实……” 如此愚蠢,真不知临安谢家是究竟怎么选中此人,还送入宫中来的,这是怕谢家不够快被满门抄斩呢? 宫门深似海,但凡有一点儿的行差踏错,轻则挨板子,重则人头落地,更有甚者,还会祸及全族。 就凭谢芊凝这智商,若非是作为踏板有点儿用处,早在入宫的第一日,便该身首异处了。 江寂似笑非笑道:“既然侧妃如此挂念孤,那孤也该去侧妃的院中坐坐。” 原本满脑子浆糊,不知该作何回应的谢芊凝,被江寂这冷不丁的一句话,给惊得瞬间抬起了首。 面对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大喜,她高兴的都无语伦次了,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芊侧妃,不可直视殿下的眼睛,你的宫规都学到哪儿去了?” 在楚海的提醒下,谢芊凝这才反应过来,忙又低下首,“殿下恕罪,我……妾身是太过于高兴了,并非是有意冒犯殿下的!” 面对这样的蠢货,江寂实在是不想与对方多说什么,怕也会影响自己的智商。 “前头带路吧。” 见江寂真的要去她的院子,谢芊凝哪儿还敢有所耽搁,只怕江寂会中途反悔,忙在前头带路。 而有人欢喜,便有人要不高兴了,这不高兴的,自然便是要数一心以为江寂会来她院子的谢琴书了。 甚至的,谢琴书还花了不少银子打点,才勉强从东宫伺候的宫人的嘴中挖出,太子素日礼喜欢吃什么东西。 并且为了表明自己的用心,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还都是谢琴书亲自下厨做的。 只是她满心欢喜的等着江寂的到来,却不想,等来的却是急匆匆跑来禀报的宫婢。 “侧妃,不、不好了,太子殿下去了芊侧妃的院子!” 一贯自觉算无遗漏的谢琴书,在听到这话后,瞬间变脸,倏然站起身,“你说什么,殿下去了谢芊凝的院子?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侧妃,奴婢方才亲眼瞧见的,不仅奴婢,不少人都瞧见了,而且奴婢瞧见,芊侧妃是与殿下一道从外面来的,极有可能……是芊侧妃半道将殿下给引走了……” 半道截胡?这个该死的谢芊凝,还真是好样的! 谢琴书本没有将谢芊凝放在眼里,只拿她当做垫脚的工具,只要发挥完该有的作用,便会将其一脚给踹开。 却不想,这个蠢货竟然有几分脑子,竟然还有本事将太子给半道截胡走了! 谢琴书的面目有些狰狞,但还是很快便控制好了有些失控的情绪。 便算是暂时被引走了又如何,就凭谢芊凝的那点儿手段,如何有本事与她斗? 谢琴书冷笑一声,忽的扶住了额角,身子一晃道:“我……我的头好晕呀。” 一旁的宫婢立时扶住她,在接到她的目光暗示后,立刻对外喊:“不好了,琴侧妃晕倒了,快,快传太医!” “你,速去西院,将琴侧妃身子不适的消息,告诉太子殿下!” 西院,江寂前脚才到,甚至连椅子都未曾坐热乎,外头便传来了喧闹声。 “殿下,这是新沏的蒙顶石花,您尝尝?” 江寂接过还未尝一口,便听见了外头的声响,“出何事了?” 谢芊凝甚是不高兴,便对身旁的宫婢吩咐:“你速去瞧瞧,不可打搅了殿下的雅兴!” 第281章 这是在争风吃醋 用脚想都知道,在外头喧闹的,必然是谢琴书的人。 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让江寂来了她的院子,又岂会让即将煮熟的鸭子,飞到谢琴书的碗里呢? 但谢芊凝的话刚说完,却见江寂放下了手中的茶盅,淡声道:“既是有事,便宣进来吧。” “殿下,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儿,妾身过去解决也是可以的……” 谁知,话还未说完,便被楚河厉声呵斥打断:“你这是在质疑殿下的决定?” 谢芊凝心头一惊,忙起身跪下,“妾身不敢,殿下妾身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让人进来吧。” 虽是多有不甘,但江寂都开了口,谢芊凝只能示意宫婢将人给叫起来。 果然便是隔壁的院子派来的,一见着江寂,便扑通一声跪下,可谓是声泪俱下。 “殿下,求殿下去看看我们家侧妃吧,她今日一早便不舒服,方才一起身,便觉得天旋地转晕过去了!” 呵,可真是能瞎编,她与谢琴书是一起长大了,就谢琴书那身子,从小到大连风寒都很少得,还会忽然不舒服晕倒? 而且早不晕晚不晕,偏生等到江寂前脚刚到了荷风院,她后脚便晕了? 便是为了能将江寂给吸引过去,真是太不要脸了! “琴书姐姐身子不舒服,该是要赶紧请个太医来瞧瞧,殿下又不是太医,不懂医术,便算是去了也没有用呀。” “而且殿下今日忙了一日政务,都还未来得及歇一歇,吃一口茶,便要来回的奔波,琴书姐姐也实在是太不体谅殿下了,一点儿小痛小病的,忍忍不也就过去了吗?” 别说,谢芊凝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这话糙理却不糙。 不用谢芊凝说,江寂自然一眼便瞧出,这两个人之间玩儿的把戏。 但他却面上不显,反而是起身道:“既然是琴侧妃身子不适,孤合该亲自去瞧瞧,芊侧妃你早些休息吧。” 谢芊凝都还没高兴过一刻钟,便眼睁睁见着江寂要去隔壁的院子了,她如何能甘心。 “我……妾身也没什么事儿做,妾身与琴书姐姐是一道进宫的,感情极为深厚,琴书姐姐身子不适,妾身也该去瞧瞧的,妾身与殿下一道过去,可以吗?” 她是不可能会让谢琴书将到嘴的肥肉给抢走的,既然江寂要过去瞧瞧,那她便也一道跟着过去。 她倒是要瞧瞧,谢琴书能玩儿出什么把戏来! 江寂瞥了她一眼,“你们当真是姐妹情深。” 玻璃姐妹情,还在他的面前演上了,也是可笑。 而毫无察觉江寂话中暗讽意味的谢芊凝,还意味江寂是在夸她,立时便羞涩的捂住了脸。 “殿下谬赞,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江寂不再与她多言,和蠢货若是说多了,可是也会拉低他自己的智商。 而隔壁的院子,谢琴书假意不适的躺在床榻上,却不断地伸长脖子,想瞧瞧江寂究竟有没有来。 没一会儿,便有宫婢匆匆跑了过来。 “侧妃,太子殿下过来了,但是……一道随同的,还有芊侧妃。” 谢琴书冷笑,“倒是我小瞧了这个蠢货,没想到关键时刻,她倒也有几分脑子,将殿下盯得这么紧,呵,她以为自己跟来,便能将殿下又抢回去吗?” 听到了脚步声,谢琴书对贴身宫婢使了个眼神,又立时虚弱的躺了回去。 贴身宫婢立即明白,跪首于地,放声哭了出来。 “侧妃,侧妃您醒醒呀呜呜呜……” 谢芊凝听到了理由装模作样的哭声,直接翻了个白眼。 抢在江寂之前,迅速跑进了寝殿内。 一个箭步便来到了床畔边,一副姐妹情深模样的,握住了谢琴书的手。 “琴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儿个一早起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便晕倒了呢?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妹妹在这宫中,可便只有你这么一个贴心人,如果你不在了,那妹妹也是不想活了呀!” 谢芊凝一面扯着嗓子哭,但手中抓着谢琴书的力道却是格外的紧,像是恨不得将谢琴书的骨头都给生生捏断! 谢琴书被她捏得生疼,想要抽回手,但江寂已经进来了,若是她现在有所动作,必然便会被谢芊凝给戳破。 为了能让江寂留下,谢琴书只能硬生生忍着不动。 这厮的忍耐力倒是挺强的,这都还装睡呢? “殿下,琴书姐姐这都醒不过来,若是耽搁久了,怕是要出事呀,还是赶紧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谢琴书当然不敢请太医,要不然可就要暴露了,下一瞬,她便慢慢的, 一副虚弱至极模样睁开了眼睛。 “我……我这是怎么了?” 贴身宫婢上前,想将谢芊凝给挤到一边,“侧妃您终于醒了,方才您忽然晕倒了,可是吓死奴婢了!太子殿下得知您晕倒了,特意来瞧您了!” “竟是殿下来了?妾身实在是失礼,未曾亲自迎接殿下……” 说着,谢琴书便撑着身子想要起来。 但她刚半坐了起来,谁知被谢芊凝抢先了一步,便见谢芊凝直接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她。 双臂勒着她的脖颈,勒得她险些一口气儿没喘上来,便要断送于此了。 “琴书姐姐你终于醒了,妹妹方才还以为姐姐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妹妹可实在是担心坏了呀!” 谢琴书扣住谢芊凝的手臂,暗中使劲儿想要将她的手给扒拉开。 “是我不好,叫妹妹担心了。” “担心都只是小事,姐姐的身体最为要紧,姐姐眼下可是觉着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 谢琴书的话还未说完,谢芊凝便立时扭头对江寂道:“殿下,琴书姐姐说她已经无碍了。” 江寂也不恼,便这么长身而立,单手负于身后,丝毫不急着上前,便看着这对玻璃姐妹在那儿互演姐妹情深。 别说,当个饭前娱乐,到时说给自家夫人听,也是挺有意思的。 “琴侧妃虽是已经醒了,但还是要让太医瞧一瞧,以确保是否真的无碍,太医来了吗?” 第282章 妾身服侍您歇息 江寂话音刚落,便见陈太医扛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陈太医是江寂的人,方才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有人同陈太医提前打过招呼,到了之后,只需配合好太子殿下便成。 “微臣参见殿下。” 江寂抬了下修长的手,“陈太医不必多礼,且来瞧瞧,琴侧妃的身子有何不妥吧。” 谢琴书原本是想要收买一个小太医的,可谁知她派人去请的太医还没来,这太医院左院判便已经到了。 “殿下,妾身这只是老问题了,只需要歇一会儿便无事了……” 不等谢琴书说完,江寂淡淡道:“老问题若是一直拖着,是会拖出大问题的,从前琴侧妃远在临安,碰不到如陈太医这般医术高明的太医。” “既然陈太医都已经到了,便让他好生把把脉,若是能为你治好旧疾,岂不是也是好事一件?” 谢琴书勉强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江寂都这么说了,倘若她再拒绝,怕是便要叫对方瞧出她是在装病了。 “如此,便有劳陈太医了。” 江寂看了陈太医一眼,“陈太医,你且好生瞧瞧吧,定要为琴侧妃诊治妥当。” 一开始陈太医还不太明白江寂真正的用意,但为谢琴书号脉之后,却很快发现谢琴书脉象有力,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如何,琴侧妃这旧疾,可是需要用到特殊的法子来医治,才能治好?” 江寂不动声色的,在“特殊法子”这四个字上,着重强调了一下。 陈太医在宫中就值几十年,哪儿还能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宫中的主子们,为了争宠,时常会假装头疼脑热的,想来这谢琴书便是如此。 而江寂早便一眼看穿了谢琴书的这点儿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这是在暗示陈太医,要不动声色的,给谢琴书苦头尝尝。 “回殿下,琴侧妃的旧疾的确是有些棘手,微臣以针灸试上一试,或许有用。” 这折磨人的法子,当然是要数针灸最为合适了。 能够不动声色的,以一根小小的银针,叫人痛不欲生。 谢琴书听到陈太医说她有旧疾,脸色一变。 这怎么可能,她一贯是身强体健的,怎么会有什么旧疾? “陈太医,我……我这旧疾,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其实我觉得已经好很多了,就……不需要再针灸了吧?” 这太医怕不是谢芊凝所收买的,故意来整她的吧?可别两针下去,真的将她扎出什么毛病来了! 陈太医明显语气不悦道:“琴侧妃这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 “自……自然不是了,那便有劳陈太医了。” 这人是江寂请过来的,倘若她拒绝了,岂不是也会惹江寂不高兴,太不识抬举了? 没法子,谢琴书只能咬着牙应下。 谢芊凝可是高兴极了,看谢琴书不痛快,她便是痛快了,立时便退到了一边。 “陈太医,您可要好好的医治呀,琴书姐姐的身子,便要全仰仗太医您了!” 见陈太医拿出了针包,谢琴书不由咽了咽口水,虽是害怕,但她还是忍住了。 一针扎下去,谢琴书直接痛的啊了声。 谢芊凝紧跟着问:“琴书姐姐怎么了,是很疼吗?哎呀,这针看着不是很粗,但直接扎破了肌肤,一定很疼的,琴书姐姐你可要忍住了,还要不少针呢!” “那可真是多谢妹妹的提醒了。”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身子不适,妹妹是十分担心的,只盼着姐姐能早日恢复如初,同妹妹一道伺候好殿下呢。” 又是一针下去,谢琴书已经痛出了一头的冷汗,一时之间痛的脑子空白,不知该回什么话了。 在施针的过程中,谢琴书只觉得是在上刑,这比千刀万剐还要来得痛苦。 甚至这些针都还没用完,谢琴书便疼的脑袋一歪,直接晕死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晕过去,而不是装了。 只是这次,是活生生被疼晕的。 “陈太医,琴书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没动静了呢?” 不用看,都能听出此刻谢芊凝多么幸灾乐祸的语气。 陈太医面不改色道:“当是起效果了,很快琴侧妃这病也变能好全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呀,陈太医果真是医术高明,有如华佗在世呢。” 等收了银针后,陈太医折身向江寂回禀:“殿下,施针完毕,等琴侧妃清醒过来,便能无碍了。” “陈太医辛苦了,既然琴侧妃已经无事了,那孤也该回去了,让琴侧妃好生休息吧,孤改日再来看她。” 自家主子都痛晕过去了,贴身宫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芊凝小人得意,与江寂一道离开。 “今日琴书姐姐实在是太辛苦了,你且好生照顾姐姐,明日我必定带着补品来看望姐姐,等阶级醒了,你可一定要代为向姐姐传达我的一番心意。” 宫婢都快笑不出来了:“是,芊侧妃,奴婢一定带到。” 从谢琴书的院子出来后,江寂又回了谢芊凝的院子。 谢芊凝可是高兴坏了,谢琴书被折腾的都昏死过去了,这下总算没有人再和她抢男人了! “殿下……” “让他们都退下吧。” 谢芊凝刚想要表现,谁知江寂竟然主动让所有人退下,这不就是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吗? 难道……太子是要与她同房了吗? 谢芊凝一阵脸红,心跳得极快,生怕江寂会反悔,立时便叫所有人都退出去,并且还特意强调,若是没有传召,不准任何人进来。 江寂冷眼看着谢芊凝安排好一切,谢芊凝刚将房门给阖上。 转身刚想要展示自己:“殿下,妾身服侍您歇息……” 话还未说完,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谢芊凝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便只觉后劲一疼,两眼一抹黑,便昏死了过去。 而同时,楚河快速往后一退,让栽倒过来的谢芊凝,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砰的那一声响,可是摔得不轻。 “动作小心些,可别把人给弄死了,若是这出戏唱不好,晚晚不高兴了,孤拿你是问。” 第283章 太子妃要失宠了 楚河:“……” 习惯就好,在自家殿下和太子妃之间,他们这群属下就只是个助兴的工具而已。 暂时解决完了这边,也能给谢清晚一个交代了,江寂一刻也不愿多停留,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长信殿。 东宫上下的宫人,都是亲眼瞧见江寂此番在回了东宫之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陪太子妃,反而是转头去了荷风院。 一时之间,四下众说纷纭。 难道是太子妃要失宠了? 可千万不要呀,那两个被洪宗帝硬塞进来的侧妃,一看样貌,便知一个非常会装白莲花,而另外一个则是头脑简单,都是不会善待下面人的。 这不才几天的功夫,荷风院那边已经换了好几个宫人了。 但太子妃不一样,太子妃是真的会体恤下面的人,出手又很是阔绰,跟在太子妃下面做事,都非常幸福。 若是太子妃失宠了,太子殿下的心被那两个狐狸精给勾走了,那原本是宫中一片净土的东宫,也要因此被搞得乌烟瘴气,再也不复往日的温馨了! 相比于长信殿上下宫人们的惆怅,作为被惆怅中心之一的谢清晚,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待各色菜肴上桌之后,谢清晚却并未急着动筷,反而像是在等着谁。 服侍的宫人心中默默为太子妃感到伤心,太子殿下回东宫之后,转头便去了荷风院,都不曾来过长信殿的事儿,太子妃是知道的。 而太子妃在从宫人口中得知后,只是很平静的嗯了声,并未多说什么。 但是宫人们都自动脑补,太子妃此时此刻定然是心中无比伤心,只是不想叫人看出来,所以强装镇定罢了。 而眼下,这太子殿下去了荷风院,必然就被两个狐狸精给缠上了,又怎么可能还会回来用晚膳呢? 有宫人壮着胆子提醒:“太子妃娘娘,膳食若是不用的话,凉了之后恐怕就不好吃了,您还是先用膳吧?殿下……殿下说不准待会儿便回来了。” 谢清晚还未说话,窗棂外便传来了喵呜喵呜两声猫叫。 她勾唇很轻的笑了下,抬首时很快恢复自然,淡声道:“这里不需要伺候了,你们且退下吧。” 从前无论太子殿下有多忙,一日三餐都是会赶着来陪太子妃一道用膳的。 可今日却是头一次,太子妃只身一人,怕是感伤了,却又不想叫人看出来,便屏退了众人。 宫人们在退下后,皆是为太子妃鸣不平。 “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太子殿下便要移情别恋了,咱们太子妃娘娘未免也太可怜了!” “娘娘屏退了我等,必然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掉眼泪,娘娘好生可怜呀。”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先前我总是听太子殿下对娘娘表白,说什么此生唯此一人,至死不渝的,可这才不过多少时间,便要变心了。” “太子殿下可莫要被那两个侧妃给蛊惑了心智呀,太子妃娘娘这般好,我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便没遇见比娘娘更心善,宽待宫人的了!” …… 这些小声的议论,全都入了江寂的耳中,窗棂处滑过一道黑影。 不过转瞬的功夫,江寂便已经落在了寝殿之内。 “夫君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呀?” 被宫人们议论纷纷,要移情别恋,变成渣男的江寂,此刻便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不能走正门,从窗棂翻了进来。 江寂几步便来到了谢清晚的身侧,长臂一伸,便揽住了小娘子柔软的腰肢。 只是因为现在谢清晚有孕在身,所以江寂不敢搂得太紧。 着急忙慌似的坐好后,江寂便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埋头在谢清晚的颈窝处,像是一只大型犬犬,在向自己心爱的主人撒娇。 “晚晚,我这是可是做了不小的牺牲,牺牲很大的呢,若是不马上给应有的奖励,这伤害便没法治好了。” 谢清晚被他蹭得又痒又好笑,单手抵住他的额首。 “你好歹也是一朝太子,大晟的储君,将来至高无上的帝王,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撒娇,若是叫你的属下们瞧见了,你的伟岸形象便要荡然无存了哦。” 江寂却依然蹭来蹭去,丝毫不觉得羞耻。 “我与我家夫人床笫之间的乐趣,又岂是他们能瞧见的?便算是瞧见了,他们也只会装作眼瞎,夫人尽管放下,后世只会知道我伟岸的一面,而绝不会知真实的另一面。” “当然,便算是被知道了也无妨,世人也只会赞赏我是一个爱妻子的圣明君主,岂非两全其美?” 真的是好赖话全让他说去了,谢清晚戳戳他的眉心。 “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分明便是昏君,你也不怕后人将我传为祸国殃民的妖妃?” 原本丝毫不在意自己个人形象的江寂,忽然便停止了动作,漆黑点墨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她的面上。 “倘若一国亡灭,世人只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女子的身上,可倘若不是这君主整日沉溺于酒色之中,又何来的亡国之说?这些都不过是无能的男人,给自己找的可笑说辞罢了。” 江寂握着她的纤纤玉手,以大拇指细细的摩挲着,“我的夫人温柔贤惠,睿智过人,倘若是个男子,必然是朝之栋梁,但即便是女子之身,亦是能有所作为,是我这个做夫君的,远远比不上你。” 谢清晚被哄得眉开眼笑,略微弯腰便在他的眉眼处一吻而过。 “什么话都叫你说了去,你这张嘴是不是抹了蜜饯呀?” “有没有抹蜜饯,是不是甜的,夫人你且细细的品尝一番,不就清楚了吗?” 将整个人嵌入自己的怀中,低首间便吻了上去。 谢清晚靠在江寂的怀中,低低喘了两口气,眼尾还泛着水光的红晕。 “荷风院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江寂便将荷风院发生的事儿,当做是趣闻讲给了谢清晚听,将谢清晚听得直乐。 “想来这谢琴书往后都不敢再装病了。” 江寂蹙了下眉道:“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学的,真当人如她一般愚蠢吗?” “据我所知,这是高贵妃一贯爱用的伎俩,并且对圣上百试不爽。” 第284章 勾人的本事倒是厉害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高贵妃是六宫最具权威的存在,便是连吕太后都拿她没办法。 若是哪个嫔妃让高贵妃不顺眼了,要是碰上洪宗帝翻牌子,高贵妃便会故意假装头疼脑热的,将洪宗帝给哄回她的寝殿去。 这可绝对不是谢清晚的夸张说法,便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但洪宗帝便是能装傻不知,对此百依百顺。 所以瞅瞅,因为高贵妃做的“好榜样”,便是连才入宫的谢琴书都学了起来。 只是可惜,谢琴书学的好,却用错了对象。 “倘若不是他愚昧无知,一味纵容,也不会将后宫搞得如此乌烟瘴气,更不会几乎被弄到断子绝孙的地步,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但是他便是装作不知。” 若不是洪宗帝的故意放任,他的生母,便不会死的这般凄惨。 哪怕他如今恢复了身份,但只要高贵妃还活着,他就永远也无法为生母正名。 谢清晚又何尝不知江寂心中的愤懑,与他十指相扣,轻轻的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 “很快,便能让婆母的牌位,永世享皇家香火了。” 江寂很轻的嗯了声,只将怀中的小娘子搂紧些,这才有了活着的真实感。 谢清晚又想谈起正事儿,“对了,明日说好的事儿,可莫要忘了,罢了便算是你记不住,我会让楚河提醒你的。” 江寂甚是委屈:“若所做不是为了晚晚,我做什么都是提不起劲儿的。” 虽然谢清晚对江寂很放心,正因为放心,才敢放手让他去演这出戏。 但是年轻郎君如此卖乖,谢清晚哪儿还会有一丝半点的不高兴。 次日一早,谢芊凝是被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听着甚是热闹喜悦的模样。 她吃力的撑开眼皮,想要起身时,却发现后颈处莫名的酸痛。 “主子,主子大喜呀!” 谢芊凝刚醒,外头便有宫婢一面叫着一面叩门进来。 “主子,太子殿下命人送来了一堆的赏赐,您快梳洗打扮,亲自前去接赏赐!” 什么,太子赏赐了金银珠宝? 谢芊凝高兴坏了,本能的回身想去找江寂的身影,却发现身侧空荡荡无一人。 她被宫婢拉着起身,坐在菱花铜镜前梳妆,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今日……太子殿下是何时离开的?” 谢芊凝这么一问,宫婢也犯起了难:“这个……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太子殿下每日都要早朝,当是天不亮便离开了,奴婢待会儿问问值夜的宫婢,便清楚殿下是何时离开的了。” “昨日主子必然是十分辛苦了,今日一早,殿下便迫不及待的命人送来了一堆的赏赐,都快将咱们小院给堆满了呢,足以见得殿下对主子您昨日的表现非常满意呢!” 宫婢喜笑眉开的脑洞大开,自以为谢芊凝已经侍寝了。 但实际上,谢芊凝对于昨晚的印象,只停留在江寂命所有人屏退,而后她去关门。 刚阖上了门,一个转身,之后发现了什么,她便全然都不记得了。 不会的,昨夜太子定然是宠幸了她,否则怎么会在这一大早的,便命人送来了一堆的赏赐,弄得东宫上下人尽皆知呢? 只是来上京之前,家中的母亲曾告诉过她,女子的第一次都会比较疼,让她且忍一忍,一定要尽最大努力,讨好太子。 可是昨晚的初次体验,她怎么非但没有任何印象,而且除了后颈之外,并没有感觉到其他地方有什么疼痛感呢? 谢芊凝正奇怪的想着,外头便传来了内侍的嗓音:“芊侧妃,且出来领赏吧!” 来不及多想,谢芊凝梳洗打扮好了之后,忙出来迎接。 一眼便瞧见了满院子堆满了箱匣,金银珠宝、云罗绸缎数之不尽。 “这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一道赏赐给芊侧妃的,太子殿下还说,昨夜芊侧妃辛苦了,今日便免了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且好生休息一日。” 内侍的嗓子又尖又锐,扯着嗓子足够让整个荷风院都听得一清二楚。 因此,哪怕谢琴书一早便听见隔壁院子的动静,为了自己的脸面,便躲在卧房中并未出去。 但奈何内侍的声音实在是嘹亮,如同虫子一般,不受控制的钻进了谢琴书的耳中。 “主子,昨日只是那芊侧妃一时走了狗屎运,不论才情样貌智慧,那芊侧妃都及不上您的万分之一,昨日若非她厚着脸皮半路截胡,殿下必然是歇在您这儿的……” 谁知,宫婢安抚的话还未说完,谢琴书骤然面部狰狞,抬手便将满妆匣的金银首饰全给推翻在地。 铜镜坠落在地,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剧烈声响,碎成了一片,吓得一室的宫人纷纷跪下,以额首贴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贱人!我原以为她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成想,她竟是披着羊皮的狼,在那儿给我装蠢货,若是她真的是个愚昧无知的,便算是她想半路截胡,太子殿下又如何能瞧得上她?” 真是没想到,看着是个没脑子的,但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 这才一夜的功夫,太子便如此声势浩大的来送赏赐。 东宫也就这么点儿大,转眼的功夫,便也就传遍了。 而被寄予厚望的谢琴书,却是连太子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曾碰到。 倘若传到了高贵妃的耳中,以高贵妃的处事风格,必然会觉着她是个没用的废物,转而去重点扶持谢芊凝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属于她谢琴书的,凡是敢挡在她跟前的,都得死! “原本我还想着让她多活一阵子,当块合时宜的垫脚石,既然她这么急着送死,那也便只能成全她了!” 谢琴书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来。 只是还未等谢琴书从恼火中彻底冷静下来,谢芊凝的声音便出现在了院外。 “琴书表姐可是醒了吗?妹妹来看你了。” 外头宫婢想拦着:“芊侧妃,我们主子还未醒,您不能进去……” “都这个时辰了,若是表姐再不醒,可就要错过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的时辰了,毕竟表姐与我不同,太子殿下可是亲自传话,叫我今日好生歇息呢。” 第285章 实在是太过狂妄 谢芊凝这趾高气昂的架势,像是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她昨夜被太子临幸的事儿。 而在寝卧前拦门的宫婢,被谢前凝一把给推了开。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表姐定然是已经起了吧,否则便要错过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的时辰了,既是如此,那妹妹便进来了。” 谢芊凝这哪儿是问谢琴书的意见,而是趾高气昂的便闯进来了。 谢琴书甚至都来不及让宫婢收拾这一地的残骸,便被惜芊凝给看了个正着。 “哟,表姐这屋里是遭了贼吗,怎么如此乱,首饰怎么都落了一地呢?该不会是在妹妹来之前,姐姐在同谁置气吧?” 先前虽然谢芊凝说话没什么脑子,但也知道抱团取暖的道理,不会这么直接刺啦啦的进来便寻谢琴书的不痛快。 而眼下,她没有经过谢琴书的同意便闯了进来,这举手投足,字里行间之中,恨不得在自己的脑门儿上贴“我被临幸”这四个字。 如此嚣张,叫谢琴书气得暗中咬碎了银牙。 但面上却要极力控制着,“是宫人伺候不当,不小心摔碎了,正打算收拾……” 话还未说完,谢芊凝便接了下去:“那这宫婢实在是太毛手毛脚了,这些金银首饰,可都是表姐从临安带来的,摔坏了可就没有了,那今日表姐该如何梳妆打扮呀?” “我自然还有其他的首饰,便不劳烦妹妹来操这个心了……” 谢芊凝再度打断她的话:“表姐便别同妹妹嘴硬了,你我一同从临安而来,表姐你有多少陪嫁,妹妹还能不清楚吗?为了引起殿下的注意,想来表姐一早便将名贵的首饰都给拿了出来装扮吧?” 别说,虽然谢芊凝没什么脑子,但这话她倒是没有说错。 临安谢家并没有什么钱,便是谢清晚那亲爹,在傍上沈家嫡女之前,还是个农户。 也是当了官,带着本家有所发达了起来。 但和那些真正雄厚的世家相比,就没有任何可比性了。 因此她们二人的手头并不宽裕,平时便算是要打赏宫人,都甚是寒酸。 如今谢琴书一气之下将妆匣上的首饰都给摔坏了,如今冷静下来,其实她是后悔极了的。 她一贯自诩沉静聪慧,鲜少会如此情绪失控,要怪便怪谢芊凝一朝得宠,实在是太过于狂妄! 而她却马失前蹄,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得宠机会! “咱们是一家人,妹妹如今得了宠,自然也是不会忘记了姐姐,来人,将东西都拿上来吧。” 跟随而来的宫人,抬着一个红木箱子上前,摆放在谢琴书的跟前。 “表姐不必同妹妹客气,这些都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赏赐的,妹妹那儿还有许多,匀一箱给姐姐也没什么,若是姐姐还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来隔壁找妹妹便成。” 谢芊凝表面上无比大方,实际上却是无时无刻都在炫耀。 倘若谢琴书真的去了她的院子,怕是要被她给活活气死不可! “那我还真是谢谢妹妹的一番好意了!” 谢琴书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 谢芊凝以帕子遮唇,一副娇羞模样的甩了甩,“先前妹妹不是同姐姐说过吗,苟富贵勿相忘,只是妹妹自己也不曾料到,竟然会先姐姐一步得了殿下的青睐。” “但是姐姐放心,你瞧,妹妹如今便算是得了宠,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姐姐,紧赶慢赶的,便来为姐姐送些恩赏了,妹妹待姐姐足够好吧?” 说话间,谢芊凝便上前,丝毫不顾谢琴书的意愿,便牵住了她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妹妹的好意,我自然不会浪费了,只是我要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了,便不与妹妹再多说了。” 说着,谢琴书便强行将手给抽了出来。 谢芊凝满意的从谢琴书的脸上看到了嫉妒,虽然她极力压制着,但这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达到了目的,谢芊凝便也不再多留了,故作劳累的打了个哈欠。 “昨夜妹妹几乎是一夜都没怎么睡,也实在是累坏了,便不多送姐姐了,姐姐快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吧,莫要因此而误了时辰。” 说罢,谢芊凝便在谢琴书如同淬了毒的视线中,施施然离开了。 等谢芊凝离开了,宫婢才跪首于地道:“主子您别生气,这芊侧妃必然是嘚瑟不了多久的,今夜太子殿下必然便会来咱们这儿了。” 方才也是气过头了,眼下谢琴书倒也是冷静了下来。 “你说的也对,就冲谢芊凝这一得宠,便来炫耀,巴不得满宫上下都知晓她被临幸的愚蠢行为,太子殿下又如何真的能瞧得上她,倒是我一时被气糊涂了。” 谢琴书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是心中对谢芊凝的仇恨却是不减反增。 到了长信殿请安,今日便也就只有谢琴书一人。 “昨夜芊侧妃伺候殿下辛苦了,所以本宫便特意免了芊侧妃的请安。” 谢清晚温声和气的,似是半点儿也不为有女人与她争宠而生气,便像是一个宽宏大度,母仪天下的皇后一般。 但谢琴书却不信她真的会没有芥蒂。 “芊凝表妹得殿下宠幸的事儿,妾身今日一早便也从表妹的口中得知,表妹还特意亲自上门,送了一箱金银首饰给妾身,说这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所赏赐的,妾身真是受宠若惊的很。” 谢琴书表面上说姐妹情深,其实字里行间中,都透露着谢芊凝恃宠而骄,将太子和太子妃的赏赐转手送给旁人。 但凡是个人,都是会有芥蒂的。 果然,谢琴书在说完这话,便瞧见谢清晚微微蹙了下黛眉。 “这芊侧妃,也着实是太高调了,在宫中行事,万事以低调谨慎为先,这一点,芊侧妃便远远不及琴侧妃你。” 谢琴书勾唇,立时起身,盈盈一拜,“妾身不敢,妾身等能在东宫有一安身之地,全仰赖了太子妃娘娘您,只要能为娘娘分忧,妾身愿意做任何事情。” 谢清晚笑了笑,“你是个聪慧体贴的人,今夜你且好生准备着吧,芊侧妃有的,你自然也不会少。” 第286章 让她再接再厉 只要是有脑子的都听得出来,谢清晚这是暗示,今夜会让江寂去谢琴书的院子。 谢琴书心中高兴的同时,却是不由鄙夷起谢清晚来。 看来谢清晚这厮也是个傻白甜,能够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全靠太子对她的喜爱。 否则就以她的智商,哪儿是她谢琴书的对手。 谢琴书忽然发现,她先前想拿谢芊凝作为垫脚石,去谋害谢清晚的计划,实在是愚蠢。 这谢清晚如此愚蠢好蒙骗,哪儿还用得着谢芊凝这个同样愚蠢的去谋害呢? 只是眼下她还没发完全下定决心改变原先的计划,且先看看之后,她能否顺利的取得太子的宠爱再说。 “娘娘大恩,妾身必然不会让娘娘失望!” 谢清晚倚靠于引枕之上,只随手抬了抬,“行了,本宫也乏了,你且退下吧。” “是,娘娘安心养胎,妾身告退。” 待谢琴书离开后,谢清晚才问:“方才本宫的演技如何?” “姑娘简直是将白莲花的形象拿捏的惟妙惟肖,连奴婢方才都差些真信了您说的话呢。” 白露跟着道:“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两只狗便会互相攀咬起来,那时才是真正的好看。” “东宫也许久没有热闹过了,希望他们不要让本宫失望才是。” 很快,谢芊凝得宠的消息,便传到了华清宫。 便是高贵妃,在得知最先受宠的是谢芊凝,而非谢琴书时,都颇为惊讶。 “你确定消息来源可靠,太子临幸的是谢芊凝,而不是谢琴书?” 邹嬷嬷回道:“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那谢芊凝昨夜的确是被太子给宠幸了,因为今日一早,谢芊凝便在东宫中到处宣扬,恨不得满宫上下都知晓这件事。” 即便是没有耳目,想来这件事很快也会传遍整个六宫了。 这倒是叫高贵妃来了兴致,“江寂竟然看中谢芊凝那个蠢货,而不去动谢琴书,原来他竟是喜欢白莲花这一类的,这倒是叫本宫颇为惊讶,看来本宫对他还是不够了解呀。” “不论太子喜欢哪一种的,只要其中一人引起了太子的注意,娘娘您的目的便也就达到了。” 高贵妃兴致很好,原本她还担心,江寂是个死心眼的,当初在宫宴上,为了谢清晚而拒绝了一众世家贵女。 这才过了没多久,这男人呀,最是忍不住诱惑,更何况谢清晚如今身子重,根本便无法伺候江寂。 身为一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江寂哪儿能忍这么久。 高贵妃笑着抬了抬手,“去库房挑些珠宝绸缎,给谢芊凝送去,便说是本宫体恤她辛苦,特意赏给她的,让她再接再厉,可莫要让本宫空欢喜一场。” 这才是第一次宠幸,算不得什么,只有彻底让江寂围着她转才行。 “是,娘娘。” 很快,经过东宫守卫的检查之后,确定并无异常,高贵妃送来的赏赐,便到了谢芊凝的院子里。 “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侧妃的,芊侧妃且谢恩吧。” 一听是高贵妃送来的,谢芊凝这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要知晓,当初她与谢琴书一同入宫,可几乎是所有人,都对谢琴书抱予希望,而觉得她只是个垫脚的陪衬。 谢芊凝又不是真的傻,自然知晓这些人瞧不起自己。 但如今,她却打脸了所有人,瞧瞧,如今便是连高贵妃,在得知她一朝受宠后,都来巴结她了! 谢芊凝望隔壁的院子瞥了眼,故意提高语调:“妾身多谢贵妃娘娘赏赐,娘娘实在是太客气了,妾身这院子都快被赏赐物给塞满了呢!” 前来送赏赐的内侍拍马屁道:“以芊侧妃您如今的受宠,想来要不了多久,太子殿下便会赏赐给你单独的寝殿了,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谢芊凝被逗得直乐,一抬手便给内侍赏了一锭金子,与先前相比,出手可以说是相当阔绰了。 “多谢侧妃,奴才告退。” 谢芊凝一甩帕子,扶了扶鬓角道:“我要沐浴,且去准备着,再将院子内外打扫一遍,殿下素爱干净,若是今日过来了,瞧见此处堆满了物品,怕是会不高兴的。” 这字里行间的,笃定了江寂今夜还会来宠幸她似的。 而高贵妃特意遣了人来打赏的事儿,自然也传到了谢琴书的耳中。 原本谢琴书还在谋划着,一听高贵妃竟然派了人过来,立时便问:“派来的内侍人呢?” 宫婢小心翼翼的揣摩着高贵妃的神色,“内侍……内侍去芊侧妃的院子送了赏赐之后,便……便离开了。” 呵,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论这世上,何处最为拜高踩低,那必然是非皇宫莫属! 谢芊凝前脚才得了宠幸,后脚便有接连不断的,来自于各处的拍马屁。 “主子,太子妃娘娘今日不是说了,今夜太子殿下会来咱们这儿吗,等过了今夜,芊侧妃有的您也会有,她没有的,您更会有。” 听到这番安慰,谢琴书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也是,是她有些过激了,这才一次罢了,便算是谢芊凝走了狗屎运。 只要太子来了她的院子,以她学了这么久的勾人手段,必然能让太子流连忘返,从此君王不早朝。 用午膳时,谢琴书看这一桌子的残羹素菜,登时便火了。 “这膳食是送错了吧?” 宫婢扑通便跪了下来:“主子恕罪,今日……今日来送膳的内侍说……说今日的膳食,先送去了芊侧妃那儿,由芊侧妃挑选好了之后,再送到您这儿来,所以便有些凉了……” 她与谢芊凝一样,都只是侧妃,被安排在偏僻的荷风院,是没有单独的小厨房的。 一日三餐,都是从御膳房送膳食过来。 先前因为两人是平起平坐的,按照年龄,都是先送到谢琴书这边,再送去谢芊凝哪儿。 却不想,这才短短一日的功夫,不仅那些宫人的嘴脸变了,便连膳食她都只配吃谢芊凝的残羹剩菜! “该死的谢芊凝!” 谢琴书气得不行,也没了胃口。 但想到晚上江寂会过来,她还是打起精神,天还未完全黑,便精心打扮了起来。 第287章 抢走了她的恩宠 谢琴书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太子的到来。 生怕谢芊凝又会像昨日一样半道截胡,谢琴书特意叮嘱宫婢,去盯着隔壁的院子,倘若谢芊凝出门了,便以各种理由将人给拦住。 截胡这种事儿,可不止谢芊凝会做。 只是谢琴书觉着自己怎么着也是大家闺秀,不屑于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儿。 倘若日后飞上枝头了,这种事儿若是传扬了出去,只会平白叫人笑话,有损她的威仪。 谢琴书倒是想的足够多,这都还未得宠,便先肖想日后自己会母仪天下,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了。 只是谢琴书左等右等,眼瞅着天都已经黑了,还不见江寂的身影。 “你去打听打听,殿下可有回东宫了?” 不知为何,谢琴书有种不好的预感。 宫婢不敢耽搁,赶忙跑去打听。 没多久,便见宫婢匆匆跑了回来,“主子,不、不好了,太子殿下他……他已经在芊侧妃的院子里了!” 这下,谢琴书是坐不住了,刷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愤怒中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在谢芊凝那儿?这怎么可能,我不是让你们一直盯着,她并未离开过院子吗,殿下怎么可能会去她的院子?而且殿下过去了,我这边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都不曾收到?” 宫婢支支吾吾:“殿下也……也是才过去,奴婢方才去打探殿下的下落,正巧瞧见芊侧妃与殿下一道入了寝卧……” 谢琴书简直是气急败坏,“这怎么可能,谢芊凝是何时跑出去的,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盯不住!” 宫婢跪首于地,颤颤巍巍道:“奴婢怀疑……怀疑芊侧妃应当是从后门溜出去的……” 谢琴书气急败坏的冲了出去,果真便见江寂的贴身侍卫守在院子外,江寂果然又被谢芊凝给半道截胡走了! 该死的谢芊凝,她是截胡截上瘾了是吧?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别说是把谢清晚给搞死了,她如今已经被谢芊凝给压了一头,若是这么下去,她完全得不到恩宠,又如何能有机会母仪天下呢? 不行,今夜分明便是她的,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的,便被谢芊凝这个贱人给抢走了? 谢琴书又折了回去,将她舍不得吃的蜜饯果子,一并装在了食盒中,这才带着食盒去了隔壁的院子。 “未经殿下传召,不可入内。” 刚到门口,便被守在外头的楚河给拦了住。 “劳烦楚河侍卫替我传一声,妾身谢琴书,来为殿下与芊凝妹妹送一些吃食的。” 楚河看了眼谢琴书手中提着的食盒,“等着。” 折身便入寝卧禀报,当着谢芊凝的面,原封不动的将方才谢琴书说的话转述了出来。 谢芊凝脸上的笑容一僵,在心中把谢琴书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了个遍。 什么来给她送吃食的,分明便是看太子又被她给截胡了,所以才火烧眉头的过来,想要借着送吃食的机会,再将太子给抢回去。 “殿下,妾身近来牙疼,吃不了甜食。” 江寂冷淡的瞥了她一眼,这矫揉造作的姿态,实在是令人难以下咽。 别说是她吃不下了,倘若让他看着谢琴书与谢芊凝两个人用膳,他怕是会忍不住直接吐了。 “既然侧妃没法用甜食,那便让琴侧妃拿回去吧。” 见江寂拒绝了谢琴书,谢芊凝高兴的不行,“多谢殿下体恤。” 谢琴书伸长脖子等着,没一会儿,楚河便又出来了。 “芊侧妃牙疼不能吃甜食,殿下让琴侧妃且将蜜饯果子拿回去吧。” 什么,江寂竟然如此体恤谢芊凝,这怎么可能? 谢琴书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无法相信,江寂会瞧上谢芊凝那个蠢货,而放着她这个如花似玉,聪慧过人的小娘子不碰。 可此时此刻,来传话的是江寂身边的贴身侍卫,此人说的话,必然便是江寂亲口所说,不可能会有什么问题的。 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的谢琴书,头一次在一件事情上,受到两次挫败,这让她瞬间面如死灰。 “妾身知晓了,那……妾身便先告退了。” 哪怕再如何不愿,谢琴书也只能咬着牙先离开了。 最后看了眼寝卧内的灯火通明,再看看自己的形单影只,这一刻,谢琴书对谢芊凝的仇恨,达到了顶点。 本该,这一切的恩宠,都是属于她的! 这一夜,谢琴书几乎是辗转难眠,一直未曾睡着。 直到次日天亮,宫婢前来禀报,说是谢芊凝又来了。 谢琴书咬牙,起身去梳妆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容极为憔悴,看起来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吓得她赶忙往脸上扑粉,遮掩住一脸的憔悴。 “表姐怎生起的比妹妹还要晚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夜是表姐在侍寝呢。” 谢芊凝今日这一身珠光宝气的打扮,与她从前的截然不同,头上戴的,身上穿的,皆是价值千金的名贵物件。 而与她面对面站着的谢琴书,则是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的谢芊凝说话,每一句话都不离开她得宠的事儿,气得谢琴书咬牙切齿,险些都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了。 “我哪儿能与妹妹相比,妹妹每日红袖添香,而我只能孤枕难眠,想来先前与妹妹共同起誓的苟富贵勿相忘的话,妹妹也早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又如何能想得起姐姐我呢?” 谢芊凝故作伤脑的道:“妹妹怎么可能会忘了表姐呢,昨日妹妹听闻姐姐来了,特意与殿下说了,也请姐姐一道进来坐坐的,可殿下知晓妹妹近来牙口不太好,吃不了甜食,便一口回绝了,殿下都开了口,妹妹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了。” 谢琴书都快被对方的无耻发言给气得七窍生烟了、 从前她怎么不知晓,谢芊凝竟然能如此无耻的说出这番话来。 分明便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恩宠! “瞧姐姐这一身素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东宫被殿下给苛待了呢,这若是传扬了出去,可是会影响殿下的声誉的,今儿个一早,殿下又赏了我不少恩赐,这些都是给表姐你的,不用同妹妹客气。” 第288章 妾身为太子妃试毒 这次谢芊凝可没上次那么客气了,只是拿了一个小匣子过来,但里头装的金银首饰,亦是光凭谢琴书自己所买不起的皇家贡品。 “那便多谢妹妹的一番美意了。” 谢芊凝上前,将胳膊往上抬了抬,“既然表姐喜欢的话,那咱们便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吧,可别误了时辰。” 她的示意再明显不过了,是让谢琴书主动挽她的手臂。 要知晓,先前都是谢芊凝围着谢琴书的屁股后头转,巴结着谢琴书都来不及。 而眼下,风水轮流转,可谓一报还一报。 谢琴书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连挽手这样的小事情,谢芊凝都要计较,可真是个小肚鸡肠之人,真是不知晓她究竟是用什么手段,一时蛊惑住了太子的心! 虽有万般不甘,但如今得势的是谢芊凝,谢琴书只能强行忍下这口气,主动去挽了谢芊凝的胳膊。 两人一副姐妹俩好的结伴去了长信殿。 “妾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谢清晚懒洋洋的倚靠在檀木椅背上,虽然椅背上铺了狐裘,但是她现在身子重,坐久了还是会觉着腰酸背痛的。 要不是为了唱好这出戏,谢清晚是绝对不会起这么早的,眼下她都还哈欠连连,明显是没有睡饱。 “两位妹妹请起吧,赐座。” 谢清晚一眼扫过去,谢琴书与谢芊凝两人的面上,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谢芊凝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便像是真的受了恩宠一般。 而谢琴书虽然浓妆艳抹,但也盖不住她脸上的疲态。 想想也是,昨日谢琴书满心欢喜的以为太子会去她的院子,结果又被谢芊凝给截胡了,换做是谁都会气得彻夜难眠。 “昨夜芊侧妃又是辛苦了。” 谢清晚的眸光落在了谢芊凝的身上,说罢便抬了下玉手,很快便有宫人将赏赐给呈了上来。 “芊侧妃伺候殿下有功,这些是本宫给你的赏赐,芊侧妃可是要尽早为皇家开枝散叶呀。” 太子妃温柔细腻,不但不嫉妒太子歇在她的院子里,甚至还源源不断的给她赏赐,甚至还让她尽早为太子开枝散叶。 谢芊凝大为感动,立时便起身谢礼:“妾身必然会向太子妃娘娘学习,伺候好太子殿下,为太子妃娘娘分忧的!” 谢清晚又看向了谢琴书,和声细语的道:“琴侧妃也要努力了,你与芊侧妃一道入宫,又是表姊妹,她如今得了殿下的青睐,想来也不会亏待了你,便也不需要本宫多费口舌了。”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告诉谢琴书,昨日她已经帮她说过了一回,是她自己不整齐没有把握住。 而日后江寂是否会宠幸她,便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谢琴书只觉得脸上骚的慌,真是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肥羊送到了她的嘴边,都被她给弄丢了,而眼下谢清晚这意思,显然是要撇清,不会再出手相助。 谢琴书只能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勉强撑起笑,“妾身必不会辜负太子妃娘娘的厚望。” 谢芊凝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只要有她在,是绝对不会让谢琴书能有机会得到太子恩宠的! “太子妃娘娘,妾身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小花园的花儿开得甚是不错,妾身陪您一道散散步吧?” 生怕会被谢琴书给抢了先,谢芊凝着急忙慌的便开始拍马屁。 谢清晚微微一笑,“也好,今日天气不错,便都出去转转吧。” 谢琴书起身,还未有所动作,便被谢芊凝一下子给挤到了旁边。 但这回谢芊凝学聪明了,不敢直接上手,而是伸出一只手,恭敬的道:“太子妃娘娘,妾身扶着您。” 谢清晚看了她一眼,便将玉手轻轻的搭在了谢芊凝的手背上。 “芊侧妃入了东宫之后,倒是董事了不少,比刚来时要懂规矩多了。” 谢芊凝马上道:“都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的教导,妾身受益良多,日后必然也会谨言慎行,唯太子妃娘娘马首是瞻。” 谢清晚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谢琴书见位置被占了去,只是垂眸往谢芊凝腰间的方向看了眼。 果然见谢芊凝依然还是戴着那只香囊。 呵,这人呀便是可笑,谢芊凝嘴上说着对谢清晚忠臣,但实际上,这害人的香囊却是一刻都不离的佩戴在身侧。 谢琴书冷笑了声,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东宫的小花园养了不少锦鲤,都是品种极为名贵,且有专人所料理,一条条养得波光粼粼,在水中四溢游荡,甚是赏心悦目。 “太子妃娘娘您看那条,还有那条,和它在争食呢,争得可真凶呀。” 谢芊凝霸占着谢清晚身侧的位置,而谢琴书则是要落后一步,而谢清晚的左右两侧,都跟着侍卫,谢琴书一直找不到下手的点。 看来想要从这方面下手,是不太可能了,得要改变一下策略。 谢琴书心中刚这般想着,便听谢芊凝说道:“太子妃娘娘,妾身命人带了些临安的小食来,妾身与太子妃娘娘出于同宗,想来太子妃娘娘也会想念临安的美食吧?” 原本还愁没机会的谢琴书,一听到小食,眼珠子一转,瞬间便计上心来。 几人到了水榭坐下,谢芊凝一抬手,便有宫婢端着食盒上前。 “太子妃娘娘,您猜猜这是什么糕点?” 糕点是金黄色的,上方图案呈现桂花形状,迎风飘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谢清晚道:“这是临安所特有的龙井酥桂花糕吧?” 谢芊凝笑着回道:“太子妃娘娘您真是蕙质兰心,一下子便猜中了,妾身在临安的时候,每日都会吃这糕点,非常美味,百吃不腻呢。” “既是如此,那本宫也得尝尝。” 谢清晚并未马上动,一旁的白露上前一步,拿出银针便要先测毒。 而在白露动手之前,谢琴书忽然上前,“妾身愿为太子妃娘娘试毒。” 说罢,便拿起了一块糕点,一口便吃了下去。 谢芊凝很是不高兴,“琴书表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我会在糕点里下毒不成?” 第289章 下毒谋害太子妃 谢琴书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好声好气道:“妹妹怎么会这么理解呢,只是献于太子妃娘娘的食物,都是需要检测的,只是妾身怕银针会不够好用,这才以身一试,若是叫妹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向妹妹诚恳的道歉。” 说着,谢琴书便起身,要向谢芊凝赔礼道歉。 但刚起身,便被谢清晚抬手拦住了。 “琴侧妃也是为了本宫的安全着想,难为你一番好心了,且坐吧。” 谢芊凝只能瞪了谢琴书一眼。 装什么纯善,分明最心狠的便是她,一心算计着想要害谢清晚的性命,如今倒是在谢清晚的面前演上忠臣了,简直是可笑! “多谢太子妃娘娘。” 谢琴书盈盈一拜,刚坐回去,忽的身子一晃。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谢琴书忽然吐出了一口血,紧随着便整个人往前一栽,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随之抽搐了起来,鲜血不断的从她的喉间涌出! 这一幕,可是把在场的人都给吓着了。 “有刺客,保护太子妃娘娘!” 楚河在第一时间现身,将谢清晚牢牢的护在身后,同时抽出了长剑,随时准备作战。 但谢清晚只是看了一眼,便道:“琴侧妃这情况,像是中毒了,快宣太医。” 中毒?这怎么可能? 谢芊凝还处在懵逼状态,蒹葭便反应了过来:“是糕点有毒,娘娘快丢掉糕点!” 蒹葭第一时间夺过了谢清晚手中的糕点,将其丢回到了食盒之内。 水榭内因为谢琴书的意外,而顿时变得乱糟糟起来。 谢清晚忙中不乱的命人先将谢琴书抬到最近的一间寝殿,很快太医便匆匆赶了过来。 那么一诊治,陈太医便道:“太子妃娘娘,琴侧妃这是中毒了,幸而这毒蔓延的速度并不快,我这便为她排毒。” 果然是中毒。 谢清晚微颔首,“如此便辛苦太医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谢芊凝全程都是懵逼的。 直到陈太医为谢琴书排好毒之后,谢琴书这才慢慢的醒转了过来。 醒过来的第一眼,她便看向了谢清晚,着急的想要起身,“太子妃娘娘,您没事儿吧?” 这一副即便是自己都已经命悬一线了,也时刻在担心谢清晚安危的模样,若是个脑袋简单的,怕是便要被她给诓骗过去了。 谢清晚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头,“琴侧妃快躺好,你才刚刚苏醒,身子还虚弱着,莫要乱动。” “陈太医,琴侧妃这是中的什么毒?” 陈太医回道:“是千机散,只是因为剂量不大,所以琴侧妃这才保住了性命。” “好端端的,如何会中毒?” 陈太医问:“敢问琴侧妃在出事前,可有服用过什么东西?” 谢琴书虚弱的道:“因为今日起迟了,怕会耽搁给太子妃娘娘请安,所以我并未用早膳,便直接赶去了长信殿,并未吃过什么东西……” 这时,一旁的贴身宫婢提醒道:“有吃过的,主子,您方才替太子妃娘娘尝过糕点,刚吃了没多久,您便吐血晕倒了!” 谢琴书一副像是被提醒之后才猛然想起来的样子,但很快又否认:“胡言乱语,这龙井酥桂花糕,可是芊凝妹妹献给太子妃娘娘的,怎么可能会有毒!”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我给太子妃娘娘送的糕点,也是我自己尝过的,若是真的有毒,怎么我吃了没事?” 谢清晚只淡淡道:“既然琴侧妃说她先前没吃过其他的,只尝了芊侧妃的糕点,这糕点是否有问题,检测一下便也清楚了。” 陈太医收到了谢清晚的眼神暗示,立时去检查糕点。 先以银针来测,银针并未变黑。 谢芊凝登时松了一口气,“太子妃娘娘您瞧,琴书表姐中毒可与妾身没有任何关系,妾身的糕点是不可能会有毒的……” 未等谢芊凝说完,陈太医转手便将糕点撕开了一个小角,丢给了笼子里的鹦鹉。 鹦鹉在尝了糕点之后,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忽然剧烈额扑腾起翅膀来,而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翻倒死了。 看到这一幕的谢芊凝,整个人都傻眼了。 陈太医将糕点给切开,从中提取出了白色的粉末,研究了一下后,脸色一变。 “太子妃娘娘,糕点内部所残留下来的白色粉末,正是千机粉!” 白露厉声道:“谢芊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下毒谋害太子妃娘娘!” 谢芊凝完全是懵的,被白露这么一呵斥,瞬间便膝盖一软,一下子便跪了下来。 “我、我没有,不是我,我真的没有下毒!太子妃娘娘,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妾身自己也吃了糕点啊,怎么可能会在糕点里下毒呢?” 谢琴书在这时接道:“可是我记得,方才在水榭的时候,妹妹你并没有尝过糕点呀,你一直说你自己也吃过,又是在何处吃的呢?” “自然是在我的寝卧里,献给太子妃娘娘的,我怎敢自己先尝呢……” 谢芊凝想也没想的便回了一句,谢琴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给太子妃娘娘的糕点,妹妹并没有亲自尝过,也便难怪这糕点被下了毒,妹妹却说自己不知了。” “太子妃娘娘,我、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做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谢芊凝急得都哭了,而谢琴书也跟着道:“太子妃娘娘,芊凝妹妹一贯心善,应当是不会做出此等胆大包天之举的,还请太子妃娘娘明察。” 见谢琴书竟然为她说情,谢芊凝大为感动,觉得都是自己先前错怪了谢琴书,若是此番能顺利脱身,她必然不跟谢琴书争宠了。 白露道:“是否真的无辜,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来啊,将谢芊凝带去慎刑司,严加审问。” “不是我,我真的没有下毒,太子妃娘娘……姐姐,表姐救我,救我啊!” 但证据摆在这儿,可不是谢芊凝说自己无辜便能洗脱嫌疑的,还是很快便被侍卫给强行带了下去。 “太子妃娘娘,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芊凝妹妹应当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 第290章 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多么天真善良的白莲花。 谢清晚看热闹很是愉快,面上却道:“芊侧妃是否下了毒,自有慎刑司的人审问,琴侧妃你的身子还虚弱,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本宫知晓你们姐妹情深,必然不会冤枉好人。” 故意顿了下音调,又道:“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 这话,谢清晚是看着谢琴书说的,小娘子的美眸澄澈清明,便像是能一眼将人隐藏在皮囊底下的肮脏心思给看穿。 “多谢太子妃娘娘的关怀,但妾身还是觉得芊凝妹妹不会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而且芊凝妹妹从临安带来的糕点,妾身也是在她的院子瞧见过,还见她吃过了的,可能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吧?” 谢清晚做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琴侧妃这话倒是提醒了本宫,倘若真的是芊侧妃在糕点中下毒,那么在送糕点来的途中,人多口杂的,她必然是不敢的,想来是在寝卧中便下好了,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蒹葭,你且带人去谢芊凝的院子中搜查一番。” “是,娘娘。” 见谢清晚中计果真派人去搜查了,谢琴书勾起一抹阴险得逞的笑容。 谢芊凝,这可怨不得我,原本还想让你多活些时日,是你自己得了几次恩宠,便尾巴翘到了天上去,到处显摆,如此可便怪不得我了! 蒹葭在谢芊凝的院子里搜了一翻,不仅搜到了一瓶白色状药粉,而且还在妆匣的端屉里,发现了可疑的药草。 通常情况下,这妆匣都是装金银首饰的,怎么可能会装药草,放在如此隐私之处,说明这药草对于谢芊凝而言必然很重要。 看来这次还有意外之喜,蒹葭一并将搜到的东西都带回了长信殿。 “娘娘,奴婢在谢芊凝的院中搜出了一些可疑物,这只白瓶里装的药粉,与从糕点里发现的粉末状药粉很相似。” 谢清晚示意陈太医过去检查一下。 蒹葭又呈上来以布包裹的药草,“娘娘,还有这些药草,闻着味道像是香料,但被谢芊凝放在了妆匣的端屉里。” 谢清晚接过,轻轻闻了闻。 她不通药理,自然不知晓这是什么香,便让蒹葭一并都交给陈太医来检查。 但在蒹葭拿着药草去找陈太医时,谢清晚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太阳穴。 白露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常,忙低声问:“姑娘,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虽然今日他们是看戏的,但谢清晚可别因此而受了什么牵连,那他们这群人的脑袋可都会保不住。 这种感觉很快便消散了,谢清晚也没有在意,只是摇了摇首道:“无碍。” 可能是近来起早了,哎为了看戏她也真是够拼了,谁让这宫中生活甚是无趣呢。 陈太医检查完白瓶后回道:“太子妃娘娘,这白瓶里装的的确是千机散。” 谢琴书适时的做出震惊而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芊凝表妹她……她竟然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话间,谢琴书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这时,陈太医在检查药草的时候,忽然脸色骤变。 “快,快将这药草拿到外面去,迅速打开门窗通风!太子妃娘娘,请您速速离开此处!” 谢清晚见陈太医这表情,便知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药草可是有何不妥?” 陈太医道:“这药草中含有夹竹桃的成分,此药草的香味很浓,若是女子闻多了,重则不孕,轻则小产,尤其是太子妃娘娘您如今有孕在身,可万不能闻这股味道!” 蒹葭和白露听了之后,亦是脸色骤变,忙挡在谢清晚的跟前,带着她离开寝殿。 “姑娘,您方才按揉太阳穴,可是觉得身子不适?是不是因为方才您闻过了那药草的味道的缘故?” 谢清晚也觉得可能是,单室套现在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还没回话,那头宫人便来回禀了:“太子妃娘娘,奴婢等对谢芊凝用了刑,但是她一直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先将她提审上来吧。” 千机散是意料之中,但是这含夹竹桃的药草,却是意料之外了。 这药草的事儿,恐怕也只有谢芊凝最为清楚了。 谢芊凝在被押下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个人,但被提回来之时,却半身都是血,双手更是因受了刑,而血肉模糊了。 看她平时没心没肺的,如今受了如此刑罚,也依然是不改口,还算是有几分骨气。 被丢到地上后,谢芊凝挣扎着,想要爬向谢清晚。 “娘娘……太子妃娘娘,妾身是冤枉的,妾身真的……真的没有下毒,妾身是冤枉的……” 谢芊凝还没能爬到谢清晚的脚下,便见楚河一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鬓发,将她一下子给提了起来。 “说,你寝卧妆匣里的药草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害人小产的夹竹桃,你是想害死太子妃娘娘肚子里的皇子?” 原本还一直喊着冤枉的谢芊凝,一听药草,瞬间就变了脸色。 “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往我的寝卧里塞的,太子妃娘娘,妾身真的是被冤枉的,妾身对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呀……” 忽的,楚河注意到,谢芊凝在喊冤时,一只手一直挡在自己腰部的位置,看起来像是在遮掩什么。 他一下将谢芊凝的手给扯开,便见她的腰间戴了一只绣荷花纹香囊。 这香囊从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被楚河看到这香囊之后,谢芊凝的表情明显是很惊慌。 楚河一把将香囊扯了下来,转手拿给了陈太医。 “陈太医,你且检查一下,这香囊中放的什么香料。” 陈太医打开香囊一闻,就变了脸色,“这味道与那药草的味道一模一样!” 将香囊中的药草倒出来,虽然里面的药草便碾碎了,但还是能分辨出,的确是含夹竹桃的药草。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用这等卑劣的法子,谋害太子妃娘娘!” 第291章 拉她做垫背 这可谓是人赃并获,原本还在喊着冤枉的谢芊凝,在被发现香囊之后,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谢琴书在被宫婢搀扶着赶了过来,一副满脸焦急担忧的模样。 “芊凝表妹,你快同太子妃娘娘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呀,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说着便落下了泪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原本被香囊这一出给弄得措手不及的谢芊凝,以为自己要死定了,但在看到谢琴书之后,瞬间便有了生的希望。 “是她!太子妃娘娘,这香囊是先前谢琴书硬塞给我的!她当时说我与她是姐妹,那香囊是她从临安带来的,便只有那么一只,为了表达心意,便将唯一的香囊送给了我。” “我当时只觉着我与她之间是姐妹情深,还万分感激她,却不想她竟然想借着我的手,谋害太子妃娘娘,实在是心肠歹毒!” 一面说着,谢芊凝一面带着哭腔喊:“太子妃娘娘您待妾身如此好,妾身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您的事情呢,那妾身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吗?” 这话说的,给猪听猪都不信这宫里出来的人,能有几个是良善的。 谢琴书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未语泪先流。 “太子妃娘娘,这事儿妾身实在是不知呀,妾身好心好意为芊凝妹妹求情,却不想她竟为了活命,还想将妾身给拉下水,妾身这一片好心,真是错付了呀!” 谢芊凝咬牙切齿的瞪着谢琴书,“你别在那儿给我装无辜,那香囊分明便是你给我的,是你一心想要谋害太子妃娘娘,我说你怎会如此好心呢,原来是想要踩着我上位,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妇人!” “芊凝妹妹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你不能因为你所做之事暴露了,便硬是要拉无辜之人下水吧?你空口白牙的便诬陷这香囊是我给你的,你可有证据吗?” “当时你这宫婢也在,她亲眼瞧见了,便是你给我的!” 谢琴书的贴身宫婢立时跪下喊冤:“太子妃娘娘明鉴,芊侧妃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奴婢从来都没有瞧见我家主子何时有给芊侧妃送过什么香囊,主子也从未在临安带了什么香囊过来。” “你撒谎!他们都在撒谎!太子妃娘娘,妾身以性命起誓,这香囊一开始真的不是妾身的,妾身自小便不怎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想出用这种法子来害人呢,太子妃娘娘您也是知道妾身是什么样的人呀……” 谢芊凝声泪俱下,此时此刻她真是追悔不已。 怎么当时便被鬼迷了心窍,会觉得谢琴书与她是一伙儿的,接受了香囊,还将其时刻佩戴在身侧。 “芊凝妹妹你想不到这个计策,但不代表你的家人会想不到,我还记得刚入宫那会儿,芊凝妹妹你还信誓旦旦的与我说,将来你是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的。” “你放屁,我根本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分明便是你想要做皇后,便精心设局陷害我!对,今日一定也是你的手笔,是你见我受太子殿下恩宠,便心生妒忌,在糕点中下毒,嫁祸于我!” “妹妹我如此真心实意的待你,没想到如今你自己做错了事,非但不知悔过,反而还想拉我给你垫背,你实在是太令我心寒了!” “妹什么妹,你这个诡计多端的毒妇,今日我若是有一死,也必然会拉着你去阴曹地府!” 谢芊凝张牙舞爪的往谢琴书的方向扑,而原本按着谢芊凝的楚河,故意一松手。 没了桎梏的谢芊凝,一下子便冲到了谢琴书的跟前。 “啊我的头发!” “谢芊凝你这个疯子!” “住手,快放开我家主子!” “别打了别打了!” …… 难怪街市上若是两只疯狗打架,总会有吃瓜群众围观。 这热闹的撕逼名场面,实在是这无趣的宫中生活的一抹亮点。 只是原本看热闹的谢清晚,却忽然觉得脑袋又开始犯晕了。 正好这时,江寂回来了。 “太子殿下驾到!” 谢琴书可不想被江寂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幕,动作不由一顿。 而正是这一顿,给了谢芊凝可乘之机,被她一爪子给划花了脸颊。 “啊好疼,我的脸!” 谢琴书捂住脸,顿时便呻吟了起来,可谓是无辜可怜至极。 但还没等吸引江寂的目光,忽的对面便传来了一声惊呼。 “太子妃娘娘!” 便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谢清晚竟忽然晕了过去! “晚晚!” 甚至其他人都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江寂已飞奔而来,一下子便将谢清晚抱了过去。 “陈太医何在?” 听到点名的陈太医忙跑了出来,一眼便瞧见江寂怀中已然昏迷过去的谢清晚。 “太子殿下,快带娘娘去偏殿!” 江寂刚往偏殿赶,谢琴书在这时扑了过来,“太子殿下,妾身……” 她甚至连话都没说完,便被江寂一脚给踹了开。 “滚,倘若晚晚出了什么差池,我要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顷刻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敢开口说话,只能看着江寂抱着谢清晚匆匆去了偏殿。 也是在这一刻,谢琴书忽然之间明白了。 无论她与谢芊凝如何的斗个你死我活,在江寂的眼里,恐怕都是跟看两只猴子打架,而实际上他所关心的,便只有谢清晚一人。 她与谢芊凝究竟用心如何,江寂根本就不在乎,但若是谢清晚在其中出了什么差池,那他们便算是真的无辜,也会一起落罪! 到了偏殿后,江寂小心翼翼的将谢清晚放在暖榻上。 陈太医立时上前号脉。 “晚晚怎么会忽然晕了过去,究竟是有什么问题?” 江寂的语气焦急不已,恨不得此刻躺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谢清晚。 陈太医回道:“太子殿下不必太着急,太子妃娘娘这是动了胎气,应当是因为方才闻了夹竹桃的香气的缘故,微臣这便为娘娘施针,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第292章 俘获他的芳心 但江寂却还是很心急:“既然无事,那为何晚晚还是没有醒?” 不等陈太医开口,江寂侧身吩咐:“立刻去把柳先生请进宫!” “太子殿下,先待微臣为太子妃娘娘施针,娘娘应当便是会醒了的,您不必太过于着急。” 江寂却道:“不行,孤不放心,自然,孤是相信陈太医你的医术,但是也要让柳先生一道来看,都确定无事孤才能安心。” 虽然陈太医一直都知道,太子宠爱太子妃,但如今他都说没什么事儿了,太子还是如此着急,足以见得太子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有多么的重要! 楚河可不敢耽搁,立马便动身去宫外找柳华。 而在楚河将人请到宫里来之前,谢清晚就已经醒转了过来。 “夫君?” 谢清晚整个人都还是有些懵的,她的记忆便只是停在了昏迷之前。 在醒来之时,她第一时间便去摸自己的小腹。 江寂知晓她的心思,握住她的玉手安抚:“晚晚没事了,你和孩子都很好,是因为受到夹竹桃香气的影响,才一时动了胎气晕倒。” “是我没有注意,方才蒹葭在谢芊凝的屋中找到药草的时候,我还闻了一下,应当便是那缘故。” 江寂温柔的抚摸着谢清晚的鬓角,“不论是孩子还是其他的,都没有你自己的安危重要,以后做这些事情,都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吗,今日我真是快被吓死了。” 谢清晚自己都吓了一跳,就更别提江寂了。 她很轻的嗯了声,便靠在了江寂的怀中。 “你看我现在都已经没事了,所以便不要再皱着眉头了,你瞧瞧你气场这么低,可是把我们的宝宝都给吓着了呢。” 江寂这才舒展了眉梢,又笑了起来。 “今日这样的事情,可不准再发生了,那群疯子,争斗起来可是没个轻重的,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便好了。”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虽说是有惊无险,但谢清晚也是不敢再随便冒险了,便也听了江寂的话,剩下的戏便由他来上。 反正为了这出戏,前面也已经铺垫够了,也是该到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因为江寂并未下旨,谢芊凝好歹也顶着侧妃的名头,所以此刻还在外头哭哭啼啼的。 而谢琴书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与谢芊凝一番打斗,将她的鬓发都给打散了,更别提脸上还被抓了一道口子,她生怕自己会因此而破了相。 但因为谢清晚还在偏殿情况不明,谢琴书为了展示自己关心太子妃,也不敢挪动半步。 只是心中,谢琴书可是不断的祈祷上苍,让谢清晚的孩子趁着这个机会掉了,如此一来,太子必然会震怒,谢芊凝定然是必死无疑! 到时候谢清晚因为失去了这个孩子,而精神萎靡不振,她便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接近太子,以她的能力,俘获一个男人的芳心,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而与谢琴书满心的算计相比,谢芊凝如今却什么都不敢再盼了,只想着能够活命便好,在这个过程中,还不忘狠狠地盯着谢琴书的方向。 都是因为这个贱人,她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定然都是谢琴书搞的鬼,倘若这次她遭了难,必然也不会让谢琴书好过的! 便在众人各怀鬼胎之际,偏殿终于有了动静。 江寂沉着面色,自偏殿大步而出。 谢芊凝一瞧见江寂,便跪着往前爬,“太子殿下,殿下妾身真的是无辜的,妾身真的没有下毒谋害太子妃娘娘,更没有用香囊去害娘娘流产,这一切都是谢琴书这个毒妇搞的鬼!” 谢琴书也跪首于地,泪眼婆娑的道:“太子殿下,妾身与今日所发生之事并无任何关系,妾身明白芊凝妹妹如今阴谋败露,为了想要活命,便想着拉人下水垫背,可没有做过的事情,妾身是死也不会承认的,请殿下明鉴!” “事关晚晚安危,既然你们二人一人说是对方做的,而一人又说自己无辜,既然两人都有嫌疑,便一并都带去慎刑司提审,在慎刑司的那十八般酷刑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嘴硬,都带下去吧。” 原本以为江寂来了会有一线生机,却不想江寂才是最心狠手辣的那一个。 而更加没想到的,当然是谢琴书了。 “太子殿下,妾身是无辜的,今日之事妾身完全都是不知晓的呀,太子殿下……” 谢琴书想爬到江寂的身侧,但离着尚还有一段距离,便见楚海抽出长剑,横在了跟前。 “胆敢违背殿下的旨意,就地斩杀!” 这话的意思便是,江寂做出的决定,不容任何人置喙,倘若谢琴书再敢多说什么,连拉去慎刑司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当场诛杀。 谢琴书顿时瘫软在地,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很快两人便一道被押去了慎刑司。 “你去盯着吧,先将所有酷刑都在那两个家伙身上用一遍,胆敢用夹竹桃来害晚晚,先断他们半条命,接下来的,便照先前说的来办,这两个人,孤一个都不想要再看到。” 这几日江寂配合演戏,被迫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转,面对着这两张脸,江寂连胃口都没有。 倘若不是每次完事后,能回自家夫人的身边寻求安慰,江寂是一天都演不下去,果然演戏这种事儿,是不适合他的。 慎刑司的酷刑,可是令宫中上下闻风丧胆,谢琴书与谢芊凝被押进去后,甚至这些宫人都不对她们进行审问,便直接在她们的身上用上了大刑。 每当她们受刑昏死过去之后,又会被冷水给浇醒,进行下一轮的酷刑。 这般循环往复,直到再一次昏死了过去,便被丢到了牢房之内。 谢芊凝昏昏沉沉醒过来之时,却发现谢琴书竟然被安排在和她同一间牢房之内。 她撑着一口气,拖着伤体爬过去,一把便掐住了谢琴书的脖子。 “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我,若不是你,我不会是现在这般下场,原本以太子殿下对我的宠爱,我很快便能宠冠六宫,都是因为你!” 第293章 倘若愿意将功补过 谢琴书是被活活掐醒的,倘若不是谢芊凝也受了重刑,掐她的力气全凭着一口怨气,恐怕她还真会被活活掐断气。 幸而谢芊凝手上没什么力气,谢琴书在清醒过来之后,出于求生的本能,在挣扎间,一脚将谢芊凝给踹了开。 “谢芊凝你疯了不成?” 谢琴书捂着喉咙,虚弱的坐了起来,将身子往旁边挪,生怕谢芊凝这个疯子还会再发疯对她动手。 “谢琴书,亏得我还将你当做亲姐妹,自己得了宠也想着你,给你送各种金银珠宝,你却暗中设计我,糕点的毒是你下的吧?还有那个香囊,也是你一开始便给我挖的坑,借我的手来对付太子妃!” 如今都身陷囹圄了,这才想明白这些事情,早就为时已晚了。 反正四下也无人,都到这个地步了,谢琴书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闻言反而是冷笑了声,“谢芊凝,蠢到你这个地步的,也是少数,你可知如你这般愚蠢之人,为何谢家会挑中你,与我一道入宫?” “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你便只是家族选中,为我在宫中铺路的垫脚石,你唯一的价值,便是替我除掉谢清晚这个最大的障碍。” 谢芊凝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你胡说,谢家绝不会这般对我的!分明便是你嫉妒我的美貌,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你好好的想想,在被挑选入宫,临行前的一夜,族中长辈可有单独见你?” 谢芊凝脱口而出:“族中长辈在临行当日亲自来送我,我在他们的心中,必然是比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重要多了!” 谢琴书微叹息:“我便是在临行前一夜,被族中长辈亲自接见,族长等人对我说,他们在谢家女眷中选出了我与你,而你,不论是样貌还是才智,都是远不及我的。” “选中你,不过只是让我借你的手,来对付宫中之人,到必要之时,便要将你推出去,以此来保全我。” 谢芊凝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这不可能,你在撒谎,我是不会相信你所说的每一个字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是谢芊凝,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无论我是否会被牵连,从你的屋中搜出了毒药和夹竹桃的药草,你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谢芊凝不断往后退,“不,我不相信!我不要死,我不要!” 这次,换做谢琴书上前,一把扣住了谢芊凝的腕骨,“谋害太子妃,可是要祸及家族的,无论你如何想否认,事到如今也已经走到末路了。” “而且不仅你要丧命,首先受到你牵连的,便是你的血脉至亲,你的父亲母亲,芊凝妹妹,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你而无辜惨死吗?” 谢琴书精准的掌握了谢芊凝的性情,虽然谢芊凝愚蠢,但也非常孝顺。 拿她的父母来作为筹码,果然谢芊凝面上的表情便不一样了。 “那些事,分明便是你做的,只要你承认,我便不会受到牵连,更不会牵连到我的父母,谢琴书,你才是真正该死的那个!” 但涉及到自身性命,这时候的谢芊凝还是有些脑子的,没有被谢琴书的说法给绕进去。 “我亲爱的妹妹呀,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此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证物是从何人的身上发现的。” “当然,你可以一口咬定此事与我有关,可你也拿不出证据,最后最坏的结局,也不过便是你我两人都被赐死,你我的家族更是一个也跑不掉。” 谢芊凝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我不想死……这与我的父亲母亲没有任何关系……” 谢琴书死死抓住她的皓腕,“现在摆在你的面前,便只有两条路,要么,便是你与我一个都跑不掉,祸及家族。” “要么,便是你一人承担所有的罪责,只要能保全我,我便能保全你的家人,待他日我除掉了谢清晚,成为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我会为你平反,给你该有的荣耀。” 若说何人最会画饼,那便必然属谢琴书莫属了。 三言两语的,便以巧舌如簧,哄得谢芊凝开始动摇。 躲在暗处的楚河,将两人之间的交谈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谢琴书还当真是歹毒,谢芊凝其实完全便是被她当成一个活靶子。 倘若叫谢琴书从此事中摘了出来,以她阴毒的手段,还不知晓后面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来人,将谢琴书给提审出来。” 楚河命人先将谢琴书给带出来,只留下谢芊凝一个。 等过了一会儿,在谢芊凝陷入无助之时,楚河再出现。 “谢芊凝,对于谋害太子妃娘娘一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芊凝心中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在她开口之前,楚河先打断:“在开口之前,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你承认此事是你一人所为,那么不仅是你自己,便是你的家族,也会因此而落罪。” “但倘若你愿意将功补过,虽然你无法被赦免,但是你的家族不会受到影响。” 听到后半句,谢芊凝瞬间眼睛一亮,“当真?你们真的不会动我的父亲母亲吗?” “自然,这也是太子殿下的原话,但前提是,你必须要做到一件事,否则一切妄谈。” 为了往后的荣华富贵,谢琴书也是够嘴硬的,在又一番的酷刑之下,她依然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受刑之后,谢琴书又被送回了牢房。 回到牢房之后,谢琴书也顾不得满身的伤痕,忙问:“芊凝妹妹,你考虑的如何了,待会儿便要轮到你受刑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倘若错过,你我以及我们的家族,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和方才的恐惧形成强烈的反差,此刻的谢芊凝却是格外的冷静,只是平静的看着谢琴书。 忽的,谢芊凝扯唇笑了下。 “琴书表姐你说的没错,倘若你我都获罪了,我们的家族必然会受到牵连,你放心吧,我知晓该怎么抉择。” 第294章 成事不足的蠢货 听到谢芊凝这般说,谢琴书这才是稍稍安心了些。 对付谢芊凝,谢琴书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这个蠢货,随便说两句,她便会信以为真了。 只是因为谢芊凝的这一变故,让她原先定好的计划不得不做更改,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谢琴书心中这般嫌弃着,但面上却是动容无比的握住了谢芊凝的手,泪水莹莹。 “芊凝妹妹,你为姐姐,为咱们谢家所做的一切,姐姐都会铭记于心,待日后事成,必然会将你的牌位放在祠堂之内,受谢家后人世代供奉的!” 这个歹毒的女人,嘴上倒是说的好,但是她已然做出了决定,这一次,她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再成为任何人谋权夺利的工具! “谢芊凝,出来!” 两人刚说完,便有宫人来提审了。 谢琴书很有信心,谢芊凝已经无路可走了,要想保全家人,她必须要听从她的安排来行事。 没多久,谢芊凝便回来了,但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身上并没有增加新的伤痕,更没有方才谢琴书刚回来时的那般虚弱。 并且她的一只手藏在衣袖之下,似乎是在遮掩着什么。 但谢琴书一心都在谢芊凝有没有独自一人揽下罪责,所以并未察觉到这些。 “芊凝妹妹,你可有照着我说的来做?” 谢芊凝道:“琴书表姐且放心吧,我已经招供,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表姐没有任何关系,想来要不了多久,太子殿下便会放表姐回去了。” 听到这话,谢琴书这才高兴了,但是明面上,她还是要装出一副姐妹情深,万般不舍的表情来。 “表妹,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的亲妹妹了,你我虽然无法同生共死,但是姐姐必然会记得你今日所做出的牺牲,他日定然会好好善待你的家人,你且安心的上路吧。” 这话中的深意,便是巴不得谢芊凝赶紧去死,以免这途中又会出什么纰漏。 谢芊凝在心中冷笑,嘴上却道:“表姐当真能说到做到?” “这是自然的,虽然你我不是亲姐妹,但也是血脉相连的家人,若非走投无路,姐姐又如何会舍得牺牲你呢?” 谢芊凝似是笑了下,“表姐快看,似乎接你的人已经来了。” 谢琴书喜出望外,这个破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听到这话,立时便往前,趴在牢房门口往外看。 “人在哪儿呢?我怎么没有瞧见……” 谢琴书一直望着外面,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背后,谢芊凝一步一步的靠近。 缓缓的自衣袖之中,拿出了一捆绳索,在谢琴书猝不及防间,一下子自背后将其脖颈给套住,而后用力拉紧! 谢琴书踉跄着,瞬间无法呼吸让她甚至连救命都没有机会喊出来。 倘若是在两人都受刑的情况下,两人的力气一样,恐怕谢芊凝是无法处于上风的。 但是此次,谢琴书受了刑,但谢芊凝只是在审讯室待了一段时间,得到了一根绳索。 因此,充分养精蓄锐的谢芊凝,再加上满腔的仇恨,勒紧谢琴书的脖颈的力量,非但没有任何的减轻,反而还越来越紧。 很快,谢琴书便因窒息而跌倒在地,她的双手还扒拉在谢芊凝的手上,企图想用微弱的挣扎力气求生。 但谢芊凝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谢琴书,将我逼上死路的,分明便是你,如今你还想让我去死来替你铺路,你当全天下的人都如你这般歹毒而愚蠢吗?” “你说的没错,我是难逃一死了,但是在死之前,我也要将你带上,黄泉路上,你我姐妹作伴,才能不孤单呀!” 谢琴书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断气的那一瞬间,谢琴书都不明白,为何说的好好地,谢芊凝会忽然变卦,并且还对她下了手! 手下没了挣扎的力气,谢芊凝伸出一只手去探谢琴书的鼻息。 没气了! 谢芊凝骤然松开了手,谢琴书死不瞑目的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芊凝。 或许她至死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死在她最瞧不起的谢芊凝的手中,更无法再实现她的那些抱负。 谢芊凝颓然坐在地上,仰天狂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泪流满面。 倘若当初知晓,入宫之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她情愿从未有过这一场似真似假的梦。 哪怕是嫁一个贩夫走卒,都要比入宫门来得幸福! 谢芊凝闭了闭眼,对着牢房唯一的窗棂,跪下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父亲,母亲,请原谅女儿要先你们一步,日后恐怕是无法在二老的跟前尽孝了。”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楚河自暗处走了出来,冷眼看着牢房内新多出的两具尸体。 抬手道:“将尸体拖出去,将谢琴书丢到乱葬岗喂野狗,至于谢芊凝,便在京郊的坟场,给她寻一处安身之所吧。” 这也算是给她迷途知返,最后的一点安慰吧。 很快,谢琴书与谢芊凝两个侧妃勾结,谋害太子妃的事儿,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自然,也传到了高贵妃的耳中。 “贵妃娘娘,不、不好了,咱们的探子来报,咱们送过去的两个侧妃,今日被发现谋害太子妃,险些害的太子妃小产,并从其中一人的屋中搜出了证据,两人互相攀咬,一并被关进了慎刑司。” “便在一刻钟前,牢房中传来了两人的死讯,谢芊凝动手杀了谢琴书,而后便……便畏罪撞墙自尽了!” 内侍匆匆进殿,跪首于地,颤颤巍巍的回禀。 而原本动作优雅的在制香的高贵妃,手一抖,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谢琴书和谢芊凝都死了?” “是、是的,且因为两人谋害太子妃,证据确凿,太子殿下震怒,已命人将两人的尸体运出宫,丢到乱葬岗去了。” 高贵妃勃然震怒,一挥手便将只差一步便制好的鎏金香炉给推翻在地。 “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亏得她还如此上心的命嬷嬷去教导她们宫中礼仪,只盼着这两人能将东宫给搅得一团乱。 第295章 爱美人不爱江山 这几日,不断地从东宫传来好消息。 谢芊凝接连受宠,谢清晚大有失宠的征兆。 高贵妃还想着趁热打铁,接连不断的给谢芊凝送去了赏赐,让她找机会在江寂的耳边吹耳旁风。 却没想到,这耳旁风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吹,谢芊凝便因为谋害太子妃而被打入了天牢。 紧随着,谢芊凝便指认此事都是谢琴书所为,硬生生的将两个人都拉入了大牢。 而没等高贵妃这边接到消息,这两人便在大牢里相互厮杀了起来。 谢芊凝先是杀了谢琴书,而后再畏罪自杀。 等高贵妃得知消息,这两人的尸体都已经凉透,如今已经被运出皇宫,丢到乱葬岗喂狗了。 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便发现了这一列的变故,甚至高贵妃都来不及做出相应的对策,她精心培养的,原本以为很有希望可以搅的东宫鸡飞狗跳的两人,就这么白白丧命了。 “贵妃娘娘息怒,要怪也只能怪那谢芊凝实在是愚蠢,明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翻盘,竟然还将谢琴书给拉下水,甚至选择了同归于尽,让咱们先前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高贵妃气过头之后,便也渐渐冷静了下来,闭目之时,邹嬷嬷忙上前,为她按揉太阳穴放松。 忽的,高贵妃想到了关键点。 “不对,这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局!” 高贵妃猛地睁开眼,瞬间便想通了一些先前她一直没有想通的一点。 “难怪本宫先前还奇怪,江寂为了谢清晚,连那些名门闺秀都看不入眼,却在明知谢琴书与谢芊凝是本宫送过去的基础上,还宠幸了谢芊凝。” “更奇怪的,比样貌、比才情,谢琴书都远比谢芊凝要亮眼,但江寂却偏偏只连连宠幸了谢芊凝,这一点,是本宫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想不通的。” 但是今日,谢琴书与谢芊凝入狱惨死,她瞬间就明白了。 “从一开始,江寂便设了一个局,制造了他变心的假象,挑中谢芊凝,也单纯只是因为她愚蠢好糊弄,若是换成谢琴书,这计划便不会如此顺利了。” “再利用假意宠爱谢芊凝,而引起谢芊凝与谢琴书之间的争斗,两人上当斗得两败俱伤,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邹嬷嬷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太子当真是好算计,探子来报,太子眼下已经去勤政殿的路上了,当是要向圣上清算这两人之事,经此一事,咱们日后要想再往东宫安插女子恐怕便不容易了,娘娘这该如何是好?” 高贵妃沉吟了片刻,原本已经起身也要赶去勤政殿,但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 “去把谢思薇叫过来。” 如今再去勤政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是谢思薇推介的人,如今计划失败,自然是要找谢思薇来清算这笔账了。 勤政殿。 洪宗帝刚服用了丹药,整个人都还处于飘飘欲仙的状态。 “道长,朕感觉你近来炼制的丹药,比先前要更加有效果,朕在服用之后的舒服之感,比以前更加明显并且持久了,只是这一日一颗实在是太难熬了,可否改成一日两颗?” 如果可以,洪宗帝只想等这颗丹药的效果过了,便立刻接上一颗,如此他便能一直处于飘飘欲仙的状态了。 “这也是今日贫道想向圣上说的一件事,贫道在炼制丹药的过程中,发现了提升炼制的关窍,若是能成功,日后必能大幅度提升炼制的数量,不仅是两颗,日后圣上随时随地,都可服用,而不必再算着时辰。” 闻言,洪宗帝大喜不已,“道长所言可是真?倘若道长真能让朕随时随地服用丹药,朕必重重有赏!” 正说话间,有内侍匆匆进来禀报:“圣上,太子殿下求见。” 洪宗帝最讨厌在他服用丹药,享受极乐之境的时候,被人给打搅了。 但毕竟是江寂,洪宗帝便也还是皱着没有,抬手示意召见。 裴知衍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便见年轻郎君一身深蓝圆领长袍,身姿挺拔如松,面色沉如水,不过几步便来到了殿内。 “儿臣拜见父皇。” 洪宗帝道:“景庭,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了,有何要事啊?” “儿臣是向父皇呈送罪书,便在今日,父皇送给儿臣的两个侧妃,竟相互勾结,不仅下毒谋害太子妃,且还利用夹竹桃,企图害的太子妃小产,倘若不是发现及时,恐是要酿成一尸两命的后果!” 洪宗帝瞬间变坐直了身子,“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拿来朕看看!” 内侍从江寂的手中接过罪书,呈到了洪宗帝的跟前。 洪宗帝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便勃然大怒,将罪书摔在了地上。 “真是胆大妄为的毒妇!倘若朕知晓是引狼入室,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叫这两人到景庭你跟前伺候的,是朕不对,险些便酿成了大错,叫儿媳妇受委屈了,太子妃如今可还安好?” 毕竟是洪宗帝硬往江寂的宫里塞的,倘若不塞人,也便不会出现如此胆大包天的事儿,洪宗帝多少心有愧疚。 “太子妃先前晕倒了,幸而有太医救治,如今虽已无大碍,但需要静养好几日,而且因为产期将近,因为此次的影响,恐怕会让晚晚之后的生产也受到影响。” 听到谢清晚晕倒的消息,一旁的裴知衍瞬间便紧张起来,捏紧了藏在衣袖之中的手。 江寂单膝跪下,又道:“虽然此事最后是有惊无险,但也纯粹是运气好,可儿臣如今想来,亦是余惊未定,这样的事情,儿臣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请父皇下旨,日后莫要再往儿臣的宫中塞人!” 洪宗帝犹豫的摸摸鼻尖,“这……景庭,不是朕不通情理,只是你毕竟是太子,东宫储君,身为储君,你的宫中怎能只有一个女人呢?” “倘若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而要付出以晚晚的安危为代价,儿臣情愿不做这个储君,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儿臣又有何脸去护天下?请父皇成全!” 第296章 太子德不配位 没想到江寂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要放弃太子的身份,以此作为威胁来让洪宗帝下旨。 洪宗帝有震惊,也有一股控制不住的怒火。 但因为谢琴书与谢芊凝的事在先,愧疚还是占据了上风。 而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裴知衍,徐徐道:“真是没想到,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太子殿下的所言所行,必然会成为全天下男子的表率。” 裴知衍这么一说,洪宗帝心中的那点儿愧疚便瞬间荡然无存了。 是呀,太子可是大晟储君,倘若太子不再选妃的事儿传扬了出去,岂非要让天下人都跟着学习了? 一个男子,当是要以家族的开枝散叶为重,更要以事业为重。 江寂却拘泥于小小的儿女情长,实在是成不了大器! 顺着这个念头越往下想,洪宗帝对这个他先前千般满意的太子,而逐渐感到不满了。 江寂冷淡的视线扫来,落在了裴知衍的身上。 “儿臣倒是不知,何时一个道士,也能妄议皇族之事了?” 江寂的言下之意便是,他与洪宗帝商议事由,裴知衍这个小小的道士非但不回避,反而还在这里横插了一脚,实在是胆大妄为。 裴知衍也很是干脆的,便向洪宗帝单膝跪了下来。 “是贫道妄言了,请圣上降罪。” 洪宗帝却丝毫不恼,反而是亲手将裴知衍给扶了起来。 “道长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道长通达神明,道长所言所行,皆是出自于神明之意,道长方才所言,极为有道理,倒是提醒了朕。” 说着,洪宗帝看向了江寂,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太子,身为东宫储君,你怎可拘泥于个人的情爱之中,还说出不再选妃的荒唐之言,后宫妃子之间的争斗,是常有的事儿。” “太子妃因此而受到牵连,也是她身为太子妃没有管理好妃子,你看朕的后宫在贵妃的打理下,便井然有序,从未让朕有过任何的头疼。” 听到这话,江寂讥讽冷笑,“是呀,多年来父皇膝下无子,后宫中一旦有妃嫔有孕,腹中的皇嗣便永远活不过五个月,便会以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小产,在这一点上, “高贵妃的确是打理的非常好,让父皇不再有任何的子嗣困扰,因为,反正到最后,除了高贵妃之外,不会有任何一个皇子,能够降世。” 其实后宫中人人都心知肚明,善妒的高贵妃,是绝对不会允许除了她之外,有任何一个妃嫔为洪宗帝诞下皇嗣。 几乎快断子绝孙的洪宗帝,如今竟然还在这里夸赞高贵妃贤良淑德,实在是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从未有人敢在洪宗帝的跟前如此大胆发言,洪宗帝登时便恼火,用力一拍桌面。 “江寂,谁准许你敢如此与朕说话的?你简直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当真以为朕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便能在朕的跟前无所顾忌,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惩罚你吗?” 江寂纹丝不动,丝毫未有畏惧:“儿臣不敢,只是这在后宫人尽皆知,却敢怒不敢言的真相,父皇其实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又何必在这里大动肝火的来反问儿臣呢?” “既然父皇为了自己的爱妃,而愿意牺牲整个后宫嫔妃,哪怕父皇后宫佳丽三千,也几乎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与儿臣今日所请,又有何差别呢?” “但儿臣与父皇不同的一点在于,儿臣的妻子善良聪慧,与儿臣恩爱两不疑,即将为儿臣生下第一个孩子。” 洪宗帝气得手发抖,指着江寂的方向,“你……你……” 半晌气得竟是憋不出一个字来,反而是忽的身子一抖,张嘴便吐出了一口血! “圣上!” “快,快宣太医!” 洪宗帝被太子气吐血,并且毫无征兆的昏迷倒了下去,登时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一时之间,勤政殿上下乱成了一团。 而在这时,问询赶来的高贵妃,未进门便先哭哭啼啼了起来。 “圣上!圣上的情况如何了?好端端的,圣上怎么会忽然吐血昏迷了呢?圣上的龙体一直都很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高贵妃三言两语间,便将这矛头指向了江寂。 江寂站在龙榻旁,毫不掩饰的厌恶视线落在了高贵妃的身上。 “高贵妃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父皇前脚晕倒,你后脚便来了。” 高贵妃道:“本宫与圣上恩爱不疑,圣上的任何不妥,本宫自是随时关注着,倒不像是太子,身为人子,竟然敢忤逆自己的父亲,甚至还将自己的父亲给气吐血昏迷,如此不孝之举,倘若叫天下人知晓,可是要遭天下唾骂的!” “方才高贵妃进来之时,不是还嚷嚷着不知发生了何事吗,怎么他人都还未开口,高贵妃便已经信誓旦旦的说,是孤将父皇给气晕了?如此看来,这勤政殿上下,也是有不少高贵妃的眼线呀。” “身为妃子,却在皇帝的身边安插自己的眼线,比起父皇究竟是不是被孤给气吐血这件事,高贵妃所犯之事,比孤可是要严重的多吧?” 和江寂互怼,火力全开的江寂,可是足够将人给怼得怀疑人生。 “你……太子,你莫要故意给本宫转移话题,勤政殿上下可是有不少宫人,都瞧见了是你顶撞圣上,将圣上给气晕过去的,如此不孝的行举,让本宫不得不为此担心,你是否担得起储君一位。” 说着,高贵妃侧身吩咐道:“传本宫之令,圣上昏迷不醒,让诸位重臣即刻入宫,以便稳固超纲。” 未等宫人有所行动,江寂冷淡的嗓音随之响起。 “父皇虽是昏迷未醒,但孤这个太子,可还未死呢,后宫嫔妃,在储君尚在的情况下,何时有了权利,可以跨过储君,干涉朝政,下达命令了?” 宫人们登时跪首于地,不敢再动弹。 “圣上可是被太子你给气晕的,倘若这时候还听太子你的命令,岂非是要置圣上于危险之中?本宫奉圣上之命,协理六宫,位同皇后,圣上危急,本宫自然有这个权利!” 第297章 过继一位皇子 江寂冷嗤一声:“原来高贵妃也知晓自己只是协理六宫,前朝政务,又如何轮得着你来插手?后宫参政,可是重罪,高贵妃可是要掂量仔细了再说话!” “你……” 便在气氛剑拔弩张,随时要战火飘飞之际,裴知衍开了口:“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圣上需要静养。” 说着,裴知衍给了高贵妃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高贵妃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一甩流袖道:“本宫可不像某些人,全然不顾及孝道,还将圣上给气晕了过去,本宫在外头守着圣上,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江寂冷淡的眸光落在了裴知衍的身上。 “今日这番局面,想来便是道长一直想要看到的吧,论拱火的能力,道长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裴知衍不卑不亢地回道:“太子殿下误会了,贫道从不会插手世俗之事,一心只沉醉于为圣上炼制丹药,其余的事情,并非是贫道所关心的。” “是吗,孤还以为,道长所求,乃为天下呢。” 裴知衍垂眸道:“贫道孑然一身,两袖清风,求这天下又有何用,太子殿下实在是误会了。” “误不误会,想来很快便也能见真章了。” 江寂也并不在口舌上与裴知衍争论这些,只留下了这么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便也离开了内殿。 很快,太医们便出来回禀情况了。 “太子殿下,贵妃娘娘,圣上眼下已经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一时的气血攻心,这才会昏迷不醒,微臣等已为圣上施针,很快圣上便能清醒过来了。” 话刚说完,内殿便传来了动静,高贵妃第一时间起身冲了进去。 人都还未进去,便先哭了起来。 “圣上您可算是醒了,真是吓死臣妾了!” 高贵妃一下子扑到洪宗帝的跟前,泪眼婆娑,满脸的担忧。 洪宗帝刚刚缓过了一口气,见着自己的爱妃哭倒在跟前,登时无比感动,抬手握住高贵妃的手。 “让敏儿担心了,朕如今已无大碍了,别哭了乖。” 高贵妃这才喜极而泣道:“圣上醒过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圣上方才晕倒,臣妾六神无主,本想请诸位大臣来商议,以免会动摇国之根基,可太子却说臣妾只是个贵妃, “若是敢私自宣召朝臣,便是干涉朝政,臣妾如讳敢做这样的事情,臣妾只是担心圣上会出什么事儿,而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而已。” 高贵妃明里暗里的强调江寂恐怕是有不臣之心,想要活活气死洪宗帝。 正在说话间,江寂便也走了进来。 “父皇,方才是儿臣说话太直了些,请父皇恕罪。”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洪宗帝也不会真的罚他,只是听了高贵妃的告状,再加上方才被江寂给气晕过去。 心中多少对他颇为失望,便抬手摆了摆。 “选妃的事儿,日后再议,朕乏了,你且退下吧。” “儿臣告退。” 在江寂走后,高贵妃自宫婢的手中接过汗巾,细细的为洪宗帝擦拭手背。 “圣上可一定要保重龙体呀,倘若圣上出了什么事儿,那臣妾也不想活了。” 洪宗帝心疼的将高贵妃搂入怀中,“朕这不是没事吗,放心吧,有道长在,朕每日都在服用丹药,必然能与爱妃一起长命百岁的。” 高贵妃依偎在洪宗帝的怀中,“臣妾要生生世世都和圣上在一起,只是短短一百年,可是远远不够,圣上必然能寿与天齐的。” 洪宗帝被逗得哈哈直笑,“倘若真的寿与天齐,朕岂不是要被当真怪物了?” “圣上乃是一国之君,何人敢说圣上的不是?更何况,圣上可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倘若能寿与天齐,那也是天下苍生之福呀!” 说着,高贵妃又叹息了声:“说句不该说的,臣妾可并非带什么私心,虽说太子的个人能力的确是很不错,可是他太过于固执了,而且还过于的痴情,倘若日后没有了圣上的约束,太子做出撤除后宫之举出来,岂不是要让整个皇族被天下人笑话了?” 洪宗帝心中本便已经不满江寂的行为了,如今被高贵妃这么明里暗里的暗示着,心中的怒火便又开始燃烧了。 “太子实在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他这是仗着自己先前从龙有功,所以全然不将朕放在眼中了?若非朕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终于听到洪宗帝说了这句话,高贵妃忙接道:“圣上,其实太子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这也是朝野上下都公认的事儿,但他如今全身心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如今太子会有恃无恐,也是因为清楚您的膝下只有他一人,无论他做了什么,您都不会拿他如何,所以才会越来越不服管教吧?” 洪宗帝已全然忘记了,江寂因为自小流落在外,养成的性格便是如此。 如今被高贵妃这么一挑拨,洪宗帝便顺着她所说的想,越想越觉得失望。 “倘若当初朕与敏儿的孩子还活着,他是与朕最像的,朕也不必担心百年之后皇位的问题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呀!” 提起那个早逝的孩子,高贵妃亦是异常伤心。 “圣上,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是臣妾不争气,没能再给圣上添个一儿半女。” 洪宗帝揽着高贵妃的肩膀,抚慰道:“敏儿,这不是你的错,是朕没有这个福气,这些年委屈你了。” “臣妾不觉得委屈,臣妾有圣上的宠爱,便足够了,只是如今圣上忧心忡忡,臣妾见了也甚至担忧,其实臣妾倒是有一个计策,只是……” 高贵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洪宗帝果然顺势问道:“敏儿有何良计?” “倘若再多一位皇子,太子有了危机感,或许便不会像如今这般,毫无顾忌,也会更加奋发图强了呢?” 洪宗帝有些不明白:“再多一位皇子?” “便是在宗亲之中,再选一个,过继到圣上的名下,明面上给太子制造一些危机感,想来太子便会收敛许多呢,当然这只是臣妾的一点儿拙见,圣上若是觉得不妥,便权当臣妾不曾提过。” 第298章 请圣上收回成命 从前高贵妃提起在宗亲中挑选皇子的事儿,洪宗帝都会毫不犹豫的打马虎眼掀过此事不再提。 但今日,在高贵妃提了一嘴后,洪宗帝却是沉默了片刻。 “宗亲之中,敏儿可是有中意的人选?” 高贵妃没想到洪宗帝这次会这么快便松口了,而且还问她有什么人选,登时喜出望外,强压住内心的喜悦。 “臣妾先前特意在宗亲之中瞧过,发现荣亲王的幺子很是不错,如今也不过十五岁,年纪这般小,对于太子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用来侧面敲打太子,再为合适不过了,圣上以为呢?” 洪宗帝沉吟了片刻,却并未给出答复。 “此事朕还需要再考虑考虑,朕有些乏了,敏儿你也先回去歇息吧。” 高贵妃今日的最终目的也达到了,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在离开之前,多叮嘱了两句,让洪宗帝千万注意身子,可莫要太操劳了。 等高贵妃他们都离开之后,裴知衍也拱手作势要离开,却被洪宗帝给叫住。 “道长等等,方才朕与贵妃之间的谈话,想来道长都已经听到了吧?” 裴知衍一副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回道:“贫道来皇宫的目的,只是为了顺应天道,来为圣上延年益寿的,至于其他事由,贫道并不干涉,请圣上放心。” 洪宗帝对这个道士的确是很放心,先前还会怀疑他是否有别的用心。 但是服用丹药至今,裴知衍都并未干涉过任何朝政上的事儿,除了建造浮生塔之外,极为的本分。 因此,洪宗帝便越发相信,这个道士就是上天派来赏赐他治国有功,让他能够长命百岁的。 “道长不必多虑,正因为道长是世外之人,所以朕才放心向道长询问,朕想让道长为朕算一人的天命,不知可否?” 裴知衍拱手道:“愿为圣上解忧。” 次日早朝,洪宗帝以龙体不适为由,免了这次的早朝。 散去后,高太师找上了陆首辅。 “陆大人,昨儿个老夫听闻圣上被气晕了,今日甚至连早朝都免了,身为臣子,咱们得要去面见一下圣上,关切一下圣上的龙体吧?” 陆首辅瞥了他一眼,“圣上既是龙体不适,便该好好休养,若是我们去打搅,岂不是又会让圣上平添烦恼?当然,若是太师一定想去圣上的面前表现一番,我自也不会拦着的。” 高太师主动找上来,便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必然没憋什么好屁。 陆首辅压根儿不想搭理他,轻飘飘留下一句,转身便要离去。 但在这时,有内侍过来,挡在了他们二人的前面。 “首辅大人,太师,圣上宣召,请随杂家走一趟吧。” 除了陆首辅与高太师之外,还有其他的几位重臣也在,陆首辅猜测,今日洪宗帝所要说的,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尤其是看高太师一副春光满面的样子,恐怕是对太子不利。 陆首辅不动声色的,给一旁的小厮递了个眼神,让他去东宫先传个信,给太子通通气先,以免到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勤政殿。 “诸位爱卿,大多都是两朝元老,辅佐过两代帝王,朕对你们的能力,是非常放心的,如今朕也是上了年纪了,可膝下却只有太子一个皇子,若是太子有什么事,这皇家的根便要断了,朕为此很是担忧呀。” 这话头…… 高太师抢在众人之前道:“圣上所言极是,微臣也以为,为了江山社稷,圣上的膝下还是要多几位皇子,才能安心。” 陆首辅皱了下眉道:“从前太子殿下未归位,朝臣的确是颇为担忧,但如今圣上与太子殿下各司其职,圣上英明,太子殿下睿智,朝臣归心,我大晟自会千秋永存,请圣上安心。” 见陆首辅没有顺着自己的话头说,洪宗帝握拳干咳了声:“朕也只是防患于未然,朕膝下的皇子还是太少了,虽然有太子在,但若是哪日太子与朕都有个什么意外,无法坐镇,还是要防患于未然的。” “朕也思考了许久,今日召集诸位爱卿过来,便是想与诸位商议,朕想从皇室宗亲之中,过继一个,作为朕的皇子,以防万一,朕也能安心些,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高太师马上表示:“微臣以为这是非常必要的,圣上膝下的子嗣本就稀少,若只有太子殿下一人,但凡出一点儿的差错,咱们大晟的江山社稷便危矣了呀!” “太师所言有理,微臣也觉得很有必要。” 高家一党的大臣,自然是跟着高太师说话。 而陆首辅则是沉着脸,明确表示:“此事微臣觉得实在不妥,太子殿下方才册立没多久,倘若这个时候圣上反而在宗亲之中再过继一名皇子,岂非会让外界对太子殿下是否是皇亲的身份产生怀疑?” “而且皇子一旦多了,难免便会生出不臣之心,对于江山社稷的稳固会有不小的影响,请圣上收回成命!” 说话间,陆首辅便跪了下来,极为诚恳而又固执的,朝着洪宗帝磕首。 而首辅一党的朝臣,也跟着陆首辅一起表明态度,请洪宗帝收回成命。 洪宗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只是抛出一句话,再让朝臣们接着他的话来往下,顺理成章的支持这件事。 但是没想到,以陆首辅为首的派别,对此非常反对,甚至直接跪下来磕头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既然陆爱卿你们如此反对,那此事便容后再议吧。” 见洪宗帝竟然不再坚持,高太师便急了,原本想要说什么,但看洪宗帝的脸色很黑,明显是不耐烦了,便也把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朕有些乏了,诸位爱卿都退下吧。” 陆首辅等人很快退下,而高太师在退下之前,却接收到了来自洪宗帝的眼神暗示,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高太师又折了回去。 “圣上,陆首辅他们也是快人快语,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圣上莫要因此而恼火,气坏了龙体。” 高太师故意为陆首辅说话,洪宗帝甚为欣慰。 “陆远见是太子的人,自然是向着太子说话,朕心中清楚得很!” 第299章 从侧面敲打太子 此时此刻的洪宗帝,已全然忘了当初是他自己,亲手将江寂带到陆首辅的面前,让陆首辅悉心教导江寂帝王之策。 因而,陆首辅对于江寂而言,是启蒙的恩师。 当然,陆首辅对洪宗帝亦是忠心的,否则洪宗帝也不会如此容忍。 但同样的,陆首辅也是将江寂当做未来的君王一样的敬忠,而这也是目前洪宗帝最为头疼的一点。 “圣上所担忧的,微臣心中亦是明白,只是依微臣之见,在过继皇子一事上,圣上今日实在是不该询问诸位大臣,尤其是陆首辅一行人,此事想来很快便也会传到太子殿下的耳中了……” 话未说完,洪宗帝冷嗤一声道:“朕便是要让他知晓,虽然朕的嫡亲血脉只有他一人,但若是他不肯听朕的话,非要与朕对着干,朕也不是没有第二个选择,如此他便也能安分了!” 洪宗帝言语之间对太子的不满,已经非常明显了。 高太师很满意如此发展趋势,果然那道士的法子非常好用。 “圣上,以太子殿下固执的性子,单纯的口头警示可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依微臣之见,过继皇子之事,还是要尽快落实,并且要以雷厉风行的速度执行,只要圣上下了圣旨,陆首辅他们再反对,便是抗旨了。” “更何况,圣上您乃是一国之君,君王做出的决断,臣子只有服从,倘若有不服从的,便是不将您放在眼中,恐是有不臣之心呀!” 高太师的话,不断的在洪宗帝的耳边回响。 没错,他才是皇帝,只要是他做的决定,何人敢非议? 更何况,他只是过继一个皇子罢了,又不是废太子改立,有什么可心虚的? 再者说,太子昨日还将他活活给气晕了,他若是想活得长久一些,可是要找个能够制衡住太子的存在。 这么一想后,洪宗帝便迅速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笔墨伺候。” 见洪宗帝终于动了,高太师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内侍伺候着洪宗帝写圣旨,没一会儿,洪宗帝便停下了笔。 让内侍将其封存妥当,呈到了高太师的跟前。 “既是如此,此番便劳烦高爱卿替朕去荣亲郡王府走一趟了。” 洪宗帝果然选定了荣亲王幺子,看来高贵妃的耳旁风没有白吹! “圣上,微臣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圣上将荣亲王之子过继到皇室后,交由后宫的哪位嫔妃来教养呢?这小皇子的母妃,也是至关重要的,能从侧面来敲打太子殿下。” 洪宗帝笑了声:“你这话,是替敏儿来向朕来问的吧?” 高太师跪首于地,却并不否认:“圣上恕罪,实在是贵妃娘娘自二皇子殿下离世后,便一直郁郁寡欢,每当与微臣提起孩子时,便是声泪俱下。 “只是娘娘怕圣上会担心,所以一直都不曾在圣上的跟前表现出任何的不适,但微臣这个做哥哥的看在眼中,实在是无比心疼呀!” 洪宗帝不由想到了自己那个抱有深切期望,却早逝的皇儿,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敏儿真是辛苦了,那便由爱卿你去荣亲郡王府将人带回来后,直接带去华清宫,交给敏儿来抚养吧,若是有人阻拦,便说是朕的意思。” 后面这句话,是特意强调给江寂听的。 洪宗帝似是生怕在过继皇子这件事情上,江寂会跳出来闹事。 得了洪宗帝的这句话,高太师高兴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微臣遵旨。” 东宫。 没了谢琴书与谢芊凝这两人的搅局,东宫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谢清晚又像先前一样赖床,直到日上三竿,才睡得饱饱的起身。 用过了早膳之后,搬了贵妃椅晒太阳,小日子不要太滋润。 正享受着,有宫人匆匆赶来禀报:“太子妃娘娘,首辅大人有急事求见太子殿下。” 谢清晚坐起了身,“殿下并不在东宫,陆大人可有去工部寻过人?” 宫人自然是不知,便要去回话,谢清晚又将人叫住,让宫人先将陆首辅带进来。 “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陆首辅神色匆匆,当是十分着急。 谢清晚抬手虚托住他的手道:“陆大人不必多礼,殿下眼下并不在东宫,陆大人寻殿下可是有何要事?” 陆首辅是知晓江寂对于谢清晚的重视,原本朝政上的事儿,是不该与旁人说的。 但在谢清晚的面前,陆首辅还是毫不犹豫的道:“的确是有万分火急之事,微臣刚从勤政殿回来,圣上竟然在有太子殿下主位东宫的情况下,还要从皇室宗亲中过继一位皇子,实在是太过于荒唐!” 这种事情,是前世都不曾发生过的,在谢清晚的记忆里,前世江寂是非常顺利的便继承了皇位,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处理了杀母仇人高家。 但眼下这种感觉情况,显然是已经脱离了前世的发展轨迹。 在有亲生皇子,并且还是太子的情况下,反而还从皇室宗亲中再挑选一名皇子,这岂不是变相的昭告天下,皇帝对太子不满意,所以准备了一个备选? “楚河。” 一道矫捷的身影很快落在谢清晚的身侧,“太子妃娘娘。” “速将此事告知于殿下,并让他尽快回东宫,与陆首辅商议此事。” 虽然谢清晚并不觉得江寂会有什么问题,但高家那边的动静越来越频繁,眼下又新出了这桩事儿,恐怕要调整原定计划了。 楚河立刻领命前去汇报。 很快,江寂便回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 不等陆首辅行完礼,便被江寂单手托住,“在孤的面前,首辅不必多礼。” “太子殿下,关于圣上要从宗亲之内过继皇子的事儿……” 相比于陆首辅的焦急,江寂却很是淡定的接道:“此事孤已经知晓了,父皇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应当是因为昨日孤在勤政殿闹过的原因。” 江寂简单的将昨日的事情讲了一遍,陆首辅听得直皱眉头。 “殿下所言,并没有错,但昨日之举,还是过于冲动了,这便给了高太师他们可乘之机,虽然在圣上提出过继之事时,微臣等强烈反对,但圣上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此事。” 第300章 是有母子缘分 但对此江寂却丝毫不意外,“恐怕在首辅你与孤说话的空档,父皇便已经单独召见了高太师,此刻高太师怕是都已经出宫门前去宣旨了。” 闻言,陆首辅立时便坐不住了,“圣上怎能如此行事?不行,我要立刻面圣……” “首辅稍安勿躁,这一日孤早便已经料到了,多年来,高贵妃因为再也生不出皇嗣,一直在父皇的耳边吹耳旁风,想要从宗亲中挑选一个过继到她的名下。 “此前她向父皇举荐的那个道士,定然便是为过继皇嗣而做的铺垫,如今父皇几乎事事都听那道士的,倘若首辅你硬是要去拦,反而还会适得其反,触怒父皇。” 陆首辅沉声道:“那道士整日裹在黑衣之下,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必定不是什么好人,只可惜微臣等的劝诫,圣上全然听不进去,长此以往下去,怕是要出事呀!” “首辅不必过于担忧,孤有更加完全之策,首辅静待孤指令即可。” 既然江寂都这么说了,陆首辅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叹了声道:“高贵妃等人心思诡谲,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要千万小心。” “陆大人也要保重,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乱了阵脚。” 谢清晚安抚了一句,陆首辅这才告辞离开。 “夫君,过继一事,与我们原定的计划有一些偏差,可还要继续按照计划来吗?” 江寂握着她的手,轻笑了声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意外总是会有的,只要不偏离轨道便成,晚晚不必太担心,我心中有数。” 谢清晚嗯了声:“千万要当心些,毕竟敌在暗我在明,要见机行事。” “我这边晚晚你就不必担心了,这话该是我要嘱咐你才是,一定要乖乖的待在东宫,接下来便要打一场硬仗了,你要好好的,我才能在外施展拳脚,好吗?” 谢清晚嗯了声,在他的怀中靠了一会儿,而后将人往前推了推。 “你快去忙吧,我等你回来用晚膳。” 江寂靠近,在小娘子的眉眼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去办事。 计划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高太师的速度可是相当快的。 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便从荣亲王府将人给带入了宫,领到了高贵妃的跟前。 高贵妃自然也是一早便得知了消息,满心欢喜的在寝殿中等着。 “娘娘,太师大人来了。” 宫人才来回禀,高贵妃便坐不住了,立时起身亲自去迎接。 随着高太师一同而来的少年,眉目清秀,男生女相,看着太过于孱弱了,而且胆子似乎很小,一直都畏畏缩缩的躲在高太师的身后。 “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高太师一面行礼,一面将少年上前一拉。 “快见过你的母妃。” 少年虽然年纪不算大,但也已经十五,是懂事的年纪了,这么徒然将他领入宫,而且还让他叫一个陌生女人为母亲,他又如何能叫得出口。 便这么干巴巴的站在那儿,满脸的惊慌失措,甚至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了。 但高贵妃却很满意,这个少年一看便是个性子软弱,没什么主见的,日后若是能顺利登上皇位,也能轻松的被她拿捏在手中。 高贵妃一脸慈爱的牵过了少年的手,“没事,今日毕竟是你与母妃的第一次相见,等日后熟悉了,自然便会主动唤本宫了,好孩子,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结结巴巴道:“江、江愚。” “哪个愚?” “大、大智若愚的愚。” 取这样的名字,显然这孩子从出生开始,便不被家族抱任何的希望。 显然,高贵妃并不满意这个名字,皱了下眉道:“这个名字不好,本宫给你换个名字吧,便叫……” “江君临,可喜欢?” 小小的一个名字,充分的暴露了高贵妃的野心。 君临天下。 少年只低着头,不敢应声。 他不喜欢这个新名字,虽然他比较笨,脑子不够灵光,但是至少有一点他很清楚。 那就是在入宫之前,父亲曾再三叮嘱他,无论宫中的那位贵妃娘娘说什么,他都要无条件服从。 否则,不仅他的小命难保,便连整个荣亲郡王府也难逃一劫! 见少年……哦不,当要称之为江君临,没有反驳,高贵妃满意的牵起了他的手。 “走吧君临,从今日开始,你便与本宫住在华清宫,来看看本宫为你精心布置的寝殿,你一定会喜欢的。” 高贵妃领着江君临入寝殿时,有宫人前来回禀:“贵妃娘娘,谢贵人来了。” “带她进来吧。” 将人带到后,高太师身为外臣,也不能逗留太久,便也先告退了。 高贵妃屏退了宫人,却让江君临留了下来。 谢思薇入殿时,身后还跟着一人,也一同随着她叩拜。 “妾身拜见贵妃娘娘,恭贺娘娘得偿所愿!” 高贵妃今日心情很好,便抬了下手,“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坐吧。” “多谢娘娘,娘娘喜得皇嗣的事儿,妾身在一路过来时,便听宫人们争相相告了,想来要不了一日,全天下都会知晓这件事,也可让天下人都知晓,圣上对娘娘您的一片真心,那可是连亲生血脉都比不了的。” 谢思薇拍了高贵妃马屁的同时,还不忘诋毁太子一句,果然叫高贵妃听得笑出了声。 “你的嘴巴倒是甜的很,放心吧,只要本宫大业能成,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思薇卑躬屈膝的谢礼,又道:“这位便是小皇子了吧?小皇子眉清目秀,与娘娘倒是有几分神似呢,看来是上天注定,他要与娘娘成为母子的。” 高贵妃抬手想要去摸江君临的脑袋,但他却本能的往后一避,让高贵妃的手下摸了个空。 见状,高贵妃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眸色沉沉的盯着江君临。 江君临瘦小的身躯都在发动,但还是硬着头皮,慢慢的又靠了回去。 高贵妃这才摸到了他的头,重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本宫盼了多年,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还是要多亏了你举荐的道士,本宫才能如此顺利的有了这个孩子,你且问问他,想要什么赏赐,本宫必是不会吝啬。” 第301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 谢思薇毕恭毕敬道:“都是娘娘洪福齐天,我等也只是起了一个辅助作用而已,不敢居功。” 这个回答令高贵妃很满意,她要赏赐什么,便是她的事,而谢思薇会不会居功自傲,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高贵妃大手一挥,一口气赏了谢思薇不少金银珠宝。 在赏赐之时,高贵妃注意到了跟在谢思薇身后的人。 “谢贵人莫非又是带了什么奇人异事给本宫?” 从谢思薇推荐的道士,让高贵妃多年夙愿终于得以实现,高贵妃眼下看谢思薇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顺眼了。 谢思薇对身后之人使了个神色,那人立时便上前跪地叩拜。 “草民谢洛屿,拜见贵妃娘娘。” 谢洛屿……这个名字高贵妃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但是高高在上的高贵妃,平生所见之人实在太多,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她记住,通常没什么作用的,见过便也就忘了。 “回娘娘,此人乃是妾身的胞弟,不知娘娘可还记得,先前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太子妃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召入宫做了天理不容之事的传闻?” 被阉了这种话,实在是难以启齿。 高贵妃想起来了,“你便是那个被谢清晚召入宫阉割成太监的谢家子?” 每每想起当初的事,谢洛屿便恨得咬牙切齿。 但为了能够大仇得报,他还是忍着屈辱点头:“回娘娘,正是草民。” 高贵妃倒是来了兴致,“你在宫中受了如此奇耻大辱,竟然还敢入宫,不怕谢清晚再阉你第二次?” “草民的尊严已被彻底的践踏在地,生不如死,此生唯一所愿,便是要让谢清晚付出千万倍的代价,草民与她,不死不休!” 谢洛屿的眼中如同啐了剧毒一般,在说话的间隙,恨不得将谢清晚给生吞活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谢洛屿如此恨谢清晚,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刀。 “谢贵人将你的胞兄带到本宫的面前,莫非是有什么好计策又要献于本宫?” 谢思薇直言道:“妾身的确是有一个计策,原本还需要一个媒介,如今有小皇子在,这个计策便可顺利推行了,自然,是否进行这个计策,全看贵妃娘娘之意。” 高贵妃哦了声:“说来听听。” “妾身是想……” 听完了谢思薇的计划后,高贵妃的眼中升起了兴致。 “谢清晚好歹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这个做长姐的,似乎比本宫要更加记恨她?” 这计谋,可是一心要置谢清晚于死地。 谢思薇道:“妾身原本也与她没什么大仇,只是她身为谢家的女儿,在得势之后,非但将家族给忘得一干二净,而且还如此折辱妾身的哥哥,此仇不报,又如何配称是谢家女?”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谢清晚抢走了她的心上人。 若是谢清晚一日不死,她便永远也无法抢回裴知衍的心! “虽是个好计划,但即便是本宫开口,恐怕圣上轻易也是不会同意的。” 谢思薇早已料到,“这个娘娘不必担忧,妾身已与道长说好,如今圣上对道长的话言听计从,只要贵妃娘娘与道长相互配合,圣上必然是会松口的。” “你们二人倒是将本宫与圣上的心思拿捏的很准呀?” 高贵妃忽然收敛了笑意,目光犀利的落在了谢思薇的身上。 原本满心得逞算计的谢思薇,忽觉后脊背一凉,慌忙跪首在地,语气诚恳的表示自己的忠心。 “贵妃娘娘明鉴,妾身所求只是在后宫能有一隅安身之所,妾身如今能在后宫过得顺遂,全仰仗贵妃娘娘的庇佑,妾身所行皆为贵妃娘娘,绝不敢有任何二心!” 谢思薇瑟瑟发抖的起誓,高贵妃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了声道:“你的忠心,本宫自然是瞧得见,念在你前几次的功劳上,本宫可以让圣上多关心你一些。” 这话中的意思,便是允许让洪宗帝宠幸她。 谢思薇强忍住呕意,赶忙拒绝:“妾身绝无此意,圣上只属于贵妃娘娘一人,妾身与其他嫔妃绝对不一样,贵妃娘娘的所有物,妾身绝对不会起一丝半点的沾染之心!” 洪宗帝的年纪都与她的父亲一般大了,也便只有高贵妃这个比洪宗帝都还要大一轮的老女人,才会对洪宗帝盯的这么紧,她才不会稀罕一个老男人! 后宫哪个嫔妃会不想要皇帝的宠爱?但显然这个谢贵人绝对是一个例外、 为她出谋划策,也立下了一些功劳,却从来不贪功,更没有提过想要皇帝的宠幸。 似乎一心所求,也只是想在后宫有个安身之所,似乎真的只是想要背靠她这棵大树,过得滋润一些。 今日高贵妃再度试探了一下,谢思薇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这下高贵妃是相信谢思薇并非是冲着洪宗帝的宠爱来了。 “本宫很喜欢你的聪明,待本宫手掌大局之后,这后宫之内,除了本宫,你便是最大了。” 谢思薇立时磕头:“多谢贵妃娘娘,妾身必然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了,人留下吧,本宫也有些乏了。” 谢思薇退下后,寝殿内便只有谢洛屿一人跪着。 “从今日起,你便留在小皇子的身边伺候吧。” 谢洛屿忙领命:“草民遵命。” “既是入了宫,你便不是草民了,去内侍省吩咐一声,给他安排个职务,也好在宫中行事。” 朝堂之上,洪宗帝甚至头疼。 前线来报,大金与北戎联手突袭西境,西北军连连败退。 只不过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西北大半的境土都已经被攻占。 前线战报到朝堂时,西境战事岌岌可危。 洪宗帝一瞧见这战报,立时便大发雷霆。 “都是怎么打仗的,先前不是已经将西境军队与北疆军融合,组成了新的一支西北军吗,为何这仗竟打成了这个样子?” 高太师道:“北疆军虽然勇猛,但经过重组之后,西北军如今的统领年岁已高,恐是力不从心,再加上大金与北戎一贯凶猛,若是这么下去,恐怕又会重现当初京城危机呀!” 第302章 微臣愿领兵出征 先前被叛军攻占上京,被迫逃亡临安,至今都给洪宗帝留下不小的阴影。 更重要的是,在这件事中,洪宗帝可是整个大晟至今以来,唯一在位期间,被叛军逼到落荒而逃的帝王,这种极度欺辱,死后怕是都没脸再面对祖宗的事,他是绝对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大金蛮子,实在是太过嚣张,当真以为我大晟是无人了吗,看来先前的那一仗,他们还是没有打怕了!这次不仅要打退,而且还要攻入大金皇城,取下大金皇帝的狗头,方能解朕的心头之恨!” 先前没有乘胜追击,也是因为叛军的事,让大晟这边自己也是自顾不暇,便也只是将大金给击退了之后,重新组建北疆军,成立了西北军,守卫西境。 但没想到,这才只过了不到几月的功夫,大金竟然又敢卷土重来,实在是太过嚣张! “诸位大臣可有合适的推荐人选?” 高太师的目光看向了江寂这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在他开口之前,陆首辅便抢先一步上前。 “圣上,微臣以为,闻大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闻大将军带领北疆军,在北疆镇守多年,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对于敌国的了解,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 “而且西境的西北军,大部分也是先前的北疆军合并过去的,曾经也都是闻大将军的手下,对于闻大将军的调令更具有服从性,闻大将军是不二人选。” 高太师道:“可若是将闻大将军调去了西境,北疆岂非空守,万一这是敌军的调虎离山之际,他们调转过头来攻打北疆,岂非犹如入无人之境了?” “只是将闻大将军调去西境,又非将整个北疆军调往西境,北疆军中的每一位将士都拥有非常充足的作战经验,且闻大将军的手下也培养出了不少名将,便算是他短时间内不在北疆坐镇,手底下的将领也能够应付,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高太师却道:“微臣以为不妥,闻大将军是北疆军的灵魂所在,若是调离北疆,北疆军便群龙无首,北疆可比西境距离上京的距离要近的多,倘若敌军来个声东击西,一旦北疆军失守,上京沦陷也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实在是太冒险了呀圣上!” 陆首辅冷嗤:“高太师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的,那以你高见,何人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呢?” 就高家这点儿小九九,都快打到脸上来了,用脚想都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心思。 “微臣以为,先前剿灭叛军一事上,太子殿下所展现的军事才华丝毫不比任何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弱,而且先前西境军重组,也是太子殿下亲自带的头,想来太子殿下对西北军的了解,甚至比闻大将军还要深。” “若是由太子殿下来领兵,既不用担心调用闻大将军会使北疆空守,也不必怕随便派一个将领,会不熟悉西境事务,毕竟先前太子殿下在西境,可是将大金军队打得屁滚尿流,或许大金一听到太子殿下的名号,便会不战而降了呢?” 从前高太师算计人还会迂回一下,眼下倒是连迂回都不迂了,直接便将算盘扔对方的脸上,明目张胆的展示自己的目的。 “先前剿灭叛军那是临危受命,太子殿下虽是大获全胜,但也是危机重重,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关于整个大晟国怍稳定,绝不可轻易涉险,请圣上三思!” “请圣上三思!” 毫不意外的,朝中分成了两种声音。 一种是以高太师为带头,支持让江寂领兵出征的。 而另一种则是以陆首辅为首,坚持调遣闻大将军。 一时之间,两方争论不下,吵得洪宗帝也甚是头疼。 江寂的能力洪宗帝自然是相信的,虽然他现在对江寂有些不满,但毕竟也是自己膝下唯一的儿子。 沙场凶险,万一若是出个什么意外,难道将来等他百年之后,要将皇位拱手让给宗亲吗? 洪宗帝自然是不愿的,所以他一时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时,闻时野站了出来。 “圣上,微臣愿接帅,领兵出征,不破大金不归还!” 闻时野站了出来,巧妙的打破了僵局。 “微臣虽然没有家父那般身经百战,但是自小也随着家父在外南征北战,积累过不少经验,倘若微臣此番不能攻破敌军,自愿军规处置!” 闻时野直接立下了军令状,将高太师想要反驳的话堵在了喉间。 洪宗帝亲自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将闻时野从地上扶了起来。 “虎父无犬子,时野你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如今你也与你的父亲一般,能够为我大晟的边疆稳固而出力了,朕便将西境安危,全权托付于你了,你可切莫让朕失望呀!” 闻时野低头郑重道:“微臣领命!” “传朕圣旨,册封闻时野为兵马大元帅,即刻领三万精兵,前往西境支援!” 朝会结束后,闻时野便要即刻点兵出发,谢清安上前一步道:“殿下,请准许我随同闻少将军一道出征!” 江寂蹙眉,闻时野原本还想玩笑两句,调解一下气氛,却没想到谢清安竟然也请命出征。 “清安兄,沙场凶险,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如今太子妃娘娘临盆在即,你是她唯一的亲人,若是你在沙场上出个什么意外,殿下可是要拿我开刀的呀!” 谢清安却道:“我本也是北疆军出事,先前也随殿下剿灭叛军,对大金颇为了解,如今来袭的,不仅有大金,还有北戎,阿野你一人怕是应付不过来,还是让我随军吧?” “至于晚晚那边,在她安全生产之前,还请殿下先瞒着她,不然她一定会担忧不安的。” 江寂沉声道:“高太师一党,今日是冲着孤来的。” “冲着殿下来的,便是冲着我们来的,只要能为殿下分忧,都不算什么事儿,殿下你放心,我好歹也从小跟着父亲南征北战,虽然没有独立领帅过,但也不会给你丢脸的,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第303章 两人是青梅竹马 说完这话后,闻时野便凑近,在江寂的耳边低语:“殿下,通过我这几日在炼丹房的观察,当是有个女子,时常出入,但从正面未发现异常,应当便是从密道进入,我怀疑这女子可能是太子妃娘娘的那位长姐,谢思薇。” “从何处分析出来的?” 因为炼丹房有机关,而且一直有人不间断的巡逻,闻时野守在外面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再混进去。 因此这些日子来,一直都没什么更大的进展。 今日这个怀疑对象,还是闻时野第一次提起。 “这些日子来,我不是守在外面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溜进去吗,所以我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先前殿下你不是说这道士是由高贵妃举荐的吗,且带他入宫的人,并非是高贵妃, “所以我便想着,真正带这道士入宫的,应当也会来高贵妃的寝殿,所以昨日我便特意去看了看,结果正好便撞见了这谢思薇从寝殿出来,我再花了点儿银子一打听。 “得知这谢思薇时常出入华清宫,且高贵妃也经常会赏赐她不少金银珠宝,倘若没做点儿让高贵妃满意的事儿,她会这么多番赏赐吗?” 虽然高贵妃对于嫔妃并不算苛待,只要嫔妃乖乖听话,不为洪宗帝诞下龙嗣,高贵妃时常也会赏赐下边,后宫妃嫔的日子过的也还算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洪宗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谢思薇时常出入华清宫,且多番得到高贵妃的赏赐,便明显有鬼了。 江寂沉声道:“孤清楚了,孤会暗中再调查的,你与内兄一路上,多加小心,这次的机会,想来高太师一党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高太师目标非常明显是冲着江寂来的,但是此番却被闻时野给截胡了,没有达到目的的高太师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往往在沙场上,与敌军作战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便是内部人的背叛。 这是闻时野第一回以统帅的身份出征,在这一点上不得不防。 “殿下你真让清安兄随我一道去呀?” 江寂道:“内兄在北疆军多年,且上次也随我赴西境剿灭大金,积累了一些经验,而你从未去过西境,缺少在西境的实战经验,还是要有个人跟着给你出谋划策,会比较妥当。” 既然江寂都这么说了,闻时野便只是强调了一句:“若是太子妃娘娘发现她的哥哥不见了,而随我上了战场,殿下您可一定要为我解释清楚,是清安兄自己请命,而不是我逼他去的啊。” 生活不易,保命要紧。 “切记万事谨慎小心,出发吧。” 对闻时野叮嘱了一句后,江寂又调转向了谢清安,“内兄,我等你的好消息。” “殿下放心,照顾好晚晚。” 三万大军整装出发,声势浩大。 大军出发后,江寂便去了内侍省,让内侍将《起居注》给调出来。 后宫妃嫔费心往上爬,无非便是为了得到皇帝的宠幸。 倘若真是这个谢思薇搞的鬼,那么这段日子以来,洪宗帝宠幸她的次数必然会增多。 但将《起居注》给看了一遍之后,却发现与他所猜想的全然不同。 洪宗帝除了每日都会去华清宫外,隔三差五的也会宠幸其他妃子,但是在《起居注》中,找遍了所有也没有瞧见谢思薇的名字。 “后宫嫔妃的侍寝记录,全都在此处了?” 虽然不知道一贯清冷孤傲的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来内侍省翻看皇帝的《起居注》,但太子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背,只能第一时间呈上。 “回殿下,都在这儿了,殿下您是要寻找哪位妃嫔吗?” 江寂将《起居注》放了回去,只淡声道:“无事,孤只是随便看看。” 不能打草惊蛇,留下一句让内侍们懵逼的话后,江寂便直接离开了。 到了晚间用晚膳时,谢清晚发现江寂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夫君,怎么了,可是前朝政务上出了什么问题?” 江寂回过神,往谢清晚的碗里夹了一块莴笋才道:“晚晚,对于谢思薇,你可有所了解?” 这个名字对于现在的谢清晚而言,便着实是有些陌生了。 因为重生之后,所有去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因为裴家倒台,裴知衍死了,前世原本顶替她的位置的谢思薇,如今也还是在宫中。 只是今生的谢思薇存在感非常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主动来找过谢清晚,以至于谢清晚一时都有些忘记此人的存在了。 虽然谢思薇并未在她的面前蹦跶,但保不齐她在暗中做过什么手脚,毕竟今生与前世的不同之处太多了。 “她比我年长一岁,说来,她与裴家还有一段颇深的渊源。” 虽然不能与江寂直接说前世的事,这种事太过于玄乎,恐怕也没人相信,但是谢思薇在入宫之前与裴知衍的那段过往,前世与今生都是真实存在没有变过的。 “有何渊源,晚晚你且同我仔细说说。” 谢清晚便如实道出:“谢思薇与裴知衍很小的时候便相识,两人是青梅竹马,互通心意,所以裴知衍一直以来想要娶的人,便只有谢思薇。” 这种过往江寂是第一次知道,但他并不惊讶于谢思薇与裴知衍的事,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谢清晚。 难怪曾经在裴家的日子,谢清晚过的这么难,而裴知衍在失踪了整整两年之后,丝毫不顾及府中还有嫡妻,便公然带着外室回门了。 却原来,裴知衍对谢清晚从来都没有感情,他心中的那个人是谢清晚的长姐,因为没有娶到心爱之人,所以对着谢清晚这个心上人同父异母的妹妹,自然是百般不爽。 原本谢清晚还在往下说从前的事,但很快便感觉到周围的气场似乎是有些低。 侧眸看去,便见江寂的面色沉如水。 不用问谢清晚便清楚,江寂气的不是其他,而是恐怕在得知裴知衍心有所属,却还娶了她之后,才会待她不好,这中间她必然是吃了许多苦。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若是没有从前那段经历,我们也不会认识呢。” 第304章 死而复生的裴知衍 江寂握紧了谢清晚的玉手。 小娘子玉骨柔软,这才能稍稍平息心底的怒火。 “当初在剿灭叛军时,一箭将他射杀,还是太便宜他了!” 报复一个人,直接杀了他,是最便宜人的做法,倘若不是当时情况太过于混乱,等江寂攻入城内时,裴知衍的尸体已经掉落到河中。 无论如何,江寂都不会那么轻易的让裴知衍死掉,一定要往死里折磨,才能为谢清晚当初所受过的气而报复回来。 谢清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好啦,人都已经凉透了,我家夫君已经做的非常棒了,接下来的故事,你还想听吗?” 自然是要听的,江寂便不再说话了,由谢清晚继续往下说。 原本裴知衍与谢思薇青梅竹马,待到了适婚的年纪,裴知衍便打算上谢家提亲。 但偏生命运捉弄人,在谢思薇及笄这年,刚巧碰上洪宗帝光选妃嫔。 身为朝中大臣,必须要至少有一名适龄的女子入宫待选。 而当时谢家除了谢思薇之外,谢清晚与谢洛柠的年纪都还小。 倘若谢家不出人,便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谢宏远怕死,自然是强行将谢思薇送入了宫中,当时还宽慰谢思薇,只是入宫的待选,只要不被选中,便会遣返回家的。 可谁知,谢思薇阴差阳错的,便被洪宗帝给选中,留在了宫中。 消息传到谢家的时候,刚好便碰上了裴姐前来提亲。 谢宏远又喜又忧,谢思薇已经入宫为妃了,又如何还能再嫁入裴家呢? 可裴家到底是侯府,可不是谢宏远一个五品小官能够吃罪的起的。 于是乎,便在汪氏的出谋划策下,两人一合计,便将只与谢思薇差了一岁的谢清晚给推了上去。 故意寻了一个谢思薇不幸感染风寒为由,将婚期推到了明年,正好谢清晚便及冠能够顺利出嫁了。 而一开始丝毫不知情的谢清晚,便这么被李代桃僵的,代替长姐出嫁。 满心欢喜等着心上人的裴知衍,拜了天地,酒过三巡,回到婚房后,一掀开红盖头,却发现新娘并非是谢思薇,当即便恼了。 而毫不知情的谢清晚,便因为无辜受牵连,而在新婚之夜,便被新郎官给抛弃在婚房,独守空房一整夜,成为了整个侯府的笑话。 “虽然因为种种意外,裴知衍娶了我,但他始终都没有放弃重新与谢思薇在一起,后来将叶思思从赣南带回来,也是为了利用叶思思将我逼走,好为和谢思薇在一起铺路。” 这些都是前世谢清晚被囚禁在侯府的时候,谢思薇所亲口与她说的,裴知衍真实的谋划。 这一世虽然没有发生之后的事情,但是总的方向是不会有错的。 说着说着,谢清晚便觉得手上一疼。 原是江寂在无知无觉中,握着她手的力道渐渐加紧了。 “夫君,手疼。” 小娘子的嗓音中,带着如棉花般柔软的娇嗔,这才将江寂从极度恼火中回过神来,慌忙松开了手,握着谢清晚的玉手轻轻的揉捏。 “抱歉,我方才一时出神,还疼吗?” 说着江寂低头便要去吹,谢清晚被他揉的很痒,躲了躲道:“不疼了,这都是从前的事了,而且后面的事也没有发生,已经不重要了,你就不要暗自生气了,好不好呀?” 在自家夫人跟前,江寂是完全气不起来的,但紧随着,他便想到了关键一点。 “方才我去内侍省查看了父皇这些年来的《起居注》,发现上面侍寝的名字中,并没有谢思薇。” 这一点谢清晚倒是也有些惊讶,“难道这些年谢思薇为了等裴知衍,竟为他守身如玉?在这和宫中若是没有恩宠,与打入冷宫可是没什么区别,倒也亏得她竟然能忍得住。” 而且一忍还忍了这么多年。 “可是今日闻时野对我说,他打听到近来谢思薇时常出入华清宫,高贵妃更是多次加赏于她,虽说高贵妃对于听话的妃嫔一向都很是大方,但无功不受禄,倘若谢思薇没有做让高贵妃满意的事儿,她是不可能会这么接二连三的赏赐于她的。” 谢清晚细细分析:“若是谢思薇为高贵妃做了什么令她满意的事儿,作为身处后宫的女人,钱财的赏赐可是最不值钱的,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想要得到皇帝的恩宠。 ‘“可夫君你去查了《起居注》,上面却并没有谢思薇的侍寝记录,一个后宫女子,上赶着给高贵妃拍马屁,却又不要恩宠,只有两种可能。” 身为女子,谢清晚更能从女子的角度来分析现象。 说着,她慢悠悠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其一,谢思薇已经得知了裴知衍的死讯,并且还知道了,裴知衍是死于殿下你的手,为了给自己的情郎报仇,所以找上高贵妃,自愿为她出谋划策来对付我们。” 江寂道:“她一个后宫嫔妃,即便能打听到裴知衍已经死了,可又是从何处得知,他是死于我之手?即便是裴家人,也不知晓这一点。” “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第二,最可能,也是最不可能的一点,便是……裴知衍并没有死,他不仅还活着,而且谢思薇也知道他的存在,因此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裴知衍还活着,所以便能解释的通,为何谢思薇在高贵妃那儿,心甘情愿的只要赏赐,而不要恩宠。” 如果裴知衍真的还活着,那么谢思薇所做的一切行为,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江寂眯了眯冷眸,“他果然是没有死,都说祸害遗千年,用在他的身上再为合适不过了!” “若是他真的还活着,我觉得很有可能便是在宫里,因为只有在宫中,谢思薇才能时时刻刻见到自己的情郎,才能忍得住寂寞,而对于帝王的恩宠丝毫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江寂忽然灵光一现。 “晚晚,你还记得不记得,上次我们分析,高贵妃举荐给父皇的那个道士,入宫的时间必然是比登记在册的时间还要早,那么会不会,那道士是在剿灭叛军,朝廷班师回朝之后,趁着混乱入宫,而这个所谓的道士,便是死而复生的裴知衍!” 第305章 她去做诱饵 再度听见这个名字,让谢清晚的指尖不由微微一颤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因为是江寂亲手射杀的,所以谢清晚从未想过,裴知衍还能活下来的可能性。 可唯有这个设想,才能解释的通先前一直想不通的几个点。 谢清晚恍然道:“难怪他一直戴着面具,全身上下也包裹的极为严实,因为他很清楚,哪怕他戴着面具遮盖了容颜,也很容易通过身形,而猜测出他的身份。” 即便真的是个妖道,也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因为如果真如他所说的,是个隐世的道士,又有何人见过他呢? 正是因为朝中有许多人认识他,而且他的身份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否则便是杀头的重罪,所以才会如此费心伪装。 江寂想起了一个细节,眸色沉如水,“难怪这家伙总是会盯着晚晚你看,看来诈死偷偷藏在宫中之后,他依然还是贼心不改!” 先前江寂想不通的几点,在推断出这道士的身份是裴知衍后,便瞬间豁然开朗了。 难怪每次谢清晚出现的时候,原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道士,必然很快便会出现,而且无论做什么,这视线便像是黏在了谢清晚的身上一般。 “倘若真如我们所猜测的,此人是裴知衍,他通敌卖国,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如今竟还活着,不仅躲在宫中,更是在圣上的面前晃,通敌加欺君,足够他死数次了,只要在圣上的面前将其揭穿,他必死无疑!” 江寂嗯了声:“若是想要达到一击必中的效果,必须要出其不意,如今父皇对他甚是信任,即便我在父皇的面前揭穿了他的真实身份,父皇恐怕也会极力想要保住他。 “最有效的法子,便是在众大臣的面前揭穿,如此一来,众口铄金之下,父皇便算是有这个心,也抵挡不住朝臣的请奏。” 谢清晚笑道:“还是夫君你想的最为周到。” “好了,专心用膳吧,本便胃口不怎么好,只顾着说话,这饭都没少下去。” 用过了晚膳之后,江寂又陪谢清晚说了一会儿话,才去书斋忙活。 次日早朝后,江寂在书斋与陆首辅他们商议如何让裴知衍原形毕露的计划。 但所列举的几个法子都不太行,反而还容易打草惊蛇。 因为裴知衍如今只是一个道士的身份,倘若大臣们都在勤政殿讨论政事,他是不可能会被留在勤政殿的。 如果特意让他留下,反而会显得过于刻意,裴知衍这人如今狡兔三窟,一旦叫他发觉江寂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他必然会更加警惕,也就更不好当众戳穿他的身份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谢清晚过来了。 “殿下,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原本坐在檀木椅上的江寂,一瞧见自家夫人来了立时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一面牵着她的玉手,一面托住她的后背,可以让她舒服些。 “晚晚你怎么过来了呀?若是有什么事,只管让宫人来与我说一声便成。” 谢清晚笑了下道:“我见陆大人他们来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走,想着你们是否陷入了麻烦,便来给你献上一计。” 裴知衍的事儿是昨晚谢清晚与江寂一同分析出来的,所以谢清晚自然也清楚,今日陆首辅他们过来,便是为了讨论裴知衍的事儿。 “见过太子妃娘娘。” 谢清晚颔首,“诸位大臣不必多礼,其实要想让裴知衍主动送上门也很简单,殿下你们不必做什么,到时只需要我随便寻个由头去勤政殿,想来他也会紧随其后来了。” 先前几次都是如此,当时谢清晚还不知晓那道士的真实身份,只觉得奇怪,为何她每次出东宫,那道士都会出现。 虽然不知裴知衍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究竟是报复还是什么其他的目的,但有一点谢清晚可以确认。 只要她出现,裴知衍必然也会紧随其后。 这个法子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并且丝毫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但江寂却是蹙眉,并不赞成:“不行,到时场面恐怕会有些混乱,我不能让晚晚你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让裴知衍靠近我的,到时便让楚河随在我的身边贴身保护,如此便能万无一失了。” 在江寂开口之前,谢清晚安抚的摸了摸他的手背。 “夫君,这次听我的,这是最好也是最保险的法子,咱们该是要化被动为主动了。” 布局了这么久,也到了该反击的时候了! 陆首辅开口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所言有理,娘娘身边有人贴身保护,当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但在裴知衍一事上,不可再拖了,圣上已日渐被他所蛊惑,长此以往下去,后果恐是不堪设想!” 就是因为裴知衍在洪宗帝的跟前蛊惑,才有了什么劳民伤财的三十三层浮生塔。 更有了如今的在宗亲中过继一个皇子的荒诞之举,这些事情,倘若不是裴知衍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洪宗帝便算是再糊涂,也不会做出此等违背祖宗之事出来! 江寂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松了口。 “好晚晚,便照着你说的来做,但你只负责将人给吸引过来,其他的事情都不可插手,无论到时会发生什么,你都要在揭穿裴知衍的真面目之后,便回东宫,不可多逗留,以免会出什么状况,知道吗?” 对于一个死而复生费劲心思隐藏身份的人而言,难不保到时他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出来。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 制造这个机会并不难,如今洪宗帝的所有重点都在浮生塔的建造上。 江寂便借着这个由头,以浮生塔建造遇上了难题为由,召集诸位大臣前来商议此事。 洪宗帝自然不会有所怀疑,而且这也是江寂头一回因为浮生塔的事儿,而主动要求召集大臣们来商议。 这洪宗帝还以为江寂这次终于是站在自己这边,能贴心为自己着想了,非常高兴的大手一挥便依了江寂的意思。 第306章 急着去见她 谢清晚从东宫出来的时候,外头正好下起了飘雪。 怕会着凉,白露特意折了回去,给她换了件更厚实暖和些的银狐苏绣斗篷,手中捧着刚添了金丝炭的画珐琅龙凤纹圆手炉。 红墙覆雪,腊梅初绽,金色的琉璃瓦在漫天雪花映衬下,如同琉璃湖盏般巍峨璀璨。 谢清晚一路坐着撵轿到了勤政殿,殿内正为了浮生塔的建造问题而讨论纷纷。 守门的内侍立刻上前笑脸相迎:“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殿下可还在勤政殿?” 内侍回道:“回太子妃娘娘的话,殿下还与诸位大臣,正在殿内与圣上商议要事,若是太子妃娘娘有急事,奴才这便入殿禀报……” 宫中上下何人不知,太子殿下宠爱太子妃,将其当做心尖尖儿上的宝贝,甚至不惜冲冠一怒为红颜,把洪宗帝都给活生生给气吐血了。 而得罪过太子妃的,例如谢琴书与谢芊凝两人,尸骨恐怕都已经被野狗给啃噬完了。 所以,在这宫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了这位太子妃! “不必,本宫也没有什么急事,便是想着下雪了,今日殿下去上朝走的匆忙,穿的衣衫有些薄了,怕他会着凉,所以送来了厚些的狐裘。” 内侍马上道:“那奴才替娘娘送入殿给太子殿下?” “没事,本宫还有几句话,想当面与殿下说,便在外面等一会儿就成。” 既然谢清晚不让人通报,内侍自然不敢自作主张,便很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谢清晚前脚到了勤政殿的事儿,这后脚自然也通过耳目,很快便传到了裴知衍的耳中。 “快,将炉子打开,我要去给圣上送丹药。” 药童有些为难道:“道长,离开炉还差一盏茶的功夫,若是眼下开炉的话,怕是会影响到丹药的效果吧?” 一盏茶的功夫,说不准那个时候谢清晚都已经离开勤政殿了。 她一直都在东宫养胎,寻常想见到她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距离上一次见面,又是过了半月之久,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机会,裴知衍自然不可能错过。 “无碍,照我说的办即可。” 既然裴知衍都这么说了,药童只能依着他的意思,将药炉给打开。 原本是要用镊子去将丹药给夹出来的,因为在炼丹炉如此高温的情况下炼制,自然这刚出炉的丹药也是异常的滚烫。 但等药童折身去拿镊子的速度实在是太慢,裴知衍等不及了,便直接伸手去拿。 药童拿着镊子折身回来的时候,便瞧见了他徒手取丹药的这一幕,不由惊呼出声:“道长,当心手!” 裴知衍便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迅速从丹炉中取出了丹药后,便装在了锦盒之中,匆匆出门了。 药童不由挠了挠后脑勺,“难道今日的丹药因为没有炼制到规定的时间,并不烫吗?” 因为洪宗帝的特许,裴知衍在宫中也是可以坐轿撵的。 但他嫌轿撵的速度太慢,便一路狂跑向勤政殿的方向。 雪天路滑,虽然有宫人不停的在扫雪,但是落雪的速度远比扫雪的要快的多。 裴知衍因为一时心急,跑的太快,一个没注意,便滑倒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但他却连一刻都不敢停,迅速便爬了起来,甚至连身上的的雪都未曾拍掉。 直到,离勤政殿尚有几十米的距离,远远的,他几乎便一眼瞧见了,站在殿门口的那抹倩影。 白雪茫茫,这世间在裴知衍的眼中都是灰色的,唯有那抹倩影,无比鲜艳,直击灵魂。 晚晚。 我的夫人。 裴知衍在心中小心翼翼的,极度珍惜的唤了两声。 确定谢清晚并没有离开,并且便在视线范围之内,裴知衍才轻手轻脚的,朝着勤政殿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 虽然有廊檐所遮着,淋不着雪,但是迎面吹来的冷冽寒风,还是直钻骨头。 谢清晚一贯怕冷,只在勤政殿前等了一会儿,便被冻得有些哆嗦了哪怕她出门前已经做了双重防护,但还是觉得冷得紧。 心中想着裴知衍那厮怎么还没来。 倘若真的如她昨日和江寂分析的,道士便是裴知衍,那么今日得知她在勤政殿,对方必然会来。 但倘若他们分析错了,倒是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提前避免。 心中正这般想着,蒹葭在耳畔低声提醒:“姑娘,人来了。” 谢清晚第一时间抬眸看去,便见那一身黑袍,脸扣面具的男人一步步朝着她的这个方向而来。 果然是裴知衍。 先前谢清晚从未想过裴知衍还活着的可能性,虽然在与他接触的时候,总觉得有种诡异的熟悉之感,但也从未往下细想。 直到对方走近了,谢清晚才注意到,裴知衍的衣袍又乱又有些脏,上面沾染了不少积雪,便是连他遮挡面容的面具,此刻都是歪的。 整个人看上去,便像是匆匆逃命一般。 谢清晚给了蒹葭一个眼神,蒹葭立刻会意,拿着狐裘便与内侍说了一声,便进入了勤政殿。 “太子妃。” 在谢清晚开口之前,裴知衍便先打招呼。 故意压低的嗓音,还带着喘息,很明显便是匆匆而来,或者说,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所以才如此气息不稳。 “道长看着有些衣衫不整,如此匆忙,是有急事来面见圣上的吗?” 小娘子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平和温柔,便像是在与一个熟人打招呼一般。 这让裴知衍心中逐渐不满足,站的这么远的与她说话。 “贫道是来为圣上送丹药的。” 在说话的同时,裴知衍便一步步走上玉阶,离谢清晚的距离更近一些。 但在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时,原本在石柱之后的楚河现身,站在了谢清晚身侧落后一步的位置,目光凛冽的盯着裴知衍。 不过裴知衍也没打算再更近一步,因为他怕自己当时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得到更多。 “既是来为圣上送丹药的,那道长便赶紧进去吧?” 裴知衍往勤政殿内看了眼道:“圣上在与诸位大臣商谈政务,贫道不可打搅,便在殿外多等一会儿也无碍。” 第307章 因果轮回,物极必反 一口一个贫道,入戏倒是深的很,从前她怎么都不知晓,这厮竟然这么会演戏? “先前道长与本宫说,你从来不会撒谎,可是真的?” 裴知衍深深的望入谢清晚的美眸之中,“是的。” 他对她,永远都不会说谎,这是他在醒悟对谢清晚情根深种之后,暗中对自己的起誓。 如今的裴知衍,陷入了一种纠结。 又想让谢清晚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又不想让她清楚他的心思。 至少现在还不想,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是吗,虽然本宫与道长见的次数不多,但本宫总觉着,道长与本宫说话,似乎总是比和旁人要认真许多,让本宫总有一种,道长说的不会说谎的这句话,是单独对本宫所说。” 裴知衍心中一紧,心跳在那一瞬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在与那双明丽清澈的眼眸对上的瞬间,让裴知衍有一种,他已经被她给认出的错觉。 不会。 一定不会的。 倘若她真的认出了他,她那么讨厌他,讨厌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一切,又如何会这么平静的与他共处呢? “千人千面,一句话对于不同的人,自有一百种不同的理解,倘若太子妃喜欢这个理解,便当贫道便是这个意思。” 不得不说,裴知衍的演技提高了之后,这说话的艺术都跟着发生了质的飞跃。 “先前道长说,你入宫是为了弥补遗憾,上次这个话题只说到了一半,本宫还挺好奇的,道长的遗憾是什么呢?能够让道长这样的道士出山入世,道长又说不为名不为利,莫不成,是为了女子?” 是呀,苦心筹谋的心上人,便近在咫尺,可他却无法像之前一样,光明正大的拥抱她。 裴知衍苦涩的一笑,将话锋一转,“太子妃竟是将贫道先前所说的话,都记在了心上吗?” “道长如此与众不同,本宫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这看似随意的话,却再次让裴知衍血脉迸张,犹如在瞬间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让他整个人都跟着鲜活了起来。 “太子妃当真是这般想的?那在太子妃的眼中,贫道与太子……” 但这次,裴知衍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道冷冽如霜的嗓音随之响起:“这冰天雪地的,道长倒是好生雅兴,与孤的夫人在这里闲谈?” 先前谢清晚便与江寂说好了,在正式动手之前,先给她一盏茶的功夫,探查一下这面具之下的人,究竟是不是裴知衍。 而一盏茶的功夫一到,江寂便再也坐不住,第一时间出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 谢清晚不动声色的递给了江寂一个眼神。 先前还要再犹豫一下,但是经过方才的交谈,谢清晚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假道士,便是裴知衍所假扮的! 江寂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翻涌着怒火。、 好个裴知衍,竟然真的没有死,甚至还摇身一变,成了道士,在宫中招摇撞骗,蛊惑君王,实在是该千刀万剐! “太子妃与贫道有缘,便多说了几句。” 呵,他也好意思,在这里厚着脸皮说什么与谢清晚有缘! “既然闲谈够了,道长不进去为父皇进献丹药吗?从前道长可都是非常积极,今日倒是格外的清闲。” 说完,江寂又上下扫视了一眼,“哦不对,看道长这黑袍凌乱,面具歪倒的样子,莫不是急匆匆赶路之时,还摔了一跤?如此着急的来为父皇进献丹药,到了门口却反而又有了闲情雅致攀谈,实在是奇怪的紧呀。” 看来她并没有瞧错,裴知衍这一身颇为狼狈的模样,是赶路赶的。 真是为了急着见她,而赶路摔倒的? 一时之间,谢清晚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家伙了。 从前近在咫尺,却从不懂得珍惜,如今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只是雪天路滑罢了,外面天冷,太子妃也还是尽早回去吧。” 江寂挪动两步,挡在谢清晚跟前的同时,当着裴知衍的面,握住了谢清晚的玉手。 “下次来送狐裘这种小事儿,让下面的人来做便好了,雪天路滑,你又一向是畏寒,在外面是不是冻坏了?” 说着,江寂便解下了刚刚蒹葭才拿来的狐裘,又转手给谢清晚披上。 两件狐裘的重量,谢清晚感觉自己的肩膀要被压塌了。 有一种冷,叫做夫君觉得你冷。 谢清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殿下,这狐裘是我特意拿来给你,怕你会着凉的,你怎么又脱了给我穿?而且我已经穿了一件了。” “外面风大,多穿一件可以防风,殿内一直烧着地龙,我一点儿也不冷,反而还举得热了,不想披在身上的话,便当做挡风的,放在前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沉浸在二人世界中,全然没有对面的裴知衍的一席之地。 分明这个时候他该入殿的,可是当看到这一幕之后,裴知衍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 倘若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那么今日与谢清晚恩爱相守的,该是他,而不是夺人之妻的江寂! “道长还站在这里作何?莫不成,道长也怕冷,想要狐裘不成?” 裴知衍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谢清晚身上的狐裘,那里……定然有独属于她的味道。 “天寒地冻,贫道出门的确是过于着急了些……”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寂冷冷打断:“既是如此,道长还不赶紧入殿,殿内烧着地龙,不仅不会冷,反而还能叫人热出汗来,道长孤家寡人一个,便不用去肖想,会有小娘子特意来为你送狐裘了。” “哦也不对,道长身为出家之人,终日侍奉于神明,又岂会将世间的情爱放在眼中,想来对此也是非常不屑的,便当是孤方才没说过那番话吧。” 论秀恩爱,还没人能比得过江寂。 在确定这道士就是裴知衍之后,江寂故意秀恩爱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就更足了。 倘若裴知衍摘下面具,便能叫人瞧见,他此刻比底锅还要黑的脸! “有一句俗语,贫道倒是想送给太子殿下。” “因果轮回,物极必反!” 第308章 人赃并获还想狡辩 都说嫉妒会令人面目全非,这话用在裴知衍的身上再为合适不过了。 为了大计要紧,谢清晚的双手抵在江寂的胸膛之处,轻轻的推了推。 “夫君你且去忙吧,我回东宫等你回家。” 回家这个词,分明是那般的寻常不过,但再一次刺激到了裴知衍的神经。 曾经,回家这样的词,该是谢清晚与他说的。 可就是因为江寂的横刀夺爱,抢走了他的夫人! 裴知衍捏紧了手心,这次倒是没有再回头,跨步走进了勤政殿。 江寂这才松开了手,轻声道:“晚晚,剩下的交给我来便成,你快回东宫吧,外边冷。” 谢清晚催促着江寂先进去,她马上便会离开。 但实际上,谢清晚并没有立刻走,她想留下来看一看。 亲眼看到,裴知衍被拆穿真面目! 因为三十三层浮生塔从古至今从未有过,所以即便是博学多识的大臣们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见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洪宗帝越来越不耐烦。 他也觉得最近的自己有些奇怪,总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发挥。 尤其是若是有人在他的跟前争论,他便会觉得头疼欲裂,甚至很想要杀人见血,才能冲淡这种快要冲出口腔的烦躁感! 洪宗帝心中这般想着,目光落在那些争执不休的大臣的脸上时,视线逐渐变得凶狠了起来。 但就在洪宗帝要开口之前,一道声音跟着响起。 “贫道拜见圣上。” 看到裴知衍的出现,洪宗帝快要翻涌而出的怒火,在那一瞬间消散。 “道长你终于来了,朕的丹药可带来了?” 说着,洪宗帝便迫不及待的从龙椅上起身,亲自朝着裴知衍快步而去。 但就在洪宗帝快走到裴知衍跟前时,自后而来的江寂,忽然上前一步阻拦在了前面。 “父皇,儿臣有一十万火急之事,要禀报于您。” 洪宗帝此刻满眼只能看见裴知衍手中的丹药,哪儿还能听得见其他的声音。 “有什么要事,等朕服用了丹药再说!” 但江寂却不动,反而道:“儿臣所要禀报的,便是与丹药有关,这所谓的长生不老的丹药,父皇您不可再继续服用了!” 洪宗帝脚步一顿,“太子,你这话是何意?” “父皇很快便能明白了!” 说着,江寂便回身,二话不说便朝着裴知衍的方向迅速出手! 而裴知衍的反应也是很快,在意识到江寂是朝着他来之时,便迅速闪身躲开。 但是他只注意到了前方的江寂,而未注意到后方的楚海。 在江寂出手的同时,楚海也迅速攻击,在完美的配合之下,本便武功不怎么高的裴知衍,三五下的便被扣住双手。 楚海往他的膝盖上用力一踢,裴知衍便因吃痛而单膝重重跪于地。 裴知衍剧烈挣扎,恼火道:“不知贫道何处得罪了太子殿下,殿下这是想要对贫道做什么?” 难道是江寂发现了什么? 这不可能,他做的如此隐蔽,并且除了谢思薇之外,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样貌,江寂是不可能会发现的! 虽然高太师并不知道裴知衍的真实身份,但这道士是高贵妃举荐给洪宗帝的。 而且此番能够如此顺利的过继皇子,这道士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不管江寂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道士倒台了,对高贵妃可是一大损失! 想到这里,高太师忙出声道:“太子殿下,虚无道长可是圣上的座上客,你怎可对他如此不敬?道长可上达天听,若是因此而触怒了神灵,可是追悔莫及!” 方才江寂动手的实在太快,便是连洪宗帝都未曾反应过来,直到高太师出声,洪宗帝才回神。 皱眉不悦道:“太子,你又在胡闹什么,还不赶紧将道长给松开,向道长郑重道歉,否则朕这次必然要重重的罚你!” 江寂却是丝毫不惧的冷笑声,“倘若这所谓的道士真的有本事上达天听,又何必需要建造什么浮生塔,只因——” “他不仅是一个假道士,而且还是一个身犯通敌之罪的已死之人!” 说话的同时,江寂便再次出手,一把将裴知衍脸上的面具给摘了下来。 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裴知衍那张让在场大半的朝臣都认识的脸。 有大臣错愕非常的指向他,“这、这不是裴家的那个……那个……” 一时之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另有大臣出言提醒:“他是裴知衍!” “这裴知衍先前不是投靠叛军,在攻城中被太子殿下给射杀了吗,怎么还会复活,出现在此处?” 别说是旁人了,便是连身为裴知衍同党的高太师,在看到裴知衍的真实面目之后,也不由懵在了当场。 被看到了真面目的裴知衍,还想要垂死挣扎。 “太子殿下说的那人是谁,贫道根本就不认识,或许只是与贫道长得颇为相似而已,万千世界,长得相像的人,本便存在。” 这话都把江寂给整笑了,“都人赃并获了,还想企图狡辩呢?也行,那孤便让你死得更明白些。” 说着,江寂一把将裴知衍的衣衫给扯开,露出了胸膛。 在众目睽睽之下,赫然便瞧见在裴知衍的胸口处,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丑陋的伤疤。 “这一箭,当初可是孤亲手射出的,用的是孤特制的利箭,哪怕这中箭之人伤口愈合了,也会留下独特的疤痕,一辈子难以消除。” “那么便请这位所谓的道长,同孤好好的解释一下,你心脏处的这道伤疤,怎会与孤的利箭所遗留下的伤疤,一模一样呢?” 裴知衍当然无法解释。 陆首辅趁机道:“圣上,此人便是裴知衍,在当初剿灭叛军中,他非但没有死,反而还侥幸活了下来,难怪他一直戴着面具,不敢以真容来示人。” “通敌卖国,一旦被人给认出来,便是杀头的重罪!一个重犯趁机混入宫中,其心可诛呀圣上!” 别说是哪些大臣们了,便算是洪宗帝都是见过裴知衍的。 一看到这张脸,便知道不会有假! 第309章 将他逼上了不归路 但洪宗帝还是不愿意相信。 好好的一个道士,怎么就会变成重犯了呢? “这、这不可能啊,倘若他不是道士,而是重犯裴知衍,那他又是如何会炼制丹药?这不可能……” 都到这个地步了,洪宗帝还在那里自欺欺人。 其实洪宗帝不是不相信眼前人是裴知衍,而是不信他每日所服用的丹药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父皇您所服用的丹药,根本就不是什么能令人长生不老的灵药,而是会令人上瘾,并且逐渐失去神志的毒药!” 洪宗帝往后踉跄了两步,一脸的不愿相信,“不,这不可能,朕分明每次在服用完丹药之后,都会觉得如临仙境,这种感觉怎么会有假呢?这丹药便是灵药,不可能是什么毒药!”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江寂也懒得多废话,只道:“柳先生,你来为父皇解释一下,这所谓的灵药中的成分吧。” 柳华一早便等着了,在听到江寂的声音后,便从殿外走了进来。 “这毒药中,含有硫磺、雄黄、朱砂等成分,这些成分人体若是长期服用,会积累下不可排泄的毒素,而其中,最为致命的,便是一味名为罂粟的成分。” “罂粟含有麻醉的作用,可以令人短暂的忘记痛苦,如同重获新生一般,但等功效过后,反而会加重原先的痛苦,必须要一直服用,并且药量要逐渐加大,才能继续忘记痛苦。” “但这无异于是饮鸩止渴,除了令人上瘾,并且加重身体的痛苦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只会加速人的死亡。” 柳华手中拿着的,正是先前江寂从炼丹房千辛万苦偷出来的那枚丹药。 也便是在今日要拆穿裴知衍的真实身份的前一日半夜,柳华才完全分析出了丹药之中的所有成分。 正好能在今日,派上关键作用。 “倘若父皇不信柳先生所言,可以召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前来判断,可有半句虚假。” 洪宗帝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仅用难看来形容了。 而江寂又不急不缓的补充了一句:“父皇,这重犯不仅没有能让您长生不老的能力,并且还利用您的信任,一点一点的损害您的龙体,您如今身体感受如何,只有您自己最为清楚,儿臣所言,是否有半句虚假?” 直到此刻,洪宗帝才一点一点的回想了起来。 难怪他便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分明他每日都按时服用丹药,可除了那短暂的愉悦之后,其他的例如头疼的毛病,并未改善。 不仅没有改善,反而他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没办法控制。 尤其是最近,他甚至半夜做梦都会被噩梦惊醒,醒来之后,便觉得异常烦躁,只想要杀人才能出气。 而方才,在大臣们在下面争执的时候,这种感觉也是非常强烈。 可他都未曾往丹药有问题这方面想,因为服用丹药过后那短暂的如同登临仙境的快乐,实在是难以抗拒! 没想到,他所企盼能够让他百病消除,让他长生不老的道士。 非但是假的,而且还一心想要他的性命! “你这个罪该万死的逆贼!” 愤怒咆哮间,洪宗帝抬脚,便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裴知衍的身上。 其力道之大,直接便将裴知衍给踹翻在地。 高太师见形势不对,生怕会殃及高家,忙道:“圣上,此人竟然敢隐瞒身份入宫谋害圣上,该是要千刀万剐处死才是!” “来人,将这家伙给朕拖下去,就地诛杀!” 便在御前侍卫要上前抓人之时,裴知衍忽然仰天长笑了声,直勾勾的盯向江寂。 “想要杀我,江寂,你没有这个资格!” 裴知衍一下子爬起来,转头便跳窗逃了出去。 “追上!直接杀死,将他的头颅提回来给朕!” 被苦苦欺骗的洪宗帝,真是将裴知衍给扒皮抽筋的心思都有了。 御前侍卫纷纷翻窗追去,一时之间,勤政殿内乱成了一团。 谢清晚是听到了殿内揭穿裴知衍的动静,确定计划一切顺利之后,才坐上了轿撵准备回东宫。 只是刚走出了一段路,便听见了后边有不小的动静。 谢清晚本能的回首想要发生了什么,但紧跟着,便有一道黑影朝着她的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抓住他!” “有刺客,保护太子妃娘娘!” 轿撵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坐于上方的谢清晚感受到了剧烈的摇晃,第一反应便是赶忙护住自己的肚子。 楚河第一时间拔剑,但随着宫人的惊呼,是轿撵被撞歪断了,倘若便这么断裂,坐在上方的谢清晚必然会掉下来! 来不及多想,楚河只能又折回来,以自己的肩膀撑住摇摇欲坠的轿撵。 而便在楚河以身来撑轿撵的同时,那道身影已经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扑上来,一把抓住了谢清晚。 剧烈的冲击之下,谢清晚与那双疯狂偏执而血腥的眸子对了上。 是裴知衍! 他竟然从勤政殿逃了出来,并且还找上了她!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裴知衍可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这些,在将谢清晚死死的扣入怀中之时,一切便都值得了。 “裴知衍,你竟然逃出来了,放开我,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这厮非但不恼,反而还笑了起来,笑得极为畅快。 “晚晚,你果然是早便认出我了,你是何时认出我的呢?果然,我在你的心中便是最为与众不同的,哪怕我都伪装的如此严实了,你还是能一眼便认出我,对吗?” 谢清晚觉得这厮真是脑子有坑,倘若她当时能够一眼便认出他,哪儿还能让他在宫里蹦跶这么久? “谁会记住你这个叛国通敌的重犯!” 裴知衍的面上掀起疯狂的笑,手上的力道加重,“晚晚,你以为我想做那等违背君子之行的事情吗?我都是被逼的,都是江寂那个家伙,设计了我,将我逼上了那条不归路!” “你分明便是我的,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你是我的妻子,无论是生还是死,你都只能是属于我裴知衍的!” 第310章 太子妃被挟持了 当你遇见了一个癫狂的神经病,无论说什么,这厮都是听不进去,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当中。 楚河将长剑对准裴知衍的方向,“大胆逆贼,还不赶紧将太子妃娘娘放开!” 在厉声呵斥的同时,楚河迅速递给了蒹葭一个眼神,让她赶紧去通知江寂,裴知衍绑架了谢清晚。 幸而虽然被吓坏了,但是蒹葭的反应还是很快,在双方对峙之时,匆匆忙折身去找江寂。 身在勤政殿的江寂,如何也不会想到,谢清晚还未回到东宫,便被逃出的裴知衍给挟持了。 抓住裴知衍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这厮的武功又不高,皇宫内到处都是侍卫,很快便能叫这厮伏法。 所以他便留在了勤政殿,与高太师开始清算。 “裴知衍的身份暴露,高太师该给朝廷一个合理的解释吧?莫不成,高太师以为,你方才第一个喊抓住裴知衍,便能将自己的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 “若是孤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裴知衍号称是得道高人,被举荐到父皇的身边,便是高贵妃所为吧?裴知衍才能得此在父皇的身边妖言祸众,以毒药来谋害父皇。” 江寂故意顿了下语调,看着洪宗帝的脸色越来越黑。 “先前孤还觉着奇怪,为何高贵妃这般着急的想要让父皇从宗亲中挑选一名皇子,过继到高贵妃的名下,如今看来,想来高贵妃是知晓若是父皇长期服用那毒药。” “要不了多久,怕是便要龙御归天,而高贵妃一贯又与孤不对付,一旦父皇不在了,高家便是第一个被清算的,但如今有了皇子作为傍身。” “到时便能效仿秦时,秦二世为顺利登基,而假传圣旨,赐死了正宫太子扶苏,新登基的皇帝年纪还太小,到时高贵妃便能顺理成章的垂帘听政,从此之后,朝堂便把控在了高氏一族的手中。” 说到最后,江寂感叹一句:“高太师你们,当真是好谋划呀。” 瞧瞧,都不需要高太师有任何的言语,江寂便将话本子都给他们写好了。 这一出大戏唱的,当真是绝妙。 洪宗帝先前从未想过,高贵妃会害他。 但有了裴知衍这个实例在前,再加上自己近来身子的变化,再顺着江寂方才所说的,这么仔细往下想。 越想洪宗帝的脸色便越黑。 高太师忙跪下,高喊冤枉:“圣上,这简直便是欲加之罪呀!微臣可以对天发誓,在太子殿下将此人的真面目揭穿之前,微臣与贵妃娘娘,绝对不知道此人的真实面目啊!” 但可惜,高太师的喊冤,并没有让洪宗帝平息怒火,反而更加震怒,直接一脚便踹在了高太师的身上,将他给踹翻在地。 “自己千挑万选,送到朕身边的人,你们会不知晓此人的真实身份?难怪朕便说,朕怎么会同意从宗亲中再挑选皇子如此荒诞的行举,原是你们利用了药物来控制朕的思想,你们当真是好谋算啊,要不朕便就此退位,将皇位给你们高家坐如何啊?” 先前即便是邵英杰谋反,洪宗帝也念着对高贵妃的信任与情谊,而从未怀疑过高太师的用心。 但是如今,人家想要做太后,把持朝政的野心,都已经打到了洪宗帝的脸上了。 若不是江寂及时揭穿了裴知衍的身份,洪宗帝再这么服用丹药下去,要不了多久,连命都没了! 想到这点,洪宗帝真是当场想直接踹死高太师的心都有了。 亏得他这些年来,如此信任高家,他们便是如此回报他的! 此时此刻,高太师哪儿还顾得上什么狼不狼狈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洪宗帝的脚边。 声泪俱下的哭诉:“圣上,微臣……微臣真的是冤枉啊!微臣与贵妃娘娘对圣上的犬犬忠心,天地可鉴呀!对、对了,这裴知衍当初是谢思薇介绍给贵妃娘娘的!” “这谢思薇算起来,也是太子妃的同胞长姐,当时贵妃娘娘便是觉着,谢思薇与太子妃乃是一家人,当都是值得信任的,所以那裴知衍不肯摘面具,贵妃娘娘也并未深究。” “倘若真如太子殿下所言,那身为谢思薇家人的太子妃,岂非与这次的事件有脱不掉的干系了?” 这着急忙慌起来,逮着谁都咬的作风,倒是把江寂都给整笑了。 “这普天之下,何人不知孤的太子妃与谢家不对付,先前更是将那个名义上同父异母的二哥,召入宫中给阉了,这事儿当时传的也挺大的,高太师神通广大,宫中遍布耳目,不会连这事儿都没有听过吧?” 就是,且不论此事与谢清晚有没有关系,高太师用谢思薇与谢清晚是一家人,所以便对此深信不疑的说词,本身便是站不住脚的。 谢洛屿一朝入宫,从男人变为太监的事儿,别说是旁人了,便算是洪宗帝都有所耳闻。 为此,洪宗帝当时还特意向江寂问了一嘴。 得知谢清晚虽为谢家女,但是自小便被家人虐待。 如今她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谢家人便恬不知耻的打着她的旗号。 为了让这家子人安分,谢清晚便想出了这么一招。 不但让谢家人安分了,而且还就此让外界知晓,太子妃与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谢清晚都撇的这么干净了,高贵妃能不知晓? 所以,高太师的这番解释,非但没有得到洪宗帝的原谅,反而更加激怒了他。 “来人,将高太师打入天牢,革职查办,着刑部,彻查此事,若是查不清,都提头来见朕!” 高太师做梦也没有想到,离成功只差了一步,结果这把持朝政的夙愿还没有实现,便因为裴知衍身份的暴露,而被牵连。 甚至严重到,革职查办,被打入天牢的地步! “圣上!圣上微臣冤枉啊……圣上!” 从前洪宗帝倒是会因为高贵妃的缘故,而不会处置的如此决绝。 但是如今,高家所举,都已经威胁到了他的性命,洪宗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便在高太师被拖下去时,蒹葭匆匆的跑了过来禀报。 “殿下,殿下不好了,裴知衍那厮逃出来,挟持了太子妃娘娘!” 第311章 想要卷土重来 原本气清神宜,一切尽在掌握的江寂,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在其他人甚至都还没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江寂已经迅速折身赶往。 裴知衍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此刻正抵在谢清晚的雪颈之上。 “裴知衍,你口中的所谓的幡然醒悟,也不过如此,为了能够活命,不也是拿我当箭靶子吗?” 相比于其他人的担惊受怕,作为被挟持者的谢清晚,反而是非常的冷静。 裴知衍架着她脖颈的那把匕首不动,但与她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尽温柔。 “晚晚,我最在意的便是你,你莫要挣扎,虽然我不舍得伤害你一分一毫,可是刀剑无眼,我并不是真的要伤害你,我只是要带你一同离开,才不得已用了这个法子。” 皇宫到处都是侍卫,以他的能耐,靠自己是完全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他自然不甘心,便只差了这么一步之遥,便就此功亏一篑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虽然如今这逃命是有些狼狈,但是再屈辱的事情,他都做过了,这点儿委屈又算的了什么呢。 只是此番在顺利逃走之前,他也必须要将谢清晚给一并带走。 他已经无法再忍受,在卷土重来,成就大业的路上,没有谢清晚的陪伴。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一开始会被她所记恨,他也会这么做。 他相信,谢清晚曾经是他的妻子,曾经那么爱他,一个人爱另外一个人的感情,又岂是能被彻底泯灭的呢? 只要他能时常在她的身边,对她好,让她感觉出他对她的珍视,那么他们必然是能回到从前的! “那你的在意,可真是比纸还廉价,你真当以为你挟持了我,便能顺利的从皇宫逃出去了?该不会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幻想着,逃出去之后,能有机会卷土重来吧?” 裴知衍笑了声,“晚晚,你还自欺欺人的说不在意我,你看,你对我多了解呀,一下子便能猜出我的心思,我便说了,你与我才是天生一对的良配,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好吗?” 这话真是将谢清晚都给整笑了,“倘若一只狗也能猜出你的心思,跟着你走,你与狗也是天生一对的良配不成?” “何况,你还真是嫌头上的帽子不够绿呢?” 谢清晚明晃晃的讥讽,裴知衍的目光落在了谢清晚隆起的小腹上。 目光逐渐变得狠毒,但嘴上却是异常温存。 “没关系的晚晚,我知晓你也是被迫的,我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要不了多久,我们也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白日做梦,并且还是重度幻想症的那种。 正在这时,江寂已经赶了过来,一眼便瞧见了挟持在谢清晚雪颈上的那把匕首,以及,便在谢清晚的身后,紧紧搂着她香肩的裴知衍! 冷眸在瞬间染上一片猩红,死死的盯着裴知衍。 “裴知衍,放下武器,或许孤还能给你一条活路,但倘若你敢伤晚晚半分,孤必然将你碎尸万段!” 终于能够与江寂,以真实的身份对峙,裴知衍只觉得无比畅快。 虽然这种对峙的顺序,与裴知衍先前所想的调换了顺序。 他幻想的是,他的大业成功实现,江寂沦为了阶下囚,而他便抱的美人归,到江寂的跟前宣示主权。 虽说现在调了个位置,但是也不妨碍此刻谢清晚在他的手中,而江寂只能远远地望着,无能为力的放狠话。 “江寂,我要让天下人都知晓,你是如何一副小人嘴脸,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设计,将我的妻子,从我的身边所夺走,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今日,便是该轮到你我清算了!” 这愤怒的咆哮,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厮对谢清晚究竟是有多么的情深似海呢。 “裴知衍,你听过一句话吗,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当初你是如何蹉跎晚晚,任由她孤身一人,在那大宅院中,受人欺辱的,需要孤一条条列举给你听吗?” 当初有能力可以保护谢清晚的时候,却不懂得珍惜,反而还左拥右抱。 如今落魄了,倒是想起谢清晚曾经的好来了,果然,渣男都是如此的自欺欺人且滑稽可笑! 裴知衍非但不知反省,反而还义正言辞的道:“我当初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但后来我悔过了,明白了自己的真心,可你却算计了我,让我失去了与我的妻子重新来过的机会!” “醒醒吧裴知衍,从来都不是有人将晚晚从你的身边抢走,而是她认清了你的嘴脸,不愿意再留在你的身边,即便没有孤,她也不会留在裴家。” “只是孤还要感谢你,倘若当初不是你的有眼无珠,不识美玉,孤也没有这个机会,可以抱得美人归。” 江寂的每一句话,都无疑是在裴知衍的雷区上蹦迪,刺激他的每一根神经。 而在江寂明面上刺激裴知衍时,楚海则是慢慢的,绕道到了裴知衍的身后,随时找机会偷袭。 “你胡说八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晚晚,快,你快告诉江寂,告诉所有人,你是爱我的,你是因为忌惮于江寂的太子身份,才会不得已委身于他的,对不对?” 可能是说到后面,连裴知衍自己的内心都无法骗过自己,说到后面之时,他几乎是用渴求的眼神,看着谢清晚,企图从她的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谢清晚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她巴不得能借着这个机会,在裴知衍那点儿不值钱的真心上,再践踏上两脚。 “殿下说的没错,从一开始,我便打定了主意与你和离,哪怕是没有殿下的出现,我与你也是走到头了,只是还要多感谢你,倘若不是你,我也遇不到此生真爱。” “这般说来,你这个渣男,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价值,至少成全了我与殿下的爱情。” 若说方才江寂的话只是刺激,那么此刻谢清晚的话,便是给了裴知衍最后的致命一击。 “不,你在骗我,你又在骗我,你说的都是假的……” 便在裴知衍失魂落魄之际,楚海迅速出手,一剑自背后砍了过去! 第312章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斩下! 伴随着一声惨叫,裴知衍架着谢清晚雪颈的那只手,便被活活的斩断! 谢清晚只觉得后背被人这么一推,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往前栽过去。 那一瞬间,虽然她急忙护住了肚子,但还是感觉到小腹一疼,随之往旁边歪倒了过去。 “晚晚!” 江寂顾不上其他,一下子便冲了上去。 他本身离谢清晚的距离便不远,几乎是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将谢清晚牢牢的护在怀中。 “抓住他!” 围在一圈的侍卫第一时间朝着裴知衍冲了过去。 没了人质的裴知衍,再加上手臂被活生生的斩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挣扎余地,便被侍卫给扣押在了地上,半分都动弹不得。 虽然裴知衍被抓住了,但是谢清晚的情况可不怎么好。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在江寂的怀中剧烈的颤抖着,“疼……好疼……” 那一瞬间,江寂只感觉到手心一股灼热,还黏糊糊的,低首这么一瞧,便是一大片的血迹映入眼帘! “快!宣太医!速让柳华过来!” 一时之间,东宫乱成了一团。 距离谢清晚临盆,按照原先算的日子,至少还有半月。 如今却因为这场意外而被提前了,江寂整个人方寸大乱。 从勤政殿到东宫,都是江寂一人,抱着谢清晚,施展轻功,这中间几乎没浪费太多时间。 但江寂还是觉得不够快,尤其是怀中的小娘子一直在喊疼,令江寂心如刀割,恨不得此刻她的所有痛苦都转到他的身上。 “晚晚,别怕,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话分明是在安慰谢清晚,但实际上,江寂却比谢清晚要害怕多了。 原本越临近生产,江寂便越是坐立难安,都说女人生产便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做足了各种准备,生怕在生产那日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足足提前半个多月,并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动了胎气! 因为稳婆一直都是备着的,所以稳婆比太医还要先一步到。 一看这情况,便道:“太子妃娘娘这是大出血了,还请太子殿下速速出去,我们要马上为娘娘接生了!” 一听大出血,江寂手脚都凉了,不肯挪动半步:“孤不走,孤便在这里陪着晚晚!” “太子殿下,女子生产血腥味重,容易冲撞了您……” “都什么时候了,冲撞便只管冲着我一个人来,只要晚晚能平安无事,便算是要夺走我的命,我都在所不惜!别废话了,赶紧接生!” 自古以来,男子都忌讳这些,但江寂非但不忌讳,反而将所有的精力都只放在谢清晚的身上,从始至终都只紧紧握着谢清晚的手,不曾松开片刻。 江寂不肯走,稳婆们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热水烧好了吗?” “娘娘,娘娘呼吸,用力!” “再用力!” 不断的有宫人在寝殿内进进出出,端热水等等。 洪宗帝也得知谢清晚动气早产的事儿,也匆匆赶了过来。 他到的时候,几乎是与吕太后先后到的。 “皇帝,好端端的,太子妃怎么会早产了呢?” 一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吕太后,对其他的并不在意,只在意自己第一个曾孙是否能够平安降生。 “此事也有朕的错,太医呢?太医都到了吗?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召集过来,务必要确保太子妃能够平安生产!” 在外边的人也焦急的等待着之时,忽然有宫人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不、不好了,太子妃难产了,小皇孙的脚先出来了!” 脚先出来便说明胎位不正,那可就危险了! 太医们第一时间进去,谢清晚已经脱力,完全使不出什么力气了。 有宫人端了人参汤过来,江寂一把夺了过去,着急而又小心翼翼的往谢清晚的口中喂。 “商量好了吗,究竟要如何能让孩子尽快出来?” 江寂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谢清晚受苦,却做不了什么! 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的无用! 倘若不是他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也不至于叫谢清晚被裴知衍给挟持,导致如今早产命悬一线! 倘若时间回到昨日,江寂便算是死,也不会同意让谢清晚来做这个诱饵! 太医们得出结论:“殿下,娘娘如今大出血已经脱力,最好的法子便是微臣等以施针来刺激她的穴位,让他再度恢复力气,但这过程会非常凶险,若是一个没有下好针位,便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在动手之前,还请殿下先做好决定,真到了那个时刻,究竟是要保大的还是保小……” 太医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江寂不耐烦的打断:“不管发生什么,晚晚都不能有事!孩子我不要了,我只要晚晚!快,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针啊!” 虽说自古以来,时常会出现这种状况,但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太医们,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江寂这般。 在面对这种艰难的抉择之时,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便选择了自己的妻子。 而同一时间,保大还是保小的消息,也传到了洪宗帝与吕太后的耳中。 “要保住哀家的曾孙啊!这可是咱们皇家第一个曾孙,可万万不能出事情呀!” 洪宗帝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道:“保住孩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住皇嗣,便说这是圣旨,无论太子说什么,都要先听朕的旨意!” 知子莫若父,洪宗帝非常清楚江寂会做出什么选择,所以他便干脆用圣旨来压一头,让内侍立刻进去告诉太医。 “传圣上口谕,一定要保住小皇孙,若是小皇孙有什么差池,尔等都得陪葬!” 原本要落针的太医不由手一抖,险些扎错了位置。 江寂本便在崩溃的边缘,听到这道圣旨,再也无法忍受。 但在出去算账之前,江寂先温柔的抚摸着谢清晚的面颊。 “晚晚别怕,有我在,谁也无法伤害到你。” 就在太医要一针落下时,却被江寂一把扣住了手腕。 “等等。” 第313章 这个孩子不要也罢 虽然太医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有了洪宗帝的那道口谕,江寂无法再相信宫中的任何一个太医。 难不保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背着他偷偷的保小。 “柳先生来了吗?” 楚河刚要去催,便见柳华匆匆忙来了,“来了来了,哎哟我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跑散了。” 柳华都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被江寂一把给薅了过来。 “快,晚晚胎位不正,若是实在保不住孩子,一定要确保晚晚性命无忧!” 柳华一看谢清晚的情况,立时便收起了玩笑。 “放心,太子妃这边交给我。” 有了柳华这句保证,江寂才能腾出精力来,去将门外的两个人给应付了。 “我出去一下,晚晚就拜托柳先生了,” 说罢,江寂便气势低沉的杀了出去。 原本还在殿外探头探脑的洪宗帝与吕太后,冷不防与杀出来的江寂撞了个正着。 看江寂一脸阴沉,再想到自己方才下的旨意,洪宗帝多少有些心虚。 “景庭,太子妃的情况如何了,皇孙可能平安降世呀?” 江寂冷声道:“那便不需要父皇来操这个心了,晚晚为何会早产,父皇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帮不上忙便也就算了,竟还下这样一道荒唐的圣旨,请父皇立刻离开,不要打搅晚晚的生产!” 被江寂劈头盖脸的骂,洪宗帝多少面子上下不了台,但因为今日勤政殿发生的事儿,洪宗帝也没脸与江寂去计较。 更何况倘若不是江寂揭穿了裴知衍的阴谋,洪宗帝再每日服用丹药下去,命都要没了。 “景庭,朕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呀,而且这也不是朕一个人的意思,你皇祖母也是这般想的,这毕竟是咱们皇家的第一个皇孙,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话还未说完,便被江寂厉声打断:“倘若没有母亲,又何来的孩子?也便只有如你们这般荒诞的思想,才能做出保小的自私行为!”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拿晚晚的性命去做赌注,这个孩子不要也罢!” 听到江寂如此决绝的话,吕太后有些急了:“景庭,这也是真到了那一步的无奈之举,我们并不是不管太子妃的性命……” 未等吕太后解释完,江寂已不耐烦的打断:“我不管你们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晚晚一根汗毛,请父皇与皇祖母立刻离开!” “景庭,你怎么能这么与长辈说话……” 在吕太后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高贵妃却来了。 “圣上呜呜呜……” 人都还没到洪宗帝的跟前,便先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寂一看到高贵妃,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怕是已经得知了高太师被革职查办,押入天牢的事儿了,所以赶着来救自己的兄长了。 但此刻江寂懒得去管这些,只冷道:“父皇,你心爱的宠妃来了,儿臣怕自己到时会一个控制不住,直接一刀了结了她,倘若父皇还要在此处站着碍眼,儿臣便要言出必行了。” 虽然洪宗帝因为裴知衍的事儿,而对高贵妃有怨气,但多年的感情还是在的,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高贵妃在他的面前出事。 如今谢清晚在寝殿内难产,生死一线,江寂看到谁都想要杀人,对于积怨已深的高贵妃而言,便更是个出气口了。 “那、那朕便先回去了,太子妃这儿若是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知会声朕便成。” 果然,无论高贵妃做了什么,甚至都威胁到洪宗帝的性命了,他都依然还会站在高贵妃这边,去为她考虑。 这也能从侧面看出,只要洪宗帝在,就绝对无法彻底的制裁高贵妃。 “贵妃,不管什么事,先同朕回勤政殿再议,莫要在这里打搅太子妃生产!” 高贵妃的哭声一顿,心中不由紧张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洪宗帝都是对她独宠有加,无论她做过什么,他都不会与她生分,更不会像此刻这般,用贵妃来唤她,而不叫她敏儿。 “圣上,这女子生产一贯都是极为凶险的,不如臣妾便与圣上一道留下吧……” 她是真的看不见江寂黑到没眼看的脸色,想着留在这里等死吧? 洪宗帝不想与她废话了,眼见着江寂的指尖微动,便要动手了。 在江寂再度开口之前,洪宗帝赶忙抓住高贵妃的手,带着她迅速离开东宫。 “不想死的便赶紧随朕走,否则便是连朕都保不住你!” 高贵妃当然不是想要谢清晚能够顺利生产,倘若真让谢清晚诞下一个皇孙来,江寂的太子之位岂不是更加稳固了? 但在她再度开口之前,江寂犹如看死人一般的冰冷视线扫过来,让她不由一阵后脊背发凉。 倘若她胆敢多说半句话,便叫她当场人头分家! 在高贵妃犹豫之际,洪宗帝已经拉着她离开了。 没了两个碍眼的家伙,江寂又将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吕太后的身上。 吕太后想也没想的改口:“自然是大人更为重要,孙儿你放心,哀家绝对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想在这里第一时间得知太子妃母子平安的消息。” 江寂也没再管吕太后,最碍事的两个家伙走了,其他人便也就不必放在眼中,只让宫人盯着,他便折身又回了寝殿内。 虽然情况危急,但是柳华还是非常沉的住气,银针一针接着一针的落下,手指丝毫没有发抖。 直到最后一针落下,原本昏迷过去的谢清晚再度苏醒过来,并且也有了些许的力气。 安她的视线却是在往旁边瞟,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江寂第一时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紧握住了谢清晚的玉手。 “晚晚,我在这里,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感受到了江寂的气息,谢清晚的心才稍稍有了些安定。 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觉得好累,似乎只要一阖上双眸,便能彻底的睡过去了。 “殿下,太子妃娘娘如今没有了动力,您要赶紧鼓励她,否则便要采取非常措施了!” 第314章 诞下一位小皇孙 江寂紧紧握着小娘子的手,凑近在她的耳畔,低声而又郑重的说道:“晚晚,我们生死与共,你若出事,我必也不会独活。” 他并不单单只是在鼓励谢清晚,而是完全发自于内心所言。 夫妻一体,生死与共,死生契阔,不离不弃。 “啊!” 谢清晚忽然一个用力,便只听得哇的一声啼哭,孩子出来! 稳婆惊喜的抱起孩子,“生了生了,是个健康的小皇孙!” 从孩子平安降世的那刻起,江寂便没有往那边多看一眼,只是第一时间凑在谢清晚的身边,告诉她这个喜讯。 “晚晚,是个儿子,长得与你一模一样呢。” 一旁的宫人听了不由抽了抽嘴角,太子殿下您可真是能睁眼说瞎话,从小皇孙降世的那刻起,您可是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往这边瞥过啊! 谢清晚撑着一口气,在听到江寂说孩子平安后,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江寂登时便急了,“柳先生,晚晚怎么晕过去了?” “殿下莫急,太子妃只是脱力晕过去了而已,等恢复了气力便也能很快醒过来了。” 虽然柳华说无碍,但是江寂还是很不放心的一直紧握着谢清晚的手,守在一旁,寸步不离。 这时,稳婆将孩子洗干净了,放在襁褓之中,带来给江寂看。 “太子殿下您瞧,小皇孙的眉眼与你真是如出一辙呢。” 江寂只是瞥了一眼,虽然是自己的孩子,但是此时此刻,刚从生死一线脱离,勉强松了一口气的江寂,却是看这个儿子百般不顺眼。 倘若不是这孩子,他的晚晚也不必方才吃这么大的苦,眼下更是因为脱力而昏迷了过去。 想到这里,江寂只是很冷淡的嗯了声:“孩子与晚晚长得更像。” 啊? 虽然不知太子殿下为何特意强调这一点,但主子都发话了,身为下面的人自然是要第一时间阿谀奉承,纷纷表示小皇孙与太子妃如出一辙,不愧是亲母子! “将孩子带下去给奶娘喂奶吧。” 江寂并不想辛苦让谢清晚亲自来给孩子喂奶,所以在谢清晚生产之前几个月,便已经精心挑选好了三名奶娘,随时可以给孩子喂奶,还能轮流喂,确保孩子吃的好。 稳婆小心翼翼提醒:“殿下,小皇孙的名字还没起……” “名字日后再说,先抱下去给奶娘带吧,哭得太大声,吵到晚晚歇息了。” 众人:“……” 要不是确定这孩子的确是亲生的,他们甚至都怀疑这是抱养回来的了。 孩子很健康,只是哭声太过于嘹亮,看模样日后怕是个皮孩子。 江寂都这么说了,稳婆只能抱着孩子出去找奶娘。 吕太后已经在外头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只是她一时之间也不太敢进去、 实在是她那孙儿气场太过于强大,一副若是谢清晚出什么事儿,便要屠尽天下人的感觉。 里头又没传来什么消息,吕太后可不想进去当出气筒。 便只能在外头东张西望的,“哀家听见孩子的哭声了,是哀家的小皇孙顺利出世了吗?” 正当吕太后在外着急的等待结果之时,终于有人从寝殿内出来了。 “恭贺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顺利诞下一位小皇孙!” 一听是皇孙,吕太后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立时上前去查看。 “让哀家来仔细瞧瞧。” 襁褓中的婴儿虽然刚出生,但是雪嫩可爱,一有人看他,他便哇哇大叫,小拳头更是挥来挥去的,别提有多活泼了。 “哎哟,真是个大力气的小娃娃,同景庭长得真像呀,只可惜景庭小的时候,哀家并没有瞧过,但必然是一模一样的,真好真好!” 吕太后连道了几声好,这才想起一件事:“你速去勤政殿,禀报皇帝,便说太子妃成功诞下一位小皇孙,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儿!” 宫人赶忙前去禀报,稳婆便抱着孩子去找奶娘了。 很快,太子妃顺利诞下一名小皇孙的消息,便传遍了六宫上下。 彼时,勤政殿内,高贵妃还在洪宗帝的面前哭哭啼啼。 “请圣上赐死臣妾吧!” 一到了勤政殿,关上了殿门,高贵妃便直接向洪宗帝跪了下来,顷刻间泪如雨下,可谓是我见犹怜,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 “起来再说话吧!” 洪宗帝到现在都不肯唤她一声敏儿,便足以见得这次裴知衍的事件,让他有多么的生气。 “圣上心中必然是怪罪臣妾,觉得臣妾想要谋害你,若是臣妾在圣上的心中成为了如此歹毒心肠,谋害自己心爱的丈夫的人,倒不如便让臣妾这么一道去死了!” 说着,高贵妃便一下子将鬓发上的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凤凰金簪给取下,一下子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虽然洪宗帝心中的确是非常恼火,但见高贵妃竟然要在他的面前自尽,急忙冲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制止她的行为。 “你这是做什么,朕何时说过那样的话?你陪伴朕多年,在朕的心中,便是朕唯一的妻子,无论你做了什么,朕又岂会真的怪罪于你?” 对于洪宗帝这个被她从小奶大的人而言,没有人会比高贵妃更了解他的性子。 她对于洪宗帝而言,不止止是一个妻子这么简单,她还是洪宗帝从小到大的精神支柱。 所以即便洪宗帝都发火到将高太师给打入天牢,也从未想过要动她。 “可是裴知衍这个叛贼,毕竟是臣妾引荐给圣上,险些害了圣上,都是臣识人不清,圣上若是要赐死兄长,便也一并将臣妾给赐死吧,否则臣妾也无颜面对高家的列祖列宗了!” 虽说高家眼下因为高贵妃的缘故,还很是风光,但高太师的两个儿子,一个傻了,一个死了,也不指望他们能将高家如何发扬光大了。 倘若高太师被定罪了,那么高家也算是走到头了。 “朕并没有这个意思,高太师是敏儿你唯一的亲人,朕又如何会杀了他呢?只是若是不追究此事,朕也无法给朝中大臣们一个合理的交代,敏儿,你也要明白朕的难处!” 第315章 当是要大赦天下 高贵妃便是在赌,拿她这么多年来在洪宗帝心目中的位置来赌。 毫无意外的,她再次赌成功了。 一声敏儿,便足以见得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洪宗帝都会毫无底线的原谅她。 高贵妃便趁热打铁道:“圣上,这一切都是因为臣妾没有看清楚这逆贼的为人,才会酿成如此后果,圣上罚臣妾吧,哪怕是要臣妾这条命,只要能平息朝臣们的怒火,臣妾亦是在所不惜。” “只是臣妾如今便只剩下了兄长那么一个亲人,倘若兄长出了什么事儿,那臣妾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何意义呢?” 洪宗帝原本是打算要杀了高太师来泄愤的,虽然这么做在高贵妃这儿会不好应付,但是此番真正受苦的可是他本人。 倘若不是江寂坚持查出真相,洪宗帝眼下哪儿还有命在这里秋后算账,不知道何时便嗝屁了。 而且经过这次的事件,洪宗帝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越发的不行了。 而一切,除了裴知衍这个罪魁祸首之外,必须还要有个人来承受帝王的雷霆之怒。 洪宗帝自然是舍不得让高贵妃受苦,当然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高太师。 高太师能够得到帝王的赏识,也是全因为有高贵妃这个宠妃在而已。 只是高贵妃这么哭哭啼啼的,还嚷嚷着如果高太师出事了,她就不活了的话,倒是让洪宗帝有些犯难了。 便在这时,有宫人匆匆前来禀报。 “圣上,东宫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洪宗帝瞬间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立刻宣宫人觐见。 宫人跪首于地回禀:“恭贺圣上,太子妃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孙,母子平安,太后娘娘特差奴才前来报喜!” 洪宗帝顿时大喜不已,“好好好,非常好,太子妃可是为咱们皇家立下了大功!朕要重重有赏!” “对了,将成功诞下小皇孙的喜讯,昭告天下,朕要大摆宴席!” 得知谢清晚非但没有死,反而还让她生了一个皇子,高贵妃的脸都快气歪了。 但是很快,她便想到了一点,忙道:“圣上,太子妃诞下皇孙可是皇家最大的喜事,如此大的喜事,按照往年的规矩,当是要大赦天下才是呀!” 倘若能大赦天下,高太师不就能够脱罪了吗?高贵妃这算盘打的,可谓是啪啪响。 原本如果只是高太师一人获罪的话,洪宗帝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主要罪魁祸首是裴知衍。 倘若真应了高贵妃,来个大赦天下,那裴知衍岂不是也能因此而逃过一劫? 别说是旁人了,便是洪宗帝自己,都是不愿意的、 “大赦天下的事儿,毕竟事关重要,还是要与群臣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为好,敏儿你先回寝殿吧,朕要去看看朕的小皇孙了!” 高贵妃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洪宗帝已经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丝毫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该死的谢清晚,这都还能让你生个儿子出来,倒也实在是命大,你让本宫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本宫是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无论如何,高贵妃都要将高太师给救出来,否则照这个趋势发展,一旦洪宗帝撒手人寰了,这皇位岂不是便是江寂的囊中之物了? 而倘若让江寂顺利登基,那他们高家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高贵妃气呼呼的回华清宫时,宫人前来禀报:“娘娘,谢贵人来了,便跪在寝殿门口,怎么赶都不肯走。” 想来谢思薇已经知道裴知衍泄露身份的消息了。 她还没找谢思薇算账呢,这厮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高贵妃冷哼一声:“将她带进来吧,本宫正好要与她清算清算!” 虽然因为裴知衍的缘故,高贵妃如愿从宗亲中挑选了小皇子。 但是还没高兴多久,转头便将自己的亲哥哥给搭了进去。 而且还险些害得她都要在皇帝的面前失宠了,这笔账不管怎么算,可都是亏得很,她正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泄呢,谢思薇便自投罗网了! “贵妃娘娘,妾身罪该万死,妾身是来向您请罪的!” 谢思薇得知裴知衍的身份泄露,而且还挟持了谢清晚,害得谢清晚难产的事儿之后,吓得魂飞魄散。 谢清晚会不会死,谢思薇当然不在意,她还巴不得谢清晚能够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前提是裴知衍暴露了身份,而裴知衍当初可是她亲自介绍给高贵妃的。 如今高太师受了牵连而被抓入狱,而她这个真正举荐的人,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若不是因为谢清晚难产,阖宫上下都在紧张东宫这边,而暂时没有人来追究她的罪责,恐怕此刻她也和高太师一样,锒铛入狱了。 只是虽然暂时还没有清算到她的头上,但是也不远了。 坐立难安,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的谢思薇,只能诚惶诚恐的来高贵妃的面前请罪。 只要洪宗帝没有清算高贵妃本人,那么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高贵妃直接抄起一个茶盏,狠狠地向着谢思薇砸了过去,顷刻间将她砸的头破血流。 但为了保命的谢思薇,非但不敢反抗,而且还这么纹丝不动的跪在原地,任由高贵妃出气。 “好你个谢思薇,竟然大胆包天到敢欺瞒到本宫的头山来,你是一早便知道这所谓的道士,便是叛贼裴知衍所假扮的,故意设计来给本宫挖坑的吧?” “还一口一句与谢清晚有不共戴天之仇,本宫竟然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你与谢清晚导的这一出大戏,可真是将本宫耍的团团转呀!” 谢思薇连连在地上磕头:“贵妃娘娘冤枉呀,便算是借妾身一百个胆子,妾身也是绝对不敢欺瞒您的呀!妾身与谢清晚的确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妾身可以用性命起誓!” “妾身是真的一心想要与娘娘联手,铲除谢清晚这个最大的祸害,但妾身也实在是不知,那道士竟然是裴知衍所假扮的,妾身也是被那叛贼给蒙骗了,请贵妃娘娘明鉴!” 到了这个地步,高贵妃是不可能会相信谢思薇的话了。 “不管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但本宫与高家,都因为此事而受牵连,你说说,你该如何给本宫一个满意的对策呢?” 第316章 本宫会保留你的全尸 谢思薇以为是高贵妃有所松动了,忙表忠心道:“妾身愿意为贵妃娘娘做任何事,只要贵妃娘娘可以再给妾身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高贵妃笑了声,徐徐起身,朝着谢思薇一步步靠近。 “你的忠心,本宫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了。” 谢思薇道:“只要贵妃娘娘愿意留下妾身,妾身的用处还会很大……” 谁知,这一句话都还未说完,高贵妃一个弯腰,手往前一伸,谢思薇便感觉到一阵剧痛。 再低首,便发现一把精致的嵌红宝石匕首,锋利的刀刃此刻正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此刻正微笑看着她的高贵妃,吐出了一口血。 “为、为什么……” 她都如此苦苦哀求了,高贵妃方才不是都已经答应,放过她了,却又为什么对她动了手? “谢贵人,也怪你运气不够好,倘若此番本宫的兄长并未受牵连,如你这般聪明的棋子,本宫自然也是舍不得舍弃的。” “可如今,圣上火气难消,单单只是处决了一个裴知衍可是还远远不够,为了救本宫的兄长,便也只能辛苦你来当这个替死鬼了。” 说着,高贵妃一下拔出了匕首,看着谢思薇血流不止的倒在了地上。 “但是你死的也不算太远,毕竟这人是你招进来的,自然也是要由你这个始作俑者来解决这个烂摊子了。” 随手将染血的匕首丢到了地上,高贵妃不再多看一眼。 “念在你也是为本宫曾做过事儿的份儿上,本宫会赏你一具棺材,保留你的全尸,给你在妃灵中空出一个位置来,你便好生的去吧。” 谢司薇轰然倒在了地上,她想象过自己将来风风光光的与自己心爱之人离开皇宫,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她如何也没有想过,自己最后竟然会以这样的结局来收尾! “拖下去吧,将地上收拾干净了,不准留下一丁点儿的血腥味。” “是,娘娘。” 东宫。 洪宗帝高高兴兴过来之时,吕太后正围在小皇孙的身边逗他开心。 “皇帝你来了?快来抱抱你的第一个孙儿,这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而且还特别爱笑,只要稍微逗一下,便会笑个不停呢。” 头一回当祖父的洪宗帝,有些手忙脚乱的将孩子抱了过去。 正如吕太后所说的,小皇孙特别爱笑,瞧见人便笑,咯咯的,这模样与江寂简直是如出一辙。 “和景庭小的时候很像,只是可惜,景庭还是襁褓之时的模样,朕也没有瞧过。” 吕太后笑道:“既然是景庭的孩子,必然也是与景庭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就是这么爱笑,这性格倒是不像景庭,倒是与太子妃颇是相似。” 洪宗帝往四周看了看,“太子妃这次的确是为皇家立下了大功,朕已经下了圣旨,要昭告天下,重重赏赐。” “光是赏赐可不成,人家这次可是差些将性命都给搭上了,你若只是单纯的赏赐,别说是太子妃了,便是景庭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洪宗帝道:“朕清楚,母后放心,景庭人呢,孩子在这里,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还不过来?” “太子妃好像是晕过去了,他正陪着太子妃呢。” 因为小皇孙的缘故,江寂这个时候陪着妻子,洪宗帝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孩子的名字起了吗?” 吕太后道:“还没呢,这不是景庭一直都守着太子妃,还没来得及呢。” 说着,吕太后凑到洪宗帝的耳边道:“听宫人说,从孩子出生到现在,景庭这个当爹的便只瞧了一眼,半分瞧不出当爹的喜悦来,只围着太子妃转。” 吕太后甚是感慨道:“哀家当初入宫时,家中人曾对哀家叮嘱,说是帝王之家,是不会存在真感情的,让哀家只需要顾好自己与家人,切莫动真情,否则最后暗自神伤的,便只有哀家自己。” “但世人说的,也不尽然都是对的,这对小两口呀,是真的相爱,哀家听闻,前些日子,景庭向你提出,东宫不再添侧妃的事儿?” 洪宗帝有些不太高兴:“身为东宫储君,未来的帝王,怎可如此胡闹,宠爱一个人不是错,但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放着皇家血脉而不顾,别说是朕了,那些朝臣们必然也是不会答应的。” “倘若那些大臣们不同意,便让他与那些大臣们去闹,何须你这个做皇帝的亲自来出面?你除了是帝王的同时,也是景庭的父皇,倘若你因为这件事而与他闹矛盾,反而还会影响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得不偿失不是吗?” 洪宗帝犹豫道:“朕这不是怕若是事情闹大了,传扬了出去,会叫天下人看皇家的笑话吗?” “若是先前景庭膝下无子,便提出如此荒诞的请求,自然是会叫天下人笑话,但是如今已经有小皇孙在了,旁人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吕太后拍了拍洪宗帝的后背,“皇帝,景庭之于太子妃,一如你之于高贵妃,将心比心,偶尔放放手,你与景庭之间的父子关系,也会缓和许多,不是吗?” 有了小皇孙,吕太后高兴了,自然也愿意为谢清晚说话。 同为女人,吕太后自然也清楚,这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是真的愿意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只是因为她们的身份原因,而不得不接受这个自古以来便压在她们身上的架子。 但如今,江寂主动愿意为了谢清晚而与天下人为敌,这份爱意与胆量,是普天之下大部分的男子都所做不到的。 洪宗帝叹了口气道:“也罢,此事便让景庭与朝臣们去苦恼吧,朕也是管不了了,有小皇孙在,朕若是去了九泉之下,也能有脸面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谢清晚醒转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江寂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谢清晚才有了些动静,他便第一时间察觉。 “晚晚你醒了?” 谢清晚缓缓地撑开眼皮,昏黄的灯火下,江寂俊美无暇的面容,似是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看到她醒来,欣喜不已。 第317章 我想摸摸你的脸 即便什么都不说,谢清晚便知晓在她生产的这几个时辰里,江寂也饱受着折磨。 谢清晚缓缓抬手,江寂第一时间握住她的玉手。 因为失血过多,小娘子此刻的手格外的冰冷。 “我想摸摸你的脸。” 江寂心中一酸,像是被一只手给紧紧的捏住,无比的心疼。 但江寂忍住了没有说话,而是带着谢清晚的手,慢慢的放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江寂的脸,甚至比她的手还要冰冷,足以见得他昨晚一定是没有任何歇息,一直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寝殿里一直烧着地龙,你的脸怎么还这般凉呀?” 江寂柔声道:“因为我家晚晚的手也是冷的,我也要与你同步才行,这才叫夫妇一体。” 一句话,将谢清晚给逗笑了。 “这次我将你给吓着了吧?抱歉,倘若我能早些回东宫,后面便不会出这些事情了。” 江寂第一时间打断:“都是我没有做好,我的晚晚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这次倘若不是你出面,我哪儿能这么容易揭穿裴知衍的真面目。” “只是晚晚,以后这样的事情都不准再做了,其实不瞒你说,在你难产之时,我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你我的墓碑要如何安排了。” 他说的生死相随,并非是简单的一句话,更不是为了安慰谢清晚,而是他切切实实,想要这么做的。 一旦谢清晚出了事,他必然也不会独活。 谢清晚很轻的弹了下他的额首,“这样不吉利的话,日后可不许再说了。” “那是自然的,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日后我们必然是能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 两人耳语厮磨了一会儿,谢清晚这才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我们的孩子……” 江寂道:“放心,孩子很健康,是个调皮的儿子,嗓门非常大,一出生便在那里哇哇直哭,我让宫人带着去找奶娘吃奶了。” 谢清晚有些可惜道:“我都没有瞧见孩子刚出生时候的样子,现在可以抱来让我瞧瞧吗?” “孩子与晚晚你长得一样好看,还是等你精力一些,再将孩子抱过来吧,这孩子实在是会闹腾,我怕会吵着你休息。” 这理由倒是把谢清晚给整笑了,“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我就是想看看孩子,就让我看一看,抱一抱吧,好不好?” 自家夫人的撒娇,江寂抵挡的住吗?自然是抵挡不住,便叫蒹葭去将孩子抱来。 孩子刚刚在奶娘那儿吃得饱饱的,江寂从蒹葭的怀中接过孩子,白白嫩嫩,跟块豆腐似的小娃娃,一瞧见自家的爹爹,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见孩子总算是没有哭,反而是笑了,这一笑起来,眉眼与谢清晚便愈发的相似了,江寂看孩子也顺眼了许多。 “先前我听奶娘说,孩子很爱笑,只要稍稍逗一下,便会笑个不停,如今看来奶娘并未在诓我,比出生时只会哭看起来要顺眼多了。” 说着,江寂抱到了谢清晚的跟前,“晚晚你瞧瞧,孩子笑起来,与你多像呀,难怪都说男孩子像母亲,简直是与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清晚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这是她历尽千辛,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 “我抱抱。” 江寂小心翼翼的给谢清晚调整好姿势,让她坐着可以舒服些,然后再将孩子放到她的手中。 “宝宝,我是娘亲哦,认得娘亲吗?” 孩子睁着圆滚滚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清晚看,清澈的瞳仁中,清清楚楚的倒映着谢清晚一人的身影。 而后便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看看我们家宝宝多可爱呀,你爹爹还嫌弃,说你只知道哭不听话,分明便那么听话,不哭不闹的,是不是呀宝宝?” 回答谢清晚的,是孩子清脆的咯咯笑声。 “谁叫他出生之时,叫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没有当场给他两个屁股蹲,他便要感谢我这个做爹的仁慈了。” 谢清晚被逗笑,而孩子虽然不知自家的爹娘在说什么,但见谢清晚笑起来,他便也咯咯的发笑,整个寝殿内都充斥着笑声。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别提多温馨了。 “对了,孩子的名字起了吗?” 江寂道:“还没呢,在你醒来之前,父皇与皇祖母也差人来过,我说不急,只是父皇似乎要昭告天下,便急着想将名字定下,我坚持由晚晚你来定,不着急,咱们慢慢想。” 这是江寂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大晟的第一位皇孙,不怪洪宗帝会如此重视。 “那便叫江清如何?” 江寂默念了两声,“是你我的名字中,各取了江与清字吗?” “是呢,代表这是你我之间的爱情结晶,简单方便,且意寓深远,你觉得如何?” 江寂想也没想到,“不愧是我家夫人,随口一取的名字,便比那些自诩儒学的大家们要好听多了。” 谢清晚道:“朝中大臣也为孩子起名字了?” “虽然我不让他们起,但父皇却不肯闲着,便让他在那里胡闹吧,反正我又不可能会定他取的名字。” 此时此刻,远在勤政殿,还在和大臣们翻词典为小皇孙想好听的名字的洪宗帝,莫名的打了一个喷嚏。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似乎有人在骂他。 江寂折身取了笔墨,在纸上写了“江清”二字,转手交给了楚海。 “拿去勤政殿,便说这是小皇孙的名字,以此名字来昭告天下便成。” “是,殿下。” 楚海第一时间前去勤政殿,“圣上,这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一道为小皇孙取的名字,殿下说以此名字来昭告天下。” “太子妃醒了?那真是太好了。” 洪宗帝一面说着,一面从楚海的手中接过了纸。 打开一看,不由皱了下眉,“江清?这名字会不会太简单了些,毕竟是景庭的第一个孩子。” “太子殿下说,这名字是取自于他与太子妃娘娘名字中的各一个,代表着两人之间的爱情结晶,再好不过了,不再更改。” 第318章 贵妃也该以同罪论处 众人:“……” 虽然他们一直都知晓太子与太子妃恩爱,但这么直接舞到别人面前的秀恩爱,是不是就有点儿过分了啊? 而且,他们这么多大儒在一块儿,兴冲冲的为小皇孙取名字,结果一个都没有用上,就算是做个备选的参考也好,用不着这么着急的就一棍子打死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洪宗帝,要不要用这个名字,最后自然是要由洪宗帝来敲板。 洪宗帝握拳咳嗽了两声,别看他,现在的他,也斗不过自己的儿子,如果不用这个名字,江寂得过来找他算账! “既然这名字是太子与太子妃一道取的,两人都满意的话,便用这个吧,昭告天下,小皇孙江清平安降世,税免一年。” 对于百姓而言,免除其税收,那是实打实的恩泽,他们自然是普天同庆,为小皇孙贺喜。 “圣上恩德。” 大臣们刚说完马屁话,便有内侍前来禀报:“圣上,贵妃娘娘求见。” 因为江寂如今的注意力,都还放在谢清晚的身上,还没有空跟高太师他们清算,所以现在都是高贵妃在这里跳来跳去。 陆首辅听到高贵妃的名字,便出声道:“圣上,反贼裴知衍一案还未处置,高太师也是同党之一,按理而言,贵妃娘娘也该以同罪论处,但是圣上说贵妃娘娘对此毫不知情,便也就罢了,但此事贵妃娘娘便不适合再多有插手了吧?” 用脚猜都知道,高贵妃此番前来,必然又是为了高太师求情的。 虽然知道洪宗帝每次在面对高贵妃时,都会心软,但陆首辅还是觉得要提醒一句。 倘若不是洪宗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高贵妃,又岂会有如今这么多的事儿? 洪宗帝自然也感觉出了朝臣对高贵妃的不满,尤其是眼下高太师入狱,朝堂上归属于高家的党羽,现在都不敢有任何的动静。 生怕会一个搞不好,反而还将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如今还敢在洪宗帝的面前奔波的,便也只有仗着洪宗帝的宠爱的高贵妃,才敢这么来回的奔波。 “去告诉贵妃一声,便说朕现在很忙,没空见她,让她这些日子好生在华清宫待着,没什么事便不要再来勤政殿转悠。” 看洪宗帝如今的口风,像是要将此事追究到底,不会因为高贵妃而有所通融了。 只是这毕竟是一个定数,好不容易能逮着机会,可以处置高太师,倘若又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从勤政殿出来后,陆首辅便转头去了东宫。 但刚出来,便与陆明礼碰了上,“父亲。” “明礼,这都下朝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陆明礼面色如常道:“儿子听闻太子殿下喜得麟儿,便想去东宫道喜,只是儿子一人去不太合适,想着父亲与圣上商议完政事后,也会往东宫走一趟。” “你小子倒是将为父的心思摸的很透,从前见你与时野两人,总是一块儿往太子殿下的跟前凑,怎么自从殿下恢复了身份,入住东宫之后,反而便不见你去东宫了呢?” 不仅如此,陆明礼甚至连与闻时野之间的接触,都比从前少了许多,陆首辅反而瞧见,闻时野时常与谢清安在一块儿。 便是连这次随军出征,都是谢清安自己请命随闻时野一道去的。 “殿下给了我其他的任务,我近来一直都脱不开身,便去的少了。” 陆明礼的回答并未让陆首辅起疑,他只是嗯了声,便让陆明礼随他一道前往东宫。 不是陆明礼不想去东宫,而是他不敢去。 只因他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便在东宫,倘若去了东宫,便避免不了会与谢清晚有所接触。 一次两次,陆明礼还能勉强藏住心思。 可是江寂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怕次数多了,会让对方起疑。 哪怕他与谢清晚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事,并且心动也只是他单方面的,但他还是担心会影响到谢清晚。 所以自从江寂恢复身份,入住东宫之后,每次闻时野过来叫他一道去东宫,他都会以手头有公务为由拒绝了。 后来拒绝的次数多了,便是连闻时野都不怎么来叫他,转而去找谢清安了。 而近日,陆明礼可是在心中斗争了许久,才终于决定鼓起勇气去东宫探望。 他只是出自于一个臣子对与主子的关心,前去恭贺对方喜得麟儿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其他方面的遐想。 如此在心中做了无数遍的心理暗示之后,陆明礼此刻才有勇气对陆首辅说出一道前往东宫的话。 “殿下,陆首辅来了。” 孩子在谢清晚的身边睡着了,谢清晚也因为身子还很虚弱,陪着孩子一块儿睡了,江寂便依然守在旁边。 只偶尔给谢清晚拉拉衾被,以免她会冻着。 听到宫人的话后,江寂只道了声嗯,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恭贺殿下喜得麟儿。” 一碰面,陆首辅便先嬉笑没开的道了声贺。 也是确定谢清晚无碍后,江寂如今的面上才又有了笑容,“首辅有心了。” “听闻太子妃娘娘生产时的情况很是危险,不知现下情况如何了?” 陆明礼跟在陆首辅身后一步的位置,在两人说了两句寒暄的话之后,才很是寻常一般的问候了一句。 “幸而有惊无险,但晚晚的身子还是受了很大的损伤,需要慢慢的调养,都是孤做的不够好,才会连累了晚晚。” 得知谢清晚受了很大损伤,陆明礼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那……那是要好好的调理才是。” “世事难料,如今有惊无险,已是最好的结果了,对了微臣此次前来,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事。” 陆首辅一心都扑在公务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家儿子的与众不同。 但江寂却从陆明礼克制,却又无法完全掩盖住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焦急的味道,不由狐疑的瞥了他两眼。 但因为陆首辅转移了话题,江寂便也没有往下细想。 “首辅是想说高太师一事吗,咱们去书斋议事吧。” 第319章 要先下手为强 先前谢清晚命悬一线,江寂压根儿就没有心思去管什么裴知衍,还是什么高太师,一心都只扑在谢清晚的身上。 如今谢清晚暂时已经没事了,人也苏醒了过来,便也该去找那些人算账了。 江寂与陆首辅往前走,而陆明礼在跟上去之时,却是又回首,往寝卧的方向又看了好几眼。 他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亲眼瞧瞧谢清晚是否安然无恙的,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江寂正与陆首辅说着话,余光注意到陆明礼落后了好几步,随便瞥了一眼,却发现陆明礼总是不停的往后看。 后面有什么吗? 江寂也不由向后看去,陆明礼似乎是注意到了江寂的视线,又迅速收回了目光,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今日的陆明礼,似是有些奇怪。 但江寂还未往下细想,陆首辅说了几句,江寂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 “殿下,对付高太师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便在方才微臣来之前,高贵妃又来勤政殿堵圣上了,依照圣上一贯对高贵妃的宠爱与无底线容忍,一旦战线拖长了,便无法再给高太师定罪了!” 一旦洪宗帝这边先松了口,再加上朝中有近半数都是高太师的人。 如今只是因为高太师一时出事下狱,他们群龙无首,才会暂时按兵不动。 而一旦高太师又有了希望,这些人必然也会跳出来,为高太师求情,到时洪宗帝再来个顺水推舟。 届时只是处理了一个裴知衍,能起什么作用?先前所做的一切,也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倘若我们在父皇做出决定之前,太过于着急了,反而还会入了高贵妃的圈套,首辅可莫要低估高贵妃在父皇身边吹耳旁风的能力,孤倒是有个两全之策。” “哦,不知殿下有何妙计?” 江寂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如今高贵妃是草木皆兵,倘若现在便动手,反而事后还会让父皇更清闲于高贵妃,真正的猎人,便是要在对方放松警惕之时,再出其不意的下手,如此等她反应过来,也是为时已晚了。” 陆首辅顺着江寂所说的往下这么一分析,连连赞同颔首。 “殿下睿智,微臣这便吩咐下去,按照殿下的计划行事。” 商议完正事后,陆首辅便要告辞离开了,正好这时,宫人前来禀报,说是小皇孙醒了,也把谢清晚给吵醒了。 一听媳妇和孩子都醒了,江寂自然是坐不住了。 “殿下,微臣等还未曾瞧过小皇孙,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 陆首辅本都要打算离开了,却不想陆明礼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江寂的脚步一顿,陆首辅也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他这儿子,何时对看小皇孙这般感兴趣了? 既然陆明礼都提出来了,江寂又岂有小气不让对方看的道理,便也让陆首辅他们一块儿去了寝殿。 一进门,便听到了孩子嘹亮的啼哭声。 谢清晚正好让蒹葭去叫奶娘过来,迎面便与江寂撞上了。 “晚晚怎么了?” 谢清晚正抱着孩子哄,见江寂快步走进来,便笑着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清儿睡醒之后,应当是觉得饿了,便扯开嗓子哭了起来,我已经让奶娘过来了。” 怕孩子会吵到谢清晚,江寂在走过去时,便将孩子给抱了过去。 “饿了?我瞧着他的声音哭得如此洪亮,纯粹便是睡醒了无聊,哭着玩儿的吧?” 说着,江寂还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虽然力道不重,但也带着个人的私怨。 叫他一醒来便哭,把他媳妇都给吵醒了,该罚。 “小皇孙真是完美的继承了太子妃娘娘的美貌,将来必然是个出类拔萃的美男子。” 陆首辅跟着一道来,说是里看小皇孙,便真是来看小皇孙,目光随着江寂怀中的孩子走。 别说,这孩子当真是长得好,哪怕如今还只是在襁褓之中,便已是白白嫩嫩,眉清目秀的,眉目之间,已经能观出往后的依稀风采了。 父母都是人中龙凤,这小家伙日后必然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但从进门开始,陆明礼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了床榻处,容貌昳丽的小娘子身上。 从上次见过之后,究竟是有多久没有再瞧见过这张朝思暮想的面容了呢? 与上次相比,谢清晚整个人清瘦了一些,面色也是显得格外苍白,但是因为产后虚弱的缘故。 虽然知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陆明礼心中还是随着难受。 那日出事,倘若他也在场的话,必然会拼尽一切的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受一丁半点儿的伤害…… 不,他应该庆幸那日他并没有在场,否则他的心思,恐怕在那一日便要藏不住了。 幸好,幸好她平安无事,如此便已经是最好了。 很快奶娘便来了,江寂将孩子交给奶娘之后,扭头却发现说是要来看孩子的陆明礼,却站得格外远。 与上前来逗孩子开心的陆首辅,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不是特意来看孩子的吗,这么远的距离,当真能看清楚孩子的面容? 江寂心中古怪,顺着陆明礼的目光,却发现他看的并不是孩子的方向,而是…… 大概是注意到了江寂的视线,陆明礼迅速垂下了眼睑,浓密的长睫挡住了方才灼热而无法掩饰的视线。 “还请太子妃娘娘保重身子,微臣等便先告退了。” 人家夫妻俩的世界,他们这些外人便不好多留了。 看到了小皇孙之后,陆首辅便要离开了,说完告辞的话后,却发现自己儿子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明礼,愣着做什么,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走了。” 陆明礼最后再小心翼翼的,往谢清晚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 果然,到最后他也没能再与谢清晚说上一句话,哪怕是半句。 陆明礼嗯了声,这才随陆首辅一道离开。 谢清晚发现江寂在发呆,便道:“夫君,你有正事的话就赶紧去忙吧,我这里有奶娘和宫人在,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江寂方才想的是陆明礼反常的举止,但被谢清晚这么一打岔,江寂回过神来。 “晚晚,我出去一趟,很快便回来。” 第320章 永生永世都是罪人 江寂的注意力都在妻儿的身上,布置完了对付高太师的计划,险些都要忘了造成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裴知衍。 如今这厮还在刑部的天字一号牢房中关押着,该是要去和他好好的清算这一笔笔的账了! 当然,这种血腥的事情,江寂并不想让谢清晚知道,便只是找了个由头,离开了东宫。 刑部衙役见太子亲自驾临,忙跪下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江寂只嗯了声,有衙役弓腰上前:“太子殿下可是来提审高太师的?” “殿下要审问何人,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过问的,都出去,没有殿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楚海一声呵斥,衙役们哪儿敢多说半个字,第一时间退了下去。 而也在同时,有一衙役偷偷的离开,前去华清宫通风报信。 刑部牢房阴森可怖,到处都是哀嚎哭泣的声音,如同夜行鬼魅,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又浓重的血腥味。 用外面的话便是,但凡是入了刑部大牢的,不脱层皮都是不可能出去的。 江寂一路往里走,在最里层,也是刑部大牢最为阴森,终年不见太阳的地方,便是天字一号牢房。 此牢房只关押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一旦被关进此牢房的,自古以来,便没有一个是能活着离开的。 且通常在此牢房关押的罪人,不仅自己要一命呜呼,便是其家族,也是难逃罪责。 简单而言,便是犯了诛连九族的重罪。 阴暗的牢房内,身着囚服的男人,一动不动的靠坐在最角落的墙壁之上。 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便是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肌肤,也几乎是没有一块好肉。 虽然之前江寂没空与裴知衍算账,但在入了刑部大牢之后,无需江寂多说什么,衙役们便一个劲儿的往裴知衍的身上招呼。 对他用多少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江寂来之前,多少给裴知衍留着一口气便成。 反正如他这般的死囚,是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前一日还是令人艳羡,在皇帝跟前伺候,深的皇帝信赖的道长。 眼下,便是坐着等死的阶下囚。 这一个天一个地的变化,当真是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当初孤真该命人沿着整条河都搜查一遍,也不至于叫你逃脱,留到今日祸害。” 旁的江寂倒也不在乎,但这次险些害得谢清晚一尸两命,江寂憋的满肚子的火,还无处发泄呢。 哪怕如今谢清晚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但是在那两个多时辰的生产中,谢清晚所经历的苦楚,却不是用一句平安便能轻易带过的。 原本一动不动的裴知衍,在听到江寂的声音之后,猛地抬首,整个人一一下便从地上冲了过来。 要不是因为有栏杆所挡着,裴知衍此刻怕是都要扑到江寂的身上去了。 “她怎么样了?晚晚如何了?” 当晚晚这个两个字,从裴知衍的口中吐出,真是叫江寂觉得无比恶心。 “你有什么资格,唤晚晚的名字?” 裴知衍不停的解释:“我没有想过害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只是想要带她走,我只是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这话真是把江寂都给听笑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有这样荒诞的想法?别说你还是不是世子了,就凭你叛贼的身份,晚晚这两个字从你的口中吐出,都显得无比肮脏。” 裴知衍面露凶狠,“都是因为你!是你算计了我!你一开始便瞧上了我的妻子,想法设法的将她从我的身边抢走,害得我落得如此下场!倘若能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你以为我会想走上那条不归路吗?” 当时整个上京都被叛军所包围,裴家已经快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且当时裴知衍真的以为谢清晚已经死了,心如死灰,这才会一时糊涂,听从了裴老夫人的话。 可他的内心,并非是想要叛国的,当初,他也是一腔热血,想要报效朝廷。且被江寂给一手摧毁! “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你。” “当初在裴家时,且不论是否有我,就凭你朝秦暮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自己都管不住下面的腌臜东西,也配在这里嚷嚷你与晚晚是良配?” 裴知衍的面上尽是后悔之色,“当初我只是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是个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后来我也改了,我是真的想要和晚晚好好的过日子,你是横刀夺爱,设计诈死,将晚晚从我的身边夺走!” 江寂却是一笑,说出了一句让裴知衍瞬间精神崩塌的话。 “那你可知,当初在你带着外室回府之时,晚晚是主动找上了我,以求得与我的合作。” 裴知衍面上的愤怒瞬间一空白,显然这件事,他是完全不知情,且从未想过。 谢清晚与江寂之间的纠葛,不是在他回府之前几年开始,而是从他回府之后才开始的。 这也就是说,倘若当初不是他带着叶思思回府,谢清晚也不会心灰意冷到转头找上江寂。 而之后的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 “当时我并未留意这个名义上的侄媳妇,只觉着她一个小娘子孤零零的,白白做了两年的活寡妇,受尽白眼,孤立无援,怪是可怜的。” “但是如今想来,我还真是要感谢当初你的愚昧无知,才叫我能有机会打动晚晚的真心,这么论起来,你还是我俩爱情的铺路石呢。” 再没有什么,比这些话更杀人诛心了! “你放屁!晚晚她是爱我的!她爱的只有我!只有我!” 见这厮疯疯癫癫,江寂又补了一句更叫他崩溃的话。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一句,身为叛贼,诈死假冒道士,谋害皇帝,按律,当株连九族。” “当初因为宣阳侯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在你叛变邵英杰时,我饶过了裴家老小,但免死金牌,只有一次。” 江寂徐徐吐唇:“裴知衍,是你再次害得裴家九族皆灭,你将永生永世,都是裴家的罪人。” 第321章 臣妾真是度日如年 这一刻,裴知衍便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下子便瘫坐在了地上。 嘴上还在喃喃自语着:“是你,都是你害的我落的如此地步,都是你……” 诛心的效果达到了,接下来,便该是正事了。 “身为千古罪人,你便更该先下地狱,为你的家人探探路了。” 上次因为情况特殊,没能看到裴知衍的尸体,导致被他诈死躲过一劫。 但是这次,江寂要亲眼看着裴知衍受死,绝对不会再给他可以活命的机会! 而同时,刑部大牢的消息,也传到了华清宫,一心以为江寂是冲着高太师去的高贵妃着急不已。 本要赶往刑部大牢的高贵妃,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过去,因为裴知衍的事件,导致她如今腹背受敌,如果她便这么冲过去与江寂发生正面冲突,局面必然对她不利。 她非但救不了高太师,反而还会将自己给搭进去。 转念一想,高贵妃便抚着额头,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本宫身子不适,快去请圣上,便说……便说本宫吐血了,怕是命不久矣!” 自从事情败露后,洪宗帝已经好几日没有来过华清宫了。 这让一贯热闹,备受圣宠的华清宫一下子便冷落了下来。 甚至的,宫中已经有了流传,说是高贵妃年老色衰,加之母族犯了欺君罔上的重罪,从此怕是要失宠了。 这宫中一贯都是拜高踩低的很,如今之所以按兵不动,也是因为洪宗帝并未下令收走高贵妃的凤印。 只要这暂领后宫的职权,还在高贵妃的手中,后宫嫔妃们便不敢在正面上与高贵妃发生冲突,因此,所有人都在张望,翘首以盼着高贵妃能够失宠。 但还没等来高贵妃的失宠,洪宗帝便又驾临了华清宫。 “敏儿!敏儿的情况如何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洪宗帝的确是想在考虑是否要重重治罪高太师,但是他从未想过,要对高贵妃如何。 所以在华清宫匆匆来了人,说是高贵妃吐血晕倒的消息之后,立时便坐不住,匆匆赶了过来。 高贵妃躺在床榻之上,身边跪着太医,但是在太医给高贵妃诊脉时,她却要将太医给赶走。 “走,你们都走!本宫不要治,本宫做了错事,惹圣上不高兴,圣上都不愿意再见本宫了,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便让本宫这么去死吧,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洪宗帝也是有几日不曾见着高贵妃了,说不想念那自然是假的。 他自小被高贵妃带大,与她相依为命多年,后来登基便将她封为贵妃,两人虽不是夫妻,却比寻常的夫妻的感情要更深厚。 这么多年来,洪宗帝更是顶着来自于四方的压力,坚持不立后。 高贵妃在名义上虽然不是皇后,不是他的妻子,但是在他的心中,始终便只有这么一个妻子,其他人都只是陪衬。 但是出了裴知衍的事情后,洪宗帝也冷静了几日反思,觉得这些年来,自己因为对高贵妃爱屋及乌的缘故,对于高家也是太过于纵容了。 倘若就这么一笔掀过了,别说是朝臣会不满意,日后指不定高家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况且,他的年纪也大了,还不知道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几年,虽然他之前因为被裴知衍所蛊惑,从宗亲之中过继了一人。 但自始至终,他都从未动过要重立储君的念头。 将来等他驾崩了,登基的必然便是江寂。 若是高家再这么下去,一旦他撒手人寰,以江寂对高贵妃的怨恨,必然第一个报复的,便是高贵妃。 想到这里,洪宗帝看着高贵妃的目光中,添了更多的忧愁。 “敏儿,你便别再闹了。” 相守多年,过来一看高贵妃的模样,洪宗帝瞬间便明白了,她哪儿是身子不适,便是假意借着由头,将他给吸引过来罢了。 “圣上……圣上您走,臣妾已经年老色衰,如今更是怕不久于人世了,臣妾不愿让圣上瞧见臣妾如此丑陋的模样,便让臣妾将曾经最美好的记忆,留在圣上的心中,臣妾便算是死也是无憾了……” 洪宗帝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肠,走过去握住了高贵妃的手。 “敏儿,这些年来朕与你相知相守,朕对你的情意,旁人不知,你还不清楚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白发苍苍的老妪,朕对你的情意,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因为高贵妃不仅是他的爱人,更是精神上不可或缺的伴侣。 是陪着他熬过儿时生命中最阴暗的时刻,哪怕自己饿肚子,都不会少了他一口奶的恩人。 没有高贵妃,就没有今日的洪宗帝。 高贵妃热泪盈眶,哭的那是一个楚楚可怜,迎头便扎进了洪宗帝的怀中。 “圣上对臣妾的情意,一如臣妾对圣上,这几日圣上不愿意见臣妾,甚至也不愿意再踏足华清宫,臣妾真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倘若圣上因此而厌倦了臣妾,倒不如便将臣妾赐死,让臣妾随着兄长一并去了!” 洪宗帝叹息了声,轻抚着高贵妃的后背。 “你呀,总是这般激进,朕何时说过要赐死何人?” 高贵妃立时顺势道:“圣上未曾下令赐死兄长?那为何太子去了刑部,要对兄长下手?” 洪宗帝面色微变,“你说什么,太子去了刑部,要赐死太师?” “刑部大牢的衙役,都被太子给赶了出来,臣妾只以为,是圣上下了圣旨,让太子亲自去赐死臣妾的兄长,难道圣上并未曾下令吗?” 别说,以江寂的个性,还真是有可能会做出先斩后奏的事情出来! 洪宗帝立时道:“来人,速去刑部叫住太子……罢了,还是朕亲自去一趟吧!” 江寂对高家一直都是深恶痛绝的,若是派了旁人去,怕是他便算是抗旨,也是不会听的。 更何况,哪怕江寂当真先斩后奏,杀了高太师,洪宗帝最多也只是恼火,象征性的罚一下,而不会真的对江寂怎么样。 “臣妾与圣上一道!” 第322章 竟然敢假传圣旨 匆匆摆驾刑部大牢,因着天字一号大牢与天字二号大牢是非常近的。 所以高贵妃匆匆赶到,一眼便瞧见了江寂站在两间牢房的交界处,甚至还听到了高太师被吓哭的声音,便以为江寂是对高太师下手了。 “住手!” 高贵妃一下子冲了上来,张口便喊:“太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传圣旨,圣上亲自来了,你还敢动手不成?” 江寂方才还在想着,这次高贵妃的动作怎么会这么慢,难道还真能做到大义灭亲,不管高太师了不成。 这不,扭头高贵妃便来了,还将洪宗帝也给带了来。 江寂看也没看高贵妃一眼,只将目光投向了洪宗帝。 虽然洪宗帝也觉得有些心虚,因为先前是他自己说,发生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还是源于他对于高家太过于纵容了。 便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敲打敲打高家,也让高贵妃消停消停。 但转头,洪宗帝不仅又见了高贵妃,甚至还与高贵妃一道,反过来维护上罪臣,来质问起江寂来了。 “原来这便是父皇所说的,要敲打高家?” 虽然江寂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这个血脉至亲的生父,在他的心中,高贵妃排第一,天下第二,最后才是他这个唯一的亲儿子。 反正这些江寂从小也就不在意了,从小颠沛流离的生活,教会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靠自己。 可洪宗帝如此出尔反尔,是非不分,也实在是令江寂失望至极! 洪宗帝视线躲闪,不敢与之对视,握拳干咳了声:“景庭,朕是答应了,要严惩高太师,但是你也不能在没有朕的旨意的情况下,便私自对高太师动刑……” 未曾说完,便被江寂冷冷打断:“所以父皇是哪只眼睛瞧见,儿臣私自对高太师动刑了?还是说,只是听了某人的一面之词,便深信不疑,第一时间赶来问罪了?” 因为江寂站的这个位置非常巧妙,洪宗帝并未看清大牢里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见高贵妃张口便斥责,便本能的以为江寂是真的动用私刑了。 但江寂在说话间,让开了一个位置,却是让洪宗帝看清了。 高太师虽然哭的满脸都是眼泪,甚是狼狈不堪,但他本人却是并没有受什么伤。 毕竟高太师如今还是太师,天牢的衙役自然是轻易不敢动他。 而方才他们一进来便听见了高太师的哭声,纯粹的高太师被隔壁的酷刑给吓哭的。 没错,的的确确便是被吓哭的。 江寂要取裴知衍的狗命,但也不想就这么让他一命呜呼,否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所以便来了一出杀鸡儆猴,在天字一号牢房动刑,同时吓唬处于天字二号牢房的高太师,并且还对高太师放话,让他不必着急,很快便会轮到他了。 高太师的手上虽然也染了不少鲜血,但一贯都是他杀别人,哪儿像此刻,他变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呢? 更可怕的是,江寂用在裴知衍身上的刑罚,那简直便不是人可以承受的。 光是听着那惨绝人寰的声音,便将曾经不可一世的高太师给吓傻了。 所以一听到高贵妃的声音,高太师顿时便像是即将溺死之人,拼命的呼喊求救,以至于叫他们都误以为是高太师受了刑。 这乌龙给闹的,便是连方才哭哭啼啼的高贵妃,都不由一愣。 “兄长,太子他……他没对你动私刑?” 高太师泪流满面道:“娘娘,太子他不是人,他对裴知衍动刑,来吓唬我,还说等他弄死了裴知衍,下一个便轮到我了,娘娘救我,太子他要杀了我呀,求圣上,求圣上为微臣做主呀!” 江寂轻飘飘道:“儿臣想着,既然父皇一时无法做出决断,那便由儿臣来做这个坏人,高太师暂时无法定罪,但是裴知衍可是板上钉钉的死囚,儿臣拿他来开刀。” “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眼下看来,这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瞧,都未对高太师动刑呢,在你们来之前,高太师便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 高太师这一把老脸都跟着丢尽了,还企图在这里找补:“太子,我好歹也是一品太师,如今虽身陷囹圄,你也不能用如此法子来折辱我,求圣上为微臣做主啊!” 高贵妃也马上反应过来,立刻帮腔:“是呀圣上,太子用这种折辱人的法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怎么,依高贵妃的意思,你觉着孤还是直接杀了高太师更为妥当是吗,没想到高贵妃竟然会如此大义灭亲,真是令孤感动呢。” 高贵妃一噎:“你……圣上,您看太子,他这是全然不曾将您放在眼里呀!” “孤若是真不将父皇放在眼里,你觉得你们高家如今还能像只丧家之犬一样,在孤的跟前乱吠吗?” “你竟骂本宫是丧家之犬……” 在高贵妃要算账之前,洪宗帝开口了:“好了敏儿,太子今日做的并没有错,裴知衍这个叛贼,自然是罪该万死,朕早已定罪,太子对他动刑,并没有任何错。” “再者,造成如今这般局面,也是因为高太师的认人不清,他也是该受到相应的惩罚,只是景庭呀,这太师虽然有错,但他多年来,对朕也是忠心耿耿,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瞅瞅,前面铺垫完,便该开始进入正题了,江寂早已料到,只要有高贵妃在,她在洪宗帝的跟前吹吹耳旁风,洪宗帝最后必然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吃一堑长一智这样的话,只要有高贵妃在,在洪宗帝这里就是不成立的。 江寂早已料到,不等他说完,便接腔:“父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在裴知衍一案上,不仅是高太师,高贵妃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吧,便这么抽身事外,有些说不过去吧?” 洪宗帝见江寂的话头似乎是软了下来,只要江寂肯松口,朝中的那些大臣便也就好办了。 “贵妃在此事上,的确也是有错,景庭以为,该是要如何惩戒,才最为两全其美呢?” 第323章 该死在贵妃的手上 高贵妃见江寂轻声一笑,心中便油然升上一股不好的直觉。 江寂若是假笑,必然是在谋划着什么见不得人事情,有人必定是要遭殃! “高贵妃不必如此如临大敌的看着孤,毕竟贵妃也是父皇的爱妃,孤自然是要顾及父皇的感受,不会过于的为难你。” 江寂越是这般铺垫,高贵妃便越发断定他是不怀好意! “圣上,臣妾与太子一贯有恩怨,圣上莫要……” 不等高贵妃说完,便被洪宗帝有些不高兴的打断:“敏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景庭他一向是守规矩,敬重朕的,既然他都这般说了,那你们便都各自退一步,景庭你且说说你的法子吧。” 高贵妃真是要被洪宗帝给蠢死了,如江寂这般肆意妄为的,还叫敬重长辈?他能不将长辈给活活气死,都要算是他高抬贵手,善心大发了! 洪宗帝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都忘记自己先前是怎么被江寂给气到吐血的事儿了! “圣上,臣妾有更好的法子!其实举荐裴知衍这个叛贼的,并非是高家,臣妾与兄长,都是被一个女人给诓骗了!” 洪宗帝的注意力果然被高贵妃的话给吸引了过去,“哦,敏儿你说的此人是谁,竟如此的胆大包天?” “来人,带上来吧!” 话落,便见宫人将一具尸体给抬了上来。 没错,的的确确便是一具尸体,且还盖着一块白布。 洪宗帝很觉晦气的往后退了两步,“敏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圣上,便是此人居心叵测,在明知裴知衍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欺骗臣妾,臣妾可对天发誓,在裴知衍的身份暴露之前,臣妾绝对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 说着,便有宫人将白布给扯下,露出的便是谢思薇的面容。 但洪宗帝对谢思薇的这张脸却没有任何的印象,“此人是谁?” “圣上,此人便是太子妃的同胞长姐,谢家长女谢思薇,便是她主动寻上了臣妾,将裴知衍举荐给了臣妾,但她当时打的招牌,却是说那叛贼是道法高深的道士,臣妾愚钝,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所诓骗。” “在裴知衍的身份暴露之后,臣妾震怒,连夜便将这胆大包天的女人给抓了起来处死,这才敢秉明圣上!” 高贵妃这是想用一命换一命的法子,让洪宗帝因此而饶过高太师一命。 “高贵妃说此人是罪魁祸首,她便是了?为了能让高太师脱罪,高贵妃还真是煞费苦心,怎么着都想要拉上我家晚晚,真当以为将晚晚所谓的娘家人拉下水,便能让孤放过此事?” “那还真是可惜了,早在此前,晚晚便与谢家断绝了一切关系,高贵妃想如何拉谢家人下水,又想如何处死他们,都与晚晚无关。” 高贵妃道:“太子怎么能这般揣摩本宫的心思呢,本宫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圣上明鉴,臣妾真的是被这个贱人所诓骗,而且当初若非她打着太子妃长姐的名号,臣妾又岂会如此轻易的便相信了她,圣上与臣妾相爱多年,对于臣妾的性子还不了解吗?” 虽然洪宗帝是知道这些年来,高贵妃以及高家,因为他的恩宠,而在私底下很是骄纵。 但是有一点洪宗帝倒是不会怀疑,那便是高贵妃绝对不会想要他的命。 因为只有他在,才能护住他,护住整个高家,放眼整个天下,怕是也只有高贵妃是真的想要他长命百岁的。 所以洪宗帝是相信,高贵妃是被人所诓骗,便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既然找到了罪魁祸首,那……” 不等洪宗帝的话说完,江寂便冷道:“高贵妃,死无对证啊,倘若这刑部衙门都像高贵妃这般,一旦出事了,便随随便便拉个死人出来结案,这世上还不知要有多少冤假错案,我大晟可还能有一片净土所在?” “届时,国不似国,法不成法,父皇可是要三思而后行,可莫要因为一时的心软,而成为了千古罪人。” 江寂说话虽直接,有些叫人恼火,但话糙理不糙。 “太子,你便是摆明了针对高家,是不是盘算是将高家给掰倒了,你好一家独大?” 江寂冷笑:“高贵妃多虑了,高贵妃不也千方百计的让父皇松口,从宗亲中挑选了一人,养在华清宫吗,有个明晃晃的竞争对手在,我又如何能叫一家独大呢?” “本宫的君临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本宫将他养在华清宫,只是聊以慰藉罢了,如何敢与太子你争锋。” “原来高贵妃只是想养个孩子聊以慰藉,那便更是奇怪了,若只是想要有个孩子陪伴在侧,这女孩子岂不是要比男孩子体贴多了。” “且高家支系可是有不少子女,比起皇室宗亲的孩子,高家的旁系血脉,才是与你有血脉关系的,放着直系血脉不要,反而在皇室宗亲中千方百计的挑选。” 随着江寂的徐徐道来,高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黑。 “高贵妃你这司马昭之心,可谓是人尽皆知,却还在这里装柔弱可怜,是否过于可笑了呢?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江寂这张嘴,那可是天下第一毒,怼起人来,便算是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放过,高贵妃这点儿道行,对于他来说就是洒洒水的水平。 “你……圣上,您看太子,当着您的面,便敢如此诋毁臣妾,若是您不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埋汰臣妾呢!” 夹在心爱之人与儿子之间的洪宗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景庭,你说的两全之策的法子,究竟是什么呀?” “既然高贵妃都将所谓的罪魁祸首给拎出来了,儿臣又怎好继续多加为难呢,既然贵妃对父皇您如此一片痴心,那便由她,来亲手处置罪魁祸首吧。” 说着,江寂将一把精致的匕首扔到了地上,语气如家常便饭一般的轻飘飘。 “孤特意命人给裴知衍留了一口气,便等着贵妃你亲自来解决,既是贵妃招上门的,自然该是要死在贵妃的手上才是,你说对吗?” 第324章 都有一个满意的交代 让歹毒之人与歹毒之人互相残杀的戏码,江寂最喜欢看了。 狗咬狗,多有意思呀,在裴知衍临死之前,再来最后一出好戏,也算是他死得其所了。 “圣上,臣妾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从未见过鲜血,这实在是……” 这矫揉造作的话,真是把江寂都给整笑了,“高贵妃,称自己柔弱便也就罢了,你这个年纪,与孤的皇祖母都不相上下,还自称小女子,你不害臊,孤听着都直犯恶心。” 高贵妃真是将江寂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但此刻他她必须要忍,一切以大局为重! “敏儿,景庭的要求倒也不算过分,只是杀个罪人而已,眼睛一闭,一刀解决便好了,去吧,朕相信你必然是会愿意为朕出这一口气的,是吗?” 让裴知衍死的法子有千千万万种,但江寂偏是挑了一种最屈辱,并且同时还恶心到高贵妃的法子,可谓是一石二鸟,实在是妙。 洪宗帝都开了口,高贵妃便算是再怎么装柔弱,都得要硬着头皮上了。 高贵妃只能拿着匕首,一步步的走进牢房。 而在高贵妃靠近被捆绑在木架之上的裴知衍时,江寂给楚海递了个眼神,楚海立刻明白,不动声色的割开了裴知衍身上的绳子。 “大胆逆贼,竟然敢欺骗本宫,谋害圣上,今日本宫便要亲自将你绳之于法!” 高高举起匕首,便朝着裴知衍的心脏位置用力刺过去。 本以为是一刀致命的事儿,却不想,原本被捆绑在木架之上的裴知衍,忽然便如一头饿狼一般的,猛地向前扑了过去! 哪怕都是将死之人了,但是人体对于求生欲是本能的。 而且裴知衍不想便这么死了,他最大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他还没有将自己的妻子给抢回来,他还不能死! 抱着这个信念,在高贵妃要杀他之时,他本能的便挣扎了起来。 谁知,身上的绳子竟然断了,他便如愿的直接扑到了高贵妃的身上。 高贵妃不由惊呼了声,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反而是一下子被裴知衍给扑倒在地。 并且在同时,裴知衍还想从她的手中将匕首给抢过去。 “救命!圣上救我!” 高贵妃第一时间呼救,洪宗帝刚要命人进去搭救,却被江寂给轻飘飘的拦了住。 “父皇,有难度才足可见得,高贵妃对您的一片用心呀,若是没什么难度,岂不是就没意思了?父皇且放心,裴知衍受了重刑,如今也只不过是强撑着最后一刻气罢了,绝对不是高贵妃的对手。” 洪宗帝有些担心,“这人毕竟是罪犯,敏儿她一个弱女子,景庭你莫要玩儿的太过。” “父皇,莫要过早的定义一个人,儿臣向您保证,在如今的这种九死一生的情况下,您才能更加清楚的,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目。” 便在两人说话间的功夫,高贵妃与裴知衍已经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但正如江寂说的,受了重刑的裴知衍,不过便是强弩之末,如今便是连高贵妃这样的老女人,都无法制服,反而还打得难舍难分。 高贵妃察觉到裴知衍的力气越来越小,便借着这个机会,一把将匕首扎进了他的手臂。 裴知衍痛苦的呻吟一声,张嘴一口便咬在了高贵妃的耳朵上! 高贵妃也在同时尖叫,拔出匕首,发狠的一下子便插在了裴知衍的胸口之上! “快,快将敏儿带出来!” 洪宗帝也被这变故给吓了一跳,见高贵妃受伤了,忙命人将人给救出来。 高贵妃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当然大部分都是裴知衍的,而有一小部分是她自己的。 此刻她还哪儿顾得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只是捂着耳朵在那里惨叫:“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好疼啊……” 众人仔细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此刻,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裴知衍的口中,竟然要叼着高贵妃的半截耳朵! 倒在地上的裴知衍,视线逐渐溃散,但他却是在笑。 “江寂,我要诅咒你,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善终,断子绝孙,与我一般不得好死的下场!” 呕出一口鲜血,地上之人便再也没了任何的动静。 江寂却是连看也不多看一眼,也丝毫没有将这个百死之虫的诅咒之语放在眼中。 而洪宗帝一看高贵妃的耳朵都被咬掉了,顿时恼火:“江寂,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恭贺父皇。” 谁知,江寂非但不惧,反而还拱手对着洪宗帝道喜。 洪宗帝都要被气死了,“你还恭喜个屁!你看看敏儿的耳朵,都是你干的好事儿!” “父皇,高贵妃这一下,可是为她与高家,争取了一线生机,父皇便也不必再为高家与群臣之间烦忧了,儿臣这一声恭贺,有何不妥?” 洪宗帝一愣,一时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先前不是因为顾念着高贵妃,而久久无法下旨处置高家吗?但高太师所犯之罪,倘若不严惩,必然会引起群臣的不满,父皇左右为难,不正愁没有出处吗?” “如今高贵妃舍己为人,为了替父皇解决叛贼,亲自与叛贼搏斗,还不慎被叛贼给咬伤,如此情深义重,便是为高太师留一条生路。朝臣们也是不会有二话的。” 洪宗帝顺着江寂的话这么一合计,这的确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只是,洪宗帝不由狐疑的看着江寂,“景庭,你当真愿意,放高家一条生路?” “父皇您才是一国之君,儿臣所做的,只是在不伤及君臣之情的情况下,给父皇您与群臣,都有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个回答,令洪宗帝颇为满意。 但江寂转念又道:“只是高太师死罪可免,但这太师之位,却是万万不能再留,依儿臣之见,最好便是贬黜下放,以高太师的能力,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也能回京复职了,如此一来,父皇所有的烦恼,不都游刃而解了?” 的确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高家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事,还是要夹紧尾巴做人,贬黜外放,能够适时的躲躲风头。 洪宗帝很是满意:“景庭你真是为朕解决了头等麻烦呀,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第325章 谢过太子不杀之恩 在牢房里瑟瑟发抖的高太师很是狐疑。 江寂会这么好心,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弄死他,反而还主动跟洪宗帝特意,先将他流放,而后再根据表现回京复职?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江寂这般,对高家恨之入骨的人会做出的事情。 一定有什么阴谋! 但是一时之间,高太师也想不到江寂里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江寂想搞什么名堂,至少他这条命,是暂时保下来了。 洪宗帝道:“太师,还不赶紧谢过太子的不杀之恩?” 高太师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一听这话,立时便给江寂跪下了,连磕了两个响头。 “多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微臣日后必然恪尽职守,为我大晟的江山社稷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江寂皮笑肉不笑,贡献绵薄之力,他恐怕是要有心而无这个机会了。 但是面上,江寂却是笑道:“太师客气了,毕竟太师也是辅佐过父皇的有功之臣,孤怎么着也得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好给太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人无完人,只要是人都是会犯错的,倘若是孤犯了错,想来太师也是会为孤求情的,是吗?” 高太师可是巴不得江寂能马上倒台,由他的妹妹来执掌朝政。 但是表面上,却非常殷勤而又客气的回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微臣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这种可笑而又滑稽的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也亏得他还能当着洪宗帝的面,如此的昧着良心,也真是难为他了。 “行了,既然如此,便将高太师先放出来,送回高府吧,此事容后朕会在早朝上宣旨的。” 在谢恩后,高太师可是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江寂又后悔,会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直到高太师安全回了高府,江寂那边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高太师的心中不由犯嘀咕了。 江寂莫不是被换了个人吧,否则怎么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了,这可是扳倒高家绝无仅有的机会呀! “主君您终于回来了!刑部没有对您动刑吧?您可有受伤?” 自从高太师被抓入刑部大牢之后,高家上下皆是坐立不安,生怕一个搞不好,便会被抄家流放了。 但幸好宫里一直没有传出高贵妃受牵连的消息,只要有高贵妃一日在,他们高家便是不会倒下的。 便在高夫人不断的往宫里探消息的时候,高太师竟然自己回来了。 虽然还穿着一身的囚服,鬓发凌乱不堪,整个人像是过街的乞丐,但是所幸,人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先入府再说,我要沐浴,去去晦气。” 刑部大牢那种不是人待的地方,他这辈子都是不会再去了! 高夫人也不敢再多问,先伺候高太师沐浴。 “快命人进宫打听打听,贵妃娘娘的伤势如何了!” 高太师也来不及喘口气,一面沐浴净身,一面命人赶紧入宫去打听高贵妃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高夫人问:“夫君,贵妃娘娘出什么事儿了?” “娘娘为了救我出来,不慎被裴知衍那个叛贼给咬伤了,这一切都是太子那个该死的家伙搞的鬼!” 高太师将在大牢里发生的血腥一幕,大致的与高夫人讲了一遍。 在听到江寂主动为高太师想了一条生路,便是连高夫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一贯与咱们高家不对付,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用,反而还为夫君你脱罪,该不会是在暗地里憋着什么坏吧?” 高太师瞬间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可能性,“他是不是想借着我被贬黜,趁机架空我在朝中的势力?难怪他这么积极的为圣上出主意,圣上因为贵妃娘娘的缘故,而一时无法做出对我的处置,他便想着借这个机会,好让我再也没法回到权利的中心!” 什么到时候再官复原职,朝堂上一贯都是瞬息万变的,他被贬黜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哪怕是能以最快的时间回来,这么一段空窗期,也足够让江寂在朝堂上清理他的同党了! “那可如何是好,夫君你可不能被贬黜呀,一旦离开了上京,咱们多年来在朝中所布的局,可是便要彻底完了呀!” 高太师却是叹了口气。“倘若真能让贵妃娘娘说情,我哪儿还用在天牢里被关两天,经由太子的说情才有机会出来?” “这事儿本便是我理亏在先,倘若不是顾念着娘娘的情谊,圣上早便已经将我给处死了,哪儿还能拖到眼下,只是贬黜一事已定,若是再叫娘娘出面,恐怕会触怒圣上,到时我只怕会更惨!” 而且眼下高贵妃被咬掉了半边耳朵,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高太师若是再因此事而去打搅高贵妃,恐怕也会带着高贵妃在洪宗帝的心中生厌。 “如今看来,便只能将朝中的势力重新布局,交给得力之人接管,虽然会避免不了被太子给清算,但只要能在我回来之前,还保住部分权利,便也不算满盘皆输。” 如今被贬黜已经成了定局,高太师这人一贯是能屈能伸的很,便开始筹划等他离京之后,该如何让得力手下保持住如今的局面,等他再度归来。 甚至都来不及休息,高太师便命人召集了党羽,安排他离京之后的各项事情。 只是在党羽们得知,高太师即将要被贬黜之时,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各异。 有些人为高太师所鸣不平,但其中更多的,却是已在心中重新开始谋划。 一旦被贬黜,便相当于是被踢出了局,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 如今朝堂已经是太子一家独当,一旦高太师离开了,他们这些太师党羽,岂不是要成为被太子清算的第一批倒霉蛋? 嘴上为高太师抱不平,但实际上,有不少人已经在想弃暗投明的事儿了。 高太师自然也清楚这些人心里打的小九九,便许诺只要他日他重回朝堂,为他守住阵营的功臣,将来必然会升官加爵,享尽荣华富贵。 相谈到了后半夜,高太师才放这些党羽离开。 第326章 本宫与你不共戴天 有些党羽出来后,并没有回府,而是互相给了彼此一个眼神,而后又去了另外一处谋事。 “如今太师怕是真的要不行了,且不提他被贬黜之后是否能回来,如今朝堂上,已然是太子一人独大,便是圣上都得要看太子的三分面子,一旦太师离开了上京,太子第一个清算的,便是咱们这些倒霉鬼!” “是呀,便算是太师真的能回来,等他官复原职,咱们这些虾兵蟹将早便已经没命了,哪儿还有什么命去享福呀!” “就是就是,依我之见,咱们还是要趁着其他人都未有所动作之前,先弃暗投明!” 有人犹豫:“这样好吗,万一被太师给发现了,咱们可是会完蛋的!” “怕什么,太师现在都是自顾不暇了,哪儿还管的上咱们这些虾兵蟹将?若是想活命,咱们就得自己找出路,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有人担心:“万一太子不信我们,不肯收我们呢?” “那自然是要体现出咱们的价值,太子必然会动心的。” 转日,洪宗帝便在朝堂上宣旨,贬高太师为幽州刺史,即刻前往幽州赴任。 不过短短半日的功夫,朝中的风向就变了。 江寂刚才回东宫,便有宫人前来禀报:“太子殿下,几位大臣求见。” 瞧瞧,高太师这前脚都还没有出京呢,手底下的党羽便有人先憋不住跳出来了。 江寂等的便是这个时候,便命人将人带进来。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江寂坐于紫檀木椅之上,咸咸的往下瞥了一眼,“不知几位朝臣,来孤这儿是所为何事?” “太子殿下我,微臣等是来弃暗投明的!” “从前都是微臣等被高太师……哦不对,高刺史给蒙蔽了双眼,求太子殿下再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微臣等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第一批前来投诚的,都是还算是有头脑的。 因为只要是稍微有政治头脑的都知道,高太师如今被贬,哪怕还活着,但只要被踢出朝廷中心,便相当于是已经输了。 而高太师前脚一走,江寂后脚必然便会展开清算,高太师的这些党羽们,一个都跑不了。 “哦是吗,孤也知晓,先前高刺史在朝中一手遮天,你们中有许多人,都是迫于无奈,才会屈服于他,孤明白你们的处境。” 谁都知道,太子是极不好说话的,他们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在说出弃暗投明的话之后,会被太子给讥讽一番,而后赶出去。 但是没想到,江寂竟然顺着他们的话,而且还说理解他们。 几人顿时惊喜不已,但是还没高兴过一秒,江寂便不急不缓的补充了下半句话。 “只是你们口头上表示的忠心是一回事,倘若无法让孤看到实质性的好处,只有忠心,可是远远不够的,孤的身边,从不养废人。”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江寂话中的意思。 “微臣有重要消息,要献于殿下,微臣的手中,有高刺史这些年来,利用把持户部贪墨的名单……” “微臣也有,微臣的手中有高刺史徇私舞弊……” “微臣也是……” 三言两语的,便将高太师曾经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事儿,一一给捅了出来。 但是这些可还远远不够,江寂面上的表情依然淡淡。 “诸位大臣所反应的,的确是有些用处,但是这些事情,孤也能调查到,对于孤的价值,并不高呀。” 太子不满意? 众人这下犯难了,不知太子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江寂徐徐提示:“虽说高刺史如今被贬去了幽州,但是父皇也并未深究高家的罪,只要高贵妃还在后宫一日,父皇必然有朝一日,又会让他回来,到时孤可便又要头疼了呀。” 似是感叹般的一句话,却是叫当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良久,才有一人站了出来。 “微臣愿意为殿下分忧,九死不悔!” 江寂笑了声,起身走了过来,亲自将那人给搀扶了起来。 “倘若你能为孤分忧,孤保你衣食无忧。” “微臣必为殿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微臣也愿意!” …… 只要有人带了头,调动这些人的情绪,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铺垫已经铺好了,接下来便是看这些人当中,何人能有本事了。 江寂摆了摆手,“孤要处理政务了,诸位大臣请便吧。” 等这些人都离开后,没一会儿,却有一人又折返了回来。 “殿下。” 这人便是方才最先带头的大臣,江寂笑着将人给搀扶起来。 “这些年,辛苦你一直潜伏在高太师的身边,孤的计划才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此人便是户部的一个主簿,官位是很小的,甚至都没法入高太师的眼。 但这恰恰便是江寂的高明之处。 他并没有在高太师的身边,安插特别厉害的人,在此期间,江寂也从来没有要求此人搜查太多关于高太师贪污腐败的罪证。 因为以此人的官位,是远远还触碰不到如此机密之事的。 而且高太师一向多疑,倘若安插的人官位太高了,反而还容易泄露。 江寂便让这个户部主簿,一直装愚钝,便在这个不痛不痒的位置待着,等待将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不,在高太师被贬黜一事上,在其他人都还犹豫不决,还想要再观望观望的时候,便由他来当这个出头鸟。 成功的利用三言两语,煽动了其他人的情绪,这才有了方才的投诚一幕。 “微臣无能,这些年能为殿下做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便算是死,微臣也是无憾了!” 江寂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孤不仅不会让你死,而且还会让你从此在更大的官位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多谢殿下!” 很快,高太师被贬黜幽州的消息,便传到了高贵妃的耳中。 “江寂!本宫与你不共戴天!” 高贵妃还在华清宫内养伤,脑袋被包了一圈,半边耳朵已经没用了。 想到这屈辱的一事,高贵妃恨不得吃江寂的肉,饮他的血,方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第327章 由太子妃协管六宫 因为太过于激动,以至于扯到了耳朵的伤口,高贵妃一面狠毒的发誓,一面又斯哈斯哈的叫。 “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太师能够安然无恙,娘娘您多在圣上的面前吹吹耳旁风,以圣上对您的宠爱,也只不过便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邹嬷嬷又道:“更何况,如今太师被贬黜,朝堂之上便是太子一家独大,自古以来,有哪个君王能够容忍太子的势力,远超于自己的皇权呢?以奴婢之见,便算是您不说,圣上也必然会想法子让太师回来的。” 高贵妃也是一时被打击的一时乱了神,听邹嬷嬷这么一分析,高贵妃顿时便也就冷静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没有任何一个君王,能够容许自己在位时,被儿子给压一头,江寂这人本便嚣张不服管教,如今没了我兄长的桎梏,便更是肆无忌惮了,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必然会变得无比紧张!” 转念一想,高贵妃便改变了策略。 “娘娘,圣上来了。” 解决了高太师的事情之后,洪宗帝便又每日都会来华清宫了。 今日是高太师被贬黜的日子,洪宗帝怕高贵妃会过于伤心,便特意抽空来瞧她。 “敏儿。” 高贵妃故意让洪宗帝瞧见她虚弱的一面,一看到洪宗帝来了,高贵妃立时便落了泪来。 “圣上,臣妾以为您不会再来瞧臣妾了。” 看到高贵妃包着绷带,一副虚弱到随风摇曳的模样,洪宗帝登时便心疼了,握住高贵妃的手,将她搂入了怀中。 “敏儿,你在朕的心中,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无论发生什么,朕都不会离开你的,只是此番太师的确是犯了大错,朕又舍不得罚你,便也只能罚他了。” 没有人比洪宗帝更清楚,当初裴知衍是高贵妃一手举荐给洪宗帝的,本来要罚的应该是高贵妃。 但是洪宗帝自然是不舍得罚自己的心上人,便只能拿高太师来顶罪了。 高贵妃自然也明白洪宗帝的用意,依偎在洪宗帝的怀中道:“圣上对臣妾的一片良苦用心,臣妾悯感于心,是臣妾用人不当,叫圣上为此受苦了,臣妾决定从即日起,便吃斋念佛,为圣上祈福。” “虽然圣上不舍得罚臣妾,但是臣妾只要想到倘若这次没有及时发现,而会对圣上造成如何严重的伤害,臣妾便实在是夜不能寐,所以臣妾恳请圣上,将暂代六宫的权利,交给太子妃来协管吧?” 高贵妃对于权利可是极为重视的,一向不舍得放权,甚至恨不得什么都管的高贵妃,竟然主动要求将暂管六宫的权利,交给谢清晚? 洪宗帝也不由惊讶了,“敏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反贼裴知衍的事儿,已经暂告一段落了,往后谁也不敢再提,你依然还是这六宫之中最尊贵的贵妃,这一点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但高贵妃却是摇首,“不圣上,通过这次的事情,臣妾深觉自己有错在身,实在是担不起统领六宫的职责,而且恐怕也会令六宫不服,臣妾既然身为贵妃,便该起到表率的作用。” “臣妾既是犯了错,便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臣妾也只是说在臣妾受过期间,由太子妃来暂代,待臣妾为圣上抄写完了这一整本的佛经,彻底赎罪了,再重新接手,才能更加服众,对吗?” 没想到经历了这件事,高贵妃竟然一夕之间变得如此懂事,真是叫洪宗帝觉得无比欣慰。 “敏儿,你一心为了朕着想,朕心中自然是明白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便准了,等你觉得可以再重新接管了,朕便将凤印交还于你,可好?” 洪宗帝与高贵妃在华清宫中温存,很快这暂代六宫的圣旨,连同着凤印,一并由内侍带到了东宫,前来宣旨。 彼时江寂并不在东宫,谢清晚正抱着孩子在逗,便听内侍前来宣旨。 好端端的,洪宗帝能下什么圣旨? 而且还是在江寂不在的时候,忽然来的一道圣旨,直觉告诉谢清晚,这道圣旨怕是与高贵妃有关。 毕竟今日可是高太师被贬黜离京的日子,高家一夜之间遭受重创,高贵妃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必然便会借着机会,又开始作妖了。 谢清晚不动声色的便要起身接旨,却被内侍给拦住了。 “太子妃娘娘不必多礼,圣上说了,您眼下身子还虚弱,接旨不必跪。” 既然洪宗帝都这么说了,谢清晚便又坐了回去。 内侍这才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谢氏温婉聪慧,为皇家延绵子嗣有功,朕心甚慰,今贵妃凤体欠安,暂由太子妃掌管六宫事宜。” 这道圣旨一出,满座哗然。 别说是旁人,便算是谢清晚本人,也是一愣。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却并未伸手接旨,只道:“圣上信任,儿媳感激不尽,只是统管六宫事宜干系重大,儿媳实在不敢轻易接手,此事还是需要经朝堂商议后,方可做出决断。” “太子妃娘娘,这可是圣旨,若是您不接的话,那便是抗旨,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谢清晚却是不慌不忙:“公公自可将我的原话,禀报于圣上,倘若圣上要给我定罪,我自也是无话可说,但这圣旨,我却是无法接手的,公公请回吧。” 宫中上下都说,太子妃性子柔和,是很好说话的,且从不轻易处罚宫人,在东宫做事的,一个个靠着赏赐都肥得流油。 却不想,看着很好说话的太子妃,非但不好说话,竟然连圣旨都敢不接! 内侍自然不敢直接与谢清晚硬刚,便只能回去向洪宗帝复命。 而在内侍前脚一走,谢清晚便命人将此事告知江寂。 像高贵妃这般爱权势之人,会将手中的权利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出去? 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必然是借着放权而有另外的图谋。 洪宗帝直接下了圣旨,都不给谢清晚反应的机会,她只能以抗旨来拖时间,再找江寂商议。 第328章 太子分明是在无理取闹 很快,内侍便将谢清晚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了洪宗帝。 洪宗帝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高贵妃观察着洪宗帝的面色,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虽然她之前有猜到,谢清晚必然不会这么听话,但即便是高贵妃也没有猜到,谢清晚竟然会如此大胆,直接抗旨。 但凡换成了其他人,眼下早就已经没命了! 高贵妃故意像是向着谢清晚说话:“圣上,此事也不能全怪太子妃,毕竟这事儿也是臣妾提出来的,太子妃一时不敢接手,也是人之常情,圣上莫要计较。” “敏儿你便是心善,她都敢直接抗旨了,你还向着她说话,看来是完全被太子给惯坏了,好的不学,这坏的倒是学的一模一样!” 抗旨这种事儿,江寂可是行家了。 但江寂毕竟是亲儿子,而且一直以来,江寂对洪宗帝可都不怎么客气,洪宗帝也是习惯了。 可在其他人的面前,他的帝王尊严是绝对不允许被挑衅的。 如今谢清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敢抗旨,是全然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圣上息怒呀,太子妃毕竟是生了小皇孙,可是为皇家的子嗣延绵立下了汗马功劳,眼下便算是稍微骄纵一些,也是正常的。” 洪宗帝冷哼了声:“便算是她为皇家添了个曾孙又如何,太子为了她放弃了整个后宫,连侧妃都不肯选了,要不是她生了个曾孙,朕又如何能同意如此荒诞之事,当初这门婚事,便是瞒着朕举办的,朕也是后来才知晓,但木已成舟,朕才暂时没法子……” “父皇对这门亲事这么不满意,当初又何必吃晚晚敬的那碗酒呢?” 正当埋怨着,冷不丁便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嗓音。 洪宗帝一个激灵,瞬间闭上了嘴,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地。 年轻郎君一身深蓝锦服,面冠若玉,气质华然,在说话间,几步便入了寝殿。 身后还跟着追上来的宫人:“太子殿下,未得圣上召见,您不能进去……” “父皇这天下的表率倒是做的好,高刺史前脚刚被贬黜,父皇后脚便迫不及待的来了高贵妃的寝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次的事件中,高贵妃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高贵妃不悦道:“本宫唯一的兄长被贬去了幽州那般偏远之地,难道本宫不该伤心难过吗?太子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孤还是第一次听闻,身为始作俑者,在犯下大错之后,非但叫人定罪,反而还不知悔改,甚至如今都明目张胆的向受害者之一咄咄相逼,这世间的黑白,当真是颠倒了呀。” 这始作俑者,自然便是指此刻反而以受害者身份指谪他人的高贵妃。 高贵妃一噎,说不过江寂,便只能抱着洪宗帝的手臂,委屈告状:“圣上您瞧瞧,臣妾只是说了一句,太子便如此的不给臣妾面子,倘若您不在,太子还指不定会如何欺辱臣妾呢!” “贵妃这话却是不对了,倘若父皇不在,你觉得你还能在这儿扭扭捏捏,有恶心人的机会吗?” 高贵妃瞬间便委屈不出来了。 高家与江寂的关系,已到了水火不可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 夹在中间的洪宗帝握拳咳嗽了两声。 “好了太子,高刺史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既然你来了,想来太子妃已经私底下与你告了状,是为了暂代六宫一事吧?” 江寂道:“父皇给人告状的机会吗,暂代六宫如此重大的事儿,父皇未与群臣商议,便直接让内侍来宣旨,便是以为晚晚孤身一人,觉着她好欺负,所以想着先下手为强是吧?” 洪宗帝不高兴道:“这是后宫的事儿,哪儿用得着上升到朝廷层面,难道朕连决定家务事的权利都没有吗?景庭啊,太子妃的确是生了皇孙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你也要让她注意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朕不是皇帝,身为公爹说的话,她这个做儿媳的,自该遵从,否则便是不敬不孝!” 高贵妃跟着搭腔:“是呀太子,为人子女为人妻,孝道第一……” “长辈如何行事,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自然便也是照葫芦画瓢了,尤其是高贵妃的行事作风,可谓是引领整个六宫,比起高贵妃的善妒、草菅人命、徇私舞弊,儿臣的太子妃可是要善良太多了。” 高贵妃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太子你……” 洪宗帝忙拉住高贵妃,对江寂呵斥道:“太子,你莫要太过了!先前贵妃的确是有错在先,但是这次她是真心悔过的,愿意将凤印交出来,由太子妃来代管,如此诚心诚意,你怎还能如此恶语伤人?” “是吗,若是让晚晚接掌六宫也无碍,但一旦由晚晚接掌了之后,这凤印从此之后便再也不能回到高贵妃的手中,父皇若是同意,儿臣立即便代替晚晚接旨,如何?” 此话一出,高贵妃登时便急了。 暂时的示软与让权,只是高贵妃的一个计策罢了,但她可是没有想过,要真的将执掌权交给谢清晚,这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吗! “景庭,谢清晚如今也只是太子妃,怎能让她一直掌管六宫,这于理不合……” 未等说完,便被江寂冷声打断:“长久接管于理不合,暂时接管便合情合理了?高贵妃她想不管便不管,想要管又能随时拿回去,怎么,当东宫是个摆设,一切都随高贵妃的喜怒来摆布?那才是令天下人耻笑!” 洪宗帝被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总而言之,儿臣便只有一个前提,让太子妃接管六宫没问题,但一旦交权,从此往后,高贵妃不可再有任何干涉。” 别以为他不知道高贵妃肚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就是高家如今受创,高贵妃为了能让高太师早日回京,便以诚心悔过放权为由头,进而让洪宗帝心软。 她算盘倒是打得响,但江寂如何能叫她如愿! “圣上,太子他这分明便是在无理取闹,扭曲事实呀!” 第329章 最后的胜利者只会是她 江寂冷嗤:“高贵妃,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在这个世上,除了父皇之外,没有人会无条件的惯着你,你想要就要,不想要便推给别人。”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悔过要让权,又为何在我提出额外的正常要求后,反而又是不乐意了呢?如此说来,你根本便不是真的要让权,而纯粹只是在父皇的跟前演戏。” “装出知错可怜楚楚的模样,以博取父皇的同情,进而利用他的愧疚之心,好为你的兄长重返朝堂而铺路,是吧?” 谁都知道高贵妃的这点儿算盘,但是没有人敢在高贵妃和洪宗帝的面前,如此直白的将高贵妃的算盘全都打在她的脸上。 高贵妃被江寂如此直白的话,给气得脸色一青一白的,煞是五彩缤纷。 “圣上,臣妾冤枉呀,您看太子他……” 洪宗帝被两人之间你来我去的,吵的又是头疼了。 按揉着太阳穴,叹息了声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 “敏儿,景庭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朕知晓你是真心悔过的,但若是你想将凤印交给太子妃,到时又再收回去,太子妃的面子也会过不去,你再好好的考虑考虑,是否真的要交出凤印,朕不会逼你的。” 高贵妃真是快被气死了,好好的计划全被江寂给打乱了。 谁能想到,洪宗帝都已经下圣旨了,江寂和谢清晚竟然敢直接抗旨呢? 也是洪宗帝这个做皇帝的实在没用,被自己的儿子如此骑在头上,如今还反过来改口,真是气死她了! “既然圣上一心向着太子说话,太子妃看着又如此不愿意接受,那便当臣妾今日什么也没有说过吧,臣妾乏了,圣上也请回吧!” 计划没成,反而还受了一肚子的气,高贵妃起身扭头便往内殿走。 “儿臣另有要事,要与父皇商议。” 洪宗帝原本还想追上去哄一下高贵妃,但是江寂的一句话,叫他顿住了动作,便也先同江寂一道离开,商议政事去了。 罢了罢了,等晚些再说吧,不管是高贵妃还是江寂,夹在心上人与儿子之间,也实在是难办,他便干脆什么都不知道吧。 而高贵妃原本以为洪宗帝是会过来安抚她的,没想到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人,高贵妃唤来邹嬷嬷询问。 邹嬷嬷道:“娘娘,圣上他……他与太子一道离开了。” “什么?气死本宫了!” 没想到洪宗帝竟然丢下自己走了,高贵妃又气得在殿内一顿乱砸。 “娘娘息怒,圣上只是忙于政事,并不是不理您……” 高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罢了,此事也是本宫有些过于着急了,只是今日江寂如此嚣张,倒是也给了本宫反击的机会。” “咱们的这位圣上,可是一贯多疑的很,若非本宫与他从小到大的感情,他也是不会如此容忍本宫的,而太子便更不必说了,如今没了兄长在朝中桎梏,他必然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虽然方才洪宗帝没说,但是江寂与谢清晚一块儿联合抗旨,这在洪宗帝的心中已经种下了不满的种子。 高贵妃便借着这个机会,让朝堂上的同党继续往这点上发展。 只要江寂在明面上违抗洪宗帝的次数多了,洪宗帝对他的不满自然会越来越多。 到时甚至都不需要她开口,洪宗帝便会主动提出让高太师重返上京了。 如此想通之后,高贵妃的心情便顺畅多了。 “君临近来的课业完成的如何了?” 虽说是从宗亲中领养的,但对江君临的教育方面,高贵妃还是很上心的。 只要计划顺利,要不了多久,洪宗帝必然会提携江君临,在朝堂上与江寂形成两股平衡的势力。 “江寂,日子还长着呢,谁能走到最后,不到最后一刻,可是永远也说不准的!” 走着瞧吧,最后的胜利者,必然会是她! 东宫。 谢清晚一直在等着江寂的消息,虽然她知晓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但毕竟这是抗旨,倘若江寂和洪宗帝因此而吵起来,那问题可就不简单了。 “太子殿下。” 听到外头宫人行礼的声音,谢清晚便起身迎了出去。 “夫君,事情可是解决了,没和圣上闹起来吧?” 虽然谢清晚并没有走出来,但是到了门口,外面风大,谢清晚眼下还在坐月子,可是吹不得风的。 江寂忙脱下了自己的满绣坐地蟒纹斗篷,整个儿笼罩在小娘子的身上。 “晚晚,怎么跑出来了,你还在坐月子,可是见不得风,先进去再说,放心吧你夫君我亲自出马,只有别人被活活气死的份儿,哪儿有吃亏的时候呢?” 谢清晚先往后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跟着来,这才放下了心来。 “那便好,毕竟圣上在高贵妃的跟前便跟被下了蛊一般,我怕你会吃亏,若是你与圣上发生了争执,最后也只会让高贵妃渔翁得利。” 江寂搂着她的腰肢,带着谢清晚回殿内后,才边走边将方才在华清宫发生的事情都给谢清晚讲了一遍。 谢清晚听得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你这张嘴呀,论是论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将来若是你我之间发生了争执,我哪儿能吵得过你呀,怕是要被你给活活气哭了。” “晚晚冤枉我,我哪儿舍得与你说一句重话,光是你看着我,我便弃械投降,毫无战斗的能力了。” 这张嘴,跟抹了蜜饯一般的甜。 谢清晚笑着戳了戳他的眉心,又问起一件事:“对了,哥哥他办事回来了吗?他都还没见过清儿呢,若是瞧见了小外甥,哥哥必然会很高兴的。” 先前在她生之前,谢清安便说了,在谢清晚生产之时,必然会陪在她的身边。 但是之前江寂跟她说,派了谢清安外出办事,短时间内回不来,谢清晚一贯是相信江寂的安排,便没有多问。 但是如今孩子都已经出生了,谢清安却还没回来,不知为何,谢清晚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晚晚,我要向你承认一件事,你要打我骂我都好,可千万不要憋着火气,只管冲我来。” 第330章 让太师回京养身子 谢清晚瞬间紧张了起来:“是哥哥出什么事儿了吗?你不要骗我,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她便只有谢清安这么一个血脉至亲。 江寂忙安抚她的情绪:“晚晚,晚晚你听我说,内兄他很好,没有出任何事,只是他眼下并没有在上京。” “不在上京那是在何处?你到底给他派了什么任务?” 江寂也知晓,谢清安随军出征的事儿,必然是瞒不了谢清晚多久的,便将先前大金与突厥联手侵犯西境的事儿,跟谢清晚讲了一遍。 原本这是高太师给他布的一个局,高太师想要让江寂上战场。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倘若江寂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儿,完全可以将这个黑锅盖在敌军的身上。 所以当时在朝堂上,闻时野主动站了出来,立下军令状领军出征。 而谢清安则是在事后,自己主动请缨,随闻时野一道出征。 至于瞒着谢清晚的主意,也是谢清安自己提的。 当时谢清晚临近生产,谢清安怕他上战场的事儿,会让谢清晚担心,便让江寂隐瞒下来。 倘若他能在谢清晚生产之前,便打完了仗赶回来,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若是没能赶回来,直到瞒不下去了,再告诉谢清晚这件事。 而谁也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谢清晚甚至提前了近一个月生产,远在西境的谢清安,怕是最近才刚刚收到自己升级当舅舅的消息。 “晚晚你不用太担心,闻时野与内兄也都不是第一天上战场,在对付大金上面,他们二人都是很有经验的,而且我特意叮嘱过,内兄绝对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近来西境连传捷报,我军已经收回了好几座城池,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将大金与突厥打得屁滚尿流,班师回朝了。” 听到江寂这么说,谢清晚才算是稍稍安定了下来。 毕竟谢清安先前也一直都在北疆从军,这种为谢清安的安危而担忧的心情,谢清晚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今听到江寂说前线捷报频传,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应当很快便能回京了。 “如此便好,但是日后你可不许再联合哥哥一起瞒着我,我没有你们想的这般脆弱,哥哥本便是军人,家国有难,他挺身而出也是正常,我都明白的,日后可不许再这样,否则我便不理你了。” 江寂连声道好,顺便还在谢清晚的脸颊偷亲了一口,连声表示自己知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 “今日的计谋不成,高贵妃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想来很快又会有新的动作了,你在前朝可是要当心一些。” 江寂高深莫测的一笑,“晚晚放心,我心中有数,而且我还怕她会没有动静呢。” 一个月后,谢清晚出了月子,江寂便请示洪宗帝,要在宫中摆宴庆贺。 先前小皇孙刚出世的似乎,洪宗帝喜出望外的要大摆宴席,但被江寂以谢清晚身子还虚弱,尚在月子中为由,往后拖了一个月。 月子期间,江寂将东宫上下搭理的非常好,完全不需要谢清晚操心,她只需要每日吃吃喝喝,再带带孩子。 哦不,甚至连孩子都不需要怎么带,因为有两个奶娘在。 月子坐得好,出月子的时候,谢清晚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刚生了孩子。 但便在计划着出月子之后的宴席前的半个月,洪宗帝却因为一场风寒而倒下了。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风寒,但是吃了许多药之后,这风寒却丝毫没有见好,反而大半夜的还咳的越来越厉害。 再加上原本便有的头疾,严重的睡眠不足,导致头疾便越发的厉害,甚至这一整日都没有片刻能得以歇息的时候。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让洪宗帝的精神每况愈下。 但太医们又不敢对洪宗帝说实话,他身体会变得如此虚弱,其实一大部分,都是因为先前大量的服用有毒丹药的缘故。 一开始因为丹药中的罂粟等麻痹了神经,洪宗帝那个时候只觉得无比快活。 但如今这丹药断了之后,身体的反噬很快便如潮涌般席卷而来。 只是短短的半月功夫,便让每况愈下的洪宗帝,甚至都没有精力单独处理政务。 除了重大的决策之外,洪宗帝甚至将大半的朝政,都交给江寂来处理了。 高贵妃表面上在洪宗帝的跟前伺候,但实际上心里却是非常焦急的。 因为事情的发展逐渐有些脱离她一开始的计划,原本以为随着江寂势力的扩大,不需要她出手,洪宗帝必然便会因为忌惮而有所动作。 如此一来,高贵妃便能顺利的吹吹耳旁风,让高太师重新回京了。 可洪宗帝如今便是连自己处理政务的精力都没有,甚至到了只要看到奏折上的文字,便会觉得头疼难忍的地步。 高贵妃本想借着在跟前伺候的机会说,但洪宗帝根本就没心思听。 眼瞅着朝堂上,高家的党羽逐渐被江寂给清理,要是再这么下去,不等高太师回来,整个朝堂便要大变天,完全成为江寂的一言堂了! 好不容易这日洪宗帝的精神稍微好了些,伺候好洪宗帝服下了药之后,高贵妃又绕到了整题上。 “圣上,前几日幽州来信,兄长病重,在幽州无法安心的养病,越来越严重了,臣妾担心若是这么下去,怕是连见兄长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着,高贵妃便落下了泪来。 洪宗帝按揉着太阳穴道:“太师病了?他这个年纪,幽州山高路远的,也的确是为难他了。” “这几日圣上龙体不适,臣妾也不想让您操心,便想与太子商议一下,可是太子却一口回绝了,甚至……甚至还说若是兄长他病死在了幽州,他会打一副棺材送上,臣妾便只有那么一个至亲了,若是兄长不在了,那臣妾也不想或了呜呜呜……” 先前洪宗帝被头疾给折磨的什么都不想管,但是今日算是稍微好些,有了些精力,听到高贵妃这么说,便也心软了。 “既是如此,那便让太师回京养身子吧。” 第331章 快被太子给架空了 高贵妃欣喜极了,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终于算是让洪宗帝开口了! 只是还没等高贵妃开口,洪宗帝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这官职还是保持刺史吧,毕竟这才贬去幽州没多久,若是短短半月便官复原职的话,会令朝臣所不满的,敏儿你应当能体会朕的难处吧?” 洪宗帝的难处其实全在江寂身上,现在半个以上的朝堂都是江寂的人,洪宗帝近来身子不好,他恐怕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这个皇帝,已经快被太子给架空了。 高贵妃知晓自己现在说什么,洪宗帝反而会觉得她是在别有用心,所以她故意不提醒,只道:“圣上愿意让兄长回来养病,臣妾已经非常高兴了,只要兄长能在上京颐养天年,旁的臣妾别无所求。” 近来高贵妃如此懂事,洪宗帝倒是有些愧疚了。 因为在他龙体不适的这段期间,高贵妃一直都在衣不解带的陪伴在旁服侍,而在这个过程中,高贵妃竟然也没有提过高太师的事儿。 也是今日,他的身子好些了,高贵妃才说起这件事。 洪宗帝转念一想,让高太师回来便回来吧,反正只要不官复原职,倒是也没什么大碍,朝臣们应当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于是洪宗帝便让高贵妃伺候笔墨,他写了一道圣旨,交由内侍先去内阁走一趟,而后再去幽州颁布圣旨。 谁知,没一会儿内侍竟然带着圣旨回来了。 “圣上,内……内阁将圣旨给打回来了,以陆首辅为带头的大臣们说,高刺史乃是因错被贬幽州,如今不过短短半月,且并未立过任何功劳,按照朝廷法规,是无权提前回京的。” 因为皇帝的每一道圣旨,都是关乎天下社稷,除了后宫的一些旨意外,其他的都还是要经过内阁商讨的。 但是通常而言,内阁也是不敢驳了皇帝的圣旨,以免自己的乌纱帽会不保。 而在此前,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哪怕朝臣对圣旨有所言语,也只会向洪宗帝提出建议,而不会如此正大光明的便将圣旨给驳了回来。 登时洪宗帝脸上的表情就变了,而高贵妃早便预料到这一点,故意在后面搭腔着感叹。 “这怕不单单只是内阁的意思吧?内阁便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反驳圣上之意,这怕是太子的意思吧?” 内侍跪在地上不敢搭腔,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可是不敢掺和。 宫中上下皆知,太子与高家势如水火,要想活命就得装傻子、哑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洪宗帝虽然没接这话,但是心中却也是清楚的。 高贵妃虽然是带着个人的恩怨说的这话,但是也并没有错。 内阁胆子再大,也不敢驳了他的意思,能这么直接将圣旨打回的,便也只有太子了。 “马上让太子与内阁朝臣过来见朕!” 内侍刚要下去,江寂已经带着朝臣过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 “圣上万岁。” 行完礼后,洪宗帝却是冷嗤了声:“短短半月的功夫,你们的眼里就只有太子,而没有我这个万岁了吧?” 朝臣们纷纷跪下,“圣上息怒,微臣等绝无此意!” 江寂不急不缓道:“父皇若是发火,不必殃及无辜之人,驳回圣旨是儿臣的意思,大臣们也只是照着儿臣所说的来做而已。” “太子,违抗圣旨,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江寂哦了声:“若是父皇要株连九族,那儿臣自然也不敢违抗,只是天子一怒,将自己也一并给株连了,也实在是令人佩服。” 洪宗帝说习惯了,一下子忘了太子可是他的儿子,倘若株连太子,这九族不就也包括了他自己? 登时,洪宗帝气得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江寂想要说什么。 但一口气没上来,反而是连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高贵妃第一时间上前,轻抚着洪宗帝的后背,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太子,圣上近来龙体不适,今日好不容易爽快了些,身为人子,不关心圣上的安危便也就罢了,你怎能如此的气他?” “原本父皇可以安心的养病,又是何人在他的耳边嚼舌根,甚至还提出荒诞的想法,让因犯错而被贬黜的高刺史,以养病之命而回京呢,这事儿若是传扬了出去,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吧?” 高贵妃道:“这有什么,我兄长自圣上登基之日起,便陪王伴驾在侧,便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他身子不适,只是回京养病而已,又不适官复原职,太子你们却如此的咄咄逼人。” “本宫瞧,这哪儿是让兄长回京不妥,分明便是你们怕本宫的兄长回京了,便会阻碍你太子想要独揽朝政的野心吧!” 陆首辅沉声道:“请贵妃娘娘慎言,一直以来,太子殿下都是谨遵圣上之一,协理朝政,何来的独揽一说?” 高贵妃冷笑:“若只是协理,身为太子,又如何有资格,可以驳回圣上所下的圣旨?倘若身为君王,连简单的一道圣旨都无法做出决断,那还能称之为帝王吗?” “贵妃娘娘你这分明便是偷换概念……” 不等陆首辅的话说完,便被洪宗帝冷声打断:“够了!” 握拳咳嗽了数声,洪宗帝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儿。 但是看向江寂的目光,却不再和善,而是多了猜忌与冷漠。 “让高刺史回京养病,不是贵妃的意思,而是朕的意思,高刺史陪王伴驾多年,也为朕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他卧病在床,朕也该有所体恤,即可召他回京养病,不容延误,速去颁布圣旨,谁若是再敢阻拦,便以违抗圣旨论处!” 高贵妃的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她便知晓,只要让洪宗帝看到如今他的权利被太子给揽去了大半,朝臣们也开始不听他的话之后,洪宗帝必然会恼火,反而还会一心的逆着大臣们的意思。 瞧瞧,轻而易举的,她便能让高太师回京了! 江寂看了高贵妃一眼,而计谋得逞的高贵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反而给了江寂一个轻蔑的回视。 跟她斗,江寂还嫩了点儿! 第332章 高太师船毁人亡 当然,只是让高太师重返上京还远远不够。 高贵妃断定,在此事上,江寂必然是不会让步的,因为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让高太师栽了跟头,被贬去了幽州。 倘若这么快便让高太师回来了,那江寂先前所精心布的局,便全白费了。 所以眼下洪宗帝如此坚持,而江寂不同意,父子俩必然会爆发矛盾争吵起来。 只要他们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到时洪宗帝必然会看太子越来越不顺眼,如此一来,洪宗帝便会重新培养高太师的势力,以此来制衡太子。 到时候都不需要高贵妃做什么,便能顺理成章的,让高太师官复原职了。 谁知,高贵妃高高兴兴的心中盘算着,却不想江寂非但没有再与洪宗帝争执,反而还拱手道:“既是父皇的旨意,儿臣自当遵从。” “只是希望日后父皇莫要后悔才是。” “儿臣告退。” 别说是高贵妃了,便算是洪宗帝,都没想到江寂竟然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以至于江寂带着朝臣退下时,洪宗帝都还没回过神来。 “敏儿,朕已经让太师回来了,这下该高兴了吧?” 洪宗帝也没功夫细想,只是一边咳嗽着,一边问高贵妃。 高贵妃回过神来道:“太子怎会如此轻易的便答应了,臣妾担心他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呢?” “敏儿你多虑了,景庭他便是性子倔,但还是很尊敬我这个父皇的,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且圣旨都颁下去了,他还能做什么呢?” “况且此番也只是让太师回京养病而已,又不是让他官复原职,想来景庭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会同意的如此爽快。” 说了这么多的话,洪宗帝也觉得疲惫了,按揉着太阳穴道:“好了,太师能回京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敏儿你也不必整日里愁眉苦脸了,但是日后让他行事可不能再如此莽撞了,这是朕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高贵妃依偎在洪宗帝额怀中,“兄长他一贯都是唯圣上的话马首是瞻,这么多年,圣上不也很清楚这点吗?此番若非是被臣妾给牵连,兄长也不至于去幽州受罪,若是圣上要怪,便怪臣妾吧。” 洪宗帝叹了口气,牵着高贵妃的手无奈道:“敏儿你便仗着朕舍不得怪你吧。” “圣上只管安心养身子,臣妾日后都不会再惹圣上生气了,臣妾只想能与圣上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白头偕老。” 可能是因为近来身子越来越虚弱,所以洪宗帝也产生了危机感。 如今听到高贵妃说的白头偕老,倒是叫他心中颇为感慨。 握紧了高贵妃的手,“可是朕这身子,怕是没法与敏儿你长相厮守了……” 未等说完,便被高贵妃给捂住了嘴巴。 “呸呸呸,臣妾不要听这些不吉利的话,臣妾一定能与圣上长相厮守的。” 洪宗帝只是笑了笑,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等从勤政殿离开后,高贵妃便迫不及待的吩咐下去,将太师府给里外打扫一遍,迎接高太师的归来。 从幽州到上京,最快也需要将近七日的功夫。 但眼瞅着都已经过了十多日了,明日便是为小皇孙办宴席的时候,高太师还没有到上京。 高贵妃这心中越发的不安,总觉得是出什么差池了,便一直派人前去打探。 那日洪宗帝下了圣旨之后,转日便又开始发烧了,这烧便一直反反复复的,总是不见好,一直到了办宴席前一日。 洪宗帝难得精神能好些,高贵妃如往常一般,在龙榻便伺候他吃药。 高太师那边一直没有动静,高贵妃心中很担心。 除了担心高太师之外,更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安危。 因为她贴身在洪宗帝的身边伺候,最清楚洪宗帝的身子是个什么情况。 必然是先前的那些丹药,将洪宗帝的身子给吃倒了,如今他更是缠绵于病榻,别说是朝政了,便算是奏折都看不了。 甚至连决定一些大事时,都还需要江寂带着奏折来他的跟前,一字一句的念给他听,再签上朱笔。 倘若在高太师回来之前,洪宗帝就撒手人寰了,那以高贵妃如今外面无人的境地,最后必然是斗不过江寂的! 而一旦叫江寂上位了,那么等待她,等待高家的,必然便是死路一条! 所以高贵妃越来越着急,趁着洪宗帝今日精神稍微好些便道:“圣上,按脚程而言,至多十日都应该到上京了,可这都已经过去十五日了,臣妾也一直不曾收到兄长的书信,会不会兄长在返程的途中,出了什么事儿呀,臣妾心中很是担忧。” 洪宗帝道:“怎么会呢,一路上太师走的都是官道,可能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住了吧,应当很快便也就能到了,正好明日为清儿办宴席,太师若是能到,也能一并出席。” 一听这话,高贵妃又重新高兴了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让高太师回京,那自然是远远不够的,先前高贵妃还一直在想,要以什么借口,才能让高太师以高调的身份,再次在群臣的面前露脸。 没想到眼下都不需要她去费心安排了,洪宗帝便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出路。 高贵妃高兴的依偎在洪宗帝的怀中,“臣妾便知晓,圣上您待臣妾,待高家都是极好的,便算是全天下都背叛了您,但是也请圣上相信,臣妾以及臣妾的母家,都是绝对不会离开您的。” 便在两人耳语私磨之时,忽然有内侍匆匆跑了进来。 “圣上,圣上大事不好了!” 高贵妃见内侍如此匆忙,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洪宗帝咳嗽了两声道:“毛毛躁躁的,出什么事儿了,慢慢说。” “高刺史……高刺史在回京途中的航船上,不幸船翻人亡,如今……如今尸体已经运到城门口了……” 那一瞬间,高贵妃只觉得天翻地覆,倏然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兄长他怎么了?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高贵妃一把抓住内侍的衣襟,内侍颤颤巍巍的道:“高刺史船毁人亡,尸体已运到了城门口,请贵妃娘娘节哀……” “不……我不信,本宫不信!” 第333章 本宫要为兄长报仇 高贵妃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满心欢喜的等着自己的兄长回京,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个结果! 因为一时情绪过于激动,在喊完两声不信之后,高贵妃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便一头向前栽倒了过去! “敏儿!” 洪宗帝虽第一时间发现,但是他眼下身子还是很虚弱,一下子从龙榻上起身之时,却一时脱力,直接就从龙榻上摔了下来。 而没有任何人接住的高贵妃,便结结实实的摔倒在了地上。 “圣上!” “贵妃娘娘!” 一时之间,勤政殿乱成了一团。 洪宗帝着急的坐在龙榻边,而在榻上,则是躺着方才晕死过去的高贵妃。 太医们正跪于前诊脉,洪宗帝在厉声斥责。 “敏儿怎么还没有苏醒过来?一群废物,若是敏儿出了什么事儿,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太医颤颤巍巍的回道:“圣上,贵妃娘娘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因为一时气血攻心,导致暂时的昏迷……” “这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赶紧给朕治咳咳咳……” 因为过于担心高贵妃的安危,以至于洪宗帝自己的情绪起伏过于大,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等好不容易忍下了咳嗽,洪宗帝只觉手心一阵热乎。 再低眸那么一瞧,赫然发现自己的手心有一滩血迹! 洪宗帝看了眼龙榻上昏迷不醒的高贵妃,骤然捏紧了手心,只暗自用汗巾将手心的血迹给拭去,并未告知任何人。 太医们赶忙为高贵妃针灸。 而便在这时,有内侍进来禀报:“圣上,高刺史的棺椁,已经抬回到太师府了,这后事……” 洪宗帝心累的拧了拧眉心,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取高太师的性命,还想着等高太师这次回京之后,再找机会让高太师官复原职。 结果这人都还没回京,命就已经丢在半道了,一切也都晚了。 “圣上,太子殿下求见。” 还没等洪宗帝想好要如何去安顿之时,又有内侍进来禀报。 在听到江寂的名字之时,洪宗帝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好端端的,船只为何会触礁?而且便正正好,赶在了高太师奉旨回京养病的途中就会出事丧命了呢? 这其中,是否也有江寂的手笔? “让太子进来吧。” 江寂款步而入,拱手行礼:“父皇,儿臣听闻高刺史在回京途中不幸船毁人亡,虽说高刺史是因错而被贬幽州,但他毕竟在父皇的身边辅佐多年,儿臣知晓高刺史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所以儿臣愿代父皇,前去高家送高刺史最后一程。”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寂一贯与高家势如水火,而且还隔着杀母之仇,谁去祭拜高刺史,洪宗帝都不会怀疑,但唯独江寂。 “朕也是前脚才得知了高刺史船毁人亡的消息,太子你的速度,倒是比朕都还要灵通些。” 洪宗帝都还没考虑好要如何处理高太师的后事,江寂后脚便来了。 若是这其中没有江寂的手笔,说给鬼听鬼都不会信吧? “高刺史从前毕竟也是朝之栋梁,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折子也都呈到儿臣的跟前来了,儿臣也是怕父皇会过于伤心,加之父皇的龙体尚还抱恙,所以才急着赶来,想着尽所能,为父皇分担一二。” 江寂对答如流,面上依旧是淡漠的神情,未见任何的慌张或是心虚。 “太子,朕再问你一遍,你如实告诉朕,高刺史的死,是否与你有关?朕知晓你与高家的恩怨,如今高刺史已经亡故,朕也只是想要一个真相罢了。” 江寂徐徐道:“父皇,儿臣虽与高家有杀母之仇,但儿臣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高刺史,便脏了自己的手。” 因为,负责杀死高太师的,可不是他,他至多也便是说了几句话,暗示了一下。 而真正动手的,却是高太师曾经的那些同党们。 那些为了苟命,而想要讨好江寂的大臣,可是一个比一个着急。 所以江寂说的这番话,没有任何的毛病,并且没有丝毫的心虚。 洪宗帝一直盯着江寂的眼睛,企图从他的眼中看出心虚之色。 但是没有,江寂坦坦荡荡,不是他动的手便不是。 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江寂,本宫要杀了你!是你害死了本宫的兄长,本宫要为兄长报仇!” 便在洪宗帝觉得是自己多想,不再继续往下问时,高贵妃却是在这个时候苏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却瞧见了站在旁侧的江寂,登时便又是一阵气血攻心,哪怕眼下身子还十分虚弱,都挣扎着从床榻上起来,面目狰狞的抬手想要与江寂拼个你死我活。 但显然,高贵妃这模样,江寂只用一根小手指头,便能轻松解决。 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高贵妃已经张牙舞爪的朝着江寂冲了过来。 江寂甚至都没怎么动,只身形往旁侧一闪,指尖一动。 便听得高贵妃啊的惨叫了一声,整个人便栽向了地面,瞬间便摔了个狗吃屎,还是属于脸着地的那种。 “敏儿!” 洪宗帝惊呼出声,赶忙将高贵妃给搀扶了起来。 “敏儿,你冷静,高刺史的死,与太子没有关系,但此事朕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高贵妃抓住洪宗帝的衣摆,在开口之时,便泪如雨下:“圣上,您相信臣妾,一定是江寂,一定是他处心积虑的害死了我的兄长!” “难怪,难怪那日圣上您提出准许让兄长回京养病之时,江寂他没有怎么反对便同意了,原来他便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取兄长的性命!” 高贵妃也不算是蠢到家,这一点倒是叫她猜准了。 江寂平静道:“高贵妃可真是会冤枉人,当初让高刺史回京养病,可是贵妃你自己提出来的,与孤有何干系?更何况,当时父皇颁布圣旨时,孤驳回了,可后来亦是高贵妃你寻死觅活,一定坚持。” “且父皇都拿皇权来压人了,我若是再反对,岂不便是不忠不孝的逆子了?可如今高刺史出了事,高贵妃二话不说便将罪过全扣在了我的头上,这同意不对,反驳也不对,无论我如何做,都是个错了?” 第334章 便在此长跪不起 “别给我在这里装无辜,就是你干的!是你害死了我兄长,你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要撕烂你的嘴脸,给我兄长报仇!” 高贵妃自己爬都爬不起来,张牙舞爪的便想要去撕烂江寂的脸。 但是可惜,她连江寂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更别提撕烂他的脸了。 甚至的,江寂便这么站在这儿,单手负于身后,岿然不动,她都没法碰到他分毫。 见高贵妃这么疯疯癫癫的,便是连洪宗帝都看不下去了,按住高贵妃,不让她在发癫。 “敏儿你先冷静冷静,虽然景庭与太师是有过节,但是方才朕已经问过他了,他身为储君,当也是不会做如此上不了台面的事……” 不等洪宗帝说完,高贵妃抓住他的肩膀,声声质问:“难道一个杀人犯空口白牙的说自己没杀人,便可以饶恕他的罪过吗?倘若衙门都是如此断案,这世上还不知要出现多少冤假错案!” 江寂冷笑道:“这都还没查呢,高贵妃便已经将杀人犯的帽子扣在孤的头上了,怎么,你是亲眼瞧见孤杀人了?还是你在这儿自导自演,企图想用一个高刺史,来拉孤下水呢?” 这一句反问,倒是叫洪宗帝心中起了怀疑。 是呀,倘若高太师死了,而他的死若是因此而扣在了江寂的头上,那洪宗帝到时必然会对江寂无比失望。 若是太子因此而失宠,那么身为过继皇子的江君临便会因此而得到重用。 似乎这么一来,对于高贵妃而言,也不算太亏。 想到这里,洪宗帝便不由看向了高贵妃。 高贵妃立时反应过来洪宗帝竟然怀疑到了她的头上,不可思议道:“圣上,臣妾便只有兄长这么一个至亲的骨肉,便算是要臣妾的命,臣妾也是绝对不会动兄长一根头发的呀!” 江寂却道:“古人有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又何况是一个哥哥呢,比起亲人的性命,将来若是能换得临朝听政,权倾天下,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高贵妃一心想在宗亲中过继皇子,还特意挑选年纪小的,不便是为了将来若是能辅佐这个小皇子上位,便能趁机垂帘听政吗? 古往今来,可是有不少太后效仿,高贵妃肚子里打的那点儿小算盘,江寂自是一清二楚的很。 “江寂,你莫要血口喷人,皇子是圣上同意过继的,而且过继到我的名下,也只是因为担心我独自一人在华清宫会寂寞,倘若当初我的孩子还活着,还轮得着你这个低贱的舞姬之女所生的儿子上位吗?” 江寂的黑眸中翻涌起浪涛,“是呀,这些年来,多少无辜的胎儿尚未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便被高贵妃你残忍的扼杀在了娘胎之中,或许便是因为你作孽太多,以至于老天爷都瞧不下去,先抓了你的儿子下去来赎罪。” “当然你也不用太过于着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高刺史也下去了,很快便也会轮到你了。” 当然,这后半句话,江寂是特意略微弯下腰,以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在高贵妃的耳中补充了一句。 高贵妃瞬间面目凶狠,便张牙舞爪的又冲着江寂抓了过去。 只是可惜,她的动作实在是太慢,在她伸手之时,江寂已悠悠然的直了身子。 “你这个该死的杂种!本宫要撕烂你的嘴!” 江寂慢悠悠道:“这高刺史的尸体是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据说在河里泡了整整一日一夜,在运回上京的途中,尸体便已经发臭了,再加之如今天气在回暖,倘若不及时下葬,怕是都要又烂又臭了。” “你……” 在高贵妃再度闹起来之前,洪宗帝一步上前,拦住了高贵妃。 “好了敏儿,不要再胡闹了,太师的死真相究竟如何,朕必然会着大理寺彻查,但太子说的也没有错,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先办好太师的葬礼,若是敏儿你身子不适的话,那便交给……” 不等洪宗帝说完,高贵妃迫不及待的打断:“我可以!兄长的葬礼,我自己操办,用不着一个杀人凶手在我的面前假装慈悲,若是兄长在天有灵,怕也是不会瞑目的!” 在说话的同时,高贵妃的视线便一直恶狠狠的盯着江寂,倘若目光能杀人,此刻早便已经将江寂给千刀万剐了! “既然高贵妃不愿意领情的话,那便当儿臣什么也没有说过吧,若是父皇没有其他的吩咐,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江寂此番过来,哪儿是为了什么要亲自为高太师来主持葬礼的,分明便是来刺激高贵妃的。 高贵妃无比确信,高太师的死,必然便是江寂所主导的,哪怕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也必然是他手底下的人干的! “圣上,倘若无法揪出杀害兄长的凶手,那臣妾便也随着兄长一道去了,否则待臣妾百年之后,便无颜再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兄长了啊!” 高贵妃泪如雨下的声声泣诉着,说来说去,高贵妃便是认定,高太师的死一定就是江寂干的。 今日这一遭下来,洪宗帝的身子本便不好,如今更是身心疲惫,也没心思去应对这些了。 只是叹息了声道:“朕说了会命大理寺去查,便绝不会让太师枉死的,好了敏儿,朕很累了,朕准你出宫去高家,先将太师的葬礼办了吧,其他的狨容后再议。” 高贵妃原本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见洪宗帝面容疲惫不堪,且明显已经不耐烦,便知此刻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臣妾多谢圣上恩典,只是在此前,臣妾还想再向圣上要一个恩典。” 在说话的同时,高贵妃便先跪了下来。 “敏儿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再说。” 高贵妃声泪俱下道:“反贼裴知衍一事,本便是臣妾的错,兄长是为了臣妾才担下了这个罪责被贬黜,如今更是命丧幽州,臣妾每每想起,便恨不得替兄长受过。” “为告兄长的在天之灵,臣妾想请圣上恢复兄长的官职,若是圣上不愿意答应,那臣妾便在此长跪不起了!” 第335章 成王败寇只在瞬息 虽然高贵妃无比伤心,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如今高太师不在了,她必须要强打起精神来,将高太师这次的死,做到利益最大化。 因为一旦那些同党们得知高太师都已经死了,必然会自乱阵脚。 若想能站稳脚跟,光有皇帝的宠爱可是远远不够的。 高贵妃筹谋了这么多年,本都已经将党羽覆盖了半个朝堂,可是如今全被江寂给毁了! 她如何不恨,可如今光是恨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如今江寂势力大到能将洪宗帝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一旦洪宗帝不在了,那么等待她的便只有被清算的结局! 所以她必须要抓住洪宗帝如今还心怀愧疚的心理,让洪宗帝对高太师死后进行加封。 洪宗帝只犹豫了一瞬,便道:“好,朕依敏儿你的心愿,太师辅佐朕多年,朕知他对朕忠心耿耿,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朕也是有责任的,敏儿你放心,朕一定会将太师风光大葬,如此便不要太难过了,保重自己的身子,明白吗?” 高贵妃含泪点首,靠在洪宗帝的怀中,“圣上,臣妾如今一无所有,便只有您和君临了。” 果然,在高贵妃不动声色的提到了江君临之后,洪宗帝终于想起了这个从皇室宗亲中过继来的皇子。 “说起来,君临这孩子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近来在国子监学的如何了?” 高贵妃道:“臣妾不敢自夸,相比于太子的聪慧过人,君临自然是比不上的,但是国子监的老师也多次夸过,君临这孩子天资聪慧,是个可造之材,便让臣妾想起了臣妾那早逝的孩子,总觉得是他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到了臣妾的身边。” 说话的艺术,高贵妃也是相当高明的,三两句的,便让洪宗帝心中又因那早逝的皇子,而更加愧疚了起来。 “等改日,敏儿你将君临叫到华清宫来,朕好好的与这孩子说说话。” 高贵妃立即道:“君临也一直都很想见见圣上,他对圣上可一直都是极为崇拜的呢。” 三两句话,将洪宗帝给逗笑了。 从勤政殿出来后,高贵妃便直接出宫去了高家。 高家如今便只剩下高夫人这么一个能主事的人,而大公子高承天还是个傻的,自己父亲都死了,他还在那里傻笑,完全便已经废了。 “贵妃娘娘驾到!” 当高家还处于悲伤之中时,一声贵妃驾到,让整个高家都为之一震。 入宫的妃子省亲是有严格的规章的,即便高贵妃贵为六宫之首,也是不能轻易离开皇宫的。 如今高太师出事,高贵妃立刻便出宫过来了,足以见得虽然高家出事,但是高贵妃还是深得皇帝宠爱的,否则也不可能这么迅速的便能出宫。 “臣妇恭迎贵妃娘娘。” 高夫人带领着高家一众人,在正门跪迎。 阵仗搞的极大,吸引了不少过路人。 “听说高家又出事了。” “好像这次出事的便是前不久被贬去幽州的高太师吧?据说是病死在幽州了。” “这高家如今死的死,傻的傻,怕是再过不久,便要彻底倒台了吧?” “如今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高家自然是要被打压,很快便是要树倒猢狲散咯,如今也不过只是倒台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 高贵妃还在车架之上,便听见了外头围观百姓的议论。 原本高太师的死,便已经让高贵妃伤心欲绝了,那些百姓竟然还敢在私底下如此非议,登时叫高贵妃无比恼火。 掀开帘子的一角下令:“传本宫之命,倘若再敢有人在私底下非议高家的是非,杀无赦!” 一句杀无赦,瞬间便让看热闹的周遭安静了下来。 这人都是驱利的,从前高家不可一世之时,那些人上赶着拍马屁都来不及,更枉顾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寂的到来! 叫她苦心经营的这一切,都化为了泡沫! 高贵妃下了车架,亲自过去,将高夫人给搀扶了起来。 “兄长出事,辛苦嫂嫂了。” 高夫人落下泪来道:“娘娘才是辛苦了,娘娘快入府。” 到了灵堂后,高贵妃先是点了香,而后在棺椁前便跪了下来。 高贵妃这么一跪,满屋子的人便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兄长,敏儿来了,对不起,都是我来晚了,兄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江寂血债血偿,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高太师必然便是被江寂给害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无论到时大理寺那边查出什么,高贵妃是一个都不会相信。 高家如今便成如此子嗣凋零的落魄模样,都是拜江寂所赐! “娘娘您要注意凤体,夫君泉下有知,也必然是不想看到娘娘您为了他而哭坏了自己的身子。” 高夫人上前,将高贵妃给搀扶了起来,宽声安抚。 高贵妃强压下心中的悲伤,“先将兄长的丧事给办好了,一切等丧事结束之后再说。” 这场丧事,全程都是由高贵妃亲自来主办的。 而在高贵妃来之前,高家的那些党羽们,几乎没人来上门吊唁。 所有人都在观望,高太师都死了,这高家党派不就相当于是变相的散了? 倘若高太师由接班人,倒也还好说。 但是高家大公子高承天,先前被裴家人给砸傻了。 而高家二公子高承庆,则是被高家长媳裴惜墨给毒死了。 两个儿子傻的傻死的死,高家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除了如今还受宠的高贵妃之外。 而眼下,整个朝堂都几乎已经是太子的人,内阁也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 洪宗帝又因龙体不适,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上朝,皆是由太子来代理朝政。 或许新旧皇帝更替,便在转瞬间的事儿了。 如今的站队,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除了高贵妃有价值之外,高家几乎是已经没救了,所以党羽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先行投靠了太子。 而还有一部分人,尚且还在观望之中。 毕竟只要洪宗帝还活着,那么将来的一切变化,都皆有可能。 成王败寇,也便只在瞬息之间! 第336章 晚晚,我是不是要失宠了 这不,在得知高贵妃亲自来了高家,并且来主持高太师的葬礼,那些在暗中观望的人,便有些按捺不住,先来表态了。 “贵妃娘娘,还请节哀顺变。” “是呀,虽然太师不在了,但是我等必然也会全力支持娘娘您的。” “娘娘,在太师出事的这段期间,有不少墙头草,投靠了太子那边,这是臣目前大致所整理出来的名单,请娘娘一观。” 如今高太师不在了,自然便是由高贵妃来全面接手。 虽说如今高家党羽如同一盘散沙,但其中也不乏忠心之人。 当然,这忠心也只是表面上的意思,因为这些人当中,有不得不对高家忠心。 因为高贵妃的手上,掌握了足以关乎他们生死的把柄。 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投靠了太子,到时高贵妃来个鱼死网破,等待他们的便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只要高贵妃如今还受宠,高家便还有翻牌的机会。 而在高家如今接连出事的节骨眼上,他们若是能站出来表示自己的忠心,他日若是高贵妃能够胜出,那么他们便是最大的功臣了! 高贵妃露出满意的笑容,接过了名单。 “诸位大臣都是兄长还活着时候的心腹,诸位且放心,虽然兄长不在了,但只要有本宫在,高家便绝不会倒下,是生是死,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断定。” “只要诸位能与本宫同心协力,将来事成,诸位便是大功臣,封官拜爵自也不是在话下,本宫必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 朝臣们齐刷刷的跪下表明忠心:“我等必唯贵妃娘娘马首是瞻!” “贵妃娘娘,如今太子势大,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对应呢?” 高贵妃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等,很快,便会有第一个好消息来了。” 便在众人好奇这个所谓的好消息是什么的时候,便传有内侍前来宣旨。 众人当即都迎了出去,跪首于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高谦辅佐朕多年,劳苦功高,今不幸遇难,朕深表痛心,念其多年之功,今追封为太师,配享太庙,万世受皇家香火供奉,钦此。” 没错,高贵妃等的便是洪宗帝的这道圣旨,虽然方才这些人都表示了忠心。 但所谓人心隔肚皮,若只是空口上的几句白话,谁都会说,高贵妃心中自然也清楚,这些人当中,还是有不少人心中还在犹豫的。 而眼下洪宗帝的这道死后追封的圣旨下来,便表明了洪宗帝的一个态度。 如今太子一家独大,洪宗帝身为帝王,自然便也是有所忌惮了。 这道圣旨便是在无形中,表达了洪宗帝要继续扶持高家,来对抗太子党的意思。 有了皇帝的支持,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臣妾领旨。” 高贵妃在接了圣旨之后,这才转身看向了尚且还跪首于地的朝臣们。 “诸位大人请起吧,虽然如今兄长去了,但这不代表我高家便就此倒下了,本宫的皇儿,也丝毫不比太子差,圣上最近对十皇子甚至器重。” 哪怕洪宗帝其实都还没怎么召见过江君临,高贵妃也能睁眼说瞎话。 这一句话,便是提醒了众人,哪怕如今太子得势又如何。 但如今,皇家可不只有太子这么一个皇子,虽然江君临是过继的,但如今也已经在洪宗帝的名下,是正儿八经,有继承权的皇子了。 虽然如今年纪还小,但也具备了可以与江寂对抗的能力了。 朝臣们立时便明白了高贵妃的用意,磕头表态:“微臣等必全心辅佐十殿下!” 洪宗帝的这道圣旨,是直接绕过了内阁下的,可谓是将内阁一众人等都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陆首辅在得知了此事之后,敏锐的嗅到了洪宗帝要培养新势力的意思,连忙第一时间赶往了东宫。 江寂无论有多忙,除了早膳之外,一日至少都会有两餐都是会与谢清晚一道用的。 只是自从孩子出生后,谢清晚的注意力便更多在了孩子的身上。 哪怕是用膳,谢清晚都会将孩子放在身边。 但是有孩子在,虽然孩子现在还不会说话,可也搅了独属于两人的世界。 尤其是,江寂每次与谢清晚说着说着,孩子便会咿咿呀呀的,似乎也是想要答话。 如此一来,谢清晚的注意力便又会被孩子给吸引了过去。 一哄孩子,便又会没空搭理江寂了。 对此,江寂得出了一个结论。 等这孩子长大了之后,必然便是个会与他在谢清晚面前争宠的“情敌”! 这都还不会说话呢,便已经如此会争宠了,长大了能跑会跳之后,那还得了? 果然,当初要是生的是女儿便好了。 想到这个,江寂再度叹了口气,顿时觉得一桌子的饭菜都不香了。 谢清晚察觉到了江寂的情绪起伏,回首看去,笑问:“夫君怎么了,可是政务上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 “比政务还要更加危急的事儿。” 见江寂如此一本正经,谢清晚便也没心思继续逗孩子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难道是哥哥在西境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江寂:“……” 这下,心理就更是不平衡了。 便算是大舅子的地位,也远在他之上! “晚晚,我是不是要失宠了?” 年轻郎君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用狗狗眼望着她。 颇有一副,倘若谢清晚说一个是字,他便能当场放声哭出来。 谢清晚瞬间变明白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请问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这好端端的吃着饭,你这又是吃哪儿门子的醋呢?” 江寂顺势便坐在了谢清晚的身边,顺势将孩子抱起,随手塞给了蒹葭。 与此同时,有力的臂弯搂住了谢清晚的腰肢,低头便将半张脸,都埋在了谢清晚的颈窝之间。 用一种非常绿茶的,满满醋意的语气强调:“晚晚,你是我的。” 虽说江寂平时也很粘人,但是这毕竟还有不少宫人在旁伺候呢。 他倒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为太子的形象,便像个孩子般的开始撒娇了起来。 谢清晚的脸皮可没有他这般厚,正想要让他正经些,便有宫人匆匆上前禀报。 “太子殿下,首辅大人求见。” 第337章 要与臣妾长相厮守 太子的亲信都知道,如果没有正事儿,他们是绝对不会来东宫打搅太子与太子妃之间恩爱的。 而陆首辅在这个饭点匆匆过来,当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谢清晚忙将还腻腻歪歪抱着她的江寂给推开些,“陆首辅找你当是有大事,你还是赶紧过去吧,我等你回来再用膳。” “晚晚,你先吃不必等我,我很快便回来,别饿着自己。” 其实谢清晚想说的是,你方才在饭桌上抱着她不肯松手,可是没考虑过她方才会不会肚子饿的问题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江寂这才恋恋不舍的松手,临走前还不忘在谢清晚的额首上落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这才去办正事儿。 东宫上下的宫人们表示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倘若有一日太子和太子妃不腻歪了,他们才会觉得是出大事儿了呢。 不过他们是完全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因为通常情况下,都不是太子妃黏着太子,而是太子死命的黏着太子妃要亲亲抱抱。 陆首辅便在书房恭候着太子,见江寂款步而来,先行礼:“太子殿下。” “首辅不必多礼,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陆首辅便将洪宗帝越过内阁,而直接颁布了追封高太师为太师的圣旨的事儿,尽数讲给了江寂。 “不意外,这些日子来,父皇因龙体不适的缘故,而不得不将大半的政事交由孤来处理,这对于一向喜欢专权的父皇而言,已经是令他心痛不已的事儿了。” “再加上之前他想让高太师回京的圣旨,还被孤给驳回过,他必然是觉得自己的皇权受到了威胁,想要扶持高贵妃一党,以此来制衡孤了。” 这一天,江寂从不觉得意外,自古皇家无情,尤其是对于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 手握生杀大权,举手投足间,便可定天下兴亡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几乎没有人能从这样的诱惑中,还能保持理智。 哪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洪宗帝也会疑心,也会害怕,怕自己还没死,太子便已经功高盖主,抢了他所有的风头,他这个皇帝形同虚设。 但江寂从未在意过这些,于他而言,只要能有利于百姓,有利于社稷安危,被猜忌也没什么。 “太子殿下接下来想如何应对?” 江寂微微眯了眯眸子,“没了高太师的高家,也不过便是跳梁小丑了,高贵妃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也该是到了与她见分晓的时候了。” 太医私底下也告知了江寂,以洪宗帝目前的身体状况,当也是撑不了多久了,虽然江寂从未想过要逼宫夺权。 但是高贵妃自己要寻死,可也是怪不得他。 “那便让高贵妃蹦的再高些,如此她才能摔得更惨。” 新仇旧账,要一起算才更有意思。 — 而这边,高贵妃在处理完了高太师的葬礼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皇宫。 为了显示自己的忠心,高贵妃一回宫,便第一时间去洪宗帝的跟前伺候。 洪宗帝见高贵妃的面色都消瘦了许多,很是心疼,爱柔的抚摸着她的面庞。 “敏儿,这几日你真是辛苦了,都消瘦了许多,朕实在是瞧着心疼,服侍朕的琐事,便交给宫人就成,你不必事事经手。” 高贵妃拿着帕子,极尽温柔的为洪宗帝擦拭着手背。 “只要圣上的龙体能好转过来,便算是让臣妾折寿十年,臣妾也在所不惜,这点儿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 无论对于何人而言,在久病在床时,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心中无比感动。 洪宗帝握紧高贵妃的手,“敏儿,朕不许你讲这样的话,你与朕本便差着年岁,朕还要照顾你许多许多年。” 曾经,高贵妃数次说过,她与洪宗帝足足差了十四岁,便算是将来要走,也会是她先走,只求等她走后,洪宗帝莫要忘记她诸如此类的话。 但哪儿能想到,洪宗帝竟然那么快便要不行了,可当真是世事无常。 “呸呸呸,这么不吉利的话,臣妾日后再也不会说了,圣上可是答应了臣妾,要与臣妾长相厮守的,君无戏言。” 高贵妃依偎在洪宗帝的怀中,长相厮守的话,从来都是真心的。 虽然高贵妃爱慕权势,但对洪宗帝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更何况她也很清楚,她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来自于洪宗帝独一无二的宠爱。 而一旦有一日,洪宗帝撒手人寰了,以太子对她的仇恨,必然会将她千刀万剐。 “前几日,敏儿你说君临这孩子的课业完成的不错,朕今日的精神头不错,便让君临过来,朕也考考他吧。” 高贵妃便是在等洪宗帝主动提起召见江君临,哪怕如今太子把持朝政,颇有一番要架空皇权的意思。 但江寂的身上到底流着洪宗帝的血,且还是他唯一的儿子,只要他没有犯篡位的重罪,洪宗帝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只是不会拿他怎么样,也不代表洪宗帝能容许自己的皇权受到挑衅,他主动提起,便是要栽培江君临,与江寂对抗的意思了。 很快,江君临便被内侍给领了来。 相比于当初刚入宫时的拘谨,如今适应了宫中生活的江君临,经过这段时间高贵妃的悉心培养,在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初具了一位皇子该有的仪态。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叩拜,都举止得体,挑不出半点儿的错处来。 对于这个过继来的宗亲,洪宗帝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过,他从未想过,等有朝一日他百年之后,会让江君临来继承皇位。 之所以过继,也只是因为当时受了裴知衍的蛊惑。 当然,后来没有将人送回去,也是因为高贵妃。 见高贵妃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怕她一人在华清宫会寂寞,有个孩子总归也是个陪伴。 而如今,倘若他先一步走了,至少高贵妃的身边,还能有个皇子作为依仗。 想到这里,洪宗帝的面上露慈爱的笑,朝着江君临招了招手,“君临,近前来,让朕好好瞧瞧你。” 第338章 以为你是朕的亲儿子 这也是洪宗帝头一次仔细的打量起江君临来。 在从宗亲中挑选合适的皇子这件事上,高太师当初可是筹谋了许多年。 能选中江君临,除了他的年纪、身份适合,还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他的长相。 高太师可是特意比对过,所有宗亲中,便数这个江君临的样貌,与洪宗帝儿时长得有些相似。 因为洪宗帝可是高贵妃一手带大的,所以高贵妃比任何人都清楚,洪宗帝儿时是什么样子的。 果然,洪宗帝如今开始关注起江君临了,一眼打量他,便觉得这孩子竟然与自己儿时的时候,眉眼颇有些相似。 当初,洪宗帝认回江寂的时候,也是靠着江寂小的时候,几乎与洪宗帝长得非常相似。 虽然江君临的样貌,并没有江寂那般神似,但是江君临的眼神,却是与洪宗帝儿时的眼神更为相似。 而江寂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除了样貌之外,江寂的性子、行事风格,那是与洪宗帝相差甚远。 但江君临眼神中的澄澈,却又透着一股聪明劲儿,却是让洪宗帝似曾相识。 “好孩子,难怪你母妃如此喜欢你,你长得与朕儿时,颇为相似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朕的亲儿子呢。” 果然,洪宗帝对于血脉这件事,还是很在意的,随便的一句话,便又强调了这一点。 高贵妃跟着道:“是呀圣上,当初臣妾第一眼瞧见这孩子的时候,便觉得有种熟悉感,似是回到了当初与圣上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里,当时日子虽过得苦些,但是如今想来,却是最开心,最单纯的生活,可惜当初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 当初的洪宗帝,朝不保夕,身边谁都避着他,唯有高贵妃不离不弃。 “从前的日子是过不去了,但是朕对敏儿的情意,却是千千万万载,都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高贵妃被逗笑了,“圣上不是说要考考君临吗?” “对对,君临,朕听你母妃说,你已经将《三字经》背的滚瓜烂熟了,来,背给朕听听。” 江君临先是看了高贵妃一眼,在得到高贵妃肯定的鼓励眼神后,便开始铿锵有劲的背诵了起来。 洪宗帝原先也只以为是高贵妃爱屋及乌,故意夸大其词了,但是如今亲自考验江君临,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更是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真是越来越喜欢。 “好孩子,一字不差全都背了下来,做的非常不错,你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这话虽然是洪宗帝出于高兴说的,但也是带着试探的意味。 要考验他,是否是个恃宠而骄之人。 江君临毫不犹豫的便道:“儿臣没有其他的愿望,只希望父皇能多多来看望母妃,与儿臣说说话,这便足够了,这是儿臣第一次离父皇这么近,儿臣好高兴的。” 孩子的童言童语,令洪宗帝非常满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高贵妃对江君临今日的表现相当的满意,也不枉她教导了这么久。 江君临的一切言行,高贵妃都是照着洪宗帝的喜好来培养的。 所以,江君临眼下所说的一言一行,都是合洪宗帝的心意。 洪宗帝一边大笑着,一边便将江君临给抱了起来。 “真是个机灵的好孩子咳咳咳……” 结果因为一时过于高兴了,洪宗帝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江君临第一时间让洪宗帝放下他,而后主动上前,轻拍着洪宗帝的后背。 “父皇您没事儿吧?对不起,都是儿臣不好,让父皇咳嗽了。” 如此的孝顺懂事,还体贴入微,在洪宗帝的心中,顿时便有了对比。 江寂虽是他的亲儿子,可是从不与他亲近,总是保持着距离,甚至对大臣,都比对他这个父亲要亲近许多。 也是,倘若得到了大臣的支持,对他的储君之位只会是巩固,而对于他这个父亲,便是不一样了。 江寂始终将他的生母之死,也怪在了洪宗帝的不作为之上。 横隔着这道跨不过去的坎儿,江寂自然是与他亲近不起来。 洪宗帝多年来都不曾在江寂的身上感受到的父子天伦之乐,却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江君临身上,体验到了。 “君临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日后便让他多在勤政殿走动,来陪朕多说说话。” 高贵妃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如此顺利,连声答应了下来。 “君临,还不叩谢你父皇的隆恩?” 江君临立时跪下叩谢。 “对了,过两日便是皇家春猎,敏儿你也将君临一并带上,让他先熟悉熟悉一下吧。” 只是今日的表现,洪宗帝便主动让江君临参加皇家狩猎,这可是意外之喜。 高贵妃自然是高兴的不行,一口应下。 而接下来的几日,高贵妃每日都会带着江君临,到洪宗帝的跟前伺候。 洪宗帝与高贵妃母子三人,颇有一副一家人的天伦之乐之感。 而这些,自然也是事无巨细的,全都传入了江寂的耳中。 在春猎前一晚,谢清晚也想将孩子一道带去开拓开拓眼界,但毕竟开始开春,怕孩子会冻着,所以正在给孩子试穿合适的衣裳。 江寂正在手把手的给孩子穿衣裳,那边内应已经过来,将今日勤政殿发生的事情,尽数汇报给了江寂。 尤其是讲到,洪宗帝特意命司衣局做了套狩猎服,亲自为江君临穿上试尺寸时,江寂面上的表情虽是未变,但给孩子系腰带时的手,还是顿了下。 而同时,一只柔软的玉手,便盖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夫君,无论何时,也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与清儿,都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其他的人与事,你都不必在意,只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 江寂嗯了声,又笑了起来,将孩子往旁边一推,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爱人。 “晚晚,我永远也不会变成他那样,倘若有朝一日,我昏了头,你便拿匕首,杀了我,因为,不珍惜谢清晚的江寂,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谢清晚心中酸涩,轻抚着他的后背。 “再这么抱下去,我给你做的披风,可便试穿不了了哦。” 第339章 皇帝偏宠十皇子 一听还有意外惊喜,江寂立马就将所有的不高兴都忘到了脑后,立时便松开了手,黑眸中尽是期待的神色。 “除了清儿之外,我也有吗?” 这一副跟孩童一般满脸期待的模样,将谢清晚逗得不行。 但其实更多的也是心疼,江寂在他唯一的亲生父亲身上,得不到最独一无二的爱,从小到大,在洪宗帝的心中。 江山社稷与高贵妃是同等重要的存在,而他这个亲儿子,只能排在最后。 洪宗帝唯一为他做过的事儿,便是筹谋了多年,定他为储君,但这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洪宗帝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倘若当初他与高贵妃的孩子并没有早逝,那这个太子的位置,怎么着也是轮不到江寂的。 甚至的,洪宗帝恐怕都不会认他这个儿子。 江寂自己恐怕也是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洪宗帝在表面上表现的有多么在意他这个儿子,他对洪宗帝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父子关系。 “清儿有的,清儿他爹自然也是不能少的了,你先试一下,若是尺寸不合适,我好及时改。” 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可是叫江寂心花怒放。 扬起的唇角便一直没有落下去过,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白露上前一步,将披风递上。 谢清晚接过展开,这是一件满绣坐地蟒纹苏锦披风,做工与司衣局的专业绣娘相比,自然还是差了许多的。 但是江寂却看的挪不开视线,谢清晚亲手为他系上。 江寂立时便起身,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一般,原地转了一圈,而后又转了一圈,企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的向所有人展示这件崭新的披风。 “真合适,每一寸都如此的合适,我真是太喜欢了,我家夫人的手怎么会如此之巧,快叫我瞧瞧,这都是怎么生的。” 如此夸张的说法,将谢清晚逗得直笑,而江寂在说话的同时,还真就握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一个低首间,便在她的掌心之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晚晚,谢谢你。” 这身谢谢,并非是因为谢清晚做的这件披风,而是将他放在心尖之上的珍视。 让他知道,他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 站在一旁伺候的宫人,都已经养成了专业的素养,在太子与太子妃调情之时,他们能非常熟练而又迅速的垂下首。 自动屏蔽一切感官,任由这一对小夫妻腻腻歪歪,打打闹闹。 夫妻俩正在腻歪,被冷落的小家伙,嘴巴一扁,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原本还在与江寂你侬我侬的谢清晚,立时便被孩子的哭声给吸引去了所有的视线,忙将孩子给抱了起来哄。 瞬间被冷落在一旁的江寂:“……” 果然,这儿子生的,就是上天故意来派过来和他争宠的! 趁着谢清晚没注意之时,江寂伸出手,虽然并不是很重,但还是在小家伙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故意的是吧?给我等着,等你能跳会跑了,爹爹会加倍偿还给你的哦。” 到时候孩子的教育问题,肯定是交给他来。 这不得十八般方式都给轮流上,让他没有机会在娘亲的面前争宠! 小家伙睁着水汪汪的眸子,撅撅小嘴,便像是真的听懂了自家爹爹的话一般,以撅嘴来示意自家的不服。 转日便是皇家狩猎。 皇家每年都会举办两场狩猎,分为春猎与秋猎两场。 浩浩荡荡的队伍,自皇宫出发,一路行至皇家猎场。 在上马车前,谢清晚瞧见了洪宗帝停下了动作,而后向着人群的方向招了招手。 咳嗽了两声道:“君临,到朕这儿来吧。” 春猎上不仅有皇室中人,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带着两名亲眷出席。 洪宗帝本便是焦点,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么一招呼,竟是让江君临与他同坐一辆马车,这意思便是相当的明显了。 皇帝眼下开始偏宠十皇子了。 显然,洪宗帝不可能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并且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江君临原本是与高贵妃一道的,而洪宗帝这么当众一叫,最高兴的自然是莫过于高贵妃了。 立时便摸了下江君临的脑袋道:“君临快过去,你父皇在唤你呢,你父皇可是从未与其他人在狩猎时共乘一辆车撵,便算是本宫,都没有这个荣幸呢,今日倒是叫你第一个享福到了。” 高贵妃故意强调第一个这三个字,说着还故意往江寂那边瞥过去一个挑衅的视线。 便算是江寂如今有了皇孙又如何,对于皇帝而言,凡是威胁到他屁股底下皇位的,都是碍眼的存在! 便算是他这个唯一的亲儿子,也不例外! 而江寂却是丝毫没有感觉,今日狩猎,能与自己的妻儿一起,他的心情很是愉悦,可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之人,而破坏自己的心情。 江寂丝毫没有施舍给高贵妃半个眼神,便牵着谢清晚的手,一手抱着孩子,上了华贵的马车。 而这边,江君临已经来到了洪宗帝的跟前。 洪宗帝一脸慈爱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君临啊,第一次狩猎,可是会紧张?” “原本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与父皇一起便不紧张了,昨日母妃同儿臣说,父皇的箭术可是一等一的,让儿臣多多跟着父皇学习狩猎技巧,为父皇打一只麋鹿回来。” 虽然江君临还这么小,应当是不会上狩猎场的,但是如此懂事的话,还是叫洪宗帝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结果一时笑得过于激动了,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父皇您没事儿吧?外面风大,您还是赶紧上马车吧?” 这种父与子之间的关心,是洪宗帝从江寂的身上感受不到的,甚至有时候洪宗帝会想,倘若有一日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撒手人寰了,江寂恐怕都不会为此而哭上两声。 想到这里,洪宗帝抬首往太子的方向看。 却发现江寂早便已经上了马车,丝毫不关注他这边的动态。 这叫洪宗帝便有些窝火了。 因为,他是故意做给江寂看的。 第340章 培养成马屁精 但洪宗帝没有从江寂的身上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情绪,便只能随口回了句没什么,扭头气呼呼的上了车撵。 从皇宫到皇家狩猎场需要走将近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洪宗帝问什么,江君临都会给出他所满意的答案。 这孩子如此的机灵,便像是专门为他而生的似的,逗得洪宗帝一路都在哈哈大笑。 洪宗帝这边的动静,自是被所有朝臣都看在眼里。 原本以为高太师的死,整个高家便也就跟着差不多要完蛋了,高贵妃也不过便是强弩之末罢了。 但没想到,短短几日的功夫,风向又忽然变了。 自从过继之后,便一直不被人重视的这位十殿下,如今却是异军突起,深受洪宗帝的宠爱。 竟是连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洪宗帝不仅将他带上,还让他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 高贵妃这边笑得有多么高兴,陆首辅的面上便有多么的愁云密布。 “父亲,您是在担心十殿下受宠一事吗?” 陆首辅身为内阁首辅,也是有单独的马车可乘坐,只是规格自然是要比皇家小许多,跟在皇室队伍之后,作为百官之首。 因此洪宗帝前面的动静,陆首辅也是听得最为清楚的一批。 坐于旁侧的陆明礼见陆首辅愁云满面,便低声询问。 陆首辅叹了口气道:“如今殿下势大,圣上因此而对殿下有所猜忌与防备,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如今看来,高贵妃手中真正藏的王牌,是十殿下。” 陆明礼接道:“原本以为这位十殿下年纪小,高贵妃千方百计的将其过继到自己的名下,也只是为了将来让他做高家的傀儡,但是如今看来,高贵妃在暗中定然是竭力培养,将他的性子养的非常对圣上的胃口。” 毕竟哪怕江君临再聪明伶俐,那也不是洪宗帝的亲骨肉,洪宗帝不至于放着自己的亲儿子不管,反而还如此的对江君临这个养子甚是青睐。 “高贵妃是陪在圣上身边最久之人,这个世上若论何人对圣上最为了解,那必然是非高贵妃莫属,高贵妃心中必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她千方百计的过继了皇子。” “但总归是隔着血脉,是很难亲近起来的,而高贵妃聪明便聪明在,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专门往圣上心中所空缺之处攻击,圣上又如何能招架的住。” 陆明礼有些不明白,“圣上心中所空缺之处?父亲,那是什么?” “自然便是父与子的天伦之乐了,太子殿下因为有心结,与圣上一直亲近不起来,这么多年,我也是亲眼所一点点看过来的。” 或许正应了一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当初在江寂恢复身份之前,哪怕江寂对他多么的冷淡,洪宗帝也都不会生气,反而还总是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但是如今,太子越来越优异,百姓只知太子而不知帝王,哪怕再深的父子之情,也会疏离。 更何况,江寂与洪宗帝之间本便不亲近,自然便是给了高贵妃可乘之机。 “既然父亲如此明白这个道理,为何不让太子殿下转变心意,如此高贵妃一党便也就无法得逞了?” 陆首辅叹息道:“明礼,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殿下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但是因为中间隔着一条人命,他是永远也无法做到的。” 所以,深知始末的陆首辅,哪怕清楚只要江寂肯低头,肯暂时不与洪宗帝计较曾经的过往,父子俩的感情,也不至于会这般冷淡。 但陆首辅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寂从小颠沛流离,韬光养晦,走到今日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 违背他的本心,他也实在是做不出来之事,便不再强迫他,因此陆首辅从未提过。 但陆明礼在听到这些话后,却是忧心忡忡的看向了太子座驾的方向。 如今太子与高贵妃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当然,若是一切顺利,能够得到最好的结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可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作为与江寂夫妻一体的谢清晚,首当其冲便会被清算。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这次,他必然要第一时间护住她。 陆明礼暗暗的,在心中起誓。 皇家狩猎场四面环山,此时正是二月草长莺飞,春光烂漫,万物复苏。 江寂先下了马车,而后自然的折身,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 一只玉手自帘子内探出,轻轻的搭在了江寂的手心。 江寂收紧,牵着自家夫人慢慢下了马车。 洪宗帝坐于主位之上,虽是与江君临在说笑,但其实余光却是一直看着江寂的这个方向。 但江寂的注意力,却全在自己的妻儿身上,丝毫没有分半点儿余光给他。 “太子,狩猎场上风大,清儿如今还太小,万一不小心受冻可就不好了,你让太子妃先带他入营帐吧,反正接下来的狩猎,太子妃也是不会亲自上场的。” 江寂却道:“父皇多虑了,清儿虽是早产,但身子一贯都是不错的,且出门时晚晚为他穿了不少衣裳,不会冻着的,再者一个男孩子,若是这么娇弱,长大了又能有什么本事。” 言外之意便是,冻冻就冻冻,可不能让他家晚晚因此看不到热闹的狩猎场景。 “圣上一番心意,也都是为了小皇孙好,本宫知晓太子你与太子妃的感情好,但也不能只为了两人的感情,而忽略了孩子的安全。” 江寂冷淡的瞥了一眼,“这方面,孤的确是不如贵妃有本事,为了能讨父皇的欢心,硬生生将一个好好的孩子,培养成了一个只会迎合的马屁精。” 江君临刚入宫那会儿,江寂短暂的接触过,得出的结论便是个胆小但善良的孩子。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教养,俨然是大变了样,一个正常人说话,哪儿会说什么,都能特别对另外一个人的口味? 很显然,高贵妃便是把江君临养成了一个马屁精,一个转对哄洪宗帝有用的马屁精。 旁人都懂,却没有一个人,敢像江寂这般直言不讳。 “你!” 第341章 等着我满载而归 在两人又要当众争吵起来之前,洪宗帝握拳咳嗽了起来。 “父皇您没事儿吧?” 江君临第一时间递上茶水,洪宗帝喝了口茶,缓了下道:“好了,都坐下,狩猎正式开始吧。” “父皇,儿臣也想参加,可以吗?” 虽然先前江君临说什么要为洪宗帝打一头麋鹿,但是他眼下年纪毕竟还小,洪宗帝也没打算真的让他上场,也便是听着一乐而已。 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出要上场,洪宗帝没有立马回应,而是看向了高贵妃的方向。 “猎场可是也存在着风险的,你可是你母妃的心头肉,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母妃可是要找朕算账的,还是先问问你母妃的意思吧?” 高贵妃便坐在洪宗帝的右手侧,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听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笑着回道:“昨晚这孩子便缠着臣妾,说也要上场,想为圣上您亲手打一头麋鹿来,这些日子来,他可是勤于箭术,圣上可不要看他年纪小,但是他的箭术可是已经相当不错了呢。” 这时,陆首辅不急不缓的开了口:“圣上,虽说狩猎场有侍卫时刻巡逻,但其中也是有不少猛兽,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那可便追悔莫及了,不如先试一试,看看十殿下的箭术究竟掌握的如何,是否到了可以上场的地步?” 江君临脸上的笑容一僵,第一时间看向了高贵妃的方向。 高贵妃皱眉不悦道:“又不是真的让君临去打什么猎物,只打些野兔之类的小玩意练练手便好了,再者本宫自然会派一队侍卫贴身跟随,又岂会让君临出什么事儿,陆首辅多虑了!” 江君临跟着对洪宗帝撒娇:“父皇,儿臣只是去见见世面,可以吗?” “好吧好吧,但一定要多派些人手,贴身保护君临的安全。” 说着,洪宗帝又看向了江寂的方向,“太子,你身为兄长,到时入林子的时候,也要多保护你的弟弟。” “请恕儿臣无法从命,儿臣狩猎是为了能打到猎物,而不是玩儿过家家,若是十弟能力不行,便不要浪费时间与精力,还拖累他人,弄得人仰马翻的。” 江寂毫不避讳的话,叫江君临羞愧的垂下了首,“对不起父皇,对不起皇兄,都是我太没用了,我不想拖累皇兄的。” 身为一个男子,如此的矫揉造作,假惺惺的模样,真不知道高贵妃究竟是以什么手段,将一个好好的孩子给教导成这个样子。 洪宗帝有些不高兴了,“太子,怎么能这般说你弟弟,他能有这样的勇气,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此番便让他去试炼试炼胆量吧,有侍卫看着,也不用不着你这个皇兄了!” “如此儿臣自然是求之不得。” 江寂起身便去台下换狩猎服。 洪宗帝被江寂如此不客气的话,气得脸一黑,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江君临第一时间递上茶水,洪宗帝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又爱抚的摸了摸江君临的小脑袋。 而在一旁看好戏的高贵妃,对于这样的场面,可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洪宗帝与江寂之间的矛盾越深,对于她而言便越是有利。 在起身之时,江寂握了握谢清晚的手。 “晚晚,等着我满载而归,给你和清儿做一套母子狐裘。” 谢清晚眉眼一弯道:“好呀,那我和清儿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在说话的同时,谢清晚轻声道:“高贵妃怕是有动作,你入林子后,定要时刻注意。” 除了皇室之外,也有不少公卿大臣也在其列。 但在要出发之时,洪宗帝忽然抬首看了看天色。 “说起来,朕也有许久不曾亲自狩猎过了,今日天气如此之好,朕也来凑凑这个热闹吧。” 没想到洪宗帝竟然也要参加,高贵妃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是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而原本要准备出发的江寂,却在听到这话之后,不由蹙眉。 “父皇,您的龙体近来才好些,还是莫要逞强了。” 江寂这话是在关心对方,但是这话的内容却是听着有些不太妥当。 “你是觉得朕不行了?” 一个男人最不能被质疑的,便是行不行的问题。 而江寂的这句话,便让洪宗帝觉得,江寂是认为他的龙体不成了。 谢清晚第一时间解释:“圣上,殿下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是担心今日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爽的,怕您会在马上受了风,会咳嗽。” “难得太子还如此关心朕,放心吧,这点儿小风,对于朕来说不算什么。” 既然洪宗帝都这么说了,江寂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一番好心却被对方认为是在怀疑他的用心,江寂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 洪宗帝便也换了一身狩猎服,一道骑于高马之上,浩浩荡荡的入了林子。 “看来太子妃这些日子,休养的是相当不错呀,这面色红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先前难产是一场戏呢。” 江寂他们都不在了,高贵妃便借着这个机会,对着谢清晚阴阳怪气了起来。 尤其是瞧见谢清晚怀中抱着的小皇孙之后,心中便是翻涌着嫉妒。 “说起来,小皇孙长什么样子,本宫都还不曾仔细看过呢,不知本宫可否能抱一下呀?” 此话一出,便让蒹葭与白露顿时紧张了起来,第一时间上前护在了谢清晚的跟前。 而楚河更是迅速,甚至手都已经按在了剑鞘之上。 “太子妃不必这么紧张,难道还怕本宫在众目睽睽之下,会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谢清晚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只是清儿他一向是认生,若是被除我、殿下以及奶娘之外的人抱,会哭的,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太子妃这理由找的,若是不想要让本宫抱,直言便是,何须拐弯抹角的?” 谢清晚微笑:“若是说得太直接了,我也怕贵妃娘娘面子上会过不去呀。” 高贵妃面上的笑容一僵。 谢清晚这个贱人,如今如此嚣张,不就是靠着江寂吗,看待会儿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吁——” 江寂拉紧了缰绳。 第342章 孤只给你一次机会 因为,江君临忽然一个转弯,挡在了他的跟前。 江寂在勒停马之后,只是冷淡的看着对公,虽未言语,但江君临却是本能的不敢与他对视。 可是即便江君临心中有多么的畏惧这个名义上的皇兄,他还是不得不去完成高贵妃布置给他的任务。 只因,江寂只是气场上太过于强大,但并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但高贵妃却不一样,若是他不听话,没有完成她所布置的任务,那么等待他的,便只有…… 想到这里,江君临鼓起了勇气,对江寂说道:“皇兄,这是我第一次参见皇家狩猎,对于林子很不熟悉,母妃说皇兄的箭术是数一数二的,不知可否带着我一道狩猎呢?” “皇兄放心,我只是跟在皇兄的身后学习,绝对不会打搅到皇兄狩猎的,可以吗?” 少年强装着镇定,装出一副单纯,而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的样子。 但他的这点儿伪装,根本就不够江寂看的。 一眼便能瞧出,他必然是有所图谋。 而用脚猜都知道,在他背后指导的,必然便是高贵妃了。 江寂压根儿就不搭理他,“若是你还有脑子在,便不要卷入孤与高贵妃之间的斗争,念在你是一个无辜被拉入之人,孤只给你一次机会。” 江君临心头一跳,有种所有的心思,都被江寂给一眼看穿之感。 “滚开。” 江寂居高临下的一句命令,叫还愣神的江君临,本能的让开了位置。 不再管这厮,江寂一夹马肚子,向前狂奔而去。 而等看不见江寂的身影之后,隐在暗处的黑衣人才敢上前。 “殿下,机会只有一次,您必须要跟紧太子,否则若是完不成贵妃娘娘布置的任务,您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责罚。” 黑衣人的话,叫江君临的身子猛地一抖,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只能在心中下定了决定。 豁出去了! 一夹马肚子,便朝着江寂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江寂也才前脚走了没多久,等江君临转头去追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怎么回事,江寂跑哪儿去了? 江君临的马术也不怎么好,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黑衣人。 “殿下且围着慢慢找,属下去寻一番,到时殿下再过来,按计划行事。” 但在林子转了半晌,都再也找不到江寂的身影,他整个人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狩猎便只有两个时辰,一旦时间到了,那么今日所谋划的一切,便都要白费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根本就找不到太子皇兄呀!” 找不到江寂,就无法按计划行事,江君临急的满头都是汗。 “看来太子很有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趁机躲起来,今日他便是躲到天涯海角,咱们的计划,都不能落空,殿下,接下来便要委屈你了。” 在说话的同时,黑衣人便拉起了弓箭,在江君临还没从这话反应过来的时候,锋利的长箭便已经对准了他的方向。 “你……你要做什么?” 黑衣人道:“属下只给殿下十声逃跑的机会,殿下可要抓紧时间了。” 高贵妃实在是太狠了! 江君临咬牙,但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还是立马夹紧马肚子,飞快的朝前狂奔。 而这边,洪宗帝的速度却是很慢,一行的御前侍卫贴身跟于他的身后。 说是与皇帝一道狩猎,但实际上,却是为皇帝铺路的。 御前侍卫在看中了猎物之后,便开始射箭,但却并不射中猎物,而是将猎物往洪宗帝这边逼。 而后洪宗帝只需要拉弓对准猎物的方向,只要箭术没有差到家,便能命中目标。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洪宗帝便打了不少猎物,心情甚是愉悦。 “看来朕是宝刀未老呀?” 虽然随行的都清楚这纯纯便是作弊,但他们却一个比一个上赶着拍洪宗帝的马屁。 “圣上的箭术,定是当世无敌的!” “今日的第一头麋鹿,必然是圣上所猎得的!” 被夸显示年轻,洪宗帝自然是比谁都高兴。 正打算再接再厉时,忽然前方有人匆匆的狂奔而来。 “那是何人?” 洪宗帝也被吸引去了目光,还没看清对面狂奔而来的为何人,便有一支长箭破空而来! 吓得洪宗帝本能的往后一避,虽然长箭与洪宗帝的脸擦肩而过,但受惊的马儿高高翘起了马蹄子。 叫没坐稳的洪宗帝,一下子便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内侍大惊:“有刺客!护驾!护驾!” 随着一声护驾,对面的人也骑马跑近了。 “父皇救我!” 洪宗帝摔落在地,自己都还头昏眼花,哪儿注意到跑过来求救的人是谁。 倒是内侍的眼睛够尖,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是十殿下,不可伤了十殿下!” 江君临还没能跑到洪宗帝的跟前,身后的长箭便射中了马腿。 马儿一下子向前栽倒,江君临也跟着摔了出去。 “快去救十殿下!” 御前侍卫很快上前,一下子将江君临拉入了安全的范围内。 “有刺客,列阵!” 这些御前侍卫,可都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在面对这种突发状况时,也能够沉着冷静的应付。 “父皇,父皇您没事儿吧?” 江君临连滚带爬的到了洪宗帝的跟前,刚开口,便是先落下了泪来,一副受惊的模样。 洪宗帝好不容易才缓过了一口气,却发现跟前人竟然是江君临。 “君临,你怎么会在此处,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君临哭着道:“儿……儿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进入林子之后,儿臣原本是想求皇兄带儿臣狩猎,可是皇兄直接拒绝了,待儿臣追上时,却不知为何,怎么都寻不到皇兄的身影。” “没等儿臣反应过来,周围便出现了一群黑衣刺客,不由分说的便对儿臣下手,儿臣在身边侍卫的拼死护送之下,才跑了出来,幸而撞见了父皇,否则儿臣便……便……” 说到后面,江君临便哽咽了。 虽然江君临的话里,半句都没有说到,刺客与江寂有关。 但前面铺垫了这么多,顺理成章的便能让洪宗帝联想到。 瞬间,洪宗帝便沉下了面色。 第343章 当众扇了他一巴掌 狩猎的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也不可能眨眼的功夫便找不到人了。 这便说明,江寂是故意躲起来了。 或者说,他是为了要刺杀江君临,所以才会不见了踪影。 而如今,这刺客竟然都敢追到他的跟前来了,实在是胆大包天! 尤其是,洪宗帝看到江君临狼狈不堪,身上也受了些伤,心中便越发笃定此事必然是江寂做的。 而在洪宗帝心中千回百转之际,刺客已经将他们给团团围住,无数的利箭顷刻间便如大雨般朝着他们飞来! “保护圣上!” 顷刻之间,御前侍卫便与刺客陷入了混战。 别看刺客的数量不算少,但一个个的能力可都不低,洪宗帝带着江君临,在中间几次都险些被伤到。 而江君临借着年纪小,身材小就可以来回穿梭。 但洪宗帝却不一样了,他身子笨重,再加之本身便也是强撑着上场,只为了显示他的龙体还行,想要敲打敲打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们。 没想到,这朝臣还没敲打呢,他自己就先陷入了刺杀之中。 在躲闪之间,洪宗帝只觉得屁股传来了一阵刺痛,不由惨叫了一声。 内侍立时大喊:“不好了,圣上的屁股中箭了!快,快护驾!” 洪宗帝:“……” 他是中箭了,但只需要提中箭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特意提屁股中箭! 一时之间,场面更加的混乱,洪宗帝只感觉自己魂儿都快要飞天了,便只吊着那么一口气。 “父皇,儿……儿臣保护你!” 在混乱之中,江君临接收到了对方的信号,虽然他心中无比恐惧,但还是紧闭双眼,张开双臂挡在了洪宗帝的跟前。 洪宗帝见江君临分明自己也害怕的在颤抖,却是义无反顾的挡在了他的前面,心中大为感动。 不像他的那个亲儿子,眼中便只有权势,如今竟然还胆大包天到敢派刺客来行刺江君临! 处于怒火之上的洪宗帝,全然没有想起,当初叛军占领上京,朝堂狼狈逃到了临安,是江寂不惧个人生死,带领着北疆军杀回上京,才成功保住了大晟的江山。 便在这时,有刺客突破了重围,一支长箭射出,便直直的向着洪宗帝的这个方向而来! 江君临挡在洪宗帝的跟前,整个人都因为害怕而剧烈的发抖了起来。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矫捷的身影破空而来,一剑便从中间斩断了长箭! 年轻郎君一身劲服,手持长剑,剑锋泠泠,长身而立挡在了洪宗帝的跟前。 伟岸修长的背影,便像是只要有他在,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听我指令,大雁阵!” 江寂非常干脆的下令,御前侍卫没有一丝犹豫,配合着江寂的指令行动。 “射箭!” 御前侍卫非常整齐有序的,齐刷刷按照指令射箭,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命中率非常的高。 而在这个过程中,江寂一直在暗中观察,很快便锁定了其中一个黑衣刺客,确定此人必然便是带头的。 纵身一跃,直接便朝着那黑衣人飞了过去。 有刺客还想要上前,但被江寂一剑给解决,甚至都没有反抗的余力。 不过眨眼的功夫,江寂便已经杀到了那黑衣人的跟前。 一剑横扫,犹如千军破开,黑衣人也想持剑相挡,但非但没有挡住,反而被江寂一剑给劈下了马背。 狼狈的坠落下马,在地上滚了一圈。 没等他爬起来,锋利的剑锋,已经抵到了他的命脉之处,只稍往前一寸,便能叫他立时魂归西! 而在这黑衣人被攻下后,刺客们明显便乱了阵脚,很快局势便倒向了江寂这边。 “全部拿下。” 在江寂的一声令下,被打倒在地的刺客们,纷纷趴在地上没法动弹。 谁知,便在御前侍卫上前要将刺客们给捆绑住时,便见带头的那刺客忽然仰天大笑。 “太子殿下你真是好歹毒的用心!” 说罢,嘴巴一动,江寂眸光一凌,上前便要掐住其咽喉。 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黑衣人已经脑袋一歪,服毒自尽了。 而其他的几个刺客也跟随着一起服毒自尽,这一变故,不过便是转瞬间的功夫。 “太子殿下,他们都服毒自尽了!” 而便在这群刺客被解决了之时,大批的侍卫也赶过来了。 “圣上,圣上您没事儿吧?臣妾远远的便听见林子里传来了不小的动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高贵妃在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洪宗帝,洪宗帝因为屁股中箭,所以起来的很艰难。 而在他踉跄着起身时,江寂已收了长剑,前来复命。 “父皇,这些刺客都服毒自尽了,当是死士……” 谁知,江寂的话还没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洪宗帝抬起手,一巴掌便狠狠地扇在了江寂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令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要知晓,虽然皇帝与太子之间时常会有争吵,但洪宗帝却从未真的对江寂动过手,顶多便也就是被江寂给气得手抖而已。 但是此刻,他不仅动手了,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扇了江寂一个巴掌。 别说是那些侍卫们了,便是连赶来的大臣们,在看到这一幕后,亦是愣了住。 “殿下!” 谢清晚带着孩子,被高贵妃给强先了一步,等到她赶到时,却正好瞧见洪宗帝竟然当众扇了江寂一巴掌。 以江寂的武功,这一巴掌他是完全可以避开的。 但是他却没有避,恐怕是在看到洪宗帝抬手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便只余下了失望。 所以那一刻,谢清晚的心中无比的疼痛。 第一时间,不管会如何,她都冲了上去,握住江寂手的同时,挡在了他的面前,直视着洪宗帝质问。 “殿下不顾个人安危,第一时间来保护圣上,拿下了刺客,且不论功劳如何,圣上为何还反而是恩将仇报,甚至当众动手,是否太过分了?” 众人在听到太子妃竟然如此胆大的竟然当众责问皇帝,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一旁的高贵妃,更是幸灾乐祸。 第344章 太子是想逼宫不成 眼下洪宗帝正在气头上,一心认定这场刺杀是江寂搞的鬼,这才会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江寂一巴掌。 而谢清晚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为江寂当众质问洪宗帝,只会让洪宗帝的火气更旺盛。 果然,洪宗帝气得手发抖,指着江寂,“救了朕?你也不问问朕的这个好太子,今日的这场自导自演的刺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清晚只觉得无比好笑,“圣上莫不是觉得,这场刺杀是殿下搞的鬼?殿下如今已是东宫储君,他为何要做这等上不了台面之事?倘若殿下真的有二心,他可以用无数种更好,” “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的法子,而不是像眼下这般,直接往枪口上撞,倘若殿下真的要对十皇子下手,圣上以为仅凭他一个孩子,能如此顺利的逃脱,甚至还能跑到圣上你的跟前来告状吗?” “这分明便是有人在贼喊捉贼,自导自演了这出刺杀大戏,目的便是为了让圣上你与殿下父子关系破裂,如何她好从中渔翁得利!” 一听这话,高贵妃自然是不乐意了,“太子妃你在这儿指桑骂槐谁呢?真是可笑,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本宫为了陷害太子,而不惜赌上君临的性命?君临可是本宫唯一的孩子,便算是要本宫的命,本宫都不舍得伤害君临一根汗毛!” “圣上,太子他们如今是随便乱咬人了,还请圣上要为臣妾主持公道呀!” 高贵妃刚说完,谁知洪宗帝一口老气没顺上来,便直接向前栽倒,昏死了过去。 “圣上!” “快,快宣太医!” 一时之间,场面又开始混乱。 而谢清晚却是拉着江寂,退到了一边,冷漠的看着一群人围着洪宗帝转。 “夫君,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谢清晚坚定不移的,紧紧握着江寂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江寂,虽然面上没有表现,但是他的心中必然无比伤心。 在安抚的同时,谢清晚抬手抚上他被扇红了的侧脸,满眼都是心疼,“是不是很疼呀?” 江寂倒也不是伤心,而只是失望。 失望于如此不堪入眼的离间计,洪宗帝竟然也会上当,并且还当众对他动手。 而谢清晚的及时出现,以及义无反顾的站在了他的身边,叫江寂瞬间便将一切不快都抛之于脑后。 握住谢清晚的玉手,江寂笑了下,“晚晚,别担心,我没事的,我是故意没有躲开,既然高贵妃要做这场戏,那我自然是要奉陪到底,倘若不挨这一巴掌,她又如何能小人得志呢?” 在刺客出现的瞬间,江寂便知道这必然是高贵妃特意为他所布的一个局。 而目的便是为了离间他与洪宗帝之间的父子之情。 所以江寂便将计就计,没有躲反而让洪宗帝扇了一个巴掌。 只是他将计就计,却是叫他的夫人为之而心疼了,江寂便也有些后悔了,便忙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对方,显示他方才都是故意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在两人说话之际,其他人都随着洪宗帝一块儿去了,而陆首辅则是单独将陆明礼留了下来,怕太子会因此而想不开。 而陆首辅怕洪宗帝这边若是出事了,高贵妃必然会有所动作,所以也第一时间赶过去,以免高贵妃会趁机动手脚。 陆明礼便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等江寂和谢清晚说完了,他才上前道:“殿下,如今圣上晕了过去,倘若有什么差池,高贵妃必然会借题发挥,您还是要尽快到圣上的身边,以防不测。” 江寂只是淡淡的嗯了声,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江寂牵着谢清晚的手往回走,而陆明礼则是默默地退到了后面,离两人隔着一段合适的距离。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够毫无顾忌的,看着谢清晚的后背。 哪怕是多看那么几眼,也都是心满意足的。 随同此次狩猎的,只有一位太医,在洪宗帝被送回营帐后,太医立即为他诊治。 “此处不适合下一步的医治,还是要尽快带圣上回宫才行。” 高贵妃却犹豫了,虽然她一手策划了这次的刺杀,但也只是为了陷害江寂,没有想到洪宗帝会因此而受伤。 但这件事洪宗帝还没有给江寂定罪呢,若是就这么回宫了,很有可能便会将此事给轻描淡写的掀过去了。 “刺杀一事还没有弄清楚,而且圣上眼下还昏迷不醒,太医你先设法让圣上清醒过来,要如何抉择,还是要等圣上来决断。” 此话刚出,便有一道冷淡的嗓音随之响起:“怎么,高贵妃这是怕若是父皇醒不过来,你今日自导自演的这一出大戏,便没法如你所愿继续演下去了?” 见江寂也进入了营帐之内,高贵妃立时指着他大喊:“你个行刺圣上的忤逆之子,还敢出现在圣上的面前,来人啊,将太子给本宫赶出去,在圣上苏醒之前,除了本宫,谁也不能再靠近圣上!” 江寂冷笑,“高贵妃这自下定义的性子,还真是万年都不变,且不论刺杀一事究竟是何人在贼喊捉贼,父皇在昏迷之前,可有说过,刺杀一事是孤所为?又可有说过,不想要见到孤?” 陆首辅跟着道:“自然都是没有说过的,这分明便是贵妃娘娘在自行揣度圣上之意,更何况,如今圣上昏迷不醒,本便该由身为储君的太子殿下来主持局面,如何能轮得到贵妃娘娘一个后宫妇人来插手?” “圣上只是昏迷了过去,太子你们难道还想联手逼宫不成?” 江寂冷道:“孤还什么都没有说,高贵妃便将一顶又一顶的帽子往孤的头上扣了,看来高贵妃是无比期待,孤做出逼宫的举动呀。” “本宫是圣上的枕边人,自然是一切以圣上的安危为第一要义,本宫说不准任何人动圣上,谁敢动一下试试!” 江寂却丝毫不理会她,只动了动两根手指,“传孤之令,父皇遇刺昏迷,即刻拔营回宫!” 第345章 成了大逆不道的逆子 高贵妃气得不行,只能口头上威胁:“圣上还未苏醒,倘若在回宫的途中出了什么事儿,这后果太子你担待的起吗?” “倘若父皇在营帐中出了什么事儿,这罪责高贵妃你又担待的起吗?” 一句话,便让高贵妃的气焰小下去了大半。 她自然是不敢担待。 “孤乃是储君,一旦父皇出了什么事儿,孤可暂代父皇做任何的决定,而这,也是高贵妃你一个后宫妇人,没有权利干涉的,倘若高贵妃你再阻拦搅事,孤便以后宫干政谋逆将你治罪!” 高贵妃怒道:“本宫乃是圣上最宠爱的妃子,你岂敢!” 江寂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年轻郎君强大的气场,让高贵妃出于畏惧,本能的往后退。 “若是不行,你只管试试。” 与江寂斗了这么久,高贵妃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寂是个什么样的疯子,虽是气得不行,却也还是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 “拔营!” 随着太子的一声令下,大部队便又浩浩荡荡的,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皇宫。 好好的一场狩猎,却以洪宗帝受伤昏迷为收尾。 在回宫的第一时间,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便聚集来为洪宗帝诊治。 洪宗帝的外伤其实不算什么,但关键是他本身便虚弱,此番狩猎也只是强撑着,不想让人觉着他龙体快不行了。 但这么强撑的后果便是,如今受伤再加上受惊,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虚弱的只剩下一口气儿了。 太医们赶忙拿来人参先给洪宗帝吊着,而后再以银针来针灸,刺激看看是否能够醒转过来。 “父皇的情况如何了?”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轻易说。 “有话便直说,父皇的情况究竟如何?” 太医院院首这才开了口:“殿下,圣上原先便因为毒丹药的缘故,而导致体内中毒,已经受了很大的损伤,如今再受了惊吓,外加箭伤,恐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江寂蹙眉,垂眸看向床榻上面色惨白的洪宗帝。 虽然这段时间来,江寂对洪宗帝越来越失望,但身上终归流着的是洪宗帝的血,这些年来的父子之情,也不是说散便能散的。 在江寂开口之前,高贵妃便急道:“什么叫没有多少时日了,一派胡言!圣上只是受了外伤而已,只要好生休养,便能好全的!本宫告诉你们,倘若救不活圣上,本宫便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除了对洪宗帝的情谊之外,高贵妃是最不希望洪宗帝出事的。 因为眼下的局势,对于她是不利的,如果洪宗帝真的撒手人寰了,以如今的局面,她根本就抢不过江寂。 而如果叫江寂顺利登基,那么等待她的,便只有一死! “孤不管有多难,你们必须要以父皇的安危为第一要义,倘若父皇无法苏醒,孤拿你们是问。” 听到这话,高贵妃却是嗤笑,“如今圣上都已经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了,太子你便不用在本宫的面前装什么孝子,若是圣上真的不在了,你怕是在心中早便笑掉大牙了,再也无人会拦在你的跟前了吧?” “无论父皇是否有事,孤都是唯一的合法皇位继承人,相比之下,更该要担心未来的,该是高贵妃你吧,倘若父皇真的不在了,高贵妃想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吧?” “你……” 便在两人要再度争吵起来之时,咳嗽声骤然响起。 “圣上醒了!” 江寂第一时间低眸看去,刚要上前,高贵妃却是抢先他一步,一下将他给推开,来到了洪宗帝的跟前,紧紧握住了洪宗帝的手。 还未说话,便先落下泪了。 “圣上您终于醒了,臣妾快被吓死了,您能苏醒过来,实在是太好了!” 洪宗帝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的便是高贵妃,见她泪如雨下,一副担心的不行的模样,心中感动的不行。 颤抖着手,抚上了高贵妃的面颊。 “朕没事,敏儿别哭,你哭得朕的心都快碎了。” 高贵妃趁着洪宗帝眼下还有力气,便先告状:“臣妾还以为再也瞧不见圣上了,先前太医说圣上的情况危险,可太子执意要带圣上您回宫,甚至还抬出了储君的身份,臣妾一个深宫妇人,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幸而上天有眼,若是圣上醒不过来,那臣妾便也不想活了!” 因为林子刺杀的事儿,洪宗帝本便怀疑江寂,如今听到高贵妃这么说,心中便更是恼火了。 “太子在哪儿?让那个逆子立马来见朕!” 洪宗帝本能的以为,以他与江寂那点儿凉薄的父子之情,江寂应当是不会在龙榻前守着他的。 谁知刚一开口,便有一道清淡的嗓音随之响起:“父皇的眼里只能瞧得见高贵妃,只能听见她说话,儿臣在父皇的眼中,自然便是成了大逆不道的逆子。” 往旁出一看,却发现江寂就在一旁站着,很显然,也是将方才高贵妃与洪宗帝之间的话,给听得一清二楚。 这便叫洪宗帝多少有些意外与心虚了。 而高贵妃却是趁机先发夺人:“狩猎场刺杀一事还未搞清楚来龙去脉,太子便迫不及待的借着圣上受伤昏迷,而借机拔营回宫,这是有多怕圣上会追究此事,而牵扯出不该牵扯之人呢?” 高贵妃这话说的,便差没在明面上指着江寂,说他是此次刺杀的幕后指使者了。 贼喊捉贼德尔把戏,可以说是被高贵妃给玩儿得非常明白了。 “太医说父皇的情况危在旦夕,营帐内只有一名太医,他根本便不敢也没法救治,倘若这么耽搁下去,父皇必然会出事,为了父皇的安危,孤当机立断拔营回宫,有何不妥?” “还是说,在高贵妃的衍眼中,查清楚这所谓的幕后黑手,要比父皇的性命安危更为重要?” 高贵妃道:“圣上的安危自然是在第一位,只是当时太医也说了,圣上的情况危急,本宫自然不敢轻易去赌,也便只有像太子这般,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拔营回宫。” “毕竟,太子可是亲口说了,若是圣上出了什么事儿,你便是唯一的皇位合法继承人,真可谓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呀!” 第346章 当初朕便不该认回他 “高贵妃这断章取义的本事,倒是玩儿的比任何人都明白……” 只是还未等江寂的话说完,便被洪宗帝冷声打断:“够了,今日的这场刺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必太子你心中比朕要清楚!” “但朕今日便在这儿告诉你,朕还没有死呢,即便你如今是储君,但将来皇位如何,还是要看朕的心意,你出去吧,所有人都出去,除了敏儿之外,朕不想再见任何人!” 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相信江寂会这么拐弯抹角的去刺杀江君临。 哪怕眼下洪宗帝是宠爱江君临,但他终归不是洪宗帝的血脉,对于江寂这个唯一的正统太子而言,没有任何的威胁。 若说真正的威胁,是高贵妃,而不是被推出来当枪使的江君临。 但是显然,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洪宗帝,在听到高贵妃说,江寂一声令下,便能号令文武百官,即刻从狩猎场回宫。 哪怕是事出有因,但这也从侧面说明,江寂如今的势力,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这个皇帝。 只要江寂愿意,或者是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洪宗帝这个皇位便算是坐到头了! 想到这一点,即便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洪宗帝也是无法容忍的。 待他百年之后,他自然是会将皇位传给江寂,但除了是他主动让出皇位之外,无论是何人,都不能触碰到他身为帝王的最后一道底线! 而此刻,洪宗帝已经认定,是因为他近来开始宠爱江君临,让江寂觉得自己的储君之位受到了威胁,所以想借着狩猎,杀死江君临,如此便再也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今日他都敢杀江君临了,他日岂不是便要轮到他这个做父皇的了? 洪宗帝越想越生气,便又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 “圣上您别动怒,太医说了您眼下刚醒过来,可不能发火!” 高贵妃越是表现得体贴入微,洪宗帝对江寂的不满便越强烈,最后竟是发展到了要拿引枕来砸江寂将他给赶出去的地步。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陈太医赶忙拦在了前头,一面喊着让洪宗帝息怒,一面冲江寂使眼色。 “殿下,您先离开一会儿,圣上刚苏醒过来,情绪上还不太稳定。” 这个地方,江寂压根儿就不愿意多留,若不是为了将这出戏唱下去,他早便已经走人了。 只冷淡的嗯了声,江寂扭头便走。 远远的,都还能听见高贵妃虚伪的劝慰:“圣上您别太动怒,太子他便也是因为一时没想开,再怎么样,他的身上也是和圣上您流着一样的血,无论怎么样,也是不会伤害圣上您的。” “朕没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今日都敢刺杀自己的弟弟,若是真叫他成功了,他日不就该轮到朕了?” “早知道他是这般的胆大包天,目中无人,当初朕便不该认回他,也不该用这么些年的功夫,费心费力的为他铺路,便该让他流浪在外,衣不果腹!” 洪宗帝越骂越难听,似是在发泄这么多年来,对于江寂的各种不满。 这些污秽之言,自然是一字不差的,全都落入了江寂的耳中。 谢清晚一直在外面等着,在听见勤政殿内传出了不小的动静,紧随着便听到了洪宗帝的咒骂之后,她登时便坐不住了。 第一时间便进入殿中,刚好与出来的江寂迎面碰上。 谢清晚大步上前,在江寂开口之前,来到他的跟前,在他有些不解的目光下,谢清晚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了他的双耳。 “那些污言秽语,可不能辱了我家夫君的耳朵,这样是不是就听不见了呢?” 声音自然是还能听见的,可是此刻却是能自动忽略,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 江寂很轻的笑了下,弯腰的同时,便在谢清晚的唇边落下了一个吻。 并未深入,一吻而过后,便牵住了她的玉手。 “这边的戏也唱的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回家。” “嗯,回家。” 江寂带着谢清晚准备回东宫时,正好与打算进勤政殿的江君临迎面碰上。 谢清晚在江寂有所动作之前,迅速往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垂眸看向江君临。 “十皇子,你年纪小,入宫的时间也不久,怕是对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了解太少,你今日助纣为虐,他日你也终将会被拉入地狱。” “言尽于此,你自己好生考虑吧。” 谢清晚知晓,江君临刚入宫之时,还是个连话都不敢说的懵懂少年。 如今却变成这副助纣为虐的模样,必然便是被高贵妃给教的。 作为一个母亲,谢清晚也是由衷的不希望,看到一个好好的苗子,便被这么毁了。 如果江君临能够自己回头是岸,他们会给他一条生路。 但若是他还跟着高贵妃执迷不悟的话,到时便也怪不得他们心狠手辣了。 对上谢清晚澄澈的眸子,江君临的心中猛地一颤,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君临,还不进来?” 正好这时,高贵妃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出于对高贵妃本能的恐惧,江君临只能迅速垂下首,什么也没说,便匆匆进入了殿中。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谢清晚才道:“方才的一番试探后,我觉得江君临可以一用,到时可能会起到关键作用,夫君觉得如何?” 江寂瞬间便听懂了谢清晚的意思,轻声一笑道:“好,都依晚晚你说的来办。” 回到东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谢清晚并未第一时间用膳,而是拉着江寂,让他在榻上坐下,而后命蒹葭取了化淤的药膏来。 “若是疼的话,便告诉我。” 虽然知晓江寂是在做局,可是这一巴掌,却是真真实实的。 而且当时,洪宗帝还骂了这么难听的话,不论江寂的心有多么的坚不可摧,在面对自己亲生父亲的咒骂,必然是会心中难受的。 “一点儿小伤而已,明日便都能好全了,而且我当时是故意没有躲开,以他……他的那点儿力气,根本便伤不到我什么,晚晚不必在意。” 第347章 釜底抽薪之法 演戏是一回事儿,但江寂脸上的伤,却也是实打实的,谢清晚自然是无比心疼的。 但为了不让江寂看出来,也为了不让他心里更不好过,谢清晚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轻轻地,慢慢的给他的脸颊上药。 洪宗帝下手可真是狠,这一巴掌下去,将江寂的半边脸都给打肿了,还说什么十分疼爱江寂这个唯一的儿子,便是这般的疼法? 谢清晚越想心中越觉得气闷,等上好了药之后,正打算收回手,却被江寂给握住了玉手。 “晚晚,生气了?” 谢清晚缓缓摇首,“我是在气那些没有脑子的人。” “没事的,很快,这一切便都要结束了。” 为了哄好自己的小妻子,说话间江寂便轻轻地在谢清晚的眉眼处落下一个吻。 而后慢慢的从眉眼一路下滑,落到她的唇上后,再极为轻柔的慢慢深入。 勤政殿。 高贵妃瞧见江君临在殿门口犹犹豫豫,似是不敢进来。 “君临,快进来呀,你父皇很担心你有没有受伤呢。” 听到了高贵妃的话,江君临只能亦步亦趋的,慢慢向着高贵妃这边靠近。 “快来。” 见江君临竟然有意想要避开,高贵妃心中便有些生气了,一把抓住他的手,一下将他拉到了跟前。 握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几分,目光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圣上,今日的变故,君临怕是吓傻了。” 高贵妃在警告完江君临之后,在面对洪宗帝时,又立时切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洪宗帝本想要去牵江君临的手,谁知起到一半,却又没了力气,只能朝着他招了招手。 “好孩子,到朕的跟前来。” 江君临来到洪宗帝的跟前,洪宗帝这才握住了他的手,安抚一般的摸上他的面颊。 “好孩子,今日是不是吓坏了呀?明明自己那么害怕,当时却义无反顾的挡在了朕的面前,是哪儿来的勇气呀?” 江君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高贵妃见他不言语,便不动声色的在他的后背处轻轻柠了一下。 面上却微笑着道:“这孩子,吓得都不会说话了,君临乖,快回答你父皇的问题。” “儿、儿臣保护父皇,是应该的……” 一句话,果然便将洪宗帝给逗笑了,只是笑得太过,洪宗帝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高贵妃赶忙轻抚着洪宗帝的背后,又道:“圣上您千万要注意龙体,其实臣妾想,太子应当也不是故意顶撞圣上您的,今日的狩猎刺杀,应当也是与太子没有关系的吧,毕竟臣妾的孩子,对太子也并无什么威胁。” “除非……他是瞧见圣上近来宠爱君临,便生了妒忌之心,但臣妾还是觉得,太子应当是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高贵妃揣摩着洪宗帝的神色,见洪宗帝的脸色果然渐渐的暗沉了下来。 便又道:“只是如今这刺客都已经畏罪自尽了,而太子又下令回宫,如今即便是再去查,怕是也查不出什么了。” 高贵妃不动声色的,将江寂下令回宫,与做贼心虚怕查出刺杀的真凶联系在一起。 洪宗帝果然便顺着这个思路想到了这点,一时之间又气得上火,再度剧烈咳嗽了起来。 “圣上当心龙体。” 高贵妃奸计得逞的笑容还未扬起多久,却见洪宗帝忽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幕,别说是已经被吓傻的江君临了,便算是算计了这一切的高贵妃,都不由傻愣在了当场。 “圣上!快,快传太医!等等,宣李太医过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高贵妃预感到要发生变故,而李太医乃是她的人,即便是知道了什么,也是不敢说出去的。 很快。李太医便匆匆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圣上不是已经苏醒过来了吗,为何又会晕了过去?” 高贵妃虽是心中着急,但脑子却是非常的清楚,在说话的同时,便命人将一众宫人都给遣了下去,只留下自己的心腹。 谁知,李太医在把脉之后,便直接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圣上怕是……怕是大限将至了!” 高贵妃一听,勃然大怒:“一派胡言,圣上正值盛年,怎会出事?继续给本宫诊治,若是救治不好圣上,本宫要你的命!” “贵妃娘娘,圣上这是积重难返,加上先前的毒丹药,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即便娘娘要微臣的性命,微臣也只能如实相告,便算是华佗在世,都无济于事!” 其实方才在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在的时候,高贵妃便已经从这些人的面面相觑中感觉到了。 而如今李太医这么说之后,高贵妃便颓然在龙榻便坐了下来。 “还有多少时间?” 李太医颤颤巍巍道:“至多不足一月……” 高贵妃闭目深吸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已经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知晓?” 李太医道:“先前诊治之时,太医院的几位太医,恐怕都是心中有数,只是不敢放在明面上说。” 太医院之中,也有江寂的人,她这边知道了,江寂恐怕很快便也会知道了,这事儿定然是瞒不住的。 “看来,本宫必须要加快行动了。” 因为洪宗帝又再度昏迷不醒,早朝便由江寂代上。 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已是暗潮汹涌。 等早朝结束后,陆首辅等人便第一时间找上了江寂。 “殿下,圣上的情况……” 陆首辅没有言明,江寂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便摇了摇首,以示回答。 众人心中便瞬间清楚了,“如此,殿下得要尽快做好妥善的安排,我们知道了此事,高贵妃必然也已经知晓,定然是会有所动作,必须要在她行动之前,一击必中!” “孤明白,孤有一招釜底抽薪之法,只是需要诸位大臣们的配合,成败与否,便在此了。” 陆首辅等人立时拱手道:“微臣等愿为殿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而勤政殿这边,高贵妃日夜守在洪宗帝的身侧,不准任何人进入。 洪宗帝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即便是偶尔能醒,也在醒来后没多久,便又昏睡了过去。 “娘娘,前线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第348章 朕要见太子 高贵妃一面握着洪宗帝的手,面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嗯了声:“继续按照计划行事,绝不可泄露出半分。” “是,娘娘。”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高贵妃才握着洪宗帝的手,轻声的道:“圣上,臣妾这么做,也都是被太子给逼的,倘若臣妾输了,便会死于太子的剑下,您必然也是不愿意看到的,是会理解臣妾的,对吗?” 不到最后一刻,高贵妃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而且只要洪宗帝还在,无论她做什么,都还有最后的一道防线。 所以,她必须要在洪宗帝撒手人寰之前,彻底的让江寂再也没办法兴风作浪! 次日,朝堂之上看起来一切都照常。 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晓,一场大战即将便要开始。 便在要退朝之时,忽然有探子前来禀报。 “报——前线八百里加急!” 一个月前,闻时野领兵出征,这段时间,前线时常会传来战报,战争进入焦灼的阶段。 因为地方是两国联手,闻时野能够与其打成平手,并且在刚到西境的时候,便连夺回了两座城池,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战绩了。 只是敌方的势力也不可小觑,所以打了一个多月,至今也未能分出胜负。 但是战争只要焦灼住了,对于大晟而言,只要继续维持住这个状态,等到对方粮草匮乏,再一击毙命,便绝对是立竿见影的。 而眼下,也是探子头一回如此着急的送来战报。 “速速呈上前来!” 内侍在第一时间上前接过战报,呈到了江寂的跟前。 江寂接过打开一看,蹙起了隽美,“我军大部队在山潼岭中惨败受创,主帅至今生死未卜,剩下的主力连续败退,边关告急。” 随着江寂念出了战报,朝野上下轰动。 “主帅都生死未卜了,这场仗咱们必输呀!” “倘若西境受不住了,上京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沦陷了啊!” “太子殿下,情况危急,必须要立刻做出决断,要第一时间派出得力的干将,否则一旦西境失守,上京便要危矣!” “请太子殿下立即做出决断!” ……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跪下了大半的大臣,让江寂立刻做出决断。 而这些人,都是以高贵妃一党为主,煽动情绪。 大晟一直以来都是重文轻武,能用的武将是少之又少。 北疆一直都是以闻大将军来镇守,而西境之前在经历过一次惨败之后,便进行了改编。 倘若不是这次敌军联手来势汹汹,西境军也不会败得如此迅速。 江寂扫视了一圈,视线最后与陆首辅的对上,两人互相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孤决定,御驾亲征。” 此话一出,又是满座哗然。 太子一党的,立时便有人站了出来:“太子殿下,这万万不可呀,如今圣上昏迷不醒,太子殿下身为唯一的储君,在这种特殊时刻,便该坚守于上京,而不可如此贸然的亲赴战场呀!” 但另一队人却是不赞成:“虽说太子殿下如今身负监国要职,但是如今朝中上下已无可用的将才,太子殿下先前曾亲自领兵,大败叛军,倘若太子殿下能亲征,想来必定能在短时间内,便平定战乱,还我大晟海晏河清!” “倘若太子殿下御驾亲征,那有何人来监国?到时若是朝堂乱了,那才是追悔莫及!” “难道边境失守,即便太子殿下坐镇朝堂,又有何用呢?” 便在两方要打起来之际,江寂才缓缓开了口:“孤已经决定,御驾亲征,在孤前往西境御敌期间,朝中大小事由,皆由陆首辅统管。” 陆首辅跪下,“微臣,遵旨!” 很快,江寂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便也传到了高贵妃的耳中。 高贵妃冷笑出声:“江寂这个蠢货,和本宫斗,很快,这个天下便是要属于本宫的了,传本宫的命令,务必要让太子有去无回!” “是,娘娘。” 太子领兵三万,浩浩荡荡的前往西境支援。 在江寂亲征后的转日,洪宗帝终于又醒了过来。 只是意识并不清楚,睁开了眼睛便一直盯着天花板,张嘴想要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来。 “圣上,圣上您醒了?” 高贵妃立时上前,但很快,高贵妃便注意到了洪宗帝的异常,立马便让人去秘密将李太医给请过来。 李太医一瞧,便直接给跪下了,“请贵妃娘娘……务必要尽快做好准备,圣上怕是……便这几日了!” “勤政殿上下的宫人,全都处死,换上本宫寝殿中的宫人,速去办妥。” 勤政殿也有江寂的人,虽然江寂如今领兵出征了,但谢清晚也不是个善茬,万一也让谢清晚知道了这个消息,传信给江寂。 一旦江寂从西境赶回来,那么她所筹谋的这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她不仅要杀了江寂,让他在西境再也没命回来,而且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扶持江君临上位,只要让江君临坐稳了皇位,那么一切便都成了定局! 很快,勤政殿便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诏书都弄好了吗?” 邹嬷嬷上前道:“娘娘,都已经妥当了,只需要圣上的玉笔朱砂,再盖上玉玺,一切便大功告成了。” 高贵妃嗯了声,从邹嬷嬷的手中将伪造的圣旨拿了过去,来到龙榻边。 “圣上,您能听见臣妾讲话吗?太子不忠不孝,实在不堪配大位,还请圣上肺废太子,改立十皇子为储君。” 说着,高贵妃便握住了洪宗帝的手,想带着他的手,在伪造的圣旨上签字。 但洪宗帝却忽然坐了起来,一下将高贵妃给推了开。 虽然力道并不大,但猝不及防的高贵妃还是被推的往后一个踉跄。 “圣上您……清醒过来了?” 方才高贵妃可是观察了好一会儿,见洪宗帝虽然睁开了双眼,却没有什么意识,只是本能的望着天。 便是李太医也说,洪宗帝便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没想到,这个关键点,他竟然自己又坐起来了。 “高、高敏,你这、这是假传圣旨!” “来人……来人,朕要见太子,朕要见太子……” 第349章 提她的人头来 在这个时候要见太子,便是想要撑着最后一口气,传位给太子。 高贵妃心中无比的失望。 洪宗帝分明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与江寂之间的仇恨,已然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一旦江寂顺利登基了,那么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在爱情与亲情面前,洪宗帝还是选择了后者。 还说什么这辈子只爱她一人,无论生老病死,都会对她不离不弃。 可真到了生死攸关面前,洪宗帝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儿子,而舍弃她这个挚爱! 高贵妃看向了李太医,李太医小声道:“娘娘,圣上这应当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 都剩下一口气的人了,自然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高贵妃便也不再做戏了,上前一把扣住了洪宗帝的手臂,将他一下往后拉。 原本便只剩下了一口气的洪宗帝,自然不是高贵妃的对手,一个踉跄便摔回到了龙榻之上。 高贵妃凑近,声声质问:“圣上,一直以来,陪伴在你身边的,是臣妾,在所有人都对你避之如蝎的时候,也是臣妾不离不弃。” “臣妾陪你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雨,可到了最后,你的眼里还是只有你那唯一的儿子是吗?你分明便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与他之间,隔着无法消除的血海深仇。” “倘若他登基了,等待我的,便只有一死,可你还是要将皇位传给他,是吗?” 洪宗帝大口喘息着:“太子……适、适合,朕不、不会让你死,朕已安排……” 但可惜,一心认定洪宗帝要舍弃她,选择江寂的高贵妃,又如何能听得进去。 “他与我有什么区别?他会的我也会,君临虽然年幼,但他的聪慧你也是瞧见了的,假以时日,必不会比太子差。” “圣上您放心,这天下是你费心费力守护的,臣妾必然也会为你守住,在君临能够独当一面之前,臣妾会教他、约束他。” 说着,高贵妃握住了洪宗帝的手,带着他的手想往假圣旨上签字。 “所以,圣上您只需要签上字,盖上玉玺,这一切便都会尘埃落定,您放心,太子毕竟是您唯一的儿子,等君临顺利继位了之后,只要他没有二心,臣妾不会让他死的。” 高贵妃当然不会留着江寂,甚至在江君临登基之前,她便会将他给杀了,永绝后患。 只有蠢货,才会想着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留着江寂这个祸害,便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只有他死了,她才能彻底的安心! “你、你不能……错、错了……” 洪宗帝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他却从未想过要废太子,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皇位,只有江寂才最为合适。 高贵妃贪权,倘若让江君临继位,主少国疑,将来整个朝堂,怕是都会变成高家的天下。 外戚干政,自古以来就没有好结局的。 洪宗帝拼着一口气,僵持着手,不肯让高贵妃如意。 便在这一笔要落下之时,忽的洪宗帝身子一抖,便直接吐出了一口血,喷在了假圣旨之上! 不仅喷到了圣旨,甚至还喷了高贵妃一脸。 在高贵妃心中恼怒之时,手上与她制衡的力道忽的一松,便眼睁睁瞧见,洪宗帝向后倒了过去! “圣、圣上?” 高贵妃颤抖着手,慢慢的伸到了洪宗帝的鼻息之下。 没气儿了。 高贵妃猛地站了起来,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邹嬷嬷忙上前扶住她,“娘娘?” “李太医,快,快诊治!” 李太医慌忙上前,却在号了脉之后,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抢地。 “贵妃娘娘,圣上……圣上驾崩了!” 高贵妃阖上了双眸,泪水顺着眼角落下。 她虽然贪慕权贵,但对洪宗帝的感情,却也是真的。 如今洪宗帝便死在她的面前,更或者,便是被她给逼死的,这让高贵妃一时心痛难忍,无法做出下一步动作。 “贵妃娘娘,时间紧迫,您不能再犹豫了,一旦圣上驾崩的消息,传到了陆首辅的耳中,他必然会把持朝政,迎太子回宫继承大统,到时咱们便是真的完了!” 原本只要洪宗帝还活着,无论如何,都有一道底线会护着高贵妃。 但如今洪宗帝撒手人寰了,若是高贵妃无法做最后的一搏,一旦失败了,等待她的,便是人头落地! 高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再度睁开眼时,已恢复了决绝与狠辣。 “圣上,这都是你,是你的儿子逼我的,他既是容不下我,我也不会坐以待毙,这个天下,必须是我儿子江君临的!” 她要让这个天下,从此以后只姓高,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她! “将玉玺拿来!” 眼下洪宗帝已经撒手人寰了,这字自然是再也签不了了,但是玉玺却是谁都可以盖,只要有玉玺在,便也能让圣旨具有同等的效果。 高贵妃速命人又重新草拟了一份假圣旨,最后看了龙榻之上的洪宗帝一眼,拿起了玉玺,在末端盖上了红印。 “吩咐下去,让潜伏在东宫的人,动手吧!” 这时,有人上前:“贵妃娘娘,谢清晚的性命,可否交于奴才?” 说话之人,正是谢洛屿。 在开口之时,他面目狰狞,对谢清晚的仇恨,是一刻也掩饰不住。 “她害死了奴才的长姐,又害的奴才成了这个样子,奴才与她不死不休,便算是豁出这条性命,也要她死在奴才的手中!” 谢洛屿在宫中忍辱负重的活着,卑躬屈膝的在高贵妃的手底下做事,因着有眼力劲儿,所以当时谢思薇出事的时候,并未牵连到他。 其实,更重要的是,对于高贵妃而言,一个没了男人尊严的太监,也是成不了什么事儿,留着另有用处。 她留着谢洛屿,便是为了今日。 高贵妃露出了一个笑,亲自将谢洛屿给搀扶了起来。 “虽然先前你长姐辜负了本宫的期望,但她也是被谢清晚给害死的,倘若你能手刃了谢清晚,提着她,还有小皇孙的人头,来见本宫,本宫必然重重有赏!” 第350章 请退后,交给臣 在谢洛屿要谢恩之前,高贵妃又补了一句:“若是办不到,你也不必回来见本宫了,明白吗?” 这是下了死令,若是想活,便必须要取到谢清晚的首级,若是取不到,谢洛屿这条命,便也是活到尽头了。 当然,只杀死谢清晚一个可是还远远不够。 谢清晚不过便是仗着江寂才能在宫中耀武扬威,而真正有威胁的,除了江寂这个正统的东宫太子之外,还有与他有同样继承能力的小皇孙。 哪怕江寂死了,那些朝臣也可以抓着还有小皇孙在,不同意让江君临继承皇位。 但若是两个都没了,他们没得选择,自然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君临继位了。 高贵妃的小算盘可是打的非常精明。 “是,奴才明白,娘娘放心,奴才必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潜伏在东宫周围的侍卫,在得到高贵妃之命后,便迅速潜入,往无人来往的寝殿之中倒灯油,扔入一把又一把的火。 很快,熊熊烈火便将数座寝殿给吞没,东宫上下乱成了一团,不断的有人在喊。 “来人,快来人啊,走水了,快来救火!” 谢清晚从奶娘的手中抱过了孩子,自然也是无比清楚的听见了外面的叫喊声,还有不断从空气中传来呛人的烟味。 “姑娘,咱们快走!” 谢清晚并未有任何的惊慌,有条不紊的在白露和蒹葭的护送下,先从寝殿逃了出来。 “太子妃娘娘,这是要跑到哪儿去呢?” 只是还未撤退到指定的安全之处,便在半道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谢清晚看清了来人,“谢洛屿?你竟然还活着?” 先前谢思薇的计谋败露,谢清晚原以为,以高贵妃记仇的个性,想来也一并将身为谢思薇胞弟的谢洛屿给解决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苟活于世,难怪都说祸害遗千年。 “我亲爱的五妹妹你还没有死,身为哥哥的我,又怎好先下去呢?便算是要死,自然也是要拉上你了,否则到了九泉之下,我又如何去见我那被你害死的长姐呢?” 谢清晚只觉可笑:“你还真是死到临头都被蒙在鼓里,像个蠢货一般的,为真正的杀人凶手而卖命。” “我虽然是想要谢思薇死,但是在我动手之前,她便已经被高贵妃给杀人灭口了,甚至当时为了能救高太师,高贵妃还拿着谢思薇的尸体,想就此顶罪掀过此事。” “而你非但弄错了报仇的对象,反而还帮着真正的凶手做事,真是愚蠢的可笑,若是谢思薇在地底下,怕是也会被你的愚蠢而爬上来找你质问呢!” 谢洛屿明显没有料到谢清晚会说出这一番话,第一反应他自然是不信。 “你胡说,我长姐一心为贵妃娘娘做事,贵妃娘娘怎么可能会杀了她!谢清晚,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将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以为说这些话,便能改变你杀人的事实吗?” “给我上,只要能取了谢清晚和小皇孙的首级者,皆能封官加爵!” 谢清晚叹了口气,果然,谢思薇与谢洛屿这对姐弟不愧是从一个妈的肚子里出来的,都是一样的愚蠢至极。 一道矫捷的身影跟着便落在了谢清晚的跟前,拔出长剑,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带着太子妃娘娘先走,这里有我挡着!” 蒹葭扶着谢清晚,往后跑时,又不放心的回头大喊:“楚河,你要当心!” 楚河没回头,只是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猛烈,虽然一切都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但谢清晚还是被空气中的浓烟给呛得有些睁不开眼。 但她还是将怀中的孩子牢牢地护着,小家伙可能也知道如今处于危险之中,竟然非常懂事的不曾哭过一声。 甚至的,在谢清晚低首去查看时,小家伙还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的清儿,希望你永远能这般的快乐,只要过了今日,一切便都会好起来了,别怕,有娘亲在。” 谢清晚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小脸,低声安抚着,脚下却是不停。 “我亲爱的五妹妹,抓到你了。” 便在快到密道所在的寝殿时,却被谢洛屿给半道截了住。 “看来比对东宫的地形,倒是格外的熟悉呀。” 谢清晚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两步,蒹葭和白露一前一后,护在她的身边。 而周围的侍卫,更是拔剑随时准备进入战斗当中。 “那自然是要感谢我那几个先前入了宫,却又双双惨死在你手上的表妹们了,若非她们打探清楚了东宫的地形,我今日又如何能这么顺利的,截到你呢?” 难怪高贵妃这么煞费苦心的将那对姐妹送入东宫,不仅仅是为了迷惑江寂,更是想借着这两人,将东宫的地形给摸清楚。 如此看来,高贵妃早便在谋划今日的宫变。 她从未想过会名正言顺的掌权,一心想着让东宫覆灭。 “谢清晚,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拿命来!” 谢洛屿手持长剑,一声令下,两方便厮打在了一块儿。 而谢洛屿的目标则是非常明确的,目光凶狠,佛挡杀佛的砍向谢清晚。 “姑娘当心!” 蒹葭一下将谢清晚推开,那一剑,便直直的砍在了蒹葭的肩膀之上! “给我死一边儿去!” 谢洛屿恼火的一把抽出长剑,一脚将蒹葭给踹开。 迫不及待的持着长剑,便要再砍。 谢清晚藏在流袖之下的手,按住了箭弩,找准了位置,便要发射。 但便在这时,一支长简破空而来,擦过她的耳边,一箭射中了那把朝着谢清晚砍来的长剑。 在长剑从谢洛屿手中脱落之时,又是一箭,直接射穿了谢洛屿的掌心! 伴随着惨叫,谢清晚心想,这个时辰,按照计划,江寂应当还没有赶过来才是。 还未等她回首,便有一道嗓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抓住了她的手臂。 “太子妃,请退后,交给臣。” 抬眸,便与陆明礼沉静的眸子对上。 谢清晚想过好几个人,却独独没想到,派来接应她的,竟然是陆明礼。 陆明礼还是一身大红的官服,手上持弓箭,在将谢清晚拉到身后的同时,再度将箭搭上了弦,对准了谢洛屿的命脉。 第351章 快救娘娘上来 松弦,一箭射去! 谢洛屿顾不上其他,便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勉强避过。 但陆明礼可不会给他喘气的机会,再次搭上箭,连射数箭,速度之快,令还在地上的谢洛屿根本便没有机会起身。 只能为了躲避飞箭,而狼狈的在地上滚着躲闪。 便又听得一声惨叫,一支长箭射中了谢洛屿的后腿,在限制了他的行动的同时,便又是一箭! 直接贯穿了谢洛屿的胸膛! 便听得一声惨叫,谢洛屿趴在地上,便没了动静。 陆明礼对带来的侍卫吩咐:“你们留下,将剩下的人料理干净。” 转头又对谢清晚道:“太子妃娘娘,微臣先带您离开东宫。” 谢清晚颔首,回头道:“蒹葭,白露,你们还好吗?” 白露搀扶着蒹葭道:“姑娘放心,我们都没事,火势越来越大,咱们得赶紧离开,以免又会出什么变故。” 确定剩下的人安全后,谢清晚便跟着陆明礼前往密道。 “陆大人,殿下那边可还顺利?” 既然陆明礼能脱身过来,说明江寂那边应当还是游刃有余吧? “娘娘放心,殿下那边一切都顺利,是殿下命微臣过来接应娘娘的。” 谢清晚道:“先前倒是没有瞧出来,陆大人的箭术竟如此精湛。” 虽然知晓谢清晚只是随口夸赞了一句,但陆明礼却是无法控制住心中的喜悦,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难以忽略的弧度。 “娘娘谬赞了,微臣的箭术与殿下相比,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很快便到了偏殿,陆明礼先上前,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卷给掀起,背部便是机关所在。 用力一拧,墙面便晃动了起来,紧随着便出现了一条幽深狭隘的甬道。 陆明礼从袖中拿出了火折子,擦亮了火星道:“娘娘请随我来。” 谢清晚一行人,便跟在陆明礼的身后,甬道的空间很狭窄,只能勉强容许一人通过。 大概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瞧见了亮光。 陆明礼先通过绳索爬了上去,将出口给打开。 “姑娘,您抱着小殿下不方便,还是奴婢抱着小殿下上去吧?” 抱了一路,虽然孩子小小一只不重,但手臂也是酸了的。 谢清晚便也没有犹豫,将孩子交给了白露。 “好,你先抱着清儿上去。” 在白露抱着孩子成功上去后,绳索再度丢了下来,谢清晚却没有上,而是将绳索交给了蒹葭。 “蒹葭,你快上去。” 蒹葭忙道:“不行,姑娘您先上,奴婢给您垫后!” “你受了伤,手上没有支撑的力气,若是下面没有人托着你,你怕是会掉下来,没关系,等你上去了之后,我很快便也能上来了,好了别再推辞了,这是我的命令,快!” 谢清晚当然清楚,蒹葭眼下便是强撑着,那一脚踹的可不轻,她的脸色到眼下都还煞白。 时间紧迫,蒹葭也不敢再推脱,抓住了绳索,由上面的人拉绳子,很快便也上来了。 “快,姑娘还在下面!” 绳索再度丢了下来,谢清晚抓住了绳索,慢慢的往上升。 便在这时,忽然从黑暗中探出一只黑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用力往下拉。 完全没有防备的谢清晚不由啊了声,若非是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她怕是要直接被一下子给拉拽了下去。 低首往下一瞧,发现竟然是谢洛屿! 谢洛屿竟然还没有被一箭射死,他竟然还能有意志力,顶着一身的箭,一路跟了过来,还在关键时刻,抓住了谢清晚的脚踝,想要将她给拉拽下来。 一身是血的谢洛屿,还在谢清晚看过去时,大笑道:“谢清晚,我说过了,你将我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便算是要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一起去!” 这人必然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疯魔的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要拉着谢清晚一起陪葬。 “不好,是谢洛屿那个疯子,我要下去救姑娘!” 蒹葭想要跳下去救人,却被一下拉了回来,陆明礼转手便将绳索交到了她的手中。 “你们一定要拉紧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我下去救娘娘。” 这出口的高度可是不低,蒹葭还以为陆明礼会顺着绳索下去,谁知他竟然纵身一跃,便直接跳了下去! 双脚在下去的同时,左右两边互踩,借着岩壁的支撑,来缓冲身子下坠的速度。 但是岩壁还是太过于滑了,在缓冲到一半时,陆明礼脚下一滑,便径直滑了下来。 重重的摔落在地,陆明礼却来不及喘气,迅速爬了起来,张嘴吐出了一口血,随意的用袖子擦拭了一下,便冲了上去。 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一下往谢洛屿的后背刺了过去! 谢洛屿痛的惨叫,瞬间便松开了抓着谢清晚的手,转头便与陆明礼扭打在了一起。 “快拉娘娘上去!” 上方的蒹葭和白露不敢有任何的耽搁,急忙拉着谢清晚上来。 好不容易冒出了头,谢清晚刚站稳,便迅速向下面叫:“陆大人?” 高度有些深,昏暗的视线中,谢清晚只能看见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所幸并未持续太久,下方便一下安静了下来。 陆明礼找准了时机,一下便将匕首插进了谢洛屿的心脏! 谢洛屿不甘的大口大口吐着血,似是想要说什么,但在陆明礼一下拔出匕首时,便彻底断了气,再也无法动弹。 陆明礼起身时,身子晃了一下,抬首,便与出口的一双焦急美眸对上。 “陆大人,你没事儿吧?” 陆明礼咳嗽了声:“娘娘放心,我没事。” 谢清晚他们一起合力,将陆明礼给拉了上来。 宫门都给高贵妃的人给堵死了,他们眼下是出不了宫的,所幸在计划中,他们本便没打算出宫。 最危险的地方,便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要给高贵妃那边制造一个假象,那便是她还在宫中,如此高贵妃才会认为自己胜券在握。 “娘娘,往这边走。” 谢清晚在跟着陆明礼往另一个方向走时,最后回首看了眼身后。 锦绣奢华的东宫,半数皆覆灭于熊熊的烈火之中。 第352章 你这是谋朝篡位 金銮殿。 朝臣们刚到了殿内,正打算像先前一样,由陆首辅来主持朝堂。 却不想刚开了个头,便有内侍尖锐的嗓音响起:“贵妃娘娘驾到!” 高贵妃出现在殿门口,众人拱手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在众人的行礼中,高贵妃一步步向殿内走来,直至上了高台,她还特意的往龙椅的方向看了眼。 “不知贵妃娘娘今日前来金銮殿,所为何事?前朝议事重地,贵妃娘娘身为后宫嫔妃,还是尽量要避免的。” 在高贵妃开口之前,陆首辅不急不缓的提点。 高贵妃在未说话前,便先以帕子遮住了唇,未语先落下了泪来,同时还不忘给一旁的内侍一个眼神暗示。 “圣上于一炷香前,龙御归天了!”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什么,圣上驾崩了?这怎么可能!” “贵妃娘娘,您莫要胡言乱语,圣上只是病重,怎么可能会驾崩?我等为何没有听到一点儿的风声?” “没错,我等要面见圣上!” 高贵妃拭去泪水道:“本宫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可今日一早,圣上却忽然吐血不止……便在本宫的怀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本宫悲痛欲绝,可想起圣上在临终前对本宫的托付,还是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来,为圣上完成最后一件遗愿。” 说着,高贵妃又给了内侍一个眼神。 内侍上前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知大限将至,然恐国丧,太子在外出征,引起骚动以致政局不安,由十皇子江君临暂代皇位,代太子凯旋回京后,再行禅位,钦此!” 高贵妃当然也不傻,虽然圣旨是假的,但内容也不能太假,否则必然是会被人怀疑。 用江寂如今还在西境带兵为由,让江君临来暂代帝位,稳住朝纲,合情合理。 而一旦江君临顺利登基,而江寂也顺利的死在了西境,一个死人太子,又如何能有资格再来继承皇位呢? 到时,整个天下便是她说了算! 又是一道令满座哗然的圣旨,立时便有大臣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尚在,圣上怎么可能会下这样的圣旨?殿下只是暂时去西境支援,很快便也能回京,何须让十皇子来暂代这个皇位!” “没错,自古以来,哪儿有太子尚在,却由其他皇子来继位的道理,我等不信这道圣旨,要即刻面见圣上!” 高贵妃早便知道太子党的人必然是不会安分的相信,但她丝毫不在意。 洪宗帝已经驾崩了,他们便算是见到了洪宗帝,死人又如何能说话? 当然,高贵妃也没打算让他们见到洪宗帝的尸首,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如今宫中上下,已经尽在她的掌握之间。 “诸位心中有疑虑,本宫自也是能明白的,但如今西境危在旦夕,若是圣上驾崩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其余暂且还按兵不动的几国,必然也会开始蠢蠢欲动。” “到时一旦腹背受敌,我大晟便要危矣,更何况,十皇子也是谨遵圣令,暂代帝位,只要太子能从西境平安回来,自然是由太子来继承大统。” 这种话也便只有骗骗小孩子,朝中的大臣,那可都是经过了正儿八经的科考,一步步上来的。 在官海中沉浮了这么多年,哪儿还能不明白贵妃此举的目的所在。 对于一头饿狼而言,吃下去的猎物,还能再吐出来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一旦让高贵妃得逞,整个天就要彻底变了! “这些都只是贵妃娘娘你的片面之词,我等必须要见到圣上,倘若这是圣上亲口所言,我等自然是遵从,但若不是,贵妃娘娘如今的行迹,便是假传圣旨了!” “没错,还请陆首辅带头,面见圣上!” 便在这群大臣浩浩荡荡的要去面圣时,谁知一转头,殿门便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 登时,便有人变了脸色。 “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难道是被我等猜中了,贵妃娘娘是趁着圣上病重,假传圣旨,想要谋朝篡位不成?” “大胆!” 话刚出口,便有御前侍卫拔剑,一下子架在了那大臣的脖颈之上。 “诸位大臣心中有所顾虑,本宫自然是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若非本宫在圣上的跟前起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守护好圣上的这片江山,本宫也不想在这里,让诸位来质疑本宫的用心。” 说话间,高贵妃又再度落下了泪来。 气氛烘托到这儿,高贵妃一党的朝臣便开始说话了。 “圣旨上白纸黑字,且还盖着圣上的玉玺,怎会有假?这皇位,按照规矩,本是该传给太子殿下的,但是如今太子殿下在西境御敌,尚不知生死,更不知何时才能班师回朝。” “倘若在这段期间内,圣上驾崩的消息被敌国获知,联手发难,试问在座的各位,又有何人能有能力,可以带兵出征御敌的?” “为今之计,便是在太子殿下回朝之前,先稳住局面,由十皇子来继承大统,再等太子殿下归来,重新商定皇位继承,才是上上之策。” 说着,便有朝臣带头跪了下来。 “我等谨遵圣上圣旨,册立十皇子殿下为新君!” “高贵妃,你分明便是在公然篡位,不让我等见到圣上,我们是绝不可能会认新君的!” 高贵妃知晓太子党的人绝不会妥协,毕竟他们都是在太子手底下做事的,若是叫江君临登基了,那么他们这些曾经的太子党,必然是会被找麻烦。 “本宫知晓各位的疑虑,但是本宫可以在此,向诸位大臣保证,只要你们能遵从圣上之意,拥立十皇子为新君,从前你们是为何人做事的,本宫都可以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本便摇摆不定,贪生怕死之徒,果真便开始犹豫了。 有人已经在高贵妃的这句话说出后,便直接跪了下来,也与高贵妃一党的朝臣喊着拥立新君。 “真是天大的笑话,太子殿下才是我大晟的正统,尔等奸佞之徒,竟然假传圣旨,谋朝篡位,今日我便算是死在这儿,也是绝不会承认这个新君的!” 第353章 立十皇子为新帝 说着,这位义愤填膺的忠义之臣,便要去撞墙。 但千钧一发之际,却被陆首辅给拦了住。 “褚大人,我等都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干将,在殿下回来之前,我等必须要为他守住这天下,切不可叫这奸佞小人得逞,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明白吗?” 为了避免会出现意外,江寂的所有计划,只有陆首辅几人知晓,而其他朝臣是完全不知情的。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达到让高贵妃这边也深信不疑的程度。 说着,陆首辅给了褚大人一个眼神暗示。 褚大人也是个聪明人,很快便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倘若逼宫一事真的做的出人意料,以陆首辅刚正不阿的个性,哪儿还能轮到他在这儿撞墙以表示忠心,陆首辅本人早便已经一头撞死,也绝不会效忠高贵妃一党。 但眼下的陆首辅却是非常冷静,甚至在褚大人想要撞墙来表示忠诚时,都被陆首辅给拦住了。 这也就是说,其实今日的事情,陆首辅早有预料,且成竹在胸,绝不会叫高贵妃得逞? 褚大人心中百转千回,立时便也冷静了下来。 在确定褚大人并不想死之后,陆首辅才松开了手。 提声道:“无论新君是何人,只要我大晟的国祚能安稳,微臣自无话可说。” 高贵妃原以为陆首辅是最难应付的,可能还要杀了此人,才能够让太子党的人听话。 却不想,相比于其他人的义愤填膺,不愿意相信,陆首辅却是第一个冷静下来,并且几乎没什么波澜的,便接受了立十皇子为帝的实事。 陆首辅如此好说话,倒是叫高贵妃起了疑心。 “陆相当真赞成由十皇子来继承大统?” 陆首辅不卑不亢道:“贵妃娘娘不也说了,这是圣上的旨意,我等身为朝臣,自然是要谨遵圣上之意。” “更何况,这也只是暂立十皇子为帝,等太子殿下从西境平安归来,这皇位自然便该由太子殿下来继承,如此没有任何伤害的完成了交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听到陆首辅说出如此天真的话,高贵妃都要笑出声来了。 陆首辅还天真的以为,江寂能有命活着回上京来继承皇位? 这位置只要让江君临顺利坐上了,便永远是属于他们高家的了! 高贵妃瞬间便放下了对陆首辅的戒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这满朝文武,便属陆相最为变通,明白不论祖宗礼法如何,也是要视情况而定,一切以社稷安危为重。” “如此,立十皇子为帝,诸位大臣都没有异议了?” 高贵妃一党的自然是在那里高喊万岁。 “去将十皇子请来,国不可一日无君,现下便先登基,待过两日,再昭告天下,行登基大典吧。” 虽然目前没有人反对了,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高贵妃决定还是即刻登基,只要让江君临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么一切便也都尘埃落定了。 一听高贵妃竟然要让江君临现在便登基,褚大人急了,想要说什么。 但被陆首辅给拉了住,低声道“褚大人不必多虑,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 褚大人便也只能静观其变。 很快,殿门再度被打开,一身龙袍的江君临,出现在了殿门口。 江君临年纪好小,按理而言,若是找适合他穿的龙袍,必然是要赶制好几日的。 但高贵妃这边前脚说让江君临现在便登基,后脚江君临就穿着龙袍出现了,足以说明,逼宫这一日,高贵妃已经准备了许久。 甚至的,连这件龙袍,都是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君临,来,到本宫的身边来。” 胜券在握的高贵妃,慈爱的笑着,向着江君临招手。 从此以后,她便是垂帘听政的皇太后,整个大晟的江山,便握在她的手上了! 江君临苍白章小脸,一步一步的,朝着高贵妃靠近。 在走到高贵妃跟前时,她握住了江君临的手,却没有注意到,江君临的手一抖,藏在另外一只流袖之下的手,跟着抖了两下,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但此刻处在极度兴奋之中的高贵妃,自然是注意不到。 牵着江君临,让他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按着他的肩膀道:“君临,从即日起,你便是大晟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了,你要永远记得,本宫为你所做的一切,没有本宫,便没有你的今日,知道吗?” 在外人的眼中,便只是高贵妃慈眉善目的在同江君临叮嘱着什么,却不知她其实是在威胁对方。 即便江君临坐上了这个位置,但实则幕后掌权的,也只有她。 江君临缓缓的,害怕的点了下首。 “我记住了,母妃。” “圣上说错了,从今日起,你要称朕,来再说一遍。” 江君临咽了咽口水,“朕记住了,母妃。” 高贵妃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转身提声道:“诸位大臣,叩拜新君!” 同党的大臣,早便已经跪了下来,高喊万岁。 但以陆首辅为首的太子党这边,却是没有动静。 尤其是陆首辅,身姿挺拔,丝毫没有要弯腰屈膝跪拜新君的意思。 高贵妃登时便皱眉,不悦道:“陆相这是何意?” “这天下是江家的天下,这皇位,自也只能属于太子殿下!” 听到陆首辅这么掷地有声的话,高贵妃反而是笑了。 她便知道,以陆首辅的个性,怎么可能会这么快便叛变,不过也没关系了,如今大局已定,这厮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既然陆相不认新君,那大晟也便不需要再留着你了,你既是对先帝如此遵从,先帝仙去,身为忠臣的陆相,自然也要随先帝而去,才显得你忠贞不二呀。” “来人,将陆远见当众杖杀!” 刚好杀一个陆首辅,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随着高贵妃的一声令下,两旁的侍卫上前,扣住了陆首辅的双手,将他一下按押在了地上。 “你们要对陆相做什么,放开!高贵妃,你这是逼宫篡位,大逆不道!” 高贵妃冷笑,“看来褚大人也想随着先帝一起去,那本宫自然也要成全你的一片赤胆忠心了。” 第354章 你为什么背叛本宫 随着高贵妃的一声令下,褚大人也与陆首辅一样,被按押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有些人怕得缩成了一团,而有些朝臣却是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妖妃,放开陆相和褚大人!” “要想杀两位大人,就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见这些人涌上去想要救陆首辅他们,高贵妃反而是笑了,这正好也给了她彻底铲除江寂同党的机会,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很好,既然这些人都这么想不开,本宫又怎好不成全你们呢,都捆了,一并处死。” 便在长棍要对着陆首辅打下去之时,忽的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甚至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一箭贯穿了那侍卫的手背! 伴随着一声惨叫,这侍卫捂着手只剩下在地上打滚的份儿。 紧随着,一道冷冽的嗓音随之响起:“这太后的位置都还没有坐上,高贵妃倒是好大的威风,便开始铲除异己,肆意杀人了,是不是也要连着孤,一块儿被一窝端了?” 殿门在嗓音娓娓落下之时,缓缓的朝两边打开。 而对于高贵妃而言,怎么都不可能会出现在宫中的江寂,此刻便长身而立的站在殿门口。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太子党的朝臣一时欢呼雀跃,看到江寂的他们,宛如是看到了神明降世。 而高贵妃在看到江寂之时,却像是见了鬼一般。 “江寂,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这不可能!” 西境战事吃紧,江寂赶着去救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便从千里之外的西境,赶回了上京呢? 更何况,这一路上高贵妃都布置了暗杀,哪怕江寂能够战胜敌国,反败为胜,也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回京的。 可是此刻,他便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打碎了高贵妃所有的计划! “在高贵妃你的计划里,孤该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境抗敌,而即便孤能够反败为胜,最终也是没有命活着回到上京,如此一来,你便能顺理成章的以太后之命,辅佐幼帝称朝了,是吗?” 高贵妃得逞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了神。 “这怎么可能,本宫分明亲眼瞧见,你领了三万大军,前往西境支援,若是你没去西境,难道你不怕敌国会趁机长驱直入吗?” 高贵妃便是料定,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赌上大晟的江山,但江寂一定是不会的。 所以在江寂领兵出征后,高贵妃从来没有怀疑,他会半道折返回来。 江寂笑了声,“倘若不让我军输一场,还让高贵妃你以为我军大败,只有孤领兵前去,才能力挽狂澜,也好给你在宫中起势腾出空间来,你又如何会这么火急火燎的便动手了呢?” 直到此刻,高贵妃才算是回过了神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 “但你便算是能活着回来又如何,如今这宫中上下,都已经尽在本宫的掌心之间,朝臣们也已经拥立了新帝,你只不过是一个废太子而已,来人,将这个废太子给本宫抓起来!” 江寂却是一笑,“若是孤方才没有听错的话,孤记得高贵妃你拿着所谓的父皇的传位圣旨,说什么因孤在外征战,一时无法回朝,怕父皇驾崩的消息,会传到敌国的耳中,引起朝局动荡,这才会立下由十皇子暂代帝位,待孤凯旋回朝后,再将皇位传于孤。” “可如今,孤提前回朝,也便不需要所谓的由十皇子来暂代皇位,以稳固朝纲的说法了,怎么转头,高贵妃你又打自己的脸,反而污蔑孤是废太子了呢?” 高贵妃哪儿能想到,江寂竟然会在这个点出现在皇宫,所谓的由十皇子来暂代皇位的圣旨,自然也是她假造的。 如今江寂乍现,她自然是要随便往其头上扣帽子了。 皇位,她是不可能让江寂夺走的! “江寂,本宫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你还是不明白眼下的局势,天下由何人来坐,现在,只能由本宫说了算!” 很好,计谋败露的高贵妃,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了。 “是吗,高贵妃真是好大的口气呀,倘若孤不同意呢?” 高贵妃冷笑,一抬手道:“如此说来,你是不在意你的那位好太子妃的性命了?” 说着,高贵妃给一旁的邹嬷嬷使了个眼神。 按照时辰来算,这个时辰,谢洛屿该是将谢清晚给带过来了。 谁知,邹嬷嬷却面色并不怎么好看的上前,低声对高贵妃道:“娘娘,谢洛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咱们派去东宫的人,至今也没有一个回来的,奴婢怕……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了!” 高贵妃倏然脸色一变,咬牙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高贵妃是在找这厮吗?” 只见得江寂抬了下手,便有侍卫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给抬了上来,往地面上一丢。 吓得一些大臣急忙往旁处躲,生怕会殃及到自己。 丢到地上的尸体一翻过来,正是谢洛屿! 只是此刻,他的尸体早便已经凉透了,看这满身是血的模样,死前想来可没少遭罪,将其他人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高贵妃见谢洛屿竟然死在了江寂的手中,无比震惊,登时便慌了神。 一切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来人,快来人,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本宫拿下!” 可在御前侍卫动手之前,忽的便听到噗嗤一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锋利的匕首,自高贵妃的身后,直接贯穿了她的肚子! 随着殷红的鲜血,顺着匕首滴滴答答的往下落,高贵妃猛地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的往后看去。 而手持着匕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一心想要扶持上皇位的江君临! “娘娘!” 邹嬷嬷失声大叫,想要上前,却被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侍卫一下子给按倒在地,只能无力地朝着高贵妃的方向大喊。 “你……为什么……背叛本宫……” 高贵妃想过无数的人会背叛她,会临阵倒戈,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给了她致命一击的,竟然会是她的养子! 第355章 尘埃落定 江君临一面落泪,一面咬着牙道:“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领养我的时候是如此,一定要将我推上这个皇位的也是如此。” “嘴上说是为了我好,但实际上,你只是为了满足你想要以太后之尊临朝,控制整个大晟江山的野心而已,我只是你实现野心的一个工具罢了。” 虽然江君临是年纪小,是不懂朝政,但他也不傻。 谁是真心待他,而谁又只是为了利用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先前你是如何强迫我去学哄圣上高兴,一旦我做的不好,便将我关在小黑屋,不准我吃饭,更不许我睡觉。” “我当时有多么的无助,今日,便以千倍万倍,来加还给你!” 在说话之间,江君临一把抽出了匕首。 高贵妃再次吐出了一口血,再也支撑不住,一下轰然倒在了地上。 逐渐陷入黑暗的视线之中,江寂的高靴停在了她的面前。 “是……是你……” 即便江君临心里记恨着她,以江君临柔弱的个性,是不可能敢对她下毒手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江寂早在之前,便找上了江君临,说服他配合自己,在今日这关键的一局上,背叛她。 可如今才想到,显然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江寂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父皇,这便是你真心爱护着,认为永远也不会背叛你,却亲手想送你归西,以为你死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逼宫临朝听政的爱妃,您可看清她的嘴脸了?” 高贵妃挣扎着,不可置信的看去,便将在侍卫的推扶下,原本该是驾鹤西去的洪宗帝,此刻却还好好活着。 只是因为身体实在虚弱,而坐在了轮椅之上,被推着停在了高贵妃的面前。 高贵妃垂死一般的睁大了眸子,“你……圣上你还活着?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分明是亲眼瞧见洪宗帝在她的跟前断气的,便算是太医,都亲口判断了。 怎么可能还会活着?这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自然是因为,在此前,孤便命人偷偷的在父皇的药中加了假死药,倘若不让父皇以假死的形式,又如何能让他彻底看清你的真面目呢?” 江寂比任何人都清楚,凭着高贵妃自小将洪宗帝带大的情谊,无论她做什么,洪宗帝都会顾念着曾经患难的感情。 唯有下一剂猛药,让高贵妃亲手害死洪宗帝,等洪宗帝假死后,再让他亲眼看看,高贵妃在他死后,都做了些什么。 而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自然都是被洪宗帝看在了眼里。 曾经看着她的那双含情脉脉的眼里,此刻自上而下的俯瞰着趴在地上,垂死挣扎的,曾经的爱人,再也没了任何的波澜,犹如是在看一个死人。 “高敏,朕只问你一遍,也是最后一遍,你爱过朕吗?” 当初,她为何会一直护在他左右,后来,她成为他的贵妃,到底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他是皇帝? 高贵妃忽的便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吐血:“那……那你呢?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却还是联合了自己的儿子,对……对我下手,我当初便……便不该以命护着你!” “错了,都错了,一开……开始,便是错的……” 高贵妃的视线逐渐溃散,却一直念着错了。 洪宗帝缓缓闭上了眼,一行清泪落下。 “都是因为朕,因为朕对你的纵容,才叫你走上了今日这般的地步,全都是朕的错!” 再度睁开眼时,趴在地上的高贵妃,已然没了任何的动静,只是她致死,也始终睁大着眼睛,这是死不瞑目。 这场戏到此,也该结束了。 江寂一抬手,“将高贵妃极其党羽,都押解入大牢,听后处置。” “圣上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 一时之间,朝堂上瘫坐了一大半的朝臣,高喊着饶命,却被侍卫毫不留情的拖了下去。 “陆相,此处便由你来善后。” 陆首辅拱手:“是,殿下。” 处理完了金銮殿这边,江寂便马不停蹄的赶向了冷宫。 虽然安排了不少人手,但冷宫失火却也是真的,原本一开始,江寂是打算让谢清晚提前一日离开东宫,在冷宫藏身。 到时不论高贵妃做什么,至少谢清晚是安全的。 但谢清晚担心如果提前躲起来,被高贵妃获知了,高贵妃必然会起疑,今日的计划便不会这般顺利了。 所以谢清晚便坚持要留下,用自己来迷惑高贵妃。 很显然,这一招非常成功,高贵妃见谢清晚在东宫呆着,像是丝毫不知即将会发生什么,便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江寂始终都提着心,只要手底下的人没有传来消息,便说明谢清晚是安全的,但只要没有亲眼瞧见,他还是无法安心。 冷宫。 谢清晚站在暖榻边询问:“陆大人的伤势可要紧?” “娘娘,微臣真的没事,只是一点儿小伤……” 刚到冷宫之时,前脚才安全,后脚陆明礼便单膝跪地,险些栽倒了过去。 谢清晚第一时间让蒹葭为陆明礼处理伤口,这才发生,在方才搭救之时,陆明礼受了不轻的伤,只是他一直强撑着,直到冷宫安全了,才因为松气,而卸力栽倒。 “陆大人,你身上有伤,不要再乱动了。” 谢清晚按住他的肩膀,蒹葭粗略的包扎好了伤口后道:“姑娘放心,都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听到这话,谢清晚才算是放心,转身去看孩子。 小家伙俨然不知在短短一日的功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瞧见了谢清晚的脸,还咯咯的笑了起来。 谢清晚伸出一根手指头逗他,小家伙还抓住了她的手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那模样简直是与江寂像极了。 “清儿,希望你爹爹那边,一切都能顺利。” 只要没有传来好消息,谢清晚始终还是悬着一颗心。 便在这时,一道熟悉到刻骨的嗓音响起:“晚晚!” 谢清晚猛地回过首,远远的,便瞧见了那张隽永俊美的面容。 “夫君!” 第356章 大结局 在谢清晚朝着江寂跑去之时,江寂已经几步来到了她的跟前,在小娘子扑上来之时,便已搂住她的腰肢。 原地转了一圈,怕会将谢清晚给转晕,又很快停了下来,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低首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处。 气息还有些紊乱,“晚晚,都结束了,一切都顺利结束了。” 从看到江寂平安出现的那刻起,谢清晚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直到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才算是整个被填满。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没有受伤吧?” 谢清晚低首想去查看江寂是否有受伤,而年轻郎君却是一个低首,便吻上了她的樱唇。 “陆大人,你还有伤在身,还是回去躺着吧?” 蒹葭和白露在外面瞧见这一幕,都很自觉的相视一笑,转过身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瞧见听见。 而便在这时,陆明礼却起来了,朝着门外走了过来,白露第一时间发现,赶忙去扶住他。 “一点儿小伤不碍事,我听见殿下的声音了,可是一切都顺利结束了?” 白露道:“陆大人放心,殿下既然都来找姑娘了,必然一切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陆明礼刚松了一口气,却在走出殿门时,瞧见了不远处的一对郎才女貌的男女,紧紧相拥热吻。 两人之间的无形氛围,却是再也无法插足第三人。 陆明礼慢慢捏紧了手心,但很快又松了开,笑了笑。 只要她能过得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 平定内乱后的转日,洪宗帝便快不行了。 之前虽是假死,但其实也只是吊着一口气,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罢了。 江寂与谢清晚正在一块儿用膳,便有内侍匆匆跑来禀报。 两人一道去了勤政殿,洪宗帝颤抖着苍老的手,向江寂伸出。 “景庭……我的儿……” 人也只有在弥留之际,才会想起另外一人的好。 江寂走到龙榻边停下,却并未伸出手,只是唤了声:“父皇。” 算不上亲热,却也没有先前那般极度失望过后的冷淡。 “你、你还在怨朕,不、不肯原谅朕吗?” 江寂道:“你是我的父亲,我永远也不会真的怪你。” “是朕的错,都是朕不好,若非是、是朕的纵容,你的母亲也不会死,你、你也不会从小颠沛流离……” 江寂垂眸,嗓音有几分低:“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便都让他过去,他从不是喜欢回头的人。 “朕此生,唯一没有做错,值得庆幸的,便是有了你,朕下去见到了列祖列宗,也能向他们有所交代了。” “景庭……” 洪宗帝艰难的伸手,“朕、朕想最后,再求你一件事……” “您说吧。” “在朕去后,将朕与、与高敏合葬……可以吗?” 高贵妃都如此背叛他,甚至要他的命,要毁了他的江山,他竟然还要在死后,与高贵妃同葬? 能与帝王同葬的,只有皇后! 且不论高贵妃先前也只是个贵妃,而今她更是没有了这个资格。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洪宗帝竟然还想着要与高贵妃死在一块儿? 江寂沉下眸色,捏紧了手心。 “朕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朕不可理喻,觉得朕是自作自受,是,如何说朕,朕都认了,可是……可是朕当初答应了她的。” “朕闭上眼睛,始终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冷宫,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刻面临着丧命的威胁,所有人……便连朕的亲娘,都不愿意来照顾朕,可只有她,唯有她。” “她将朕抱在怀里,一口一口的用仅剩不多的奶,养活了朕,朕在登基时向她许诺,此生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负她、” 可是她却负了他,他虽然心灰意冷,虽然无比恼火。 但是,曾经的情意,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不立碑,不赐封,她所犯下的罪,不会洗白,但……朕只是想让她,能够陪在朕的身边,便像是……像是儿时那般……” 高贵妃的存在,对于洪宗帝而言,不仅是奶娘,不仅是爱人,更是一种精神支撑。 谢清晚上前一步,抚上江寂的后背,轻声道:“夫君,便答应圣上吧。” 只是高敏的一具尸首罢了,洪宗帝致死都想要这个慰藉,便成全他吧。 “儿臣,谨遵圣旨。” 洪宗帝依然颤抖着抬着手,但直到闭上眼的那一刻,江寂都不曾上前握住他的手。 直到苍老的手彻底垂下,洪宗帝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谢清晚握住江寂的手,带着他上前,将他的手与洪宗帝的手交叠在了一起。 “夫君,遵从你的本心吧。” 江寂骤然捏紧了那只苍老的手,自唇齿间,唤出了两个字:“父亲。” —— 洪宗二十七年,先帝驾崩,太子江寂继位,改国号为仁德。 新帝登基当日,册封太子妃谢清晚为皇后,同时撤六宫,宣告天下不再选妃,天下为之震惊。 一时之间,帝后之间的传奇往事,在酒楼、瓦舍之间传颂,才子佳人们都爱听这荡气回肠,且打破古今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 又是一年除夕。 谢清晚正在亲手包汤圆,甜的咸的,什么口味都有。 蒹葭和白露在一旁打下手,这时有宫人匆匆跑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在军营练习骑马之时,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谢清晚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手中的汤圆脱落,她甚至连狐裘都来不及穿,便匆匆赶往了军营。 “娘娘您别着急,军营有大公子他们在,殿下练习骑马也一定有人守着,应担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急匆匆的赶到了军营,远远的便听见了哭声,谢清晚跑的腿都有些软了。 远远的,便见谢清安蹲在地上,怀中抱着哭哭啼啼的小家伙,而江寂则是站在对面,跟个冷面阎王似的。 “骑马磕磕碰碰是正常的,一点儿苦都受不住,可别说是我江寂的儿子!” 然后小家伙哭得更大声了。 谢清安一边哄一边无奈道:“陛下,还是少说两句吧,清儿他还小,受伤了自然是要疼的。” 一旁的闻时野也跟着搭腔:“是呀是呀,我第一回学骑马的时候,还没有小殿下这般勇敢,甚至连马背都还没上,就已经哭天抢地了呢,我们小殿下已经很厉害了。” “清儿!” 便在江寂还想要呵斥时,一道嗓音传来,闻声瞧去,发现是匆匆赶来的谢清晚后,江寂瞬间切换了表情。 “晚晚,你怎么来了?怎么穿的这般单薄便出来了,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皇后的?” 随同赶来的宫人登时跪了一地。 江寂一面说着,便将自己的满绣狐裘脱下,披在了谢清晚的身上。 “清儿从马背上掉下来了?可有摔着?” 江寂登时便清楚,这是有人到宫里告状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骑马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这孩子也太娇弱了些,竟还哭了,男孩子就应该要磕磕碰碰的,否则如何能成长成男子汉……” 江寂还没解释完,听到自己娘亲声音的小家伙,从舅舅的怀中抬起头来。 一眨水汪汪的大眸,真是好生委屈。 “娘亲……” 谢清晚心都化了,直接将江寂给推开,小家伙立时迈着小腿蹬蹬瞪的跑过来,扑到了谢清晚的怀里。 “清儿乖,娘亲在这儿呢,我们清儿是最最勇敢的小男子汉,轻易是不会掉金豆子的,是不是呀?” 小家伙一面抽泣,一面乖巧点首,“我是小男子汉,是、是爹爹太凶了,我、我不想哭的……” 谢清晚旋即瞪了江寂一眼,江寂又瞪闻时野。 无辜受伤的闻时野:“……” 你们夫妻吵架不要殃及无辜好嘛! 小插曲闹过后,谢清晚便带他们一道回宫吃团圆饭。 “过来,爹抱,你太沉你,你娘抱不动你。” 小家伙仗着有娘亲在,很是理直气壮的搂紧她的脖颈。 “才不,我要和娘亲在一起,爹爹是坏人,不喜欢爹爹,哼。” 说着,小家伙还很是有眼力劲儿的,在谢清晚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将谢清晚逗得直笑。 江寂:“……” 果然,当初他的预感没有错,生儿子就是来和他争宠的! “娘亲,今晚的年夜饭,也有甜甜的汤圆嘛?” “当然有了,都是我们清儿爱吃的。” 闻时野跟着问:“娘娘,有没有微臣的份儿呀?” 谢清晚笑弯了眉,“哪一年闻将军你没来蹭饭呀?” “那也可以让陆太傅来蹭饭嘛?” 从小家伙记事起,陆明礼便担任了太傅一职,小家伙很喜欢他,每日张口闭口都是太傅。 “清儿尊师重道,这很好,当然没有问题了。” 便在说话间,茫茫的雪海之中,一挺拔如松的身形,站在雪中,闻声转过身,拱手行礼。 “参见陛下。” “皇后娘娘。” 小家伙开心的招手,“太傅太傅,娘亲说今年的团圆饭,你和我们一起吃哦!” 陆明礼垂首,再次道:“微臣,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被彻底遗忘的江寂:“……” 很好,又是一年他这个亲爹是外人的日子呢。 瑞雪兆丰年,新的故事,将由新的人,开始书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