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公主一睁眼,带人上门捉奸!》 第1章 恶毒女配重生啦! “顾博远你不得好死!” 李宁乐听得外面棍棒落在贴身婢女桃花身上,腹中疼痛难忍,一双丹凤眼恨意滔天。 在她跟前,一男一女相拥。 男人穿着一身朝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公主,琳琅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身份高贵,不能做妾,你那么爱我,一定愿意成全我的,对吧?” 说着。 李宁乐被他请来的稳婆摁住,强行破开肚皮,挖出了孩子。 她是被活生生痛死的。 …… 死后,李宁乐的灵魂站在虚空之中,一本名为《嫡女为后》的书在她跟前一页页翻开。 她看到了自己的一生,被作者定下轨迹。 以恶毒女配的身份,到处作妖,被穿越女主疯狂打脸,最后被自己挑选的驸马暗害在后院。 而她的死被已经成为太子的男主轻松遮掩过去。 这憋屈的行文差点把李宁乐又气死一次,她心神剧烈,恨不得冲出书本和作者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那本书炸开—— 李宁乐猛地睁开眼,汗如雨下,疯狂喘着粗气。 一双圆润的手伸进来,先贴了贴她额头,欣喜道了一句:“太好了,公主的热褪下了。” 李宁乐慢慢转头,对上桃花那张圆月般喜俏的脸蛋,稚嫩,鲜活。 她不可置信的呢喃: “桃花……是你吗?” “哎!奴婢在呢!”桃花俏生生应了声,随即帮李宁乐起身,在她身后垫上软枕,又奔到桌边倒了杯热茶,吹了吹,等温度刚好,才端到李宁乐身边来,“公主,您热毒入体怕是口渴了,喝些润润嗓子再吩咐。” 李宁乐微微低头,喝着水,眼底惊异一闪而过。 她这是,重生了?! 好啊,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让她重来一次。 前世她因看清娘亲在宫中百花争夺中香消玉殒,便打定主意未来要找的郎君可以没有显贵家世,但一定要能让她掌控,不抬小妾,不许有通房。 她不要再过娘亲那般凄冷心伤的日子。 而当初她挑的驸马,落魄的世家公子顾博远亲口答应她,绝不纳妾,只许一人到白头。 结果等她携十里红妆嫁进顾家之后,李宁乐才知道,顾博远心有一位白月光,偷偷养着藏着,企图等她怀孕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她。 得知真相的李宁乐愤怒至极,她是个极其好面的人,不想让外人笑话自己,于是带着贴身侍女桃花一人找上了那个小妖精的家里,正面硬刚。 结果在那地方见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人——她的闺中好友,陈嘉仪。 也是这时候,李宁乐才知道,顾博远的白月光居然是陈嘉仪的贴身侍女,叫琳琅。 区区一个奴婢!顾博远这不是打她脸,这特么是羞辱整个皇室! 李宁乐气疯了,当场要撕了琳琅,却被陈嘉仪拦住。 李宁乐十分吃惊,从没想过一向和她穿一条裤子的好友陈嘉仪为了一个侍女,驳斥了她。 甚至高呼什么:真爱无罪的屁话。 李宁乐和陈嘉仪为此不欢而散。 那时她想不明白好友为何变化这般大,如今看来这时的陈嘉仪已经不是好友,而是那个所谓穿越女主了! 这段插曲在李宁乐之后鸡飞狗跳的生活中不值一提,所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却在死后看到评论区才知道读者对她的评价。 【这刁蛮公主好烦,以为普天之下皆她妈吗,谁都得听她的?还有脸撒泼,嘉仪女鹅受委屈了,赶紧决裂】 【哈笑死人了,什么叫区区一奴婢?众生平等知不知道!要在现代,琳琅小可爱不知道比你能干多少,脾气温柔还能打理宅院井井有条,你一个只会吃喝玩的米虫公主除了身份哪一点比得上她】 【女鹅别和她讲道理,这种封建土着吸血别人才有的好生活怎么可能懂你温柔大爱啊】 【笑死这大婆嘴脸,她才是小三好吗?】 【要不是她仗着身份逼迫,顾博远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啊,恶心死了】 【大家少骂两句啦,作者给她这个古人弄这种设定执念也是有好处的,之后男主才会思考三妻四妾是糟粕,主动的和女鹅一生一世一双人啦!这傻逼公主就是我女鹅垫脚石欧耶!】 【谁能告诉我这贱人公主什么时候下线?】 李宁乐从小不爱读书,大商也要求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乐得自在从不学字。但那些奇异的字眼仿佛能转换成画面和人声。 连嘲弄的、怨毒的语气她都能真切感知到。 气的她心肝脾肺都在痛。 李宁乐从小到大,虽然母妃不受宠但她因为长得漂亮性格机灵讨巧,是众多公主中最得父皇喜爱的。 甚至父皇还曾说过,她最像他,若她是男儿,必要给她个太子当当。 能当太子的公主,她求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了? 皇帝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她这位有钱有宠的公主,要求驸马只有她一人,哪里不妥?她都没养面首! 何况她从没逼迫顾博远,是他亲口答应她的要求,她才求父皇下嫁的。 若是大商有人敢这么辱骂她,少说也是一顿暴打,打的他们屁股开花,丢进大牢被老鼠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霸道公主,以权压人! 但那群人带着超脱之外的高高在上,触摸不到也无法寻仇,让李宁乐心中一肚子火没地方撒。 气啊。 素来骄矜尊贵的宁乐公主生生被书外这些人气哭了。 泪珠大颗大颗滴落,砸在水杯里,桃花心疼极了,劝道: “公主公主,奴婢的好公主,可千万别哭了,你这哭的奴婢心都碎了,要是不痛快咱们进宫求陛下替您出气好不好?驸马太过分了,刚成亲多久啊,就在外头养外室!” 原来这时她已经嫁给顾博远了? 李宁乐心底浮起一抹浓浓失望,为何不能早几天回来,若是…… 罢了,能重来一次已是极为幸运,何况,嫁过来也不耽误她报复这对狗男女。 “不找父皇。” 桃花惊讶,“为什么啊公主,如今只有陛下能为您出气了。” 出气?想多了。 李宁乐当初就是没控制住脾气,得知顾博远居然敢背信弃义养外室,冲进皇宫闹了个天翻地覆,结果已经是四皇子妃的女主带着琳琅进宫告罪。 以退为进,以一句以夫为天,哪怕公主也不得例外把李宁乐噎了个半死。 偏生父皇还认可了,训斥了她不懂事,身为公主却骄矜跋扈,容不下人,如何做天下女子表率,还亲自下令,让驸马抬了琳琅为贵妾进门。 不仅如此,女主还因此得了酸儒的大大赞许,称她是大商淑德典范,名声大噪。而许多女儿家更觉得她义薄云天,肯为丫鬟出头,是个顶顶好人儿,纷纷与她结交。 为四皇子未来上位打下了良好的人脉基础。 之后驸马和丫鬟的爱成了感天动地的话本传奇,真爱代名词。 而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李宁乐成了不知所谓,跋扈妒妇的恶毒之人,插足真爱,面目可憎。 人人都笑公主疯癫善妒,仗着身份欺负老实人,却还是没战胜公理道义。 笑死,一个大男人不遵守承诺,出尔反尔,哪一点沾公理道义了?世人就是愚不可及。 李宁乐拿过桃花的帕子狠狠擦着脸,这次她不会便宜了他们得了名声又成全了那对狗男女。 也不能再哭。 那群人巴不得她哭,最好像她们说的那样,如那个陈嘉仪一般变得知趣守礼,接纳自己丈夫三妻四妾。 最好丈夫在和小妾颠鸾倒凤的时候她在背后帮忙一起推屁股。 李宁乐无语撇嘴,一个来自那么先进时代的女子,脑子却比她这个古人还封建。 离谱。 何况,陈嘉仪的那个男主,最后不也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么? 不在意的话,你有本事让他抬女人进门啊。 双标狗。 第2章 上门捉奸! 或许是劲儿过去了,又或许是重生一次的李宁乐强大了不少,哭了一会,便止住。 桃花见状又一阵感谢佛祖感谢菩萨,逗得李宁乐一笑。 前世自己身边丫头中,桃花性子最烈也最单纯护主,得知驸马外头养了个女人,她比自己还生气。 拿了个棍棒就要杀过去,说要打死那个媚人惑主的狐狸精。 李宁乐那会虽然很生气,却知道问题关键出在顾博远身上,所以先找了顾博远质问。 结果这个卑鄙无耻不要脸的狗东西居然不承认。 不仅不承认,还把露了消息的下人当场打死了,来了个死无罪证。 李宁乐虽然长在深宫却也第一次见到下人被活活打死的场景,而顾博远当时神色狠厉,和以往温和儒雅模样大不相同,吓到了她。 之后,她病了好几日。 等大好之后,满街满巷传出她暴虐打杀下人的消息,加上这时又收到顾博远去了琳琅那的消息,烈火烹心,李宁乐一怒之下冲进皇宫,闹大了此事,却不想公道没讨回来,自己名声更差了。 想到这里,李宁乐一肚子火,吩咐桃花给她再倒一杯温凉些的茶水一饮而下,等心头好受些才问:“顾博远在哪?” 桃花抿唇,公主大病初愈,要知晓驸马离府三日,怕是又要伤心。 正踌躇不知如何开口,春菊从外匆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公主,不好了,外头传您暴虐成性,一言不合打杀下人。” 桃花大惊:“怎会如此,侯府之事外头如何知晓,再说这件事和公主有何干系?分明是驸马不对!” “定然是府里那位继婆母搞事,她巴不得咱们公主和驸马不顺,传出不好名声,好叫她生的那个夺了驸马爵位,未来好继承侯府。”春菊恨恨说道。 复而又红了眼圈,凄声道:“公主,您可知驸马这三日在谁那?” “春菊!!”桃花想阻止春菊别说,但又不敢瞒着李宁乐,只能由着她道出顾博远住在琳琅那里的锥心消息。 “呵呵!” 出乎二人预料,李宁乐一点没有生气愤怒的迹象,反而笑了起来。 果然,消息来了。 “公主!” 桃花心疼上前,扶着李宁乐,“您要哭就哭出来,千万别憋着伤了身子。” “我当然不会憋着。”李宁乐笑着说,上辈子她会愤怒,会伤心,现在却不会了。 她只有满腹恨意。 等着把顾博远、琳琅这对狗男女千刀万剐,为她,为她那个尚未出世便被害死的可怜孩儿,报仇! 他们想要自己闹大这件事是吗? 好啊! 成全他们! “桃花,备马车,我要出门。” “公主要去哪?” “捉奸!” —— 城西, 大商都城第二繁华区域,这里房屋寸土寸金。 琳琅就被安置在这其中一间三进三出的小宅院。 和侯府只隔了一条街,很近。 马车上,李宁乐陷入回忆。 顾博远是昌伯候嫡子,昌伯候到这一代已经落寞,朝中不显,只留个爵位空撑架子,银钱方面并不宽裕,听说到了用侯夫人嫁妆的地步。 嫁来前,李宁乐从自己私房拿了许多古画珍玩交给顾博远,让他充当聘礼,免得丢人太过。 当时他感动极了,然后扭头给琳琅买了一套宅子,把她养在里头,小日子过的比许多小官正妻都滋润。 李宁乐想给顾博远鼓掌。 合着他的外室,还用她的钱来养。 真想问问,他俩颠鸾倒凤的时候用不用她帮忙助推,毕竟软成这样的人,不多了。 “殿下,到了。” 外头,公主亲兵队长林诺出声,李宁乐撩开马车上的玉帘,便瞧见了这处金屋藏娇之地。 不愧是城西宅子。 院落雅致安静,周围人家非富即贵,路边两侧百姓都少来这里,怕是一会有热闹都瞧不见。 这怎么可以呢。 戏台子须有观众才热闹,还得客满才行。 李宁乐吩咐林诺:“想个法子把大街上的百姓引过来,多引些。” 林诺不问为何,直接应声:“遵命。” 李宁乐又吩咐: “桃花,下去叫门,不开就强闯,拦了就打。” “奴婢遵命!”桃花跳下马车,直奔大门。春菊想拦,没拦住,只得焦急道:“公主这是要作甚?桃花性子向来没轻没重的,万一闹大了您清誉不保,公主何必为这种腌臜小人叫人瞧了热闹。” 李宁乐淡淡道:“难道本宫不闹,名声就好听了?大街小巷传本宫恶毒霸道,暴虐成性,本宫就恶毒给他们看。” 春菊震惊瞪大眼,“公主……” “快看,人出来了。” 春菊赶紧扭头,只见一席月白色锦袍的顾博远带着一位白衣女子怒气冲冲出来,“何人在此放肆……”待看清桃花之后,面色大变,惊恐抬眸过来,“公主,您怎么会来此处?” 李宁乐并不理会。 听得公主来了,着白衣的琳琅吓得就想往回跑。 桃花一箭步冲过去,拽住她头发往回拖,“你跑什么,怎么敢勾搭驸马却不敢让公主瞧瞧你到底是谁家不要脸的小姐么?” “啊——” 琳琅发出凄厉尖叫,边挣扎护着自己的脸,边求救:“博远少爷救救奴婢!” “放肆!”顾博远面色一冷,赶紧回护琳琅。 “博远少爷?”桃花故作惊讶退开一步,而后大呼:“琳琅,怎么会是你,你一个丞相府嫡女的贴身丫鬟居然成了我家驸马的外室?!” “你的小姐和我家公主可是最好的朋友,你却爬了驸马的床!驸马,你和公主刚成亲几日,便养了外室,你对得起公主吗!” 林诺身后跟着一群百姓刚到这,就听到桃花这一嗓子。 人群炸开了锅,被这大瓜惊呆了。 “天哪,驸马刚成婚就养外室?胆子好大。” “这外室身份还是公主闺中好友的贴身丫鬟?” “公主太惨了也。” “这有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外室虽然不好,但想来是公主不大度逼的驸马出此下策。” 这话刚出,有人不同意了。 “你这话不对,公主和驸马刚成亲不久,便是寻常人家抬人也没这么快的,驸马这么做完全是不把公主放在眼里,更有藐视皇室嫌疑。” 此话一出,顾博远脸色变了。 藐视皇室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 “桃花,身为公主婢女怎可胡言,怪不得公主与我不亲近,想来都是你在嚼舌头根,”说着,他一箭步上前到马车前,恭顺弯腰。 十足贵公子温雅好脾气的模样。 “公主,您气我疑我都可以,但请千万别为此又害了一位无辜者,可好?” 马车内的李宁乐气笑了,顾博远还真是无耻!他是在暗示别人,自己打杀了下人之后又要害他和琳琅了? 隔着晃动的玉帘,李宁乐对上顾博远表面温和实则深沉的视线,眸光穿过他落在身后被桃花扭打的琳琅身上。 此刻她狼狈万分,哭喊着求饶:“公主饶命,这是个误会!公主……” 不是这样呢。 上辈子她闯入宅邸,无百姓看戏的时候,琳琅躲在顾博远怀中,娇柔低泣,梨花带雨地求她成全。 而她震惊与陈嘉仪站在他们那边,心痛、愤怒直冲脑门。 转身进了宫。 这一次不会了。 “驸马言之有理,林诺!” “属下在。” 顾博远见状微微起身,脸上挂着和煦笑,便听得马车中的公主冷冷下达命令:“驸马对本宫不敬,着杖责二十,就地行刑!” 第3章 给女主塞侧妃! 顾博远笑容僵硬,不可置信看向李宁乐:“公主这是何意?!” “以下犯上,打你二十有问题?” 李宁乐凉凉开口。 不是说她暴虐成性一言不合就打人么。 如他所愿。 顾博远傻眼了。 林诺上前一步,摁住顾博远。 亲兵搬来长凳,拎着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棍棒,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博远如梦方醒,连声道歉求饶:“公主,是我失言,请您恕罪,饶过我这一次。” 杖责二十,受伤是小,丢脸是大。 今天要被公主当街杖责,明天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他可是昌伯侯之嫡子!! 虽然他现在求饶已经很丢人,但怎么也比被杖责好。 “打!” 马车内传来女子冷漠无情的娇喝。 顾博远被摁在长凳上,仿佛一条案板上的鱼,疯狂挣扎。 不远处的琳琅吓得面色苍白,想求饶又不敢触霉头。 百姓们瞧着热闹,第一次看到驸马被打。 真新鲜了。 棍子扬起的刹那,宅院大门又一次打开。 一位着淡青色长裙的女子扶着丫鬟匆匆走出,见到这一幕,急忙喝止: “住手!” 顾博远眼睛一亮,抱着长凳努力回头:“四皇子妃!” “小姐,救救奴婢!”琳琅哭喊着。 马车内,李宁乐勾起唇角。 终于肯出来了。 我们的女主。 身为女主,陈嘉仪自然长得好看,眉若远黛,气质典雅又大方。 站在门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百姓们惊叹。 不愧是皇子妃。 长得真是好看又大方。 陈嘉仪对于众人惊叹习以为常。 “小姐……”琳琅见她拧眉,赶紧改口。 “四皇子妃,奴婢……”她小脸苍白,眼中惊惧慌乱。 “无事,先扶驸马起来。” 琳琅心定了定,小姐是四皇子妃又素来和公主关系好,她出面,自己想来没事了。 说不得还能借此过了明路,进门。 “博远少爷,奴婢扶您起来。” 顾博远伸手,被林诺拍开。 威猛的亲卫汉子一板一眼:“需得公主下令。” 顾博远气的俊脸通红,尴尬又屈辱。 只得求救地看向陈嘉仪。 陈嘉仪抬眸看向李宁乐的马车,眼底疑惑。 要以往,见到她在。 李宁乐必然立刻下马车,与她说话,亲热。 如今却毫无动静,任由驸马和她被人围观。 难道是因为琳琅迁怒到她了? 这未免过了。 琳琅和顾博远的事她也知道没多久,怎么能怪她头上来。 不过想到原主记忆里李宁乐的性子,她见怪不怪。 被宠坏的公主罢了。 陈嘉仪叹气,认命开口: “宁乐,发生了什么值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马车中,李宁乐终于等到陈嘉仪慰问完丫鬟和她的驸马,放下茶盏,由春菊扶着出了马车。 却没下车,而是站在马车之上。 她一出场,在场百姓都觉得世界亮堂了一下。 艳红的宫装配上富贵至极的金钗,炫目到他们看不清公主的脸。 但单就那通身富贵气质,足以让人膜拜。 有人自发跪地,呼公主千岁。 陈嘉仪目光扫过李宁乐满头金钗,低眸掠过一抹嘲。 这位生在皇族的公主每每打扮都是金灿灿的金饰,衣着也多是大红大紫这等艳俗之色。 实在俗气。 暴发户行径。 也只有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会对此顶礼膜拜。 李宁乐不用看就知道陈嘉仪一定又在心里高高在上的评价自己了。 她不在意,只道:“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驸马背信弃义,背着我养了个外室,本宫不高兴,打他一顿。” 陈嘉仪暗道果然。 这公主着实被宠坏了,哪怕她贵为公主,又如何能当众打自己的丈夫。 将三常五纲丢在一边,太无脑了。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会引来多大的风波吗! “宁乐,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该当街责打驸马,于礼不合。” 罢了,自己提点一番,也算全了原主情谊。 来了,女主的礼义廉耻教诲。 动不动就夫为上。 夫权是天,夫权是地,唯有女子本身是狗屁。 李宁乐反问:“驸马以下犯上,本宫打他哪里于礼不合?” 陈嘉仪端庄秀气的眉一沉,“他毕竟和你夫妻一体,你打他难道不是打自己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此言一出,周围百姓纷纷点头声援。 “四皇子妃说的没错,公主此举的确跋扈,不给夫君颜面。” “虽贵为公主,但嫁去夫家就得以夫为天,哪有不给纳妾还打人的!粗俗,霸道!” “一点女德没有,我要是顾家少爷我才不会尚公主呢。” “这哪里是娶夫人,分明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顾少爷真真可怜!” 哟,这是用夫妻荣辱与共来道德绑架她呢? 要以前的李宁乐怕是真的会考虑名声脸面,但现在,抱歉,死了一次的人比较疯。 担待吧。 担待不了,受着! “本宫是公主。是君!他是驸马,是臣。他犯错,本宫教训,谁敢笑话本宫?” 一顶君臣帽子扣下,嬉笑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安静,嚼舌头根的赶忙闭嘴,生怕被公主亲兵逮到。 陈嘉仪心头一梗,竟无言以对。 古代就是如此封建。 皇权至上,压倒一切。 自己最讨厌也最无奈,今日怕是难以善了。 她深吸一口气:“宁乐,即便你身份贵重,夫妻之道本就该恭顺婉约,对丈夫体贴懂事。不能因为你身份便跋扈欺辱人,顾少爷好歹也是勋爵之后。” “再者,琳琅和顾少爷比你相识在前,二人真心相爱,即便入府邸也是居你之下,如何不能大度点?难不成非要逼死琳琅吗?” 李宁乐笑嘻嘻:“你这么大度,不然把琳琅接回四皇子府,叫四皇子给琳琅个侧妃当当?” “宁乐,你这说的什么话!”陈嘉仪眉头紧皱,不悦道:“琳琅是和顾少爷有意,为何要扯进四皇子来?” 未免太胡搅蛮缠。 “因为你之前和我说过,身边的丫鬟将来会和你一起嫁入夫家,做姨娘替你固宠。怎么嫁到四皇子府这话就不算了,是嫌她们身份低么?” 陈嘉仪面色一变。 这话不是她说的,是原身说的。 但这是原身与李宁乐的私房话,她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按的什么心思。 是觉得自己会不承认吗? 小瞧她了。 她虽然是穿越来的,但从没奢求过现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清醒着呢。 “当然不是,若四皇子愿意,我自当分忧。” 陈嘉仪淡淡开口,端庄大方的模样引来在场男人们倾慕的目光。 李宁乐不可置信看着她,突然笑出声。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她站在马车之上,可以一览无遗下方人的各种表情。 所以刚刚她清楚看到,陈嘉仪说完那话之后,她身后两名丫鬟的眼中迸发出何等神采。 不愧是清醒脱俗的穿越女。 如此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挖坑王。 李宁乐感动极了,“既然如此,本宫今天在这做个见证,先叫芍药做个侧妃,还不磕头谢恩。” 被叫到名字的一个粉衣丫鬟扑通一下跪地,行了个大礼。 “奴婢谢四皇子妃,谢过公主殿下大恩。” “还叫什么奴婢,该改口了。” 芍药机灵改口:“是,嫔妾明白。” 陈嘉仪愣住了。 第4章 这顿打到底没拦住! 什么情况,说琳琅和顾博远的事,为什么给她的夫君纳了个侧妃。 何况侧妃,那可是要上宗室玉蝶的。 一个丫鬟,身份哪里够得上。虽然她心中芍药与她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是在古代! 等级森严,只看家世权贵的古代。 “怎么,四皇子妃觉得不妥?是觉得芍药身份登不上大雅之堂,做不得侧妃么?” “宁乐公主,我们在讨论你和驸马的事,频频扯到四皇子府是为何?” 察觉出李宁乐恶意,陈嘉仪生气了。 不再喊宁乐,而是加上了公主二字。 她冷淡开口: “四皇子府的事不劳公主操心,我们还是说回驸马和琳琅的事吧。” “懒得说,直接进宫问父皇,让他裁夺好了。” 陈嘉仪和顾博远脸色大变。 “公主,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与琳琅根本没什么,不过是她勾引我,但我没从!!” “博远少爷?!”琳琅错愕震惊,双目喷泪,哭倒在地。 “顾博远!” 陈嘉仪怒火冲天,没想到顾博远居然这般担不起责任。 枉费琳琅真心付出。 还有李宁乐。 琳琅如此孤苦,身份低微,不过求一个入门资格,她便喊打喊杀! 一言不合要闹进宫。 若是之前陈嘉仪肯定不会拦着,甚至能借此参她一本,帮琳琅一把。 但李宁乐刚刚的话让她明白,自己的打算行不通。 夫权再高也高不过皇权。 到时别说顾博远这个驸马,便是四皇子府都得倒霉。 四皇子本就不受宠,自己不能为了一个丫鬟连累了他。 所以再愤怒,陈嘉仪也憋住了。 “宁乐,何必如此,你若不愿,没人逼的你去。罢了,左右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该管,本以为我们是朋友……能劝你一劝罢了罢了。” 她看向琳琅。 叹气:“琳琅,你好自为之。” “四皇子妃……”琳琅想不到陈嘉仪也放弃她了,一时间悲从中来。 “四皇子妃您救救奴婢,求您了……” 陈嘉仪心头很难受。 可又没有任何办法,李宁乐这个公主,不仅跋扈,而且恶毒。 还很疯! “干什么哭哭啼啼,好像本宫要杀人似的。” 琳琅哭声一顿,满怀期待看向李宁乐。 “公主,奴婢谢过您的大恩!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她疯狂磕头。 此刻她也不求能进门了,只想保住一条命。 陈嘉仪目光怀疑,她可不觉得李宁乐要放过琳琅的意思。 “驸马说一切都是你勾引,你可认?” “这……” 琳琅犹豫,她和博远少爷是在四皇子府认识的,一开始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觉得这男子有一副温雅的好相貌,气质卓然。 对是奴婢的她都很温柔。 而那时一直说嫁人会抬她们进姑爷房里的小姐忽然失忆一般不再提以前的话。 琳琅难受间遇到主动贴上来的博远少爷,不可避免心动。 只没想到博远少爷一边和她谈情说爱,一边被赐婚尚公主。 还是深得帝宠和她家小姐关系极好的宁乐公主。 琳琅绝望了,郁郁寡欢。 小姐看出她的不对,问了她。 琳琅没敢瞒着,哭哭啼啼说了实话。 本以为小姐会大骂她不知廉耻,将她发卖。 没想到小姐只是很淡然的哦了一声,没罚她,也没发卖。 甚至还说了一句:“宁乐是我朋友,但你更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果你能找到幸福,我支持你,但你得想好,驸马的妾不好当。” 有了这句话,琳琅陡生出无穷追爱的勇气。 “奴婢不怕!只要能和博远少爷在一起,什么都愿意!” “怎么不说话?”李宁乐见琳琅神色变幻,扫过顾博远又扫过陈嘉仪。 很清楚她在想什么。 只不过当不知。 琳琅连忙道:“回公主,奴婢没有。” “贱婢胡说,就是你勾引的我,不过是我不从你便攀咬记恨与我!今天公主会找过来也是你做的吧,还有之前故意派人透消息给公主也是你做的对不对!” 顾博远扯着嗓门怒吼。 那眼神,凶狠的能吃人。 琳琅没想到自己的情郎会如此污蔑她。 “奴婢没有!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奴婢如此卑微的身份怎么可能有能力把消息递到公主跟前,还有这宅子!” 琳琅指着身后三进宅院,掷地有声道:“奴婢买不起!!” “贱婢尔敢!” 顾博远恨不得弹起来。 然而刚起点身就被林诺摁回长凳之上。 他抱着长凳,努力表忠心: “公主,我心里只有您一人,放不下其他。琳琅这个贱婢为了挑拨我夫妻二人的感情,您千万不能信啊。” 顾博远有一张好皮囊。 温雅俊秀。 皮肤白皙。 当初李宁乐便是先瞧中他的皮相再着人打听他的家世。 如今看他涨成紫色的猪肝脸,颜控的李宁乐嫌弃万分。 怪不得昌伯侯府落魄到跌出贵族圈。 这德行,简直辣眼。 “公主奴婢没有挑拨,奴婢句句属实!” “公主,我是真心的,您别信了贱人挑唆。” “奴婢有证据,奴婢和他认识与四……” 陈嘉仪明白了。 李宁乐好险恶的用心,以死亡压迫二人反目为仇。 将真心之人践踏。 更让她之前对琳琅和顾博远的支持成了一个笑话。 陈嘉仪面上表情不比在撕逼的二人好看到哪里去。 “够了!” 琳琅和顾博远的争吵停止。 陈嘉仪看着李宁乐,深吸一口气:“何必如此折辱,公主不如给个痛快。” “哦?不拦了?那林诺,继续把。” 李宁乐笑嘻嘻一挥手。 “遵命!” 陈嘉仪心头一梗,兜兜转转,她还是没拦住。 不仅没拦住,还被李宁乐羞辱了一通。 李宁乐挥袖坐在桃花搬来的软凳上,声音清脆快乐:“打!” “公主饶命!四皇子妃,救救我!” 陈嘉仪闭上眼,“走!” “啪!” “啊…公主饶命…” “啪啪!” “啊啊…公主饶命…” 林诺每一下都控制了力道,保证打不死驸马,还能让他吃尽苦头。 李宁乐听着这肉被打烂的声音,托着腮一眨不眨的看着,唇角带笑。 而眼睁睁看着顾博远被打的皮开肉绽,琳琅苍白着脸,想晕又不敢。 二十棍打的很快。 林诺:“公主打完了,驸马晕过去了,这个丫鬟也是。” “带回府。” 公主的马车离开。 百姓们没热闹可看自然散去,但今日之事很快会传遍京城。 远处,一辆马车落下帷裳。 旁侧骑马的长随收起张大的下巴,“不过半年未回京城,公……怎的如此彪悍了?这般折腾不怕又吃亏吗,不过这驸马的确过分,才成亲几日就闹出外室来,被打死都活该。” 他回头看向马车内,压低声音: “家主,咱们回京是为了给公主送成婚礼的,这礼,还送吗?” 宁乐公主和驸马闹成这样,这会成婚礼送过去怕不是恭贺,是添堵。 “送。” 从内传出一道清冷如碎玉的声音。 长随立即道:“是!” 第5章 她是公主,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昌伯侯府。 李宁乐下了马车,一位婆子过来,“公主,老夫人、侯爷在金禾堂等你。” “知道了。” 李宁乐摆手,先回院子换套衣裳。 春菊为她梳妆,担忧道:“公主,老夫人他们怕是来问罪的。” “他们还敢问罪?这件事分明驸马理亏。”桃花愤愤道。 春菊:“话是这么说,但公主当众杖责差点把驸马打死,老夫人素来疼爱驸马,这次肯定要闹腾。” “公主,一会您还是软一些,道个歉。” “凭什么!”桃花不服气,“驸马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公主打他一顿算仁慈了!还给他们道歉,我呸!” “没错,我呸!” 李宁乐笑眯眯附和。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上辈子父皇贬斥自己,琳琅以贵妾入府。 李宁乐恶心又愤怒。 是驸马顾博远跪在地上,向她发誓,说一切只是意外。 叫她信自己。 以后不会碰琳琅。 当时自己将信将疑。 之后顾博远果然遵守诺言,长达一年没去琳琅那边,一心守着自己。 慢慢的,李宁乐和他关系逐渐回温。 偏偏这时,老夫人不乐意了。 认为李宁乐仗着身份霸占她的孙儿,太过霸道。 她故意抬举琳琅,多次当着自己的面撮合琳琅和顾博远。 张口闭嘴就是为传宗接代。 顾博远无奈却也依然遵守诺言,但老夫人并没有放弃,对外传出了她悍虎凶狠的名声。 还在一次宫宴上故意说了出来。 害得李宁乐又被父皇一顿骂,收走了给她最大最富饶的封地。 所以在李宁乐这里,老夫人就是个老搅屎棍! 当然老搅屎棍也比虚伪豺狼般的顾博远好些。 毕竟老搅屎棍只是乐于给她添堵。 顾博远是要她命。 李宁乐收回思绪: “找个大夫给顾博远治一治,别让他死了。” “公主放心。” —— 金禾堂。 侯府老夫人王氏捏着佛串,万分不满: “这个宁乐架子太大了,回来不第一时间来我这里,居然回去换衣服?” “把我的远哥儿打成那样!她还有心情换衣服!” “公主又如何!嫁来我顾家就是顾家的人,恭顺孝敬,以夫为天她是一样没学会。” 担心老夫人口不择言,侯夫人林氏赶忙劝道: “老夫人别生气,公主毕竟金枝玉叶……” “你闭嘴!”老夫人重重拍了下桌子,喝道:“你当然不在意,远哥儿不是你的亲子,你巴不得他死!” “老夫人,媳妇没这意思。远哥儿虽不是我亲生但是我亲姐姐的孩子,我怎能不心疼,只是公主毕竟是公主呀!” 侯夫人林氏弱弱一拜,眼圈微红,看向一直不说话的侯爷。 “侯爷……” 顾侯爷见娇妻委屈,心头一软,赶忙把人扶起:“母亲,这事与林氏何干,您要怪还得怪公主没个为妻的样子……” “公主驾到!” 外间传来婆子的传唤。 顾侯爷赶紧闭嘴,回身坐在位置上。 老夫人冷冷看着踏入房中的李宁乐,狠狠拨弄佛珠。 侯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见过老夫人,婆母,公公。”李宁乐在中央站定,微微颔首。 桃花上前一步,擦拭座位。 等擦拭完,李宁乐直接入座。 老夫人狠狠拧起眉头:“宁乐,长辈没说话,你就自作主张入了座?宫廷的规矩怎么教的?” 李宁乐抬头:“老夫人找本宫来何事?” 态度嚣张。 毫无悔意,且压根懒得回她的话。 老夫人气的直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的长辈。” “不说,那本宫走了。” 李宁乐起身就要走。 老夫人和顾侯爷急了。 “你站住!” 李宁乐如他们所愿,站住了,重回位置坐下。 “你把远哥儿怎么了?他现在在哪?” 老夫人此刻也不好拿乔作态,只得问自己最关心的事。 李宁乐捧起茶杯品茶。 身后桃花上前一步:“回老夫人,驸马对公主不敬,杖责二十,打完了,在前院休养呢。” “什么,杖责二十……” 老夫人差点昏过去。 二十棍,她的孙儿不死也得半残。 李宁乐好狠的心。 当初就不该让孙儿娶了这个泼妇! “你身为妻子怎可打自己的丈夫!”老夫人指尖颤抖,想直呼李宁乐的名讳。 又不敢。 李宁乐双手一摊:“为什么不可,本宫是公主。” “……” 老夫人气的倒仰。 公主就能欺负人吗? 公主就能不分青红皂白打自己丈夫吗! 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婆母,婆母你顺顺气,顺顺气。”侯夫人林氏上前一步轻抚老夫人后背。 一边为她顺气,一边柔柔开口:“公主,老夫人到底是长辈,您且顺着她些罢。” 李宁乐:“本宫很顺着呀,老夫人问什么,本宫回什么,哪一点不满意?啊,是打了驸马吗?但他没死啊。” 老夫人呼吸更急促了,一双老眼恨不得吃了李宁乐。 林氏赶紧继续为她顺气,目光求救看向顾侯爷。 她顶不住了。 老爷你上啊! 顾侯爷怕自己母亲被李宁乐气死,自己的小娇妻又不顶事,家里只有他这个顶梁柱了。 他清了清嗓子: “宁乐啊,你虽然身份尊贵,但嫁来顾家就得守顾家规矩,老夫人是你的长辈,你气了她便是不孝。” “博远是你的丈夫,他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我大商自古女子以柔顺为美德,你贵为公主更该为女子表率才对。” 大商重文轻武。 昌伯侯虽是武将世家,但从顾侯爷这一代便走了文路。 考了十几年只中了个秀才。 是以他一开口,就是各种酸掉牙的大道理。 李宁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公公这意思,是知道驸马养了外室啊。” “博远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正常。身为妻子,不主动为他挑选合适妾室侍奉已是有错。” 男人嘛,有谁不好色的? 就说他后院就有好几房小妾,要是林氏像她这般善妒。 早被他休弃了! 但李宁乐毕竟是公主。 顾侯爷缓和了语气,规劝道: “博远养外室是不太合适,但那也是顾及你,否则直接抬进府来也说不出什么毛病不是。” “按公公的意思,本宫还得谢谢驸马体贴照顾本宫的心情?” 李宁乐危险的笑起来。 顾侯爷完全没察觉李宁乐的危险,还煞有其事点头:“公主晓得便好,等回去和博远道个歉,再补偿他一些,这事便算过去了。” “那依公公之见,本宫该如何补偿驸马?” “驸马如今赋闲在家,公主身为他的妻子该为他在朝中谋个职位,我瞧羽林卫副留守指挥同知卫就不错,离家近,没什么危险,还风光。” 李宁乐一愣,仔细打量顾侯爷神态不似开玩笑。 天哪,他居然是认真的! 他怎么敢的? 羽林卫和御林军负责守护皇城和皇帝。 属于皇帝亲卫。 大商重文轻武,武官被排斥出权力中心。 在这情况下,皇帝亲卫拥有超过以往武官们的权柄。 风光无限。 副留守指挥同知卫虽只是个副级,但品级从三。 天子近前。 正儿八经能参与政事的官职。 顾博远,一个落魄侯府少爷。 一没功名,二没军功。 只等着将来继承侯府,拿到的爵位也要再降一级。 靠着尚公主才能保住爵位不降的他。 张嘴要副留守指挥这种实权的缺儿。 她是公主。 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第6章 气晕老夫人,成婚礼 李宁乐定定地看了顾侯爷和他身后眼睛冒光的老夫人一眼,“顾侯爷一把年纪胃口不小,张嘴从三品的官儿,也不怕给顾博远压死了。” “你这叫什么话,他是驸马,皇帝女婿,羽林卫是陛下亲卫,由他来保护陛下最为妥帖!这也是他替公主你孝敬不是?” 顾侯爷振振有词的说道。 老夫人跟着点头,“没错,宁乐,你虽然贵为公主有封地有封号,但你的孩子没有。远哥儿好了,将来对你难道有坏处吗?” 公主的封地在其死后是会收回的,公主子嗣想有封荫将来还不是得靠她家哥儿。 李宁乐是公主,但也仅仅是公主! 顾侯爷:“你现在为博远挣一个前程,未来他还你一个诰命加身。” 李宁乐呵呵冷笑。 诰命加身?她疯了吗,超品公主不当去降级做一品诰命? 何况,顾博远会让她有命拿? 上辈子副留守指挥同知卫这个位置是父皇赐给顾博远的。 顾博远比他爹顾侯爷聪明点,二十中了举人但一直赋闲。 做了副留守指挥同知卫之后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李宁乐那几个皇兄纷纷来拉拢走动。 但顾博远一副纯臣模样。 皇兄们见打动不了便也没强求,反正不结仇就是。 谁也没想到,顾博远早就是男主四皇子的人。 在李宁乐几个皇兄为了夺嫡互相残杀的时候,顾博远和四皇子偷偷发育。 然后惊艳了所有人。 李宁乐被害一尸两命的时候。 四皇子已经坐稳太子位。 而顾博远作为他微末时期的坚定拥护者,被封了礼部侍郎。 没过多久,父皇驾崩。 太子继位,他又成了礼部尚书,位列百官前列。 琳琅成了尚书夫人,得以加封一品诰命夫人。 从丫鬟到贵夫人。 这是文中又一大爽点。 再没人记得顾博远曾是驸马,落魄到爵位都不稳。 提起他都唤一句尚书大人。 评论区读者们更是喜笑颜开,把已经死了一年的宁乐拉出来鞭尸。 【卧槽!好爽!】 【妒妇公主要是还活着,看到琳琅小可爱被封一品诰命夫人怕是要再气死一次。】 【身份尊贵又如何,还不是不得夫君宠爱,要我说李宁乐就是福气压不住才死了,搁古代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可笑了】 【她要是听女鹅的话别那么作,顾大人也不会下狠手,至少给她正妻体面,现在,命都没得咯!】 …… 而知晓后续剧情的李宁乐没入皇宫,自然掐断了顾博远的登云梯。 不想,侯府的人倒是又惦记上了。 真是可笑。 李宁乐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冷冽,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 “一品诰命本宫不稀罕!” 没想到劝了半天,软硬皆施下,李宁乐还是断然拒绝。 顾侯爷气的直吹胡子。 老夫人更是怕拍案而起:“宁乐,这不是你稀罕不稀罕的事!” “婆母…消气,消气。”侯夫人赶紧又上前帮她顺气。 老夫人却一把拍开她的手,怒骂道:“没用的东西,除了会嘚吧嘴皮子还有什么用,死皮赖脸嫁来我们顾家还有小心思,要不是看着你姐姐的份上我当初就不可能答应你入门。” 侯夫人林氏低眉顺眼的苦笑。 李宁乐冷眼瞧着老夫人指桑骂槐,小手指挥桃花把桌上点心搬来。 老夫人骂了半天,发现李宁乐一句话不接,脸色如常好像一点没听懂自己的愤怒。 甚至还就着丫鬟递来的点心吃了小半盘。 老夫人心一梗,这是拿她当台子上唱戏的呢? 还吃起来了! “嗯……不错,这点心谁做的?赏。”李宁乐很开心地吩咐了一句。 桃花应了一声,从荷包里掏出一叠金叶子,赏给了老夫人屋内的所有下人。 众人谢恩。 老夫人脸色铁青。 还真拿她当戏子了!! 而且赏了所有人,却不给她们三个主子。 成何体统! “老夫人这边点心不错,本宫下次再来。”李宁乐拍拍手起身,懒懒一拜,扬长而去。 “你……你……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老夫人指着李宁乐背影,嘴唇直哆嗦。 两眼一翻,终于是晕过去了! “婆母!” “母亲——” 身后传来乱糟糟的呼喊声,李宁乐没当回事。 等回到柠栀院,收到老夫人晕倒的消息。 李宁乐:“库房挑个百年老参送过去。” 可以气一气,但礼貌还是要有的。 “是公主。” 春菊领命退下。 没一会,林诺求见。 “这是什么?” “公主,这是公主母家宁家送来的成婚礼。” 李宁乐一顿,赶紧转头,眼底带了一抹惊喜。 林诺手里托着一长条形状的金丝楠木盒。 打开后,里面露出一把纯黑色的伞。 伞上还有一封信。 李宁乐意外的先拿起那封信,拆开,只有三个字:兽骨伞。 铁画银钩的字体可以看出书写的人性格强势。 “这是夜韶写的吧。” 李宁乐只看字就知道写字的人身份是谁,夜韶,宁家目前的代家主。 她外祖父培养的继承人。 外祖父宁源是商人,一辈子只得她母妃一女,疼爱的如珠似宝。 母妃小时外祖父就打算好为她赘婿。 一直物色人选,不想遇见了微服私访的父皇,被他看中带入宫廷。 深宫凶险,外祖父一边担忧一边努力搞钱,想让母妃过得好一些。 但帝皇的情爱总来的快去的也快。 母妃很快失宠了。 靠着外祖父的钱财在深宫过得倒也不错,只可惜母妃一颗心在父皇身上。 钱财不能抚平她的爱恨。 母妃郁郁寡欢,最终撒手人寰。 母妃的去世甚至没让父皇记起她的名字,却让外祖父去了半条命。 要不是有她的存在,怕是当时外祖父就撑不住了。 担心自己死了外孙女被欺负。 宁源收养了一批孤儿,一个个调教,最终确定了夜韶——作为宁家未来掌舵手。 对夜韶要求就是保证李宁乐需求,只要她要,想尽办法满足。 虽然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夜韶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小主子”。 这点从他每次只差人送东西,连京城都不来一次可以看出来。 李宁乐只在小时候见过他一面。 记忆中是个冷漠少年郎,仿佛别人欠他钱。 “公主,这伞好漂亮啊。” 李宁乐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打开了那柄兽骨伞。 伞骨触手温润,伞面上勾勒着漂亮的牡丹。 红艳艳的,极为喜庆。 李宁乐一眼喜欢这把伞,只是,她记得上辈子宁家送来的成婚礼貌似不是这个? 第7章 驸马得卧床三月,小伤啦! 想了一会实在没想起来,李宁乐懒得想了。 反正不重要。 “顾博远死了没?” 桃花:“呃……没有,大夫说得卧床三个月。” “居然才三个月,林诺,你手软了?” 林诺拱手弯腰,“属下不敢,属下稍了点力道是怕把驸马给打……”死字被他及时收住,他道:“属下该死。” “行了,你做的对。一次性打死了本宫还怎么玩。”得慢慢折磨才有意思! “琳琅呢?” 林诺一板一眼:“按您的吩咐把人投在驸马院子里了,她一直在哭。” 桃花睁大眼:“公主怎么能把那小蹄子放到驸马身边,这不是给他们创造机会吗!” 李宁乐嘿然一笑:“怎么样,你家公主我好吧。” 桃花眼圈一红:“公主便是不这么做也是世上最好的公主,您这样不是让自个委屈吗。” 这有什么,最委屈的她都尝过了。 上辈子因为听信了顾博远的保证,李宁乐原谅了他。 结果在自己怀孕后,他终于露出了獠牙。 一次次要她为他的仕途撒钱铺路。 等算计的差不多了,又买通了稳婆在自己生产之际下黑手。 李宁乐至今不会忘记自己孩子没见到这个世界一眼,就被摔死了。 更甚者。 顾博远还当着自己的面和琳琅来了一场现场的活春宫。 将自己生生气死。 比起那些,不过让琳琅和顾博远住一起,算得了什么。 何况这个住一起,是她有意为之。 “放心桃花,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李宁乐对桃花说,也是对自己说。 这辈子她依然会做最恶毒的公主。 折磨死这对狗男女。 还要毁了男女主的至尊之路。 就在这时,下人传话说宫里来人了。 李宁乐唇角微勾,来了。 她起身出了院落。 便见父皇身边的大太监高流立着身候在院外。 这位大太监可不得了。 在父皇身边伺候最久,是最懂他心思的人。 人圆滑至极,接人待物从不看菜下碟。 即便是小透明的男主,他也客客气气,礼数周全。 书中他的结局是被成了新帝的李奕承奉养在宫外,看似不错,实则明尊暗疑。 要知道帝王身边的贴身太监和被奉养的太监,那待遇,天差地别。 见李宁乐出来,高流赶紧行礼。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李宁乐回以一礼,装出疑惑的模样,“公公来这是为了?” “奉圣上口谕,中秋佳节,阖家团圆,命昌伯侯府一家进宫享宴。” 高流说完,扫了一眼院子中人,好似不知一般:“殿下,驸马怎的不在?” 李宁笑容甜甜的,“驸马身体不适,今夜本宫会带着婆母一起入宫陪父皇过节。” 高流关切道:“驸马可要紧?” “不要紧,一点小伤。” 高流眼皮跳了跳。 身为帝王身边的太监总管,他的消息自然灵通。 何况宁乐公主打驸马压根没避着人,当街就来了二十棍。 听说人被抬走的时候血渍呼啦的。 这能叫小伤? 但公主说了是小伤,那就是小伤。 “既如此,奴才告退。” 李宁乐:“公公慢走,桃花送高公公。” “哎!” 桃花应了一声,笑着到高流跟前,“公公宣旨辛苦了,这是咱们公主给您的一点茶意。” 高流笑眯眯接过那鼓鼓的荷包,放入袖带。 这是宁乐公主基操了。 她在宫里时就比所有主子大方。 “公主那杂家就先走一步,哎哟还要去一趟四皇子府呢,不然今天可真要讨您一杯茶喝的。” 李宁乐眼底闪过一抹光。 上辈子因为女主陈嘉仪金銮殿上一番高谈阔论,不仅让琳琅以贵妾入顾府。 还叫父皇记起了犄角旮旯里的小透明男主。 在这次中秋节宣了他进宫一起用膳。 男女主算是正式在皇室中刷了一波存在感,女主更是结交了平阳公主这个嫡出公主为好友。 让四皇子皇后那边挂了个号。 之后跟在太子这个最大挡箭牌身后,有了发育捡漏的机会。 而她这次没进宫,女主没了发挥的机会,父皇却还是宣了男主。 只能说,不愧是你,男主。 书中设定:男主是父皇白月光的儿子。 啧,就离谱。 —— 四皇子府收到旨意后,全府的人喜气洋洋。 侍卫裴一开心极了:“殿下,皇上终于记得您了。” 但见李奕承面色不像开怀的样子,裴一笑容慢慢消失。 “殿下怎么好像不开心?是因为四皇子妃没做到您的筹划么?” “和她无关。”李奕承摇了摇头,“本殿只觉得宁乐有些不对劲。” “好像突然变聪明起来了。” 宁乐性子急躁没什么脑子,遇到委屈了最喜欢做的就是进宫找父皇诉苦,求他帮自己出气。 可这次,这么大的委屈。 宁乐居然忍了。 裴一不在意道:“属下不这么认为,公主要真聪明就不会当街打驸马。皇上什么人,公主做的事怕是还没回到顾府就被他知晓了,而四皇子妃为丫鬟仗义执言的表现他肯定也一并知晓,不然也不会想起咱们!” “话是没错,但还是不够完美……哎,算了,终归是提醒到了父皇,我这个儿子的存在。” 李奕承苦涩一笑。 裴一:“这么多年苦了您了殿下。” “皇子妃回来把自己关起来了?” “是。” 李奕承想了想,“去看看。” …… 嘉仪院。 陈嘉仪听说李奕承来了,起身迎接。 “四皇子安好。”嗓音淡淡的,带着疏离。 李奕承扶起她,温和道: “不必多礼,听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 陈嘉仪冷不丁被他握了手,心脏丢了一拍。 “没事了,多谢四皇子。” “何必这么生疏,你我是夫妻。” 陈嘉仪耳朵一热,忍不住抬眼。 面前的李奕承面冠如玉,俊美非常,唇边总带着一丝温柔笑意,一双眼清凌凌的,让人如沐春风。 他明明被自己父皇遗忘,兄弟漠视。 更因身体不好被人断言活不过二十五。 却不见一丝阴霾,乃君子,如切如琢。 简直是穿越小说中里的完美男主。 “今日之事我听说了,我觉得你非常勇敢且真挚,为了贴身丫鬟和宁乐对峙人前,虽然琳琅辜负了你维护她的真心,但也不要难过。万事问心无愧就好。” 陈嘉仪心尖一颤,他懂,他居然懂自己的心情不是因为李宁乐的跋扈无礼。 而是因为琳琅。 是的,她从不在意李宁乐那些羞辱她的手段和话语。 她在意的是琳琅。 她的那句攀咬,和背刺没什么两样。 第8章 摩拳擦掌要撕逼! “四皇子不会觉得我替你丢人了吗?” “夫妻一体,说什么丢人呢。倒是我要说声抱歉,因为我在朝中不显,叫你受委屈了。” 陈嘉仪愣住了。 古代男人,皆当女子为附庸玩物,别说道歉,怕是连她们的心情好坏都不会放在眼里。 原身的父亲陈丞相便是个宠妾灭妻,气死妻子第二天就抬了小妾为正室的渣滓。 自己醒来得知这些,便打定主意要靠四皇子的力量,为原身报仇。 原本打算的是相敬如宾,互不干扰。 没想到的是,一个如此尊贵的男子,思想却如现代人一般开明。 貌比潘安就算了,还尊重女性。 自从来到古代后那种萦绕不去的隔阂,那种被权贵肆意摆弄的反感被一一抹平。 陈嘉仪努力保持淡然:“殿下说笑了,既然夫妻一体,我又如何谈得上委屈。” 李奕承微微一怔,随即缓缓笑开,抬手去抚她的手。 陈嘉仪下意识想避开,然而此刻温柔的男人却带了点霸道,执意捉住了她的手。 语气怜惜又温柔:“你肯嫁我这病秧子,我已十分感激。未来必不负你,我的王府你永远会是唯一的女主人。” 陈嘉仪对上他真挚的目光,心头一暖。他这是向自己保证什么吗? 李宁乐说要给他纳侧妃的话,其实她不在意的。 不过不可否认,李奕承这样的话,让她涌上了一丝奇怪的甜蜜。 两人手交握,有什么产生了变化。 “今天是中秋佳夜,殿下要入宫吗?” 李奕承牵着陈嘉仪往屋内走,嗓音温柔,“要的,你与我一同去吗?” “当然。” —— 昌伯侯府。 得知陛下宣了他们进宫享宴,老夫人王氏摩拳擦掌:“我定要在殿上告这犯了七出之条的公主一状不可。” “母亲,这中秋佳夜说这,会不会不好?”顾侯爷有些犯怂。 再怎么说宁乐是金枝玉叶。 陛下会为他们出头吗? 不会砍了他们吧! 老夫人:“有何不可,便是这种当众揭发才能让远哥儿的冤屈得到申诉!你别管,今日我来说。” 顾侯爷一听不吭声了。 一旁的林氏犹豫了一会,小声道:“公主传了话,说这次家宴只要儿媳和她一起去就好了。” 老夫人一愣。 随即炸了! …… 柠栀院。 李宁乐挑了好一会,终于确定了入宫要穿的衣服。 “就这件!本宫今天要艳压全场。” 桃花喜滋滋道:“奴婢给公主配首饰去。” “公主,这件会不会太过隆重华贵了?”春菊望着那一件鎏金烫袖,凤凰刺绣的大红色长裙。 华丽到怕是比寻常人家出嫁还美几分。 李宁乐随意道: “怎么了?今日是佳节,没什么忌讳。” 这件是她特意挑的,上辈子她就是穿了这件,气的平阳那小婊砸眼睛都红了。 找茬儿和她打架。 重来一次,她也没打算避开。 “奴婢为公主梳头。”春菊摇摇头不再劝。 走到李宁乐身后,一边沾着花露一边为李宁乐梳顺她乌黑亮丽的长发。 等梳妆快好,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外院的小丫头进来一个,“公主,老夫人派人来了。” “不见。” 李宁乐这会满心满眼都是今晚要到来的撕逼。 懒得搭理那老搅屎棍。 小丫头退了出去,外面很快安静下来。 过半个时辰。 李宁乐梳妆打扮好,望着镜中粉面桃腮,华贵非常的自己,很满意。 “春菊手艺越发好了。” 春菊弯身:“公主谬赞。” “公主,奴婢呢!今天的这九尾凤钗可是奴婢搭配的呢。”桃花在一旁讨要夸赞。 李宁乐回身捏捏她的小圆脸,笑道:“小桃花眼光极好,有本宫影子。” 桃花嘿嘿傻乐。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诶?公主,您这是夸自个呢吧!” 李宁乐取笑,“呀,才反应过来啊。” “公主!” 桃花小脸炸红,气的直跺脚。 李宁乐哈哈大笑。 “公主,该出发了。”春菊在一旁提醒。 李宁乐点头,“出发。” 马车早就备好。 公主的在前,侯夫人林氏的在后。 马车边,林氏扶着丫鬟,冲李宁乐行礼:“见过公主。” “婆母。” 李宁乐回了一礼。 目光扫了一下,没看到老夫人和顾侯爷。 这位婆母是个有手段的,看着总受气,实则总能制住顾家这一大一小搅屎棍。 自己从前因顾博远和她身份立场冲突,对她很冷漠。 但林氏丝毫不在意,态度完全挑不出错来。 上辈子李宁乐死的时候,林氏已经在顾侯爷心里地位牢不可破。 顾侯爷好几次想把爵位给嫡次子。 只是最后顾博远跟对了主子,一跃成了尚书,林氏多年付出一朝东流。 “公主,请上马车。”林氏注意到李宁乐那明显扫过的眼神,没多言。 态度柔和,不卑不亢送李宁乐上了马车。 之后才转身上了自己的。 马车上,林氏的奶娘不甘道:“公主实在过于跋扈了。没见过哪家婆母在儿媳后头的,有道是奉舅姑以孝,事丈夫以礼,待长辈安详恭敬。她是一点……” “奶娘!”林氏刚喝一口水就听自己奶娘说这话,面色一变,连忙打断她:“祸从口生,公主乃金枝玉叶,何况她行礼有度,什么时候跋扈过?” “在金禾堂……” “那也是对……”林氏顿了下,压低声音道:“那也是对婆母,公主对我,无礼过吗?” 奶娘仔细回想了下。 貌似还真没有。 但一想到这公主刚嫁来就打杀了一个下人,奶娘心里就对她畏惧颇深。 林氏主仆聊公主之际,公主也在聊她们。 “公主的意思,之前小厮被打杀的消息不是侯夫人传出去的?” 桃花睁大眼,不可思议的道:“可整个侯府不是夫人在管中馈吗?”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更确定不是她。如果是你,你会告诉别人你管的地盘里发生了命案么?” 桃花疯狂摇头:“自然是瞒住为妙,说出去指定会成为他人谈资,说不得会惹上麻烦。” “不止,父皇有心削爵,顾家朝中无人,这时候恨不得做小透明,林氏是他的妻子,一身荣华指于他,除非失心疯了。” 春菊不解:“不是夫人,又会是谁呢?” 李宁乐凉凉一笑。 还能是谁。 傻逼顾博远呗。 第9章 欠扁的李宁乐! “是驸马?!”桃花睁大眼。 李宁乐颔首,“是他。” “可驸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宁乐:“好处可大了!” 顾博远自负清高,不满祖荫的爵位到他这一代只剩个伯。 一心想着扶持某位皇子,好有一日一飞冲天。 但顾家这种落魄家族,哪个皇子瞧得上? 最后只有小透明男主挑中了他。 四皇子交代顾博远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她李宁乐的名声来替四皇子妃陈嘉仪铺路。 套路就是惹怒李宁乐,逼她入宫闹事。 然后让女主扬名。 当然扬名的目的并不是为女主,而是为了提醒她那位贵人多忘事的父皇。 ——嘿,您还有个儿子呢喂! 这儿子是个病歪歪的小可怜,但娶了个妻子却是个贤惠的。 父皇您看看我呀。 上辈子男主的算计非常完美。 而且一箭好几个大雕。 琳琅贵妾入府,女主扬名,男主在皇帝那刷了个不大不小的存在感。 以及顾博远得到的职位。 副留守指挥室同知卫,天子侍卫,能掌握天子动向,知晓他的喜怒哀乐。 如此肥缺不仅对男主好处大。 对顾博远那更是一飞冲天的绝顶荣耀,让他从无人问津的落魄公子,到官居一品。 这好处,仅仅只要他污蔑一下妻子名声,便能得到。 谁听了不心动。 李宁乐都心动了,所以她决定,这官绝不能落顾博远和男主手里。 便宜谁都不能便宜这俩王八犊子。 —— 皇宫。 各大臣公的马车们停在宫门口,有序进入。 排队时间过长,有些贵女们憋不住下来聊天。 见到顾府马车过来,贵女们脸色一变。 小声道: “宁乐公主的马车!” “嘶!快回去吧,要是她心情不好,鬼知道又要欺负谁。” “听说她刚打杀了一个下人。” “还杖责了自己的驸马!” “赶紧走,宫里见!” 说话间,贵女们纷纷扶着自己的丫鬟上了马车。 有个着急的,脚踏空,落地一崴。 “哎哟!”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 张妙彤小脸一白,好似听到魔鬼呢喃,扭头就跪:“公主恕罪,臣女不是故意挡道的。” 李宁乐莫名其妙但很快明白了什么,“起来吧。” 张妙彤颤抖着身子,半天没动。 “嗯?” 李宁乐不解,“你怎么不起来?” “臣、臣女……臣女……” 不是她不起来。 是她的脚,崴了。 “小姐……” 望着主仆俩快抱在一块哭的表情,李宁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不是,她有那么可怕吗! 都怪傻逼顾博远。 好事不出门,恶名传千里啊这是。 等等,李宁乐注意到张妙彤神色不仅苍白,还在流冷汗。 “公主,她应该是伤到脚了。”耳畔传来秋霜的低语。 李宁乐恍然,吩咐道: “你下去看看。” 秋霜是她身边会医术的丫鬟。 因着今天的打算,特意带上的。 秋霜应了声,下了马车,走到张妙彤跟前,轻声道:“公主命奴婢来给您瞧瞧脚。” 张妙彤已经痛的说不出话了,只得点头。 秋霜微微下蹲。 手轻触到张妙彤的玉足,错位了。 “张小姐,您是崴了,奴婢要正骨,忍一忍。” 张妙彤还没来得及点头,就感觉脚上传来一阵剧痛,直达天灵盖。 她再维持不住贵女气度,嗷的一声哭出来。 这一嗓子传遍了整个宫门前后,令前后的人忍不住挑起帘子张望。 并命下人去打探发生了什么。 四皇子府的马车也在其中。 裴一得了吩咐离开,很快去而复返。 “回殿下,是宁乐公主和御史台张大人的嫡女张妙彤起冲突了。张小姐哭的很凄惨。” 李奕承淡淡点头。 陈嘉仪眉头微蹙,李宁乐又欺负人了? 太嚣张了,宫门口随便欺辱御史台的嫡女。 就算她身份高贵,御史台家的女儿难道是普通人吗? 自己和她划清界限真是有必要的。 否则就她这性子,迟早成为众矢之的,连累自己。 手背忽的一热,一双大手握住了陈嘉仪的手。 “别担心,宁乐之过,与你何干?” 对上李奕承温柔的眼,陈嘉仪心头暖暖的,她摇头道: “我不担心。” 是啊,她现在有依靠了。 在这吃人的古代。 前头马车动了,应是事端解决了。 …… 过宫门不久,李宁乐被叫下马车。 接下来得众人步行到玉楼阁。 大约要走近三刻钟。 众贵女下了马车,一眼看到灼热飞扬到仿佛烈焰的李宁乐,眼底纷纷浮起惊艳。 乖乖,宁乐公主这套衣裙首饰绝了啊。 样貌本就姝妍的她在这套妆扮下更显得昳丽逼人,飞扬到好似九天的凤凰。 美艳又高不可攀。 “见过宁乐公主!” “公主这件衣裳好漂亮,珍宝阁的吗?怎么臣女没看到过呀!” “你当然看不到,因为就一件在本宫身上呢。”李宁乐笑的欠扁。 众贵女:…… “公主金枝玉叶合该独一无二。” 有一位还算给面的,干巴巴捧了一句。 其他贵女们暗中翻了个白眼,行礼之后三俩结伴离开。 最后现场只剩下三个人。 李宁乐、女主以及张妙彤,都是孤单没朋友的。 陈嘉仪眸光扫过李宁乐的衣着打扮,秀眉微微一蹙。 李宁乐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僭越。 一个庶出公主,穿成这样。 罢了,与她没关系,她不想被李宁乐缠上,于是抢先道:“先走一步。” 李宁乐无语,整的像她想找她似的。 女主这人,就是爱自作多情。 “公主……” “你怎么也一个人?”李宁乐对自己人缘有清晰认知,她没朋友的。 之前只有一个臭味相投的陈嘉仪。 现在的‘陈嘉仪’和她不是一路人。 但张妙彤,这小姑娘看着眉清目秀的,没想到也这么招人讨厌。 “臣女的父亲是御史台中丞。” “懂了。” 李宁乐恍然。 张妙彤小脸一红,“公主,时间不早了。” “对对,走,我们赶紧过去,一会来不及了。” “公主,其实也来得及的,不用太着急,这样太不淑女了。” “不,得快些。” 晚了女主就该和平阳做上朋友了。 绝对不行! 第10章 斩断女主一条臂膀! “好的公主。” 张妙彤应了一声,落后一步跟在李宁乐身侧。 李宁乐一边走一边眼底露出一抹缅怀。 她已经有好几年未入宫了。 上辈子因为琳琅入府一事,李宁乐心里有怨,中秋家宴告病没来,公然表达不满。 皇帝不悦,逐渐冷落了她。 慢慢的,李宁乐这个公主连皇宫都进不去了。 如今这般看着,皇宫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不过因为许久不来,有些陌生又熟悉。 “这次举办宫宴的人还是贵妃娘娘吗?” 张妙彤缓了一会才明白,李宁乐是在问她,忙道:“是的。” “贵妃娘娘还真是圣宠不衰,如此重要的宴会……”李宁乐还未感叹完,就感觉袖子被人拽了拽。 回头,张妙彤冲她摇了摇头。 甚至不敢说隔墙有耳这种话。 李宁乐落寞一笑,“本宫只是羡慕贵妃娘娘,能得父皇如此疼爱。” 张妙彤一怔。 想起今日流窜在大街小巷的驸马养外室被公主打的消息。 消息中的公主面目可憎,凶残善妒,如同母老虎一般,凶恶骇人。 可她面前的公主,却是个因夫君不喜而暗自神伤,口不择言的可怜女子。 哎! 张妙彤不知如何安慰,她还未出阁,但也多少能体会公主的酸楚。 李宁乐眼角余光扫过一道人影离开,嘴角弯了弯,“罢了,快走吧。” 张妙彤哎了一声。 跟上她脚步。 —— 揽月殿。 一位风情美艳的女子正对镜欣赏自己的美貌,闻言挑眉回眸: “宁乐真这般说?” “回贵妃娘娘,奴婢听得真真的,御史台中丞家的当时怕的不行,一直拉着公主要她别说。” 萧贵妃娇笑:“说不说的,这满宫上下还有不知道本宫和陛下伉俪情深的么?” “娘娘说的是。” 满宫的奴婢太监们顺从的拍着马屁。 他们家娘娘圣宠不衰二十年,那不是吹的。 “宁乐这丫头,出嫁前还瞧不上本宫,几次上番给本宫没脸,却和中宫走得近。这次吃了亏,想起本宫厉害了。” 萧贵妃话中一下带了两个不能惹的贵人,满宫没人敢言语附和。 她也不需要。 “本来想在位置上故意刁难她一下的,既然这丫头嘴甜便算了,还按老位置安排。” “喏!” …… 披星戴月殿。 一座中秋宴会专用的月供宫殿,楼阁精巧华丽,远看过去那一片片琉璃在即将黑夜的天幕下闪烁着漂亮的光辉。 李宁乐和张妙彤是第一批到的。 先她们一步的贵女们大都分散在后方的庭楼中歇脚。 女主陈嘉仪也不在。 按书中剧情,陈嘉仪会在宫中邂逅她的一位皇兄,被调戏,然后被她pia一巴掌。 打出了一个舔狗。 对了,舔狗这词是她跟书评区学的,她觉得很精确。 “公主,咱们坐哪呀?”张妙彤是第一次单独来参加这样的宴会。 她母亲病了。 父亲和兄长会在面见陛下之后直接去麟德殿宴饮。 她又没有交好的手帕交,于是此刻只能问李宁乐。 公主李宁乐虽然风评不行,但人到底长在宫里,自己地盘上那熟的跟葡萄干似的。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李宁乐拉着她,往南侧小跑过去,那里影影倬倬能看见一处十分漂亮的长廊。 长廊尽头是一处放着白纱的小榭。 “这里离殿最近,一会月供的时候咱们从小榭穿过去就能到披星戴月殿中,僻静还不挤……你这般看着本宫作甚?” 李宁乐说半天发现张妙彤没理她,扭头一看,小姑娘脸蛋红彤彤的,眼神还有些羞涩。 张妙彤视线落在李宁乐牵她的手上。 李宁乐松开手,“不好意思,本宫没注意。”她性子就这样,高兴起来逮谁都拉。 张妙彤出身御史台,想来家风严苛的狠,肯定觉得她没个淑女样子。 算球,反正习惯了。 在皇宫中她因为自己的性格被罚不知道多少次了,积极挨罚,坚定不改。 要以前李宁乐可能会反思自己,但自从看了原着小说和书评区,她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穿越女的世界中,女子可上街,可出去劳务养活自己,甚至能登临官位为民谋福。 比起她们,自己性格大咧一些,算什么嘛! “没,臣女只是……”张妙彤刚想解释自己是激动的,不远处传来一道娇喝。 “殿下,请你自重。” 伴随着这句话落,还有一道响亮的耳光声。 李宁乐眼睛一亮,我去,没想到女主和舔狗邂逅的地方居然就在这儿?她拉着张妙彤直接往前走两步,掀起白纱就喊: “天哪,三皇兄,四皇子妃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小榭内的一男一女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尤其是陈嘉仪,脸白如纸。 “宁乐,你怎么在这?”三皇子李奕鳯眉头一拧,不悦道。 他手本来捂着脸的,这会也不知道该不该放。 放吧,脸上肯定有印记。 不放吧,等于告诉别人自己被个女的打了一耳光。 “等等,你说她是四皇子妃?你成亲了?”李奕鳯不可思议地问陈嘉仪。 李宁乐暗中抽了下嘴角,不是,你二不二啊!陈嘉仪这妆扮从头到尾都显示了她身份尊贵且已婚。 怪不得后面成舔狗呢! 和萧贵妃一样,空有脸,没智商。 “是啊三皇兄,她是四皇子的正妃丞相嫡女陈嘉仪,你这样拉扯她不太好吧。” 李奕鳯脸色不太好看,“谁说我拉扯她了,不过碰巧路过罢了。” 李宁乐笑笑,没拆穿他。 李奕鳯得知陈嘉仪嫁人了,刚升腾的那点旖旎心思直接嘭,碎了。 “走了。” 他哼了一声,走到李宁乐跟前时,忽然顿住脚步,偏了偏头。 看向她身侧的张妙彤。 “今天你看到了什么?” 张妙彤瑟瑟发抖,“臣女什么都没看到。” “很好。” 李奕鳯满意一笑,大摇大摆的走了。 至于为什么不警告李宁乐,因为他明白李宁乐身为公主不会想不开得罪任何一个可能登位的皇子。 陈嘉仪没想到刚刚还纠缠不休仿佛浪荡子的李奕鳯轻易就离开了。 她面色有些复杂。 没想到会是李宁乐帮自己解了围。 虽然知道她不是真心的,但陈嘉仪依然明事理地道了谢。 李宁乐受了她这一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哈哈哈! 女主又自作多情拉。 之所以会帮她说话,是为了斩断她的一条臂膀。 要知道舔狗威力多强,看李奕鳯就知道了。 为了陈嘉仪他最后差点把皇位都让出来了,虽然他不让也没用。 但这操作李宁乐是拜服的。 第11章 重生心愿,和平阳打了一架!√ 上辈子李奕鳯和陈嘉仪在这相识,并不知道她嫁人。 李奕鳯被她热辣不屈和其他贵女不一样的性格吸引。 后面他每次办差或者出门都遇上女主,一来二去,情根深种。 等知道陈嘉仪身份时,晚了。 拦不住了。 如今李宁乐开局就揭穿了陈嘉仪四皇子妃的身份,以李奕鳯的骄傲哪怕开始有点小心动也绝对不会再犯病。 陈嘉仪道了谢之后,匆匆离开。 等她离开后,张妙彤才敢说话。 “公主,刚刚……臣女……不会有事吧?” 李宁乐看出她的害怕,毕竟撞破这种事的没几个好下场,遇到心狠的估计直接拉出去杖毙了。 有些阴险的便是不当场发作私下也会动手。 但李奕鳯不会。 他这人吧,被贵妃宠坏了,脾气不好,但却不会随便草菅人命,只要当时不追究,事后不会找麻烦。 否则上辈子也不会连至尊之位都放弃。 要知道,虽然李奕承是男主,但在明面上,他是受宠二十年的贵妃所出。 母族势力很强的。 “放心,三皇兄为人敞亮,既说了不计较,便不会事后算账。” 张妙彤连连点头:“是,臣女明白。” “走,咱们去那边休息一会,估计再过一刻钟就该月供了。” …… 暗处,李奕鳯走出来,身后的心腹小太监不解道:“殿下,奴才还是第一次从宁乐公主嘴里听到关于您的好话呢。” “怎么?本殿有什么坏名声?” 小太监赶紧躬身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胡说八道,您别和奴才一般计较。” 李奕鳯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殿下,您等等奴才。” —— 一刻钟后,李宁乐和张妙彤被小太监们引进披星戴月殿中,周围吵嚷。 因为仪式还没开始,跪在蒲团上的贵女们叽叽喳喳聊天。 李宁乐刚一进来。 她们像是忽然被人扼住喉咙,一下安静无比。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起身行礼。 “参见公主。” “公主,您的位置在这。”小太监恭敬引着李宁乐到了一处靠前的位置。 李宁乐没在意那些贵女们的反应,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落座。 那是位于最前方,靠近中央左侧第二的位置。 贵女们眼神交换。 贵妃娘娘未免太骄纵这位了,又不是中宫所出,母妃还不在了,给的位置却仅次于嫡出之下的三皇子李奕鳯旁侧。 看样子哪怕公主当街打驸马,也没影响她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啊。 贵女中有不少人目露悔意,不该过早疏远的。 但也有些很坐得住。 贵妃就算抬举李宁乐又如何,也得有人愿意让她被抬举成功。 果然,随着一声太监通报——“平阳公主驾到。” 不少贵女露出看好戏的意味。 宁乐公主的死对头,来了。 李宁乐和众人一起转头,看向门口。 加上上辈子,李宁乐有五六年没看到这位宫中头号敌人了,还真有点想念。 李平阳穿着凤纹烫金裙,头戴牡丹步摇钗,圆润的耳垂上扣着两颗上好的东珠。 脖上挂着一把纯金打造的平安锁。 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脖上挂的,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力求华贵、隆重,能凸显她嫡出的尊贵身份。 真不错,一会全给她撕掉。 “参见平阳公主殿下。” 众贵女们纷纷起身行礼。 可以瞧不上宁乐公主,但平阳公主身为中宫嫡出,太子亲妹,绝对要尊敬,不得有一丝马虎。 “平身。” 平阳公主一挥手,目光如同骄傲的凤凰扫询全场。 很快瞧见了坐在蒲团上,一身火红,满头华贵,浑身上下每一样都比她东西还要好的李宁乐。 该死的! 李宁乐又和她攀比上了。 “李宁乐,你见到本宫怎么不行礼?” 李宁乐无语,又来了,找茬也换个新词吧,每次都是你怎么不行礼,要她再来一遍。 这么低劣的手段,她用了十几年了。 居然不腻。 “见过皇姐!” 李宁乐重新行了个礼。 平阳疑惑扫过她,李宁乐今天怎么这么乖顺,有阴谋! 行完之后李宁乐也想起来了。 以前的她不会惯着李平阳的。 哎,没办法,人死了一次,到底还是长大了。 和幼稚的李平阳不是一个层次了。 于是李宁乐抬起眼,装作仔细看平阳的妆扮。 就在平阳以为她被自己今天的美貌和华贵折服的时候,她听见李宁乐这样说。 “皇姐,你眼屎没擦。” 平阳下意识去擦了下眼角,反应过来俏脸通红,怒道:“李宁乐!!!我打死你!” 李宁乐早防着她这一手,一个避让,平阳扑到她身后,堪堪几步停下。 没等她反应过来,李宁乐撸起袖子冲了过去。 “啊——”平阳被一推,人撞在祭台上,痛的脸都变行了。 她伸出手抓住李宁乐的小辫子,怒吼: “李宁乐!!” 李宁乐也打出气来了,这女人每次打架不是扯头花就是划她漂亮的脸,毒辣的很! “李平阳!” “我和你拼了。” 贵女们目瞪口呆,到底因为什么就打起来了。 看一旁太监们的表情,惊慌中娴熟的上前分开两人,明显不是一次了。 果然,传闻说宁乐公主性子暴虐一点不假。 她居然敢打中宫所出。 “都住手!!!” 一声爆喝响起。 随即,太监尖锐的嗓音传遍整个大殿。 “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殿中众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李宁乐和平阳互相揪着衣服,都不肯放过对方。 皇后看到这一幕,额头跳了跳,“放肆!平阳,宁乐还不放手。” “母后!”平阳不甘心放手。 李宁乐趁机扯了她一下,然后率先松开手。 这死丫头,刚偷摸拔了她最喜欢的凤钗丢脚下踩扁了,别以为她没看到。 “嘶!李宁乐……”平阳刚想发怒,就听母后冷冷道:“平阳,放手!” “母后,是她先对儿臣不敬,满殿的人都可以作证!” 皇后还没说话,贵妃笑盈盈开口:“平阳你这么说,在座谁敢不替你说话啊。” 皇后面色不虞:“贵妃这意思是我平阳撒谎?” “本宫就是这个意思。” 李宁乐暗中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战斗机萧贵妃,能给皇后不痛快的时候从来不含糊。 今天夸赞的话果然起作用了。 皇后脸色一沉:“贵妃慎言,平阳从小受本宫和陛下教导,不会也不屑污蔑她人。” “不过既然你担心有人替平阳遮掩,那就问问这位四皇子妃,她看到了什么?” 第12章 公主许个小小心愿! 一直在角落里默不吭声的陈嘉仪忽然被点到名,浑身一冷。 一个是正室皇后,一个是受宠的贵妃。 这种话,怎么回答都得罪人。 端看怎么选择。 陈嘉仪心中权衡利弊,两位贵人却等不及。 “怎么,四皇子妃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贵妃不耐的摸着手上新染的丹蔻。 颜色是她最喜欢的艳丽玫红。 皇后看到,眼底泛起一抹鄙夷,狐媚子做派。 “四皇子妃,你有甚便说甚,不用担心得罪人。”她道。 陈嘉仪点了点头,“儿臣明白,平阳公主与宁乐公主起冲突,的确是因宁乐公主不敬。” “哦,她怎么不敬了?”皇后很满意陈嘉仪的识相。 一旁贵妃冷冷瞧着陈嘉仪。 这个四皇子妃居然敢不给她面子! “这……”陈嘉仪想到李宁乐刚刚说的话,若是复述岂非又让平阳丢一次脸,但不说不行。 只能尽量委婉。 “宁乐公主嘲讽平阳公主妆扮不妥。” 贵妃嗤笑一声,“就这?平阳公主的心眼未免太小了,好歹也是宁乐的皇姐,怎么妹妹体贴一句还能称之为不敬了?” 皇后也拧眉,“有话直说,莫要扭捏做样。” 陈嘉仪面色一白,她本意是为了平阳脸面,没想到皇后完全不顾及她的体贴。 “宁乐公主说平阳公主眼角有眼屎……” “什么?!” 皇后和贵妃这下都惊了。 两人下意识看向平阳眼睛,仔细端详。 身为公主,仪态不端还能用脾性做挡,但眼屎这种污秽的东西存在,可就丢大脸了。 这一刻,贵妃理解了平阳和宁乐干起来的心情。 但很爽。 平阳再次被众人围观,其中还有自己的母后和父皇的妃妾庶女们在瞧好戏。 一下子心态崩了。 “陈嘉仪,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宫和宁乐打架哪里是因为这个!!!我们只是一言不合而已。” “没错,本宫和皇姐是因为一些口角,哪里有因为什么眼屎不眼屎的!” 陈嘉仪面色一沉,平阳就算了,李宁乐居然背刺她? 平阳诧异扭头,宁乐居然帮她说话了? 吃错药了吧? 李宁乐看都没看平阳,义正言辞地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你们知道我和平阳素来性子不合,今天是因为她瞧我穿的比她好看,急了,喏,我特意为今天宴会打造的钗子都被她踩烂了。” 随着她说话,有小太监立刻去把地上烂成一块铁饼的钗奉到皇后和贵妃跟前。 这下子,倒似乎真相大白。 皇后眯了眯眼,“既如此,这事到此为止。你们俩去换身衣裳,免得一会殿前失了仪态。” 皇后发话了,贵妃娘娘也不好再多嘴,只得摆了摆手:“快去吧,一会月供结束还得去麟德殿。” “是!” 李宁乐领命,拎着裙摆直接往侧殿走去。 路过陈嘉仪时,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复杂看得清清楚楚。 笑了。 女主怎么还震惊的正儿八经的呢。 该不会还觉得有了琳琅那出,她们还是朋友吧? 更何况,她刚刚的选择,分明又一次推自己出去,怎么还觉得自己反击不对呢。 圣人一般的女主也会有不满情绪啊! —— 左侧殿。 李宁乐哼着小曲,秋霜默不吭声的为她换衣,检查身上的伤口。 最后只在脸上和头上有些伤。 梳头发的时候,李宁乐痛的龇牙咧嘴,桃花心疼的直掉眼泪。 “公主忍着些,有些伤口需得上药,等上了药就不痛了,得亏今日带了秋霜来,不然您身上和脸上怕是要留疤。” 顿了顿,她到底没忍住,低语:“平阳公主下手太狠了。公主您也是,知她下手狠,怎么每次还惹她。” “无事,平阳伤的更重,而且面子里子丢光啦!” 李宁乐笑容满面的说。 有今天这一出,平阳绝对不可能和陈嘉仪做成朋友。 甚至只要看见她,就会想到自己被说有眼屎这件丢脸丢到封地的丑事。 没了平阳的引荐,四皇子也绝无可能在皇后和太子跟前露脸。 “哎呀,今天这一架,打的可真苏爽啊!” —— 右侧殿。 平阳气呼呼地由自己的大宫女素娥为她更衣重新梳妆。 “你说宁乐今天到底什么意思,先是嘲讽本宫,又替本宫说话。难道她良心发现了?” 素娥为平阳挽好新的发髻,小声道:“奴婢倒是觉得她是怕皇后娘娘责罚才故意低头的,宁乐公主一向乖觉。” 平阳眼睛一亮,是了,宁乐怎么可能良心发现,这女人满肚子心眼。 “倒是那个陈嘉仪,是个没眼力见的。本宫母后叫她说,她编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说法就好了,偏生直白说出来,害的本宫又丢一次脸。” “真是晦气!!” 素娥眸光闪烁,斟酌道:“奴婢倒觉得四皇子妃或许是想为您说话的……” “你不在当场不知道她说的什么话,算了,不提这个晦气的了。” 平阳听不进去。 现在只要提及陈嘉仪,她就想到眼屎,眼屎,眼屎!闹得她快疯了。 另一位大宫女棉絮道:“殿下,时间快来不及了。” “还没好吗?” 素娥赶紧道:“好了。”她不敢再多言,迅速替平阳梳妆好,送她出殿。 披星戴月殿门口。 “公主,我们在门口等您。”桃花眼巴巴道。 李宁乐颔首,拎着裙摆走了进去,太监立刻通报她的到来。 殿内,其他贵女们依照品级规规矩矩的跪着,她们旁侧跪着自己的母亲或者家中女性长辈。 最前方是皇室众人,中央皇后,旁侧李平阳、贵妃、贵妃旁侧是她的亲女八岁的晋阳公主,晋阳旁边就是李宁乐。 这位置,皇后看了一眼,没说话。 大商礼仪,中秋的月供由宫中最尊贵的女性牵头上供二十八样祭品,依次摆在能沐浴在月光下的供桌上。 而男人们则在麟德殿等着开席。 李宁乐跪在蒲团上做动作的时候就在想,跪拜祭祀要长达近一个时辰。 父皇和她那些兄弟以及各大臣的男人们只要坐在大殿里等就好了,面儿都不用露。 这功德就哗啦啦落他们头上了。 那她还诚心个屁。 “月神娘娘,李宁乐今天对您的虔诚只为自己哈,您在天有灵定要满足我小小愿望。 我要给上辈子的我和我的孩子报仇,顾博远和琳琅这对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男主至尊位看的到摸不着。 然后是我的婢女桃花、秋霜,对了还有我的外祖父,希望让他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哦,都求到这里了,顺便求一下本宫封地上百姓安康乐业,别给我起幺蛾子,还有……” 贵妃娘娘旁边的晋阳公主人太小,跪一会就没耐性了,偷偷看着两边的人儿。 在心里评价。 娘亲好像要睡着了。 宁乐阿姐倒是很诚心的样子,念念有词的,她许了什么愿望呀? 第13章 传闻宁乐公主面目丑陋?! “宁乐阿姐,你许的什么愿啊?” 袖口被人轻轻扯了下,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宁乐睁开一只眼,余光瞧住晋阳,刚要回答,就对上了贵妃瞪来的视线。 那模样分明在说,你不好好祈祷,带坏晋阳。 李宁乐:“……” 默默又闭上眼,不理晋阳。 晋阳小嘴嘟起,宁乐阿姐怎么不理她呀? 哪怕闭上眼,李宁乐也能感觉到晋阳委屈的眼神。 但那又怎么样。 她心狠着呢。 过了一会晋阳不再看她,估计是被贵妃教育了,规规矩矩跪好,闭着眼,虔诚拜礼。 二十八道月供礼彻底上完后,李宁乐双腿都麻了。 起身的时候,要不是有太监扶着,怕是直接给月神娘娘再磕一个大的。 所以到底为什么那帮男人那么舒服!! 李宁乐心中不忿。 耳畔传来皇后的嗓音:“拜完了,你们这帮小的出去赏月吧。” “记得别误了麟德殿宴饮的时辰。”贵妃娘娘不甘落后的补充。 皇后没说什么,甩了袖子离开。 平阳本来打算留下,但被皇后叫走了,路过李宁乐的时候她冷冷哼了一声。 李宁乐冲她翻了个白眼,挑衅意味十足。 气的平阳差点跳脚,出殿门前碰巧又看到了缩在角落的陈嘉仪。 她脑海中瞬间回放起眼屎二字。 顿时,平阳脸色更黑了。 陈嘉仪看着她踏门离开,抿唇有些委屈。 …… 皇后贵妃几位娘娘一离开,殿中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大家三三两两结伴出去赏月。 “公主,我们一起去赏月吗?”张妙彤到了李宁乐身边,邀请道。 李宁乐挑眉,“好啊,走吧。” “嗯嗯。” 张妙彤得了李宁乐点头,紧张的小脸顿时笑开了。 两人一起欢欢喜喜出门。 很快殿中就剩下陈嘉仪一个人,凄冷月光下,孤单影只的。 陈嘉仪甩甩头,这是好事。 以李宁乐的性子,迟早惹出祸端,和她切割是对的。 只是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一丝奇怪的感受。 —— 漆黑的夜幕下,照耀脚下台阶泛着清冷的玉光。 圆月明亮如玉盘,高悬天空。 贵女们见此美景忍不住诗兴大发,一个个当场以月为主题,作诗。 李宁乐听了两句发现,听不懂。 这种雅趣的文化活动,不适合她。于是默默溜到没人的地方,安静赏月。 不想遇见了女主陈嘉仪。 陈嘉仪看到她也很惊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宁乐:?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好像她特意过来找她一样。 “那边作诗,你不去参加?”李宁乐反问。 陈嘉仪心一沉,李宁乐是发现了什么吗?原身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的就是未来好抓住夫君的心。 但她不一样。 陈嘉仪虽是大学生,但知识早在高考之后就丢没了。 让她作诗她只能剽窃前人智慧。 陈嘉仪心有障碍,不愿这么做。最重要的是,在这种古代王朝一鸣惊人不是什么好事。 像穿越女一诗动天下的玛丽苏桥段只适合在小说里,现实就是她今天敢说,明天可能就被霸占文坛的那些男人们想办法弄死。 毕竟诗歌和一个人的经历有关系,闺阁女子,如何作的出那些大家的诗歌? 她没那么蠢。 只是这些话不能对人言,尤其不能和了解原身的李宁乐说。 必须得想个好借口。 “我身体不太舒服,不想参加。”陈嘉仪努力心神,想好了借口。 一抬头发现李宁乐不知什么时候走远了。 显然对她的答案并没那么大兴趣只是随口一问。 陈嘉仪心情复杂。 李宁乐不知道女主心里活动,她不想和女主呆在一起。 索性重找了个既可以看到张妙彤和那些贵女们比拼作诗,又能欣赏月亮,还能坐下休息的小亭子。 赏月作诗的时间过的飞快。 没一会,太监们过来传话,让她们移步麟德殿。 李宁乐起身走向张妙彤,两人一起走,到了披星戴月殿门口,便看到桃花、秋霜等在那里。 “公主!” “小姐。” 张妙彤的丫鬟也在。 一行人会和,往麟德殿走去。 “还有吃的吗?”李宁乐边走边小声问桃花。 来的路上她吃了一盒点心,喝了半壶茶,在和平阳打完一架,又跪了快一个时辰后,已经消耗完了。 现在,饥肠辘辘。 “公主,麟德殿快到了,要不忍忍?”秋霜无奈道。 要被发现公主走路吃东西,又得被人诟病了。 “哪里快到了,得走两刻钟呢。”李宁乐苦着小脸,桃花不忍心,偷摸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点心。 “您小点动静吃。” 桃花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将前头太监宫女们的动静尽收眼中。 李宁乐飞速接过点心,直接丢进嘴里。 太监宫女们下意识看来,便见宁乐公主端庄地扶着桃花行走,一点看不出来不对劲。 转过头去后,李宁乐迅速咀嚼食物。 吃完又让桃花再来一块,还不忘问张妙彤要不要。 张妙彤在一旁人都傻了,规矩的步伐差点崴没了。 赶紧摇头,“不……”出声一个字,立刻压低了声,“我不要。” 她哪见过这样阵仗。 李宁乐不强求,大商对女子要求严苛,行坐卧走一言一行规矩到像木偶为完美。 有一点差错,就会被万人指摘你不妥。 像她这种走路吃东西的行为,落那些酸儒眼里大概是——没家教。 但因为她是公主,说她没家教等于说皇帝不好,于是他们会说她德行有亏。 就这么边走边吃。 到了麟德殿前,李宁乐感觉饱的七七八八了。 随着太监一声通报:“宁乐公主到!”殿内的男子们纷纷转头,神色不一看向门口。 传闻面目丑陋,脾气暴虐,刚当众打了驸马的宁乐,终于来了! 得知驸马顾博远被打之后,不少曾经动了娶公主心思的贵公子们暗中庆幸没有真的这么做,否则不然,下半辈子幸福毁了。 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还是母夜叉的丑女人,纵然贵为公主又如何。 这时,一道火红如艳阳的身影撞入众人视线。 李宁乐遗传了她母妃的好相貌,天生妩媚又娇艳。满头金钗非但没让她俗气万分,反到被她压住了那份富贵,张扬极了! 行走之间和寻常贵女不同,步伐洒脱,眉眼骄矜又自信。 让人一眼便觉得是个不好惹的脾气,偏偏又叫人心生征服之意。 原来这位宁乐公主,竟长得如此貌美?! 第14章 助人为乐的宁乐公主! 若早知道……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这么一过,众人便见到李宁乐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分外嫌弃地扭过头去。 什么歪瓜裂枣。 上辈子自己曾为选驸马让宫中画师取了和她适龄的男子画像。 当时看完她就觉得很绝望。 丑的千奇百怪。 堪称端正的有,但太少。 稍微英俊些的,基本都有亲事。 谁承想画师们还是委婉了,这在座的几位,绝逼给画师塞了不少银子。 比如最前面那个,和她前些日子看的杂记里神话中的猪妖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一样。 长成这样怎么好意思出来吓人的啊? 另外一个更过分了,长了张马脸,还挤眉弄眼的。 李宁乐不敢再看,怕长针眼,快步往自己位置上走过去,剩下的都懒得看了。 猪马脸二位公子哥脸色微变。 传闻一点不假,宁乐公主目中无人,规矩放肆。 便是她乃公主,也该与他们见礼才是。 “见过诸位。” 对,就像她身后这位妙龄女郎那般,欠身行礼,眉目低垂,贤惠淑德。 张妙彤对上当前一张和发面馒头似的脸,吓得一激灵,赶紧低头,快步往自己的位置走过去。 这猪脸她记得是朱家那位公子,每次出席宴会都爱挤最前面,真是……哪怕有心理准备也要在准备准备。 太考验规矩了。 “四皇子妃到!” 李宁乐刚坐下,便听得太监又一声传唤,挑了下眉梢,饶有兴趣地看向门口。 陈嘉仪每一步走的十分小心,眉眼低垂,不敢乱看,嘴角轻弯,淑女典范。步伐优雅,轻如莲花。 按照书中剧情,她的登场会引来所有人的关注。 大家都想看看,被大儒称赞的奇女子究竟长什么样。 自然是美的。 典雅如清莲,濯而不妖。一身独特气质,落落大方。 让在场一位贵公子当场诗兴大发,吟诗一首夸赞四皇子妃的美貌与贤德一般高。 给她本就很高的逼格又镀了一层金。 但现在—— 殿中众人兴趣缺缺,瞟了一眼就收回,继续互相攀谈。 唯有早就在座位上等着的四皇子李奕承目光灼灼,一直看着陈嘉仪。 注意到陈嘉仪紧绷身躯,他顿了下,起身,走到门口。 向她伸出手。 陈嘉仪眼眸轻颤,划过一抹感动。 随后下定决心般放上自己的手,与四皇子李奕承一起走向前方。 “未来,我们将一起走过风雨,经历所有人的朝拜。” 李宁乐看见男主动了动嘴皮子说了什么,而后女主眼神惊讶很快收敛,又而浮起一抹感动。 她轻嗤一声。 剧情没按照男主想的走,他这大饼也照画不误啊。 女主居然还真感动了。 以及,男主怎么敢在这么多人在的地方说这种话的,是打量着天子没有耳目吗? 哦对不起她忘了,男主是父皇最疼爱的宝宝。 他们所有皇子公主加起来都赶不上男主一根毫毛——因为他是父皇最爱的女人所生。 父皇膝下六七位皇子均已成人,虽立了太子,但没人会对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不渴望。 表面上兄友弟恭。 私下里打成狗脑子。 但这一切和四皇子府没什么干系,李宁乐的兄弟们默认他无夺嫡可能。 偏偏就是这个人,最后登上帝位。 也是他,在顾博远背后策划了一切,将自己害的那般凄惨。好好的公主,死的憋屈。 李宁乐眼底划过一抹冷光,再抬头,对着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所以病歪歪的四皇子甜甜一笑。 李奕承一怔,牵着陈嘉仪来到李宁乐跟前。 “皇妹,许久不见。” 李宁乐并不意外男主会凑过来,现在的他透明度比陈嘉仪还离谱。 他一心想要重回朝堂,起码得让人家知道,还有个四皇子在吧。 李宁乐故意上下打量几眼,扬声道:“你谁啊?本宫不记得有过你这么个皇兄。” 本宫生性爱助人为乐。 想出名是吧? 成全你!就是希望你未来别后悔啊,男主大人。 助人为乐的李宁乐一嗓子吸引了全场人的视线。 感觉四周关注,李奕承唇角微扬,十分好脾气的介绍自己。 也是介绍给其他人听。 “宁乐不记得也应该的,我身体不好,一直久居四皇子府不出。”说着,他握着拳抵住唇咳嗽了几声。 那病弱的身躯配上苍白俊美的容颜,顿时让李宁乐这一排所有贵女们的心揪起来了。 “这位四皇子长得好生俊美!以前从没见过诶。” “没听说是身体不好的缘故吗!真可怜。” “宁乐公主怎么连自己的兄长都欺负啊,太过分了吧!” 女眷们怜惜。 对面男眷们也在交头接耳。 “四皇子,是哪位娘娘所生?” “瞧着弱不禁风,没想到都成婚了。” “要不是今日中秋宴瞧见,我都忘了大商还有个四皇子。” 从未出现过人前的四皇子成了众人讨论的对象。 他的目的达成了。 这时,一道横横的声音突兀出现。 “哦,你就是那个出生被太医诊断活不过二十五的晦气皇子李奕承啊。” 随着这话音落下,殿中所有人,无论男女立刻起身行礼。 高呼:“三皇子殿下安好。” 三皇子李奕鳯,萧贵妃之子,除太子之外最受宠的皇子。 不,甚至可以说他有时候比太子还要受宠。 李奕承心中自动跳出李奕鳯的信息,弯腰与之见了个兄弟礼。 “见过三皇兄,三皇兄安好。” 比起李奕鳯的蛮横,他态度和缓,也不在意他之前话中的刻薄。 李奕鳯冷哼一声,“免了,被你说一句安好本殿怕是安好不了。” 这话又提及了李奕承活不过二十五的传言,以三皇子受宠程度,这话传到陛下耳中即刻就会让四皇子打道回府,不得入宫。 李奕承咳嗽更急了。 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红,他想说什么,但因为咳的厉害,一时说不出来。 “三皇子何必言辞刻薄,殿下与你是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陈嘉仪忍不住出言回护。 之前认出李奕鳯的身份她不想多事,但见李奕承被如此苛待,她看不下去。 明知他身体不好,成不了威胁,还如此咄咄逼人。 当真是皇族冷血。 陈嘉仪余光扫过李宁乐,一丘之貉。 李宁乐正看的起劲,听得女主这话,差点鼓掌。 不愧是女主。 正直又犀利。 这不得给三皇子说哭了? 不不不,好戏才开场呢。 李奕鳯拧起眉头,什么煎什么玩意,这女的在叭叭什么啊。 烦死了! “本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你什么身份,在这和本殿大放厥词?就你会说话啊,李奕承是没嘴还是要死了?啊?用你在这嘚瑟显摆。” 陈嘉仪被骂懵了。 李奕鳯怎么一副好像不认识她的模样。 李宁乐快笑死了。 女主啊女主,说你天真还是傻呢。 李奕鳯之前可能对你有点小心思,但你得多有魅力,能让他知道你嫁人了还对你心怀不轨啊。 再者。 你踩了他最大的雷知不知道。 李奕鳯,和她一样,不通文墨。她是懒得学,李奕鳯是学不会。 并且对文绉绉的话,十分痛恨。 凡听不懂,一律认定是在骂他。 本来被抢走注意力就心情不爽,你还骂他,能饶了你? 第15章 宁乐从不惯人! “宁乐,你笑的这么开心,是听懂了她说的话么?” 李宁乐笑容一抿。 糟糕了,太嘚瑟。 忘了李奕鳯这货疯起来谁都咬。 但李宁乐也不怕他。 “听懂了啊!三皇兄想知道什么意思吗?”她笑盈盈地问。 李奕鳯当然想知道,但要是问了,不等于告诉别人自己连话都听不懂吗? 他可不傻! 于是他道:“哼,什么意思本殿需要你来教?” 要以前,李宁乐肯定毫不犹豫嘲笑他不懂装懂,和他掐个风风火火,然后一起被父皇训斥。 但现在—— 她重新把战场引回到男女主身上。 “三皇兄那么凶干嘛,又不是本宫说的你,你有火找她撒呀。” 陈嘉仪面色一变,瞪向李宁乐。 李宁乐毫不掩饰冲她恶劣一笑,咋地,本宫就是当你面拉仇恨。 反正她是恶毒女配嘛! 李奕鳯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却完全误会了,“宁乐,你当本殿傻啊!!” 李宁乐:“嗯?” “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在帮她说话,想营造本殿得理不饶人的假象是吗!没门。” 李奕鳯说完,叉着腰,一副老子看透你的表情。 “哈?” 李宁乐无语了,不是,皇兄你认真的?你哪只眼睛看本宫是在帮她说话,本宫是在给她拉仇恨呢,你个蠢蛋。 以及,你得理不饶人的那是假象吗? 需要她来营造? “多谢皇妹。”男主咳嗽终于缓了过来,虚弱地道谢。 李宁乐黑着脸:“不必,本宫没帮你们。” 开什么玩笑。 她不捅死男主纯因为她现在力量不够。 还帮他! 而且她不信男主不清楚她的目的,故意装成小白兔的样子,想降低他人警惕心么。 又想要有存在感,又想苟。 李奕承温润的笑着,满目感激,“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帮了我,道谢是应该的。” 陈嘉仪在一旁皱眉,四皇子太单纯了。 女人最能看懂女人。 李宁乐根本不是在帮她和四皇子,是故意想借助三皇子的力量打压他们夫妻。 但在外她不会说这些让身为男人的他没面子。 于是,陈嘉仪也冲李宁乐道了谢。 咦惹。 这对夫妻,真不愧是男女主。 虚伪到一个被窝里了。 李宁乐皱眉,直截了当道:“说了没帮你们,还没脸没皮的贴金,以为你们是谁啊,本宫特意为你们和三皇兄吵架?” 这话一出,满殿寂静。 众人视线中的戏谑压的男主唇边的笑完全挂不住,眼底惊异又难堪。 李宁乐居然这般不给面子?! 他们道谢也是在挽回她的名声啊,太不识相了。 陈嘉仪淡漠的脸绷紧,身躯在衣下微颤,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骂想太多。 着实让她脸红。 尤其是这人还是她一向看不太上的李宁乐。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高昂的通报声从大殿上方传来。 “陛下驾到——” 随着这声,大殿中人全部起身,转头,对着一道踏步而来的明黄身影跪下。 李宁乐和李奕鳯并排下蹲,随着众人一起,呼喊:“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启德帝走到龙椅上之后,笑眯眯说了一句。 众人起身。 陈嘉仪借着这个空隙快速看了一眼这个时代的至尊帝王。 通身明黄的龙袍,气势威亚,五官俊美,眼尾带了些年岁的痕迹。 但看得出来,精神极好。 正直壮年。 膝下七位皇子,成年五个。 陈嘉仪暗自皱眉,这代表夺嫡其实已经拉开序幕了。 她嫁的四皇子是五个成年皇子中,最不显,而且还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 原本她以为四皇子的特殊性卷不进夺嫡争斗中,但刚刚三皇子的态度让她明白。 有时候皇子身份就是原罪。 逃不掉的。 她怜惜看向一旁的丈夫。 李奕承也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但只一眼便收回了。 对于这位出生就把他弃之一旁的父皇,他没感情,现在所求不过是拥有不被人随意欺凌的权力。 为此,他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 李奕承对上陈嘉仪怜惜的视线,温柔坚强的笑笑。同时借着宽大的衣袖,悄悄拉了下她的手,眨眨眼。 陈嘉仪脸一红。 如此善良又干净的人,为何偏生在皇家了呢。 李宁乐抽了抽嘴角。 真服了。 男女主随时随地不分场合的散发粉红泡泡,所有人都是他们恋爱的一环是吧? “宁乐,老三,你俩怎么在一起,又吵架了?” 皇帝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带了些许调侃。 一下子让满殿目光再次集中到李宁乐身上。 李宁乐起身回话,“回父皇,儿臣没……” “回父皇,与宁乐无关,是因为四皇子,他纵容自己的新妇骂儿臣。”李奕鳯抢先一步,直接告状。 李宁乐:…… 皇兄啊,你知道你在告谁的状吗? 干得漂亮啊! 她冲李奕鳯悄摸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离他远了些。 陈嘉仪想出声,被男主制止了。 高台上,皇帝似乎因为最宠爱的儿子的指责才吝啬地给了个目光放在了李奕承夫妇身上。 “四皇子,你二人因何辱骂自己的皇兄?” 一个称谓,亲疏漠然一展无遗。 李奕承缓缓出列,一张如玉般俊美的脸微微苍白,对比一旁张扬得意的李奕鳯,他像个小可怜。 对于皇帝质询。 他没有任何狡辩之意,直接下跪:“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四皇子!” 陈嘉仪急切,但对上李奕承冲她恳求神色,她咬唇,跟着跪下。 “请父皇责罚儿臣。” 启德帝没有第一时间下令责罚,而是看向大臣坐席中闭目的陈丞相。 嫡女惹事,他这个父亲却不管不顾。 老狐狸。 至于其他大臣,低眉顺眼,没人为四皇子说一句公道话。 启德帝轻嗤一声,转眸落在李宁乐身上,笑盈盈的,带着无尽宠溺一般, “宁乐,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宁乐并不意外会被点名,男主可是父皇的心饽饽,自然要想办法为他脱罪。 而且这脱罪的话,还不能从他嘴里出现。 不然,就是害了男主。 刚好,众所周知,她和萧贵妃这派天然不对付,碰见就掐。 所以她来说话,一定不会向着三皇子。 届时,男主理所当然不会被惩罚。 至于她说完会不会被萧贵妃事后收拾,那完全不在父皇考虑范围内。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呢,其实细枝末节里早就显现父皇对四皇子府的不同。 不同到爱屋及乌,能为陈嘉仪的丫鬟贬斥她这个亲生女儿。 李宁乐低下头,遮住唇角的讽刺,一字一句说道: “回父皇,事实和三皇兄说的大差不差,他说了句四皇子身体不好,四皇子妃就指着他鼻子极其悲愤的说了两句诗词,但诗词啥意思宁乐听不懂。不过从那表情来看,不是好话。” “团圆大好日子一个人哭啼好像死了丈夫一样的叨叨,谁看了不觉晦气啊。父皇,您要看见,您肯定也觉得晦气。” 启德帝嘴角一抽。 第16章 恶毒女配进行曲。 宁乐竟会为三皇子说话!莫非与贵妃一派不合是假象? 启德帝注意到宁乐眼神凶狠地注视着陈嘉仪,唇边带着快意的笑容。 原来如此。 启德帝想起今日收到——驸马和四皇子妃的贴身丫鬟滚在一起,被她当街杖责的消息。 这个女儿的性格,启德帝太了解了。 受不得委屈,睚眦必报。 凶起来敢和嫡出公主打架,偏偏她讨巧,懂得帝心,自己偏疼几分。 她这么说不是帮三皇子,而是在借机报复陈嘉仪! 那两句诗词,她不懂什么意思,启德帝却懂。 这个四皇子妃是个性情中人,能在老三跟前护主,他很满意。 他不好直接偏袒,但若陈嘉仪主动辩解便不一样了。 启德帝沉声问陈嘉仪:“你可有辩解?” 陈嘉仪抿唇,她不是穿越小说里那些愚蠢的玛丽苏女主。 会傻傻信了这话,然后巴拉巴拉把皇帝最疼爱的皇子和公主骂个遍。 她深知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怕占理也不可能得到公平对待。 皇帝问,不过是走过场。 只能忍。 否则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四皇子、丞相府都得跟着她陪葬。 她不在乎丞相府。 但心疼身边的男人。 陈嘉仪闭上眼,压住眼底翻滚的现代人不屈,从喉间艰难挤出八个字:“儿臣知错,不敢狡辩。” 李奕承也跟着下跪。 卑微又憋屈。 启德帝失望,这儿媳到底贤德有余胆量不足,但也算理解。 毕竟宁乐和老三极为受宠。 而承儿,这么多年,他未曾给过一个眼神。 “既如此……便罚你二人闭门思过三月,罚俸半年。归位落座!” “谢父皇,隆恩。”李奕承垂眸,双手伏在两侧微微收紧。 刚得一次宣召入宫便被贬斥闭门思过,这比杀了李奕承还难受。 自己借此中秋让父皇对自己有个好印象的计划全毁了。 李奕鳯高兴的哼了哼,这就是抢他风头的下场。 李宁乐丝毫不压抑自己的笑容,看男女主憋屈她太爽了,尤其是他们其实有这大商最高的人脉背景,却不知道用。 更爽了。 哈哈哈哈哈! “宁乐,”启德帝看到宁乐脸上笑容,不太舒服,“今日怎就你一人进宫?驸马呢?” 李宁乐知道父皇不爽,故意找她不痛快呢,顺势就变了脸色。 骄矜小脸上带起一抹委屈,直直看向扶着李奕承落座的陈嘉仪。 “父皇,这事您得问问四皇子妃!为何放任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勾引我的驸马,破坏我与驸马的感情!害得驸马为了证明自己自己领了二十棍无法参加宴会。” 陈嘉仪脸色发白,屁股还没坐下去又起身,“公主何出此言,驸马和琳琅之间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不知情?那为何今日本宫找到驸马时,你在琳琅的宅子里?” “这……”陈嘉仪一噎,下意识看了一眼李奕承。 她会出现在那里,是李奕承叫她去的。 难道,他是故意的? 李奕承虚弱起身,“回父皇,这件事是儿臣做的,儿臣发现琳琅与驸马的私情感觉不好,便让嘉仪过去劝驸马回头,不想恰巧撞上找来的公主,起了误会。” “四皇子好闲啊,那么大个皇子居然有心情管自己正妻的贴身丫鬟的事。”三皇子嘲讽道。 李宁乐明显看到男主脸扭了一下,哈哈哈,三皇兄虽然莽了点,但是扎心是真准啊。 “何止闲,还很好心呢,一个心思不纯,破坏本宫和驸马感情的丫鬟,不拖出去打死至少也得赶出府,四皇子却善良到愿意牺牲四皇子妃的名声,让她外出,亲自为一个丫鬟和本宫撕扯。” 李宁乐面带嘲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是丫鬟,是你们的祖宗呢。” “放肆!” 启德帝面色一沉,“宁乐,你说话越发没规矩了,这种话张口就来吗!” “父皇,您为什么只教训我,这件事难道是我的错吗?宁乐有多委屈您知道吗!我堂堂一个公主,被丫鬟折辱!”李宁乐红了眼。 楚楚可怜又委屈巴巴的看向帝位上的龙椅。 启德帝看她那样子,心一软。 这事的确是承儿夫妻做的不地道,发现丫鬟不安分打杀了就好,偏偏还保了下来,偏偏还被宁乐发现了。 她能不闹起来吗? 但刚罚过了承儿,再罚,他实在不愿。 就在这时,皇后她们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满殿众人赶紧再次行礼,高呼娘娘千岁。 启德帝亲自走下龙椅,去扶皇后,又让一旁眼巴巴的萧贵妃平身,得了她一个甜甜笑容。 “皇上,臣妾等来迟,请您恕罪。” 皇后用锦帕轻点额头因赶路冒出的汗,优雅告罪。 启德帝一脸温柔道:“快起来,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底下李宁乐撇了下嘴。 废话,按时辰,皇后和贵妃娘娘该在一刻钟后到殿,还不是因为你为了保护心尖饽提前过来了。 她们只能紧赶慢赶过来,完了,还得告罪说自己来迟一步。 但这些不重要。 重要是她的事还没完呢! 李宁乐望着上方和爱妃们笑盈盈寒暄,有意忘记刚刚一事的皇帝。 直接开口。 “父皇,您要为宁乐做主啊!” 她嗷了一嗓子,甩开袖子,跪在大殿之中。 以为把事揭过的启德帝:…… “宁乐怎么了,这小脸委屈的,”萧贵妃坐在皇帝左侧,挑眉问道。 李宁乐立刻把刚刚殿上的话说了一遍,神情三分委屈四分屈辱两分愤怒还有一分忐忑。 萧贵妃怜惜:“可怜见的,皇上,左右是一个丫鬟,赐死,给宁乐一个公道罢。” 陈嘉仪脸色惨白,封建王朝果真吃人不吐骨头,轻飘飘便要夺去人一条活生生的命。 这贵妃,琳琅与她有何仇怨,何必如此? 还有宁乐。 没了琳琅难道驸马就会忠贞不二了吗?杀了一个琳琅,还有千千万万个。 一样得不到驸马的心! “多谢贵妃娘娘体恤,但宁乐要的不是赐死一个丫鬟。”李宁乐朗声道。 陈嘉仪猛地抬头,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殿中其他人诧异看着宁乐,搞不清楚这位公主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左右不是好事。 “那你想如何?”启德帝问。 李宁乐扬起一抹如荼蘼般艳丽的笑,“宁乐求父皇,治四皇子妃一个治下不严的罪过,以儆效尤!” 虽然恶毒女配最终下场会很惨。 但李宁乐也要这凄惨前的日子——一个都别想好过。 折磨一个是一个。 将恶毒进行到底,势把男女主往死里压! 第17章 大获全胜的宁乐! 陈嘉仪面色惨白,要不是李奕承及时扶住她,当场就要失态。 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男人,神色带了点委屈。 李奕承神色更加难看。 宁乐今日的所作所为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又合情合理。 毕竟宁乐的性格他很清楚,就是清楚她的冲动和鲁莽,之前才会那般算计她。 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当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必须要想办法,平息这场灾难。 李奕承目光看向丞相所坐的位置上,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毕竟他是丞相。 陈丞相的确要为女儿求情,人都起了半身了。 忽见自己的嫡女步入大殿,站在了宁乐公主身旁,跪下,叩首。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道:“陛下,儿臣有话要说。” “讲。” “儿臣以为,琳琅虽是儿臣的婢女,但她和驸马之事不该怪罪到儿臣的身上来!” 启德帝挑眉,“不怪你,那难道怪宁乐不成?” “是!” 陈嘉仪抬起头,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满殿哗然。 所有人惊讶看着陈嘉仪,“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丞相面色大变,连忙出列,“陛下,小女是吓坏了,才会胡言乱语,她的意思并非有意指摘公主……” 说着,又呵斥陈嘉仪。 “逆女,还不快快认错。” 陈嘉仪倔强地转头,她就是不愿意接纳原主渣爹的所谓帮助。 如果这样,还不如让她痛快反驳,哪怕获罪也无所谓。 “宁乐公主,你虽贵为公主但应当知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道理。你是贵为公主,但大商女子从来以夫为天,夫为地。驸马纵然纵然有错,你就没错吗?” “驸马被你当众杖责,琳琅也被你羞辱名声尽毁,你还要怎样,莫非当真要让驸马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人。这样的话,未来谁敢尚公主?” 话音落,满殿安静。 今日中秋,来参加宴会的除了臣子勋贵还有一些无官职但有学问的大儒。 陈嘉仪的话,句句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没错,身为公主堪为天下女子表率,如何能肆意妄为殴打夫君,简直离谱!” “若公主主动为驸马纳妾,就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归根究底还是公主善妒。” “善妒又跋扈,乃犯七出其二,若非公主,寻常人家浸猪笼都够了。” “四皇子妃贤德高义,她的丫鬟纵然爬了主子的床,也与她无干,是那丫鬟不安分。” “公主殴打了驸马还想怪罪四皇子妃,实在过了!恳请陛下宽恕。” 高台之上的启德帝脸色阴沉下来。 “宁乐!身为妻子殴打自己的夫君,还当着百姓的面,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看来是平日里朕太惯着你些了!骄纵的你无法无天!” 陈嘉仪听得皇帝训斥的话,心底松了一大口气。 这话她本不想说。 是宁乐逼她的。 皇帝虽然宠爱宁乐,却不会真的太当回事,大商对女子要求很严苛。 导致再受宠的公主地位也不高,这点类似北宋。 身为现代女子,她自然不认同这些话,却也无奈用这些话保护自己。 只希望李宁乐适可而止,莫要纠缠。 李宁乐听着这和上辈子几乎一毛一样的话,有一会恍惚间以为自己没有重生。 不然为什么女主换了个场景还能放出这样的屁话呢? 不过也不愧是女主。 她一发言,那群酸儒跟蛆见到屎一样高兴,立马蛄蛹着咬了上来。 而父皇也找到了合适机会,保护他心肝的正妃。 这等爱屋及乌简直感动死人啦! 低垂着头,李宁乐漆黑的眸底泛起滔天的嘲讽。 上辈子训斥过后,是要抬琳琅贵妾入府,安抚驸马给他大官,女主名声大噪,之后开启了她悲剧的一生。 结果她没找进宫。 剧情居然还走到这里。 小说的威力这般大吗?大到她怎么也没办法避开? 她不信!就算避不开,这场戏的最终结局也要她来定,大不了,谁都别想好过。 见李宁乐不说话,众人认定她心虚,抨击的话更加过分。 连一些女眷都小声嘲讽起宁乐。 “自己拢不住夫君的心应该从自身找问题,而不是喊打喊杀,难道杀了个琳琅就能阻止旁的女人入府了吗?” “学四皇子妃贤良淑德一些,日子还能过差了?” “公主中就属她最跋扈骄矜,嫁人了还一点性子不改。” 高台之上跟着皇后一起来的平阳幸灾乐祸地看戏。 要不是顾及父皇在场,皇后拉着,她已经跳下来加入嘲讽宁乐的队伍了。 阵阵嘲弄声中,李宁乐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红红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父皇!” 她声音带着哭腔,委屈极了,“您也觉得儿臣做错了吗?” 启德帝一怔,这个女儿机灵讨巧,跋扈张扬能和嫡出公主干架,便是受再多委屈,也没见她哭过。 今日却哭了。 李宁乐捕捉到启德帝一闪而过的愧疚,继续开口:“驸马和儿臣成亲才几天,就已经和四皇子妃的贴身丫鬟滚在一起,还给她买了宅子养在外头,置儿臣于何地?!” “儿臣是皇族公主,代表了皇室。” “他们不敬儿臣不要紧,但不能公然打皇室的脸,不把父皇您放在眼里。” 抽噎了两下,李宁乐抬起哭的惨兮兮的小脸,委屈又倔强地说: “儿臣行事是偏激了些,但儿臣是为了维护皇室脸面!为了维护父皇您的颜面,儿臣没错!!” 最后这一句,李宁乐是吼出来的。 整个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藐视皇族,不敬皇帝。 每一句都是他们不敢承受的罪责。 刚刚攻击李宁乐的人们闭着嘴,脖子拼命的缩了缩。 高台子上,皇后、平阳神色诧异,平阳撇了撇嘴,颇为嫉妒地小声:哭起来真丑。 萧贵妃捂着唇,眼底带笑。 启德帝脸色从之前的漫不经心转变为慎重,“宁乐,你做的对!维护皇族尊严,才是一个公主首要责任,驸马不忠皇室,着实该罚……” “父皇——”李宁乐打断了他,一双泪眼朦胧,但却露出几分女儿家的脆弱和多情,“儿臣斗胆,驸马被儿臣当众责打过了,儿臣想替他求个情。”光罚可不行。 “你懂事了,既打过便算了。”启德帝满意道。 “还有琳琅,儿臣想着驸马既然喜欢,索性就纳入府中,做个妾室伺候他。”然后锁了一起死。 启德帝惊讶,“你真的愿意?” 殿中其他人,尤其是那些酸儒们,眼神更加惊讶,宁乐公主居然主动帮驸马纳了那个丫鬟? “是不是想在府邸里把人弄死啊?” “极有可能,妇人阴私手段极为毒辣,之前不还说她打杀了个下人么?” “若是这般便是公主也饶不了她,咱们且看着吧。” 那些声音不小,保持着高台之上的皇帝听不分明,但李宁乐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她毫不在意地回: “儿臣愿意。”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女儿。”启德帝十分开怀满意,大手一挥:“高流,拟旨,宁乐公主贤良淑德,婉约天成,特赐涿州为封地。” 李宁乐弯腰,做足了公主的礼仪,倔强又矜贵:“儿臣谢过父皇。” 垂下的眉眼微偏了下,对上女主陈嘉仪惨白惨白的小脸,勾起一抹坏坏的笑。 哈,她哭啦!她装哒,略略略。 启德帝见状更加满意,“回座吧。” 李宁乐擦着眼泪,迈着优雅又欢快的小步伐回去了。 …… 启德帝目光冷冷扫过陈嘉仪,带着帝王的审视与漠然,“四皇子妃,你可知罪?” 陈嘉仪噗通跪下,脸色惨白,“儿臣……”她很想说不知,但面对这个时代的权力巅峰,她不得不俯首,求饶。 “请陛下恕罪。” 启德帝眉头皱的紧紧的,刚刚他居然觉得丞相嫡女说的话很有道理,完全忘记了,宁乐代表的是皇室。 而这个女人说的话,完完全全在挑战皇威。 只是完全捏死也不行,丞相是文臣之首,又是他为承儿积攒的妻族力量之一。 “四皇子正妃陈氏不堪大用,着贬为侧妃,禁足府邸好好反省。” 陈嘉仪双腿一软,脸色惨白。 丞相原本还在高兴女儿或许能博得点名声,这下子直接跟着跪了,大呼:“陛下恕罪!” 跪下的还有那些刚刚疯狂攻击李宁乐的臣子们,一个个两股战战,生怕被一起收拾。 李奕承连忙出列,没有求情,只是跪在陈嘉仪身边,与她一起叩首,谢恩。 被贬斥为侧妃,却还要谢恩。 陈嘉仪心里委屈死了,她成了大商的笑话。 甚至未来在历史上所有人都会记得有她这个从正妃被贬斥为侧妃的皇子妃。 她落寞地回到座位上,眼泪要掉不掉。 李宁乐垂眸。 女德的确能约束自己,但她是女子之前,是大商的公主。 代表了大商皇室。 一句以夫为天的确可以压住她。 但在皇室脸面跟前,谁都得靠边站。 女主,你以为就你会扯大旗?本宫也会! 一旁李奕承憋闷比陈嘉仪更甚。 中秋宴上让父皇关注到自己的计划,达成了,但还不如不达成! 这个皇妹…… 第18章 宁乐:我是大美女,要长命百岁! 闹剧落幕。 宴会正式开始,乐声响起。 宫女们鱼贯而入。 一碟碟精美的点心和菜肴摆放上桌。 李宁乐食指大动,刚好战斗完,补充体力咯。 拾起一块桃酥,她抬眸,发现男女主干坐着没吃东西。 过往的臣子们互相敬酒,聊天,吃东西,一派热闹,他们桌前比冷宫还冷清。 发现他们胃口不好的李宁乐,胃口更好了!嗷呜一口吃掉桃酥,又抿了一口果酒,然后拿起桌上的鸡腿啃了一口。 嗯,香脆酥滑。 旁侧林氏看她这有些豪放的姿态,想提醒,又闭了嘴。 算了,她还是继续保持低调吧。 高台上,启德帝被萧贵妃三两句逗开怀,皇后在一旁端庄大方坐着,眼神不善。 下首处第一位是中宫太子,太子旁侧是皇长子,两个人互相敬酒,一派祥和。 李奕鳯对此很是嗤之以鼻。 “三皇兄,我们一起去给太子皇兄和皇长兄敬酒罢?” 旁侧,五皇子端着酒杯过来,笑盈盈邀请。 李奕鳯不想去,但想起贵妃的耳提面命,还是起身一起。 两人穿过四皇子李奕承的面前,没人喊他,全当他透明的。 甚至他们还喊了李宁乐。 李奕承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虽然明白如今的他无人问津才是应该。 但心里还是说不尽的苦涩。 李宁乐不喜欢这种兄妹互装环节,不过看男主压抑着渴望,努力维持平静的样子,她端着酒杯开开心心去了。 还故意从男女主坐席前走过去。 “太子皇兄,皇长兄,三皇兄,五皇兄……”少女声音清脆又欢快的叫人。 太子等人转头,矜贵含蓄地应声:“宁乐啊。” 公共场合,平阳虽然眼神不善,但没在和宁乐互掐,但还是酸了她两句。 宁乐刚得了封地赏赐,开心的不行,不和她计较。 群臣见状感叹:“咱们大商皇子公主们感情真是极好啊。” “是啊,别国同室操戈打成狗脑子了,还是陛下教导有方。” “陛下圣明啊,皇子公主们各个优秀。” 说到公主,有不少人神色复杂起来,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除了宁乐公主。虽然她刚刚表现令人有些改观,但…… 高台上的启德帝很是满意。 不远处的史官刷刷记录:启德十七年,中秋,皇室兄妹其乐融融,帝悦。 顿了顿,看了一眼在坐席上无人问津的四皇子。 又添了一笔:皇四子,性僻。 …… 深夜。 李宁乐回到顾府,留守在家的春菊早就备好热水。 桃花和春菊伺候她入了浴。 “公主心情不错。”春菊看到宁乐回来到现在都弯着嘴角,五官明媚放光。 李宁乐趴在桶边哼哼:“那是,今天打了个大胜仗,满载而归。” 打了顾博远一顿,出了口恶气。 阻止了琳琅成为贵妾,把这两个人捏在自己手心里,搓圆捏扁。 叫男主盘算落空,女主被贬斥成侧妃。 最重要的是封地涿州。 涿州临海,贸易发达,本是父皇准备留给平阳的嫁妆,如今到她口袋里拉。 哈哈,简直大胜特胜! 李宁乐想起宫中还赏赐了她不少好东西,小手一挥: “桃花,今儿本宫开心,赏赐院里所有人,沾沾本公主的喜气。” “是,奴婢谢过公主。”桃花脆生生应道,立刻出去传达李宁乐的旨意,很快外面传来大家喜气洋洋的谢恩。 泡在温温热热的木桶中,李宁乐昏昏欲睡。 春菊小声道:“公主,驸马晚间来过……” “嗯?” 李宁乐瞬间睁开眼,“他还能走?” “抬辇来的,驸马说是来道歉,得知您去宫中赴宴后让奴婢告诉您,他知道错了。” “哦。” 春菊见状没再说什么,伺候李宁乐擦干身子,扶着她上了床榻。 躺下后,春菊揭下床两边的轻纱,柔声道:“奴婢告退。” 李宁乐双手交织放在小腹上,明亮妩媚的丹凤眼瞪着床幔上方。 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越想越开心,开心到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又落下泪,掌心摩挲在小腹处,那里曾经孕育了一个生命。 被害死了。 “别着急,娘亲很快为你报仇。” —— 是夜, 四皇子府。 从马车上下来的李奕承和陈嘉仪脸色具是不好。 但李奕承还是忍耐着心中焦躁,亲自把陈嘉仪送回她的院落。 嗓音温柔:“好好休息。” “殿下。” 望着脸色苍白的李奕承,陈嘉仪有些冲动,却还是在对方看过来前止步。 “夜深露重,您也好好休息,今天……” “嗯。”李奕承温柔一笑,伸手摸了摸陈嘉仪的头,宠溺道:“今夜的事不要多想。” 陈嘉仪微微睁大眼,没想到他先主动安慰她,心里一阵暖流。 天潢贵胄中能有他这般的,也是万中无一了。简直和男主一样。 “对了,今日披星戴月殿你和平阳没有认识吗?”李奕承状似无意地问。 陈嘉仪摇头:“没有,平阳公主对我,不太喜欢。” “怎么会呢?”李奕承不解,“平阳和宁乐没有争执起来吗?” 以他得到的消息,两个人平常见面就掐,陈嘉仪的性格肯定会多管闲事。 只要她管了,平阳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难道陈嘉仪没有管?她可是连丫鬟的事都放在心上的人。 陈嘉仪不想说自己怎么得罪了平阳,只能敷衍过去。 李奕承看出她不愿,也没逼迫,只道:“没事,不喜欢也无所谓,反正你是四皇子妃……”似乎想起今天陈嘉仪被贬为侧妃,他顿住了,歉然又落寞道:“抱歉,没保护好你。” “不怪殿下,今日之事,谁也没料到。”何况皇帝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父皇旨意我无法违逆,但你放心,我府邸中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陈嘉仪抬眸看着面前男人在月光下的宣誓,一阵感动。 “早些睡,我先回了。”李奕承注意到她神色变化,微微弯唇,温柔如水地告别。 陈嘉仪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转身进了院子,坐在窗棂下看着银盘似的圆月。 心底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扶持四皇子,坐上那个位置。 用她从现代带来的智慧。 —— 翌日。 清晨,窗棂处撒下阳光,轻纱浮动间可看到一位窈窕少女。 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女。 此刻,仙女眼睫轻颤,犹如翩飞的蝴蝶,下一瞬睁开眼,瞪着床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自己重生了。 她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她是个倒霉的炮灰公主。 真让人不爽。 “桃花。” “公主,您醒啦。奴婢伺候您梳洗。”桃花听见动静,快速进来,麻利地伺候李宁乐起身。 坐在铜镜前,看到美艳光鲜的自己,李宁乐心情迅速变好,摸着光洁的小脸自恋: “本宫真美啊。” “那当然,公主可是大商第一美人。”桃花笑着说,她家公主的美名便是别国都有耳闻的! 李宁乐宣誓一般,“这么漂亮的我,一定要长命百岁,比所有人都能活。” “那肯定的,公主福泽绵长,定能长命百岁。” “传膳吧。” “是!” 桃花领命,很快身后跟着几个端着膳食的丫鬟们。 一叠叠精美点心和膳食被摆上桌,和她在宫里吃的差不多。 宁乐因为受宠,出嫁时有一位御厨跟了出来。 用完膳。 春菊挑了帘子进来禀告:“公主,驸马又来了。” 第19章 宁乐教你发毒誓! “让他进来。” 李宁乐要看看他有什么新鲜的屁话说。 顾博远是被抬进来的。 那张以往俊逸出尘的脸这时惨白惨白的,跟死了两天又复活似的。 李宁乐坐在院子里,命桃花撑着一把伞,以防太阳晒黑她雪白的肌肤。 这是她从穿越女那边学到的知识。 据说太阳有什么紫外线,会让人变老变黑。 李宁乐十分要美,自然要好好保护自己这张冠绝天下的小脸蛋。 “公主,为夫身子不适不能给你行礼了。” 李宁乐:“又不是死了,怎么就不能行礼了?林诺,帮帮驸马。” 高大威猛的林诺应了一声,就要上前摁住顾博远。 顾博远吓得脸都红了,“公主,公主,为夫能行,能行。”说着,挣扎着起来给李宁乐行了个礼。 行完之后,脸上全是汗。 俊逸的脸再也不出尘了,身后的伤口更是有开裂的迹象,痛的他脸色扭曲。 李宁乐心里舒服了,大发慈悲地问:“来找本宫什么事?” “公主,为夫……” “改掉你的自称。”李宁乐打断他的话,笑脸明显沉了下来。 这称呼让她恶心。 顾博远连连点头:“微臣,微臣是来和您解释的,关于微臣和琳琅的事……” 李宁乐兴致缺缺听着他把上辈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说了小一刻。 顾博远眼见李宁乐毫无表情,只能拿出杀招:“公主,微臣保证,绝没有下次,这辈子只会有公主一个女人!我发誓,若违背,天……天打雷劈。” 古人最重视发誓。 一旦起誓,公信力杠杠的。 至少女郎们最吃这一套,公主尤其是这样的人。 李宁乐掀起妩媚的眼皮,慵懒道:“就这?发誓的水平也太低了,你应该说,若是你对本宫心有不忠便会断子绝孙,祖坟被挖,你顾博远死无葬身之地,骨头被敲碎,被乌鸦吃掉眼珠子……” “……公主?!” 顾博远吓呆了,嘴唇和身躯都在发抖。 “怎么,不敢?” 李宁乐从椅子上慢慢起身,凑近顾博远,一双琉璃瞳孔冰冷漠然。 哪有一点昔日的温情与爱慕。 顾博远心拔凉拔凉的。 他之所以舔着脸来此道歉,仗着的不过是公主曾经对他的喜欢。 有信心能哄了她不生气。 是的,顾博远认为昨日李宁乐打他,是因为发现了琳琅而生气发怒。 如今看着宁乐,顾博远心里没底了。 李宁乐坐了回去,张扬的眉眼带着几分嗔怒,“怎么,这就不敢了,驸马的忠心不过如此嘛!” 顾博远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一来一回的变化。 但那分嗔怒娇蛮,和以往重叠。 不还是那个心中有他,对爱向往的女郎么? 顾博远心头一喜,顾不得李宁乐说的誓言多么毒辣,单手成誓,流利学了一遍李宁乐的话。 “公主,这样可好?” 李宁乐弯了弯唇。 真是能屈能伸的禽兽啊。 “好的很。” 以为誓言不会应验么,放心,即便老天无眼,她李宁乐也会亲自动手。 “公主开心便好。”顾博远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适时的抽了下气。 李宁乐喝着茶,吃着点心,冷眼瞧着他卖可怜,没有配合。 顾博远抽了好几次气,也没见李宁乐如以往那般关心他。 “公主,您还在怪微臣是么,微臣明白如今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他苦涩一笑。 “不过您放心,琳琅我已经叫人打发走了,绝不会要她留着顾府碍眼。” “你把琳琅送走了?送哪去了?” 顾博远见李宁乐脸露焦急,笑着说:“她破坏了公主和微臣之间的感情,自然是打一顿,发卖出去。” “发卖了?发卖到哪里了?”李宁乐眉眼一沉,是真的有点急了。 “妓馆。” “林诺,立刻带人去拦住,不能让琳琅被带走。”李宁乐吩咐。 林诺应了一声,迅速转身。 顾博远不明白,“公主,您不高兴?” 一般被府邸发卖的丫鬟,可以重新卖身人牙子进富贵人家做活。 但琳琅得罪的是宁乐。 自然不可能有好去处,顾博远觉得对琳琅越狠,宁乐便越能明白他心意,原谅他这次。 “高兴?本宫高兴你********” 李宁乐磨着牙,骂了一堆不能写的词。 她昨天才亲口许诺把琳琅纳入府邸。 这逼今天把人发卖出去,还送到了最低等的窑子。 到时候别人可不会觉得是顾博远的问题,会赖在她宁乐的头上。 那些闲言碎语宁乐不在意。 但这会破坏她原本的打算。 “本宫还真是打你打的轻了,来人!” “公主冷静。”春菊低声劝阻,“再打会没命的,陛下那不好交代。” 李宁乐当然明白,“把他带走,别在本宫跟前碍眼。” “是!” “公主,公主,微臣错了,微臣真的知错了。”顾博远不明白为什么李宁乐变脸。 连忙高呼知错。 李宁乐听见这些话就烦躁,叉着腰来回踱步,一只手扶着秋霜,不停念叨。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桃花被她的话可爱道,“公主,莫急,林统领过去肯定能顺利把人截住。” “嗯嗯对,如果截不住就把顾博远也卖过去。反正本宫名声毁了,不在乎多一点。” 春菊等人:…… 好在,林诺从不让人失望,顺利把琳琅带了回来。 满身是血的琳琅被丢在李宁乐跟前。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李宁乐见她这样子就知道,丫误会是她的下的命令,“本宫昨夜请奏陛下纳你入府为妾,你可愿意?” “公主?” 琳琅眼角沾着泪,一张清秀的脸惹人怜惜,眼底带着被馅饼砸懵的呆滞。 昨、昨夜便答应让她入府为妾?那为什么,驸马今天会打她一顿,还要把她发卖到窑子里去…… “还不谢恩!”桃花扬声一喝。 琳琅回神过来,连忙谢恩,“谢陛下隆恩,谢公主开恩。” “以后好好伺候驸马,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明白吗?” 琳琅小心翼翼地点头:“……明……明白。” “下去吧。” 李宁乐没多解释,能不能领悟端看琳琅的智慧。 要不懂,只能白挨一顿打。 要是明白,李宁乐很想看看,琳琅会做些什么,千万别让她失望啊。 第20章 宁乐让你狗咬狗! “公主,您为何要救琳琅,还抬举她做妾!”桃花等琳琅被带走后憋不住了。 小脸气的红扑扑的。 “要奴婢说,就不该救!琳琅是咎由自取。” “救她自然不是因为本宫心善,而是要看他们狗咬狗。”李宁乐淡淡一笑,眼神晦暗。 这本小说中,琳琅和顾博远只是棋子,想捏死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一下子弄死岂非太痛快他们了。自己承受的痛楚要他们百倍偿还。 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外面现在消息传的如何?” 林诺低头,有些犹豫。 “照实说。” “是,大街小巷传您杖责驸马一事沸沸扬扬,说您跋扈善妒……下手狠辣,说您仗着身份棒打鸳鸯,欺凌弱小。” “我呸!分明是驸马背信弃义!”桃花愤慨不已,委屈的又要哭。 公主如今已经被逼的主动纳妾了,那些人居然还说她善妒跋扈。 太过分了! 李宁乐丝毫不意外。 宫中发生的事没那么快传出来,并且有些人想来也不愿意将那些事传出来,好成全她的名声。 只是他不愿意,就有用了么? “林诺,你找几个说书的,让他们编撰驸马和琳琅天生一对真爱无敌,本宫被他们情感感动的痛哭流涕,与大殿之上请纳琳琅为妾,成全二人的故事……然后去茶楼酒馆说书评弹,好好为咱们的驸马宣扬宣扬。” “是,公主。” 林诺眼神愣了愣,领命而去。 桃花气的跺脚,“公主,为什么不告诉大家,是驸马背信弃义呢?偏还给他们宣传!” “我觉得公主这样做是好事,”春菊一脸欣慰地开口,“就算驸马答应公主只娶她一人,但这样的话若传出去本身就会让公主名誉扫地,旁人更会觉得公主骄矜,仗着身份威迫驸马。” “但现在公主主动纳妾,对外会博一个大度贤良的名声,多少会挽回公主现在不太好的风评。” 桃花:“奴婢替公主委屈。” “不用替我委屈,”李宁乐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香甜酥软,吃完才慢吞吞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桃花不解看她。 李宁乐没多解释,只要她静心等着看。 晚间,林诺回来了,说事情办妥了。 李宁乐嗯了一声,低着头认真写着什么。 林诺疑惑,公主不是不通文墨吗?他悄咪咪抬头迅速扫了一眼桌上的纸张。 而后嘴角一抽。 纸张上全是他看不懂的鬼画符。 林诺虽然是亲卫队长,但因大商重文轻武,他是识字的。 他敢说,公主写的那几个字他一个不认识。 李宁乐写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刚巧看到林诺还在,招手让他近前。 “怎么样,本宫写的话本。” 林诺:? 话,本? 他以为是诅咒驸马的鬼画符。 “公主写的自然极好。” 李宁乐白他一眼,“你不诚实啊林诺,本宫写的分明不好看。” 林诺低头:“公主谦虚了。”是不好看,但他不敢说呀。 李宁乐知晓他性格不如表面看的呆憨,要不然也不能上辈子自己失了帝心,亲卫队被削减后,他还能回宫混了个不错的职位。 只可惜,他结局不好。 死于同僚暗害,幕后主使是男主。林诺的位置挡了他的道。 “行了,下去吧。” 林诺默默退到院门口,抱着一把剑,面无表情地守着。 —— 外院。 顾博远从李宁乐那处回来后累的不行,睡了一会。 睡梦中感觉有人在帮他按摩。 他舒服的哼唧起来。 忽然,臀部以上的伤口处传来辛辣的疼痛感,顾博远猛地睁开眼,俊逸非凡的脸扭曲着,发出一声痛呼。 “嘶!好痛!” “驸马,没事吧?是奴婢弄痛你了吗?” 顾博远转头对上一张清秀的脸庞,“琳琅,你如何回来的?” “公主让奴婢回来的,驸马,公主说,她同意奴婢做妾了。” 琳琅高兴地扑到顾博远身上,找准了他的伤口狠狠位置一压。 顾博远双眼一凸,想把人推开,但痛意席卷那一刹浑身无力,只能不住的哀嚎。 “快起来快起来。” “驸马,你不高兴吗?” 琳琅无辜地问,人没起来。手还摁住顾博远,不让他挣脱开自己。 顾博远身下一片湿润,伤口往外噗噗冒血,嘴唇失了血色发白, 他颤巍巍:“高、高兴,你先起来。” “好。”琳琅听话起身。 顾博远松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凌厉地看着琳琅,很想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但看她一脸喜悦的单纯模样,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琳琅对自己的痴心,他很清楚,定然是公主威胁与她。 “琳琅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之前我担心公主会杀了你,不得已出此下策。你可怪我?” 琳琅低垂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抬起的脸却是楚楚可怜又仰慕深情:“奴婢怎么会怪驸马,您是为奴婢好,奴婢都知道的。” 顾博远轻抚她的脸,一脸柔情:“你知道就好,现在帮我叫大夫来,我的伤口……可能裂开了。” “什么,奴婢看看。” 琳琅一脸惊慌去看顾博远的伤口处,那边血肉模糊。 在看顾博远,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琳琅心底一阵快意。 博远少爷,你可知道奴婢听到要被你发卖出去的时候也这般痛? 面上,她焦急不已,“奴婢帮您包扎,奴婢这就帮你包扎。” “不、不用……让大夫来。”顾博远嘴唇惨白,声音都在颤抖。 琳琅不敢拒绝,乖巧去找大夫。 —— 柠栀院。 李宁乐听桃花说了外院的事,眉眼闪过一抹满意。 “你瞧,狗和狗打起来了。” 桃花敬佩地直拍手:“公主厉害,不过琳琅胆子未免太大,居然敢暗中下这等黑手,不怕驸马好了找她算账吗?” 李宁乐:“她本就不是善茬,何况,她一定会让驸马记恨我,认为一切都是我的错。” 书中对琳琅这个婢女描写的不多。 因为是女主阵营的,用词多是善良、体贴、温柔这种没什么卵用的褒义词。 但李宁乐和琳琅真实相处过,知道她隐藏在清秀面孔下的狠毒和聪明。 驸马为了获得她的信任,说不管琳琅就不管。 琳琅没有哭闹,默默承受。 也没有去找女主帮她出头,她目的很明确,知晓顾博远的一切要靠李宁乐。 就硬是等到李宁乐被利用榨干了最后一滴价值。 然后她成功坐上尚书夫人的位置,对本是奴籍的琳琅来说,阶级飞升都不为过,并且顾博远的妾室只有两个,还都没生出孩子。 这里头没琳琅的手段,她可不信。 第21章 叫她好好读书,非要吃乳猪! “啊,她怎么敢!”桃花一听琳琅敢在驸马那边说李宁乐的坏话,急了。 撸起袖子就要去外院收拾琳琅。 春菊赶紧拦住她,“冷静点,你这般只会让公主的名声变得更差!” “那怎么办?”桃花生气道:“难道由着这些人欺辱公主吗!” 春菊心里也不好受,“这是公主迟早要经历的。”大商女子,便是尊贵如公主,也不能凌驾于夫家之上。 公主先前做的已经够出格了。 这是顾家落魄,若非其他世家,怕是根本不许公主如此,一本参上去,被训斥都算轻的。 桃花红着眼,“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出嫁,反正公主母家有钱,做个逍遥公主不好么?” “你想什么呢,公主怎么能不成亲……至少如今比安阳长公主好些。” 李宁乐听的这个久远的词汇,一怔。 安阳长公主。 她那位被迫和亲西蛮,死于难产的皇姐。 上辈子李宁乐考虑过不出嫁只做个逍遥公主的可能性。 毕竟母妃的遭遇和父皇的薄情让她对世间男子多薄幸有了很深刻的认知。 但还没等她试探父皇口风。 西蛮上京,求娶公主结两国之好。 当时适婚年纪的除了安阳还有平阳。 只是平阳是中宫皇后嫡女,而安阳是庶出,虽有德妃做后盾却依然逃不开和亲的命运。 那一刻,宁乐就明白,没有母妃的自己若不及时找好出路,未来只有两条路——和亲或者被赐婚。 赐婚还好,至少父皇不会让他的女儿嫁的太差。 要是和亲…… 安阳在嫁去西蛮第二年,就死了。 死于难产。 随着难产消息来的,是一份新的求婚书。 若非她已经成亲,宁乐确定,下一个被和亲的人就是她。 “算算时间,安阳皇姐已经嫁去有半年了吧。” 春菊应声:“再过七日,半年。” 李宁乐记得书中提过一嘴安阳的死,并非难产,而是毒杀。 具体没说。 这消息是男主安插在西蛮的探子报来的,被他当成饭后八卦和女主提了一嘴。 还问女主怎么看。 女主当时心里波动是:古代的女子哪怕是公主也都身不由已,但她们也比许多平常女子好太多了。至少享受了国家奉养,就该担负起公主责任。 她把这话和男主说了。 男主李奕承眼底闪烁着知音的光,“嘉仪,你真乃贤后之才。” 女主俏脸一红,微微表示自己不过一点妇人拙见。 李奕承大笑,说她这若是拙见,那天下妇人都要羞愧死。 李宁乐嗤之以鼻。 真要按女主的逻辑,和亲的怎么也该是皇子,比起享受全国奉养,拥有至高无上的特权,公主哪有皇子享受的多。 他们怎么不为国和亲呢? 还有,这两个人私下这么探讨未来登位后的选择,难道不怕被砍头吗? 哦忘了。 他们是男女主呀。 父皇拥有的无孔不入的监察到这就失效啦,哪怕知道也会当不知道吧。 李宁乐笑容嘲弄,“春菊给我研墨。” “公主要写什么吗?” “信。” 李宁乐想写一封信提醒一下安阳,让她尽量小心,最好带个懂医的在身边。 或许能躲过一劫。 沾了沾笔墨,李宁乐单手握着毛笔,沉思了一下,下笔如有神。 春菊和桃花看着她在宣纸在一气呵成,写、哦不,是画了一堆她们不认识的字符。 不过二人都不识字,所以没看出不对来。 李宁乐写完看了看,很满意,把笔墨吹干,封入信筏。 “把这个交给宁家在京都商铺,让他们快马加鞭传去西蛮,亲手交给皇姐。” “公主,不走驿站吗?驿站应该更快些。”春菊道。 “不,驿站……”不安全。 何况她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安阳要出事,她又没有主角光环。 行事得谨慎。 —— 京都东郊一处宅院。 靠窗的灯火下,一位容貌俊美的青年手握账本,看的认真。 长随宁一从外挑帘进来,裹进一阵凉风。 “家主。” 青年抬眼,如墨眼眸深不见底,“她又要什么?” “公主让咱们送一封信去西蛮国都。”宁一交出那封信件,补充:“还得亲自交到安阳长公主手里。” 夜韶挑眉。 低垂眉眼看着手中明显被拆过的信件,微蹙眉头,不知在讥讽谁,“难得写个信,怕是给那位激动死了。” 宁一心惊肉跳地看着周围。 夜幕深深。 但谁也不确定是不是隔墙有耳。 夜韶不在意的拿出信件,看了两眼后眉头压不住的跳了跳。 “家主?” “你管这叫信?” 夜韶摊开那份鬼画符的信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叫她好好读书,非要吃乳猪。” 宁一:…… “先放着,准备一下离京。” 宁一道:“家主真不去见公主一面吗?这次毕竟是她成婚,和以往不同。老家主也交代您见一面的。” “不见。” 夜韶想也不想道。 “那这信的内容……” 夜韶烦躁的拧起眉,目光落在这鬼画符信件上,要不给她传过去,不定怎么折腾。 烦死了。 当初早知道接管宁家还附带这么个玩意,他不如死在雪地里。 “下个帖子,就说明日珍宝阁上新货。” 宁一笑呵呵应声。 —— 次日。 李宁乐在用膳,金禾堂来人,要她过去一趟。 “不去。” 李宁乐不想一大早就面对老夫人那根搅屎棍的恶臭嘴脸。 来请人的是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她沉声道:“公主,老夫人说有要事。” “什么要事,是顾博远死了吗?” “……当然不是,少爷他……” “既然没死找本宫作甚?”李宁乐一句话堵的秦嬷嬷差点岔气。 要是老夫人在这,又要被气的跳脚了。 这位公主当真好坏的性子,之前要嫁顾府时分明不是这般,还为了让少爷和顾府有光拿自己的私库填补聘礼呢。 那会还当她是个好的,没承想为个妾室,如此不顾体面。 “公主……” “公主,珍宝阁上新货啦,递了帖子来问您要不要去看看。”桃花挑了帘子进来,问道。 “当然去!”李宁乐眼睛一亮,起身就走。 秦嬷嬷想拦人,被桃花挡住,“秦嬷嬷,你疯了吗,敢拦公主的路。” 秦嬷嬷脸色一白,连忙福身告罪,“奴婢无礼,请公主恕罪。只是老夫人那边真有事……” “本宫现在有要事要办,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秦嬷嬷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宁乐带着人开开心心出府。 脸都青了。 博远少爷被打成这样,她不探望不侍疾,还跑出去看什么首饰! 简直是…… 第22章 你字有多丑心里没点数? “公主您瞧见秦嬷嬷那张脸了么,真真好看极了。”桃花扶着李宁乐上马车,生怕她没看到,乐滋滋复述。 “桃花,你少说两句罢。”春菊敲了敲桃花的头,“万一叫别人知晓扣上个不孝的名头给公主怎么办?” 桃花赶紧闭嘴。 春菊看了看满不在乎的李宁乐,苦着脸要劝说。 李宁乐轻笑一声,捏了捏她板正的腮帮子,“春菊你才多大,笑一笑嘛。” 春菊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来。 “你啊,就是愁这愁那的,容易生病的知道吗。” 李宁乐眼底划过一抹怜惜。 上辈子春菊在她怀孕后不久生病去世,太医说她是郁结在心,思绪过重。 估计是因为操心她的事,到底累垮了身体。 李宁乐希望她开心些,别那么重心思。 “你放心,顾家不会在外宣扬这些的,他们还要靠我给顾博远前程呢,在这之前他们再生气也得捧着我。” 春菊闻言眉目舒展了一些,“那公主会帮驸马吗?” “帮?”李宁乐眼底浮起一抹冷煞之意,“本宫会好好帮他的。” 帮他找到,入地狱最痛苦的方式。 马车驶出顾家,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街上行人或悠闲或匆忙,两旁小贩眉眼带笑,吆喝招呼过往行人。 道路两侧的商铺更是人来过往。 李宁乐瞧着这久违的繁华,有些恍若隔世,好久没上街了啊。 春菊想提醒李宁乐放下帘幕,免得被外男瞧见。一旁桃花塞了包茶来,“公主最喜欢你泡的茶了。” 春菊只得接手煮茶。 从顾府到珍宝阁大约花了小半个时辰。 下车时,日头正晒。 掀开车帘,热气扑面而来。地上青色板砖被照的白晃晃的,李宁乐下意识眯起眼。 桃花见状立刻撑伞高举过李宁乐的头,扶着她踩着锦凳下马车。 珍宝阁中有不少人。 多为贵族女郎。 李宁乐的到来让店内一静,有认出她身份的立刻见礼。 “见过公主。” 李宁乐抬手:“好啦,在外不必多礼,都是来买东西的。” 本来还待福身的众为女郎停住动作,就听她又道:“本宫来看新品,你们继续。” 众女子:“……” 你这后面一句,大可不必! “掌柜的,带路。” 着了一件桃色轻纱长裙的女掌柜笑盈盈道:“公主请。” 等宁乐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底下贵族女郎们愤愤交流,“就她会显摆,每次珍宝阁新品都先让她挑!凭什么呀?” “凭她是公主呗。” “可我见平阳公主都没她身上的首饰更迭的快。” “那是为什么啊?难不成珍宝阁是她开的不成?” 在场有些上了年纪的贵夫人闻言淡淡道:“不是她开的,但是她外祖家的产业。” “???” “你们年轻不知道,宁乐公主的外祖父曾经是大商有名的富商,江南首富!” “!!!” —— 珍宝阁三楼。 李宁乐好奇张望了两眼:“往常新品不是在二楼看吗?怎的今日来了三楼。” 女掌柜恭敬道:“这次的新品有些特殊,您且稍后。” 说罢,她退了去。 至于桃花和春菊,她们被留在二楼。 李宁乐没在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临街靠窗能看将这一条街的街景一览无遗。 桌子上摆了她喜欢吃的点心和茶。 以及一盘下了一半的围棋。 李宁乐微蹙眉头,她最讨厌下棋了。这里摆了这个,该不会是…… “见过公主。”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像玉石一般清脆磁性的嗓音。 李宁乐的头发瞬间炸了起来。 扭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青年。 说青年也不算,此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容貌之俊美乃李宁乐平生所见之最。 一双黑如墨汁的眸深不见底,和正常商人的狡诈不同。 他更像个贵族,满身如雪的矜贵,不沾一点铜臭。 但他偏偏就是个商人。 夜韶——她外祖父捡来的继承人当中最出色的那个。 算是她名义上的舅舅或者兄长? 李宁乐不怎么喜欢他,总觉得他仗着聪明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是蠢蛋的表情,欠揍又欠扁。 “公主还是这般,一点都没变。” 回过神,李宁乐发现夜韶坐到了她对面,神色淡淡中带着一抹她看的分明的嫌弃。 李宁乐不悦皱起眉头:“你在说本宫丑吗?”她小时因为母妃去世不肯吃饭,瘦巴巴的,像个猴子,恰逢外祖父生病,夜韶替他来见自己,当着她面说了一句好丑。 自此以后他们没再见过,如今说没变,分明变着弯儿骂她丑! “公主想多了。” 夜韶用着你说对了的表情否认了她。 李宁乐刚要发怒,就听他又道:“公主昨日送来的信件是要送给安阳长公主吗?” “对,怎么了?有问题?” 李宁乐想要不是有问题,夜韶不会来找她。 是的,和宁乐不喜欢夜韶一样。 夜韶也很讨厌她。 在他眼中,李宁乐是个娇蛮任性鲁莽又冲动的惹事精。 要不是老家主是他救命恩人,夜韶根本不会理她。 他俩,相看两厌。 夜韶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那和女人染了口脂般红的唇扯出一抹讥讽。 “有。” “请公主翻译一下,你这封信上写了什么?” 李宁乐接过信,先是生气:“你居然偷看?”然后听清楚他的话之后更气了。 “还没看懂?” 夜韶冷笑:“公主这字怕是当代大儒见了都认不出来写了什么,所以担心过了。” “……” 李宁乐翻看了下信纸,嘀咕,“有那么难认吗?” 夜韶额头跳了跳。 就听对面娇艳的少女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一复述。 “皇姐你好,我是宁乐,写信给你是想提醒你一下,找个会医懂毒的在身边,保证安全,以防不测。” 听着那完全没有丝毫美感的信文,夜韶额头跳的更厉害了。 但很快,他被李宁乐话中透露的信息惊到。 “你想说安阳公主会被暗害?” 李宁乐读出来前就想好理由了,“我提醒她小心谨慎些,西蛮不是大商,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算计什么的,谨慎总没错吧?” 夜韶狐疑打量着面前少女的神态。 平静又坦然。 但他知晓,她生在皇宫,骗人不眨眼。 “这么看本宫,是被本宫迷住了?”李宁乐见他一直看,心里打鼓,心思一动,冲他抛了个媚眼。 果然,夜韶一言难尽地收回视线。 “我会把消息带到安阳长公主手中,公主没别的事可以离开了。” 李宁乐翻了个白眼,“跟我想在这里似的,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我说,你该不会是为了见我一面,故意说看不懂我的信吧?” “……你字有多丑心里没点数吗?” 第23章 宁乐公主的贤名! 夜韶丢下那封信,走了。 李宁乐气的把信捡起来看了又看,哪里丑了?分明是他学识不够! 不认识字。 …… 李宁乐把珍宝阁新品一扫而空,堆满了马车后,还是没消气。 想起交代林诺出去散布的话本,李宁乐打算亲自去听一听。 “东西放着,我出去逛逛。” “公主,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尤其是您的身份……”春菊不赞同地规劝道。 桃花却道:“没事,奴婢准备了这个。”她拿出一个淡金色纱制的斗笠,笑嘻嘻道:“只要戴了这个,谁能瞧出是咱们公主。” “还是小桃花聪明。”李宁乐高兴地戴上斗笠,从珍宝阁二楼另一侧出口出门。 “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我逛一会回来,林诺和我出去。” “是公主。” 桃花眼巴巴看着李宁乐远去的身影,羡慕极了,“男子真好啊,能随便上街。” “桃花,你不该纵着公主性子,公主如今因驸马的关系本就名声不好了,要被发现的话…” “哎呀放心啦春菊,公主戴了斗笠,认不出身份的。”桃花转身回来,给自己和春菊倒了一杯热茶,又道:“而且我觉得让公主多散散心才好,不然整日想着驸马这个那个,得多难受啊!” 春菊不赞同地拧眉。 “好啦,快喝口茶,珍宝阁的茶不错的。” —— 珍宝阁另一侧出口出来也是一条大街,人来过往,两侧繁华依旧。 李宁乐逛了一会。 找到一家正在说书的茶楼走进去。 店小二只扫一眼便弯着腰,谦卑吆喝:“这位小姐里边请。” 带着李宁乐去一个雅座。 二楼临窗,离说书的位置很近。 李宁乐坐下,便听不远处说书先生手中扇子一合,道:“昨儿讲的西游传记咱们停一停,说说我刚得的一个新本子。” 周围有人不乐意了,叫喊道:“我们就想听西游传记。” “是啊,那猴儿接下来怎么着了?” “嗨呀,别急嘛!今儿这出你们且听听,定会喜欢的。”收了钱的说书先生自然不会被一两句反对就停下,再者,这瓜他自己吃的也很快活。 轻咳一下嗓子,便开始了。 “话说某朝有位贵人女郎,年芳十八,貌美如花,下嫁一位落魄公子本是一段佳话,不想这公子心思不纯,刚成亲两日便养了外室……” 此言一出,本还有些不想听,起身要走的宾客们脚步一顿。 哎! 这话本有点意思,不确定,再听听。 说书先生继续道:“这公子用自己嫡妻的银钱买了一三进三出的雅苑,金屋藏外,两人卿卿我我不知天地伦理与何物,直到——”他扇子一开,声音亢奋地抬高:“贵人女郎发现,找上门来!” “好!” “接下来如何?” “打他了,我知道,打了二十棍。”有知晓内情的激动接话,李宁乐看过去,说话的人一张马脸。 是那日在麟德殿见到的丑货,马家公子。 说书先生给了对方一个你消息很灵通哦的眼神,笑眯眯道:“是的,这位贵人女郎没压住脾气,抽了那位公子二十下。” “胡闹,这像什么话!一个女子,居然敢打自己的夫君。” “没错,便是公子养外室有些许不对,也不是她能动手的理由!而且会养外室不就说明她是悍妇吗!” “这女子仗着身份跋扈嚣张,按七出之条,可休弃。” “未必是这位正妻不贤啊,也可能是公子想两头大,外室不甘心做妾所以不入门,这是极有可能的。” 人群中,不少男子愤愤不平,也有小声为正妻说话的。 马脸公子急切道:“还有后文呢,你们别打岔,继续听啊!!!” 说书先生笑眯眯听着众人议论,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继续说书:“虽然打了人,但女郎心里也不好受。这是她的丈夫啊,于是她细细问了公子和外室的情况。得知他们相识于一次意外,这外室本是一大家小姐的贴身女婢,本是要跟着小姐一起嫁人做姑爷妾室的,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做不成了……婢女前途无望之际与公子结识,相知相许,冲破了阶级带来的隔阂,义无反顾在了一起。” “贵人女郎表示既然夫君真心喜爱,抬回来又何妨,于是把人抬回府中升了小妾,成全了公子与奴婢的一段佳话。” “好,今日说书到此结束。” 底下宾客们先是安静,随后爆发出热烈的议论。 “这女郎大度啊!贤妻啊!” “只有我奇怪为什么婢女本来是要做姑爷妾室的,做不成了吗?” “公子和奴婢的感情也让人感动,两方都很勇敢啊!当然故事里的正妻也不错,是个大度的,不像之前我听说的那位公主打驸马的事,啧啧啧。” “你没听出来吗?这就是那位公主的事啊!”马脸公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帮愚蠢的平民,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吗! 说的是宁乐公主和她的驸马啊! “怎么可能,那位公主会这般大度?听故事你怎么还代入现实了呢?” 马脸公子哼了一声,“我那日在殿上听的真真儿的,公主和陛下请奏,纳那位丫鬟入府为妾。” 有人认出他的身份,惊呼:“所以公主竟然不是悍妇?” “当然不是,公主贤良大度的很!当日陛下盛怒,驸马不说,丫鬟是要被赐死的。是公主拦了下来。” 马脸公子露出一抹仰慕。 “公主本人美丽高贵,善良大度,没想到被你们如此诋毁。哼,愚昧!” 马脸公子懒得和这些蠢蛋们多说,转头问说书先生:“先生,这话本可有名字?” 说书先生一笑:“有啊,叫《真爱无敌》。” “真爱无敌,这名字还挺贴的,只可怜公主,一片真心,可惜驸马对她……哎!”马脸公子摇头,炽烈表白:“若是我,定不会负了公主。” 李宁乐:…… 她用很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家茶楼。 同样的话本不仅仅在这家茶楼流传。 很快,公主打了驸马的后续如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公主贤名也传开了。 —— “家主,公主这一反击聪明极了,完全把名声拉回来了,现在满京城都在传她是个贤良大度的,就是驸马真不是东西,用我们公主的钱给外室买院子!”宁一把消息传到夜韶跟前。 夜韶低垂眉眼,手里握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不认识的人绝对想不到,这风光霁月的男儿手中握着的是——账本。 对于宁一的话,他没太大反应。 “家主,您怎么不说话。” “回江南。” …… 李宁乐出了茶楼又逛了一会,身后的林诺手中很快多了许多小玩意。 有糖人,灯笼,圆扇,酥饼,馄饨。 不重样,且吃喝玩乐都有。 李宁乐不亦乐乎往下一个小摊走去,忽的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 她转身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家店铺新开业。 热闹的舞狮和百姓围观下,店小二喜气洋洋揭下了门匾。 ——淑女坊。 “掌柜,这卖的什么啊?”门口围的人们好奇张望。 里头走出一位上了年纪,看着就很精明干练的掌柜,笑盈盈大声回答: “这是我们东家自创的美容养颜绝佳用品——香皂!” “香皂?还美容养颜?” “是的,各位女郎平素用的胭脂水粉会在脸上残留许多,若长久不净肤清洗定会让皮肤出现各种问题,比如墨点一样的斑块,疙疙瘩瘩的脓疮!而有了这个——香皂,一切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 “这么厉害?” 围观的女郎们心动了,“多少钱?” 掌柜抚着胡须,笑着回:“一块十两!” “十两?!” “太贵了吧!算了算了。” 十两,够平常人家近一年开销了。 只为买一块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香皂,她们舍不得。 掌柜也不急,东家说了,香皂生意做的是贵人生意。 李宁乐弯了弯唇,走上前,“给我来一块!” 第24章 老搅屎棍的算盘 “好嘞,这位贵客,请您里边请,上座。”掌柜激动吆喝一声,原本想走的女郎们登时停下脚步,有些咬了咬牙,跟着李宁乐一起进了铺子内。 买不买的,看看也行啊。 “贵客,请看,这就是小店的香皂,大商绝无仅有!”掌柜捧来一个上好楠木盒,打开里头放着一块乳白色的方块物体。 “这便是香皂?看着样子倒是小巧讨喜,不知效果如何。” “这点大,竟要十两银子。” 围观的女郎们窃窃私语。 掌柜补充:“别看个头不大,但效果极佳。且这块能用上月余。” “便是月余也贵啊,这可是十两!”女郎们道。 她们如今用的淘米水,物廉价美,效果也是不错啊。 掌柜笑而不语,目光瞧着李宁乐,这位贵客通身贵气,虽戴了斗笠看不清面貌如何,但单凭这斗笠轻纱用的是上好金蚕丝就能知晓其身份非富即贵。 这些女郎们的话不重要。 她的态度,才重要! 李宁乐随手拿起那块香皂,隔着斗笠轻嗅。 芬芳扑鼻。 有些许花草的味道。 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很喜人,并且效果的确不错。不怪上辈子女主赚疯了。 “买了。” 她随手一挥,身后林诺立刻上前丢了一块银裸子。 女郎们捂住嘴,惊讶极了。这位女郎好生胆大,且不说十两的价格,单就是上脸的东西,她不担心出问题吗? “好嘞,贵客请稍后。”掌柜喜滋滋把楠木盒合上,恭敬递给李宁乐身后的林诺,又挂着真诚笑脸把人送到门口。 “贵客,有需要再来!慢走,慢走!” …… 出了淑女坊,李宁乐心情不错,转头回去。 林诺抱着一大堆东西,手里还抓着那一块十两的香皂,忍不住问:“公……小姐,这香皂……您真打算用在脸上吗?” “怎么了?” “属下瞧着那些女郎神色不对,私下议论说这种东西有可能毁容的。”林诺习武,自然听见他们离开后那些女郎压低声音的讨论。 李宁乐藏在斗笠下的红唇微弯:“放心,不会。” 香皂。 穿越女主第一桶金的来源。 上辈子穿越女主是在半年后,和男主感情有了不错的进展才开始做生意的。 在这之前,她不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而香皂铺子并非一开始就赚钱的,十两银子,又是上脸的东西,大商女郎们轻易不敢下手——直到平阳公主带头购买。 香皂才彻底在大商京城贵族圈火起来。 “你知道这店谁开的吗?” “不知。” “陈嘉仪。” 林诺瞪大眼,随即低头:“属下多嘴。”明白了,公主这是帮自己的闺中好友呢。虽然他不懂,陈家那位小姐明明对公主那样不好了,为何还要帮她呢? “以为我在帮她?”李宁乐一眼看出林诺的未尽之言。 林诺垂头:“属下不敢。”妄议主子私事,是要被打板子的。 “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要帮她快速推广香皂的名气,然后——据为己有。”毕竟女主没了平阳公主这条人脉,想靠香皂赚钱还早,她等不了,抬手帮一帮咯。 帮完,香皂红遍大街小巷的时候…… 林诺讶然。 “这,这……公主您是要强抢……可她到底是四皇子妃背后站着四皇子,咱们能抢到吗?” “谁说我要抢她这个铺子了。” “我宁家,缺铺子吗?” —— 珍宝阁。 桃花和春菊见到李宁乐回来,齐齐松了一口气。 “公主回来了,去了哪里呀?”桃花一边问一边替李宁乐拿下斗笠,扶着她坐下歇息。 春菊则为李宁乐倒了茶水,又领着林诺去把东西放到马车上。 李宁乐眉眼带笑:“听了会说书,还找了个大商机。” “啊?” 李宁乐没解释太多,吩咐桃花把珍宝阁的掌柜找来。 “见过公主,公主找奴家是有什么事交代吗?” 珍宝阁的女掌柜胭脂依然是之前的一席桃色衫裙,见人三分笑。 “街上开了个淑女坊你知道吗?” 胭脂笑:“奴家刚收到消息,不过据说卖的东西很离奇,叫什么香皂,公主是对里面东西感兴趣?那奴家一会着人买了先用,没问题之后再送去顾府。” “不是,我是问,淑女坊对面的铺子,是我们宁家的吗?” 胭脂摇头:“不是。” “买下来,本宫要用。” 胭脂怔愣了下,“公主要做生意?” 李宁乐认真道:“不,我打算抢别人生意,先把铺子定好。” “???” —— 顾府。 老夫人王氏听得秦嬷嬷说的话,气的早膳都吃不下去。 匆匆去了外院看完顾博远。 偏巧顾博远疼了一夜刚睡下,她便罚了琳琅一顿出气,回了金禾堂还气不过。 “你让人在门口等着,一回来就给我把人叫来!今天我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秦嬷嬷:“是!” …… 酉时一刻,晚膳时分。 李宁乐回到顾府,刚下马车便瞧见金禾堂的下人候在门口。 一见她立马跑过来。 “公主,老夫人要您务必过去一趟。” 李宁乐正饿着呢,“知道了,等本宫吃完过去。” “这……” 丫鬟想说什么,李宁乐已经走远了。 没办法,她只能回去复命。 春菊扶着李宁乐的手,小声劝道:“公主,毕竟是驸马的祖母,您这般不好。” “本宫没拒绝啊,吃完再去嘛。” “公主……” “好啦我的春菊,我想歇会,吃完去好不?”李宁乐打断了春菊的唠叨。 跑了一天,她很累很饿。 春菊无奈闭嘴。 小厨房在一个时辰前收到传信就开始准备了。 李宁乐到了院子,闻到食物的香气,肚子饿的直叫唤。 “公主,奴婢伺候您梳洗一下。” 李宁乐点头,迅速又简单地梳洗换了套衣裳,出来膳食已经摆了满桌。 二十二道菜。 每一道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李宁乐坐下,桃花和春菊开始为她布菜,她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坐下一起吃,快快快。” 桃花一听嘿嘿笑着坐下:“谢过公主。” “公主!您又来了,这要在宫中被瞧见您又要被说没规矩了。”春菊拧眉不赞同。 “现在不在宫里,咱们无需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吃饭要紧。”李宁乐说着,拿起银筷,迅速夹了一块酥肉。 很快又夹了一个鸡腿。 而后鸭肉、火腿、煮得稀烂的菜,吃的风卷残云。 毫无公主优雅礼仪。 桃花捧着碗招呼春菊:“春菊你快坐罢,公主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嫌弃咱们布菜慢的。” 春菊:…… 转眸看去,说话功夫李宁乐碗里的饭下去一小半了。 的确是她们太慢了。 但吃太快,哪里像个公主啊! …… 金禾堂。 “什么,这个小贱人回来不先来见我,反而用晚膳去了?!” 老夫人眼珠瞪大,手在桌上拍的震天响,“她出去一趟是不是又买了许多东西?” 下人轻声道:“是,奴婢见车夫和下人来回搬了半个时辰才搬完。” “这个败家玩意!!!”老夫人心痛的眼睛都红了,“她膳食用了多少?” “二十二道。” 老夫人口齿生津又气又妒。 整个顾府只有在过年过节才上这么多菜。 李宁乐一顿,就用这么多。 而且还从没想过孝顺她这个祖母!简直不孝!大不孝! “你这个婆母怎么当的,让她这般铺张浪费?”老夫人看着跪在下首处的林氏,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了过去。 林氏一个不察,人摔在地上,她的奶娘惊呼一声赶紧去扶。 就听老夫人怒喝:“不许扶,林氏你给我跪下。” 林氏默默跪好。 “我把顾府掌家权交给你,你就这般管家的?” 林氏低声道:“公主的开销没从咱们……”话没说完,又挨了一脚在心口。 老夫人眼神严酷,冷厉道:“她嫁来我们顾府,就是我们顾府的人,她的人,她的东西都是顾府的。你说她的开销没花顾府的?” 林氏低头不语,她对老夫人的强盗逻辑并不意外,也知道她既然说到这里,必然还有话。 果然—— “林氏,你掌家不善,远哥儿又娶了新妇,中馈交给宁乐吧。” 老夫人眼底带着贪婪。 林氏嫁来这么多年,嫁妆早就空了。 这是个交给宁乐的好机会,按照她的铺张浪费,顾府生活会比之前更好。 “是……” 林氏一点不觉得难堪。 相反,她很开心。 这中馈,她早就想丢了。 问题是,公主会接吗? 刚想着,就听外面一声通报——“老夫人,公主到了。” “起来。”老夫人警告看了林氏一眼,低声交代:“一会你主动开口,把中馈交给她。” 第25章 掌家权?接了!别后悔就行。 “宁乐来啦。”老夫人王氏见到李宁乐进来,立刻换上慈爱的笑容。 这笑让李宁乐一阵恶寒,无事献殷勤啊这老搅屎棍。 “见过老夫人。” “哎,快坐吧。”老夫人抬手让李宁乐坐下,又吩咐身边丫鬟给她上茶上点心。 殷切的不行。 这副模样,李宁乐不陌生,上辈子见过无数次,每次都是有所求。 她目光转到老夫人下首处,单手握着心口,脸色发白的林氏。 “婆母不舒服吗?” 林氏冷不丁被叫到,忙起身,“没有,我很好,多谢公主关心。” “你婆母就这个样子,一天到晚娇娇弱弱的,好像别人欺负她一样。真是的,一个主母,竟拿捏着小妾做派,怪不得是庶出。”老夫人担心被看出什么,连忙开口。 训斥林氏:“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呢,不是你说有要事要交代宁乐,非让人来一趟的么?人来了你还不说!” 李宁乐看着林氏懦懦应声,慢慢走到自己跟前,交出一大把钥匙。 “公主,这……这是府中库房钥匙,你嫁入顾府成了女主人,这中馈合该由你掌管。” “中馈?本宫来管?” 李宁乐眼底划过一抹不可思议。 林氏胡乱点了点头。 身后老夫人王氏满意地开口:“宁乐,既然你婆婆交给你了,你就收下。你身份高贵,又是公主,顾府合该由你来掌家,这也是我们对你的器重。” 李宁乐闻言笑了。 这要在别家或许的确如此。 但在顾家—— 顾家落魄到娶妻时聘礼还要她这个新嫁娘从私库里出,这掌家权哪里是器重。 分明是利用。 上辈子自己傻傻接了钥匙,用嫁妆贴补无数却到死外人也不知道,顾府多年吃穿靠她这个跋扈公主。 顾博远的官路靠她这个妒妇妻子! 甚至作者在书中也忽略了这一点,对顾博远的形容一直是勋贵公子,温润有才华。 凭借机敏选中了潜龙在渊的男主,最后一飞冲天。 “别推脱啊宁乐,这是我们对你的信任。”老夫人直接堵了话头,不许李宁乐推脱。 李宁乐慢慢抬起头,扯出一抹笑,“好啊,掌家权本宫接了!” 只是,希望你们别后悔才好。 老夫人眼睛亮了,没想到李宁乐这般听话,看样子她到底对远哥儿是有情的。 不然也不会把那琳琅抬进府做小妾。 说白了,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被她的孙儿迷得五迷三道的。 “好好好,宁乐啊你是个好的,既然如此今日便开始吧。说了这么久,我晚膳还没用呢。” 这话带着浓浓的暗示。 显然,她眼馋李宁乐的二十二道膳食规格,想要享用同等待遇。 用李宁乐的钱。 “行,本宫会叫人准备的。”李宁乐把钥匙交给身后的桃花,转身离开了金禾堂。 老夫人满意极了,看到一旁林氏嫌弃训斥道:“没用的东西,别碍我眼,快些离开。” 林氏抿唇,告退。 —— 金禾堂外。 桃花脸上挂着喜色,“公主,没想到顾家还算有点良心,这么快把掌家权交给您了。想来是替驸马向您赔罪呢!” “天真。”李宁乐笑了笑,眸光扫到身后出来的侯夫人林氏身上。 桃花赶忙闭嘴,福身道:“奴婢见过侯夫人。” “请起。” 林氏温温开口,看着李宁乐主动道:“公主,关于掌家的事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李宁乐挑眉,还以为她会像丢开烫手山芋一样避远远的。 毕竟在这之前,顾府一直在用她的嫁妆维持。 林氏也没解释太多,只说了这一句,便福了福身离开了。 桃花等人走远,才低声道:“公主,侯夫人这是不想放开掌家权呢!” “不是。” “诶?那是为什么呀?” …… “夫人,您为什么和公主说那些话,定然会被误会您舍不得掌家权,指不定心里不高兴呢!”奶娘扶着林氏的手,疑惑问道。 林氏苦笑:“我何尝不知,但顾府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这些年全靠我嫁妆支撑,公主的性子能是吃的下亏的吗?与其等日后被她发现愤怒于我,不如这会就卖个好。” “只求她到时,别太生气,别迁怒于灵儿。” 奶娘听她提起小少爷,也露出紧张的表情。 “小少爷才三岁,公主应当不会如此狠辣吧。再者,还有侯爷在呢,他肯定会保护夫人和小少爷的。” 闻言林氏揉了揉被老夫人踢痛的心口,柔声道:“是啊,还有侯爷呢。”这些年婆母凶狠,幸得侯爷怜惜。 —— 柠栀院。 “什么!顾府早就入不敷出了?!!!”桃花听李宁乐说完顾府如今情况,圆脸上满是震惊。 “那公主您为何接下掌家权啊?” “这可怎么办,虽然公主您嫁妆丰厚,母家也很有钱,但……凭什么啊!” “女子嫁妆为个人财产,顾家怎能如此不要脸,用完了侯夫人的嫁妆,又想用您的钱!太过分了!” 李宁乐看着急的团团转的桃花,失笑,把人拉住,“放心,我的钱不是谁都能用的。” 桃花:“真的吗?那您打算怎么办?老夫人临走时要您安排晚膳,难道还能给她吃清粥小菜不成?” “为什么不可以呢?” 李宁乐反问。 “这样做的话,老夫人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扣下来,您得吃苦头的,陛下格外注重孝道,这样不行。”桃花忧心忡忡道。 “那就不让她吃清粥小菜。” 桃花心痛:“那不就得花您的钱了,非得花您的钱了吗?这个该死的顾府!!” 小姑娘气的眼眶通红。 李宁乐不好意思逗她了,“放心,我既然敢接这串钥匙,就有了应对之法。你去帮我做两件事。” “公主请说,奴婢想尽办法也给您办妥!” 李宁乐勾了勾手指,让她凑近,低声交代了几句话。 桃花睁大眼,“这、这样能行吗?” “试试就知道了,记住,一定要大张旗鼓。” 桃花重重点头:“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一定按您的吩咐,闹得人尽皆知!” “去吧。” 进门的春菊见桃花风风火火,微蹙眉头:“桃花在公主跟前怎么能如此没规矩……”话没说完,桃花人就不见了。 “公主,她……” “桃花替我办点事,对了,把秋霜叫来。” 春菊点头,转身出去叫人。 穿着一身白的秋霜进来,带着满身药香。 “公主您找我。” 李宁乐点点头,把今日刚买的香皂拿出来,递给秋霜。 “你看看,这个能做吗?” 第26章 和以前一样,丑。 秋霜接过乳白色的香皂,职业本能让她先放在鼻翼间轻嗅了一会,而后报出好几味中草药名字。 “公主这是?” “这叫香皂,未来会很火的一种,清洁类护肤品。专门用来洗脸的!”李宁乐用了在书中看到的现代词汇回答。 “清洁,护肤?” 秋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 李宁乐和她简单解释了一下香皂的作用,她很快明白了。 “公主要做出这个来?可这不是有现成的了吗?” 李宁乐笑着道:“这不一样,这是我花钱买的,以后,我要卖它!” “我需要一点时间。” “有些步骤,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李宁乐性子急,不耐烦等。 反正她看书的时候,把女主说的步骤记下来了,对于薅女主羊毛,她没有丝毫愧疚。 秋霜点头说好,完全没有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步骤这些多余的话。 认真听着李宁乐说了几个步骤,记录下来后,迫不及待道:“我现在就回去试试。” “去吧。” 秋霜下去后不久。 桃花回来了。 “公主,按您的吩咐在最大的酒楼里定了上好的饭菜,送去了金禾堂。老夫人那边很满意。” “很好。” “只是公主,酒楼那边虽然因为听说是顾府而同意赊账,但顶多三个月就会上门要账。到时候岂非还要您付账?” 李宁乐娇艳一笑,“那也得那时候本宫还在顾家啊。” 桃花不解,忽得瞪大眼,“公主您是要和离?!” “和离?不……”李宁乐起身走到窗边,月亮依然又亮又圆。 刚过中秋数日。 三月之后离元旦也近了,是个良辰美日,适合丧偶归府。 三个月。 足够让顾博远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还有男主…… “热水备好了吗?” 桃花眨眨眼:“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 四皇子府。 后院。 陈嘉仪听得下人来报,说淑女坊开业大吉,第一日便卖出一块香皂,还是被一位一看就身份贵重的女郎买走的。 婢女芍药兴奋鼓吹:“皇子妃真是厉害,那么一块小小的东西,居然就卖出十两了!成本不过才几文钱。” 陈嘉仪眼神淡淡,“成本是不高,但需巧思。” 芍药连忙点头。 香皂。 一个只要是穿越人士必然会做,也极其好上手,不高调,能敛财的绝佳金手指。 原本陈嘉仪不打算这么快办商铺,一是担心太过出格引起别人注意。 二是,她和李奕承关系……她的打算是相敬如宾,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对李奕承有了一丝丝心动。 既如此,她愿意为他的未来铺路。 只是,暂时还不能告诉他,毕竟她还不确定,这铺子多久才能打开市场,自己也没有足够有身份的朋友来宣传。 想到这里,陈嘉仪不免懊恼,上次和平阳公主若是成朋友就好了。 “事情办的不错,记得别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四皇子,明白吗?”陈嘉仪淡淡吩咐面前的掌柜。 掌柜跪地道:“小人明白。” 离开后,他转了一圈,去了主院。 把和陈嘉仪的一字一句尽数汇报,又呈上了香皂。 李奕承淡淡听完,目光落在掌心那块香皂上,有些惊异。 这香皂触感柔润,闻有异香。 确不是大商有的东西。 他的皇子妃,有秘密啊。 “既是皇子妃叫你做的,便好好做。日后账本一式两份,一份给皇子妃, 一份送给裴一。” “小人明白。” *** 几日后。 李宁乐捧着秋霜呈上来的新香皂,爱不释手端详半天。 开心地笑了。 “不错,做的比她的好多了。” 秋霜:“公主谬赞了。” “你怎么做到比她这个精致的?而且,我闻着味道还更怡人。”李宁乐好奇问道。 “在里头添了两味别的,一味提香,一味中和一些花草的刺激性。” “你还发现她这香皂里刺激?”李宁乐惊喜不已。 女主这香皂并不适合所有人的脸,在卖火爆之后,会出现一批人不适,脸上爆痘,烂脸的情况。 李宁乐就是倒霉蛋之一。 因为和陈嘉仪的过节,让她第一时间认定是其故意害自己,找上门去。 陈嘉仪当然不承认香皂有问题,自己也因为名声太差被众人认定是故意陷害女主,找茬无果不说还被男主去父皇那边告了一状。 禁足数月。 等禁足解了之后,她才知道,女主在这期间推出了香皂2.0版本,说专门针对敏感肌,更安全。 有了这个,加上女主亲自上门帮那些烂脸的人恢复容貌,香皂更加火爆,推广至全国。 只有李宁乐,脸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疤痕。 所以香皂到手之后,李宁乐没敢用,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敏感肌。 但谁知道呢,女主光环无处不在,小心为上。 “嗯,这香皂清洁性是很高,但是里面有些草药过于刺激,每个人体质不同,可能会产生不同的反应,但我目前还不确定会有什么反应。”秋霜皱了皱眉道。 她不知道,李宁乐知道啊,当下就把上辈子遇到的症状说了个遍。 秋霜认真听着,“如果是这些的话,添加了甘草之后会好许多,不会再出现公主您说的烂脸情况。” “好,那这块留下我用,你继续做。”李宁乐很开心地把香皂收起来,随口问道:“对了这个难做吗?一天能做几块?” “几块?一天能做几千上百,如果地方够大,人手够多的话,还能更多。” 李宁乐:“???” “这么多?那成本呢?” 秋霜摇头:“不知道,反正公主给我的草药我用了一半左右,当然前面都是失败的。”她是医痴,只对草药感兴趣。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香皂我会叫人帮你一起做,你负责教会他们。” 秋霜点头,退下。 李宁乐又叫来春菊,“让胭脂有空来一趟顾府。” 春菊疑惑的点点头。 …… 江南。 宁府,前院。 夜韶正在看账本,门外进来一道鬼祟的身影。 “嘿!!!” 一张鬼脸忽然出现在眼前,夜韶眉头都没动一下,伸手把那张挤得有些扭曲的老脸推开了些。 “您有事吗?” “当然有事!回来大半日了,也不去看我,我还等着你告诉我小宁乐过的如何呢?” 宁源不满地坐下,吹胡子瞪眼,急急问道:“快说说,我的外孙女怎么样了,长高了吗?漂亮了吗?成婚的场面大不大?” 闻言夜韶脑海中浮现一道娇艳精致的侧脸,看着窗外的画面。 身形高挑,着了一件红色长裙,雪肤花貌。 美的张扬热烈。 “和以前一样,丑。” 第27章 来啊,薅羊毛啦! “瞎说!我外孙女不可能丑。”宁源狠狠瞪了夜韶一眼,激动道: “她的母亲那么美,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小小的,玉雪团儿一般的可爱玲珑。” “怎么可能丑!” 宁源气呼呼的,抬手对着夜韶指指点点:“你小子是不是嫉妒我有外孙女你没有?” 夜韶额头跳了两下。 宁一从外进来,手里带着来自京城的消息。 “胭脂传来消息,说公主要开铺子。” 宁源一怔,扭头:“你说啥?” “开什么铺子?”夜韶问。 宁一摇头:“胭脂说只是先买下了一间铺子,在一家新开的名为淑女坊的铺子对面。那家铺子是卖香皂的,背后东家是四皇子妃陈嘉仪。” “陈嘉仪?我知道这个小女郎,和我家小宁乐是闺中好友,小宁乐和我通信中十次八次提到她,想来关系极好,估计是一起开铺子玩。”宁源摸着胡子笑眯眯道,“让她开吧,反正我宁家不差这点。” 宁一点头,“是老家主。” “好咯,小夜子你忙,我走了。”宁源知道宁一来代表又有事要做了。 他老了,得好好休养。 夜韶咬牙:“慢走不送!” “嘿不用送不用送。”宁源背着手悠哉离开,“哎,有继承人就是好啊,轻松。” 宁一听得垂下头,努力压住嘴角的抽搐。老家主真是,每次见面都致力于气死家主的节奏。 “京城那些消息暂时别让老家主知道。”夜韶眉头锁着,冷声交代。 宁一:“明白,只是……”他顿了下,有些担忧道:“公主一直有和老家主通信,万一公主主动说的话,以老家主目前的身体状况可能承受不住。” 以公主脾性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夜韶脑海中再次浮起那张张扬热烈的面孔,不知为何,他觉得不会。 “检查通信,如果提及,压住。” —— 京城,顾府柠栀院。 李宁乐面前堆了一堆账册,下首站了四五位顾府在外产业的主事人,他们笑容卑躬屈膝又紧张。 “公主,这些年顾府收支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李宁乐随意拿了最上一本某个庄子的账册,入目一堆红色。 下一本是铺子的,营收也是少的可怜。 其实单从一个侯府在外只有四个管理的主事人就能知道顾府如今落魄到何种地步。 “这些是侯夫人叫你们送来的?” “是。” 主事人们齐齐应声。 “行,下去吧。”李宁乐说完,四位主事人都惊了。 公主居然,接下了? “还有事?” “没,没有了。” “公主,小的们告退。” 四个主事人忙不迭地行了个大礼,急不可耐的退下。 终于,他们几个烫手山芋有人接手了!!! 桃花难受的不行,“公主,偌大的顾府怎么只有四个主事人啊,也太寒酸了吧。便是小门小户的都不止这点产业。” 这可是昌伯侯府啊。 勋贵之家,居然只有两处铺子和两处庄子,穷的桃花都看不下去。 李宁乐笑着补充:“这两个铺子和庄子是侯夫人的嫁妆哦。” “什么?” “所以顾府维持到现在全靠用侯夫人的嫁妆在补贴吗?”春菊也惊了。 “然后现在侯夫人贴的差不多了,现在想赖给我们公主!”桃花生气道,“不要脸。” 春菊也有些不舒服,顾府太不体面了,用女子嫁妆贴补夫家,整个大商都少见这般不要脸面之人。 只是,到底是公主夫君家,又是长辈托付。 她默默收好那些账册,轻声问: “公主打算从哪里开始?” “嗯~从哪里开始呢。”李宁乐托腮了想一会,“对了,我该给外祖父写信了吧,都快一个月了。” 桃花回想了下点头:“没错,婚礼到如今有月余了,公主是该写信了,奴婢去叫林诺来。” 林诺是公主亲卫队长,通文墨又颇得李宁乐的信任,所以每每和外祖父通信,都是她说,他写。 只是—— 李宁乐忽然想起前几日,夜韶嫌弃她字丑的表情。 “不用,这次我自己来。” 桃花脚步一顿。 “好,那奴婢给您研墨。” 李宁乐坐到书桌前,左侧桃花研墨,右侧春菊点香。 沾了沾笔墨。 李宁乐开始思考写什么。 第一想法是和外祖父诉说委屈,他是这世界上除了母妃最关心爱护她的人。 上辈子她把父皇贬斥,贵妾入门的消息告诉了他,外祖父拖着病体从江南赶来京城,因为身份只能在顾府对面买了宅子住下。 每日送无数珍玩上门,只求让她开心。 并在她选择和女主作对时无条件支持,变了法子替她出气,导致宁家被男主打压,一点点落寞,从江南首富的位置跌落。 外祖父年轻时为家业操心落了病根,得知她的委屈之后加重了病情,不到半年便病故了。 想到这里,李宁乐笔尖顿住。 不能写。 这辈子她要外祖父长命百岁,健康到老。 那就好好报喜吧。 一日后。 江南宁家收到了京城来信。 宁源接到信迫不及待拆开,当看清楚信中内容之后,脸色变了。 夜韶在旁看见,脸色一沉。 莫非她还是说了?宁一居然没拦住! “小夜子,这谁写的字,这般丑,丑到我一个字都辨别不出来。”宁源苦着脸把信推给夜韶,“你学识高,来念我听听。” 夜韶看着那熟悉的鬼画符字体,嘴角一抽。 *** 京城。 秋日里总叫人犯困,李宁乐午睡了一会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 “信应该已经送到外祖父那了吧?” “快马送信一日足够到了。”桃花笑着回道。 “公主,胭脂掌柜来了。”春菊挑了帘子进来禀告。 “让她进来。”李宁乐精神一振。 一身桃色的胭脂缓步入内,先是行礼,“见过公主。” “免礼,怎么样了?淑女坊的生意。” 胭脂起身回道:“按公主您的吩咐,来珍宝阁的女郎们知晓了您最近在用香皂,很是好奇,不少女郎出了珍宝阁之后便去了淑女坊。” “淑女坊如今生意,极好。” 宁乐公主在大商贵族圈人缘虽然不好,但因为她总能提前拿到珍宝阁新出的衣裳首饰。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用的东西,等于风向标。 贵族女郎们听说之后,自然不会放过。 李宁乐娇艳的小脸浮起一抹开心的笑:“干得好!招牌打了出去,下一步就得开始抢生意了。” “只是有淑女坊在前,恐怕生意……”胭脂觉得不会很理想。 李宁乐摸着这段时间用秋霜改良过的香皂洗的白嫩肌肤道:“过几日德妃娘娘举办赏菊宴替大皇兄挑选皇妃,届时会有许多女郎到场,本宫会和她们好好聊聊香皂的事的,你只管铺子就好。” 有对比,才有宣传。 何况,她有后手。 第28章 叮!你的黄泉路套餐已下单 胭脂不再说什么丧气话。 “奴家定不让公主失望。” 李宁乐挥手让她下去。 胭脂离开后,下人来报,“公主,驸马来给您请安了。” “不见。” 李宁乐心情正好,不想看到傻逼毁心情。 春菊:“驸马行动不便,却还是连续好几天过来请安了,公主真不见见吗?” “是啊驸马身上伤没好,一动就渗血还不让奴婢们扶,看着太可怜了。”外院的小丫鬟不忍地说道。 桃花想起什么,“奴婢听说驸马这几日都没怎么吃,发热多次,嘴里还念叨公主的名字。” 李宁乐挑眉,“谁告诉你的?” “琳琅。”桃花回道,“琳琅自从被公主救了之后乖巧懂事了不少,主动汇报驸马的一举一动。” 李宁乐勾唇。 要不是她死过一次,差点就信了。 “让他们进来。” 很快,顾博远和琳琅互相搀扶着进来,一起跪在李宁乐跟前。 顾博远抬头,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满是愧疚与深情。 “公主,你终于肯见我了。” “你这话里听着很怨愤啊。”李宁乐摸着新染的丹蔻淡淡一笑。 顾博远忙摇头,“不,公主误会了。” “公主,奴婢感谢您救命之恩,和驸马说好了,虽然是妾室,但奴婢只是奴婢,不会碍您和驸马的感情。”琳琅在一旁接话,清秀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 李宁乐垂眸低笑。 顾博远比她想的有本事,这么快就把琳琅的心又收回去了。 而且死心塌地。 “公主,琳琅是个意外。但不会再有意外,从今往后我只守着公主一人,”顾博远说着膝行两步到李宁乐腿边,伸手握住她的脚,眉眼缱绻深情:“公主可否再信我一次。” 李宁乐垂眸对上他的视线。 顾博远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人时自带三分笑,温柔深情。 说话时他眼里闪着光,很让人信服。 若李宁乐还是曾经的她,或许真的会信他一次,但如今—— 呵呵。 去死把! 李宁乐一脚踹开顾博远。 顾博远倒在地上,痛的直抽气,琳琅想去扶他,他一把拂开她的手。 重新跪好。 语气谦卑又可怜,“公主若打了我能消气,我甘之若饴。” “啧。” 好贱呐,但不得不说,能屈能伸。 李宁乐知晓顾博远为了达到目的能忍的狠。 “公主,您再信我一次,好不好?”顾博远再次重复,眼中依稀闪烁起泪光。 李宁乐看了他一会,忽然缓缓笑了,“好啊。”她说,“驸马如此诚心,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吗,宁乐。” 顾博远激动,叫了宁乐的名字。 李宁乐眉头不悦皱起:“君臣有别,叫本宫公主。” “公主……”顾博远露出受伤的神色。 “侯爷前段时间和本宫提了驸马任职一事。” 提及这个,顾博远立刻不纠结称呼问题了,隐含不住期待地问: “公主怎么说?” “不行。” “公主?!”顾博远心一凉,他这么屈辱的来道歉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官职。 她若不答应,自己凭什么这般供着她? 但到底还算有些城府心机,顾博远没有发作,而是温柔道:“公主觉得哪里不妥呢?” “父皇身边的侍卫不是本宫能做主的,毕竟事涉天子。”她当然能,只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李宁乐继续道:“本宫给你找了个其他的官职。” “什么官职?” “翰林庶吉士,从五品。” 顾博远眼底升腾起一抹惊喜,“庶吉士?真的吗公主!” “当然是真的。”李宁乐似乎见他开心也不由自主翘起唇角,但依然端着架子般:“驸马也觉得不错?” “公主安排,我自然觉得极好。” 当然极好。 庶吉士,内阁大臣必经之路,天子近臣后备役,有面见天颜的机会,还不用如侍卫那般打打杀杀,危险不已。 比顾侯爷要的从三品低一些。 但要知道在重文轻武的大商,文臣便是低阶都比高阶武将过的好。 顾博远最开始甚至不敢肖想这个职位,因为庶吉士虽然位低但名额珍贵,需得有品阶的文官推荐才行。 比如四皇子妃陈嘉仪的丞相父亲。 但四皇子说不能让人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没有这么般做。 没想到公主愿意推荐他去做庶吉士。 简直,不能再好了!! 一旁琳琅听不懂庶吉士是什么官职,但见驸马如此开心也明白必然不差。是了,公主的夫君,怎么可能差的了。 大商没有驸马不得入仕的规矩。 她心里很是开心。 驸马和她说了,他和公主不过逢场作戏,心中只有她一个人。 等到驸马在朝中稳定,未来储君定下,他便可和自己双宿双栖,抬自己做正室。 当然琳琅也不是真愚蠢,经历过差点被发卖她对顾博远还是有所警惕的。 所以顾博远告诉了她一个足够让自己完全信任他的秘密——他其实是四皇子的人。 琳琅垂眸,心中满怀期待。 公主,对不起,虽然你救了我一次,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宁乐望着一口应下的顾博远,以及琳琅暗中窃喜的表情,弯起唇角。 也十分高兴。 庶吉士啊,最容易被拉入党争的地方。 顾博远,本宫为你选了一条金光璀璨的,一人出事全族上路的黄泉路,你要好好走,别让本宫失望啊。 “公主,今夜我来你房里可好……” 顾博远高兴之余,不忘记给李宁乐一点甜头,说起来他们成亲后还没来得及圆房。 那日他太高兴了,想着未来靠着公主能光耀侯府,喝多了。 醒来已是天亮。 之后被琳琅缠住,公主发现大闹,他被杖责,到现在,两人成婚近半月竟然还没圆房。 李宁乐听到他这话,一阵犯恶心。 这傻逼,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不了,你身体还没好,先休养吧。” 顾博远露出感动的神情,“公主真是体贴,但为夫为了公主……” 李宁乐又是一脚踢在他的心口,娇艳的眉眼毫不掩饰的冷漠与嫌弃:“既然你身体好了,那明日就入翰林院当差。” 顾博远捂着心口,嘶了一声,望着周围下人神色,眼底划过一抹屈辱。公主这脾性,真是太恶劣了。 但他不敢说什么,庶吉士,总算拿到手了。也不算白挨两脚和一顿打! 宁乐,等我扶持四皇子登位,今日之辱,百倍偿还! 顾博远终于离开,李宁乐受不了的起身,“桃花,我要沐浴!春菊,把这里的摆设全丢了换新的。” “公主?” 桃花和春菊一愣,公主怎么好像很厌恶驸马的样子? 还是桃花反应的快,“是!” 沐完浴回来,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内,李宁乐心情好了不少。 桃花为李宁乐绞发,主动说起外面的事逗她开心,“公主,最近外面许多人都夸您呢。” “夸我什么?” “夸您贤惠大度,善良体贴,还有说您貌若天仙,是当家主母的不二典范。” 这些词,都是曾经夸女主的。 李宁乐听着不觉得太高兴,除了夸她美的,那些贤惠大度什么的,她不稀罕。 不过,她不喜欢,女主却很喜欢,但她拿不到哈哈哈哈! 想想又开心起来了耶。 第29章 宁乐抢房子去咯! 翌日。 德妃娘娘的请帖送到了顾府,指名邀请宁乐参加三日后的赏菊宴。 按道理,宁乐是公主,顾府家也没有适龄的女郎,这种明显带着相亲含义的宴会是不该邀请她的。 但谁让宁乐有个江南首富的外祖父呢? 上辈子宁乐以为自己找一个落魄贵公子成亲便能躲开一些漩涡。 可直到外祖父病故。 宁家败落。 夜韶下落不明。 她也被幽居在顾府,生产时身边只有桃花一个下人,那一刻她才知道。 她从来没有那一刻,真正离开过这个斗争的中心。 哪怕她没有亲兄弟。 但正是因为宁乐没有亲兄弟,她背后宁家的钱才惹所有皇子眼馋,想拉她入自己阵营。为夺嫡,贡献养分。 “公主,老夫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桃花气呼呼从外进来,打断了李宁乐的思绪。 她笑:“怎么了?那个老搅屎棍又怎么惹我的小桃花了。” “噗嗤!老搅屎棍,公主你……粗鄙,但是形容的好准确。”桃花忍不住笑开。 很快,又不开心地嘟起嘴。 “自从您掌家这几日,老夫人天天这痛那不舒服,要人参要燕窝,用膳规格学您一样二十二道,如今居然还嫌不够。说顾府宅院年代久了,想翻修。” “只是翻修?她没提买新宅邸吗?” 桃花瞪大眼:“公主您怎么知道!老夫人叫人送来消息,说瞧中了东大街的一套六进宅邸,说驸马上朝方便,叫您定夺。” 东大街是大商京城最靠近皇宫的地方,在这里住着的是三公九卿的清贵以及宗室。 李宁乐的公主府也在那。 当初李宁乐担心顾博远自卑,嫁人以后没有住进公主府,而是住进了顾家。 顾家住在西街,这边多是和当年太祖打天下封王封侯的勋贵家族。 到她父皇这一代,已经落寞不少。 老夫人这样的举动哪里是想着换宅子,这是想换圈层啊。 勋贵和清贵,从来的两个圈子。 在大商的顶级圈层中,清贵属于上级,瞧不起勋贵这一派的武将出身的家族,觉得他们粗鄙二世祖多。 当然武将为主勋贵们也讨厌文臣世家为主的清贵,觉得他们天天之乎者也哄得陛下远离他们,烦死人。 李宁乐随口问:“她瞧中哪套宅邸了?” 东街那边,可不太可能有宅院出售。 除非是…… “东街十八号,”桃花瞪大眼,不可思议道:“公主,您不会真要给顾家买宅院吧?!” 果然是东街十八号。 这宅邸曾是前朝被抄家的王爷府,院落打造的极其华丽巍峨,父皇打算赐给最疼爱的儿子——六皇子开府。 却在下旨前,她这位六皇兄崩了…… 后来被女主买了,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六皇兄的母妃清河郡主身后势力忽然就对四皇子另眼相看,暗中支持四皇子夺嫡。 这可不行! 会成为男女主助力的房子,说什么也得抢过来。 李宁乐拍下手中德妃送来的帖子,瞬间来劲了: “走,去抢房子!” “公主!!”桃花跺了跺脚,但见李宁乐打定主意也不好劝,跟在她身后,望着外头骄阳似火,连声道:“公主等等奴婢,奴婢拿下伞。” 平素的伞一时找不见。 桃花顺手把放在案上之前宁家送来的贺婚礼的伞拿了走。 “公主,等等奴婢。” 李宁乐回头,见桃花手中握着一把纯黑的伞打开。 黑金色的伞面,伞骨在阳光下泛着赤目的白,还有清脆铃声。 仔细一看原是伞身上挂着金铃。 阳光下十分的富贵好看。 桃花快步走到李宁乐身边,她抬起头,透过森白的伞骨能看到伞面上似乎还写了字。 李宁乐不认识。 但这铁画银钩的字迹一眼明白是谁写的。 忽然不那么喜欢了。 李宁乐哼了一声,往前走去,春菊去叫马车了。 桃花亦步亦趋跟着她,“公主,就算去瞧也不能这会子去啊,虽是秋天了,但午间依然热的紧。”顿了顿,她酸涩道:“就算是为了驸马……也该以自己身子为先呐。” 这丫头误会了。 李宁乐无奈笑了笑,却也清楚,自己之前对顾博远的确很宽容上心,为不让他丢脸自己拿聘礼,不住公主府住顾家,甚至在他闹出外室之事后把人接纳成妾,就这还给他求了官职。 前面的事虽然是她没重生时做的,但当时的感情是真的。 后面的事…… 李宁乐望着桃花酸涩心疼的眼,揉了揉她的脸,“放心,你家公主什么时候是善良小白花了?”她可是恶毒女配呢! 作者认证的! 桃花嘟嘴,“公主怎么能这般说自己,您就是很善良啊!驸马犯了那么大错才打了他一顿而已!” “噗——” 李宁乐被她这话逗笑了。 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她打驸马是过分至极,后面抬妾给官都是应该,并,尤嫌不够。 唯有桃花,觉得不过如此。 哈哈哈不愧是她的贴心丫头。 “是啊,才打了一顿怎么够,背信弃义之人当然要以死谢罪才够。”不够,死也不够…… 要活在地狱中,最后绝望死去。 桃花眼睛一亮。 想起刚到公主身边,她母妃刚去世,自己也不受宠,在后宫里哪怕是主子,没有宠爱日子过的也不会很好。 偏偏公主有个有钱没权的外祖父,更如一个抱金小儿惹人窥探。 那段日子公主吃过无数明里暗里的亏,可她没有哭,细心盘算得到了陛下的宠爱,一跃能和嫡出公主媲美,曾经欺负过她们的统统跪地求饶。 “公主……”桃花抽了抽鼻子,眼泪汪汪却带着笑,“不管公主做什么,桃花都会陪着您的。” 李宁乐心头一酸。 “我知道。”她摸了摸桃花的脸,拭去她脸颊上的泪,上辈子你已经做到了。 “走吧,春菊该等急了。” “嗯嗯。” 顾府外,李宁乐一上马车离开,老夫人王氏就收到了消息。 “好啊,还是公主有用。”她开心地抚掌大笑,笑完又嫌弃瞥了一眼在旁端茶的林氏,“不像你,嫁进来这么久,除了生个儿子,屁用没有。” 林氏抿唇,眼底划过一抹委屈。 她是家中庶女,嫁妆本就不多,这些年全贴补了,婆母却一点不念她好。 “等住进东街那套宅院,把这些全换了,换新的,换金丝楠木!”老夫人张望着自己房内的摆设,盘算着未来住进大院子,用上全新的奢华陈设的未来。 —— 东街。 李宁乐听得车夫一声公主到了,撩开了车帘,向外看去。 比起西街更巍峨华丽的宅院一座又一座,面前这家门庭冷落,门匾上空无一字。 她扶着桃花的手出了马车。 正要进去,便见前方又停了一辆马车。 陈嘉仪,从内下来了。 “四皇子妃就是这家说要出售……”芍药扶着陈嘉仪,说道。 李宁乐笑了。 冤家路窄啊! 第30章 宁乐买房,皇上报销! “哟,你也来买宅邸啊!” 李宁乐主动打招呼。 让本来想无视她的陈嘉仪心一沉,原本看见李宁乐会出现在这里,她还当是巧合。 如今看来。 她分明故意来的,但李宁乐怎么知道自己要买这里的宅邸? 陈嘉仪目光狐疑地扫了一眼芍药,莫非是这丫头不安分,出卖了她? 她淡淡行礼,随后问道: “公主好好的怎么想起来买宅邸了?” 李宁乐笑容灿烂:“本宫钱多的花不完,没事就想买宅邸玩。你呢?” 陈嘉仪淡漠的神情有了丝丝龟裂。 李宁乐这话真的太欠了。 她明明有了公主府,而且还住在顾府,哪里用得上这么多房子。 分明在和她炫耀。 她也更确信李宁乐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陈嘉仪心头上了点火气:“既然如此,公主我们公平竞争吧。”她故意没回答李宁乐的问题。 李宁乐也不在意。 女主买房要干嘛她不在乎,只要不让她买成就行。 早就候着的牙人房婆三步并两步走到李宁乐跟前,行了个大礼。 “牙人房婆见过二位贵人,二位贵人可要进府先看看宅子?” 陈嘉仪刚要说话,就听李宁乐道:“不用,直接报价吧!” 这土豪做派,不像公主像暴发户。 陈嘉仪蹙眉,往里头走的脚步莫名就停下了。 房婆咧嘴一笑,露出镶了金的大门牙,“这位贵人真真爽快,这宅邸原是前朝亲王府邸,华贵异常。这位亲王呀极其受宠……”她滔滔不绝说了一堆有关这宅邸的辉煌过去,才竖起五根手指报了个价格。 “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陈嘉仪惊了,她预感这套宅子不便宜,却没想到贵到如此离谱。 五十万两什么概念。 京城最繁华区域有两个,东街和西街。西街三进三出的宅子几千到一万两左右,大些的几万两。 没想到,差不多繁华的地方,价格十倍之差。 太离谱了吧! 房婆没想到陈嘉仪反应这般大,东街宅院很少出售,一出售便是天价。这里住的人是这个皇朝最顶级的权贵们。 五十万两哪里贵啊。 “这位贵人,五十万两不贵。之所以这个价格还是因为……哎!”房婆想到什么忌讳闭了嘴,“总之这个价最低了。” 陈嘉仪抿唇。 五十万两,她拿不出来。 香皂铺子刚开业,就算生意极好也达不到短短时间积累五十万的程度。 而她从丞相府带来的嫁妆加起来才二三十万左右。 不够。 她下意识看向李宁乐,她会买吗?五十万可不是小数目…… “才五十万?”李宁乐也惊了。 她以为曾经亲王府,后面还差点被赐给六皇兄开府的宅院怎么着也得上百万起步,和陈嘉仪争抢一番还得加价吧。 最后起码要花个几百万出去。 李宁乐都打算和外祖父撒娇要点了。 结果,就五十万? 太便宜了吧! 李宁乐看了一眼这宅邸,要不是从书里知道这宅子没问题,她都以为是鬼宅被人故意下套了。 “这宅子,本宫买了。桃花付钱。” “是公主。”桃花掏出一沓银票,走向房婆,“喏,签契吧。” 房婆迅速把房契从怀里掏出来,用印章盖了个戳儿递给桃花,接过银票,数了数没错之后,笑容更灿烂了,镶了金的大牙晃人。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喜提东街最大的一套宅邸!不愧是宁乐公主,一出手就是豪掷千金,之前说您掌家后天天孝敬家中长辈,如今这宅子莫非也是?”房婆一边夸彩虹屁,一边略有八卦地问。 李宁乐:“嗯,驸马要入朝为官了,本宫想着顾府太远,买套宅子让他上朝下朝近一些。” “天哪!公主真是贤惠端庄,乃女子楷模。”房婆竖起大拇指,满满敬佩。 李宁乐羞涩一笑:“你谬赞了,本宫做的还不够好。” 一旁陈嘉仪听着房婆对李宁乐极尽夸赞,感觉浑身蚂蚁在爬。 但很快她冷静了下来。 宁乐以为自己赢了吗?愚蠢! 一个没有兄弟的公主如此张扬撒金,只会惹人垂涎,如今夺嫡在即,她还这样炫耀真怕别人盯不上她外祖家这块肥肉是吧。 算了,和这样一个局限在古代后宅小天地的女人计较什么呢。 陈嘉仪淡漠道:“恭喜公主喜得新居。” “哎呀本宫还以为你会和我争一争,没想到你这么客气,是没钱吗?”李宁乐捂着嘴,笑的阴阳怪气。 陈嘉仪依然淡漠,眼底嘲弄:“公主想多了,一栋房子而已。” “没错一栋房子而已。”李宁乐笑着点头,这可不仅仅是一栋房子,是你夫君本书男主未来最大的支持者,五姓望族,崔氏。 陈嘉仪明显感觉到李宁乐话中有话,心下嘲讽。 果然是为了给她添堵。 这手段着实幼稚了些,后宅的女人真是……只会雌竞。 “既然公主买下了,我也不多留了,告辞。” 她转身上了马车。 房婆等她走了之后才啧了一声,“这位也不知怎么的,以为东街的宅邸是大白菜吗,五十万居然还嫌弃贵,”而且嫌弃贵就算了,貌似还对买了宅邸的公主很不屑的样子。 呸,没钱装个屁啦!大头蒜。 李宁乐笑而不语。 转身又看了一眼这个空落落却依然巍峨的宅邸,扶着桃花的手回了马车。 不到半天,宁乐公主花五十万买下东街十八号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以及宫中。 未央宫。 皇后听了下人回禀,握着宫册的手紧了紧:“宁乐这孩子,一贯大手大脚,由她去。” 长乐宫。 萧贵妃一边欣赏铜镜里的自己一边酸道:“当初本宫要她嫁我萧家,偏她看不上。现在给驸马这么个东西又是推荐官职又是买宅邸的,哼!愚蠢。” 德福宫。 德妃和大皇子笑道:“你看宁乐对驸马一家尚且如此大方,你若和她打好关系,未来还愁钱财吗?” 贤仙宫。 贤妃温柔陪着来此的启德帝下棋,“宁乐这孩子,有公主府还又花钱买新宅邸,也是巧了,那宅邸是陛下您曾经想赐给六皇子……”见启德帝面色不对。 她立刻拎着裙摆,柔柔下拜:“臣妾失言。” 启德帝面色不虞,但并非因为宁乐买了宅邸,而是—— “你说当时四皇子妃也在场?” 高公公点头:“回陛下,是,四皇子妃也想买这宅邸,但可能因为一些原因没买成。” 贤妃低垂下眼眸,还能因为什么原因。无非是没钱呗。 五十万两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对四皇子府可是一笔巨款。 只是陛下怎么好似对四皇子府关注起来了? 启德帝注意到她神色,把棋子丢回棋盘,爱恨交加的笑骂:“宁乐这孩子,怕是又故意折腾人家了。罢了,她委屈朕明白,高流。” “奴才在。” “你去趟顾府,带上银票,就说是朕赐她这宅子了。” 贤妃笑道:“陛下对宁乐真是疼宠。”她心中疑窦消失,自己也真是。 四皇子怎么可能会被皇上看重呢。 没母家的透明罢了。 倒是宁乐。 真受宠啊!外祖父还是江南首富,若能拉拢过来,未来她的皇儿也多一份胜算。 第31章 一只羊是薅两只是杀!没差 顾府。 李宁乐前脚到院落,后脚高流就来了。 对于他带来的旨意李宁乐一点意外没有。 她的父皇,这是拿钱叫她消停呢。 真疼爱男主啊。 李宁乐一脸开心收下银票,然后把其中一大半拿了出来,塞给了高流。 “公主这可使不得。”高流连连推却。 李宁乐娇娇一笑:“阿翁跟我客气什么,我嫁人在外,也不怎见到父皇和阿翁,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 “阿翁不收我要闹了!” 一句阿翁让高流手僵住。 他眼角闪起泪花,宫中所有公主皇子里,唯有宁乐公主会如此与他说话。 善意和真心,他能感受到。 “奴才收下,公主莫恼。”高流咽下喉间酸涩,低声道:“您虽嫁人了,但还是要注意些。太高调了会引人算计,需得注意保全自己。” “宁乐明白。” 但是阿翁,便是我不高调,也躲不开那些明抢暗夺呀。 我外祖父那些钱财,早被他们视若己物了。 高流欣慰点头,“今日陛下在贤妃殿中,贤妃娘娘夸赞您了,这才有了陛下送来体己钱。” “原来是贤妃娘娘。”在背后搞事啊。 李宁乐娇艳小脸上沁着甜美的笑,“阿翁替我谢谢父皇和贤妃娘娘。” “奴才告退。” 高流离开后,桃花开心道:“公主,贤妃娘娘真好,还为您说好话。” “她哪里是为我说好话,是在试探父皇心意呢。” “啊?”桃花不解。 “若我没猜的没错,贤妃应当在父皇跟前提及了我买的宅邸是差点赐给六皇兄的那套。” 桃花震惊:“什么,公主买的宅邸居然是六……那公主!陛下岂不是雷霆大怒!” 六皇子。 宫中不能提及的禁忌,谁提谁死。 “见高公公言语陛下应当没有发怒,说明公主在陛下心中超然,陛下果然最疼公主!”春菊在旁开心道。 桃花也开心起来。 李宁乐笑笑,要上辈子她肯定得意洋洋,如今知晓书中剧情的她明白。 一切是因为男主。 今日陈嘉仪在场,父皇担心责罚了她会让人怀疑到他对四皇子的慈父心肠,才忍耐没发作。 那五十万两也有警告她的意味。 李宁乐捏着剩余的数十万银票,啧了一声,这也说明父皇如今对四皇子哪怕再爱护也只能暗中进行。 还得用她做挡箭牌。 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哈。 反正, 一只羊也是薅两只羊也是杀。 利用男女主,恶毒女配基操嘛。 …… 四皇子府。 陈嘉仪回到院子,推开房门,见到坐在内屋的李奕承。 此刻他手里握着她书写的香皂步骤图。 陈嘉仪呼吸一窒,忍住冲过去夺走的冲动,“四皇子,你怎么来了?” 李奕承惊叹于纸张上的奇巧,温柔笑道:“我过来瞧瞧你,听下人说你出去了便在这里等你。这是你的发明吗?” “……” “这叫香皂的东西当真那般神奇?” 陈嘉仪微抬下巴,扬着现代人的骄傲:“当然,清洁肌肤,美容养颜,我着人试过了。” “夫人真厉害。” 陈嘉仪面色一红,他居然不觉得自己研究这些上不得台面么? 时人对女子要求是管家、女红,便是琴棋书画都是小妾做派,若对其他有兴趣便为荒诞,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男子,当真不一般。 “我听裴一说你今日出去买宅邸?是府中住的不习惯吗?”李奕承放下那些薄薄的纸张,柔声问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住的地方偏僻了些。” 陈嘉仪神色恢复淡然:“只可惜被人得了消息抢走了。” “是宁乐?” “嗯。” “宁乐确是过分,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宅邸曾经差点赐给父皇最疼爱的皇子,却因为一些事,搁置了。所以这宅邸在父皇心中是忌讳,无人敢买!”李奕承说着,伸手牵住手有些微凉的陈嘉仪:“宁乐买了它,反而替我们挡灾了。” “你意思是,陛下会罚宁乐?”陈嘉仪微蹙眉头,一阵后怕。 要真的被她买下,岂非连累了四皇子。 “所以别不开心了,” 李奕承笑着补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陈嘉仪:“我没有不开心。”但见李奕承温柔眉眼这么看着她,心头一软,脸颊有些发烫。 这男人,如此在乎她的情绪。 不枉她本打算把这套宅邸买来送他。 两人氛围刚好,裴一进来了。 “殿下,陛下着高公公给宁乐公主送了五十万两银票。” 陈嘉仪和李奕承面色同时一变。 “宁乐她居然……受宠到如此地步?”李奕承眼底光芒闪烁。 陈嘉仪心底说不清什么感觉,很不是滋味。 *** 三日后。 赏菊宴当日。 五更天,李宁乐就被桃花和春菊挖起来梳洗,妆扮。 窗沿微开,时不时有小风钻进来。 “公主昨日说了今日要艳压群芳,快醒醒神。” “我还想再睡会嘛…这也太早了…”李宁乐迷糊着撒娇,春菊瞧见不忍:“要不然不去了,左右这是相亲宴会您不去也没事。” 此言一出。 李宁乐瞬间清醒:“不行,得去。这宴会没我开不下去。” 春菊无奈:“那奴婢去接点温凉的水来给您擦脸。” 李宁乐点头。 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总算妆扮好了。 李宁乐往前院去,马车已经备好了,林氏依然候在那边等候。 除此以外,还有刚上了三天班的顾博远。 此刻他一脸意气风发,瞧见李宁乐来立刻上前温柔唤道:“公主。” 李宁乐皱眉:“你怎么在这?今日不当值?” “德妃娘娘邀请公主,身为夫君,我自然该陪同一起。”顾博远一副以公主为先的深情模样。 惹得府中女婢们一脸艳羡感动。 李宁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什么陪同,是监视吧。 怕德妃拉拢她。 不过正合她意,本来李宁乐还在想该怎么把人忽悠过去。 “走吧。” 李宁乐转身上了马车。 顾博远也想跟着上去,下一秒一只金丝勾勒牡丹绣花鞋蹬在他脸上,“滚出去骑马。”李宁乐娇蛮的嗓音传出。 顾博远狼狈站稳身形,眸光四扫周围,见下人们低着头,便没事人一般擦了擦被公主踢到的脸。 努力绷着温柔表情,咬牙道:“好的公主。” 马车内,春菊不赞同看着李宁乐,李宁乐假意看着窗外避开她的视线。 “春菊,来泡茶。”桃花塞了茶包过来。 春菊无奈接过。 李宁乐托腮浅笑,桃花真棒。 还有,顾博远是真能忍啊,下次出脚再重些,最好踢废丫的,哈哈哈! 第32章 姐姐你连香皂都不知道么? 菊引长宫。 是德妃诞下皇长子李亦农之后,启德帝赐予她的。 独属于她个人的一处宫殿。 栽满了她最爱的菊花。 满宫之中,独一份恩宠。 德妃将赏菊宴放在这里,也是有意彰显大皇子的尊贵。 德福宫。 德妃轻抬手抚了抚用新鲜菊花制成的华美簪子,问道:“皇长子来了么?” “回娘娘的话,已经去请了。” “菊引宫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吧?不得有任何怠慢,尤其是五姓贵女那边,务必要照看妥当。”德妃说着,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宁乐。” 大宫女喜菊:“娘娘放心。” …… 菊引长宫。 李宁乐在宫女带路下踏入,金橙的阳光下菊花铺就的花海如浪花一般,多重颜色,美不胜收。 各种珍品菊花跟前站着人比花娇的女郎们。 见到她,众贵女眼神诧异,迅速行礼:“参见宁乐公主。” “免礼,大家继续,不用管本宫。”李宁乐望着一个个娇美青春的容颜,而自己,虽然更美,但已经嫁做人妇了。 哎,辈分不一样了。 若顾府有人,今日便是她带小姑娘来相亲。 一旁顾博远见李宁乐盯着女郎们看,以为她是嫉妒她们的美丽,忙深情款款道:“公主,在我心中你比任何女郎都美。” 李宁乐瞥了他一眼,“你说的不是废话,比本宫美的有几个?”她娘亲当年容貌冠绝后宫好吧。 她李宁乐青出于蓝。 顾博远:…… 想拍马屁没拍成,拍到马腿上了。 远处有女郎时不时探来视线。 林氏见状,默默提醒:“驸马,我陪公主便好,你去休息吧。” 这地方都是女郎,他一个外男待这么久不走想干嘛? 顾博远也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于理不合,找补道:“公主安全到了便好,那我先退下了。” 李宁乐嗤了一声,没理他。 如此不给面子的行为,顾博远好脾气的一笑,转身离开。 附近听到的女郎们忍不住低头私语,“宁乐公主脾性太差了吧,驸马倒是温文尔雅的好脾性。” “长得也极好。” “可惜跟了公主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宁乐公主为他谋了庶吉士的位置,凭顾家他哪辈子能坐上这个官啊?”一道清脆娇蛮的声音响起。 议论的女郎们回头见到来人,福身喊了声:“谢小姐。”忙作鸟兽散。 李宁乐面上浮起一抹惊讶:“谢云蕴,你居然会为本宫说话?” “哼,实话实说罢了。”着一身翠黄色衣裙的谢云蕴微抬下巴,鄙夷道:“你这公主做的太没气势,被人当真面说都不敢吭声的吗?” “本宫没来得及好吗!”李宁乐不服气道,再说了,都是一群被皮囊蒙蔽的小姑娘,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谢云蕴双手抱胸,“没出息就是没出息。” 李宁乐抽了下嘴角,这人,嘴毒个没完了是吧。五姓谢家的嫡女,谢云蕴。 未来大皇子侧妃。 后大皇子夺嫡失败,她被谢家要求自戕保贞。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 想到她短命的结局,李宁乐没和她计较。 “走,一起去赏花?”走到小姑娘跟前,李宁乐唇边带了点笑意。 谢云蕴双手护在跟前:“你……你喊我干嘛?” 李宁乐:“赏花啊,不去?” “我……”谢云蕴想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这时,一道拉长的尖锐音调响起。 “四皇子妃驾到。” 谢云蕴扭头,拧眉:“怎么又来一个嫁人的。” 嫁人的李宁乐摸了摸鼻子。 “丞相二小姐到。” “原来是带了她嫡妹过来。”谢云蕴站在李宁乐身边,推了推她,“丞相家这是什么意思?” 李宁乐瞧着跟在女主身边,穿了一套海棠色长裙,打扮隆重的女郎,回谢云蕴:“押宝呗。” “一府押二宝,丞相够老奸巨猾的。” 李宁乐讶然:“你是觉得男……四皇子也能夺嫡?” “小点声。”谢云蕴瞪她一眼,道:“都是皇子,为什么不可能?” 哟,小炮灰,你很一视同仁啊。 旁侧的林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公主,我们是不是该进殿歇歇,这地儿让给她们年轻女郎们。” 这次是给大皇子相亲的。 女郎们在殿外欣赏菊花,大皇子和一些儿郎们会在暗处相看。 公主是已婚妇人呆着其实没问题。 但她和谢家小姐聊的,林氏害怕啊。 夺嫡这种话题岂是能随便聊的,而且这还是在宫里,要传到皇帝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李宁乐回头:“婆母去歇息吧,本宫不累。”她还要宣传她的肥皂呢。 林氏:…… 她懦懦应声是。 想提醒点啥,又觉得自己身份怕是公主不会听。 于是一脸担忧的走了。 李宁乐知晓她的担忧,夺嫡这种敏感的话题别说她了,整个皇宫也没几个敢直接提及的。 谢云蕴敢提是因为她性子就这样口无遮拦,加上谢家是清贵世家中最顶级的五个之一。 这么说吧,谢云蕴虽然不是皇族,但哪一天要是出现她和她二选一。 她父皇会选择保谢云蕴,放弃自己这个亲生女儿。 这就是五姓世家的牛掰之处。 李宁乐搞不懂作者为什么这么设定,可能是为了体现男女主的牛逼。 毕竟他俩上位后,五姓世家被他们搞差不多全军覆没。 结局最好的崔氏是流放三千里。 这么看来谢云蕴自戕还算好结局了,毕竟作为第一个夺嫡失败的大皇子家族,谢家下场可是最惨的——女郎丢进最低贱的妓院,男儿包括婴儿在内毒杀。 李宁乐怜爱看了谢云蕴一眼,后者莫名其妙。 “参见公主。” 丞相府二小姐陈嘉雪看到宁乐眼睛一亮,直奔她而来。 李宁乐:“免礼。” “多谢公主。”陈嘉雪起身后特意转头看着停在原处没动的嫡姐陈嘉仪,大声道:“姐姐怎么不来,你平素和公主不是最要好了么?见了面怎么不招呼呢?” 李宁乐挑眉。 你这是要搞事啊妹妹。 陈嘉仪唇抿成一条线走了过来,淡淡颔首:“公主。” “四皇子妃。”李宁乐回了一个点头,态度比她还淡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俩崩了。 陈嘉雪自然也知道,但她故意装不知道,拉着陈嘉仪的手亲亲热热道:“自从姐姐嫁人后我许久没见了,这次宴会特意拉了姐姐一起来,姐姐不会怪我吧。” 好一个冒泡的小绿茶。 李宁乐乐的看戏。 陈嘉仪眉眼依然淡淡的,“怎么会,妹妹想多了。” “对了姐姐,你有没有发现妹妹最近有点不一样?” 陈嘉仪闻言转头看了看陈嘉雪,还是和在家时一样讨厌。 李宁乐却知道她说的什么。 “香皂,妹妹我最近入手了京中最火的护肤品香皂。”陈嘉雪扬起细腻的小脸,瞧见陈嘉仪怔愣,故意大声道:“怎么,姐姐你难道连香皂都不知道么?” 第33章 宁乐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 “姐姐成了四皇子妃后偶尔出门,不知道也属正常。毕竟四皇子府地处偏僻,离淑女坊远着呢。”陈嘉雪嘻嘻笑道。 “听说前几日姐姐打算买新宅子因为钱不够没买成,妹妹没什么钱,但买块香皂还是可以的,回头叫下人给你送一块去。” 周围的女郎们听见这话捂着嘴低低笑起来。 “成了皇子妃还这般寒酸。” “正常啦,我听说丞相府这位大小姐母亲早亡没留什么嫁妆给她,肯定要省着花。” “这般寒酸的人居然还去看宅邸,看的还是东街的宅院,怎么想的啊,又买不起。” “偌大个皇子府,五十万两都拿不出来么?太惨了吧。” 陈嘉雪听着众人嘲讽,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陈嘉仪眉眼依然淡淡的,眼底还有一丝嘲弄,仿佛陈嘉雪在无理取闹。 这个嫡妹,不,应该是庶妹。 早先不过是府中一个姨娘所出,因她母亲去世才被扶起来,成了嫡女。 只能说姨娘养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整天只会言语挤兑,没有大局观。 可悲,又可怜。 要让她知晓自己是淑女坊幕后老板,不知道她该是何种表情呢? “各位静一静,三日后本宫的胭脂铺开业,届时将售卖本宫在用的香皂。”李宁乐看气氛差不多了出来宣传,顿了下,笑盈盈看向陈嘉仪:“到时候本宫送一块给你。” 这嘲讽,拉的十足。 陈嘉仪面色一变,“你……” “等等,公主你说你用的香皂是胭脂铺出的?”陈嘉雪开口问道。 “对。”李宁乐点头。 “可你的香皂不是在淑女坊买的吗?” “不是,那个本宫买了让下人试用,会烂脸。”李宁乐直接否认,并带了一波节奏。 “嘶!烂脸?!” “怎么会烂脸,什么情况?” 陈嘉仪脸色阴沉,激动道:“你胡说。” “本宫有没有胡说你怎么知道,淑女坊你开的?” “……” 陈嘉仪一噎,时下女子经商是为禁忌。她和宁乐不同,没有人支持,她不能说。 深吸一口气,陈嘉仪稳住心神,有理有据道:“我的意思是,公主口说无凭。你有证人吗?若没有这般说话,有恶意诬陷的嫌疑。” 李宁乐还真没有。 她明知道有人肤质不同用了香皂会出问题自然不可能让手底下人用。 “没有,治好了又。” 陈嘉仪笑了,更确定是李宁乐胡诌:“如此便不算证据,若真的烂脸岂能治好?” “哦那你说不算就不算好了。”出乎预料的,李宁乐没有和她争论。 只是道:“胭脂铺新店开业,香皂八两,第一批购买的贵宾将永久享受这个价格。本宫亲自试用,极好。” 陈嘉仪呵的一声冷笑。 原来是为了抢生意,故意踩她,还打出了价格战。 也不看看在场都是贵族女郎。 谁差那二两么? 李宁乐打完广告很开心,转头和谢云蕴说:“回头本宫送你一块,用完你再考虑买不买。” 谢云蕴想了想点头,“多谢公主。” 陈嘉雪厚着脸皮凑过来:“公主,臣女也想要一块。”十两一块对她这个待字闺中的女郎来说,其实不少钱了。 她零用钱一月才二十两。 “可以吗?” “当然,丞相府二小姐捧场本宫岂能小气。”李宁乐小手一挥,“送你一块。” 这个头一开,不少贵女蠢蠢欲动。 李宁乐当然也不傻,挑了几个平常没说她坏话的,身份也不低的送了几块。 之后,便听得一声通报。 “德妃娘娘到!” 众女郎福身跪拜,“臣女参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在场唯有李宁乐和陈嘉仪站着,微微福身。 “都免礼,本宫就是过来和你们一块赏菊的,不用多礼。” 德妃娘娘十分温柔,笑容恬静。 和不远处的菊花相得益彰。 众贵女起身后偷瞧她身后,没见到想看的身影,有些失落。 李宁乐心中嘀咕,德妃这一出是干嘛,要给大皇兄相亲结果人面都不露? “宁乐啊,你觉得本宫这满宫菊花如何?”德妃扫了一圈众人,最后和宁乐搭了话。 李宁乐无语,还是出来官方社交:“娘娘这的菊花甚好,小时来此还没这般多呢。” “是啊,陛下每年都着人寻一些不多见的菊花送到本宫这里来,本宫说不要他还是送。” “……” 李宁乐呵呵笑道:“娘娘盛宠无人不知。”不是吧,你要显摆干嘛提溜本宫出来,五姓贵女们不够你唠的是吧。 哎不对。 李宁乐目光一扫,赫然发现在场除了谢云蕴,其他四家来的皆是庶女。 原来如此。 五姓世家们瞧不上大皇子,又或者说不想把重宝压在大皇兄一个庶长子身上。 加上德妃出身谢家,大皇兄之前的正妃也是谢家嫡女。 他们觉得这次也会如此,索性没让嫡女来。 啧,这是打脸啊。 李宁乐垂眸看戏,这做公主的好处就是,吃瓜在第一线。坏处是,吃瓜要收钱。 “宁乐你这孩子,嘴就是甜。”德妃捂着嘴嚯嚯嚯笑起来。 李宁乐陪着露出笑容,“宁乐说点实话而已。”妈的,萧贵妃要知道又得小心眼了。 前头刚夸她宠冠后宫。 “来来,大家别拘着,一起赏菊。”德妃显摆哦不是找场子结束后,拉着贵女们赏菊。 李宁乐有些无聊跟在旁侧。 因为身份,她在德妃左手边,时不时听她介绍显摆这株菊花什么品种,哪一年被父皇送来的。 好在贵女们比她更会社交,那外交辞令一套一套的,捧的德妃笑容不停。 李宁乐往右侧瞥了一眼,谢云蕴绷着小脸,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没加入贵女社交中。 她还瞧见德妃看她的时候拧了下眉头。 “娘娘,宴饮准备好了。”德妃身边大宫女喜菊过来。 “让大家移步殿中歇息吧。”德妃道了一声,众贵女们应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殿内。 李宁乐位置在德妃之下,宫女们娉婷挪移进来,手中端着茶饮。 李宁乐欣赏着德妃宫中的貌美女婢,旁侧传来一声惊呼。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宁乐转头,发现是女主身上被一个宫女倾倒了茶水,宫女小脸惨白。 不住磕头求饶。 陈嘉仪眉眼淡漠:“起来吧,带本宫去换一套衣裳。” 李宁乐托腮看着,脑海中忽然想起书中情节。 赏菊宴上,女主嫡妹陈嘉雪算计女主和大皇子,企图把他们两人放在一个房间。 结果陈嘉雪自食恶果,被发现和大皇子侍卫躺在一起,后疯了。 那怎么最后是谢云蕴成了侧妃? 李宁乐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 第34章 拳打脚踢渣驸马! 这里面逻辑不对啊。 李宁乐看过全书,明明这场算计中没出现谢云蕴的…… 那她怎么成侧妃的? 除非是她也中了算计,躺在大皇兄身边的人是她,但为了保护她名声谢家抹去了她的消息,只是正妃到底不能做了,最后成了侧妃。 李宁乐目光转向坐在她对面的谢云蕴,却发现她不见了。 她又回头看向女主身旁,陈嘉雪扶着她一脸我要算计你的表情,说:“姐姐,妹妹陪你一块去吧。” 陈嘉仪没有拒绝,明显知道陈嘉雪要搞事,准备请君入瓮。 陈嘉雪是自食恶果。 谢云蕴却是无辜的。 李宁乐起身,立刻得到德妃的注视,“宁乐要去哪?” “……”女主走了你没反应,本宫一起身你就拼命关注是吧。 “本宫去换件衣服。”李宁乐扬起一抹娇艳张扬的笑容,“用膳前习惯换件衣裳,不然吃不下。” 德妃:“……” 满殿贵女:“……”你有钱你了不起。 酸了。 她们身份家世都不差,平素吃穿用度皆上乘,但比起靡费无度的宁乐公主,还是差远了。 一天天的用个膳还得换套衣服。 德妃眼神暗了暗,“那你去吧。”一定要把宁乐拉到皇长子阵营来。 如此钱财,被她小女子浪费简直可恶。 —— 南侧殿。 李宁乐要春菊和德妃宫里的在殿外看守,带着桃花和秋霜进了殿内。 “本宫出去一趟,你们别让人进来。”李宁乐迅速把外衫换了个低调点的淡金色,交代桃花和秋霜。 桃花面色一紧,“公主要去哪,便是要去也该带上奴婢或者秋霜。” “不行,万一问起来桃花你得装成是我小憩。” 桃花只能点头。 秋霜抿唇,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三个瓶罐给李宁乐。 “红色毒药,绿色解毒,黄色可让人即刻晕倒。” 李宁乐接过药瓶,眼睛闪耀:“秋霜你真是我的宝。” 收好药瓶,李宁乐刚准备翻窗。 殿外传来春菊的声音,“见过驸马。” 李宁乐脚步一顿,顾博远这傻逼怎么来了? “我听德妃娘娘说公主离席更衣,特意过来接她。” 顾博远嗓音缱绻温柔,春菊转身轻叩殿门,“公主,驸马来了。” 李宁乐眉心烦躁的拧起,要这时候回去,谢云蕴怕是又得和上辈子一样,成了牺牲品。 顾博远这个傻逼! 就该打死他。 “公主该怎么办啊?”桃花紧张的看着李宁乐。 李宁乐心头迅速翻转,很快有了计较,让桃花附耳交代了几句。 桃花眼睛睁大。 “奴婢……奴婢定然不辱使命。” 李宁乐点头,带着秋霜去开殿门。 顾博远看着李宁乐温柔一笑,刚要行礼,李宁乐抬脚踹上他膝盖。 顾博远一个踉跄,差点跪下。 “公主?” “公主公主公主的,你没爹吗天天叫魂。”李宁乐神色骄矜,完全不在意旁侧还有宫女在场,对着顾博远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外加言语羞辱。 宫女们见状默默退远至殿门口。 顾博远捏着拳头屈辱承受。 心里对于四皇子交代的事更加迫切,李宁乐,等一会看你还怎么嚣张。 “走吧。” 打完人,李宁乐爽了,抬脚要往主殿走去。 顾博远忽然道:“公主,来时德妃娘娘交代了我去西侧殿拿上她珍藏的墨菊一会在宴饮时让众人欣赏,您能陪我一起去吗?” 李宁乐眉梢一挑。 西侧殿,正巧是陈嘉雪算计陈嘉仪的地方。 德妃会吩咐顾博远一个驸马拿墨菊?她不要命啦! 拉拢她是这么拉拢的吗。 除非顾博远知道了什么,比如陈嘉雪要算计陈嘉仪……不对,要知道陈嘉仪有危险,他此刻应该去救女主子了。 那么就是—— 他们要算计自己。 李宁乐垂眸遮住眼底一抹冷暗的光,转头笑盈盈:“好啊,本宫陪你去,春菊,你先去殿里候着,秋霜你随我去。” “是。” 顾博远眼神一亮,温柔笑道:“公主请。” 西侧殿离南侧殿不远也不近。 两人往那走着,一路上却没见宫女和太监,显然被人清场了。 到了西侧殿门口。 顾博远神色一变:“糟了,公主您之前送我的玉佩我好像落在路上了,能请秋霜帮我找一找吗?” 不是吧。 你演技这么差,凭什么觉得本宫会信啊? 不过李宁乐望着近在咫尺的西侧殿,配合了顾博远的拙劣演技,怒道:“什么,顾博远你敢丢了这个玉佩本宫要你以死谢罪。秋霜,你和驸马一起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听到以死谢罪,顾博远吓得一激灵,赶紧捏紧了藏在袖带里的玉佩。 “公主放心,我一定会找回来,您且在这里等等我。”顾博远说着,快速转头去寻找。 秋霜冲李宁乐福身,而后跟着一起。 见状顾博远才放心,引着秋霜往来的路上越走越远。 李宁乐看他们两个人身影消失,立刻踏入了西侧殿,娇蛮道:“烦死了,这该死的驸马,废物没用的东西,居然要本宫等他,什么东西,以为他是谁啊,不过是个靠本宫的软脚虾。” 暗处等着的人听她一路咒骂,直至进了殿内,眼底皆浮起一抹愤恨。 如此瞧不起自己的夫君,这公主当真恶毒至极。 下面的对待也是她该受的。 西侧殿内。 李宁乐进了宫殿开始寻找,找了一圈没看到陈嘉仪,陈嘉雪也不在。 奇怪,难道是因为她重生,所以改变了陈嘉雪算计人的剧情? 就在这时,她听见内殿最里面有细微的动静,立刻跨步进了去。 内殿之中除了拔步床之外还有一个半米高的木柜。 动静就是在这里发出的。 李宁乐心里有了猜测,上前打开,被捆成一团嘴里塞了布的陈嘉雪眼神惊恐。 当发现是宁乐,眼泪飙出:“呜呜呜~”公主,救我。 李宁乐先问:“你算计你姐姐不成被她算计了?”然后拿了塞在陈嘉雪嘴里的布。 陈嘉雪嘴一空,立刻哭出来,李宁乐低喝:“小点声,外面有人。” “呜……”陈嘉雪立刻呜咽着降低声量,同时小小声辩解:“公主我没打算怎么样,只是想捉弄下嫡姐而已。” “你所谓的捉弄就是算计她和大皇子躺一块?”李宁乐冷冷嗤道。 她的确不喜欢陈嘉仪,但也不喜欢手段下作的陈嘉雪。 陈嘉雪瞪大眼,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这么做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嫡姐出事,我和家里未出嫁姐妹们还怎么嫁人?” 第35章 凭他浑身王八之气! 李宁乐微微一怔。 是啊,如果陈嘉仪和大皇子躺在一起被发现,陈嘉仪和整个丞相府都得倒大霉。 未出嫁的女郎会因为陈嘉仪的牵连而名声尽毁,未来别想许配好人家了。 除非陈嘉雪脑子坏球了,才会这么算计。 不过书中的恶毒女配是这样的啦,没有家族荣辱观念。 只是李宁乐瞧着陈嘉雪神色,觉得她或许没说假话。 “公主您信我,”陈嘉雪还被捆着,人激动的扭动,小嘴不停叭叭:“我荷包里有一包白色的粉,那是我在市井淘来的,据说撒在衣服上会叫人浑身发痒,我只是想让嫡姐难受缺席赏菊宴被德妃娘娘讨厌。” 李宁乐翻了下她的荷包,还真找出了一袋白色粉,但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谓痒痒粉。只是陈嘉雪小小年纪,这心思也是够狠。 让陈嘉仪缺席赏菊宴,德妃会觉得四皇子府不给她面子,未来必然会针对四皇子府,以德妃和大皇子地位,打压一个不受宠的四皇子简直易如反掌。 这妮子借力打力有一套啊,可惜了,炮灰女配的算计注定失败,并且,还会加倍反弹。 就在李宁乐这么想的时候,外殿传来动静。 是脚步声。 有点沉,是男人的脚步。 李宁乐作了个嘘声,迅速帮陈嘉雪解了捆绑,然后轻手轻脚躲到殿门后面。 陈嘉雪眼神惊慌,不敢动弹。 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晃悠悠出现,一看就知道是外男。 陈嘉雪吓得浑身发抖。 外男,这里怎么会有外男来,如果被人发现她和外男在一起……她一辈子就毁了。 还有公主在,要是公主出了点什么事。 陈嘉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这不仅仅是她个人,整个丞相府都得被灭九族。 李宁乐凝神站着,左手捏着陈嘉雪那搜刮来的白粉末,右手捏着秋霜给她的毒药瓶。 思考着该毒死对方还是怎么做。 如果是大皇子的侍卫,冒犯她,弄死自然没什么事。 吱呀,男人踏入内殿,同时,有烟雾吹了进来。 李宁乐还没察觉不对,便见对面的陈嘉雪眼神涣散,晕了过去。 不好。 李宁乐迅速吞了一枚解毒丸,靠在墙上,身躯微微颤抖。 顾博远真够狠毒的。 他这是打算算计自己和大皇子的侍卫躺在一起的画面,还是说有别的打算? 男人晃动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李宁乐看清楚了他的模样,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大皇子侍卫,也不是旁人。 是大皇子,本人。 —— 西侧殿外。 支开秋霜的顾博远匆匆而来,询问下属:“公主和大皇子都进去了?” “是的驸马。” “很好。”顾博远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宁乐啊宁乐,你娇蛮跋扈,一会若发现和自己的大皇兄睡在一起,会崩溃吧。 没关系,本驸马不会让崩溃,会好好疼爱你。 看,本驸马多大度,你们兄妹不伦,我都能接受。 那么,利用你和宁家所有,不过分吧? 还有大皇子。 他要靠着这次的‘救驾’获取大皇子的信任,假意成为他的人。 “主子计谋当真无双。”他低语,一旁的几个属下也露出微笑。 “驸马,你是现在进去吗?”他们迫不及待想看宁乐公主崩溃的模样了。 “一刻之后我进去,你们吩咐其他人别让宁乐的婢女带人找来。” * 西侧内殿。 李宁乐指尖颤抖望着地上昏迷过去的李亦农。 怎么会是大皇子? 按照书中剧情,西侧殿出现的人应该是大皇子的侍卫,不对,既然大皇子侍卫在这,说明大皇子应当也在附近。 西侧殿有左右两个殿室,她这里是左侧的。 所以,右侧是大皇子侍卫? 那么右侧受困的女郎是谁,女主,还是……谢云蕴? 李宁乐几乎不敢想下去,好在吃了解毒丸,晕眩感很快消散。 她蹲到大皇子身边,脑子飞速旋转。 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顾博远和男主在背后算计她和大皇子共处一室,一会肯定会有人来,来人十之八九会是顾博远本人。 他们费心把自己和大皇兄弄到一起,绝对不是为了简单毁了她和大皇兄的名声。 想来是为了拿捏自己,以及取得大皇兄信任,这样利益才能最大化。 李宁乐眼神一狠,喂了一颗解毒丸给大皇子,想都别想。 喂完大皇子,她又喂了一颗解毒丸给晕倒在柜子里的陈嘉雪。 李宁乐看了下,只剩一颗解毒丸了。 还好秋霜给的药足。 解毒丸下肚,陈嘉雪和大皇子很快恢复了神志。 李宁乐率先捂住陈嘉雪的嘴,让她别尖叫,同时低声和懵逼状态中的李亦农迅速说明了情况。 李亦农:(⊙o⊙)… 李宁乐见状,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听懂没有?” “懂……懂了。”李亦农吃痛,眨巴了下眼,总结道:“你意思是说驸马和四皇子算计你我,想借由不伦丑闻逼迫你和宁家站队他那里,驸马假意归顺与我,实则打算让我和其他几个人打起来?” “没错。” “不可能啊,怎么会是四皇子?他凭什么让驸马为他冒这杀头的危险?”李亦农不理解。 还能因为什么。 当然因为他是男主,浑身散发着王八之气! 但这话李宁乐自然不能和李亦农说,看了一眼震惊吃瓜状的陈嘉雪,她道:“不管因为什么,我们不能由着他这么算计。我们现在去隔壁殿中,从右殿后窗离开。” “不行,不能去右殿。”李亦农的反应让李宁乐一阵狐疑。 “为什么,隔壁有什么问题?” 李亦农眼神闪了闪, “本殿不知,不过想来顾博远要算计我们肯定会两边都备下人堵着。” 所以大皇子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是冲着谢云蕴来的。 李宁乐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外殿传来推门声。 “糟了!顾博远来了。” 除了顾博远,还有别人的说话声,“驸马,我们见公主是进这处左殿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直接出去罢?”李亦农起身想往外走,要是被发现和皇妹共处内室,别说夺嫡,皇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李宁乐赶紧拉住他,“来不及了。”她目光转圜内室一圈,定在一处。 第36章 冤大头,你看这饼圆不圆。 “过来。”李宁乐不由分说拖着李亦农坐到了梳妆台前,同时低声问呆滞状态中的陈嘉雪,“陈嘉雪,会梳妆吗?” “会!” 陈嘉雪下意识应声。 李宁乐:“立刻做。” “皇妹?!” 李亦农挣扎,她低喝道:“大皇兄荣华富贵想不想要了?” 李亦农立刻不动了。 …… 顾博远带着人推开内殿的门,面上恰到好处挂出惊喜的表情,“公主你等急了吧,我玉佩找到了……”随后准备换上惊讶愤怒的神色。 然而—— 神色没来得及换,便被内室的景象惊的定在了原地。 只见李宁乐和一女郎围着大皇子,手中拿着石黛、香粉,一个在为大皇子描眉,一个在给大皇子扑粉。 “大皇兄,不是我说你,你这癖好该和德妃娘娘说一声了,她宫里多少梳妆比我和嘉雪厉害的,每次老叫我俩偷摸给你画算怎么回事,”李宁乐一边认真勾勒眉形,一边抱怨,“男子要俏又没甚不可说的。” 一旁陈嘉雪扑粉的手在颤抖,听到这话手抖的更厉害了,情不自禁多扑了两下,大皇子吃了一嘴的粉。 李亦农则面若死灰地坐着,双拳紧握,脸皮时不时抽动两下,唇白如纸,被粉扑的。 李宁乐蹙眉,转身去拿口脂,仿佛这会才瞧见门口呆木若鸡的三人。 “驸马?”李宁乐先是一讶,随后娇艳面孔带着被人撞破的不悦,手中石黛砸向顾博远和他身后带来的两个下人,还没等她发火。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大皇子李亦农绷不住了,一声怒吼,仿佛狮子咆哮。 驸马和两个下人连滚带爬退出内殿,跪在了门口。 瞧见大皇子私下的隐秘癖好,他们不会被灭口吧? 顾博远更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会这样? 大皇子和公主不应该昏倒在地,然后任由他们摆弄吗?为什么清醒着? 还有,殿内的女郎又是谁????怎么还有第三个人? 一肚子疑惑在顾博远脑子里转啊转,他想不通,也没办法想通。 内殿中,李亦农要抹干净脸上的妆,李宁乐压住他的手,“还没结束呢。”说着为他白的发光的唇上点了朱。 “好了,大皇兄,出去吧。” 望着铜镜里涂脂抹粉的自己,李亦农羞愤欲绝。 堂堂男儿,怎可能如女人一般。 简直…… 驸马顾博远,还有那个躲在暗处的老四!你们该死。 “尔等可知罪!”李亦农出了内殿,低头冷视跪地三人,杀意明显。 驸马和两个下人叩首拜地,齐呼:“大皇子饶命,臣\/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呵呵!” 地上的顾博远此刻出声:“大皇子,臣保证今日之事不会有第……第七个人知晓。” 可能自己都觉得在场人有点多,他保证不过来,顾博远索性直接进入主题:“微臣愿和属下一起投入殿下门庭,为殿下效力。” “奴才甘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望着三人把头磕的砰砰响,李亦农眯起眼,宁乐说的居然是真的。 在这之前他其实并不信任宁乐的话,愿意配合不过担心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若是今日是低等宫女在此,直接杀了便算。 可今日和他一起在内殿的一个是父皇宠爱的女儿,一个是丞相嫡女,都是他不能随便处置的人。 只不过有宁乐提醒,李亦农怎么可能再上当,冷哼一声,道:“你们当真要为本殿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顾博远三人应声:“是!” “好!” 李亦农笑了。 顾博远和另外两个侍卫松了一口气,内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得一声金属出鞘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其中一个侍卫人首分离。 “噗!” 鲜血犹如喷泉炸开一水柱。 李宁乐在这之前已经拉着陈嘉雪后退了好几步并挡住了她的视线,那飞溅的鲜血一滴都没落在她漂亮的裙摆上。 她眯起眼。 看着自己的大皇兄手起刀落,又砍杀了一名侍卫。 顾博远人傻在当场。 他跪在二人中央,两个侍卫的血溅了他满身,尸首倒向他还带着温热。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顾博远俊逸的脸庞上鲜血淋漓,惨白和赤红交织,他神色变幻精彩。 下一秒,推开两个当场毙命的侍卫奔到一旁大吐特吐。 李亦农丢开从侍卫身上拔出来的宝剑,从袖中拿出一方丝绸帕,慢斯条理地擦着掌心和脸庞上溅到的血滴。 而后慢慢转头,笑问李宁乐。 “皇妹,你觉得驸马该如何处置?” 李宁乐还没说话,身后因为好奇从她身后探头的陈嘉雪发出一声尖叫。 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妹?”李亦农看都没看陈嘉雪,又问了一遍。 有上辈子的经验,李宁乐面对这样血腥的场面足以能面不改色,但在李亦农跟前,她小脸煞白,一副被吓的不轻的模样。 “大、大皇兄,你、你要杀驸马吗?” 李亦农笑着摇头:“驸马死活,系于你身。” “本宫不明白。” 望着李宁乐明显慌乱的眼眸,李亦农立刻明白自己想透了全部关节。 驸马想靠算计宁乐来博得自己的信任。 而宁乐将计就计,想借由他手除掉驸马,好全身而退。 虽然不知道宁乐如何得知驸马效力老四,但显然她和驸马之间因为外室的事不可调和。 他这个皇妹,一贯霸道至极,如今居然能为一个外室设计杀夫。 简直最毒妇人心。 但这倒是便宜了他,绝佳的拉拢机会啊。 李亦农走进宁乐,低声笑语:“皇妹知晓驸马投靠四皇子却告诉本殿,想来是不想和他同流合污,那么皇妹心中的人选能不能是本殿呢?” 上钩了。 李宁乐装作气恼掉了泪,一副秘密被发现的惊慌感,压低声道:“大皇兄,驸马背信弃义,两头投靠,死难道不应该吗?” 果然是这样。 李亦农唇边笑容更甚:“当然该死,但宁乐你这样的手段只会让大皇兄寒心啊。你想要驸马死有很多个办法的。” “你以为本宫不想吗,若真这般做了,那些酸儒不得骂死本宫,到时候本宫还怎么做人,未来还怎么嫁人?” 李宁乐娇艳的小脸挂着愤怒:“之前不过杖责驸马二十就被贬成悍妇、妒妇、恶妇,要杀了驸马我这公主也做到头了。” “这有什么,交给皇兄来办,”李亦农笑眯眯保证道:“皇兄会帮你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让驸马死的悄无声息。” 李宁乐眼眸露出点点星光。 “真的吗?” 第37章 来吧,互演! “当然,”李亦农深谙打一棍给颗甜枣的手段,“你是本殿的皇妹啊,一家人自然互帮互助。” “大皇兄,你真好。”李宁乐一脸被感动的模样,“本宫就选你了……” 闻言,李亦农极其高兴的弯起唇角,之前被迫化妆的屈辱荡然无存,那点了朱色的唇翘起来,大声道: “驸马是皇妹的夫君,皇妹和本殿关系一贯不错,日后定然会更好,是么?” 李宁乐余光瞥了一眼还在吐,但耳朵明显竖的直溜的顾博远。 双手交织,配合演出: “当、当然,大皇兄,驸马也是不小心,如今两个侍卫既杀了,便到此为止罢。” “皇妹求情,本殿自然应允。” 趴在地上的顾博远身子一松,额间冷汗低落。 命,保住了。 “皇妹先带驸马离开,这里本殿会处理。”李亦农道。 李宁乐指了指地上的陈嘉雪:“不妥,本宫还是带着陈小姐一起离开,驸马的话交给大皇兄比较好。” 李亦农目光掠过陈嘉雪惨白的小脸,“如此也好。” 李宁乐蹲下,拍了拍陈嘉雪的脸。 后者一直不肯醒。 李宁乐见状回身关上殿门,而后在她耳边低语:“还不起来等着让大皇子把你也灭口吗?” 此言一出,陈嘉雪眼睫疯狂颤动,然后慢悠悠醒来,一脸白痴单纯道:“公主,臣女怎么又晕过去了。” 李宁乐勾唇一笑,这陈家的二小姐也是个人才。 “我们得走了。” 陈嘉雪一抖,“怎么走?”殿门口就是一大滩血和两个无头尸,她怎么敢走。 而且出去的话,她们沾了一身血怎么解释。 等大皇子处理掉的话,会不会连她一块处理了? “从这里。” 李宁乐把胡思乱想的陈嘉雪拉起来,走向内里一处紧闭的窗沿跟前,用力一推。 半截高的窗户打开,外面是盛放的墨菊,随风摇曳。 “公主……我们,我们不会……要从这里出去吧?”陈嘉雪吓得磕巴。 翻窗而出,那是登徒浪子所为。 身为名门淑女怎可如此? 原地的李宁乐利索解开宽大的外袍,丢了出去,而后弯腰从那不算很大的窗口中爬了出去。 这姿态让陈嘉雪嘴张成了o字型。 “怎么,等着大皇子处理完了来接你?”李宁乐落地后,把沾了灰尘的外袍拿起来拍了拍,回头看了眼还没动的陈嘉雪,直接吓唬道。 陈嘉雪小脸煞白,疯狂摇头,“不,不……”但要她直接翻窗她也做不到啊。 李宁乐见状转身就走,她想继续待就待好了。 “公主——” 身后传来陈嘉雪的急呼,她没理会。 一阵窸窣声音伴随着重物落地和少女的闷哼响起。 “公主等等臣女。” 很快,套着外衫的陈嘉雪追过来,面容宛如被雷劈过。 李宁乐回头一笑:“这不是翻出来了么。” “呜~”陈嘉雪捏着衣襟,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合格的名门淑女了。 以后是和宁乐公主一样,被人唾弃的出格女郎了。 要是爹爹知道,肯定会打死她。 …… “公主,咱们不回菊引宫吗?”陈嘉雪望着李宁乐走的方向完全不是回去的路,不禁出声。 “你是怎么被你嫡姐关起来的?” 提及这个问题,陈嘉雪面色一阵青白变幻,十分憋屈道:“臣女也不清楚,进了左侧殿之后臣女被人敲中后颈晕过去,等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正惶恐间公主您来了。” “是你嫡姐干的?” “不,不清楚。” “你怎么什么都不清楚。”李宁乐嫌弃。 陈嘉雪:qaq 不过从陈嘉雪的话中可以得知,她和女主应该是前后脚离开。 但来的路上她们并没碰见。 往菊引主殿的宫道不止一处,不排除她去了别处,但…… 李宁乐想到无辜的谢云蕴。 决定还是去右侧殿看一眼,以防万一。 “公主这是要去右侧殿吗?咱们再不回去德妃娘娘肯定会生气的,宴饮缺席是大不敬,这会肯定已经开始了,怎么办怎么办……” 陈嘉雪的话让李宁乐眼睛一亮,一直没想明白的关节在这一刻彻底想通。 为什么剧情中没有谢云蕴她却从板上钉钉的正妃成了侧妃。 为什么陈嘉雪会和大皇子的侍卫躺在一起。 因为这场炮灰女配自食恶果的剧情里,还有第三个人在操控。 ——德妃。 若她猜的没错,谢云蕴是被德妃算计和大皇子共处一室又被她和几个已归属大皇子的臣下妻眷们撞见。 毁了名声,不得不从正妃退成侧妃。 这对那些依附大皇子的家族是天大的好事,正妃之位,一旦大皇子登位,便是皇后。 谁能不动心。 李宁乐步伐加快,却听见前方有些喧闹。 旁侧陈嘉雪发出一声惊呼:“德妃娘娘!!”她小脸煞白。 要是被德妃知道她给大皇子扑粉,还看着他灭口了两个人,她还能活吗? 李宁乐目光一凝,德妃身侧只带了两位夫人,果然都是大皇子的附庸。 此刻她们已经站在殿门口,就要推开大门。 “宁乐,你怎么来了?”德妃听见动静,脸色微变,等看到李宁乐身旁的陈嘉雪,眼底诧异更甚,“陈二小姐。” “见、见过德妃娘娘。”陈嘉雪双腿虚软,要不是李宁乐暗中扶着她估计当场就瘫下来了。 拖后腿的小炮灰。 李宁乐嫌弃托稳她,抬头对上德妃审视忌惮的目光,嫣然一笑:“娘娘,本宫是听大皇兄说您在这里,过来看看。” “农儿?”德妃更惊讶了,她的儿子不应该在殿内和云蕴……怎么会和宁乐见上面了,“他与你在哪里碰见?” “左侧殿。”李宁乐指着来时的方向,言语耐人寻味道:“本宫换了衣裳后出来碰上二小姐,相约来此赏看墨菊,碰巧遇上大皇兄和本宫驸马议事,大皇兄说您或许会在这,本宫就来看看。” “你说农儿在左侧殿?”德妃声音都快变形了。 如果农儿在左侧殿。 那么此刻殿内和云蕴在一起的外男,是谁?? 德妃几乎要昏死过去。 要是谢云蕴在她宫里出现意外,谢家,谢家家主她的兄长会怎么想? 她只是想让云蕴成侧妃而已,并非想毁了她啊! 等等,李宁乐刚说农儿在和驸马议事,那她…… “是呀娘娘。”李宁乐一看德妃脸色就明白她接到了她暗示的讯息,张嘴就来:“对了娘娘,您和二位夫人是来迎接本宫回去宴饮的吗?” 德妃嘴角一抽,但还是道:“是啊,本宫见你一直不来,担心的紧。”说着,她后退一步,离开殿门口。 第38章 父皇,女儿实名举报! 德妃身后两位夫人不明所以,娘娘也太好性儿。 一个长辈,哪有迎接小辈的道理。 宁乐公主张嘴就来啊,太跋扈无礼了吧。 再者,不是说来此有重要的话对她们交代的吗? “二位夫人,随本宫回主殿宴饮。”德妃转身就走。 她只想立刻远离这里,好把这边的痕迹彻底清除。 谢云蕴,绝对不能和外男在一起被看见。 “是,娘娘。”两位夫人虽有一肚子疑惑但十分顺从。 德妃满意勾唇,转身欲带两人往台阶下走,就见李宁乐三两步蹦上了台阶。 直奔殿门口,伸手就要去推门。 德妃面色大变,一把抓住宁乐的胳膊,死死捏住:“宁乐,你要做什么!” “本宫来扶娘娘你回去啊。”李宁乐反手握住了德妃的手,眸光从模糊的窗纸上往内瞥了瞥,什么都没看到。 她没掩饰自己的动作。 德妃心里一咯噔,宁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时候她也不敢试探,生怕李宁乐张嘴就胡咧咧。 万一扯出什么不该说的,麻烦。 “多谢宁乐了,你向来懂得体贴人。” 李宁乐笑嘻嘻接了她这违心的夸赞,“走吧娘娘。” 德妃矜持点头,步伐却微带些急促。 殿内。 谢云蕴听脚步声远去,瘫倒在地,旁边桃花赶忙去扶起她。 “谢小姐,咱们得尽快回到主殿。” 谢云蕴点头,借着桃花的力道踉跄起身,路过一处时,目光微微低垂。 地上躺着一个被敲晕的侍卫。 若非宁乐公主拦住姑母,她和外男共处一室便彻底瞒不住,只不知道姑母为何会来? —— 菊引宫主殿。 李宁乐扶着德妃回来,林氏看见她松了一口气。 出去那么久,她生怕公主出了什么事,导致顾府倒霉。 李宁乐没注意林氏表情,目光扫过席间,女主安稳用着茶点。 谢云蕴不在。 她心里一沉,右侧殿里的果然是谢云蕴,桃花没能拦下她。 还好,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坐回自己席位,李宁乐扭头发现陈嘉雪巴巴跟了过来。 “公主,臣女能和你坐一块吗?” 陈嘉雪眼神和小狗一样,可怜巴巴。 李宁乐:“坐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谢谢公主。”陈嘉雪喜滋滋坐了下来。 一旁陈嘉仪唇抿了抿。 陈嘉雪毫发无损,竟是宁乐救了她?她明知道原身在家时被这个庶妹欺辱。 她替原身不值。 你当成唯一的朋友,如今背叛了你。 李宁乐不知道陈嘉仪心里想什么,出去一趟饿极,就着桌上茶点吃了起来。 没吃几口,见谢云蕴带着桃花回来了,神色如常,只是一双眼明显哭过。 李宁乐看向台上的德妃,她看见了,却没问。 凶手已经很明显了。 德妃为了大皇子,把娘家的亲侄女算计了一把。 这场赏菊宴最后,大皇子人也没来,在场贵女们不少面露失落。 散场时,德妃给每一位未婚贵女送了一盆她亲手侍弄的菊花。 “公主,怎么不见驸马?”林氏随着众人往外走,低声问李宁乐。 “谁知道,估计死在哪里了。”李宁乐堪称一个口无遮拦。 林氏面色变了变,有心叫她慎言,又因为身份尴尬而不得开口。 出了菊引宫。 贵女们由宫人引着出宫。 李宁乐交代林氏:“你先回去,本宫要去给父皇请安。” 林氏点头,“是。” 人群中,谢云蕴注意到李宁乐离开,悄悄跟了过来。 拐了几道弯,远离菊引宫范围,她疾步追上。 “公主。” 李宁乐回头。 谢云蕴吩咐自己的丫鬟走远些,见状李宁乐也让春菊和秋霜到另外两处看着。 只留下桃花。 春菊有些疑惑退下。 谢云蕴等丫鬟们退下之后,深吸一口气,给李宁乐行了一个大礼。 “云蕴谢过公主今日搭救。” 李宁乐双手伸出,把人扶起来,一脸严肃:“快快请起,不过举手之劳,只可惜本宫到底没能彻底帮上你。” 谢云蕴摇摇头,眼圈发红,“亏得桃花及时赶到,否则……”她之后的话说不下去。 李宁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懂。”顿了顿,她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谢云蕴擦了擦泪,“我会禀明父亲,求父亲和姑母道歉,之后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只是不能报公主您的大恩,云蕴深感愧疚。” “???等等……”李宁乐打断她的话,“你为什么要和你姑母道歉?” “公主何必如此,我是谢家嫡女,内定大皇子妃……”谢云蕴低垂下眼,面上带着厌世的悲伤,“如今清誉有失,自然不配在做大皇子妃,辜负了姑母的信任,云蕴自然应该道歉。” 李宁乐看着愧疚至极的谢云蕴,心头很是复杂。 算计你的人,就是你最信任的姑母德妃啊,傻姑娘。 如果谢云蕴把今日遭遇一五一十告诉谢家主,以谢家主的头脑定然会想明白这件事和德妃脱不了干系。 但同样的,德妃肯定已经把尾巴都扫干净了,没证据的事加上和德妃利益捆绑,谢家主未必会翻脸。 那么最终倒霉的只会是谢云蕴。 恐怕上辈子的自戕会提前到来,这不是李宁乐要的结果。 “谢云蕴,本宫冒险救下你,不是让你去给人道歉,更不是让你青灯古佛的。” 李宁乐一把捏起谢云蕴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 那双总是妩媚张扬的丹凤眼此刻带着霸道的冷意,“本宫救人是要报答的,懂吗?” 谢云蕴一怔,讷讷道:“公主要臣女如何报答?要……要钱吗?” “本宫差钱?”李宁乐嗤笑一声,低下头伏在她耳边低语:“本宫差的是权,救你,是为了谢家欠本宫一个大人情,今日之事你给本宫好好闭紧了嘴,更别想着溜号。 否则本宫就把你今天的事编成一百零八种艳俗话本宣扬到大街小巷。 你应该知道,本宫有这个能力。” …… 宣德殿前。 李宁乐站着等通报,旁侧桃花小声道:“公主,您刚刚和谢小姐说了什么,把她吓得脸都红了。” “劝她积极向上别乱想。”李宁乐认真道。 桃花惆怅:“希望谢小姐能想通。” “她会的。” 殿中出来一道身影,高公公左胳膊搭着拂尘笑眯眯弯腰:“公主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李宁乐让桃花她们在外等着,随着高流一起进了内殿。 等瞧见坐在御案后批阅奏章的启德帝,嗷的一嗓子。 “父皇,女儿要实名举报!!!” 第39章 下戏了,好累。 启德帝批阅奏章手一顿,抬头:“嗯?宁乐来了,举报什么?” “儿臣……”李宁乐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扫了一眼内殿中伺候的宫人。 启德帝摆手。 高流立刻带着人下去。 等人全清空了,宁乐神秘兮兮凑到启德帝跟前,小声禀告:“父皇,今日儿臣受邀去参加德妃娘娘的赏菊宴,发现驸马居然在为大皇兄做事!儿臣不敢隐瞒,故而一结束就来禀告父皇了。” 启德帝眼神一寒,宁乐这说的是,驸马和大皇子私下勾连,意图党争? 可据他所知,驸马顾博远其实是承儿的人。 所以,这是承儿的盘算,放一颗棋子在大皇子那边,以谋他日。 “你确定驸马在为你大皇兄做事,他不是刚上任庶吉士没几天吗?”启德帝淡淡笑着,朱笔在奏章上批着什么,没有避讳李宁乐的意思。 之所以不设防是因为,他知道宁乐不认识字。 李宁乐扫过那份奏章一眼,收回视线道:“确定,其实儿臣之前就奇怪,赏菊宴德妃娘娘为何会请儿臣,毕竟那是为大皇兄选妃的宴会,顾家没适龄女郎,邀请儿臣着实不妥,当时儿臣还奇怪呢,没想到他们是为了拉拢驸马!” 启德帝神情变了变。 哪里是为了拉拢驸马,分明是为了拉拢她,不,是她身后的宁家。 宁乐没有同胞兄弟,身后又站着江南第一富宁家,皇子们个个垂涎欲滴。 “父皇,驸马和大皇兄对话儿臣听的真真儿的,父皇您要不最好还是查一查吧,父皇。”李宁乐拉了拉启德帝的袖子,小脸带着惶恐不安。 启德帝心头软了软。 这个女儿虽然跋扈了些,但对他这个君父绝对信服崇拜。 枕边人参与党争,一般人恨不得瞒死死的,只有她巴巴过来告诉自己,也不担心被连累。 “父皇,您是不是也怪儿臣了?”李宁乐看启德帝一直不说话,忐忑不安地问。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慢慢变红,里头带着惧怕和孺慕。 “父皇,儿臣绝对不会站任何一个皇兄那边的,儿臣保证。” 启德帝摸了摸她的头,“朕知道,不过宁乐啊,驸马这件事其实你不用和朕说。” “为、为什么啊?” “他虽然脑子糊涂了些,本意却是好的,是在为你着想啊。”启德帝一脸慈爱,“你没有同胞兄弟,朕不能一直保护你,未来若朕西去了,你该如何是好呢?” “父皇——”李宁乐露出震惊恐慌的表情,原本红红的眼圈蓄积了眼泪,嚎啕大哭:“我不要父皇西去,我不要父皇西去,父皇要去哪我就跟去哪里!父皇——”她搂住启德帝脖子,用了劲的勒住。 启德帝差点被她勒断气。 然而十分感动。 女儿对自己一腔真情,视他为最重要的人,这样的情感在皇家太少见了。 也只有宁乐会如此单纯热烈。 这也是启德帝最喜欢宁乐的原因。 “朕在呢,宁乐,松开些,父皇要喘不过气了。”启德帝拍着李宁乐的后背。 李宁乐万分可惜地松开了手。 眼泪挂在精致的小脸上,“父皇您不许说这些话吓唬儿臣了,儿臣心里您是儿臣最亲的唯一的亲人了。”才怪,外祖父才是略略略。 启德帝心头更软乎了,“朕不说了,今日的事朕知晓了,你别担心,驸马做了什么都与你无关,且由着他折腾罢。” 就等你这句话。 “父皇,那您好好休息,奏章明日在看罢。”李宁乐依依不舍福身离开。 启德帝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温和慈爱,高流从殿外进来,福身道:“陛下,公主怎哭的那般伤心,是惹您不快了吗?” “大皇子那边今日很热闹啊。”启德帝意味深长地说。 高流垂头禀告:“奴才听说菊引宫偷偷拖了三具尸体出去。” “呵呵,为了拉拢宁乐不惜下血本,可惜……” 高流不知道启德帝的可惜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 “去长乐宫。” 高流一惊,斟酌道:“您今儿答应德妃娘娘说去德福宫……” 启德帝一个眼神过来,高流立刻垂首:“奴才该死。” “告诉德妃,朕不去了。” 启德帝丢下奏章,往殿外走去。 高流一边应声一边琢磨,恐怕是公主说了什么才会让德妃骤然失去了见驾的机会。 —— 宫外,李宁乐扶着桃花的手上了马车。 落座之后,脸上有些难受的表情立刻散的干干净净,重重出了一口浊气。 “春菊,给我泡杯解渴的清茶,哭了一会渴死我了。” “桃花,点心点心。” “公主稍等。”春菊盘腿坐下,快速烹茶。 桃花从放在马车两侧的柜子里拿出李宁乐最喜欢的点心摆好,“公主怎么面见陛下之后哭成这样,吓坏奴婢了。” “陛下是不是责斥公主了?” 李宁乐咬着点心摇头,“没有没有。”非但没有还被她感动的不轻。 如果能为自己的演技打分,起码也得九十。 不过她这位父皇也是演戏高手,参与党争的驸马能说成他是担心自己,真是可笑。 分明是知道驸马是男主的人,不舍得杀把! 没事,本来她也没打算靠效力大皇子一事干死顾博远,那太便宜他了。 且等着,好戏在后头呢。 “公主,茶。” 春菊递来一杯温好的热茶,是李宁乐最喜欢的温度。 她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春菊笑着点头,“是!” 等春菊烹茶的间隙,李宁乐闻得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香气。 “这香味,是什么?” 桃花嗅了嗅:“啊,是小馄饨。”说罢,她挑起玉帘,望着路边的小摊笑道:“奴婢猜对了,公主要吃吗?” “要要要。” 桃花叫停车,下去买了一碗回来。 李宁乐坐在马车上吹着热腾腾的馄饨,等稍许凉了之后,嗷呜一口。 “好吃!”她眼眸亮晶晶的。 桃花喜笑颜开,春菊拧眉微微不赞同:“公主怎能吃这些低俗之物……” “美食不分高低贵贱。”李宁乐说着又是一口。 宫门口。 顾博远脸色漆黑地站在原地,一阵风吹来,萧瑟孤寂又尴尬。 守门的侍卫过来道: “驸马,宫门要落下了,公主的车驾早已回去了。” 李宁乐。 她回去了,居然不等自己?! 第40章 你什么东西,也配欺负本宫的人! 顾府。 李宁乐前脚下马车,后脚来自宫中的赏赐就一并来了。 这次来的不是高公公,是他身边带的小徒弟,叫平安。 “奴才见过宁乐殿下。”平安长了张讨喜的脸,指着身后的赏赐谄媚道:“陛下让奴才送些赏赐给公主。” 李宁乐:“劳烦公公了。”她看了眼那些赏赐,没有很大的喜悦感。 平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位宁乐公主不说自身有钱,便是受宠程度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如今日这般赏赐,她见多了。 李宁乐司空见惯,顾府的人却喜气洋洋,尤其是老夫人王氏。 得了消息直奔柠栀院来。 刚巧与平安错开。 眼见平安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入袖袋,老夫人眼珠子满是心疼。 那一袋子,起码得有上百两银子。 宁乐太败家了。 “老夫人到。” 李宁乐听得这声通报,毫不意外,对整理宫中赏赐的两个婢女道:“打秋风的来了。” 春菊讶然:“应该不会这般没脸没皮吧?” “我觉得会。”桃花完全相信自家公主的话。 没一会,秦嬷嬷扶着老夫人的手进了屋子,一进来,老夫人便被屋内奢华的陈设闪瞎了眼。 上次她来,屋里分明是另一套家具。 宁乐又换了。 换下的家具却没给顾家用! 简直太抠门了。 老夫人目光扫过宫中赐下的那些绫罗绸缎,雀屏珍宝上,带着贪婪:“宁乐啊,宫中又赏赐东西来了啊。” “嗯。”李宁乐听出她的暗示,但不解话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老夫人微拧眉,宁乐太不识相了,自己都暗示这般明显,都不晓得主动孝敬她这个长辈呢。 亏得她那么信任,把掌家权给她。 “你院子小,这些东西占地方放不下的话可以放到库房去,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老夫人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模样。 李宁乐直接拒绝,“不用,本宫这里暂且还放得下。” 老夫人慈爱的笑脸淡了几分,索性挑明:“宁乐,你掌家也有段时日了吧。顾府宅邸住了许多年,家具什么的早就破旧不堪了,你就没打算表示表示?” “我看你屋内这些就蛮好,不如把顾府家具换成一样的,这样也好看。” 正在收拾一些零碎的金银珠宝的春菊惊呆了,老夫人竟然真得张嘴要东西了。 还要脸不要? 桃花憋不住了,嘲讽道:“老夫人,我们公主用的东西,非皇族不可使用。” 言下之意,你们不配。 老夫人手在桌上一拍:“放肆,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地方。秦嬷嬷,给我掌嘴。” 秦嬷嬷激动应声,早就看桃花这小贱蹄子不顺眼了,仗着伺候在公主身边耀武扬威,平常碰见她也是一点礼数不懂。 今日正好,好好教训教训她! 秦嬷嬷摩拳擦掌走到桃花跟前扬起巴掌,抬手就要落下。 没等她落下来,桃花反手一耳刮子过来。 “放肆,你什么东西也配碰我!我可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她扬声反击。 桃花扬起下巴的跋扈模样,和李宁乐相似极了。 简直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老夫人手指着桃花,愤怒不已:“反了反了!宁乐,你就任由一个下人骑到我的头上来吗?啊?” 李宁乐放下茶盏,眉眼张扬肆意:“老夫人,桃花说的没错。她是本宫的大宫女,你没资格教训。” “我是你的长辈,难道教训个下人都不可以了?”老夫人怒道。 摆出了长辈的架子,拿孝道压人:“你纵容下人如此放肆,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你的孝道礼仪呢!” 在大商,孝道大于天。 便是皇室公主,嫁人以后也得对夫家的长辈恭顺温婉,不得顶撞。 否则便是闹到皇帝跟前,也是她们没理,她们倒霉。 老夫人就是拿捏了这个,逼迫宁乐道歉。 这次定要好好挫她的锐气,不仅要把顾府焕然一新,还有之前叫她买下的那处宅邸也得按照她的喜好来打造,对了,还有房契,宁乐还没给她呢。 老夫人算计的眸光带着贪婪。 一旁秦嬷嬷捂着脸露出得意的笑容。 春菊和桃花目露担忧,尤其是桃花,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刚她就受了这一巴掌好了。 “老夫人,本宫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出乎老夫人和秦嬷嬷预料,李宁乐不仅没有惊惶道歉,还说了一番让她们听不懂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拧眉,还要发难。 就见李宁乐一直笑盈盈的脸忽然一沉,手中茶盏砸向秦嬷嬷。 秦嬷嬷躲开却还是被飞溅的碎片划破了身体,痛的她发出惨叫。 “宁乐!!!”老夫人怒了,“反了反了,你这是要……” “本宫看反的是你吧,老夫人!”李宁乐打断了王氏的话,张扬的眉眼浮起一抹浓重的怒气,“桃花是本宫的大宫女,品阶从三,正儿八经的女官,别说你身边的嬷嬷,便是你,按规矩也该给她行礼。” “还敢打她。” “她抽秦嬷嬷一耳光,都是为她好知道吗!否则按照宫规,以下犯上者,可杖毙!” 此言一出,秦嬷嬷脸色惨白,当场就跪下了。 “公主饶命啊!” 桃花挺起胸脯,目露凶光。 老夫人被骇住了,她不知道宁乐身边一个丫鬟竟然还有品阶。 而且从三品,比她孙儿的官职还高。 怎么会这样? 区区一个奴婢!!! “拉出去吧。”李宁乐轻描淡写一抬手,门外林诺即刻过来拖人。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老夫人救老奴,老夫人……” “宁、宁乐……这,这是个误会,我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有品阶,”老夫人哆嗦起来,忙求饶:“秦嬷嬷伺候我多年,没功劳有苦劳,你就算了,好不好?” “无规矩不成方圆,老夫人不是成日念叨着规矩二字吗?” “这……” “老夫人——”秦嬷嬷声音凄厉。 老夫人闭了闭眼:“宁乐,这次是祖母错了,祖母给你,给你身边的女官道歉,你……” 见李宁乐神色不动,她咬牙起身给桃花行礼,“桃花女官,求你和公主说说高抬贵手!” 并不是她多看重秦嬷嬷。 若今日秦嬷嬷真被杖毙,自己这个府中老夫人便彻底成了笑话。未来谁还听她话! 到时候顾府岂非成了宁乐这个晚辈的天下。 桃花瞧了瞧自家公主神色,配合露出不忍:“公主,不知者不罪,要不算了吧。” “既然本宫善良可爱的桃花求情了,那本宫便大方慈悲,饶你一次。” “多谢公主,多谢桃花女官,多谢老夫人……”秦嬷嬷扒着地的手松了下来,浑身汗如雨下,脸白的像鬼。 老夫人乘兴而来,灰溜溜滚了回去。 桃花开心欢呼:“哈哈哈公主好帅!” “公主您太厉害了。”春菊也笑起来,“只是,桃花什么时候有品级了,奴婢怎么不知道?” 李宁乐狡黠一笑:“骗她的。” 第41章 以驸马为引,引爆一场绚丽的祭奠烟花 “!!!” 春菊面露惊愕,“假,假的?” 李宁乐笑道:“也不算,我回头和宫里说一声,给桃花上掌事女官的品级不就真了么?” 宫中贵人身边的大宫女并不都有品级。 女官需得受宠,且自己伺候的主子也得脸才有。 按照规矩。 公主身边可有一位女官,掌管伺候她的所有宫女、侍卫,分发月钱,人员流动,惩处等等。 这件事平常桃花已经在做了。 李宁乐上辈子一心沉浸在和顾博远的情感纠缠,和找女主茬被她反复打脸的作死中,对身边的人并没有太关心。 桃花在她被父皇冷落时不离不弃,最后为了替她找太医闯出去被狗东西打死了。 这辈子她倒要看看,有了品级的桃花,谁敢轻易动。 “公主,品级不品级的奴婢不在乎。”桃花笑嘿嘿的,圆月脸上净是单纯,“只要不给公主拖后腿就好,刚刚奴婢快吓死了,生怕老夫人知晓您框她。” “她不会知道的,顾家能进宫都靠着本宫,哪能知道这些。”李宁乐不屑道。 当初就是瞧着顾家势力弱小,不容易受气才选了顾博远。 没想到,遇到这么个披着羊皮的豺狼。 “而且有品级后你月钱能翻倍,不开心?” 桃花喜滋滋道:“开心。” “我身边只能有一个女官,春菊和秋霜你们的待遇翻两倍。”李宁乐看着春菊道,心里盘算着日后有机会想办法给春菊和秋霜也谋个品级。 只是宫女有品,需得机缘。 春菊忙跪下谢恩:“奴婢谢过公主,女官什么的无所谓,只要奴婢能呆在公主身旁伺候已是福分了。” 秋霜言简意赅:“谢过公主。” “今儿高兴,赏所有人,另外林诺的月钱也涨一倍。”李宁乐小手一挥,财大气粗。 桃花:“是!” “多谢公主。”柠栀院下人们喜气洋洋,像过年。 金禾堂那边,老夫人听说后骂骂咧咧。 锦春园。 林氏听闻这些事,没说什么,搂着怀中一个玉雪团子低低道:“灵儿今后瞧见公主要尊敬知道吗?” 小团子奶声奶气道:“知道啦母亲。” *** 四皇子府。 顾博远一见到李奕承便跪地请罪。 “微臣办事不力,请殿下降罪。”说着将菊引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告,掩去了自己被吓得又吐还差点昏死的细节。 李奕承亲自起身扶起顾博远,温柔皱眉:“这不怪你,只怪之前琳琅一事让宁乐和你起了隔阂。好在,这次入大皇子阵营一事是办妥了。”否则,他要气死了。 “大皇子没起疑心吧?” “殿下放心,微臣痕迹没留一点,大皇子很信任微臣。” 李奕承点头:“那就好,不过之后你也记得别和他在人前太过亲密,若让其他皇子发现你投诚了大皇子,定然会针对你,也不利于我们之后打入他们内部。” “微臣明白。” “博远,本殿知晓让你一人周旋在众皇子之中是极其危险的。”李奕承看着顾博远怜惜道,“只是这也没办法,本殿现在只有你一个可信之人。” “为殿下办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再者谋大业,本就危险重重。”顾博远表忠心道。 李奕承欣慰点头,“宁乐那边,还要你继续周旋,一定记得把她的心笼络回来,不能让她和大皇子或者其他皇子交好。” —— 德福宫。 德妃和大皇子也在复盘一天,两人对于今日战果十分满意。 “驸马归顺,宁乐示好,儿臣未来更添几分把握了。”李亦农抚掌大笑,顿了顿,他又道:“只可惜了谢云蕴。” 提及谢云蕴,德妃喜不自胜的笑容消失了几分。 “母妃担心她回去乱说,万一告诉你舅舅,以他谋略定能看出是我们母子算计谢云蕴……” “母妃,痕迹已经擦除干净,舅舅找不到证据的。再者,谢云蕴若说了,名节有损的她只有一根白绫或者青灯古佛的下场,她不会说的。”李亦农安抚德妃,顿了顿,眉头狠厉道:“若真说了,便叫她只有白绫一根。” 德妃点点头,觉得儿子说的对。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侧妃之位吧。”李亦农淡漠地说,“看在母妃的面子上,加上她又和过世王妃同出谢家,本殿愿意以侧妃之位纳了她,正妃是万万不能给了。” 宁乐代表的钱财,以及谢家代表的世家权势支持,他一个都不想错过。 但谢云蕴名节有损,绝不能成他正妃。 德妃点头:“委屈你了。”她本就不打算让谢云蕴坐正妃之位,才有了这样的算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如今只能委屈她的儿子了。 “为大业和母妃,不委屈。”李亦农说的话让德妃心里很是熨帖,“父皇今日怎么没来?不是说好来陪您的吗?” 德妃不在意道:“想来又是被萧贵妃勾走了吧,无事,母妃有你万事足。” —— 柠栀院。 李宁乐泡着澡,估计这会男主、顾博远,德妃大皇子,都在开心复盘呢吧。 男主应该不是很高兴,毕竟他的算盘只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顾博远应该还会和其他皇子投诚,毕竟男主这种没母族没帝宠的玩意没几个脑子有包的会押注他身上。 只能把一个傻蛋往死里压榨。 德妃和大皇子应该极其高兴,拉拢了自己这个钱袋子还附带了一个没什么卵用的赠品顾博远。 算计谢云蕴虽然没成功,但她名节有损,只怕最后还是会以侧妃进大皇子府。 但他们不知道,最高兴的人是——宁乐。 她知道男主会用顾博远做一个表面纯臣,实则私下两头靠的细作。而他自己躲在背后偷偷发育。 宁乐不会让他如意。 她要以顾博远作引,夺嫡为盘,将男主拉下水,为她未出生就被害死的孩子以及亲人,放一场盛大的祭奠烟花。 李宁乐微微下沉,水漫过头顶,水压中她感觉十分有安全感,透过清澈晃动的水面,屋顶扭曲成一张张脸。 有大皇子、男主还有其他几位母族强盛的皇子。 她伸出玉白的手,轻启红唇: “那么,下一个选谁呢咕噜噜……咕噜噜~”宁乐从浴桶中爬出,趴在桶边吐了一嘴的水。 第42章 和太子妃互飙演技 “公主,您怎么了,是不小心淹着了吗?”桃花听见动静奔进来。 李宁乐:“没有!” “可公主您瞧着……” “细腻红润有光泽,对吧?”李宁乐打断她的话,并把自己呛的……哦不,泡得红彤彤的小脸展示给桃花看。 桃花眼睛冒星星,“是耶,公主。” “香皂的效果极好。” 李宁乐成功把糗事圆了过去。 …… 翌日。 李宁乐刚清醒便听得外面春菊压低声音道: “驸马,公主还未起。” “那本驸马在这等着公主。”顾博远声量不低,语气温柔。 李宁乐拧眉,踢掉身上的锦被。 外间的桃花立刻出现:“公主起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她边说边轻轻拍了拍手。 守在门口的春菊立即吩咐院内的下人动起来,很快柠栀院热闹起来。 上上下下二十多个人,为宁乐忙活。 顾博远眼神晦暗,果然如祖母所说公主排场极大,奢靡浪费。 顾府如今只靠他一个人撑着,如何铺张的起。 他得说一说。 心中正斟酌着用词,听得一阵珠钗相撞的清脆声。 顾博远抬首,看见来人温柔一笑,“公……”主还未喊出口。 身上挨了一脚。 “一大早就来吵闹,顾博远你要死吗!”李宁乐怒喝。 “嘶!” 顾博远痛的脸一青。 李宁乐还是女郎吗!力气怎么这般大。 “公主,是我不是,下次定然会安静些。” 顾博远躬身行礼,掩饰了憋屈的眼神。 李宁乐没管他,转身坐回位置上,道:“找本宫什么事?” “只是来给公主请安。”顾博远温柔道,昨天殿下交代了他必须要尽快挽回修补和宁乐的关系。 一大早他便等着了。 结果宁乐上来就给他一脚,简直…… “哦,请完了?” “公主……” 李宁乐不耐道:“请完就快滚。” 顾博远脸色变幻,宁乐如此不给他这个夫君脸面,实在太过分了。 “是公主,那我先去上值。”他低声道,温柔又谦卑。 如此低三下四,宁乐早晚会回心转意。 李宁乐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转头吩咐:“传膳。 另外下次他再来去偏厅,不许他来这里。” 春菊刚要说什么,桃花积极应是。 * 胭脂铺。 掌柜胭脂开门做生意,把放在架子上的香皂又细细检查一遍。 门外传来小二迎客的吆喝,“这位贵客,您里边请。” 胭脂带笑转身,看见来人后眼神一变,急急忙忙下跪。 “奴家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是珍宝阁老顾客,胭脂曾去东宫为其丈量过身形。是以一眼认出她的身份来。 太子妃一席蓝裙,眉眼温婉,“起来吧,这便是宁乐开的香皂铺子?” “是。” 胭脂应声。 “听说这香皂极好,本宫和东宫的姐妹都很有兴趣,掌柜的劳烦你介绍介绍。” 太子妃这话极为客气,客气的胭脂心头发慌。 胭脂连忙点头,同时给小二去了一个眼神。 小二了然,悄然把铺子外的营业牌子换成歇业,容主家接待贵客,同时一路飞奔前往顾府。 …… 李宁乐早膳用的饱饱,正遛弯,听得林诺说胭脂铺来人。 “奴、奴才见过公主。”店小二见了李宁乐直接跪拜。 “起来,铺子里有人来了?” “是,是太子妃娘娘!掌柜问您要不要过去一趟?” 李宁乐身后的桃花和春菊惊讶不已,太子妃娘娘竟然亲自去了胭脂铺。 “太子妃亲自来了,本宫自然要去的。”李宁乐笑笑,吩咐人准备马车。 车上。 桃花开心极了:“公主,太子妃都来咱们这买香皂,铺子未来定能超过对面那家淑女坊!” “太子妃怎会亲自来呢?”春菊想的多,眉头微蹙。 若对香皂有兴趣,着人来采买便是了。 亲自来,总让人心里忐忑。 李宁乐捏了捏春菊皱巴沉思的小脸,笑道:“别想那么多,或许太子妃就是想出来溜达呢,东宫里多闷啊。” “是这样吗?” “肯定是这样啦。”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太子妃会来,说明昨日赏菊宴让太子坐不住了。 李宁乐不想让春菊想那么多,怕她思虑过度伤身。再者,夺嫡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春菊望着自家公主明媚单纯的脸,心里愁苦,笑笑:“公主说的是。” 胭脂铺。 李宁乐下了马车,进了铺子,太子妃正在喝茶,面前摆放了一堆精致的楠木盒。 “太子妃。” “宁乐,哎呀,你怎么来了,本宫就是过来买点香皂。没想到还惊动你了。”太子妃王楚雪笑盈盈起身。 李宁乐笑容灿烂,“太子妃支持本宫的生意本宫怎么能不来呢?胭脂,今日太子妃这些香皂算作本宫账上。” 胭脂刚屈腿,太子妃连忙阻止:“这怎么能行,你开门做生意本宫还叫你出钱,回去太子得骂本宫这个做嫂嫂的过分。” “哎…”李宁乐捂着嘴又要推辞。 “宁乐别劝了,嫂嫂又不差这点钱,再说这些香皂也不全是本宫用,就算本宫的钱不收,她们那些,你可得收呀。”王楚雪握着李宁乐的手,姿态极其亲昵。 啧啧,嫂嫂都出来了。 太子这是急了呀。 李宁乐演的差不多了,作出不好意思的姿态,‘被迫’收了一叠银票。 太子妃这才喜笑颜开。 又与李宁乐飙了会嫂嫂妹妹情深的戏码才走。 等她离开,胭脂没急着让小二换营业牌匾,而是低声道。 “公主,太子妃说铺子有什么问题找她,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瞧中咱们香皂生意,想分一杯羹。” 李宁乐支开春菊去帮忙摆货,低低一笑:“当然不是,他胃口大着呢。一个香皂铺子哪里能填满。” 胭脂明面是外祖父放在京城珍宝阁的掌柜,实则是留给她的心腹,帮她打理铺子的同时,收集传递消息。 故而李宁乐没瞒着她,直接道:“赏菊宴德妃和大皇子拉拢本宫,想来太子得了消息,坐不住了。” 胭脂听得心惊肉跳,又听李宁乐交代。 “这几天估计其他几位皇子妃也会来,你别慌张,正常收钱就行。对了,记得价格八两,开业酬宾价半个月,半月之后老客户依旧,新客户十两。” 半个月足够让香皂风靡京城了。 “……奴家明白了。” 第43章 顾家竟也有聪明人? “另外,你叫人去市井散布消息,就说太子妃为了我们胭脂铺的香皂,亲自登门。广告词写上:太子妃用过都说好。” 胭脂:“广告词?” 李宁乐这才注意自己一不留神,用了从书评区看来的潮流词汇。 “就是广告词。想要东西卖的好,广告少不了。所谓广告就是广而告之,比如之前本宫传出去的话本……”李宁乐眼睛一亮,右手敲在左手掌心,“对了,说书人!香皂的广告让那些说书人在茶楼说书的时候带一嘴,效果定然拔群!” 胭脂到底做生意的,脑子活,被这么一说,立刻明白广告词的含义。 “奴家这就安排人去做。除了说书人,还有走街串巷的卖货郎,路边摊贩,给一些铜板让他们带一些香皂的边角料给人试试,用的好定然会来买的!” 胭脂边思考边说道。 “你是个天才。”李宁乐佩服道。 胭脂说的法子,她在书评区看到过。 女主第一个生意香皂在书评区引起读者们的广泛讨论,除了做法、改进之外,最多的便是如何在古代社会把香皂推广。 当时书评区便说,做广告。让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带上试用品免费给人用,用好了,肯定会买! 不过很快被别的读者否决,主要香皂是贵族才能用的奢侈品,十两一块。古代普通百姓光生存就很难了。 李宁乐却没打算只做贵族生意,反正香皂成本很低。 分成贵族和平民两档没压力。 当然,目前还是先供贵族,毕竟他们人傻钱多。 “公主谬赞,奴家这就去准备。”胭脂被夸的脸蛋一红,软软福身,告退。 李宁乐也起身离开胭脂铺。 回到顾家。 她从马车下来,便见到门口停了辆豪华的马车。 “公主,似乎是三皇子的马车。” 李宁乐挑眉,一路去向顾家接待客人的大厅,人没到就听得里面传来顾侯爷那谄媚的笑声。 “三皇子人中龙凤自然是……” 李宁乐掏了掏耳朵,把拍马屁的话堵住,跨入大厅。 顾侯爷笑声一止。 旁侧伺候的林氏瞧见李宁乐福身:“见过公主。” “婆母。”李宁乐回了一礼,又冲顾侯爷道了句:“侯爷。” 最后才看向首座上的李奕鳯。 “三皇兄。” 李奕鳯:“宁乐回来了,去哪玩了?” “去铺子里看看开业情况。”李宁乐一边坐下一边回他。 “那个香皂铺?” “对。三皇兄也要买?” 李奕鳯嘴角一抽:“本皇子堂堂男儿,哪需要这东西。” “男的就不洗脸了?”李宁乐嫌弃地扫过他俊朗的脸,“怪不得你到现在娶不到皇妃。” “?本殿不娶皇妃是不想娶,不是娶不到好吗?” “是是是。” 望着李宁乐那敷衍至极的回答,李奕鳯气的倒仰。 刚想争辩一番。 李宁乐问道:“那你来干什么的?” “……” 李奕鳯尴尬住了。 他是被母妃踢来套近乎的,但这种话骄傲的三皇子如何说得出口? “来,来买香皂的。”说完,李奕鳯紧急补充:“给本殿母妃买的。” 李宁乐忍俊不禁:“那三皇兄应该去胭脂铺。” “那地方堂堂男儿怎么能去!!!”李奕鳯只是找个理由而已,怎么可能真要买香皂。 反正寒暄指标达到了。 他要撤了。 李奕鳯手冲着李宁乐一伸,“给本殿一块香皂。”他要交差。 不是,你这拽拽态度确定不是来讨债的? 李宁乐抽了抽嘴角,让桃花去拿一盒香皂过来。 李奕鳯要接,被李宁乐拍了手。 “给钱。” “多少?” “一千两。” “一千两???”李奕鳯瞪大眼,“你抢劫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卖别人价格明明是八两!” “一千两。”李宁乐笑眯眯摆晃着两只脚,天真无邪道:“太子妃嫂嫂可是给了三千两呢。这一千两本宫还是看着三皇兄你没皇妃的份上给打折的。”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李奕鳯面色顿时一变,又听得没皇妃才给打折,俊脸一黑,从袖口掏出一沓银票。 “三千两!本殿不要你打折。” 开玩笑,太子出得起的价码,他也出得起。 李宁乐接过银票,笑容灿烂:“多谢三皇兄,三皇兄慢走不送。” 李奕鳯捧着香皂离开。 大厅中,顾侯爷眼睛冒光的盯着李宁乐手里的一沓银票。 “宁乐啊,这香皂竟能卖出这般价钱么?” “是啊,侯爷想要吗?” 顾侯爷连连点头,想要当然想要。他一年俸禄不过三百两左右。 宁乐这随便一卖就是三千两,而且还不止一个。 若香皂铺子归了顾府……岂不是会下金蛋的鸡。 顾侯爷眼睛都直了。 眼见顾侯爷快要没脸没皮开口了,林氏忙给站在门口的奶娘使了个眼色。 奶娘立刻道:“侯爷,夫人,小少爷忽得哭闹不休,不知怎的了。” 顾侯爷注意力被吸引,“好好的怎会哭闹?”灵儿是他老年得子,疼宠的紧,当下顾不得要铺子了,连声道:“带本侯去看看。” “是!” 奶娘点头,在前头带路。 林氏落后一步,给李宁乐行礼致歉,“公主,侯爷没那等意思。” “哦?什么意思?”李宁乐笑着反问。 林氏抿唇。 终是开口:“顾府势弱,侯爷昏聩,不适合一些……一些争斗。” 李宁乐笑了,顾家竟也有个聪明人。 顾侯爷只看到香皂卖出天价,却瞧不见背后的危险。 真当三千两好挣呢。 别人的三千两是拉她入局的投资,回报是要她宁乐和整个宁家的钱财还有身家性命! 蠢货顾侯爷有个难得聪明通透的夫人。只可惜,顾侯爷对不起她这般通透。 顾博远成尚书后,顾侯爷为抱大腿休弃林氏,言她挑拨父子关系。林氏年老被赶回家没多久病死,唯一儿子被顾博远戏弄当成奴仆使唤,后犯错被打死。 顾侯爷从头至尾,没问过一句。 “婆母说的有道理,”李宁乐笑容娇艳,一语好多个关道,“只是有些人你拉不住啊。” 林氏抬头,瞧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少女意味深长地暗示,心底一咯噔。 “林氏,怎的磨磨蹭蹭的?”外头传来顾侯爷的呼喝。 林氏赶紧应声,又给李宁乐福身,碎步往外走去。 李宁乐靠着椅背,等下一位来客。 不到半晌,林诺来报。 “五皇子的人来了。” 李宁乐抬手,林诺放人进来。 “奴才见过宁乐公主。”来人是五皇子身边的长随,先是行礼。 而后笑眯眯拍了拍手。 身后哗啦啦进来一群人。 李宁乐望着那些人,眼眸微微睁大。 第44章 活菩萨见多了,活阎王第一次见! 这群人或手捧托盘,或几人搬运着华贵精美的摆件。 皆珍贵非凡且是御赐之物。 李宁乐眼皮跳了跳,刚要开口。 那长随便吆喝道:“奉五皇子之命,送一些薄礼给宁乐公主。” “……”李宁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浩浩荡荡的架势,让她差点以为是父皇赏赐东西来了。 李奕雀,她这位五皇兄,脑子被门还是被大铁门挤了吧。 一个皇子。 给她公主送礼就算了,还把父皇赐给他的东西转送给自己了?! 他不要命啦! 贤妃,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儿砸! 他不想活,她还想呢。 李宁乐眉眼浮起一抹骄矜不悦,“东西退回去,本宫不敢收。” 长随就预料到她会拒绝。 只是太子和三皇子都来过了,他们五皇子府绝对不能带东西而归。 “公主……”长随下跪。 没等他开演,李宁乐转身就走。 “不带走的话,本宫就丢到大街上去。” 丢大街上,那么五皇子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而且公然送礼给公主一事说不定会被御史台参一本。 最重要的是,这些物件是御赐之物,丢了可是死罪。 长随汗滴了下来。 进退两难! 李宁乐才不管他怎么难,一甩袖子径直离开。 回院子的路上,桃花扶着李宁乐,不解道:“公主,这不过年不过节又并非您生辰,五皇子送那么些大礼来作甚?” “公主,五皇子这是在拉……”春菊小脸苍白,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拉拢您罢?” 这就是李宁乐更生气的地方。 太子和三皇子虽然有拉拢之心,但不会做的太过火,说话做事矜持的紧,好糊弄也不好抓把柄。 而五皇子,就是个棒槌。 想出送礼的方式拉拢就够离谱了,偏还送了御赐之物。 哪里是想夺嫡。 丫是嫌地府人不多,要给地府增添人丁啊。 望着春菊小脸惊惶。 李宁乐拍拍她手背,安抚道:“应该不是,便是,我也不会答应。” 春菊知道公主是在安慰她,夺嫡这种事哪里是你不愿意就能独善其身的。 只无奈她一个奴婢,帮不上公主的忙,她真是……太没用了! “哎哟我这浑身酸的紧,好难受。”李宁乐忽然惊呼一声,春菊慌忙回神,“公主哪里不舒服?” “浑身都不舒服,回去帮我按按罢,你手法比秋霜都带劲。” “是,奴婢去拿工具准备,桃花你伺候公主。”说罢,春菊一路小跑。 李宁乐微笑,转移注意力,成功。 —— 皇宫。 贤仙宫。 外殿宫女们跪了一地。 内殿时不时传来五皇子的惨叫声,以及贤妃的呼喝怒骂。 “李奕雀,本宫要你给宁乐送点礼物,你送了什么?” “宝光珍珠珊瑚树,金漆青龙香鼎……云纹紫檀木哪一样都极为珍贵啊!啊——母妃耳朵,耳朵要掉了……” “耳朵要掉了,你脑袋要掉了知不知道?”贤妃的身影映在窗纸上,看上去像是一头母狮,她咆哮:“你爱财爱到不顾死活了是吧,御赐之物,你也敢转送?!” “而且宁乐还不要。” “不仅不要命,你还丢尽了本宫的脸。” 宫女们低垂着头,听着内殿一浪又一浪的惨叫,安静如鸡。 大宫女翡翠后在门口,眉宇净是无奈以及担忧,等贤妃打爽了,她才轻叩殿门。 “娘娘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带着殿下赶紧去和陛下告罪。”还有宁乐公主那边,也得说清楚了啊。 殿内安静了一瞬。 而后,五皇子又一声哀嚎:“嗷!母妃,不是不打了吗?” “吱呀。” 殿内打开。 穿着月白色宫装,容颜貌美的贤妃娘娘理了理微乱的发,优雅地走出,冷冷瞥后头一眼。 “走,你父皇那还有一顿呢。” 身后跟着垂眉搭眼的李奕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的出,贤妃完全没留手的暴打了儿子一顿。 宫女们伏的更低,眼皮都不敢抬。 …… 德福宫。 大皇子李亦农跨入殿门,就见他的母妃一脸焦急挥手让宫女们退出去。 “儿臣见过母妃……” “快快起来,宫外的事,你可知晓了?” 李亦农起身,落座德妃对面,“母妃说的是太子妃和三皇弟去宁乐那买香皂一事?” “还有五皇子送大礼,不过他算了,上不台面。”提及五皇子,德妃面露嘲讽,一边倒茶递给儿子一边继续道:“虽然你说宁乐答应加入我们,但保不齐她会被别人拉走。尤其是太子和三皇子。” “太子出身中宫,一贯受宠,太子妃为了拉拢更是自降身价去了宁乐开设的胭脂铺买什么香皂。” “三皇子就更礼贤下士了,亲自登门,离开时心情不错的样子。” 德妃忧心忡忡。 宁乐虽答应了扶持大皇子,然她背后是宁家这等商户。 商人狡诈,阳奉阴违,一仆多主的可能性极大。 “母妃放心,宁乐还等着儿臣帮她弄死驸马,好叫她再嫁良人呢。”李亦农淡声道。 德妃却说:“这件事你做得,难道太子三皇子做不得吗?甚至他们可能比我们做的更快更好。” 太子出自中宫身份尊贵。 三皇子母妃宠冠后宫二十年,从小受尽宠爱。 相比之下她的农儿,只占了个长,恩宠一般。 李亦农面色微变,有些不舒服却也明白母妃说的没错。 “或许我们得想个法子,把宁乐绑死在大皇子府这条大船之上。”德妃道。 李亦农把玩着茶盏,“驸马如今还不能死,否则太子和三皇子定然会在宁乐婚事上动手脚,到时白替他人做嫁衣。” “母妃明白,既不能在婚事上绑住宁乐,咱们只能用些特殊手段了。” “母妃要作甚?” “这些交给母妃来做,你没必要掺和进这些后宅阴私中。”德妃不欲多说,两人聊起前朝之事,“听说望城又有灾了,这次你父皇终是派你去赈灾,什么时日动身?” “后日,今日儿臣来也是为了和母妃告别。” 德妃颇为不舍,但还是点头:“此去办完加来回要三月之久,回来想是过年了,届时宁乐死心塌地归顺便是母妃送你的年节礼物。” 第45章 画地成圆,祝尔长眠! “多谢母妃。”李亦农眉眼带笑,“那母妃,儿臣先出宫准备了。” “去吧。”德妃目送儿子离开后,立刻叫来自己的心腹喜菊。 “着人盯紧宁乐的出行,以及她和太子、三皇子、五皇子的联系。” 喜菊福身:“奴婢领命。” …… 柠栀院。 李宁乐半趴在玫瑰椅上,身下垫着软枕,春菊那手柔弱无骨又带着力道拂过她肩颈、后背以及腰侧。 每一次力道都将将好,不会痛的厉害还能有疏通的苏爽。 旁侧,桃花端着宁家特意送来的一粒便价值上百两银子的葡萄,仔细剥好,将晶莹剔透的果肉送至李宁乐唇边。 鲜美清甜中带一点点酸。 果香浓郁。 身后,有婢女轻轻摇扇带来徐徐凉风。虽是深秋,但日落前还是有些燥热的。 “呼~” 舒服啊。 李宁乐眯着眼,这人生比她父皇都不差在哪里了吧。 不对,比她父皇还好不少,至少她不用苦哈哈批阅奏章。 上次觐见举报时,父皇看着奏章的脸皱巴的像老树皮。 说起来,那奏章写的是什么来着…… 李宁乐闭着眼回忆奏章上的字眼,右手悬空一笔一划描着。 “公主,好了。” 春菊的声音让李宁乐从回忆中回神,索性翻身下了椅子。 趿着绣花鞋走到书桌前坐下。 “公主要写东西?”桃花立刻把葡萄交由旁侧的婢女,快步到桌前研墨。 李宁乐沾了沾墨汁,提笔描画回忆里的字眼。她从小记忆力就极佳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照本描绘对她来说简单无比。 很快,一份奏章拓写完。 “嗯,比之前有进步多了。”李宁乐很满意地看着写好的字。 桃花凑了凑,“公主写的是诗吗?” “不,是奏章。写的是……” 问题来了。 她不认识字。 “叫林诺进来。” 桃花出去叫人,林诺进来拱手行礼,“属下见过公主。” “免礼,林诺你来看看本宫这奏……文章写的如何。” 林诺应了一声,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张。 而后眼神惊异。 “这是公主写的?!” “对。” “比之前好太多了!!!”林诺望着那清晰可辨的一行行字,而且还是馆阁体,不小心脱口而出。 等等,馆阁体不是奏章所书吗? “看内容,看看内容。”李宁乐翻了个白眼,她写的字本来就好看至极好么。 早知道不问了。 和某个人一样,没甚品位。 林诺挠头,开始小声读:“望城郡守封钿上奏……连月大雨涝灾频发,民惶恐……请陛下派人赈灾,赋税减免……” 李宁乐蹙起眉头。 原以为不过是个普通奏章,不想竟是涝灾。那日见父皇神色淡然写了个什么,还以为是请安奏。 “公主,这……您从哪来的?”林诺读着静了音。 这奏章内容,当只有陛下和几位肱股之臣能看。 公主怎会知晓? 李宁乐:“哦,本宫随便写了玩的,望城每年涝灾,奏章都差不多,之前瞧见过。” 林诺不疑有他。 望城靠近江河一带又地势较低,几乎年年遇涝灾,一遇如此便由朝廷拨款赈灾,减免赋税。 每年赈灾负责人不是太子便是三皇子,公主应当从他们那听到的内容罢。 李宁乐收回那张写了奏章的纸,笑问:“你觉得今年会是谁帮父皇赈灾?” “这……”林诺低头,不太敢议朝政。 “本宫问了,你就说,怕甚?” 林诺斟酌道:“应当是三皇子。” “哦?为什么?直说无妨。”李宁乐本以为林诺会说太子或者三皇子,毕竟以往都是这两个轮番赈灾。 林诺犹豫了下,才躬身开口: “望城灾情几乎每年都有,一次赈灾耗时三月,太子乃储君,储君离京太久,朝政不稳。” “五皇子爱财且刚犯错。” “大皇子……虽为长子,但不受器重且往年也没让他去过。” “三皇子受宠,恰好。” “分析的不错。”李宁乐很满意,林诺到底读过书,脑子不似普通武者一根筋。 林诺脸发红,兴奋低头:“多谢公主夸赞。”他幼时梦想是做文臣,在朝堂指点山河。 然,十岁时,他被公主挑选中成了她的亲卫,人生彻底劈叉。 如今公主夸他分析的好,是不是说明,他有谋略天赋? “不过,你猜错了。这次负责赈灾的人,是大皇子。” 林诺:“呃?!” 他不解且懵逼: “怎么会是大皇子?” 还能因为什么,作者在给大皇子挖坑,为她的亲儿子铺路呗。 男主排行老四,母族势力为零。想让他做太子乃至皇帝除非前面后面的皇子们都死绝了才可能轮到他。 但太子、三皇子、大皇子、五皇子哪个母族好惹的? 直面对上哪个,男主都得玩完。 她父皇也正是考虑到这一层,才压根不敢表现出对男主的任何关注。 生怕一不小心,心饽饽被几位皇子母族暗中搞死了。 男主也知道自己硬刚不过,所以只敢暗戳戳玩一些鼠辈勾当。 比如让顾博远当墙头草,探听各皇子动向、喜好、决定。 比如暗中收集皇子麾下官员的罪证,用来策反,关键时刻倒戈插刀。 站在男主角度,挺励志的,逆风翻盘,美眷在怀的绝美人生。 但李宁乐作为被利用殆尽,自己和亲族下场凄凉甚至绝后的倒霉蛋,她只想说——画地成圆,祝尔长眠。 这次大皇子去望城赈灾会被男主抓到贪墨银钱的把柄。 当然这个把柄不算什么。 即便爆出来也扳不倒母族强盛的大皇子。 但男主就是男主,不知道他怎么做的,竟然让望城郡守成了他的麾下。 在下一年谎报灾情,骗了大皇子去赈灾,而后哄着他全数贪墨了赈灾银。 贪墨赈灾银加上欺君。 大皇子,被废为庶人,幽禁府中。不久被发现自缢家中,德妃在冷宫知道后,直接疯了。 这两位配角到死都不知道背后搞鬼的是男主。 李宁乐回神。 不能让男主奸计得逞。 那个郡守,得掌握在她手里。 “林诺,你找个信得过的人,跟大皇子去望城,然后帮我找个人…” 林诺细细听着,时不时点头。 “若他不愿……”李宁乐指尖敲击着桌面,估计不会不愿。毕竟他能被男主收买,无非是靠银钱。 林诺凶狠地小声:“不愿属下就杀了他!” “这倒不用。”李宁乐想了想道,“换了就好。反正能当官的,多的是。” 第46章 小团子一哭,宁乐发怒! 林诺领命退下。 李宁乐抬手把那份辛苦默写的奏章放在火烛下燃烧。 纸张带着火焰卷边。 升腾起一股烧焦的味道,之后幽幽化成一堆灰烬。 桃花去开了窗散气。 春菊为李宁乐奉了新茶,“公主,喝茶。” “嗯。”李宁乐接过抿了一口,刚好说话多了口干,余光注意到春菊欲言又止。 她明白,春菊又在担心了,轻叹一声,还是和这个丫头摊开说,不然总是惶恐更伤身体。 “春菊,你的担心我都明白。” 春菊猛地抬起头,李宁乐看着她紧张的小脸,一字一顿简单说了下当下形势。 “本宫虽然是公主,但因为没有同胞兄弟且宁家巨富,自然会成为拉拢对象。不管愿意不愿意,本宫已然身处漩涡中心,逃避不开。” 春菊小脸煞白。 “既逃不开,便不逃。”李宁乐放下茶盏,秾丽明艳的小脸上荡出一抹肆意张扬的弧度,“有宁家在,他们不敢对本宫怎么样。他们想要可以支撑他们夺嫡的金山,也想要这金山源源不断。” 春菊若有所思,“公主的意思是……” “那些人不敢拿公主怎么样,相反,还得供着咱们公主,是不是?”桃花在一旁脆生生接话。 “奴婢就说今儿那些贵人们跟吃错药似的,果然黄鼠狼没按好心。” 春菊被桃花口无遮拦的话吓得小脸一正,刚要教训。 李宁乐哈哈大笑:“小桃花说的没错。等等,你在说我是那只畜生吗!”明艳的少女双眸一瞪,桃花脖子一缩,赶紧告罪。 “奴婢失言,公主莫怪。” “哼!罚你给本宫剥一百颗葡萄。” 桃花笑盈盈应声,扭头去放了冰的地窖拿葡萄。 李宁乐则继续和春菊说道:“所以春菊,别忧思,想太多除了会劳神伤身之外没有任何益处。有问题,就解决出问题的人。” 春菊眸子圆睁,所以公主才会派人跟着大皇子。 自古赈灾伴随贪墨。 公主这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抓到大皇子把柄,然后保护自己和宁家!! “你家公主聪明着呢。”见春菊想明白了,李宁乐抬着下巴骄矜道。 春菊忍俊不禁:“是奴婢愚钝了。”她想岔了,公主能在没有母妃庇佑的情况下得了陛下恩宠,自然聪慧至极。 “之前让你去找秋霜把个平安脉,你去了吗?”李宁乐问道。 “奴婢一切都好,谢公主挂心。” 李宁乐一看就知道她没去,叮嘱道:“明日一定让秋霜给你把把脉,听见没?” 春菊闻言屈膝福身,“是!” “公主,葡萄来啦,奴婢特意从冰窖拿来的!”桃花端着冰镇冒着凉气儿的葡萄颠颠进来。 “冰葡萄,我最爱……” 李宁乐小脸绽开,还没等高兴。就见春菊一把拦住了桃花以及她手里的葡萄。 一板一眼,极为认真严肃: “公主,夜深了不能吃如此冰凉之物,会腹痛,明日吃罢。” “诶?!!!!” 李宁乐哀嚎一声,眼睁睁看着春菊把葡萄又端走。 只能不甘心地等第二天到来。 —— 翌日。 李宁乐起床,桃花和春菊进来伺候她梳洗。 “白日了,本宫要吃葡萄。” 春菊还未说什么。 秋霜开口了:“不可公主,您月信这两日要到,寒凉吃多您会腹痛。” 李宁乐:“……” 她看向桃花和春菊,二人别开眼。大有一副,医者开口,她们也没办法的逃避姿态。 李宁乐郁闷极了。 但也知道秋霜为她好,她每次月信来小腹疼的厉害。 上辈子第一次在侯府发作,身为她夫君的顾博远却不在身边。 后来他找借口说是当值,实则并不在宫内,而是在四皇子府,借着护送宫中太医例行为病弱男主把脉看病之便利,透露了一些天子的消息。 这辈子他没机会了,庶吉士可保护不到太医头上去。 李宁乐想到顾博远男主为不能了解皇帝动向而焦头烂额,付出更多心神就爽的不行。 窝在房间里太憋闷。 打扮鲜亮的她出了院子,逛了逛上辈子都没怎么逛过的侯府。 结果刚出院子不远,就在回廊上撞见一个小小身影。 白胖白胖的,在到李宁乐跟前一步之遥扑倒在地,发出哎哟的一声。 春菊和桃花吓了一跳。 春菊往前一步,一边回护李宁乐,一边厉喝:“何人敢惊扰公主!咦?”她看清人之后,一顿。 地上趴着一个白胖的玉雪团子,不知是不是跌痛了,眼里聚集雾气,嗷的一声哭出来。 春菊低声道:“公主,应是府中侯爷的嫡幼子,您的……”小叔子。 李宁乐垂头看了眼地上哭的鼻涕眼泪一把的顾博远,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好吵。 好脏。 她讨厌爱哭的臭小鬼,会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 这一步被赶来的奴仆和林氏的奶娘正正好瞧见,从她们的角度,很像是公主把小少爷踢倒在地。 在走几步,听见顾博灵的哭泣声,奶娘更是心都要碎了。 公主怎能这般心狠。 小少爷能抢她什么啊!就算侯府继承的位置,也是大少爷的,他们从来都没想过,为什么要对孩子下手。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李宁乐一脸问号抬头,好端端要她饶什么命? 奶娘三两步扑到顾博灵身边,一把把人抱在怀里,护得死死的,“小少爷还小,他不是故意冲撞您的,请您饶他这一次,求您了。” 不管是不是小少爷的问题,奶娘都把错揽下来了。 一切都因为这位公主太跋扈目中无人。 便是侯爷也不敢对这位新嫁来的公主儿媳如何。夫人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里,奶娘哭的更伤心了。 顾博灵人小,听得奶娘哭的伤心跟着一起哭,哭的更大声了。 一时间这回廊充斥着主仆二人的哭喊声。 吵得李宁乐青筋直跳,好烦。 “闭嘴——” 她厉喝一声。 不远处,赶来的林氏就见到这么个画面,眼前一黑。 “公主。” 李宁乐看见林氏来了,神色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不爽。 “你也是来哭的?” 林氏脸色一白,直接要下跪。 李宁乐避开了几分,虽然她身份高贵,但林氏毕竟是她婆母。 长辈一跪,她可消受不起。 林氏眼圈微红,“公主,可是灵儿哪里有了过错,冲撞了您?如果是,我愿意替他受罚。” 又来了。 李宁乐扶额,林氏这一套小白花在风中摇曳的戏码她在宫中不知道见过多少。 正因为见过,才知道,她不是故意扮柔弱。 丫是真柔弱。 第47章 梦境阴影什么的,宁乐才不怕! 对于这样真柔弱的女子,李宁乐一贯没什么办法。 她的母妃,也是这般柔弱,易碎。 李宁乐闭眼遮去了眼底的晦暗,“起来罢。” 林氏柔柔怯怯看她一眼,眼见李宁乐眉间蓄积起肉眼可见的怒气,忙起身,同时抱起了顾博灵。 李宁乐:“他自己摔倒的。” 看在林氏不是那种烦人白莲花的份上,姑且解释一句。 林氏讶然,转头看向奶娘,奶娘身子一颤,低下头懦懦道: “是,是小少爷摔倒的。” 虽然是认了李宁乐的话,但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意味。 李宁乐气笑了,她宁乐,向来行事无忌敢作敢当,做便是做,没做便是刀架脖子上也不可能认。 “你,自己说。刚刚为什么哭?” 李宁乐直接问顾博灵。 三岁了,说话思考都没问题,让他自己回答。 是与不是一问便知! 林氏看她凶巴巴地样子就知不好。 果然—— 原本已经不怎么哭的顾博灵小嘴一瘪,眼泪又开始掉了。 一抽一抽的。 分外可怜。 李宁乐:…… 这反而更像她欺负人了,都三岁了,胆子这么小,说不清还哭,没用!讨厌! 呜哇! 烦死了! 李宁乐拂袖离开,拉倒。反正恶名那么多,不多这一个! 春菊和桃花她们瞪了奶娘一眼,跟在李宁乐身后迅速离开。 公主明明没推人,是那个顾博灵自己贪玩摔倒的。 她们却赖公主头上。 打量她们公主好欺负吗! 也就公主好性儿,否则冲撞到公主跟前是要打板子的。 而奶娘这般则认定李宁乐是恼羞成怒离开的,她轻轻帮顾博灵擦拭眼泪,眼底满是心疼和惊慌。 “夫人,这可怎么好,公主貌似已经盯上我们的小少爷了。你说她会不会为了大少爷把我们……”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 林氏搂着顾博灵,眼底若有所思,“先回院子看看灵儿有没有受伤。” “是夫人。” …… 李宁乐怒气冲冲回了柠栀院。 “这顾府真是晦气!”让她想起不想起的人和事。 桃花和春菊静静候在一旁不敢多言。她们都知道公主心里有逆鳞,不可触及。 发了一通火,李宁乐躺在罗汉床上睡了过去。 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她被顾博远欺骗利用,被男主吸干了最后一滴血。 最后,未出世的孩子死了。 她的外祖父死了。 宁家的财富成了男女主至尊道路上的华丽点缀。 她还梦见有人在幽幽的低泣,凄婉缠绵,一声一声叫着宁乐,宁乐……让人心中升腾起心疼的同时,还有深入骨髓的窒息感。 犹如水下攀上来的滑腻水草,一点一点,将她扯下深渊。 李宁乐一身冷汗的醒来,外头天色黑暗,已然晚间。 春菊候在不远处,见李宁乐醒来立刻温声过来,一边用帕子为她擦拭额间脸侧的汗水,一边低声道:“公主,要用膳吗?” “用。” 做了噩梦,李宁乐饥肠辘辘,急需要补充能量。 吃东西的时候,她已然很平静了,甚至开始思考书中剧情。 大皇子出京赈灾,太子在朝中辅政,五皇子估计正被男女混合双打。 最近的剧情,基本就是围绕三皇子李奕鳯了。 这个书中女主的终极舔狗,在为男主积蓄势力的路上添了不少助力。 有他自愿的,也有非自愿的。 比如接下来,萧贵妃要为他定的正妃,英国公徐家的嫡长女,徐瑛白,会对男主一见钟情,而后要死要活要给男主做小。 英国公家随着太祖打天下,是实打实的武将世家。但,他们家不仅有兵权,族中文臣势力也不小。 徐瑛白的父亲,英国公便是身兼两职,同时在军中和内阁有职位。 可谓是风头无两,勋贵中少数能维持祖上光耀的家族之一。 这样一个大助力,平白被男主夺了,萧贵妃差点没气死。 之后恨上了男主。 结果谁知道她的儿子是个舔狗,一点不在意不说,还在萧贵妃针对男主的时候有意无意帮了不少忙。 最后,把萧家帮进去了,本该支持三皇子的萧家,忽然也倒戈,支持了男主。 三皇子懵逼了。 这件事严格来说也不怪李奕鳯那个二货,主要是他的母妃,也是个奇葩。 萧贵妃母家是五姓之一,按朝中其他皇子家做法,正妃通常是给自己母族留的,以求利益捆绑更深,让皇后出在自家,让家族更上一层楼。 可萧贵妃脑回路不一般,她因为自身是贵妃且盛宠二十年肆无忌惮的关系,认为皇后没啥好的,整天要端庄要大度,过的没她这个贵妃快活。 便和母家提了个正妃许给别家,萧家女做贵妃的奇葩建议。 萧家一开始以为她开玩笑呢,毕竟萧贵妃性子一贯跳脱想一出是一出,再者谁能这么脑残不要母族啊…… 结果嘿! 萧贵妃她真能。 萧家不干了,萧家倒戈了。 当然,这其中男主挑拨离间肯定不少。 李宁乐吸溜了一口桃花盛上来的口菇鸡茸汤,丹凤眼中满是嘲讽。 其实纵观男主上位路,除了苟之外,主要靠的是女人。 也就是妻族的力量。 陈嘉仪身后的丞相府,徐瑛白身后的英国公府,还有之后的萧家,王家,卢家。 助力最大的,除了女主,便是徐瑛白。同样,作为男女主爱情故事背景的小说中,徐瑛白是个心机深沉,段位比李宁乐深了好几个层次的顶级女配。 她下线是在大结局,男主遣散后宫前,因爱生恨,联合徐家谋朝篡位失败,被赐毒酒一杯,母族诛灭。 剧情里没说男主怎么勾的徐家女对他一见倾心,毕竟主要写的是他和女主爱情故事,天天这里眼神一深,那边身子一热,耳根一红的。 李宁乐翻动了下脑海中的回忆,确定只看到徐瑛白莫名一见钟情非君不嫁,叹了一口气。 “哎!”糊涂啊少女! “公主还在为白日的事难受吗?”桃花小声劝道:“她们诬陷公主您不打板子已然是格外开恩了,公主莫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李宁乐:“当然,我没做的事我为何要生气。”她才没空陷在林氏那头,有更重要的事等她办。 “着人打听一下英国公的嫡长女徐瑛白,看看她平日有什么喜好,会去哪?” 桃花一愣,点头:“奴婢遵命。” 李宁乐吃饱了,到院子里溜了一圈,月光下她眉目如画,精神满满。 噩梦,她才不怕,她李宁乐都死了一次的人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李宁乐去梳洗就寝。 柠栀院的屋顶上,不知坐了多久的男人低眉一笑,“长进不少。” 第48章 太医钦定,男主二十五入土! 来人正是夜韶。 李宁乐的信鬼画符一样,宁源不放心,赶他来京城照看这个骄矜的小公主。 夜韶虽不愿意但京中生意离不开他,于是来了。 来都来了,就来顾府看她一眼。 没想到看到李宁乐难得吃瘪的一幕。 柔弱的侯夫人,哭泣的小公子,以及炸了毛的小公主。 夜韶不免想起多年前某个夜晚和李宁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彼时他还小,五六七八岁吧。 收养他的宁源带他一起从江南赶赴京城去看做了娘娘的女儿和外孙女。 名曰认主子。 然商人低贱。 便是宫妃父亲也轻易见不到自己的女儿。 那天,宁源撒了多少银子夜韶记不清了,只记得银票犹如雪花,撒了漫天。 终是让宁源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却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 柔弱的女儿低泣凄婉,罩着一件在江南都过时了三年的长裙,眉目消瘦,如一株快枯萎的白莲。 她的脚边,伏着一个瘦弱黄黑的小不点,正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嚷嚷着母妃要抱。 今日这一幕八成让小公主回想起不快的回忆了,按她性格,估计会哭鼻子,然后气上好几天。 只是没想到,小公主长进了,没哭鼻子,没生气,还有心思去探听别家女郎的行踪。 徐家,徐瑛白。 小公主找她作甚? …… 锦春苑。 林氏摸了摸睡下的顾博灵,转身去了外间。 “妈妈,灵儿刚说了是他自己跑太快摔倒了,你可听清楚了?” 奶娘跪在地上,俯首:“老奴知错。” “误解公主,自以为是道歉实则阴阳,妈妈,你太冲动了。”林氏柔柔地训斥,“我早与你说了,公主不是这般人。她的身份,要真想对我们做什么,何必遮掩?” 奶娘再次叩首:“老奴知错,明日老奴便去公主院子请罪,公主不原谅老奴就不起来。” 林氏嘴角一抽,“你这是胁迫公主吗?”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奶娘忙摇头,她只是……想和公主致歉,更怕公主因为她的缘故,记恨上夫人和小少爷。 那她简直不如去死了。 林氏叹气,她忽然有点明白白日公主看她说话时的眼神了。 嫌弃。 “算了,别去了。你这一去,怕是公主更生气。” 奶娘忐忑,“那您和小少爷怎么办?” 林氏:“找机会表示歉意罢。” —— 难得悠闲了几日。 这天清晨。 李宁乐伸了伸懒腰,一脚瞪开身上的银线鲛珠软绸被,动静一出,睡在外间的桃花已经进来,手里端着温水。 “公主,林诺在外候着。” 闻言,李宁乐漱口的动作快了几分,在桃花端来的玉琉璃痰盂里吐了水,忙道:“让他进来。” “公主不先用早膳吗?” 李宁乐:“边吃边说。” 桃花点头,下去准备。 一连叠婢女们轻盈入内,手中端着精致的早膳入内,摆膳。 林诺入内,先是行礼。 “免礼,直接说。” 李宁乐端起装了燕窝的镶翠玉小盖盅,用赤金小勺舀了一口送入嘴里,耳畔是林诺查来的消息。 “徐家女郎平素极少出门,最近几次一是去珍宝阁二是去淑女坊,还有一次属下见她从说书茶楼出来,听的主要是……您让编撰的那个话本子。” 李宁乐听着挑起眉头,看不出来,徐瑛白还是个爱吃瓜的。 不过,她买香皂竟然在淑女坊买。 淑女坊虽然是女主开设的第一间铺子,但里头一应管事实则是男主的人。 莫非是靠着这个勾搭上的? “她有和什么人认识吗?”李宁乐问道。 林诺摇头:“出行皆是马车仆从,无任何陌生人接近。除了在茶楼会呆久一些,其余停留短暂,淑女坊香皂更是由婢女代买。” “真没去别的地方了?” “从徐家马车出行来看,没有。” 李宁乐询问:“有没有遗漏?” 看出李宁乐对自己调查的不甚满意,林诺拱手道:“属下再去细查。” “去吧。” 李宁乐继续吃早膳。 同时心里在恶毒的揣测,徐瑛白是看上男主哪了,是弱鸡身材还是孱弱面孔? 按理说,出身徐家这样武将家族,应该瞧不上男主这个被定为病秧子的玩意的。 太医钦定,男主二十五岁入土,身子弱的估计还没寻常女郎健康。虽然是假的,但大众以为是真的呀! 这样的人,就算是皇子,又如何。 徐家想扶持皇子,选择不要太多。 除了男主光环,她想不出合理的理由。 “桃花,替本宫下个拜帖给徐家女郎,今日上门拜见。” 桃花点头:“是,公主。” 李宁乐把燕窝一口喝掉,眸底闪过一抹光芒,男主光环是吧,看本宫给你敲碎! 春菊轻声道:“公主素来和英国公家没来往,这么贸然下拜帖,或许不太合适,而且还是今日上门。” “没事,他们要不愿意,本宫就隔日再去嘛。”反正说啥都要去。 主打一个强去。 春菊无奈,想了想英国公家家风不错,应该不会生气公主肆意妄为的吧? …… 英国公府。 徐瑛白收到宁乐拜帖,懵了。 来做客散心的谢云蕴瞧见,问道:“阿瑛,谁来的拜帖?” “宁乐公主。” 谢云蕴脸色一变。 就听好友继续道: “我素来和宁乐公主没交情,她怎的要来找我?还是今日就来,我回绝罢。” 谢云蕴:“等等阿瑛。” * 英国公府离顾府很近,一条街上,不过英国公府位于最东头。 顾府在最西头。 收到回信,李宁乐即刻出发。 一刻左右就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李宁乐望着同属一条街,但气派的仿佛两个世界的英国公府邸,扬起一抹笑。 “顶级勋贵的排面啊。” 怪不得男主宁愿和女主冷战也要把人抬进府里呢。 门口,得了消息的徐瑛白带着仆从候着,见人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参见公主。” “免礼平身。”李宁乐三两步走到徐瑛白跟前,一把扶住人,笑道:“本宫忽然到访,是不是不太妥当?” 当然不妥当她也来了。 徐瑛白极其温婉道:“不会,公主能来是臣女的荣幸,公主请。” 嗯,这情商,不愧是顶级女配,像她只能做恶毒女配。 因为她天性急躁不爱等。 第49章 拯救少女计划! 李宁乐随着徐瑛白一起进了英国公府邸,去到她的院落,见到了一个有点意外的人。 谢家嫡女,谢云蕴。 “参见公主。”谢云蕴笑盈盈给李宁乐行礼。 李宁乐讶然,明白过来,徐瑛白会接她拜帖估计是谢云蕴帮忙说了话。 “免礼,你俩竟是朋友?” 坐下来之后,李宁乐直接问道。 谢云蕴倒是习惯了她的直接,“是,我和阿瑛手帕交,我们关系可好了。” 李宁乐想起剧情里,大皇子夺嫡失败,谢家虽受了大皇子影响却也没伤筋动骨。 之后还转投男主门下成为他的又一支强悍助力。 这里头保不齐有徐瑛白的作用。 当然,她的父皇,也真真是慈父心肠,长子都噶了。 长子的母族却留着,让他们为心饽饽效力,等男主上位后再让他开刀谢家立威。 谁听了不感动啊。 李宁乐擦了擦眼角,“羡慕你们这么好的友情,不像本宫,除了钱一无所有。” 徐瑛白:“……”虽然这话听着正常,但总觉得怪怪的。 谢云蕴抽了抽嘴角,宁乐这厮又犯病了。 “是是是,你好惨,那你能不能把你的钱给我,我替你痛苦?” 李宁乐眨巴了下完全没流眼泪的漂亮丹凤眼,“你想要啥,本宫给你买。” “真的啊?”谢云蕴眼睛一亮,“上次那个香皂我用了很好用,但太小了,我分了一些给我母亲就不够用了。” “香皂而已,以后你的香皂本宫包了。”李宁乐小手一挥,而后又看向徐瑛白,道:“见者有份,小白你的份本宫也包了。” “小、小白?”徐瑛白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叫的是她。 但屋内就她们三个。 宁乐公主人也太热情了。 “是啊,你小白,她小云,你们的香皂我包了,还有珍宝阁的首饰衣裳,本宫也包了。” 李宁乐笑颜如花,像佛座下的散财童女,“回头我们一起穿了炸街。” “炸?” “街?” 徐瑛白和谢云蕴被从未听过的词汇震的愣在了当场。 虽然没听过,但好像就是懂了那个意思。 “等等,公主,这……不太合适。”徐瑛白从被大馅儿饼砸懵的状态里回神,“公主好意臣女心领了。” 莫名其妙的好意,她不能接受。 爹爹说过,除非至亲,旁人好意皆有所图。尤其是当下这种微妙的时刻。 虽然宁乐公主没有同胞兄弟,但保不齐她已经入了谁的阵营。 徐瑛白不可能为一些蝇头小利而把家族牵扯进去。 虽然宁乐公主给的……不算少。珍宝阁的衣服首饰,便是她私人也买不太起整套,需要公中采买。 李宁乐微微弯唇,没问为什么,只嘟起嘴不开心道:“这样啊,那好吧。不过香皂本宫都给谢云蕴了,今日来也没有带礼物,这个你不能拒绝。” “而且也不贵。” 徐瑛白抿唇,香皂的确不贵,这点钱也不至于会牵扯什么严重的事端。 再拒绝可就不识好歹了。 “小云,你快劝劝她。” 谢云蕴扭头看着徐瑛白,她知道阿瑛的担忧,所以刚刚没说话。 不过一块香皂。 的确算不得什么,宁乐性子她晓得,你叫她不开心,她找了法子也得报复回来。 这人,做朋友头疼,做敌人更头疼。 “多谢公主,那臣女却之不恭了。”徐瑛白盈盈一拜。 李宁乐开心了。 “不谢,你是小云的朋友,就是本宫的朋友。” 徐瑛白看了谢云蕴一眼,之前她就想问了,谢云蕴似乎和宁乐公主关系不错的样子。 但谢云蕴不肯说。 宁乐公主来的也极快,于是没问明白。 谢云蕴避开了徐瑛白的眼神,唯有那件事,她不想让阿瑛知晓。 怕她担心。 “公主,你今日来找阿瑛是为何事?”谢云蕴转移了话题。 李宁乐弹了弹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尘,道:“没有,就是想着住这里这么久了,没上门拜一拜邻居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本宫成亲了,貌似应该找小白你的母亲的,但本宫不擅长应对长辈,就找你来了,不算无礼吧?” 徐瑛白和谢云蕴:“……” 好家伙,你直接把正反话说完了,她们能说啥吗? 而且不擅长应对长辈,你胡诌有个度哈。谁不知道你宁乐公主最擅长哄长辈啊。 你亲爹启德帝被你哄得,差点把你记皇后名下算嫡出了。 “宁乐公主说笑了,您谦虚了。”徐瑛白干巴巴一笑。 谢云蕴是知道宁乐德性的,翻了翻白眼:“公主差不多得了,你想来还顾有没有礼数吗?” “本宫下拜帖了呀!” “谁家下拜帖当天下啊!” “本宫性子急,再说小白同意了呀。” “那是本小姐帮你忙,免得传出去你丢脸。” “本宫不是谢过你了咩!” 徐瑛白看着两人小孩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惊呆了。 谢云蕴活泼她知道的。 但宁乐公主竟然也这么可爱的吗?完全和传闻中跋扈动不动就欺负人的传言不一样啊!!! 袖子忽然被人拽了拽,徐瑛白抬头,就见一身红裙的张扬女郎眼巴巴看她: “小白,你来判断,本宫没错对吧?” 另一只袖子被人扯了过去,青衣长裙的谢云蕴凶巴巴道:“阿瑛,你可不能因为她是公主说瞎话,分明是我说的对。” 徐瑛白:“……” “好啦好啦,多大人了,还为点小事吵闹。我刚做了桃花酥洛,一起吃些罢?” 李宁乐揉揉肚子,丹凤眼闪亮亮:“好!本宫刚好饿了。” “这本来是我要说的话!”谢云蕴急了,“阿瑛做的桃花酥洛比庆贺楼的还要好吃。” 庆贺楼是大商第一点心铺。 “比庆贺楼好吃?本宫好期待。”李宁乐眼睛更亮了。 徐瑛白温婉一笑,让人把点心上来。 用桃花做的酥洛呈淡粉色,上面撒了白色的糖粉,看起来极有食欲。 李宁乐尝了一口,眼睛放出光芒,“好好吃!小白你好棒啊!” “哼那当然,阿瑛未来梦想是为夫君洗手羹汤,相夫教子,过幸福人生。这厨艺自然没的说!”谢云蕴边吃边说道。 “诶?这样吗!”李宁乐看向徐瑛白,后者羞涩低下头。 这倒是绝大部分大商女郎的人生规划。 所以才容易被男主这臭渣滓骗啊。 该怎么挽救即将被骗的少女呢,李宁乐咬着桃花酥洛,心里盘算着。 男人哄骗女郎的心无非送一些小玩意,小首饰什么的。 但这个她试了,徐瑛白不感冒。 那,学那些男的,写酸涩情诗? 第50章 什么二愣子,这是宁乐的铁铁! 英国公府门口。 夕阳打在李宁乐身上,和徐瑛白谢云蕴道别,扶着桃花的手上马车。 谢云蕴揪着手帕,鼓足了勇气开口: “公主,关于香皂的用法,我想请教你一下。” 李宁乐上车的脚步一顿,转身招手:“那还等什么,上来说。” “好。” 谢云蕴转身过来,扶住春菊的手上了公主的马车。 桃花和春菊二人站在马车下方,林诺带着亲卫们往旁侧走了几步,确保听不见主子谈话。 马车内。 谢云蕴双手交叠要给李宁乐行大礼,被李宁乐制止。 “你上来不会就是为了又给本宫行大礼感谢本宫的吧?” 谢云蕴抬眸,眼底情绪说不清是复杂还是别的,“公主大恩,云蕴谢几次都不为过。” “少来,别想磕几个头就报恩,你当本公主傻啊。”李宁乐拉着谢云蕴一起坐下,从一侧雕花楠木柜子里拿了份点心,摆在谢云蕴跟前。 同时,亲自烹茶。 谢云蕴揪着手帕,低垂着头没注意到李宁乐动作,等到面前多了热气腾腾的鲜茶,才惊觉自己竟发呆了那么久。 “有问题想问本宫,就问。”李宁乐端起青花白玉盏轻抿了一口。 而后,眉头微蹙了下,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茶盏。 谢云蕴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听话的深吸一口气,道:“臣女想问,公主知道那日算计臣女的人……是谁吗?” 李宁乐就猜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 也没打算瞒着。 “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谢云蕴小脸一白,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她是我的至亲怎么会算……”算计于我。 “菊引宫什么地方?她的地盘,谁能越过她算计你?”李宁乐平静而残忍地打破了谢云蕴的希冀。 “对她来说,大皇子才是最重要的人,一切能为大皇子铺路的人或者事物皆能算计,甚至你的家族……”对女子也是这般利用的。 后面这话,李宁乐留了余地,不想让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谢云蕴失魂落魄地端起面前的热茶,仿佛能从上面汲取到一点点温暖,暖她被寒透了的心脏。 茶似乎变冷了些。 谢云蕴端起一口喝掉,慢慢的小脸从苍白变成红色。 而后,淑女形象都保持不住地拼命扇风:“嘶!好辣!这是什么茶啊公主?” 李宁乐一脸期待道:“姜茶,如何?是不是感觉心里暖暖的,没那么寒心了?” 谢云蕴:“……” 何止心里暖暖的。 她现在整个人都快辣的冒火了,暖的不行不行的! “公主你……水,给我……”谢云蕴一把推开李宁乐又端来的新茶,道:“我要白水。” 李宁乐遗憾地换了一套金筐宝钿团花纹金杯为她盛了点干净温水。 谢云蕴接过特意看了一眼,确定无添加才喝,一连喝了三杯,又吃了两块点心。 那股子辛辣刺激感才好了不少。 拖姜茶的福,谢云蕴现在从头暖到脚心,心口都暖洋洋的。 “公主,时候不早了,臣女先回去。” 李宁乐颔首。 谢云蕴人到马车门口,回首轻声道:“多谢公主的茶。” 她知道的,公主是怕她难过,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和那次在皇宫一般。 表面上吓唬自己胆敢告诉爹娘就闹的大街小巷都知晓,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宁乐公主,意外的是个温柔的人呢。 李宁乐眨眨眼,笑:“你喜欢就好。” …… 谢云蕴离开后,春菊和桃花上了马车。 李宁乐招呼春菊:“这茶味道不对,我明明是按你的步骤做的,为甚味道不对?” 春菊检查了一下剩余的茶水,只看一眼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公主,您姜放太多了,一次一两块就好。” 那么点小罐子里头都快塞满了。 能不辣吗。 李宁乐点头,“好,我知道了。” “公主以后烹茶还是交给奴婢来吧。”春菊担忧道:“万一烫到可怎么好。” 马车咕噜噜动起来。 李宁乐随着摇晃点了点头,目光透过白玉帘子看向窗外。 这条街住的都是勋贵。 但除了英国公府依然鼎盛且有更上一层楼之势头外,其他家都比以前落魄了不少。 “吁!” 前头马车忽然一停。 车夫望着挡道的马车,眉头一皱:“何人敢挡宁乐公主的道?” “呵,我当是谁呢,不就是下嫁了个落魄勋贵的宁乐公主吗!女子荣辱皆系于父和夫,你嫁的人快把你未来毁了一半了,还这么嚣张呢?” 马车内。 李宁乐一脸迷茫:“这人谁啊?” 春菊去前头看了一眼,回来禀告:“公主,是卢家二房的少爷,卢刃嘉。” 见李宁乐还没反应过来,春菊轻声提示:“之前皇后娘娘想赐婚的那位卢家少爷。” 哦,原来是他啊! 李宁乐恍然记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 卢氏是皇后娘家,当初皇后为了把宁家拉到太子这艘船上,有意给她赐婚。 舍不得让长房嫡长子来,选了二房嫡次子,还一副她赚大发的高高在上模样。 得知这消息,李宁乐加快了择婿的速度。 抢在了皇后下懿旨前跑去和父皇求了赐婚。 事实证明,匆忙成亲要不得,十之八九是巨坑。 当然,卢氏这坑也是又大又深。 春菊面色不怎么好看,“这卢家少爷是京城有名的二愣子,怕是故意纠缠。” 当初皇后想赐婚的事属于刚有心思还没实行,知道的人不多,仅有公主和皇后那边的人。 若今日卢家这位闹腾着说了一些昏话,百姓不定怎么想,公主刚好转一些的名声会更差。 “二愣子……”李宁乐念叨着春菊的话,想起这位卢刃嘉的一些壮举。 除了欺男霸女之外。 最出名的莫过于他收拾驸马顾博远的那段了。 卢刃嘉在顾博远被赐羽林卫副留守指挥同知卫之后,也求了皇后娘娘进了羽林卫。 官职还直接是顾博远顶头上司。 自此顾博远短暂但凄惨的职场霸凌开始了,什么穿小鞋,故意折辱都不算什么。 借着侍卫操练暗中下黑手把顾博远往死里整。 最狠的是有一次顾博远被卢刃嘉带人堵在家门口打了一顿。 不仅丢脸而且丢人。 “什么二愣子,这是本宫素未蒙面的热心肠好友!”李宁乐来劲了。 她径直起身走向马车前端,玉帘一掀,与挡在马车前方的卢刃嘉碰了面。 第51章 皇后姑母,帮帮你可怜的大侄子吧! 玉帘掀起那一刹那,卢刃嘉只觉得有一阵迷离的香风袭来。 逆着阳光的少女肤白如雪,明眸皓齿,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皆是他从未见过的神仙景象。 本还要嚣张的卢刃嘉鼻孔放大,眼珠子中满满惊艳。 “公、公主……”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甚至心里有点懊恼。 刚刚说话过分了些,公主如此美人,万一被他吓到了可怎么好。 李宁乐打量了卢刃嘉几眼,好一张平凡到丢进人群中认不出来的脸。 还有他身后那两个。 一个马脸,一个猪脸。 好眼熟的二位。 啊,想起来了,是麟德殿上那两个丑绝人寰的官家子弟。 李宁乐爱护眼睛地收回视线。 “我怎么感觉公主在看我?”猪脸公子名为朱投又,他摸着摸自己油腻的胖脸,露出一抹得意:“是不是觉得我风姿绰约?” 这话刚说完,旁侧的马脸马卉长冷哼一声:“什么看你,分明在看我。之前麟德殿中本公子和公主见过了。” 朱投又面色一变,刚要反驳,头顶忽然被人狠狠来了一下。 一抬头对上卢刃嘉要杀人的目光。 “本少让你疯子奏乐,信吗?” 马卉长立马改口:“定然是在看卢兄。” 卢刃嘉回头又给了他一巴掌:“别以为你找补了本少就不抽你。” 抽完人,卢刃嘉转身继续看着李宁乐,理了理自己的锦绣长袍,平凡的脸上挂起一抹翩翩公子的笑。 “公主,在下刚刚失礼了。” 李宁乐看了一会戏,正开心,冷不丁见卢刃嘉这般,恶寒不已。 “哦?刚不还是说本宫嫁了个落破玩意,让本宫别嚣张的么?” 此言一出。 卢刃嘉才想起,面前这位万中无一的尊贵美人已经嫁作他人了。 还是个一家子加起来都没他卢家门槛高的勋贵。 卢刃嘉心脏仿佛被人用小刀割了几下,滋啦啦冒血。 疼的呀。 疼的他脸色发青,怒不可遏:“公主,你糊涂啊!” “顾博远他有甚好的,二十岁了只点了个举人功名在身,长得也不怎么对得起天地父母,尚公主时没给你十里红妆,还偷养外室,甚至连官职都要公主你帮他的忙。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你还对他那般好,替他操持家务,伺候公婆长辈,未来还要为他生儿育女……” 越说,卢刃嘉越是心酸,“就凭他顾家,顾博远一辈子也没甚大出息。” “你公主之尊,何苦下嫁!” 当初宁乐公主下嫁时,嫁妆第一抬落地顾家,皇宫最后一抬都还没抬完。 公主最高规格一百二十八抬。 宁乐公主是这个的双倍,除了皇帝疼爱女儿之外,宁家更添了不少。 京中专门服务顶级权贵的珍宝阁,便是宁乐公主私有产业。 宁乐公主堪称除陛下之外,京中第一有钱。 卢刃嘉眼眶发红,要不是横空出世的顾博远勾走公主,这一切让人眼红艳羡的荣耀是他的。 钱他不在乎。 主要是宁乐公主乃皇族第一美人啊!!! 顾博远,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李宁乐听得很爽,但面色不悦:“卢刃嘉,你不许说本宫糊涂。” “纵然驸马养外室,那外室女还是个丫鬟,但本宫不在乎!” “顾家祖母掌家权交给本宫了,她对本宫说她信任本宫,也是补偿本宫。虽然顾家中馈亏损,但本宫愿意贴补。” “侯府落魄又如何?驸马的官职是本宫求来的又如何,他肯定不会让本宫失望。” “本宫知晓你和不少人都瞧不起顾家,瞧不起本宫的驸马,等着吧,终有一天驸马会惊艳你们所有人!” 说罢,娇艳的公主拂袖回了马车。 很快,马车启动,将震惊在原地的卢刃嘉以及一些围观百姓们甩在了身后。 “天哪!公主对驸马真是一往情深,无底线付出啊。” “是啊,什么掌家权,分明是顾家惦记上公主的嫁妆想用!之前就听说那顾家老夫人不吃府里做的,每天都要从酒楼定做,一顿都要花上百两。” “太无耻了,古往今来就没有用女子嫁妆度日的人家,简直丢人至极。勋贵落魄不是没原因的!” “宁乐公主真乃古今第一贤惠人,当初我怎就没这般好运气被公主瞧中呢。” “哼,也要你有驸马那种心机手段!公主是被骗了啊。” 原地卢刃嘉听着那些路人的话,身躯不停颤抖,“顾博远,顾博远!该死的顾博远!本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公主越上心,本少越要弄死你!” “备马,本少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 林诺骑马跟在马车窗边,低声把百姓们的话转述给了李宁乐。 马车内,李宁乐开怀不已。 春菊满脸不解,“我以为大部分人会夸公主贤惠,怎么骂驸马和顾家的这般多?竟还有说公主傻的……” “很简单。”李宁乐笑够了,坐姿慵懒的依靠在桃花身上,淡而嘲讽道:“因为这钱没用在他们身上。如果是给他们家花了,那本宫便是贤良淑德第一人,若是给了旁人,人会嫉妒,自然会对得了大好处的人给好脸色。” 春菊迷茫了,人生观受到了冲刷。 倒是桃花没心没肺:“公主之前叫奴婢每每去酒楼采买都大张旗鼓果然有效,这次一说,不少人都提起来了。 公主真是太聪明了! 奴婢爽翻了。” 李宁乐微微昂起头,手轻摸了一把桃花圆润的小脸蛋。 “爽了就好,后面还有更爽快的呢。” 桃花急急问道:“还有什么?” “今日那个卢刃嘉,可不是个善茬。你猜被刺激的他会不会对驸马下手?比如,揍他一顿之类的?” 桃花听得眼睛都亮了。 公主打驸马要被说嘴和贬斥,卢家那位打驸马可就没几个人敢讲了。 他可是皇后娘家人! 就算说也说不到他们公主头上。 * 未央宫。 皇后正与太子妃说着话,听人禀告了卢刃嘉过来。 一听这话,皇后笑盈盈开口:“快让他进来罢。” 太子妃王楚雪见状准备起身告退。 皇后也没留人。 王楚雪还没来得及转身,殿外传来一道急切的男声。 “皇后姑母,你要帮帮你可怜的大侄子啊!” 第52章 公主驸马来了,让他滚! 太子妃嘴角一抽,步伐尽量维持优雅地快速离开。 不能听。 甚至不用听,她就知道卢刃嘉又要折腾什么大事了。 但她不想听,不代表卢刃嘉会放过她。 看见太子妃王楚雪也在,卢刃嘉眼睛就是一亮,噗通一声,给皇后行了个大礼,又转向太子妃,“太子妃嫂嫂,你也要帮帮你的弟弟我啊。” 太好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弄死顾博远的力量! 王楚雪:…… 她弟弟姓王!!! 而且你号丧一样多晦气啊! “快起来,出了什么事了,这般委屈。”她情真意切地虚扶一把。 卢刃嘉立刻起身,“多谢太子妃嫂嫂,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 太子妃这下不好直接走,只能回了去坐下,听卢刃嘉诉说委屈。 卢刃嘉直奔主题。 “皇后姑母,我想要个庶吉士职位,哦不,是能管庶吉士的翰林学士。” 太子妃瞪大眼:“?!” 不是,这位卢家二房的嫡出少爷是不是脑子丢在宫外了。 他以为翰林学士是大白菜啊,想要就要? 大商最是重文,能入朝为官者皆身负功名,最差的也是举人身,并且只有一位,就是那位被塞进来的驸马顾博远。 他能拿到这个职位虽然主要靠宁乐受宠,但人家自己好歹有点才华。 卢刃嘉却是实打实的不通文墨。 武人脑子。 他凭啥啊? 就算卢氏是五姓大族,族中许多人在朝中担任重要官职,也不能乱推荐啊。 太子妃看向皇后,母后不能答应吧?她不糊涂。 皇后的确皱着眉:“你想去翰林是为了顾博远?” “没错。”卢刃嘉倒是一点不遮掩,“顾博远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皇后:“……” 她自然明白卢刃嘉对于没娶到宁乐有多咬牙切齿。 不止他,便是自己也很后悔没先下旨就走漏了风声。 若非宁乐选的是没什么用的顾家,皇后不会任由她这般如意嫁过去。 “木已成舟,”皇后摸了摸卢刃嘉的脑袋,爱怜道:“刃嘉便当往事随风罢。” “不!” 卢刃嘉一把抱住皇后的大腿,干嚎:“皇后姑母,你不疼我了吗!你说过只要我想要,皇后姑母……求你了!!” “你先起来。”皇后扶额,对于卢刃嘉十分无奈,但疼溺的不行。 卢刃嘉是她亲弟弟的嫡次子,在家中就很是娇惯。 小时候他常入宫陪她,陪太子玩。 加上那件事……她对这孩子疼爱不比一双儿女差,总想给他最好的。 太子妃眼见不好,轻柔提醒:“母后,翰林学士需要功名在身的。” 闻言,卢刃嘉扭头掷地有声道:“我可是卢家嫡系,做个翰林学士不过分吧?” 出身清流的太子妃:“……” —— 翰林府。 更漏滴完。 穿着官服的学士们三两两起身下值,温逊地互相道别。 “明日见。” 顾博远跟着起身,刚动一步便被拦住,一位老者笑眯眯道: “驸马,这些书还要麻烦你整理好,明日要用。” 顾博远抬眸看着老者身后的捧着一堆书籍的内侍,眼皮一抽,浑身又开始酸痛起来。 “还是我一个人?” 老者颔首:“如今府中人员紧缺,大家都有自己的要紧职务,驸马刚来,多多做,多多熟悉。” 这话,听着没甚毛病。 但顾博远已经连续被使唤了好几天,旁人酉时便下值,他忙完天都黑透了。 到府里更是连公主面都见不上一次,谈何修补感情。 今日,他绝不能妥协。 “顾学士……” “那就麻烦驸马了。”老者只听到自己名字便当顾博远同意了,右手轻抬往前一点,身后内侍快步上前。 “嘭嘭嘭!” 一连好几道书籍落上桌面的闷响,带起了不少灰尘。 阳光从外打进来,浇的这灰尘如梦似幻。 顾博远捂住口鼻避免吸入一些陈旧灰尘,另一手挥散那些灰尘。 等灰尘干净,哪里还见得那老头身影。 顾博远气的狠狠咬牙,这顾学士简直不把他这个驸马放在眼里。 翰林府外。 顾学士步伐轻快,神清气爽。 哈,让你走后门! —— 顾府。 柠栀院。 李宁乐托着腮思考着如何让徐瑛白不迷上男主,旁侧桃花和春菊不敢惊扰地候在一旁。 “林诺。” “属下在。”守在院门口的林诺快步而来,“公主唤属下何事?” “你追过女郎吗?” 林诺:“啊?” “没有吗?本宫重问。”李宁乐清了清嗓子,问:“你有心仪的女郎吗?” 嘭的一下,林诺脸蛋炸红。 但因为面色黑黢黢的,李宁乐看不清他红了脸。 只能见他焦虑不安的摩挲着佩戴在右侧的佩剑,尴尬地说:“属下……没心仪的女郎。” “不应该啊,你今年不是快三十了吗?”李宁乐诧异。 寻常人家三十,儿子都能考虑定亲了。 林诺老脸一红,他也不想的啊,父母不在身边没人为他做主,他每日守候公主身侧,也没机会认识别的女郎。 “属下没,但属下的一个属下小五有的,他有个青梅竹马,两人关系极好。” “让小五来,本宫问问怎么个好法。”李宁乐来了精神。 “小五被属下派去望城了,不过他的事属下也知道,您可以问属下。” 李宁乐点头,听了一会,感觉不太可行。青梅竹马本身就有日积月累的关系在,感情亲厚属实正常不过。 比如太子和太子妃便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两人关系很是不错。 等等…… 徐瑛白难道没有青梅竹马吗?不至于吧,徐家姻亲那么多,表哥表弟一堆,这不就妥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李宁乐刚一激动,又摇头。 诶也不行。 表弟表哥好像属于什么近亲,之前原着评论区的读者科普过。 说古代好多表哥表妹近亲生下的孩子会早夭。 李宁乐不想让徐瑛白成为男主的助力,也不能害她。 还得再想别的法子。 算了,还是先从诗文书信来,李宁乐让桃花为她研墨。 一边对照韵书,准备学着写一首诗好好夸一夸徐瑛白。 然后再随着诗信送一些漂亮的小玩意。 这样万一男主用这一招,徐瑛白说不准会稍稍提高些门槛呢? 又或者直接一脚把男主踹飞…… 李宁乐咬着毛笔头越想越开心。 这时,春菊挑了帘子进来:“公主,驸马来找您。” “让他滚。” 第53章 怎么送补品,吃不死她! 春菊没犹豫转身出去。 桃花惊讶:“春菊居然没劝您。” 李宁乐正冥思苦想如何写诗,闻言一笑,“是个好的改变。” 桃花嗯嗯点头。 的确是个好的开始。 以前春菊每次都劝公主忍耐些,有礼些,虽然知道为公主好,但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很憋屈。 并且在桃花看来,大部分根本不怪公主。 就说驸马养外室这件事。 公主打他二十棍怎么了?不是没打死嘛!受点罪而已。 结果大街小巷骂公主不贤惠,甚至陛下都有责怪之意。 等公主接了顾家烂摊子,给驸马又是抬妾又是谋职位又是替他掌家钱如流水的花,名声反而好起来了。 这种好桃花不喜欢。 她不懂什么大道理,只觉得凭什么用她辛苦挣的钱去养对自己不好的男人一家,就为了旁人一句——“你是个贤妇”的夸赞? 又不能吃也不能当前花的夸赞而已,桃花宁愿给自己买好吃的买首饰,好歹肚子满足还漂亮。 虽然公主赏赐了她许多首饰带不完。 “公主,还好您有先见之明,既把名声宣扬了又不花自己的钱。”桃花一想到这个就觉得爽快。 等顾家知道他们现在花的,未来都得还,会是何种脸色? 桃花迫不及待想看了!! 李宁乐扬起下巴,“那是,你家公主我……”自恋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顾博远强闯的动静。 “驸马!公主说了不见你。”春菊的声音带了点恼怒。 李宁乐挑眉,能让好脾气的春菊生气,顾博远是做了什么? 她没兴趣去看,吩咐桃花:“桃花,把人轰出去。” 桃花眼睛一亮,“得令!”她放下手中的青黛松辉墨,扭身出去,走到外间时还拎起了一把她用来清扫的大扫帚。 顾博远刚跨进内院大门,就见不远处一道粉色身影拎着扫帚劈头砸了下来。 “让你擅闯!让你擅闯!”桃花一边用扫帚连砸带扫,一边碎碎念地指着顾博远鼻子骂:“是聋了还是瞎了,没瞧见春菊说了:公主不见!贱不贱呐?” 顾博远脸色铁青,身上本就因为连日被同僚欺压做事而酸痛不已,又被桃花这么一通不留情的打。 疼痛倒是其次。 关键是丢人,内院伺候的下人加起来有十几个。 外院除了丫鬟婆子还有林诺那些公主亲卫,他们全看着自己堂堂一个驸马,被公主身侧的丫鬟打了出来。 偏偏他还不敢说什么。 刚刚闯入是他情绪过激上头了,连日被同僚欺凌让他心情极差。 今日他没听顾学士的话整理那些旧书,而是提前下值,为的就是求一求公主撑腰。 不想,回家路上听到了一些百姓议论,说他是吃软饭之王。 不仅让公主为他谋了一官半职,甚至家中一切开销都是花的公主嫁妆,简直无耻! 顾博远气的浑身发抖,官职的确是公主帮忙但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二十岁就考中秀才,若非顾家势弱没有五品官的人脉推举,他早就中举,甚至成状元了。 那些愚昧的蠢材,听风就是雨。 至于家中开销,他和父亲皆在朝有官,怎可能用公主的嫁妆。 多番事情加在一起,才让他冲动冒犯了。 本想见了公主在解释,不想她如此无情。 不见就算了,竟叫丫鬟羞辱于他! 顾博远冷着脸,转身离开,温润的脸庞微微扭曲,眼底带着一抹阴冷和恨意。 李宁乐,你且等着。 今日之辱,我必还之。 …… 外院书房。 自从李宁乐不允许他住主院,顾博远就住在了这里。 他满腹怒气踏入院子,琳琅立即迎了过来,娇情妾意的柔声道:“少爷回来这般晚定然辛苦了,奴婢给您炖了燕窝补补。” 顾博远瞥向琳琅。 虽比不得宁乐那秾丽逼人的娇艳,却胜在有温柔小意。 对自己也是无尽崇拜,总在仰望他。 而且,她还是宁乐逼不得已不得不抬进府来的小妾。 现在宁乐对他越凶也说明她越在乎自己,越讨厌琳琅。 想到这里,顾博远心头浮起一阵快意,看着琳琅眼神越发温柔。 “燕窝这些自有下人去做,你何必亲自动手。” 琳琅心头一喜,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柔柔摇头:“奴婢在公主跟前起过誓,只要能伺候在少爷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顾博远拉着她的手,进了内院,房门一关就抱住了琳琅往床榻上倒。 “少爷?”琳琅有些激动,但有些担心地道:“公主会生气的。” 顾博远埋头:“不用管她,你已是我的妾,服侍我天经地义。” 他要让宁乐痛苦,让她知道,自己拿乔过了度,看她着不着急!只要着急,便任他拿捏了。 —— 柠栀院。 李宁乐丢了无数个纸团后,终于写好了一篇自认为完美的诗。 把信放入熏完香的信筏里,她起身,转头看向桃花和春菊整理出来的首饰头面。 七八个盒子,摆满了桌子。 “公主,您没戴过的且看着最便宜的就这些了。”桃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在库房里好容易翻了些出来,“公主素雅的款极少。” 李宁乐一一看过去。 千叶攒金嵌红宝石牡丹头面,珐琅攒金孔雀头面……纯银掐丝嵌东珠头面。 李宁乐目光顿在最后那套纯银掐丝嵌东珠头面上,银色清冷,配上纯白东珠素雅中带了点高贵。 一整套极其华美。 很适合徐瑛白温婉高贵的气质,白日见她穿着应也是喜好素雅类的。 这一套中唯一值点钱的就是东珠,想来这次徐瑛白应该不好拒绝。 “就这一套。”李宁乐指着纯银那一套点了点手,接着道:“让珍宝阁下次送首饰时多一些素雅款式。” 桃花点头记下:“奴婢遵命。” “这些,叫人送过去。” “是。”桃花把那份头面合上,春菊和其他婢女撤下剩下的。 李宁乐打了个哈欠,就寝。 翌日,李宁乐在用早膳。 林诺进来禀告: “公主,外主院传来消息说……驸马和琳琅昨夜睡在一起了。” “什么?驸马太过分了吧,他还没和公主圆房竟……这是在打您脸啊?”桃花气的小脸通红。 “琳琅也是个不安分的,刚在公主这里说只做奴婢,扭头就爬床了!果然是外室坯子,下贱!” 李宁乐十分淡定地舀了一勺瘦肉炖阿胶,“早晚的事,春菊这瘦肉炖阿胶不错,给琳琅也送一份去。” 桃花急了:“公主!您怎么还给她送补品,吃不死她!” 第54章 公主好厉害啊! 李宁乐瞧着桃花气呼呼的小脸,笑眯眯道:“你以为他为甚睡了琳琅?” “还能为甚,不就是管不住下半身。”桃花气呼呼的,同时补充道:“还有琳琅不安分。”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顾博远在刺激我,报复我,并且想拿捏我。” 桃花和春菊一脸迷茫。 连林诺都很懵逼,“公主,此话怎讲?” 望着三脸懵逼的属下,李宁乐尽量用他们能懂的话,解释道: “简单来说驸马以为睡了琳琅会让我嫉妒发狂,从而害怕失去他的疼爱,最后只能退让,满足他提出需求。” 上辈子她就是被顾博远这般拿捏反复,一点点敲骨吸髓。 死后还被书评区读者拍手叫好,说她死得好,死得妙。 但怎么办呢,老天爷让她这个恶毒女配重生了耶,那帮读者要知道会不会气晕过去。 想到这里李宁乐笑容灿烂起来,完全没有一点为顾博远伤心难过。 桃花、春菊两人心疼不已:“驸马太可恨了!” 林诺也生气的脸通红,可惜脸太黑看不出来。 “公主,不然属下去暗杀了驸马!如此折辱您,实在该死。” 李宁乐:“要杀他很简单,但本宫可不想让他那么轻松的死掉。” 她要让顾博远被人戳着脸嘲弄,要顾家从他这一代,彻底绝后! 他最想要的一切,她都会一一毁掉。 同理,其他人也一样。 李宁乐丹凤眼底划过一抹浓郁的戾气,很快抬头,恢复笑颜。 “去吧,把这瘦肉炖阿胶送去。” …… 外院书房。 琳琅忍着身上不适伺候顾博远梳洗穿衣。 正忙碌着,外面来了动静。 顾博远眼角眉梢带着春风得意地转头,来了。 宁乐果真耐不住性子了。 “少爷……”琳琅小脸一白,公主的手段她是知晓的。 顾博远压根没关注她的惶恐,期待坐下,一脸正色冷漠看着进来的人。 来人是性子最稳妥的春菊。 身后还跟了一位拎着食盒的丫鬟,见了顾博远和琳琅二人。 春菊福了福身:“见过驸马,传公主命令,特赐琳琅瘦肉炖阿胶一碗,以资鼓励。” “以……以资鼓励?!”顾博远隐含的得意表情冻住了。 宁乐怎会这般善解人意? 她的性子最是霸道执拗不过,不应该,没道理啊。 琳琅冷汗直流,什么瘦肉阿胶,怕是下了剧毒罢! 春菊身后的丫鬟上前把食盒放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 吓得琳琅双腿发软。 噗通一声跪下就想解释。 春菊没有听的意思,又一福身,转身带着人要离开。 顾博远忙叫住她:“等等……公主没别的话要交代吗?” 春菊疑惑转头:“驸马想听什么话?公主贤惠大度乃楷模,有什么问题吗?” “……” 当然有问题。 李宁乐可是那个提出可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霸道女人啊!她怎么会……怎么会…… 难道说因为琳琅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顾博远心乱如麻,这样的话还如何掌控她来利用宁家的财富?同时,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失落。 他要了琳琅,宁乐竟一丝醋意都没有。 “公主,驸马那边的反应就像奴婢说的这样,像被雷劈了……”春菊绷着小脸,面无表情的把在外院书房看到的一切说给李宁乐听。 李宁乐捧腹大笑:“春菊,你的表演天分很一般啊。” 春菊微歪了下脑袋,“公主何意,奴婢不懂。” “没事没事……”李宁乐努力抑制笑容,狗男女的反应她早有预料。 比起他们,还是春菊的描述更可爱。 “让林诺和说书先生那边交代一句,《真爱无敌》该更新后续了。” 贤惠大度这个人设,暂时还有用,需要多巩固一下才能广为人知。 “是。” “公主,奴婢给徐家女郎送完东西回来了。”桃花从外头挑了帘子,手里还捧着一个食盒。 “这是徐小姐给您的回礼。” 李宁乐接过打开。 是一盒新鲜的点心,桂花甜饼。 —— 英国公府。 后院。 徐瑛白打开李宁乐送来的礼盒,露出一整套纯银掐丝嵌东珠头面。 每一颗东珠都圆润透白带着点点金色,乃珍品。最耀眼的要属额饰上嵌着的那颗,近乎纯金中还带了些金属光泽。 让整套素雅首饰中顿时添了几分富贵。 丫鬟琉璃惊艳地说道:“如此巧夺天工的技艺,应是珍宝阁出品。只是平素奴婢陪您去逛的时候,没见过这般成色好的东珠呀。” “珍宝阁是宁乐公主的私有产业,她送出手的东西便是再素雅也是极品。”徐瑛白纤细的指尖轻抚过那一套头面,眼底喜爱的同时也带了许疑惑。 宁乐公主究竟要做什么? “小姐,这一套真是极为衬您平素衣着,公主着实有心了。”琉璃开心地说着,却发现徐瑛白神色不太对。 “小姐不太高兴?” 徐瑛白摇摇头:“我只是有些不安,爹爹和兄长在朝为官,听他们说如今情势越发严峻了,各皇子私下动作不停。宁乐公主此刻示好,总让我多想些。” “奴婢听闻宁乐公主没什么朋友,唯一朋友是如今的四皇子侧妃但两人闹掰了。或许她就是想和您交朋友呢?毕竟一个人怪孤单的。” 徐瑛白温婉一笑,“也可能如此。” “咦这里还有一封信。”琉璃整理盒子时发现了下面还放着东西,赶紧递给了徐瑛白。 信筏封面上画了一道徐瑛白看不懂的黑色花纹。 还怪好看的。 打开后,徐瑛白一怔,“这……是一封信吧?” 琉璃凑过去看了看,“这字体倒是奴婢从未见过的洒脱。” 徐瑛白目光一连扫了三四遍,只依稀能辨认出一些字来。 如美,温,玉等等。 看上去,应是一首赞美人的信? “奴婢才疏学浅,竟认不出公主写的什么。”琉璃看了一会有些愧然。 她从小跟在徐瑛白身侧,因徐家规矩和小姐看重也学了不少字,本还有些小骄傲呢,结果今天被打击到了。 徐瑛白眨巴了下眼:“别说是你,我也只认出不到十个,甚至这狂野不羁的字迹风格我也是第一次见,想来是公主老师教的独家传承。” 主仆俩对视一眼。 同时道:“公主好厉害啊。” 第55章 三千两,打驸马的事就算了! 厉害的宁乐公主吃光了徐瑛白送来的小点心,睡了个午觉。 下午起来无聊,叫了林诺带人过来给她表演了一下武功对打。 看的正精彩。 亲卫里派去盯着顾博远的人回来报信。 “公主,不好啦!驸马在翰林府被人打啦!!” 李宁乐猛地从紫檀镶宝石靠背椅中起身,“快快,备马车。” 除了春菊、桃花、林诺三人,其他人皆以为公主在担心驸马。 公主亲卫们效率很高,很快备好马车,载着李宁乐直奔翰林府。 翰林府主要工作是编撰书籍、修复古书以及草拟诏书等工作。 顾博远目前这些都没资格做,他的工作地点也离在皇宫内翰林总府有段距离,在东街皇城外,一个分府。 此刻门前热闹非凡,竟有不少百姓围观。 李宁乐让林诺换个方向。 百姓在这里,她还怎么看戏,掉头掉头!赶紧掉头! “哟,宁乐,你是来给你那个废物驸马打抱不平的?” 一辆马车并驾齐驱过来。 李宁乐撩起晃动的玉帘,对上那张看好戏的俏脸,喊了一声:“平阳!” 平阳在这里的话……打人是卢刃嘉?! 她就说么,翰林府的文弱书生,顶多刺你两句或者背后阴招,怎会忽然暴起打人了。 卢刃嘉速度太快了,昨天进宫,今天就空降了。 皇后和卢氏,厉害厉害。 “你在这里,难道打驸马的人是你指使的?”李宁乐假装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谁在闹事,一脸冷意。 “本宫可没有,你别胡说,本宫只是路过恰好听说有好戏看。” 平阳才不会承认的确有她怂恿。 李宁乐人来了,今日刚好,叫他们夫妻二人一通丢脸。 “宁乐快下来罢,看看你驸马到底犯了什么错事被人打。”说着,平阳吩咐车夫把宁乐的马车逼停住。 人在车下候着。 大有一副你不下来,别想走的意思。 李宁乐心思电转很快扬起笑意下了马车。 “皇姐说的是,本宫的驸马自然只有本宫能打。旁的人……”她也非常支持! 丢脸? 笑话,她从小到大丢的脸不要太多,有在怕的? 平阳还是不了解她。 平阳哼笑:“知道知道,你最是护短了,只有你能打嘛!但你要知道,有些人啊,天生贱坯子,就欠打。” 这话李宁乐很是赞同。 难得,这烦人的皇姐说了句大实话。 虽然心里这么想,面上李宁乐还是露出不悦的表情,“平阳皇姐,慎言。” “本宫这人就爱说实话。” 平阳冷哼一声,给自己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后者收到暗示,扬声冲着围在翰林府门口的百姓们道:“都让开,平阳公主和宁乐公主驾到,还不行礼叩拜?” 百姓们赶忙散开,跪地行礼,朝拜道:“草民见过二位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阳抢在宁乐前开口:“免礼平身,本宫来此不过偶然,大家随意。”摆足款后,她转头笑盈盈招呼宁乐:“宁乐,咱们快进去,一会你的驸马被人打坏了就不好了。” 李宁乐哪里不知道她的险恶用心。 这是故意告诉百姓,她的驸马被人打了呢。 果然—— 百姓们诧异投来视线,又惊觉这是冒犯而低下头。 等李宁乐和平阳进了翰林府中,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天,被打的人竟是顾驸马?打人者好大胆子。” “宁乐公主是来为她驸马撑腰出气的吗?” “公主来了,一会那打人者定要倒霉了。” “好废物的驸马,男人被打,竟要女人救场。” “应该说公主不行罢,她要厉害驸马怎会被人打?” …… 李宁乐跨入翰林府内就听得声声惨叫和叫骂。 惨叫是顾博远发出的。 叫骂的人,果然是卢刃嘉。 此刻他骑在顾博远身上,左右开弓,扇的顾博远脸肿若猪头。 “让你对本官不敬,官大一级压死你懂不?” “在外你是驸马,在这里你是本官的手下,叫你干点事还推三阻四,旁的人温善瞧在公主面上给你脸,但你不能给脸不要脸。” “真是替公主不耻,找了你这么个玩意。” 李宁乐看得爽死了。 卢刃嘉,你小子是真给力啊。 平阳也很爽,余光瞟着宁乐表情,却发现她似乎在笑。 嗯? 驸马被打了应感觉无比愤怒丢脸才对,李宁乐怎么还笑眯眯的? 是气疯了吗? 平阳定睛看去,宁乐面色微沉,嘴角因为愤怒在发抖。 宁乐:压住笑容好辛苦。 不行,这主场她得掌握一下。 “卢刃嘉!你快住手,你怎能这样打驸马!”宁乐大惊失色地奔卢刃嘉身边,然后一不小心踹了顾博远两脚。 顾博远闷哼两声,努力睁开眼睛,缝里闪过泪光,他就知道公主对他还是有情意的。 “公……” “咔嚓。” 李宁乐借着宽大的裙摆和众人视角盲区踩住顾博远的手,狠狠一碾。 顾博远身子一颤,痛得昏死过去。 卢刃嘉嘻嘻一笑:“公主怎么来了,在下有失远迎,请公主宽恕。” “打驸马一事……”他刚要解释。 李宁乐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不管事情如何,人打了就是打了。” 平阳快步过来,准备帮她表哥说话,就见站在庭院中的少女丹凤眸微红。 一脸严肃且怒意磅礴: “白银三千两,这事就算了,否则本宫便是闹到皇宫也要和你们鱼死网破!!” 平阳:? 她以为宁乐要和卢刃嘉拼了。 结果,就这? 打驸马一顿,只要三千两,就算了??? 卢刃嘉双眸发亮地看着为夫而冲冠一怒的李宁乐。 公主真好。 对驸马竟如此重情重义。 若当初尚公主的是他,该多好。 想到这里,卢刃嘉又开始咬牙切齿,指着地上像条死狗的顾博远,道:“在下给公主六千两,能再打一顿这个怂包废物吗?” 平阳:“……” 表哥,你没事吧? 李宁乐眼底划过一抹可惜,小伙子,交易干嘛要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这我哪里能答应你哦。 “不可能!”她义正言辞地拒绝,娇艳的脸上挂着对驸马的看重,“卢少爷请让开,今日驸马本宫是救定了!” 第56章 宁乐公主贤惠善良又大度! “好!在下敬重公主对驸马的一番情意!”卢刃嘉满脸敬佩地让开身,任由宁乐公主的人抬走顾博远。 等李宁乐转身。 卢刃嘉忽然又道:“公主,若有一日考虑和离,可否考虑在下,做你的驸马?” 现场一片哗然。 平阳公主惊讶无语,“表哥,你疯了吗?宁乐她便是和离再嫁,又如何做得你的妻子。” 卢氏嫡系少爷,想娶什么人娶不到啊? 卢刃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李宁乐,根本没听平阳在说什么。 李宁乐头都没回,径直离开。 卢刃嘉眼带失望,颓丧坐在原地。 周围那些翰林府学士们脸色不太好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简直不堪入目,成了亲的女子竟勾引外男说出这等话来。” “身为公主应做女子表率,恭顺温良,恪守妇道!如何能勾得二男争一女的戏码……” “唯有为驸马出头一事尚可。” 卢刃嘉没得到公主回应本就不爽,听到这些人酸唧唧的话,扭头咆哮: “喂!你们当本少不存在吗?公主岂由你们这帮酸书生指指点点。 而且你们耳朵是聋了还是瞎了,本少说了,是公主和离之后,且脑子没问题的都能听出来是本少心悦公主。” “什么勾引,用词给本少尊重些。” 卢刃嘉从小不爱文墨,是卢家里头的一株奇葩。 他偏爱舞动弄枪,性格也是直接又暴躁。 翰林府学士们被喷的立刻闭上嘴。 生怕他一个不开心,把他们也给打了。 说公主他们有理有据,毕竟女则规训他们占领道德制高点,陛下仁德虽宠这位却不太会偏袒女儿。 但卢家可就不好惹了。 有个疼他极致的皇后姑母不说,亲表哥还是未来九五之尊,卢氏鼎盛,任谁也不会那么蠢在这位祖宗跟前踩雷。 于是四下散了去。 平阳望着愤怒的表哥,想说点什么。 卢刃嘉抬头:“你也走。” “……” 平阳生气:“走就走!当本宫稀罕,你闹出这样的事,等着被责骂罢。” 单打个驸马没甚。 问题是卢刃嘉说的话,太离谱了。 —— 翰林府外的百姓望着宁乐公主进去后不久就带了驸马出来。 眼圈红红的,时不时看向驸马,焦急落泪。 一路兵荒马乱上了马车,疾驰离开。 百姓们不由感叹:“公主对驸马真是情深义重。听闻打人的是皇后娘家侄子,公主都没怵,要了三千两,不然鱼死网破。” “真的假的,一个公主敢和皇后抗衡?” “宁乐公主我知道,很受宠的比中宫所出的公主地位都不差,前端日子下嫁顾家那嫁妆我的天,铺天盖地哟。驸马尚主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之前说这位公主跋扈专横,这分明贤惠的很嘛!” “你消息落后太久了那都是谣言,我们早知道公主贤惠大度还善良了。前些日子啊……” …… 马车中,李宁乐一坐稳就丢开了手中的浸了点姜汁儿的丝绢帕子。 要想人前装的好,道具少不了。 没办法,看顾博远被打实在太让人心情愉悦了,饶是老戏骨的宁乐都有点绷不住。 好在她机灵。 李宁乐为自己的聪明点个赞,顺手接过春菊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公主,卢家少爷今日那话怕是会引起翰林府学士们不满,于您名声有损。”春菊眉眼浮起担忧。 大商对女子严苛,公主更甚。 李宁乐却不在意:“没关系,卢家和皇后他们会处理的。”除非他们想把自己推给其他势力。 车窗外传来马蹄声,是林诺靠近过来,低声禀告了百姓们的议论。 “哈哈哈!” 太爽了。 怪不得男主那么喜欢装贤德善良,这种干了坏事却拿了好评的感觉是爽的。 “桃花,给今日随本宫出来的都发赏银。”李宁乐小手一挥,财大气粗。 车外的亲卫仆从们眼神一喜。 果然,跟着公主有肉吃! *** 未央宫。 皇后收到卢刃嘉打了驸马的消息一点不意外。 只轻描淡写地问:“打的如何……算了,颜若你替本宫走一趟送点人参给驸马让他好好休养。” 大宫女颜若微微一屈膝:“是娘娘。”她明白皇后的意思主要是安抚公主。 “怎的还不下去?”皇后挑眸看着前来禀告宫外消息的人,“还有事?” “刃嘉少爷还说了点话。” “什么话,吞吞吐吐的,直说无妨。” 那人弓腰:“是,刃嘉少爷说……公主若和离,他愿做驸马。” “嘭!” 茶杯底座猛地落在桌上。 汇报的人不敢抬头就知道一定是皇后黑了脸。 “太胡闹了!!!” 与此同时。 东宫。 太子张手任由下人为他更衣,旁侧太子妃温柔道:“殿下今日回东宫有点早。” “今日政务少,本宫便早些回来陪你。”太子拉着太子妃的手柔情蜜意地说道。 太子妃小脸一红。 “听说刃嘉求了母后和你去了翰林府?” 太子妃正色:“主要是求母后。”她当时是不同意的,可惜,没人听她的话。 太子拍拍她的肩头:“刃嘉性子直率,母后宠他过了些你担待,但他还是有点数的。” 太子妃:呵呵。 “怎么?”太子注意到她表情不对,“他惹事了?” 太子妃抬起头,把卢刃嘉第一天到翰林府就打了驸马,还扬言要公主和离,考虑他做驸马的话说了。 太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真这般说?” “真。” “这臭小子……”太子俊脸神色变幻,忽问:“宁乐怎么说?” 太子妃:“宁乐对驸马感情深厚,为了驸马差点要闹进宫来,最后是三千两才摆平的,对于刃嘉的话更是置若未闻。” “宁乐不像缺钱的人啊。” “臣妾认为宁乐是知晓这事闹大没甚好处但又的确咽不下这口气。” 太子点头赞同:“是啊,宁乐看着鲁莽其实知晓好歹的,纵然父皇宠她和平阳一样,但她没同胞兄弟,夫君又是个扶不起的,最终还是要靠本宫。” “可是殿下,如今朝中暗潮流动,其他几位皇子都对宁乐背后的宁家财富虎视眈眈,刃嘉今日所为恐怕会让她不满在心,对您,对咱们没有益处。” 这才是太子妃要说的重点。 卢刃嘉的行为和话,都过了。 无论是东宫还是贵妃亦或者德妃那里都盯着宁家这块肥肉呢。 夺嫡花钱无度,谁得了宁乐支持,谁上位可能性便多一分。 太子若有所思了一会,道:“这件事本宫会找机会说他一说,估计母后和卢家也会找他。” “那殿下,咱们需得给宁乐备一些礼聊表歉意,不能只是三千两。”太子妃道。 “你觉得给什么礼好?要不本宫给驸马的职位拔一抜?” 太子妃摇头:“不妥。臣妾觉得……”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太子愣了一下,抚掌笑:“善!还是雪儿你思虑周到,这的确是宁乐当下最需要的赔礼。” 第57章 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进了顾府。 李宁乐让人把顾博远丢到他的外院书房去。 又吩咐:“林诺着人把抬驸马的轿子劈了烧火。” 林诺拱手应声:“遵命。” 刚要转头,就听李宁乐又叫住他。 “等等,暂且留着。” 林诺不解。 李宁乐道:“不然回头还得换新的给他,本宫不差钱也不能给他花。他也只配一个轿子用到死的待遇。” 林诺:“是!” “公主,老夫人和顾侯爷他们赶去外院了。” 春菊进来回道。 李宁乐让桃花端来瓜子:“是吗,有没有哭天抹泪,快,给我说说。” “公主……”春菊无奈极了,“就算您很高兴,且收着些。” 李宁乐捂着嘴轻咳两声,“好好好。”不行,完全忍不住。 “走,我们去外院瞧热闹。” 还没来得及去,就听外头人禀告,宫里来人了。 李宁乐一点不意外,让人进来。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颜若,一席海棠色长裙,手交织落在小腹下一些。 步伐沉稳优雅,目光不卑不亢地行礼。 “参见宁乐公主。” “免礼,是皇后娘娘有旨意宣布吗?”李宁乐歪着头,神色看不出喜怒。 颜若垂下目光,“并非旨意,只是娘娘听闻驸马受伤特派奴婢前来送上百年人参一根,望公主见谅。” 一句话翻了三个意思。 要她闭嘴。 给顾博远升官。 以及替卢刃嘉致歉。 “皇后娘娘说笑了,本宫又没生气,哪来原谅呢。” 李宁乐说的是真话。 今天卢刃嘉打的时候她都暗中下了三次黑手。 谢他还来不及。 这话落在颜若耳中却是另一层含义,“公主莫气,娘娘并非要您受委屈的意思。娘娘说驸马有才,等伤好回去可以走卢氏门路,登科无问题。” 大商官员选拔主要靠推举,需五品官员的推荐信才可入会考试,考中后才可入朝为官。 顾家虽是侯门,但落魄至极,一些五品官人脉顾侯爷都搭不上,靠她才谋了庶吉士官职。但这并非一劳永逸,庶吉士想坐稳也得考核的。 入卢氏门路,考核便是走个过场的意思。 颜若这话足以代表了皇后的诚意。 不过,这诚意带几分真心几分利用就不得而知了。 入卢氏门路,代表未来是卢氏门生。 明着道歉,暗中绑定自己。 李宁乐想给皇后鼓掌,她不当皇后去做生意也绝对不差。 “人参本宫收下了,至于娘娘好意,本宫心领。” 李宁乐露出一抹被人羞辱的恼怒,冷声道:“本宫今日三千两已收,就说明事情已结,不必多言。” 升官是不可能升官的。 顾博远这辈子都不可能。 颜若知道,宁乐是真的生气了。满宫都知道宁乐公主最为好面,卢家少爷今日之举动将她脸面放在地上踩。 皇后的安抚在她看来更像是嘲弄吧。 “是,奴婢会将公主的话带到。”顿了顿,颜若又道:“请公主放心,娘娘绝无任何他意。” 李宁乐别开脸,抬手一挥,“不送。” 颜若叹息离去。 “人走了吗?”李宁乐等了一会问身侧的桃花。 春菊道:“走远了公主。” “太好了,走咱们去看戏。”李宁乐愤怒的小脸阴转晴,阳光灿烂地往外走去。 春菊:“公主您慢些,小心脚下。” …… 外院。 郎中为顾博远检查了身上伤口,转身叹息道:“身上倒还好,就是驸马的右手手骨裂了,怕是短时间内不良于写。” “什么,这可不行!我孙儿是庶吉士每日书文公务离不开手的。”老夫人急了。 顾侯爷:“医治要多久?” “伤筋动骨一百天,想大好的话便至少这般久。” 闻言,躺在床上的顾博远面露绝望。 三个月,三个月之后翰林府还有他的位置吗? 最重要的是这期间有别的人效忠四皇子的话,他日后还能扶摇直上吗? “都怪宁乐!” 老夫人恨恨道:“她怎不能早些去,害的远哥儿受了这等奇耻大辱。” “母亲!!”顾侯爷看了一眼郎中,还有外人在呢,他冲郎中一笑,想把人先支走开药。 不想,郎中抚了抚胡须,道:“你们可误会公主了。今日若非公主,驸马怕是不能活着回来了。” “什么?”顾侯爷和老夫人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打人还不够,还敢杀人不成?” “你们可知打人者是谁?是皇后娘家的侄子,卢氏嫡系少爷,卢刃嘉!”郎中掷地有声道。 皇后,卢氏,哪一个都轻松捏死顾家不掀起一点尘埃。 公主救下驸马,着实情意如山好么。 这帮人,还嫌去的不够早,怎么个早法,和驸马一块上下值吗? 顾侯爷听到皇后的时候已经腿软站不住了,又听到是卢氏嫡系少爷,眼前一黑,差点就地升天。 老夫人也是脸色煞白,还强自镇定干笑道:“宁乐到底是最受宠的公主,便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也不能……”无法无天吧? 后面的四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老夫人再傻也明白,能! “公主为救驸马当场和卢家少爷杠起来了,还要闹进宫去找皇上皇后做主,才吓退了那位少爷,还叫对方拿了三千两道歉,如此为夫君冲冠一怒,不畏强权的女子,你们竟这般误会她。”郎中说着说着眼神嫌弃愤怒起来,“真替公主齿寒!” 顿了顿,又讥讽了一句: “你们这么愤怒,不如去卢家为驸马讨回公道。” 顾侯爷和老夫人:“……”他们哪里敢啊! 可能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他们顾家还有点实力。 如今,侯府也就空有个侯字。 “你……你胡说……”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床榻上传开,众人扭头看向醒来的顾博远。 顾博远身上一直没人上药,害他从昏迷中痛醒,还听到有人疯狂夸李宁乐那个恶毒的女人。 “公主她……我的手就是被她踩断……的……”她还碾了碾。 顾博远绝不愿意宁乐踩着他获得好名声。 就在这时—— “驸马,你这话让本宫着实太伤心了。” 屋内的人又扭头看向门口,只见公主扶着丫鬟过来,正巧听见这句话,娇艳小脸伤心不已。 她快步走到顾博远身边,扬起手就是啪啪两个耳刮子。 “宁乐,你疯了——”老夫人尖叫,怒瞪李宁乐,恨不得吃了她。 李宁乐后退一步,伤心拭不存在的泪:“本宫难道想打你吗?本宫是怕你被卢刃嘉打死,才先下手,你不知道本宫下脚的时候心有多痛。” 第58章 本宫的侍疾,你可满意? 顾博远痛得浑身发颤。 想说什么,但被李宁乐那两耳刮子打的他脸更肿了,一动就痛。 同时,他心里升腾起一抹犹疑:难道真的是他错怪宁乐了? 她其实是为了救自己,不得不踩断他的手? 郎中目中带着敬佩的光:“公主不仅对驸马情深更富有智慧,此举不仅卢家少爷退让了,还赔了钱,驸马的命也保住了。” “哎,黎郎中你是懂本宫的。”李宁乐用手帕遮住自己上扬的嘴角,配合叹了一口气。 顾侯爷和老夫人被唬的一愣一愣。 宁乐竟有这么好? 顾侯爷腿软总算有了点力气,想起什么问道:“公主可知卢家少爷为何找远哥儿麻烦?” 李宁乐扶着桃花坐下,幽幽道:“这得问驸马了!他究竟做了什么惹的卢家那位大怒,恨不能打死他差点拦都拦不住。” 听到打死,拦都拦不住,顾侯爷和老夫人脸色又是一白。 再次庆幸今日宁乐及时赶去,当机立断用踩断远哥儿的手换了他一命。 “远哥儿……”顾侯爷和老夫人看向榻上的顾博远。 顾博远也很疑惑,他素来和卢刃嘉没交集,根本不可能得罪他。 倒是今日卢刃嘉对公主的态度…… 嘶,好疼。 浑身疼的顾博远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 “帮……”我上药。 郎中刚要转头,李宁乐扬声:“黎郎中,驸马这伤究竟多严重,需要什么药?” 郎中转头拱手:“回公主……”他回禀了顾博远如今情况。 听到手骨裂了,要三个月才能回翰林府,李宁乐暗道这哪里行。 他不去,卢刃嘉不是白调过来了吗? 人家钱都付了,沙包怎么能不到位呢。 “用好药,用最好的药,务必让驸马七日之内好起来。” 黎郎中再次感叹公主对驸马之情深,堪比泰山。 顾侯爷和老夫人更是欣喜不已,有宁乐出钱买极品的药材,远哥儿想必很快就能好了。 唯有林氏垂眸,遮住一抹了然。 “远哥儿你听见了吗宁乐说要给你用最好的药。”老夫人走到床榻边想看看孙子。 这才发现顾博远已经再次疼晕过去了,那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滴着水。 “远哥儿,天哪远哥儿你怎么了?”老夫人尖叫一声,黎郎中过来一看,淡淡道。 “没事,驸马就是疼晕过去了而已。一会我开了药给他敷上便好。” “那快去开啊!!!站着等什么呢。”老夫人转头喊道。 黎郎中被她这一喝多少脸色不太好看。 他是京中名医,受公主之邀才来,若平日,就凭落魄侯府可请不起他。这侯府老夫人一点尊医重道礼仪都没,怪不得侯府落魄。 “公主,老朽去开药。”黎郎中看在公主面上忍着没发作,和李宁乐作揖行礼,去了外面。 药开好后,黎郎中再次和公主行礼道别。 李宁乐抽完顾博远心情不错,起身要走。 就见老夫人看向李宁乐,张口道:“宁乐啊,今晚你就留在外院照顾远哥儿。” “?” 李宁乐脚步顿住,回眸,丹凤眼底带着明显嘲讽:“老夫人,你老糊涂了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你身为远哥儿的正妻不应该给他侍疾吗?”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李宁乐转过身来,走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顾博远,在老夫人泛起一抹得意笑容之际,扯住顾博远一拉。 “嘭!”的一声,昏迷状态的顾博远脸着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李宁乐操起床榻最近的一个花瓶,直接就砸在了他另一只手上。 “噗——” 飞溅的花瓶碎片扎入顾博远身体中,他在昏迷中剧烈颤抖。 鲜血喷洒在李宁乐红艳艳的裙摆上,如花卉重色。 娇艳的少女扭脸,冲着呆若木鸡的老夫人嫣然一笑:“本宫不太会侍疾,老夫人可还满意?” “你……你……”老夫人浑身颤抖的后退一步,要不是秦嬷嬷扶着她,怕是要当场瘫在地上。 顾侯爷也惊呆了。 李宁乐转头看向他:“侯爷觉得本宫侍疾的如何?” “……”顾侯爷脸色惨白,额头冒汗,他双腿发软,哪有人能凶残到这样地步还笑得出来的,宁乐她……究竟是不是女郎。 太可怕了。 “侯爷怎么不说话,是本宫做的不够啊。”李宁乐幽幽道了一句。 桃花立刻搬来一个更大的花瓶:“公主,请用。” 眼看李宁乐要去接,老夫人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顾侯爷瞳孔猛地一缩,忙道:“宁乐你是公主,又是顾家主母,侍疾这等小事怎么能让你来做呢,这些事自有下人去做,你,您不需要,不需要的。” “本宫问的是侍疾的好不好。” “好好好,太好了,公主侍疾的极其妥善,只是远哥儿他不配您如此对待。”顾侯爷迅速接话,违心夸赞, “您乃金枝玉叶,他粗手粗脚的有您关心已然是蒙上大恩了,怎敢要您侍疾,刚刚是老夫人糊涂了,她糊涂了,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顾侯爷一辈子的机智用在了这一刻。 李宁乐还算满意地点了点手,桃花遗憾的把花瓶放了回去。 顾侯爷紧绷的身体微松。 眼珠子随着李宁乐的身影移动,到了门口见她停下,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公主,您还有什么吩咐?”这谦卑的语气。 李宁乐灿烂一笑:“刚刚那些伤本宫会叫郎中来替驸马开最好的伤药,确保他七日就好。” 顾侯爷后背发凉,却还得违心道:“多谢公主。” …… 回院子的路上。 桃花激动的不行:“公主刚那一下太爽快了,老夫人和侯爷这辈子估计都不敢再您跟前提侍疾二字了。” “让公主侍疾着实是昏了头了。”春菊小脸也带着愠怒,同时又担忧起来:“只是公主您亲自动手顾家会不会在外传一些坏话,坏您名声?” 春菊知道如今公主在有意经营自己的名声,很担心刚有点好转被顾家破坏。 李宁乐嘿嘿一笑:“他们去说也得有人信啊,顾家现在风评可没几个人愿意信他们的话。” “再者本宫金枝玉叶诶,为驸马侍疾生疏出了点小岔子大家肯定会理解本宫的。” 第59章 助人为乐的公主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桃花用力点头:“肯定会理解的,奴婢就很理解。” 春菊懵然点了点头,“奴婢也理解。” 柠栀院。 李宁乐瞧见林诺在踱步,一见她立刻迎上来。 “公主,东宫来人了。” 李宁乐挑眉:“带她到主厅来见本宫。” 春菊应声。 李宁乐去换了一套衣裳才回了院子的主厅。 厅内,一位穿着绿色宫装的丫鬟垂眸站立,规矩妥帖到像是被熨过。 “奴婢夏荷,见过宁乐公主。”夏荷眼角扫到一抹金艳艳的裙摆,便立刻屈膝行礼。 李宁乐坐到上首的位置上。 “免礼。” “你是太子妃身边的罢,这么晚了来这里找本宫有什么事?” 夏荷一板一眼道:“回公主,奴婢奉太子妃之命,前来向公主致歉。太子知晓卢少爷的不妥举动,很是恼火生气,已经亲自训斥了卢少爷。” 呵呵,这话也就听听算。 太子和皇后对卢刃嘉的宠爱,估计连平阳这个嫡亲妹妹和女儿都得靠边站。 他们能舍得收拾卢刃嘉?怕是重话都舍不得说两句。 李宁乐心中盘旋过这些想法,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的问: “嗯,然后呢?” “太子知晓您受委屈了,今日卢少爷一些昏话不会传到任何人的耳中,在场官员皆会闭口。另外太子为表歉意,许诺为您办一件事。” 夏荷顿了顿,郑重道:“但不能与国有损。” 太子的承诺。 这的确是个意外之喜。 李宁乐本以为太子在太子妃的谏言下顶多帮她搞定翰林府那些官员的闲言碎语。 她虽是公主但也是女子,成亲后还有外男向她示爱自然是她魅力无穷。然大商在大儒宋禧推广的《家礼》之下,对女子苛刻程度堪称历朝之最。 便是公主,遇见这等事,也会被人指点,要是不受宠的被婆家磋磨死,估计宫中都不会放一个屁。 太子妃出身清流之家,自然明白这些言论对女子的严重性。 没想到,除了这些,太子还给了个许诺。 嗯……等等。 李宁乐眨巴了眼,太子这许诺,莫不是从卢刃嘉身上得到的灵感。 想着她会用来和离,二嫁他人吧? 不管如何,这许诺一件事的确让李宁乐眉开眼笑。 顾博远挺值钱啊。 一定让他早点回去,要是卢刃嘉再打他一顿,打的厉害些严重些。 李宁乐快要压不住嘴角的笑容了,她轻咳两声:“……本宫知道了。” “奴婢告退。”夏荷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李宁乐等她离开后,开心的在椅子里打滚。 桃花和春菊在旁侧伸手护着,生怕公主一高兴摔了自己。 “公主您小心着点。” “公主……” ——— 四皇子府。 “殿下,太子那边也去了人。”裴一轻叩书房的门,得到应允后进门说道。 书桌前,李奕承正在提笔写字。 宣纸上的字自带一股锐利锋芒。听完裴一的话,他不动声色把最后一笔落下。 而后放下毛笔,珍惜地把墨收好。 “打听到太子许诺了宁乐什么吗?” 裴一愧然摇头:“公主院子由林诺守着,属下近不得身。” 林诺是宁乐的亲卫队长,武功极好。 李奕承对他有些印象,当初驸马就是被他打了二十棍,险些坏了他的大计。 找个机会,还是要把他调离宁乐身旁,否则不少事不好进行。 裴一接着道: “属下从平阳公主那得知,皇后有意为驸马抬官,走卢氏门路。” 李奕承面色变了变,“宁乐答应了?” “没有,据说颜若女官亲口说的,宁乐公主黑了脸叫她离开。” 闻言,李奕承松了口气,好在宁乐好面,怕是皇后此举更叫她心中来气,觉得对方在打脸自己。 他却看的更深。 顾博远若入卢氏门路登科的话,未来他可不敢用了。 “你悄悄给驸马送些补品去,就说本殿不便见他,望他珍重。 另外和公主务必关系和睦,最好早日让其怀上子嗣。” 卢刃嘉的话到底让李奕承不安了。 万一哪天宁乐真闹起来要和离,有个孩子绑住她,也算宁家一份血脉。 届时她不听话,杀了也不是不行。 李奕承眼底掠过一抹寒光,不过最好的是宁乐听话些。 毕竟她比她的孩子,更有价值。 ** 两日后。 李宁乐在院子里纳凉,听得林诺又道宫中来人了。 这次是萧贵妃。 “贵妃娘娘终于忍不住了,送慰问礼都要做压轴的。”李宁乐笑了笑,抬手让人进来。 来人是贵妃的大宫女沉鱼。 “奴婢参见宁乐公主。” “起。” 天气有点闷热,李宁乐有点蔫儿,都秋天了还这般热。 本想上冰盆偏生月信来了,春菊死活不给她用。 为此,小厨房在变了法子做一些能让人凉快些的吃食。 “公主,这观音豆腐您吃两口,一会就凉快了。”春菊舀起送到宁乐嘴边。 宁乐啊呜一口。 边吃边示意沉鱼说事。 沉鱼垂眸道:“贵妃娘娘送了一些滋补品给公主,另还有百花宴邀帖一份,请公主务必赏脸。” 说完,沉鱼后的小宫女们把滋补品送上来。 李宁乐随意瞟了一眼,全是给女郎用的,补气血的尤其多。 贵妃娘娘这是特意给她的?不能吧。 “百花宴?”李宁乐听得这个词眼眸动了动。 来了么。 三皇子选妃的剧情。 “回公主,陛下赐给娘娘的一处行宫,里面种满了各季珍贵的花,娘娘说恰逢秋高气爽邀公主以及京中贵女们一起欣赏乃无上风雅之事。” 瞎说。 萧贵妃可不太喜欢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别人,除非是为了炫耀。 “父皇和母后他们也会去么?” 沉鱼颔首:“娘娘已经得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信,届时他们会驾临。除了陛下皇后,公主,皇子们也会来。” 果然。 萧贵妃就是比德妃嚣张自信,给儿子选妃排场都得是最足的那个。 哪像德妃娘娘为大皇子选妃,父皇皇后一个不来,甚至还担心被别的皇子抢了风头没邀请其他皇子。 看人家萧贵妃。 拉了皇帝亲临现场,还邀请了儿子的竞争对手。 主打一个自信。 但是娘娘啊,你可知道,男主一来,你看好的儿媳就跟着人家跑了。 不过别担心,有本搅屎棍……啊呸助人为乐的好人在,男主绝对成功不了。 第60章 极品药材就是顶哈! “你回宫告诉贵妃,本宫一定到场。”李宁乐坐直了身体,一脸认真道。 沉鱼回宫,“娘娘,公主当时就是这么认真看重地回奴婢的。” 萧贵妃很高兴地弯起嘴角,却道:“呵呵,你听她哄罢,宁乐这滑头。那天座位给她放本宫旁边!” “是,娘娘。”沉鱼含笑道。 “这次百花宴本宫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可不能像德妃鬼鬼祟祟的,还有徐家女郎定是我鳯儿的正妃!!” 沉鱼顿了顿,道:“娘娘,这件事您要不要知会家主一声?” 沉鱼说的家主指的是萧氏这一代掌权者,也是萧贵妃的堂哥。 “本宫早先就提过了,再者一个正妃而已,本宫对萧家那么好,都是一家人,还能真敢和本宫置气吗?”萧贵妃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 沉鱼和落雁对视一眼,皆有些担忧。 娘娘对萧家自然极好,曾经萧家虽是望族却不在五姓之内。 还是娘娘受宠二十余年,庇佑家族才让萧家有了今天。 如今正妃不给萧家,应当……没事吧? —— 顾家。 李宁乐抱着肚子疼的小脸发白,汗如雨下,春菊和桃花急的团团转。 桃花去灌汤婆子。 春菊在原地一边扶着李宁乐一边自责不已。 “都怪奴婢,奴婢不该伺候您用这观音豆腐的,明知您身体不好……” 李宁乐想跟她说不怪她,是自己贪凉。但小腹一阵阵坠疼的厉害,实在没力气说话。 上辈子自己就经常被月信折磨。 每每一来就要痛好几天,前两日没怎么痛她给忘了这事,如今不过一小碗放凉的观音豆腐就疼的她死去活来。 桃花捧着汤婆子回来,身后还跟着拎了药箱匆匆而来的秋霜。 先从药箱里拿了一粒药丸喂李宁乐服下。 之后道: “公主,手给我。” 李宁乐把汤婆子放在小腹上,温热舒缓了几分疼痛,这才伸出手让秋霜把脉。 秋霜号了一会,没说话。 桃花忍不住:“秋霜,公主怎么样?” “老样子,吃了药就会好许多。”秋霜道。 桃花:“可公主每次这般痛也不是办法啊,不能根治吗?” 秋霜:“公主应当是幼时受过一次大寒,所以才会比人痛的多一些。这种只能慢慢调理。” 桃花和春菊看向李宁乐,发现她似乎睡着了。 三人立刻噤声,慢慢退了出去。 床榻上,李宁乐慢慢睁开眼,过了一会又睡了过去。 …… 又过两日,到了贵妃举办的百花宴当天。 清晨,李宁乐生龙活虎地叉腰大笑:“今日本宫要大干一场。” 她转身,看着春菊和桃花带着其他丫鬟端着托盘和衣裳入内。 丫鬟们一字排开,数十件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衣裙在李宁乐跟前展现。 她踱着步,最终指着一件紫色织金花罗衫裙。 既华贵又带了唯美仙气。 桃花笑道:“这是珍宝阁刚送来的最新款式,料子来自西蛮,薄纱清透,自带异香。” 李宁乐扬起下巴:“不愧是我。” 她坐下,桃花和春菊为她梳妆,其他侍女在配钗环。 约莫一个时辰后。 李宁乐准备完毕,去前院。 马车旁,林氏已经候着了,身旁还缀着个小团子。 看见她过来,小团子先是往娘亲身后躲了躲,而后想起娘亲交代的话,又顿住。 “参见公主。”林氏上前一步,屈膝行礼。 李宁乐微微颔首:“侯夫人。”她目光扫过林氏身后盯着她看的小团子。 只瞟一眼,便收回视线。 顾博灵迈开小短腿跑到李宁乐跟前,仰起头,喊了一声:“公主殿下!” 李宁乐垂眸看他。 小团子奶声奶气道:“公主殿下,之前是灵儿不对,跑太快摔倒,还哭鼻子了,害的娘亲和奶娘嬷嬷误会你。你别生气好不好,她们不是故意的。” “灵儿给你道歉,请公主殿下原谅灵儿过失,不要怪罪娘亲和奶娘嬷嬷。” 说着,小团子微微向后退了下,小手作揖,弯腰行了个礼。 这姿态,有模有样的。 可以看出来,林氏教养的很好。 李宁乐压根没生他的气,那日顾博灵的哭相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有些失态罢了。 林氏和奶娘紧张地看着李宁乐,不知道公主会怎么说? “侯夫人教的不错。”李宁乐看了眼林氏,淡淡说了句。 “走罢。” 奶娘迷糊:“公主这是原谅了吗?” “公主没生气。”林氏招手把顾博灵叫回去,叮嘱了几句让他好好温书,自己下午回来,而后扶着奶娘的手上马车,“别让公主等急了。” —— 百花宴地点设在西郊行宫雅清园。 这处是当年萧贵妃入宫后不久,启德帝赐下的。 雅清园引了温泉水,所以据说园内四季如春,百花盛开。 故而这次宴会取名百花宴。 马车中,李宁乐很期待,上辈子贵妃也下帖子给她了。 只不过她没去。 为的是避开贵妃的拉拢,以及不想卷进其他皇子争斗漩涡。 但顾博远去了。 还在这次宴会上拜在了三皇子手下。 三皇子真惨,正妃没了,还把个细作当心腹。 等等,顾博远是男主的人,按理三皇子和女主多次遇见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事实就是男主前面真的好像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是李奕凤去求旨赐婚,然后发现……艹那是他四弟妹。 为此男女主还发生了感情危机。 所以到底是顾博远没说还是,男主故意为之???? 哇!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细节。 “顾博远的伤快好了吧?”李宁乐搓搓指尖,问一旁的桃花。 桃花正在为她清洗新鲜的果子,闻言道:“身上大好了,两只手,骨裂的那只还要修养两天。” 李宁乐弯唇,“极品药材就是不一样,过两天又能开门做生意了。” 桃花噗嗤一笑。 公主说话越发有意思了。 “公主,驸马之前来过,说想参加今日的宴会的。不过属下看您身体不适,就挡回去了。” 林诺在车窗外小声禀告。 他知晓公主烦驸马,又恰逢公主身体不适不敢多嘴,只让桃花找机会给公主说一声。 “本宫知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本宫本就不想让他来百花宴!” 马车疾行的速度逐渐缓了下来。 “公主,雅清园到了。” 李宁乐掀开玉帘瞧向车外,皑皑青山下一座巍峨华美的宫殿,四周满目葱郁,风光秀丽。 马车两旁有一架架雅致的马车如长龙蜿蜒,此刻有序停靠,等着入园。 李宁乐是公主,不用等。 两旁车驾自动让开,让宁乐公主的翠盖八宝车先过。 周朝传来嘈杂,马鞭声人声混杂在一起,李宁乐嫌吵,刚要放下隔音车帘,便见一旁马车中有人撩起车帘,露出一张云淡风轻的熟悉脸庞。 “哟,四皇子侧妃也收到请帖了?” 第61章 侧妃也能出来,四皇子真宠爱你哦! 陈嘉仪原本不错的心情被这一句搅和没了。 侧妃…… 李宁乐故意的吗! 她转眸看向李宁乐那张讨厌的脸,刚要反击。 就听李宁乐又道:“侧妃也能出来主事参加宴会,四皇子真是宠爱你耶。” 一句拉长的真是宠爱你耶,让陈嘉仪云淡风轻的脸绷不住了。 侧妃,又喊她侧妃。 当日皇帝贬她为侧妃就是李宁乐造成的,如今她竟还这般羞辱自己。 难道她脑子里除了欺压和她同为女性的自己,没有别的想法了吗? 李宁乐要知道陈嘉仪的想法会直接回:有,还想弄死你,嘻嘻。 “公主说笑,侧妃还是正妃,主事亦或者别的,由四皇子决定,公主不高兴,本宫也是能来。”陈嘉仪冷冷反击。 既非要斗,就来好了。 她不怕。 李宁乐托腮笑道:“哎呀真羡慕你们感情这么好,不过在好也是侧妃,今日百花宴说不准四皇子就给你请个女主人回来了呢。” 陈嘉仪面色一白,下意识要反驳李宁乐。 李宁乐却没有听的意思,“你慢慢等,本宫先走一步。” 引线已经埋下,就等日后爆炸。 翠盖八宝车四角缀着拳头大小的东珠,纯洁无瑕的白玉串着红宝石玉帘随着风扬起。 将四皇子府的马车,遥遥甩在身后。 陈嘉仪快呕血呕死了。 李宁乐她在说什么屁话,除了故意膈应人还会干什么? 一旁位置上的李奕承心底有些嘀咕,宁乐那话是知道了什么,还是随口说说的? 应当是随口说说罢,想把徐家女娶过来这件事是他心底的隐秘,主要是破坏掉三皇子和徐家结亲的可能。 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晓。 “四皇子。”陈嘉仪望着有些出神的李奕承,心底泛起一抹抓不住的恐慌,“四皇子您在想什么?” “没……”李奕承回了神,温柔一笑:“我在想该怎么让你相信我,不受宁乐话的影响。” “不用,我信你。”陈嘉仪不是那种小女人,会在意别人挑拨。 李奕承露出几分感动,复而又落寞道:“可如今我地位不显,或许哪一日真有可能被父皇赐了婚……就像当初父皇给你我赐婚般突然。” 提及这个,陈嘉仪也想起这件事,复而有些疑惑。 原身可是丞相嫡女,虽在家不受宠却也是嫡出,皇帝不在意这个儿子,却给他赐婚丞相嫡女,是为何? 她回想了下过往看过的宫斗剧,很快明了了一切。 平衡术。 皇帝有太子,又极为宠爱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太子有太傅孙女做太子妃。 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却一直没有定下正妃人选。 以她的家世,很可能被选中,皇帝自然不能眼看着庶出皇子越过东宫,于是把自己赐婚给了四皇子。 陈嘉仪心头涌起一抹被人摆动命运的愤怒,却也无奈。这种无奈和四皇子担忧被再赐婚是一样的。 他们是一路人。 “殿下说的这些我能体会。”她望着李奕承,露出一抹苦涩却善解人意的笑:“我也能理解,若真有那一天,殿下只管娶罢。” 李奕承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他只是试看看陈嘉仪的反应,没想到,她似乎自己说服了自己。 因为什么? 他不理解,但很高兴。 “有妻如你,夫复何求。”李奕承温柔一笑,却知晓自己正妃怕没那容易,“不过本殿说了,你是皇子府的女主人,不会变。” 陈嘉仪耳根一热,露出一抹甜蜜的笑。 …… 李宁乐马车一路畅行无阻进了雅清园第一道宫门,而后稳稳停下。 马车外传来宫女恭敬的请安声:“宁乐公主万福金安。” 李宁乐扶着桃花,优雅踩着锦凳下车。 “公主,请随奴婢来。”宫女屈膝行礼起身,就听李宁乐问道:“英国公家的马车进来了吗?”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每位贵客都由专人接引,所以奴婢不知晓徐小姐是否已经进去了。” 李宁乐有些失望,她准备今天寸步不离和徐瑛白一起走。 这样才能确保不让男主接近。 好在一会进去也能见到人,李宁乐顿时不郁闷了。 抬步要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宁乐公主。” 李宁乐惊喜转头,“小白,本宫正要找你呢。” 徐瑛白一怔,温婉笑道:“公主找臣女所为何事?” 李宁乐看了眼她头上戴着自己送的头面,很开心:“你带了!!!” “嗯,还没谢过公主。”徐瑛白屈膝,被李宁乐一把扶住。 娇艳的女郎笑容灿烂,亲亲热热把人拉着往内走:“别跟本宫客气,走走,我们一起进去。除了……本宫这还是第一次参加宴会有人搭伙。” 徐瑛白眨了眨眼,公主真的是寂寞才找她交朋友的啊。 “这几日本宫没找你,有没有想我?”李宁乐前几日月信来了,没劲儿写信,只叫桃花送了点胭脂水粉的小玩意。 徐瑛白脸颊飞上绯红。 这样直白的话,她怎么好宣之于口。 有心扯开话题,但最近公主热门事件主要集中在驸马被卢家公子打的下不来床,公主冲冠一怒上。 对了,还有胭脂铺。 徐瑛白小声道:“公主的胭脂铺生意极好,听闻大家都在夸赞你的香皂呢。” “真的?都有谁,怎么夸的?”李宁乐兴致果然被拉走。 徐瑛白:“前两天臣女去参加了一个小聚会,里面有清河郡主的侄女崔二小姐,萧家大小姐,还有云蕴。她们皆赞不绝口,说用了一段时日香皂都觉得肌肤通透了干净了不少。” “除此以外臣女还听说京中不少贵女买入了胭脂铺的香皂,淑女坊那边……”她顿了顿才轻声道:“生意差了不少。” 胭脂,干得漂亮。 李宁乐在心里为掌柜胭脂记了一功,嘴上嘻嘻笑道:“那当然,本宫的香皂物廉价美,傻子才买淑女坊的香皂,还有烂脸风险。” 这句话落,就听一人急切声道。 “公主所言可真?” 李宁乐扭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后面跟了一位戴着面纱的女郎。 “你是?” 李宁乐很少接到贵女邀请,并不认识她。 徐瑛白倒是一眼认出对方身份,“郑小姐。”同时小声为宁乐介绍,“公主,这位是郑华莹,郑家嫡二小姐。” 第62章 李宁乐,你把话说清楚! 郑华莹匆匆点头,一双秋水眸紧盯着李宁乐。 再次问道:“公主,您刚说的淑女坊香皂会烂脸,是真的么?” 李宁乐点头。 那真的不能在真了,她曾经就是受害者,毁容的那种。 “你也脸上出问题了?” 郑华莹刚要说是,身后走廊传来宫女引路的声音。 “崔小姐,这边。” 郑华莹面色变了变,轻轻点头,“公主,我们进去说。” 李宁乐她们三人便继续往前东行。 雅清园作为皇家行宫,格局恢弘,亭台楼阁美轮美奂,山石花木更是别出心裁错落有致。 如今九月,园子里却依然百花盛开,其中月季品种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李宁乐仔细欣赏后发现此处没有牡丹。 牡丹象征皇后,这行宫是萧贵妃的,没有也正常。 但往前一拐,一朵朵艳丽大气的花朵扑面而来。 正是牡丹。 等等,这牡丹……李宁乐走近,指尖轻触了下花朵发现触感丝滑。 旁侧徐瑛白小声道:“这牡丹花好像是绢花做的。” “的确是绢花。”李宁乐抽了下嘴角。 萧贵妃,不愧是你。 所谓绢花又名仿真花,通常是在皇室用来在非季节时也能看到喜欢的花卉而做的。 雅清园接了温泉,四季如春,旁的花盛开摇曳,没道理牡丹不行。萧贵妃这是故意在内涵皇后啊。 不仅李宁乐,徐瑛白和郑华莹也察觉了贵妃娘娘的公然挑衅。 她们低垂下头,装作懵懂。 “公主,我们快进去吧。”郑华莹催促道。 她更着急自己的脸。 李宁乐点点头,三人离开。 穿过用绢花做的牡丹花廊,又往南拐出一条抄手游廊。 再行几步,便见前方水天一色,湖面波波粼粼,中央一座湖心亭,两端华美的水榭并列与其连接。 她们面前是其中一端,透过飘动的透明白纱能瞧见里面已然有数十位女郎到场。 宫女介绍:“公主,徐大小姐,郑二小姐可先在此处水榭休息游玩,站在水榭上可以遥望郎君们所在。等陛下他们到场,便可一通前往湖心亭欣赏水上花。” 李宁乐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男子们所在的水榭离这约莫几丈远。 这距离可以看到人,听不到声音。 大商非国宴场合,未婚男女是不得同席,更不便见面私聊。 贵妃良苦用心。 “公主。”郑华莹见那宫女走了,四周暂且也没人,立刻问道:“公主可知烂脸可有法医治?” 李宁乐回她:“宴会结束后去胭脂铺,本宫叫人给你看看。” 郑华莹急切道:“能治好吗?” “能。” 李宁乐的话让郑华莹心头大喜。 她完全没有公主是不是在骗她的想法,如今自己的脸红肿疼痛,除了相信宁乐公主还能如何呢? 再者,宁乐公主的香皂售卖到如今,的确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她都打听过了! “走吧,我们进去。”李宁乐拉着徐瑛白进了水榭。 郑华莹想了想,跟在她们身后。 水榭中,已经来的女郎们有在赏花有在喂鱼还有的倚墙看风景。 瞧见李宁乐,众人立刻行礼:“参见宁乐公主。” 这种场合李宁乐来的不算多,早前她只有陈嘉仪一个朋友,她不受宠,别的贵女下拜帖都只邀请她的妹妹陈嘉雪。 怕陈嘉仪孤单,李宁乐也极少参加那些宴会,只两个人玩。 结果穿越女来了之后,热衷去参加贵女圈子的聚会,爽约她好几次。 当然就这样,她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京中贵女们早就自成一圈了,哪里那么容易打进去。 “免礼。”李宁乐抬手,众女郎们笑语盈盈。她很快发现角落里有几个和郑华莹一般,带着面纱,眉眼愁绪,兴致不高。 “小白,你最近皮肤不错,是用了本宫给你的香皂吗?”李宁乐拉着徐瑛白坐在水榭最中央的位置,扬声问道。 徐瑛白眨了下眼睛,点头:“是啊,感觉皮肤滑溜溜的。” “你天生丽质占主要原因,但是洗脸呢也很重要,否则会让脸上油脂过多,起痘痘和脓疮,这样妆容会很丑的。” 注意到其他贵女们说话声音小了,都支着耳朵偷听,李宁乐笑容灿烂。 直奔主题道:“不过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上脸的,有些东西初时清洁效果特别好,用一两天会觉得脸蛋紧绷,过一段时间会出现红肿,疼痛,甚至发痒,蜕皮等可怕的现象。这时候千万不能抠,一抠,就毁容了。” 这些经验是李宁乐上辈子烂脸后自己复盘总结出来的。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更恨女主。 李宁乐不觉得女主一个现代人会不知道她香皂的隐患。 贵女们鸦雀无声,有人低呼:“不会吧?” 角落里,一位和郑华莹戴着同款面纱的贵女颤抖声音道:“公主,是不是只要出现发痒就定然是毁容了?” 李宁乐看向她,“也不一定,本宫不是说了么,别抠破,然后配合治疗的话一切都会好的。” “在哪里治!!” 那贵女激动冲到李宁乐跟前,一双眼睛渴求地看着她。 李宁乐被她吓了一跳。 没等她说话,贵女噗通一声跪下,眼泪坠落:“求公主帮帮臣女。” 女子容颜,堪比性命珍贵。 李宁乐叹息:“去胭脂铺,本宫会让人接待你们。”她抬眸扫过在场有些人,“不是本宫故意危言耸听,而是建议用淑女坊香皂的贵女们最好别用了。” 此言一出,一些目前还在用淑女坊香皂的贵女们被骇了一跳。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淑女坊的香皂会毁容? 水榭外,陈嘉仪面色愤怒。 李宁乐,太过分了。 在行宫外的账她还没找她算,如今竟在背后公然诋毁她的香皂。 分明她是跟风自己,却想踩死自己这个原创。 别想! 这一刻,陈嘉仪涌出无限勇气,她一直低调隐忍,换来了旁人变本加厉的对付。 如今,她不会再忍了。 陈嘉仪一箭步跨入水榭,扬声厉喝:“李宁乐,你把话说清楚,淑女坊的香皂哪里有问题?” 第63章 哎呀呀,本宫被侧妃打啦~ 李宁乐抬起眸,对上愤怒不已的陈嘉仪,一点没怵的笑出声。 “本宫以为本宫刚刚的话说的很清楚了。” “四皇子侧妃,你耳朵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陈嘉仪不可思议:“你背后说本宫坏话,竟如此理直气壮。” “第一,本宫说的是淑女坊香皂有问题,事实依据都在,不叫说坏话,这叫实话实说。” “第二,”李宁乐起身,路过一位贵女跟前时顺手拿起她桌上刚倒满茶水的茶盏,“你一个侧妃哪来的脸自称本宫,以及在本宫跟前吆五喝六的?” “注意,本宫要泼了你哈。” 这句话音未落,李宁乐直接把那茶盏里的水泼了陈嘉仪一脸。 “嘶——啊!!!” 陈嘉仪发出一声尖叫,猛地后退,要不是宫女扶住她,估计她要出大洋相。 那茶水温度李宁乐从茶盏外就试探出来了。 热乎乎的。 李宁乐嘴角张扬的笑,刺痛了陈嘉仪的眼。 太离谱了。 这个古代公主是疯了吗? 自己怎么说也是皇子妃,身后还站着丞相府。 她即便受宠也不能把皇子府和丞相府的脸丢在地上踩。 而且,《家礼》对女子要求,行走坐卧一言一行皆要妥帖有礼。 对人待物,更要大方知性。 李宁乐现在哪一点和这些符合,为什么那些贵女没人抨击她? 水榭里的贵女们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在场谁不知道陈嘉仪纵容自己的贴身婢女爬了驸马的床,还在大殿上指责公主跋扈。 旁人就算了。 她可是公主闺中好友。 平心而论要是她们好友背后搞这一出,她们也会很生气。 只不过教养规矩让她们做不出公主泼水这样的出格之举。 但不得不说,公主这一手,她们爽到了! 有些聪明的女郎转了转眼眸,明白公主此举恐怕还有深意。 夺嫡在即,几乎所有皇子都对宁乐公主表达出拉拢之意。 唯有四皇子府没动静。 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可不好说。 不过看宁乐公主的意思,四皇子府不管有没有拉拢之意,这人是拉不过去了。 李宁乐还真没想那么多。 单纯就是看陈嘉仪那张总是云淡风轻,好像她们这帮古人全是蠢货的脸不爽。想泼她,很久了。 “清醒了吗?” 娇艳的公主屈尊低眸,说出的话,却气人无比。 陈嘉仪从没有哪一刻有如此憋屈和生气。 她很想暴走。 在大学时她上过跆拳道课,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肯定没有丝毫问题。 但她得考虑后果。 如果出手了,她能全身而退吗? 李宁乐从陈嘉仪的眼睛里看到了凶光,谨慎地后退一步。 这女主,要开挂打她了? 她记得,书中剧情说过穿越女会点奇奇怪怪的武功。 曾经把她那个私下学武的三皇兄一个过肩摔摔懵了。 然后,对女主更狂热了。 李宁乐想到这里,立刻对水榭外的桃花使了个眼色。 而后,把手里的茶盏甩出去。 单手扶着额头,哎呀呀地往后退,然后看准了徐瑛白的位置慢慢地软软地向她倒去。 “哎呀呀本宫被侧妃打了,好痛,本宫要晕倒了~” 徐瑛白下意识接住李宁乐,温婉的脸庞一脸懵。 水榭中所有贵女:“?” 公主,您演戏能不能走点心!!! 当我们傻子呢都。 水榭外,桃花小脸煞白冲了进来,撕心裂肺地嗓门扯出老远:“公主——” 水榭入口,平阳公主,晋阳公主刚到这里。 听到这道声音,晋阳被吓一跳:“叫的好惨,是哪个公主姐姐出事了吗?” 平阳三步并两步进了水榭,就看到李宁乐躺在地上,双目紧闭。 而门口,四皇子侧妃一脸水渍,脸色青紫,愤怒无比。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是撕逼了。 而且宁乐还输了! 平阳乐了,打破了水榭内诡异的沉默,“哟,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晕过去了,一个满脸的水渍呢?” 躺在地上装晕的李宁乐内心狂笑,天哪,怎么会这么巧。 还担心闹不起来,最能折腾的人来了。 徐瑛白半抱着李宁乐,能清晰感觉到怀里的娇娇人儿在颤抖。 她在害怕吗? 徐瑛白垂眸,是了,平阳公主素来和宁乐公主不合。 每次见面就掐。 如今这情况,不管对错,恐怕平阳公主都会帮那位四皇子侧妃了。 陈嘉仪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准备说话。 趴在李宁乐身旁的桃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暗中扯了扯。 她惊讶低头,瞧见自家公主浓密卷翘的睫毛微颤了颤,眼皮轻眨。 桃花瞬间接到暗号,扭头抢先道:“四皇子侧妃你怎么能这样,当初你纵容你婢女爬床驸马,破坏我家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就算了,还放出消息说是我家公主跋扈不容人!” “如今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动手,打、打我家公主……” “我家公主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你这么对她,之前你没朋友我家公主推了所有贵女邀约陪你玩。” “平素珍宝阁有什么新品公主有的,你也有一份。” “她这么真心待你,你……你却这般狠心。” 陈嘉仪脸色一沉,这丫鬟,好刁的嘴,抢先一步就算了,竟污蔑她。 李宁乐之前对的都是原身,与她何干。 再者,琳琅一事本就不是她的错,是李宁乐一直抓着不放,一再报复。 她不跋扈,谁跋扈? “本……我没有!我没有打她!” 陈嘉仪看向平阳,一字一顿解释道:“是宁乐公主先污蔑我淑女坊的香皂有问题。 又把热茶泼我脸上,还故意装作被我打了一样假装晕倒的!” “在场贵女都看到了。”陈嘉仪微微屈膝,压住内心的狂躁,把礼仪做足:“请平阳公主为我做主!” 刚刚李宁乐虽然和她站的很近,却离了一段距离。 而且她动念头的时候,李宁乐甚至像察觉一样退了一步。 这些贵女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平阳看向那些贵女们,音调上扬,询问道:“是这样吗?” 贵女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徐瑛白抿唇,准备开口,怀中的李宁乐却幽幽转醒,靠着她,语气悲伤道:“她说是,就是罢。” 平阳:“?” 李宁乐不会被打到脑子了吧? 第64章 宁乐:皇姐你咋这样? 陈嘉仪瞪大眼,李宁乐这副白莲花作态给谁看,在场谁不知道她刚干了什么? 这演戏有意思吗? 当然有。 李宁乐说完那句之后,便不吭声了。 而后,一道尖锐拖长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水榭中的贵女一惊,赶紧起身行礼。 “臣女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皇上他们怎么来这了,不应该直接去湖心亭,由她们去面见吗? 背对着水榭入口的平阳和陈嘉仪这才明白,李宁乐葫芦里卖的是装无辜的药。 只是宁乐怎么做到的,竟能左右皇帝的行程? 平阳想的却很简单,狠狠白了宁乐一眼,父皇定然是听说这里的事,赶来帮她出头了! 宁乐这小贱人惯会讨宠的。 躺在地上的李宁乐很虚弱地张口:“父皇请恕儿臣不能给您行礼了,不是儿臣不想,是儿臣被打的起不来了。” 她说着话,还伸了伸小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配上她微红的眼圈,委屈的眼神,以及虽然面色红润娇艳但看起来就是很可怜的小脸。 启德帝立即沉下脸: “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打公主?” 众贵女:“……” 低头,沉默,她们是木头桩子。 陈嘉仪刚屈膝行礼的腿一软,立刻反驳:“不是的父皇,宁乐公主在撒谎。儿臣没有打她!” 启德帝一愣,“老四家的啊,”他还记得陈嘉仪。 毕竟这是他衡量许久,亲自为儿子挑选的正妃,若非那次她不知死活冒犯皇室颜面也不会被他贬斥成侧妃。 这次又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沉声问道。 陈嘉仪还是第一次离帝王这么近,这和在电视上看到演员扮演的不同。 这是真正的古代帝王,掌握一个国家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那种压迫感,让陈嘉仪额头冒出冷汗,她跪倒在地上,努力控制理智,将之前的发生的事一句句禀告。 “回禀父皇,儿臣先前喜好研究一些小玩意,无意间发明了香皂,便在自己的嫁妆铺子里试点营业。” “公主得知后也开了同样的铺子,这些没什么,儿臣不在意。” “只是儿臣没想到公主竟为了生意公然诬陷抹黑儿臣所造出来的香皂说会毁人容颜。” “儿臣不忿,与公主对白。 公主不由分说泼了儿臣一身热茶水不说,转头自顾自倒下,诬陷儿臣打她。在场贵女,皆看得清清楚楚,可为儿臣作证!” 谢天谢地,身为现代人她的逻辑思维能力非常棒,组织能力也极强。 说完后,她确信回忆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且不卑不亢站在道德制高点。 一切都是宁乐的错。 即便皇帝宠爱她,在场这么多贵女在,难道还能包庇她吗? 陈嘉仪紧张地捏着裙摆,或许会包庇,但如今她没有丝毫办法,只能迎头而上了。 启德帝认真听着,面色看不出喜怒。实则内心是不悦的。 宁乐一个公主,竟也掺和开了商铺? 且这个商铺还和承儿的侧妃成了对家。 就为这个小小的上不得台面的商户之事,一个公主,一个皇子侧妃还打起来了? “简直胡闹!” 他厉喝一声,眸光冷冷瞥过宁乐,不易察觉划过一抹嫌恶。 陈嘉仪头垂的更低了,心脏疯狂跳动,不知道皇帝是在骂谁胡闹。 李宁乐却清楚启德帝在骂她,她这个父皇很瞧不上商户的。 当初在江南一眼看上她母妃,睡完之后带回宫里没多久就冷落了她。 母妃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龙心不悦。 后来机缘巧合下李宁乐才知道,父皇只喜好两种女人:一千娇百媚如萧贵妃这样,二高贵典雅如曾经的宸妃如今青灯古佛的清河郡主。 她母妃虽然样貌娇媚,但性情如水,且是商户,有铜臭味。 只能随便采撷,不足以长久心动。 所以自己这个商户女所出的血脉,启德帝再喜欢也是有度的,高兴起来地位堪比中宫嫡出。 不高兴起来,禁足,贬斥,幽禁,死了都不管。 这样的宠爱需要李宁乐无穷无尽地去维护,一旦有一点小性子或者让他不喜欢了。 他会随时抛弃她。 李宁乐上辈子没堪透,傻傻伤心父皇的爱说没就没,还会和他犟。这辈子不会了,皇家子女谁还不会演戏啊? 父皇爱演,她陪他。 反正恶毒女配嘛,做什么都要被人骂,被骂而已,有没命吓人吗?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上辈子就懂,只是那会脑子有病,现在病治好啦! 于是她对上启德帝那双冷眸,嘟起嘴,直接开演。 “父皇,你说谁胡闹呢?是她把!” 被李宁乐指着的陈嘉仪面色一白,不敢看人。 启德帝冷哼:“朕说的是你。” “父皇!您不疼我!您怎么光听她一面之词呢。” 启德帝扶着萧贵妃的手坐在上首,喜怒不明道:“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说罢。” “皇姐,”李宁乐却没直接辩解,而是转头看向一直看戏,嘴快裂到后脑勺的平阳,“你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被她推倒在地,昏过去了?” 平阳冷不丁被叫到,一愣。对上自己父皇母后看过来的眼神,立刻收敛嘴角笑意,回忆了下到水榭时的场景。 的确宁乐是昏迷状态,贵女们一个个也很惊讶的样子,想来没想到侧妃会和公主动手罢。 不过她凭什么帮她? 平阳眼中划过一抹不怀好意,“回禀父皇,儿臣没看到。”当然她也不傻,补充了一句:“儿臣来的时候注意力都在陈……侧妃身上,她浑身湿透了,看起来好不可怜啧啧啧!” 这话算是公然站在陈嘉仪那边了。 李宁乐一点不慌。 皇后:“平阳,你确定吗?” “母后,儿臣确定!” 平阳笃定的话让皇后嘴角微微一抽,多好的拉拢机会啊。 平阳这孩子,自己还是太娇惯她了,以至于她总因小失大! 再者满宫谁不知道两人不对付,这么说话不变相帮宁乐证明自己是好人吗? 李宁乐心里笑疯了,面上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皇姐,你咋这样!” “本宫实话实说,宁乐,你总欺负人的性子应该改改了。”平阳还落井下石。 陈嘉仪面露感激:“多谢平阳公主为我说话。” 平阳两眼一翻,心说本宫才不是为你说话。 便在这时。 小小的晋阳公主开口:“我看到啦,宁乐阿姐晕过去哒,她宫女还叫好惨!” 第65章 父皇你偏心! 此言一出,皇后脸悄然一绿。 晋阳小小年纪竟也会拉拢人了?萧贵妃心机果然深。 萧贵妃:不愧是本宫的崽!不过,该不会是宁乐又用宫外糕点收买她了吧? 李宁乐看了一眼穿着和贵妃同款小号宫装的晋阳,暗中给她飞了秋波。 好妹妹,下次本宫给你带宫外最好吃的糕点,管够! 晋阳小脸羞涩,小跑到宁乐跟前,仰头看着她,“宁乐阿姐,你别怕,晋阳保护你。” 妈哒! 瞧瞧人家,再看看你! 李宁乐暗中给平阳送去了一个白眼,姐不如妹。 平阳气的头发差点竖起来。 晋阳这死丫头,多嘴! 启德帝眯了眯眼,“晋阳,你看见陈侧妃推了你宁乐阿姐吗?” 闻言,晋阳小脸微晃,她只瞧见宁乐阿姐晕倒,的确没看到侧妃推人。 启德帝心头一松。 他就知道,陈家那丫头一贯贤良淑德,他亲自挑的,能差吗? 李宁乐有些无语。 不是吧,女主光环:爱屋及乌触动了是吗! 难道今日要栽了? 李宁乐飞速想着伤害最小化的办法,旁边从最开始做她演戏道具就没开过口的徐瑛白,忽然出列。 她福了福身:“陛下,臣女徐瑛白有话说。” 启德帝看了她一会,“讲。” 徐瑛白温婉眉眼自带一股英气,不急不缓道:“臣女可为宁乐公主作证,的确是陈侧妃对她不敬,并动了手。” 李宁乐没想到徐瑛白会为自己说话,还是睁眼说瞎话那种。 这朋友真没白交。 其他贵女们目光惊讶,徐家这位为何要进这趟浑水? 陈嘉仪愤怒溢满眼眸,这个女郎为何陷害她? 她是哪家的! 徐瑛白无视周围各种情绪的目光,继续说:“事情的起因是公主和陈侧妃都有一香皂铺子,陈侧妃铺子里的香皂已经致使至少两位贵女脸出现问题。公主为她们着想,建议不要用香皂了……” 陈嘉仪脸色惊变,再次道:“我的香皂没有问题!!” 她这话辩白一出,郑华莹忍不住了,出列福身:“陛下,臣女的脸就是用了陈侧妃铺子里的香皂出了问题,如今红肿一片,一摸剧痛。” 说着,郑华莹眼圈微红,“宁乐公主高义,为臣女等打抱不平,不想陈侧妃竟死不悔改!请陛下责罚!” 郑华莹一出头,水榭里另外几个用了香皂感觉脸有不适的也出列证明。 没想到这香皂竟还伤人容颜,启德帝脸色不太好看。 别说他本就不喜欢商户之流,单就是陈嘉仪目前造成的恶劣影响,都不容他姑息。 “陈侧妃,你可还有话说?” 虽如此,启德帝却依然舍不得太狠责罚,毕竟这是承儿目前唯一的妻族势力。 想法子大事化小罢。 陈嘉仪嘴唇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做梦都没想到这些个贵女,会睁眼说瞎话的帮助宁乐。 就因为她是公主,她们为了舔她连基本善良和廉耻都不顾了吗。 是她天真了,这封建的王朝最不需要的就是善良。 即便心中有一肚子委屈,陈嘉仪依然坚挺着脊梁。 不管今日结果如何,她无愧天地。 “回父皇,清者自清。” 李宁乐:…… 好耳熟的话。 又来了,清者自清。 女主大招之一,有嘴不用,非清者自清,然后这时候会有人帮她出头…… 之前这个大冤种是三皇子李奕鳯。 现在嘛…… 等了一会,果然没等到人。 李宁乐笑嘻嘻拆台,“父皇,清者自清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没话可说了罢。” 启德帝睨她一眼,笑骂:“就你机灵。”心底暗叹,承儿这侧妃还是不行啊。 担不起事。 还是找机会给承儿寻摸一个能压住场子的正妃。 启德帝目光扫过场内贵女们,落在徐瑛白身上。 这位英国公家的嫡长女就极为不错。 胆量过人,而且为人聪慧。 不像这侧妃,堂堂丞相之女,竟去做生意。 李宁乐:…… 你看看,这种时候,她的好父皇心里想的还是他的心尖儿。 他们这些儿女啊,都比不上男主一根毛。 萧贵妃注意到启德帝看徐瑛白的眼神,心底一咯噔。 皇上该不会看中徐家女,要指给太子吧? 皇后心头冷笑,皇上还真是和贵妃同心呢,替三皇子瞧了这么一户绝顶助力!也不怕撑死。 上首三位心思浮动,下面人心更是惶惶。 尤其是陈嘉仪。 久未听到宣判更无人为她说话让她心焦如麻。 更觉得不该如此,总觉得事情不该如此的。 “不善经营就别经营了。”启德帝面色看不出一丝偏袒的打算了结今天这事,“那些个受伤的贵女们你自出银子,赔偿她们罢。” 郑华莹眼底划过一抹不甘。 她脸差点毁容,只叫陈侧妃的铺子不开,赔点钱就算了? 但皇帝开口了,她也不敢说什么。 李宁乐唇角讥讽,还以为这次父皇会贬斥女主成侍妾呢,没想到……啧啧,果然皇室脸面上更能让父皇动怒。 不过她发现贵妃皇后她们都没发现父皇的偏袒。 其实正常,就像她不是死了一次也不知道表面那么疼爱她的父皇根本不在意她。 而对太子和三皇子,启德帝只比对她更甚,当局者如何能看出呢。 骄矜的公主垂眸遮住讽刺,嘴角微微嘟起:“父皇,你偏心!!!” 一句父皇你偏心,让启德帝心突突了一下。 还当自己被发现了隐秘。 好在李宁乐似乎只是抱怨了一句,就转头冲着陈嘉仪耀武扬威起来:“听见了?你的铺子不许开了!别再用你那香皂害人了,哼!今日是父皇仁慈,本宫就放你一马。” “若再有下次,本宫就不客气了。” 客气,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陈嘉仪咬住唇。 这个跋扈的公主,明明在电视剧该是女配的角色,怎就能嚣张如此。 偏偏她只能憋屈闭嘴,不敢在反驳二三,如今只是铺子关掉赔点钱,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平阳公主狠狠瞪了陈嘉仪一眼。 亏她帮忙说话,竟如此没用,没用就算了,发明的什么香皂还害了那么多人。 还好她聪敏,没用淑女坊的而是用的胭脂铺香皂,否则必活撕了陈嘉仪。 而皇后和萧贵妃的眉头微微一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没等她们来得及多深思。 外头传来太监通报声——“太子殿下到,三皇子殿下到,四皇子殿下到,五皇子殿下到。” 站在水榭外看了好一会热闹的太子等人进来了。 第66章 皇妹,香皂生意我能入股不? 最前头是太子夫妇。 三皇子李奕鳯落后太子一步之遥,在其后五皇子走路有些犯瘸,神色却颇有活力。 最后是四皇子李奕承,面容苍白但俊美无涛,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力。 李宁乐听见旁侧郑华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位四皇子当真俊美的紧。” 李宁乐立刻偏头看徐瑛白反应。 徐瑛白却在看她,眉目温柔,轻声道:“公主,怎么了吗?” “没事。”李宁乐回她一笑,没想到啊,郑二小姐都被吸引了,小白却不动如山,一个眼神都没给那边。 那她到底是怎么被男主给迷住的?! 李宁乐心里琢磨着这未解之谜。 那头太子等人和皇帝贵妃见过礼,自然而然略过刚刚的话题,谈论起其他。 陈嘉仪被挤到边缘处,和她的夫君一起看着其他皇子自信谈笑,被帝王温和待之。 “宁乐。” 李宁乐抬头便见五皇子李奕雀不情不愿地挪动到她跟前。 一乐。 “五皇兄,许久未见,你身子骨还不错嘛。”她话里调侃满满。 上次他送自己御赐之物回宫应该被打的很惨吧,今天走路还有点瘸呢。 “……”李奕雀感觉屁股隐隐作痛,又想起那日的凄惨了。 “听说那日贤仙宫里的鸟儿都不敢叫唤。”三皇子李奕鳯凑过来,哈哈取笑,“五弟身子骨是练出来了啊。” 李宁乐瞥了三皇子一眼:“三皇兄很高兴嘛!” 李奕鳯完全没掩饰的笑:“没有没有。” 呵呵!要不是看你是贵妃的儿子,你早被人套麻袋了。 李宁乐翻了个白眼。 “你们就别取笑老五了。”太子出来说话,端着兄长的架子,温和作桥梁:“老五想来也在知道那日的行为不妥了。” “是!”李奕雀拱手冲太子一鞠,而后双手作揖,对宁乐道:“皇妹,之前送礼的事是五哥做的不对,五哥给你赔不是了。” 这一礼是极为正式。 水榭中热闹又一次安静下来,连皇帝都看着五皇子给宁乐公主赔礼道歉。 边缘角落中陈嘉仪眉头一蹙,古往今来还是第一次见皇子给公主赔礼道歉,就为送的礼物不合她心意? 关键皇帝还没阻止,太荒谬了! 被围观的李奕雀脸都没红,认真行礼完毕,一点小心眼没耍。 李宁乐理所当然受了他这一礼,而后大方摆了摆手:“五皇兄下次注意便是。” 话是这么说,她知道有下次估计也是八九不离的遭遇。 她这位皇兄,太爱财了。 寻常孩童都知御赐之物当供着拜着,有点磕碰估计都得全家玩完。 这位皇兄倒好,为了省点送礼钱,把父皇赐他的不能卖的东西送给她来了。 是的,他之前还干过把御赐之物卖了还金银的离谱行径。 所以李奕鳯说他身子骨好,是因为他被打出经验了。 启德帝没眼看这五儿子,“好了,下不为例。” 贤妃也露出满意的微笑。 便在这时,李奕雀忽然又开口问宁乐:“皇妹,你那胭脂铺子卖的香皂生意能不能让五哥也搭个伙?” 他在外头都听见了。 宁乐的胭脂铺子香皂比淑女坊的安全还受欢迎。 这生意,他不掺和不行! 李宁乐还没答应,上首座位上的启德帝脸黑如锅底,手里茶盏直奔李奕雀,“还不住嘴!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嘭!” 茶盏被李奕雀灵活躲过,他极其自然地跪地:“父皇息怒,儿臣住嘴。” 这老油条的模样让启德帝额头又跳了跳,“……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 “是,儿臣这就回去,定然好好反省,父皇千万注意身体啊。”李奕雀虔诚地叩了个头,起身时和李宁乐递了个眼神:等我! 李宁乐:“……” 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贤妃扶额,这个蠢儿子。 对面德妃嘴角泛起讥讽的弧度,“五皇子未免太不像话了一些,一个皇子整天就只想着钱财这些俗物,未来难当大任啊!” 闻言,贤妃露出一丝冷笑,反唇相讥:“是吗,那不知道有些人怎的天天想着把不属于自己的钱财搂到自己手中呢。” 这话几乎明晃晃在说德妃拉拢宁乐的事了。 “你——”德妃脸色一变,赶忙去看皇帝表情。 却见启德帝笑容不减,好似没听见二妃争斗一般。对于李奕雀和李亦农他从没考虑过,自然无所谓他们的争斗,不过面上依然会做出慈父姿态。 毕竟这都是未来承儿的助力。 倒是太子和三皇子……启德帝眸色深邃地与萧贵妃谈笑,她今日拉自己过来,所为什么他清楚的很。 这样更好,会叫皇后更忌惮于他们,也能为承儿争取时间。 于是启德帝道:“听说你准备了新鲜节目?” “对呀,皇上想看嘛!”萧贵妃娇媚挑起唇角,“要不想看臣妾就让人撤了。” 这话满宫也只有贵妃敢这么和皇帝说。 偏偏皇上还很受用,“当然看!走,摆驾湖心亭。” 原地,皇后,德妃,贤妃三人面色都不好看。 贵妃这个狐媚子。 李宁乐在一旁暗中鼓掌,父皇这一招仇恨转移太绝了。 …… 湖心亭。 建在这处名为清雅湖中央,约莫有两个马球场大小。 李宁乐她们按照贵妃安排的席位坐下。 引路宫女带着她,一路往前,直奔帝后下首处,萧贵妃的右侧。 小晋阳看见宁乐来,立刻招手:“宁乐阿姐这里这里!” “公主,您的位置在这。”宫女指着晋阳旁边,比对面平阳公主还要略近皇帝一丢的位置,说道。 李宁乐挑眉,看了一眼上首处在剥葡萄喂启德帝的萧贵妃。 又看了一眼对面双目喷火看着她的平阳公主,笑眯眯坐下。 平阳气的冒火,冲着自己右手处的太子妃王楚雪质问:“为何宁乐一个出嫁女会在这么靠前的位置,她不应该和顾家一样滚在最后面吗!” 太子妃温柔道:“这处行宫由贵妃主理,今日百花宴也是她操办的。”意为贵妃愿意,她们没办法说。 平阳气炸了。 “贵妃真是一点规矩不讲,出嫁从夫不知道吗!若让本宫母后来,绝不会出现这等差错,而且明明母后才是一国皇后……” 王楚雪看了眼上首端庄雍容,眼珠子却冒着寒气的皇后,喟叹一声。 当年父皇和母后在潜邸也是恩爱过的,只可惜贵妃入宫后,就变了。 不仅宠冠后宫,甚至连她所出三皇子待遇都几乎逼近太子。这才叫如今暗潮涌动,各方择主。 太子妃这边忧愁,李宁乐这里却十分欢快。 小晋阳邀功:“宁乐阿姐,今日晋阳表现的不错哒!想吃上次你送来的点心……”她竖起有些胖乎的手指,比了二,道:“要双份哦。” “小事~”李宁乐爽快至极地应下,捏了捏晋阳软乎乎的小脸蛋,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通报。 萧贵妃在上首笑盈盈道:“陛下,请欣赏臣妾为您准备的水上花。” 第67章 活该你喜欢女主那个脑子有问题的! “哦?在哪呢?”启德帝直起身,目光凝视前方。 李宁乐等人也转头看向亭子前方的水天一色。 那偌大的碧色湖泊中除了稀稀拉拉的荷花,别的什么都没有。 等了好一会,除了风吹路过之外,一切如常。 皇后嘴角泛起讽刺。 德妃嘴唇一动,就准备开嘲之际。 萧贵妃一句:“来了。” 就见那绿色的湖泊面上泛起涟漪,而后一朵朵鲜花破水而出。 有芍药有海棠有牡丹,最多的还要属贵妃最爱的月季花,各种颜色各个品种的月季铺天盖地,在以绿为幕的湖泊上绚烂盛开。 便在这时,一片花海中簇拥起一朵巨大的透明月季,阳光撒下花瓣上折射出七彩之光。 奇迹的让人惊叹。 湖心亭中所有人,包括皇帝都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艳。 水光天地间,萧贵妃最爱的月季花犹如她本人一般,美的千娇百转,流光四溢,睥睨众生。 “妙啊!太精妙了!” “怎么做到的?本以为花廊中百花盛开已是这行宫最大妙处了,不想竟还有如此神奇之景。” “太美了,古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如今雅清湖上十月尽芳菲!简直绚烂至极!” 众人惊叹不已。 一句又一句诗词随口而出,逐渐形成对句之势。 场内气氛热烈起来。 高台之上的皇帝龙颜大悦,萧贵妃笑容堪称蔑视的扫过了皇后。 李宁乐眨巴着眼,萧贵妃厉害啊,究竟怎么做到的,那些花犹如水生水长一般。太离奇了! 袖口被人扯了扯,是晋阳。小姑娘勾勾手指,李宁乐低头过去。 晋阳趴在她耳朵边低低把自己母妃的巧思卖了个精光——“其实是有人藏在水下把花拱上来哒!” “……” 李宁乐愣了下,哭笑不得。原来竟是如此简单么? 不过晋阳啊,你这么出卖你母妃真的好嘛!小叛徒。 “阿姐。”晋阳眨眨眼,压低声音小小的渴求:“我能出宫找你玩吗?” 李宁乐看了一眼依偎在父皇身边的贵妃娘娘,同样小声道:“等阿姐回头想想法子。” 贵妃娘娘一向看这位小公主看的紧,想把人带出来玩得耗不少心思。 不过小姑娘今天立大功,是该奖赏一下。 晋阳眼睛亮了。 身后李奕鳯见妹妹快挂在宁乐身上,有些吃味。 他的亲妹妹,都没这么黏糊过他! 想出宫为何不找他呢? 对面,太子眼眸晦暗,宁乐和晋阳关系好的过头了。他瞥了一眼坐在位置上被水上花吸引全部视线傻乐的平阳。 而她的妹妹,十八了,不肯嫁人,还天天和宁乐斗得像乌眼鸡。 掌心被人轻柔一握,太子转谋对上太子妃柔柔的笑容。 太子心头一软。 罢了,宁乐也不傻,单就看她如今谁都不得罪的作态就知道,她还在衡量。 只要衡量,就有机会。 若她实在不听话,太子眸色划过一抹冷意,那便再说罢。 萧贵妃笑盈盈地依偎在启德帝怀中,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正式开口:“皇上,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好事成双。” 启德帝明了她话中意思,“你说。” 萧贵妃眸光扫过萧家人的坐席,最后落在英国公府的席位上。 “臣妾想着,鳯儿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了。” 郁闷妹妹不亲近他在化食物为悲愤的李奕鳯:“?” 他抬起头,就要拒绝。 娶什么妻,没有喜欢的人他才不要娶妻。 萧贵妃一个凉飕飕眼神瞥来,李奕鳯悲愤把话噎了回去。 萧贵妃满意收回视线,就打算直接开口指了徐瑛白。 偏在这时,启德帝开口:“鳯儿一贯说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咱们做父母的别勉强他。” 李奕鳯一听,眼睛泡出一汪泪。父皇,你真好。 启德帝顶着贵妃不满的视线,慈爱看着李奕鳯问道:“鳯儿可有喜欢的女郎?要有的话说与朕听,父皇给你赐婚!” “儿臣没有!” 李奕鳯立马摇头,原是有个心动的,可惜嫁人了。他看了一眼四皇子身边的陈嘉仪,她的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就喜欢那种看着高冷有点难拿的女郎。 但如今京中皆是柔顺听话的女郎,他不喜欢,除了样貌不一样,她们像一个人。 萧贵妃脸黑了。 启德帝很是满意,面上却慈爱地摇头:“你啊,真是浪费你母妃一番苦心。” 可不是么,贵妃为了组局,今天花了多少心思啊。 李宁乐叉起一块果肉送入嘴里,一边吃一边吐槽李奕鳯蠢蛋。 不仅仅被利用。 还错过了她家小白那般好的女郎。 活该你喜欢女主那个脑子有问题的。 比起徐瑛白成了男主侧妃,李宁乐倒宁愿她嫁给李奕鳯。 这人是恋爱脑,真要喜欢上对女郎是极好的。 结果这厮拒绝了! 李宁乐狠狠白了李奕鳯一眼,后者莫名其妙。 投了看我干嘛的眼神。 李宁乐:看你怎么好好一个大脸那么蠢! 李奕凤:…… 晋阳夹在二人中央,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脸单纯。 不远处,徐瑛白紧绷的身体微微松下,她很清楚刚刚差点被赐婚。 暗中有一道视线在打量她。 徐瑛白转眸看去,是从未见过的一张俊美脸庞。 就是有些苍白,看上去身体不太好似的。 徐瑛白感觉心尖冒出一股不受控制的心疼感。 就在这时,一道紫色纱裙忽然出现,挡住了她的视线,徐瑛白抬起头,“公主?” 李宁乐压住跳动的心脏,小手往一边扫了扫,徐瑛白下意识往旁边坐了坐。 而后,李宁乐一屁股坐她旁边,转头对着高台之上的人笑盈盈道:“父皇,儿臣觉得这边角度真好,看风景绝啦!” 坐在这附近的其他贵女:……这就是你呲溜一下过来的理由? 李宁乐心道,妈哒,就白了李奕鳯那二货一眼的功夫,那男主就想法子勾引她家小白了。 还好她机敏。 只是,李宁乐微蹙眉,父皇恐怕不仅是不想让三皇子娶到徐家女郎吧? 果然,上首的启德帝笑道:“宁乐说的对,雅清湖景美不胜收拘着你们这些小的没意思。这样吧,你们自去玩耍,今日不必男女设防。” 嚯! 这是给男主创造机会啊! 而且不止如此,李宁乐看着父皇冲着贵妃宠溺一笑,暗中说了句什么 然后萧贵妃笑颜如花,一旁皇后脸肉眼可见黑了下来。 好家伙。 明明是帮心爱的隐秘儿子创造机会,却能让贵妃以为是为了她。 还让皇后更加恨贵妃。 李宁乐垂眸,拉起徐瑛白的手起身先走一步。 想的美,有她在,男主别想接近。 第68章 对照组 宁乐公主一动身,旁的贵女们也没空娇羞了,跟着一起出了湖心亭。 李宁乐抽空回身看了一眼亭内高台上,贵妃巧笑嫣然对上皇后黑脸,两人又开始了。 下首处,德妃贤妃脸上挂着营业的微笑,对于宫中两大佬斗争采取围观姿态。 而她的父皇,稳坐钓鱼台。 “公主,小心些。”徐瑛白眼瞅着她要撞上回廊了,忙把人拉住,“瞧什么呢?” 她顺着宁乐视线望过去,却恰好瞧见李奕承。 病弱苍白的美男子似乎在看她,还冲她弯眸一笑。 李宁乐:…… 这阴魂不散的东西。 她一把挡住徐瑛白的视线,“怎么没看到小云来?贵妃应当给她也发了帖子的。” 谢云蕴虽然是谢家嫡女,瞧着和德妃一派绑定,但日前是没定亲状态。 贵妃不可能不邀请她。 “说起这个,昨日云蕴家派人说她生病了,不能参加这次百花宴。”徐瑛白注意力被吸引走,眉眼担忧道:“她一贯身体结实,也不知这次什么病,严不严重。” 恐怕不是病吧。 是德妃担心贵妃把谢云蕴也挑给三皇子,以贵妃母子受宠程度。 但凡她开口,估计很可能就被应下了。 只是谁承想三皇子是个二货。 皇帝心里爱子又另有其他人呢。 李宁乐:“等明日我们去看看她。” “好。”徐瑛白颔首,她也打算结束宴会找个日子递拜帖去看看云蕴。 “公主!!” 身后传来一道娇俏快活的嗓音。 李宁乐转头见陈嘉雪在几个贵女中冲她挥手臂。 见她看过来,陈嘉雪立刻和贵女们说了一声,直奔她来。 “臣女给公主请安。” 李宁乐:“起来,找本宫有事?” “没事啊。”陈嘉雪俏脸上挂着讨喜的笑容,“就是给公主您请个安,嘿嘿!” 自从李宁乐随手救了她之后,陈嘉雪对宁乐公主好感嘭嘭嘭的升。 加上今日水榭那场大戏,陈嘉雪因为来迟了些没看到现场,是从好友那听来的,听的她热血沸腾。 不过陈嘉雪还是清楚此地不宜问这些,于是只请个安聊表一下激动心情。 李宁乐:“……” 她不耐摆了摆手让陈嘉雪请过安就离开罢,陈嘉雪笑嘿嘿福身说是,颠颠儿地走了。 陈嘉雪刚离开,三皇子过来了,身后还挂着小尾巴晋阳。 “阿姐,阿姐,宁乐阿姐!”晋阳迈开小短腿奔向李宁乐,一把抱住她腰,仰头撒娇:“阿姐怎么不等晋阳呀,晋阳一个人好孤单哒。” 在后头紧跟着,手伸着随时准备在妹妹摔倒的时候接住她的李奕鳯:“……” 李宁乐瞧了一眼脸色乌漆嘛黑的李奕鳯,噗嗤一声笑出来:“是阿姐不好,下次阿姐争取注意。” “嗯嗯。” 晋阳嘿嘿一笑。 她最喜欢宁乐阿姐啦。 “宁乐和晋阳关系真好啊。”太子妃王楚雪温柔感慨。 李宁乐抬起头,太子妃冲她颔首,高贵典雅又失气度,旁侧还站着眼神不善的平阳。 她嘴角弯起张扬气人的弧度:“那可不,晋阳可爱又真诚,不像有些人,除了端架子,下绊子,啥也不是!” 平阳脸一黑:“宁乐,你骂谁呢!” “谁应骂谁。”李宁乐冲她翻了个美丽的大白眼,“皇姐对自己的人品很有自知之明嘛!” 平阳生气不已,就要发怒,太子妃轻轻拦住她,眼神微带警告。 别忘了刚刚答应你太子哥哥什么。 平阳憋屈地压住情绪。 太子妃这才转头,温柔笑道:“宁乐,你和平阳都是自家姐妹,吵吵闹闹的太正常了。本宫在家时也这般,如今嫁人了少见她们倒是很想念呢。” 李宁乐笑笑,没搭腔。 太子妃王楚雪想缓和她和平阳的关系,好叫她倾向东宫,她自然明白,只是她不会选任何一家。 因为选谁下场都不好。 当然李宁乐也不会完全拒绝任何一家,除了男主。 李宁乐睨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男女主,他们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孤零零的,啧!太惨了。 人家太监都有两三好友。 这两个一个透明迟早入土的皇子,一个在家不受宠嫁的人明面上比她处境还惨还不受宠的病秧子。 书中男女主凄惨处境,是未来好让他们成长时更有爽感。 李宁乐知道她越嚣张,身为恶毒女配未来被打脸的越狠。 但管她呢, 未来,哪一天又算未来呢? 至少今天她爽翻了! 于是在男女主看来的视线中,骄矜的宁乐公主露出了一抹明晃晃的得意笑容。 秾丽娇艳。 犹如当空烈日,张扬炙热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男女主同时握紧了拳头。 好气! 两人自虐般看着宁乐身旁的人络绎不绝,不仅有同为兄弟姐妹的皇子公主。 连其他平素和她没什么交集的贵女们都涌了过来,他们离的很近。 能清楚听见贵女们拉着李宁乐讨论的东西是香皂。 香皂,那明明是她发明的东西。 却被李宁乐抢了去,靠着这个在贵族圈里得到追捧。 陈嘉仪心里复杂程度难以言诉。 李奕承虽听到了香皂的一些讨论,但并没太在意。 他目光灼热地瞧着站在李宁乐身旁的那到月白色倩影。 温婉,大气,眉目如画。 英国公家的嫡长女,徐瑛白。若能娶了她,他便不需要像如今这般艰难。 踏入朝堂,参与政事也是信手拈来。 想到这里,李奕承向前一步,决定主动打招呼。 李宁乐余光一直注意着李奕承的动向,见他过来,就知道这逼忍不住了。 要舔个老脸过来攀高枝儿了。 李宁乐故意当没看见,任由李奕承夫妇过来。 “宁乐。” 李奕承主动打招呼。 听到他的声音,簇拥在李宁乐身旁的贵女们福身见礼,唤了声四皇子,四皇子侧妃。 陈嘉仪不懂李奕承为什么要过来,但出嫁从夫她不得不跟。 “让本宫猜猜,你是来给你的侧妃道歉的罢。”李宁乐挑眉一笑。 秾丽的小脸上明晃晃的嘲弄。 李奕承唇边温笑不变,“早听人说宁乐聪慧,如今处之却是如此。”他后退一步,学着五皇子李奕雀那般,郑重其事对李宁乐微微弯腰,致歉。 “不知道宁乐可否原谅皇兄侧妃之前的鲁莽之举?化干戈为玉帛。” 他的姿态比之五皇子不差,加上容颜俊美苍白,最重要的是他抓住了女郎们渴求被人保护的心理。 这一拜,不少贵女对他另眼相看。 四皇子虽病弱,但对侧妃真好啊。 “鲁莽之举指的是侧妃教唆婢女爬床驸马,还是撒播本宫善妒谣言,亦或者是今日之事…”李宁乐每说一句,陈嘉仪脸色就难看一分。 最后,李宁乐带着耐人寻味地问了一句:“本宫有个问题很好奇,侧妃婢女爬床驸马的事,四皇兄,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69章 小心,有蝗虫盯上你了! 这下子,连李奕承表情都不对了,他唇边笑意微僵。 宁乐怎么会知道这些,是驸马漏了马脚?还是她在自己皇子府安插了眼线? 不过男主不愧是男主,表情几乎瞬息就收敛干净,看不出一丝心虚。 要不是李宁乐一直盯着他,怕是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演出。 “宁乐,这件事本殿是不知道的。”李奕承迅速否决。 “宁乐,你为什么总揪着这个不放!”陈嘉仪眉头皱巴的死死的,语气用一种不太清晰的轻蔑说道:“感情这种事哪里是别人随便操控的。” “琳琅和驸马的事,与我和殿下都无干系!” “没人操控吗?”李宁乐笑了,秾丽眉眼带着明晃晃的讽刺,“那侧妃给本宫和大家解释一下,你的贴身婢女,怎么和本宫的驸马认识的?他们神交啊?” 陈嘉仪面容镇定,这个问题她早和四皇子讨论过了,“琳琅与驸马在我出嫁之前就认识了,那时琳琅会为我出门采买一些东西,机缘巧合认识了驸马。” 顿了顿,她还特别补充:“在认识公主你之前,他们二人已然相知相许。” 哟,还想用现代的思维来内涵她才是小三呢? 李宁乐才不惯着她,上前一步,给了陈嘉仪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陈嘉仪被打的脸一偏,眼神震惊而愤怒。 “你!!” 李奕承着实没想到李宁乐说动手就动手,嚣张程度更甚从前。 “嘶!真疼,脸皮得多厚啊才叫本宫手都打红了。”李宁乐呼了呼发红的掌心,同时对上女主那愤恨的眼神。 “看什么看。” 李奕承头疼,面色不太好看:“宁乐,就算她是侧妃,你也不该无缘无故打人罢?” 而且打了人还羞辱。 这是把他的脸皮也丢在地上踩。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本宫便是打她你又待如何?”李宁乐丹凤眼微一斜,充斥着对这位皇兄的不屑。 李奕承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 他还真不能拿宁乐怎么样,哪怕他是皇子,可他母妃去世,本身又多年不被父皇看在眼里。 而面前这个,虽是公主,却受宠至极。 今日在水榭里,父皇不也偏袒她了么? 李奕承难堪极了。 他目光不由自主扫向李宁乐身旁的徐瑛白,她也会瞧不起他吗? “小白,小心点,有蝗虫要盯上你了。”李宁乐注意到男主的目光,直白的戳破了他的暗中窥探。 李奕承面皮一紧,狼狈收回视线,“宁乐,皇兄先走一步。” 这地方,他一刻待不下去了。 陈嘉仪本想理论,但见李奕承都走了,自己只能委屈地要走。 李宁乐喊住她,“等等。” “你还想作甚么?”陈嘉仪几乎是咬牙切齿。 李宁乐凑近她,陈嘉仪后退警惕看她。见状,李宁乐也不追了,直起身,蔑视道:“你猜本宫知道你几个秘密?” 陈嘉仪脸色一白,瞳孔猛地收缩,李宁乐这话什么意思,她知道自己不是原身?!还是知道她是穿越的了……? 李宁乐欣赏着陈嘉仪脸色精彩的变幻,唇边带着肆意的笑,瞳色却无比的冷。 这个愚蠢的穿越女。 明明顾博远是因为投效男主出入四皇子府才认识的琳琅,而她竟为男主撒谎说出嫁前琳琅帮她采买认识的。 再落魄侯府公子也不会看上一个丫鬟。 动动脑子人家就会想到,会不会丫鬟是假,和小姐有私是真。 李宁乐若想,完全可以学男主污蔑那一套说她和驸马有一腿! 只要说了这话,不管是不是真的,她的父皇必然会处决了女主。 但李宁乐不想让自己的好友在丢了命了情况下,身后还背负不属于她的骂名。 真正的陈嘉仪是个虽然被欺压却一直善良的女郎。 她受《家礼》熏陶,在有限范围内为自己谋划好了婚后生活。 如果没有穿越女,她无论嫁给谁都会过的不差,哪怕是嫁给男主! 旁边贵女们懵然。 只当她们是好友翻脸,拿一些过往秘密威胁。 不过看陈侧妃的脸色,这秘密应该不是小事。 贵女们露出吃瓜的兴奋表情。 李宁乐说完,转身离开。贵女们见状无趣撇嘴,追了上去。 原地,陈嘉仪唇色白的像女鬼,她慢慢抬起头,看着宁乐在一群行走坐卧皆规矩优雅的贵女中央摇曳生姿。 不仅仅穿戴华贵逼人,容貌更是秾丽娇艳,压冠群芳。 张扬似火。 她到底知道了自己什么秘密? …… 湖心亭。 皇帝听闻了宁乐和四皇子的冲突,原本看着皇后贵妃斗法的愉悦荡然无存。 宁乐竟这般放肆! 皇帝很想发作,但如今不是好时机。若被皇后她们看出自己对承儿的关心。 承儿就危险了。 暂且,忍着。 身为帝王,竟也有这种憋屈时刻。启德帝挥手一喝:“回宫!” 萧贵妃懵然:“陛下,这就回宫了吗?” 皇后暗中高兴:“陛下累了,臣妾陪您一起回宫。” 德妃和贤妃也起身。 皇帝冷冷的没说话,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萧贵妃临走前吩咐了身旁大宫女留下,自己也赶紧跟上去。 李宁乐收到皇帝等人回宫的消息,一点不意外。 想到父皇心里有火发不出,她就开心。 哈哈哈! 谁懂啊,这种隐秘的快乐。 皇帝等人离场,雅清湖上的少女少年们反而放开了。 反正有陛下旨意,今日他们相处游玩便不算逾矩。 角落中,李奕承正和一戴面纱的女郎作揖。 “听闻郑二小姐的脸是侧妃铺子售出香皂导致,我替侧妃给二小姐道歉。” 郑华莹因脸的关系躲开了大众,没想到四皇子会找上来。 还是为侧妃过失道歉。 本来有些不舒服的郑华莹心头好受不少,但话还是硬邦邦的:“殿下还真是疼爱侧妃。” “二小姐说笑了,其实也不全是为侧妃。”李奕承温柔一笑,苍白的眉眼让人不由自主心疼,“因我身体不好,府中事务无人打理才导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道歉也是应当的。” 郑华莹想起,四皇子如今是没有正妃的。府中没个女主人,由个不懂事的侧妃管东管西可不会出问题么? 这和四皇子倒无干系。 少女眸光扫过四皇子俊美的眉眼,心尖颤了颤。 “那四皇子最好早日娶个正妃管事!”郑华莹别开眼道。 第70章 勾栏里的都没他会! 李奕承苦涩一笑:“二小姐说笑了,我这样的还是别耽误旁人为好。” “怎会!四皇子别妄自菲薄。” 李奕承仿佛一惊,抬眸直勾勾看向郑华莹。少女戴着一席白色面纱看不清具体模样,但那双秋水眸,盈盈如水,盛满焦急与体贴。 话脱口而出后郑华莹就悔了,她这怎的了。 与李奕承独处一处就有些过了,如今还说些有的没的。 李奕承往后退了一步,温柔笑道:“多谢二小姐宽慰,不过此处只我二人终究不妥,我先离开,二小姐稍后走罢。” 这话,着实关怀备至,非常考虑女郎处境了。 李奕承说完略一点头离开。 原地,郑华莹耳尖发烫,心跳如鼓,完全的少女情怀泛滥。 暗处,李宁乐偏头看向徐瑛白,嬉笑说道:“四皇子和侧妃真是般配,没脸没皮的到处替她道歉,看似道歉实则发骚!勾栏里的都没他会。” 这直白的虎狼之词叫徐瑛白脸蛋通红。 “可男子不就该三妻四妾吗?大家都这样呀。”徐瑛白懵懂。 她爹爹很爱娘亲也有两房妾室。 在京中同样勋贵人家,爹爹已经属于专情之人了。 李宁乐不屑:“哪里该不该,谁定的该不该?” “宋禧大儒……”徐瑛白说完,便见李宁乐转头认真看向她。 “他说女子私会外男就该浸猪笼,按他逻辑男人三妻四妾得死几回?” “就因是男子就能赦免么?宋禧是男的,所以他替男的说话。” “我们是女郎,不应该听他的屁话。” 外头此刻有一缕夕阳过来,偏巧落在公主秾丽的眉眼上,让她这刻恍若神明。 “那……听谁的?”徐瑛白下意识问道。 李宁乐笑颜如花,“听我的。像男……李奕承这样的人离他远些,会被吸血的。” 徐瑛白呆了呆。 公主话中对四皇子似乎极为厌恶,看着不像是因为侧妃的关系,而像是讨厌他这个人。 “好。”她温婉一笑,本也没打算与皇子亲近。 “真乖!”李宁乐笑着牵起徐瑛白的手,看了眼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徐瑛白点头。 两人走出回廊,远处贵女们三三两两往回走。 大家都打算离开行宫了。 …… 行宫另一处,陈嘉仪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哭着走了很远。 因为屏退宫人,此刻只有她一人,却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她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有些暗下的天空心头再次泛酸。 也不知四皇子去哪了,自己出来这么久,他肯定急坏了吧? 想到这里,陈嘉仪转头回去,不能哭了,今日她受了委屈,四皇子只会比她更委屈难过。 他可是皇子啊。 李宁乐一个公主能压他一头,他得多憋屈难过。 “夫人。” 陈嘉仪猛地抬起头,夕阳光下,她的夫君一步步向她走来。 温柔又焦急。 “你去哪里了,我转身找不见你一直在找你。” 陈嘉仪忍住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努力扬起一抹贵女般优雅的笑容,“抱歉殿下,我心情不太好,去散了散心。” “委屈你了。”李奕承叹息地牵起她的手,眉眼挂着愧疚:“是我无用。” “不是殿下的错。” 陈嘉仪摇头。 是老皇帝有眼无珠,宁愿疼爱一个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不懂何意的草包,也不看看品性高洁,心胸宽阔的四皇子。 —— 回到顾府。 李宁乐踢掉脚上的绣花鞋,赤足踩在羊毛织菱形花地毯上走来走去。 旁边桃花和春菊追着她,一个帮她拆卸钗环,一个为她端水漱口。 一切忙完后,李宁乐瘫在外室的架子床上,道:“叫林诺来。” 桃花闻言去外头叫来林诺。 春菊则拿了一芙蓉绣鸳鸯软缎披在李宁乐身上,遮住她的赤足。 林诺在几步之外行礼:“见过公主。” “起来,府中有发生甚么事吗?” 知晓她问的是驸马之事,林诺立刻道:“属下正要禀告,驸马早晨得知公主离开想追着去行宫被属下拦住,回了外院后,卢家来人看望……” 顿了顿,他道:“来人是卢家二房的大少爷,他送了一些礼品,还说了一些羞辱的话,把驸马气的伤口崩裂了。” “?” 李宁乐坐直了身体,“影响他后天上值吗?” 林诺:“属下请了黎郎中过府,说无事。” “不影响就好。”李宁乐松了一口气,对于卢家二房堪称打脸的举动完全不在意,甚至巴不得他再狠点。 “你找个身手好的,盯紧驸马的一举一动。” 卢家这么紧追不放,顾博远估计要承受不住去向太子求饶了。 林诺:“属下遵命。” 李宁乐摆手让他下去,开始琢磨着接下来挖坟计划。 翌日。 一大早,胭脂铺迎来了好几辆华贵的马车。 从上下来的每一位女郎都是京中贵女,皆戴着面纱。 秋霜提前被李宁乐安排在这里坐诊。 胭脂长袖善舞地将贵女们一个个引入单独的雅间,奉上茶水点心,还有侍女精心伺候。 郑华莹来的最早,也是第一个进去找秋霜的。 坐下之后,她却没有第一时间揭开面纱,而是问道:“公主呢?” 秋霜眸色平静:“公主在休息,你要看脸就揭下面纱让我看看。” 郑华莹咬牙,最终揭开了脸上面纱,露出红红的脸蛋。 像是胭脂涂错了地方,有些地方还泛着蜘蛛网一样的血丝。 秋霜:“稍微严重,”眼看郑华莹提起心尖紧张不已的样子,她才补充道:“问题不大,我会给你开方子配合我们胭脂铺的产品一起用,月余就好。” “真,真能好?” “真。” 郑华莹听到能好,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的脸蛋请过好几位名医瞧过了,但名医们擅长各种却少有对这块有研究的,一个个说没法子,或许等着慢慢能好,也或许一辈子这样。 如今秋霜说月余就能好,郑华莹怎能不激动。 当下按照秋霜开的单子大手一挥,在胭脂铺购入了好几样说的新品的护肤品。 如郑华莹一般的还有许多。 贵女们对于秋霜的话深信不疑,一下午把秋霜刚做出来的新品一扫而光。 而胭脂铺的老客户们也纷纷询问新品,提前给了银子,说也要买。胭脂铺生意火爆的不行,而对面的淑女坊被人贴了封条。 看起来冷清又可怜。 得知消息的李宁乐开心的眯起眼,“女主真是个好人,不仅给本宫送了香皂生意。 连后续护肤品宣传费都省了一大笔。” 接下来,女主该搞那个了吧…… 第71章 搬个镜子让他照照自己,配吗? 李宁乐决定先下手为强。 “春菊。” “奴婢在。” “去帮我找些人,要会……”李宁乐附耳交代了几句。 春菊眸色讶然,公主这样是要做甚? “奴婢这就去。” 春菊离开后,桃花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封信。 “外祖父的信!!”李宁乐开心极了。 之前写的信有段日子他都没回,李宁乐还担心是不是他身体又不好了。 没想到今天就回了。 拆开信封,里头是熟悉的笔迹,外祖父絮叨说了好多话,好几张纸都是日常。 说他在江南过的多好,天天大鱼大肉。 说夜韶那厮忒能挣钱,天天天南地北的跑。 还吐槽了李宁乐字迹有点丑,让她多学习学习,不然未来账本都看不懂。 李宁乐看着眼角泛起泪花,嘀咕道:“谁说我看不懂!!” 她只是不想看。 夜韶虽然讨厌,人品却没问题,挣钱又厉害至极。 上辈子他失踪是在跟船出海出了事故,尸骨无存。 也因为他的失踪,宁家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商户撕咬瓜分,自己在顾府被幽禁彻底孤立无援。 宫中漠视,顾家压榨。 李宁乐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的死发卖的发卖,最后只剩下桃花一人。 等男主斗倒太子,朝中其他皇子皆死伤全无,他理所当然坐上太子之位。 且无人能撼动。 上辈子男主顺利的不可思议,这辈子女主没有扬名,自己没被父皇厌弃。 最重要的是前期大血包三皇子没有恋爱脑。 男主想上位,呵呵,除非父皇发癫给所有皇子下毒,毒死他们只剩他一个独苗。 否则—— 绝无可能。 李宁乐唇畔含笑,给外祖父回信,信中如上次一样报喜不报忧,还加了一句让夜韶别去海上的话。 她知道,自己的信夜韶肯定会提前过目。 毕竟外祖父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上辈子他因为自己的关系早早去了,这辈子她得护好他。 嗯,顺便也提醒一下这个会挣钱的叭! 写完之后。 李宁乐看着信纸上的字,想起外祖父吐槽的:你这字怎么像狗爬。 “……” 李宁乐把纸团成团,叫来林诺,“帮本宫回信。” 林诺面上不显,心里却激动。公主总算又想起他会笔墨了。 让林诺写完之后,李宁乐拽下笔架上的毛笔,同时拿了一本当代书法大家的书帖,开始练字。 等着,本宫要悄悄练习。 吓死你们! * 两日后。 顾博远总算能上值了,但不为何,他却不想去。 卢刃嘉那个疯子,一定在摩拳擦掌等着他。 只是想到主子殷切的期盼,顾博远咬牙穿戴好出门。 临走前,他折弯去了一趟柠栀院。 这次却没进去,而是迎风含情脉脉地看了宁乐卧房方向好一会。 最后,忧郁收回目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李宁乐知道这事的时候,眉头皱的能打结。 啊,好恶心! “林诺,找人放面镜子在门口。” 林诺不解地点头。 就听李宁乐又道:“让他照照自己那臭德行,以为自己是情圣吗?” 真晦气。 晦气的李宁乐感觉柠栀院都呆不下去了,好在今天约好去谢云蕴家。 李宁乐坐上马车离开顾府。 侯夫人林氏听说了柠栀院的动静,摇头:“驸马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夫人,老夫人说感觉身子不舒服,叫您过去伺候。”外面丫鬟进来禀告。 林氏脸上血色褪去。 “娘亲,你怎么了?”小团子顾博灵仰头问道。 林氏赶忙收敛表情,努力挤出一抹温柔:“没事,灵儿乖,自己学字罢,娘亲去去回来。” “娘亲骗人,每次娘亲去祖母那边都不回来了,灵儿都等你等困死啦!” 林氏苦笑,把顾博灵交给奶娘,奶娘担忧道:“夫人,老奴去叫侯爷回来罢?” “不用,侯爷上值,哪里有空。再者,习惯了……”林氏摇头。 若叫了侯爷回来,老夫人只会更变本加厉。 奶娘无奈点头。 —— “小白!!” 李宁乐的马车停在英国公府门口不到一刻,徐瑛白就出来了。 “快快上来。”李宁乐探出窗招呼道。 徐瑛白望着张扬热烈的宁乐,温婉一笑,扶着琉璃的手踩着软凳上了马车。 一进来就被惊到了。 从外头看公主的马车已然华贵至极,不想内里更加奢靡。 照明用的是夜明珠和九转琉璃灯,地上铺着波斯地毯,桌椅是千金难求的金丝楠木,一整套都是! 而且极其宽敞,加上她和琉璃,马车里盛了五个人,一丝不拥挤。 冲她微笑的宁乐公主身后还挂着两副竹画,随着马车摇晃,那竹仿佛活了一般。 徐瑛白一眼认出那画是大商竹仙人所作。 据说竹仙人一生只有四副竹画。 每一副都是无价之宝。 徐瑛白曾托人寻了好久,都未曾寻得,不想今日一见见两副!! “你喜欢这个?”李宁乐注意到她的视线,转头看了一眼,起身把画拿了下来,“送你。” 徐瑛白惊讶睁大眼,“这,不行,公主……” “拿着。我这人品位俗气,听说竹子象征高雅才放的,实则我一点不高雅,”李宁乐把画强硬塞给徐瑛白,眨眨眼道:“就喜欢大红大紫的金银珠宝,连素净的东珠我都不太爱。” 徐瑛白不再扭捏:“多谢公主。”她接过画,满满喜爱。 李宁乐比她还高兴。 嘿,找到小白喜好了。 之后送礼物好送了!! 马车平稳行驶了一段时间,李宁乐和徐瑛白品茶欢笑。 直到车夫传来一句:“公主,谢府到了。” 李宁乐和徐瑛白一同看向窗外,巍峨壮丽的府邸出现在她二人眼中。 得了消息的谢家人由谢夫人带领其他人前来迎接。 “见过宁乐公主。”谢夫人携府中众人行礼,又道:“公主勿怪,云蕴身子不适所以不能出来迎接。” “这么严重?”李宁乐和徐瑛白对视一眼,眸色担忧,“快带本宫去看看。” “是。” 谢夫人在前方引路,其他谢家人则被打发走了。 谢家二房嫡女谢云依不高兴道:“大姐姐什么时候和宁乐公主这般要好了?竟亲自来看她。” 三房嫡女谢云凝则有些担忧,“这位宁乐公主性子可不太好,若是大姐姐想不开和她说了什么,那就糟糕了。” 闻言,谢云依眼球转了转:“走,我们也去看看。” “啊?这不太好吧?” “装甚!你说那话不就是想怂恿我过去探听消息?别想置身事外。”谢云依拽着谢云凝就走。 第72章 你是不是玩不起?! “云蕴,公主和徐家小姐来看你了。”谢夫人带着李宁乐和徐瑛白进了一处雅致院落,推门而入,轻声唤了一声。 躺在床榻上的谢云蕴闻言转头。 李宁乐一怔。 谢云蕴是真病了,小脸泛着病容的苍白和憔悴,双目肿的像核桃,眼神无神的看着天。 听见母亲说公主和徐瑛白来了,她扭头看来,瞧见李宁乐第一眼不知怎的,心头委屈迸发出来。 “公主,小白,呜呜呜——公主你来看我来了!” 谢云蕴一把扑进过来李宁乐怀中,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直接嚎了一嗓子:“公主,臣女不想做侧妃。” 李宁乐眼眸一沉。 德妃竟还没死心,没毁了谢云蕴的名声,却还要她堂堂嫡女做侧妃。 疯了吧! “你这孩子,病糊涂了吗,胡乱说甚呢。”谢夫人没想到谢云蕴对着一个外人就能道出这等辛秘之事。 尴尬的轻拍了下谢云蕴,眼底却带着几分愁绪。 李宁乐扭头笑道:“谢夫人是说德妃没有叫小云做侧妃的意思吗?” “……” 谢夫人噎住。 “不怪我娘亲,是我爹爹……”谢云蕴小声说,立刻被谢夫人训斥了一句:“云蕴你爹爹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叫我做侧妃吗?”谢云蕴又想流泪了。 若早知今日,还不如当日告诉父母自己和外男共处一室不清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算了。 没得被人羞辱到门槛上。 谢夫人面容苦涩,欲言又止,看上去明显有苦衷。 只道:“不管如何,爹娘不会害你的,大皇子与你表兄妹,做他侧妃也不会比正妃差在哪里。娘娘也说了,即便未来正妃入门也护着你。” “我不要!”谢云蕴崩溃怒吼,眼泪横流,“要我做侧妃除非我死!” 李宁乐感觉出谢夫人表情有些微妙,一手轻拍谢云蕴安抚她的情绪,一边笑中带讽道:“谢夫人,大皇兄上一个正妃只是谢家庶长女。” “结果她过世后,小云身为嫡女却只能做个侧妃?谢家真好性儿。” 以谢云蕴的家世身份,她做继室已经是很委屈了。 德妃犹不满足,一边想要谢家死心塌地的支持,一边还想留着正妃之位笼络他人。 算盘精吧! 谢夫人哪里听不出来李宁乐在嘲弄谢家好欺负。 只是,她也是不得已。 若不做侧妃,云蕴怕是活不下去的呀! “公主,这是我们谢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过问不太好吧!”在门口偷听的谢云依拉着谢云凝跳了出来。 谢云凝想挣脱她的手,挣脱不开。只能挂着略微尴尬的笑,轻声道:“臣女谢云凝见过公主,公主万安。” 谢云依鄙夷瞥了一眼谢云凝狗腿的模样,抬起下巴,眸光幸灾乐祸地扫了谢云蕴一眼。 “大姐姐做侧妃是娘娘的意思,若不遵从便是害了谢家满门。大姐姐,你能这么自私吗?再者,这件事大伯父已然应下,你此刻行为更是大不孝!” 一段话,不忠不孝的帽子直接兜头扣了下来。 谢云蕴小脸煞白,眼底绝望。 她不想做侧妃。 但也不想因此害了家族,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好难。 谢云蕴苦涩抿唇,不然还是妥协吧…… “放肆!本宫在说话有你个丫头片子什么事,谁允许你插嘴的?”李宁乐丹凤眼一斜,眼神凛冽又嚣张,“桃花,教教这位跋扈的谢家女郎规矩。” 谢云依跳脚:“我是谢家嫡女,公主你不能……” 桃花上去就是一脚。 谢云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惨叫一声。 谢云凝很迅速的后退一步,避免遭殃,眼底带着惊骇。 宁乐公主好跋扈。 便她是公主,谢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她怎敢如此?竟在谢家教训谢家嫡女! 李宁乐当然敢。 谢家是五姓大族不假,然谢云依只是个小嫡女,又不是家主来了,若让她在自己头上放肆,出去还怎么混? 何况,她师出有名。 “见了本宫不见礼,还大呼小喝,谢家的家教真让人大开眼界!”李宁乐凉凉地开口,眸光却若有似无扫了一眼谢夫人。 谢夫人:…… 她本来觉得很解气,这会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公主这是指桑骂槐呢。 只是她什么时候和云蕴这般要好?也没听云蕴提起过。 不过眼下得先解决事端。 得知谢云依被公主教训,二房夫人急匆匆赶来。 她性子和谢云依倒不相同,沉静又老谋深算的很。 一来便先教训谢云依没规矩,好一通训斥后才抬起头,冲着李宁乐福身一拜。 “公主,云依年幼说话不经过大脑,还望您海涵。” “谢二夫人言重了,”李宁乐让谢云蕴躺好,自己坐在床榻边的小凳子上,姿态张扬,言辞诚恳:“说话经过大脑的前提是有脑子,二小姐没有,回去多给她补补。” 谢二夫人:“……” 谢云依脸皮涨的通红,想要反嘴就接到了自己母亲一记冷眼,蔫蔫了回去。 “公主教诲臣妇记下了。”谢二夫人垂首恭顺地应声。 李宁乐挑眉,好个谢二夫人,心机深沉能忍耐,怪不得之后大房倒了,他们二房压了三方成功上位。 她恭顺,宁乐自然更嚣张。 “记下就好,今日也就本宫好性儿,不和谢云依计较,否则不然打板子都是小事。外人要知道了,恐怕没人敢上门提亲了。”李宁乐说完,谢二夫人脸色变了。 果然,孩子都是母亲的软肋。 谢二夫人觉得宁乐公主当真无礼且无脑,给她三分颜色,竟要开染坊。 稍微客气下,真当自己是皇子了? “公主说的是,只是我家云依虽冲动了些话却说的没错,自古君不问臣家事,谢家的事再如何,也与公主无干。” 李宁乐抚掌大笑,“说的好哇,有道理极了,是本宫不对。” 这话……谢二夫人听着怪怪的,而且哪有人被怼了还脸上笑容不变的。 这公主是虎吗? “本宫错了,本宫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谢家,如果不来谢家也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如果……”李宁乐叭叭了一通,谢夫人,谢二夫人,谢云依谢云凝都被绕蒙了。 谢云蕴和徐瑛白以为公主是被气糊涂了。 谢云蕴担忧想开口。 就听宁乐一声大喝:“本宫应该进宫去找父皇,问问他今天这事究竟该不该问!” “……” “???” “!!!” 不是,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第73章 本宫什么时候成了男人? 不仅谢二夫人慌了,连谢夫人都坐不住了。 “公主,这等小事怎么好扰了圣上清净呢?” 所谓君不问臣家事那是君主自谦,真想问,臣子还能说不吗? 再者,谁不知道宁乐公主巧舌如簧,她去告状不定说些什么呢。 德妃在宫中并不算受宠,连带谢家也有些坐冷板凳的意思。 她们可不敢确信,皇帝会不会借机削谢家一把。 “公主息怒。” 谢二夫人等人跪了一地。 谢夫人更是屈膝蹲在李宁乐身边,低声道:“今日之事是谢家不妥,望公主看着云蕴份上高抬贵手。” 笑话,就是为了谢云蕴她才大闹的。 李宁乐眸光扫向院外,等一个真正能做主的来和她说话。 谢云蕴也有些慌张。 徐瑛白拍了拍她的手,虽然她不知道公主为何发怒,但定然有她的道理。 谢云蕴一怔,小白和公主很默契的样子。 百花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李宁乐不说话,谢家其他人也不敢起身,谢云依不服气极了。 谢云凝呕死了。 就不该跟谢云依来看这个热闹。 大姐姐忽被娘娘指成侧妃,便叫她起了心思,想着正妃需得出在谢家,她是嫡女,未必没有机会。 结果谁知冒出来个宁乐公主。 前两日百花宴她就看出来这个宁乐公主不好惹,从前只是张扬了些,孤僻了些,如今不仅张扬更是有点行事不顾后果的疯狂。 你完全摸不清她会走什么路子。 谢云凝蹲的腿都麻了,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李宁乐。 她绷着小脸,冰冷严肃。 明明上一秒还在笑,皇家人都这样会变脸么? 一直不知过了多久,院外来了动静。 李宁乐余光瞥了一眼更漏,从她说出那句话之后到现在,一炷香时间。 “宁乐公主,老臣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您恕罪。” 来人正是谢云蕴的父亲,谢家这一代的家主谢青山。 谢青山约莫四十出头,朝服穿的歪歪扭扭的,明显是后套上的。 李宁乐扫了一眼:“谢家主在刑部任职啊,最近京城不太平么忙的你衣服都没穿好?” 谢青山听出她语气里的嘲弄,有些尴尬,今日他休沐,公主上门按理说应该出来迎接的。 但他觉得一个公主又不是皇子,没必要上赶着,让夫人接待就是了。 没承想这公主眼这么厉害。 “这是怎么了?”谢青山生硬的转开话题,“怎么跪了一地,是你们慢待了公主吗?” “谢家主和本宫故意装蒜呢。”李宁乐才懒得和他打官腔,“让谢二夫人下去罢,本宫有点私事要和谢家主说一说。” 谢青山:…… “你们先退下吧。” 他挥手让谢二夫人等人离开,谢夫人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该退下。 “谢夫人留下。” “是。” 丫鬟仆人也被清了出去,桃花春菊以及琉璃三人守在门口,确保没人接近偷听到。 徐瑛白去了侧间避开。 屋内只剩下李宁乐和谢青山一家三口。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李宁乐瞥了这装模作样的人一眼,“本宫自然要直说的。” “德妃叫你们让女儿做小,你们就同意了?谢家主没骨气的让本宫以为德妃的大皇子明日要登基了呢。” “……公主慎言。” 谢青山一头虚汗出来了。 直白议论这种话,和谋逆有什么区别。如今可是有太子呢! 谢夫人也是脸色又白又红,既是被吓的也是臊的。 谢云蕴瞠目,公主真是太敢说了。 “公主,这件事……真不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心疼孩子。”谢青山缓了神,虽然不明白宁乐为什么要横插一杠,但想到大皇子都拉拢她,自己也不敢得罪太死,“是她自己不争气。” 谢云蕴脸色一白,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爹爹,是德妃和你说了什么?” “放肆!那是你亲姑母!”对于女儿谢青山没那么客气,拿捏起父亲的架子,眼里更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你当为父乐意你做侧妃?你大姐庶出都是正妃,你个嫡出去做侧妃丢的难道不是我的脸吗?还不是因为你,你……” 因为宁乐在此,谢青山那句你没了清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要真说出来,谢家才成了真笑话。 “老爷……”谢夫人泪眼婆娑,“别说了。”说出来云蕴就彻底没活路了。 “哼!你教的好女儿!!!” 谢青山望着妻子低眉顺眼的模样,更气了,又瞥了一眼惨白小脸,明显失了之前抵抗傲气的女儿,更觉得自己底气十足:“公主,你也瞧见了,我们家是有苦衷的,若可以,我怎么愿意女儿成侧妃。” 就为这个,二房三房人心浮动,对正妃位置虎视眈眈。 未来若大皇子能出头,正妃是二房或者三房的,他这家主更难坐稳。 谢云蕴! 真是太不争气了。 “什么苦衷?本宫怎么没听明白?”李宁乐冷笑着反问。 “这……”谢青山哪里肯说。 李宁乐非逼着他说,“不愿意说?那本宫去问问父皇?他肯定愿意帮本宫查!” 谢青山一慌,这一查还不闹得人尽皆知?那谢家名声还要不要了? 谢夫人泪流满面:“公主,您别问了,这对云蕴不是好事……” 谢云蕴垂着头没什么反应,只有两端的手在紧紧的死死的握着。 谢青山在心里权衡利弊完,抬头道:“云蕴她和外男共处一室,已……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娘娘愿意给侧妃之位是在救她!公主满意了吗?” 他这话说的颇为怨恨。 好似放弃女儿全是李宁乐逼迫为之。 “老爷!”谢夫人几乎快要哭晕过去,她搂着谢云蕴,哽咽:“我的女儿……” “当然不满意,本宫竟不知道本宫什么时候成了男人!”李宁乐嗤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却叫屋内三人同时惊骇。 尤其是谢云蕴,她眼底还带着灰败颓丧的气息,却在这一刻,泛起亮光和错愕。 谢青山惊讶:“公主这是何意?!” “字面的意思!”李宁乐给了谢云蕴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道:“那日本宫和谢云蕴在一起,在场的还有丞相府的二小姐,哪来的男人?” 谢夫人惊喜过望:“公主,此言当真?” “不信的话,你现在叫人过来问。” 第74章 穷酸秀才崔衡昇 谢青山懵了。 “云蕴,你那日真的是和公主还有丞相府的二小姐在一起吗?”他转头问脸色苍白的女儿。 谢云蕴咬唇点了点头。 公主帮她,自己绝对要争气。 “是么,你们三个在一块作甚?为父记得你平素和公主还有丞相家的皆无往来罢。” 谢青山眼神怀疑。 他觉得公主在故意帮女儿瞒着。 谢云蕴错愕抬头,“爹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也没想到,公主为她作保,爹爹第一想法不是高兴而是怀疑她。 心头涌起一阵寒心。 “难道非叫女儿做了侧妃,你才高兴吗?” 谢青山脸色一沉:“谁许你这般和我说话,谢云蕴,你的教养呢!” “老爷!”谢夫人搂着谢云蕴,眼中带着责怪,“云蕴清誉明明没有问题,德妃却那般说……” “住口!”谢青山喝住谢夫人,“娘娘是谢家人定然不会害自家人,想来是被其他人给蒙蔽了。” “反正我的女儿绝不做侧妃!”谢夫人抿了抿唇,挤出一句话。 先前是德妃说女儿和外男共处一室,清誉有损,不做侧妃就得青灯古佛或者一根白绫。 为女儿着想,谢夫人才忍着心痛劝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云蕴父亲还能害她?”谢青山拧眉,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我会和德妃说一声,正妃还是云蕴的。” 谢夫人想说什么,谢青山打断了她:“你继续陪着云蕴,别让她再闹腾了。”说完,他冲着宁乐行礼,“公主,此事已了,多谢你特意跑这一趟。” 真的了了吗? 未必吧! 不过李宁乐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谢云蕴到底是谢家女,她帮着证明清白已经够了。 再多言,既不占理也没用。 “谢大人客气。”李宁乐灿烂一笑,“等云蕴过两日身体好些,陪本宫去一趟金佛寺如何?” 谢青山很满意李宁乐的适可而止,想了想不过去趟佛寺,那里还是皇家寺院,不大会出问题。 便笑着点头:“公主邀请是云蕴的荣幸。”转头吩咐谢云蕴:“你好好养身子,爹先去忙了。” 谢云蕴抿唇,嗓音有些哑也有些淡漠:“谢谢爹。” 谢青山没察觉出女儿的不对,转身离开。 原地,谢夫人也留了空隙给女儿和公主说话。 “小白。” 李宁乐去把徐瑛白叫了来,两人刚重新坐好,谢云蕴便哭了出来。 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哭出声,而是很压抑着流着泪。 李宁乐默然看着。 徐瑛白微微叹息,轻柔拍了拍谢云蕴后背,什么也没问,就默默陪着。 谢云蕴这一哭便哭了快小半时辰,小脸煞白煞白的,嘴唇更是干裂,李宁乐有些不耐了。 她起身去桌子上拿了一壶水,到了床边,伸手掐住谢云蕴的下巴,捏了嘴来就往里灌水。 粗暴又吓人。 徐瑛白惊呼一声,谢云蕴呜了两声,咕噜噜喝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渴死了。 “差不多得了,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嫁了呢。”等谢云蕴喝差不多了,李宁乐把水壶往地上一丢。 嘭的一声脆响,让谢云蕴吓的打了个嗝儿。 “呜公主~” 她不是因为这个…… “本宫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那哭就有用了?”李宁乐知道谢云蕴的伤痛,那是被至亲之人算计,被抛弃才有的绝望与悲伤。 “遇事就要解决,实在忍不住可以哭着解决,总之不能坐以待毙。”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怎么办。”谢云蕴抽抽搭搭地说。 那是她的爹爹啊,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 可为了一些利益,他那么轻易的放弃了她。 甚至,他甚至知道别人算计她,却没打算追究,还打算将自己嫁去那个算计她的人家。 李宁乐:“那就别想,先顾好眼下。”她指了指谢云蕴那快睁不开的核桃眼睛,“过两日本宫去金佛寺你打算这么和我去?” 谢云蕴揉了揉眼,好痛,不仅眼睛痛,头也痛,心也痛,哪里都在不舒服。 “睡吧,睡醒就好了。”徐瑛白温柔开口。 谢云蕴点点头,慢慢躺了下去,闭上眼,逐渐睡着。 李宁乐和徐瑛白悄然离开。 嘱咐了谢云蕴的丫鬟,两人离开谢府,走的时候谢夫人亲自送她们到门口。 “公主慢走。”谢夫人深深一拜,一切谢意尽在不言中。 李宁乐摆了摆手,头没回的上了马车。 —— 南街,一家名为雅居的书画铺子里一青衣书生被打了出来。 小二啐道:“去去去,你什么身份还想把你的书画寄卖在我们这里!我们这里只卖名人字画!瞧你那寒酸劲!” 书生被推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手中捧的书画也散落开。 滚落一地,沾了不少泥泞。 小二没有丝毫歉意,只看他穿着就知是个穷酸书生,上不得大雅之堂。 他们雅居笔墨字画最次也得举人老爷,如他这般怕是顶多是个秀才。 青衣书生抿着白唇,低头把自己的墨宝捡起,眼眶一点点发红,愤恨不甘以及屈辱。 “尔等狗眼看人低,焉知我崔衡昇他日不会高中?” “哈哈!高中?你混在青天白日梦呢。”小二嗤笑一声。 大商科举制度森严,穷人几乎没有上升通道,一辈子的成就只在秀才。 是以小二叉着腰,毫无顾忌地叫骂:“赶紧滚,别侮了我们雅居的门!” “只论名气不论真才实学,雅居,不过尔尔!” 崔衡昇说完,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 小二:“嘿你个穷酸秀才……”正巧这会有客人临门,他立刻变了个脸色去迎客,“谢公子来了,您来的巧今儿有名士大家的……” 不远处,送完徐瑛白恰巧路过这里的李宁乐漠然放下玉帘。 “回罢。” “遵命,公主。” 崔衡昇和其他人一起避让公主銮驾,这马车可真豪华,外头随便垂着的一颗珠子便能够他一年花销。 想到书画没卖出去,自己所有盘缠也花光了,恐怕不日就要被赶出京城,回到老家,一腔抱负无所施展。 崔衡昇眼圈再次一红,好不甘心呐! “这便是那位宁乐公主的銮驾吧?” “是,端看马车华丽程度便可知公主受宠程度了,顾驸马真是祖坟积德啊,养了外室竟还哄的公主给他谋了个庶吉士的缺儿,哎!人比人,气死人呐。” 崔衡昇听着旁人议论,再次抬头,这一次他看见了玉帘朦胧后一张如神女般天颜。 第75章 以目尝之,其味甚辛! 这书生长得能用俏丽形容。 以及那一双眼,满满野心与欲望,让人心惊。 李宁乐饶有兴致弯了弯唇,却没叫停马车,很快,两人错开,马车向前方驶离,将崔衡昇甩在了身后。 李宁乐也没再去看。 而是想着和徐瑛白约好几日后去金佛寺的事。 原地,崔衡昇怔了许久,才被人潮拥挤惊醒。 这一瞥,在书生贫穷的人生中划开了一道名为权贵的天幕口子,短暂的展现了他最最渴望的东西。 …… 回到顾府。 李宁乐刚坐下不久,就听闻顾博远下值回来了。 这次他依然先来了自己的院子门口。 准备继续早晨的操作。 不想发现门口多了一块华丽的镜子,镜子旁还站着公主亲卫队长林诺。 “公主这是何意?” 顾博远一头雾水地问林诺。 林诺不太愿意给他眼神,冷冷道:“公主让你照照镜子。” 顾博远:“?什么意思?” “以目尝之,其味甚辛。”林诺一字一句。 顾博远面色微变,很快敛起神色,作去无奈深情的模样。 “公主还在生我的气,我明白,应该的。”他深吸一口气,冲着宁乐院子方向遥遥一拜,“顾博远对公主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林诺抬头看了眼天空,面无表情:“今夜无月。” “……” 顾博远一腔柔情被林诺四个字击垮。 他尴尬的笑笑,“我明日再来和公主请安。” 林诺木着脸,懒得再回话。 顾博远悻悻离开,转身后眼神怨毒,该死的护卫,迟早弄死你。 院子里,李宁乐听到桃花禀告了院外的动静,笑的前俯后仰。 “林诺是有点毒嘴在身上的。” “林护卫读过书,的确厉害。”春菊也笑。 “读书的确有用。”李宁乐沉思,找机会她也得学点,开阔下眼界总是好的。 如今先学会写字罢。 不急。 “公主,热水好了。”桃花听了小丫鬟禀告,过来说道。 泡在浴桶中,李宁乐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桃花和春菊一人为她洗发,一人为她轻搓身体。 李宁乐随着她们摆弄,小脸泡的红扑扑的,脑子却一直在动。 今日破坏了德妃的算计她肯定会恼怒,之后不定怎么对她下手。 还有萧贵妃,三皇子拒绝不代表她放弃,只是有萧家在,暂时应该没时间折腾到小白身上。 最主要的还是皇帝和男主,他们肯定会继续算计,直到让英国公府站上四皇子这艘破船。 不能被动等待。 还是要主动出击。 …… 德福宫。 德妃收到了谢家拒绝为侧妃的消息之后,大怒。 “好个谢青山,本宫给他脸了,竟也敢和本宫讨价还价起来。” 喜菊低声道:“听闻是宁乐公主作保,说当时她和谢小姐在一起,才叫谢家主重启了心思。” “宁乐?”德妃没想到这事和宁乐有关,“谢云蕴成侧妃与她何干!让她效忠农儿不是让她来作妖的!” “这个搅屎棍!” 她恨恨道,“如今谢家得知谢云蕴清誉无损,死咬着正妃之位不放。简直短视!” 若非前头谢家女没留下一儿半女就死了,她也不用苦心筹谋至此。 偏生谢家贪婪。 德妃手搅动帕子,眼瞅着就成了,结果被宁乐破坏了! “喜菊,传令叫谢青山明日来本宫这里一趟。” 之前那个计划她还想着会不会过分了些,如今看来,当真一点不过分。 宁乐这性子,是该好好掐一掐了。 否则带刺的话放在农儿身旁,总会扎手。 —— 深夜,子时时分。 李宁乐刚入睡不久,听得外面一阵吵闹声。 她翻身滚了两下吵闹声还在,气得李宁乐一脚踢开锦被。 “桃花!!” “公主,”桃花从外间奔进来,语气压低,“公主被吵醒了吗,外头是侯夫人的奶娘,说是侯夫人生病高热求大夫上门看诊。” “她自己不会去怎的,还得本宫的人给她使唤?”李宁乐怒道。 桃花:“好像说是老夫人压了门房钥匙,不许出去。” “这老搅屎棍自己没觉就要搅的别人也不许睡吗,”李宁乐无语了,“叫林诺帮忙开门放人,赶紧消停安静。再弄出动静来,本宫打所有人板子!!!” 说完,她屁股一扭转身钻回被窝。 桃花急忙出去转达她的吩咐。 林氏的奶娘感恩不已,连忙带着人退了去。 院子里安静下来。 李宁乐这一觉睡到天亮。 “哈~” 天亮后,李宁乐打了个哈欠,外面桃花听到动静立刻进来。 随即冲外喊了一声:“公主起身。” 顿时,春菊带着其他丫鬟步入房间,为李宁乐梳洗换衣…… 等李宁乐坐在餐桌前,膳食也摆好了。 她拾起银筷刚要用膳,外头传来通报声。 “公主,侯夫人和小少爷来了。” “让她们进来。” 很快林氏和抱着顾博灵的奶娘步入厅堂。 一进来林氏就拜倒在地。 “参见公主,多谢公主昨夜救命之恩。” 李宁乐抬手让人扶她起来:“行这么大礼作甚,不过举手之劳。” 林氏面色还很苍白,显然是刚能下床就过来谢恩了。 闻言,她柔柔一笑:“对公主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若非公主昨夜命人开门,自己这次怕是难挨。 “老夫人苛待你,侯爷都没反应的?”李宁乐问道。 听到侯爷二字,林氏脸色微微变了变,“侯爷他……忙,没有空闲管后宅这等微末小事。” 忙个屁啊。 顾侯爷每天都快闲出屁来了。 只是林氏不说,李宁乐也懒得问,让她们请过安退了下去。 看了眼林氏弱柳扶风的背影,李宁乐转头吩咐桃花:“给侯夫人送些补品去。” “是。”桃花屈膝一福。 那头,林氏收到李宁乐送来的燕窝人参虫草等滋补之物,眼圈一红。 “自嫁妆填进顾家后,我多久没吃过燕窝了,便是侯爷心疼我也只会哄一些好听的话……” 奶娘眼底带着心疼,“好在公主孝顺您,夫人也算苦尽甘来了。” “不,这是公主恩德。”林氏摇头,顾博远又不是她的孩子,公主便是孝顺也轮不到她。 何况公主就不像是按礼教来的人。 奶娘点头,又想起什么,“夫人,这次老夫人着实过分了,竟明知您高热不退也不肯让人请大夫上门,夫人,你还是和侯爷说说罢。” “说了没用,那是侯爷的亲生母亲,他能如何。”林氏摇头,低头喝着李宁乐送来的燕窝,眼泪聚集。 “谁叫我娘家无人,忍着吧,忍到老夫人去了,也就算熬出头了。” …… 又过了几日,这天下午。 李宁乐睡了午觉起来用燕窝,林诺进来禀告。 “公主,属下派去的人得知驸马去了东宫面见太子了。” 第76章 已为驸马加急丧葬一条龙订单! “哦?呆了多久。”李宁乐问。 林诺:“约莫一个时辰,回来后驸马命小厮去外头酒楼拿了好些酒菜,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桃花嘀咕:“肯定是赊账的,真不要脸!驸马的俸禄可没交给公主您。” “他那点俸禄本宫看不上,吃颗葡萄都不够。”李宁乐眼眸弯弯,顾博远这么高兴想来是太子收用了他。 好啊,计划差不多了! 只差一个三皇子入局,不过顾博远短时间应不会主动交集三皇子,她给下一剂猛药去。 “走,我们去外院见一见驸马。” “是公主!”桃花屈膝,跟在李宁乐身后。 林诺有些不解,公主这是要作甚? 外院。 顾博远坐在桌边,琳琅伺候他用膳。 “少爷今儿回来了的晚些,心情却是不错。”琳琅一边用公筷为顾博远布菜一边笑盈盈道。 前些日子驸马每每归府都是黑着脸,生闷气。 琳琅不清楚具体缘由,但估摸着和那位卢家二少爷脱不了干系。 顾博远连日来的阴郁消散殆尽。 太子接纳了他,明日之后看卢刃嘉还敢对他放肆! 卢家虽是太子母家,然他背后也有公主在,有太子保他,卢刃嘉只能干瞪眼。 他要将前些日子的屈辱统统报复回来。 “少爷,公主来了。”顾博远沉浸在美好想象中时,小厮进来传话。 顾博远赶忙让琳琅离他远些,自己则起身去迎人。 李宁乐扶着桃花的手摇曳进来,眸光扫过屋内陈设比之前华丽许多。 桌上摆的膳食更是京中最好的酒楼所出。 角落里琳琅战战兢兢缩着,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驸马挺会享受。”她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这是醋了? “公主怎么来了?”顾博远眸底划过一抹欣喜,面上挂着无奈,又特意温柔解释:“琳琅在伺候我用膳,并非公主所想那般。” “本宫问的是这些陈设。”李宁乐眉梢一扬,扶着桃花的手坐下后,凉凉道:“这一整套的紫檀木摆件以及那些古董珍玩,你买不起吧。” “……公主这是何意?”顾博远面皮泛起一抹恼怒的红,宁乐这是什么意思,想说他花了她的钱吗? 他顾博远还没那么没用! “这些是祖母命人摆上的。” 还特意强调:“祖母从自己库房拨来的。” 王氏哪有自己私库,不过是挪用了林氏嫁妆后,又仗着有她兜底在这装阔绰罢了。 装吧,装的越大,后面窟窿越大。 李宁乐压住嘴角的笑,转头问道: “听闻近段时间卢家那位对你还是不依不饶?” 顾博远面色不怎么好看的点头,“是,卢刃嘉仗着皇后太子的威势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李宁乐听他抱怨了一大串,不耐打断:“你有什么可让人放在眼里的?” “……” 顾博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公主来此是为羞辱我的吗?” “那倒不是,本宫就是来让你忍一忍,卢刃嘉备受皇后宠爱,太子皇兄都拿不住他。本宫更不用说了,一个没什么权势的公主……”说着,李宁乐假意掏出手帕点了点眼角。 闻言顾博远一怔:“便是再受宠太子也不可能拿不住他吧?” 这怎么可能,卢家虽是皇后娘家,太子助力,却也不可能越过太子啊。 “因为卢刃嘉救过母后一次。” “救,救过皇后?!”顾博远惊呆了。 “是啊,命真好啊!本就是皇后娘家嫡系,还救过皇后一次。”李宁乐点头,她感叹道:“这件事是宫廷机密本宫不便和你多说,哎,总之你在翰林府受累,或许等他玩腻了就不会再找你茬了。” 顾博远听得脸发白。 等卢刃嘉玩腻,得等到何时? “卢刃嘉如今没再打你了吧?”李宁乐关切问道,要是打了她要去收费的。 打可以。 不能白打! “多谢公主关心,暂且是没了。”顾博远露出感激的神色,“只是……” 如今卢刃嘉不动手却手段更加阴毒,带人排挤孤立他都算是温和的,教唆那些文臣骂人不带脏字儿的辱骂他,脏活累活全叫他做。 卢刃嘉带人在旁嗑瓜子,偏生那些活做完,功劳却都是他的。 翰林府中无人帮他。 顾博远每日上值都觉得在上坟,苦不堪言。 没等他细说,李宁乐打断他的话:“行,那本宫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日还得上值。” 顾博远:“……” 他原本因为投靠太子之后好的心情这一次再次跌落谷底。 “少爷,公主说的话未必是真的,您别放在心上。”旁侧伸来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为他擦了擦额间的汗。 顾博远眸底光芒明灭,“不,公主说的应当错不了。” “少爷就这般信公主吗?”琳琅心底有些发酸。 明明公主那般对他了,为何还觉得她的话可信? 顾博远摇头:“你不懂,公主性子看着娇蛮,实际单纯的紧。”要不然也不会为一句承诺公主便下嫁与他。 如今公主对他不假辞色想来都是因琳琅的缘故。 “你这些日子就别来了,去西厢房住着吧。”顾博远神色冷淡了不少,琳琅脸色瞬间苍白,咬了咬唇,低头道: “……是。” 等琳琅离开,顾博远开始琢磨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投诚太子是主子定下计划的一环,自己也想让太子抑制卢刃嘉那个疯子,好找机会教训他。 不想太子竟也压不住。 如此一来,或许只能提早找上三皇子了! 三皇子身份尊贵,几乎和太子匹敌,利用他对付卢刃嘉既能出口恶气又能为主子削弱太子的一定势力。 想来他会很愿意的。 —— 柠栀院。 桃花给李宁乐上了一盏茶,“公主您怎么还劝驸马忍一忍呢,要奴婢说就该怂恿他去和卢家少爷对着干,然后让他被人暴打。” “就顾博远那怂包,他也得敢啊!”李宁乐嗤笑一声,武将家出来的脓包货色。 “被卢刃嘉这么折磨他想的办法是去找太子投效,指望太子帮忙,这种人怕是连和卢刃嘉打一架的勇气都没有。” “还真是,驸马没用极了。”桃花目露嫌弃。 “那公主为何还要提醒他太子压不住卢刃嘉呢?”春菊想不通,这不是在帮他吗? 李宁乐笑容灿烂:“本宫在为他下加急的丧葬一条龙订单。” “啊?”桃花和春菊呆呆看她。 李宁乐:“看吧,不出两日,他就要去投奔三皇子了。” 第77章 三千两给公主买糖吃! 翌日。 李宁乐用完早膳,春菊来报:“公主,之前您要奴婢寻找的人找到了几个,奴婢安排他们住在郊外的庄子上了。” “走,去看看。”李宁乐撂下筷子,起身就走。 “公主找了什么人呀?”桃花跟在身后好奇问道。 春菊面露古怪。 李宁乐却笑:“一些个能人异士。” “能人异士啊,做什么的呀?” 李宁乐转身捏捏桃花小脸,“到了你就知道了。” …… 郊外庄子中。 几个衣衫破旧的人齐聚一堂,他们互相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异口同声道:“你们也是道士?” “同行啊!幸会幸会。” “不知道这家主人找我们这些道士要做甚?如今不是佛道盛行么?”其中一位年轻些的有些忐忑。 他从小做道士,最开始还不错,两年后当时的皇帝因好食丹药过早驾崩,导致继任皇帝对道士很是不喜。 虽没有赶尽杀绝,但他们日子却很难过,炼丹更是不许。 “不知,管他呢,来了有饭菜伺候,听说若是得了主人喜爱还能领月俸十两!” 听到十两月俸,本还有些不安的其他几个道士露出期待。 “如何得主人喜爱呢?” “等主人来了就知道了,说是一会就到了。” 门口。 李宁乐扶着桃花的手下了马车,望着这处有些陌生的庄子。 “公主,这庄子名为揽月斋……”春菊负责管理李宁乐手中的嫁妆产业,这处揽月斋是宁家主添给公主的嫁妆。 地处郊外,风景绝佳。 “附近那一排也都是公主的。”嗯,安全性也高。 李宁乐很满意春菊的安排,“你最仔细妥帖了。” “多谢公主夸奖。” “进去后叫我宁小姐。”李宁乐嘱咐了一句,入门直奔主厅。 一到门口便见到坐在主厅客座上七人,七个人中四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 还有两个看上去人到中年,最后一个靠门口的最年轻,头发乱遭,是唯一道袍打了补丁的,此刻坐立不安。 也是他第一个发现李宁乐,登时脸涨红,磕巴道:“主,主人来了!” 道士们齐齐转头,瞧见李宁乐刹那心惊不已。 面前的女郎好生贵气,让他们不敢直视。 “这位贵人小姐,你便是寻我们来的主人家么?”年纪最大的那个出来说话。 “这是我家宁小姐,速速见礼。” 道士们忙行礼,李宁乐走到主座上坐下,“都坐,你们都是何方的道士,叫甚?” 闻言年纪最大那个先回答:“贫道来自青城,名号青衣老道。” “贫道林城来的,林居士。” “贫道虎丘城,叫虎子。”最年轻的那个回答后,挠挠头憨笑。 听到虎丘城,李宁乐眉梢不易察觉挑了下。 “各位道长平素都会些什么?” 青衣老道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斟酌道:“打坐静心,修身养性……” “练些太极强身健体……” “不会炼丹?” 听到炼丹二字众人齐齐色变,忙摆手:“可不敢可不敢,我们现在不炼丹,完全不碰的!!” “是啊完全不碰,谁会碰那种害人的东西啊。” “不碰不碰!” 不是不会,是不敢碰。 李宁乐知道他们害怕的原因,笑道:“不用担心,本小姐不是要你们炼丹,而是要你们炼丹的本事另作他用。” 听到不是要炼丹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还有些失落。 哎,怕是炼丹这么手艺要彻底断绝了。 又听李宁乐说要另作他用,不由好奇:“小姐要做甚?” “本小姐听闻你们炼丹的研究出了一种会着火的药,现在还有人会做出吗?” “……会倒是会。”青衣老道小声回了一句,“小姐您要做这个吗?” “不仅仅是这样……”李宁乐把自己从书里看到的关于烟花的描述说了一遍,“能研究出来吗?” “这个……”道士们懵逼了,要说炼丹他们还有不少不外传的秘方在肚皮里。 但这让火药成各种颜色的,他们还真没试过。 “会弄出这些的人除了月俸十两之外,奖励一千两。” “一千两?!!”道士们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十两月俸已然让他们晕乎乎的找不着北。 如今只要把那火药改造成不同颜色,竟就有一千两! “你们有认识会这方面技艺的可推荐过来,只要有所进益都有赏。”李宁乐笑着说道,“只是要快,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成果。” “我等竭尽全力!”一千两诶!但凡研究出来,一辈子吃喝不愁。 而且这位贵人如此大方,恐怕后面荣华富贵差不了! 道士们激动死了,天上掉大馅饼儿了。 李宁乐唇角带笑。 烟花,女主第二个金手指。不是敛财的,而是用来夺宠,靠着这个她在年底父皇寿宴上帮着男主脱颖而出。 书中对于烟花制作是略过的,李宁乐不知道女主怎么做成,但评论区是个好东西。 那些毒舌的读者们最喜欢科普论证她们女鹅多厉害,还附带还原了古代操作原理和团队选择。 李宁乐:直接捡漏! …… 回去的路上,李宁乐吩咐去一趟珍宝阁,买点首饰奖励下棒棒哒的自己。 路过北街,忽然听得桃花说:“咦,公主,那不是驸马么?他身后还跟了人……” 李宁乐顺着桃花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顾博远身后的确跟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猪脸她在卢刃嘉身旁看见一次。 叫……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猪脸在这,说明卢刃嘉又要出手了。 果然太子压不住他,恐怕还因顾博远的投诚生了怒气,要套麻袋了。 “林诺,你跟过去看看,要是卢刃嘉动手记得帮他善后,别闹大了。”李宁乐吩咐道。 不然她面子往哪搁! 林诺:“属下明白。” “对了,记得收费。” 林诺:“……” 李宁乐放下珠帘,马车若无其事与卢刃嘉的人擦肩而过。 等从珍宝阁选了一堆东西,李宁乐与林诺几乎前后脚到顾家。 “公主,这是六千两银票。”林诺拱手拿出一叠本地钱庄的银票,复述卢刃嘉的话:“卢家少爷说多出来的三千两给公主买糖吃。” 第78章 顾博远是去侍寝了? 这卢刃嘉还挺上道。 三千两打人,三千两卖她个好,到底是卢氏子弟,鲁莽却也不蠢笨。 李宁乐把三千两赏给了林诺和他的属下:“叫人盯住了驸马和四皇子那边,有任何动静立刻汇报。” “是,属下会叫人日夜盯紧。”林诺拱手退了去。 亲卫队们得知公主又给赏钱了一个个干劲十足,说了一通誓死为公主效力的话。 —— 宣政殿。 启德帝在批阅奏章,高流进来,“皇上,英国公请来了。” “让他进来。” 穿着朝服身材魁梧的英国公步入殿宇,垂首行礼:“臣,徐穆叩拜陛下!” “起来。你与朕不必如此客气。” 英国公谢恩起身。 启德帝笑的温和,“上次百花宴中见得你嫡长女标致温婉,大气恭顺,不知可许人家了没有?” 英国公答道:“回陛下,夫人在为小女相看。” “那就是还未曾定下。”启德帝笑容更深了些。 这些他其实清楚,问不过是试探一番英国公对他的忠心。 “太子府中还未立侧妃,朕有意为他挑个好的,好辅佐太子。” 英国公恭顺低头,等待皇帝示下,并未插话。 启德帝又道:“那日百花宴中贵妃很是欣赏你徐家女儿,央求着朕赐婚成全一段佳话。” 英国公额头沁出几分冷汗。 “如此倒是让朕左右为难。爱卿觉得呢?”启德帝目光凝着英国公,问道。 英国公拱手回道:“回禀陛下,微臣小女得蒙陛下娘娘厚爱是她的福气,只是小女在家被臣娇惯,恐担不起陛下娘娘的抬举。” 启德帝哈哈一笑:“爱卿谦虚了,那日朕是瞧见的,徐家大小姐有你夫人柳氏一族的清贵温婉,也有徐家的大气果断,当真是个妙人儿。” 英国公再次垂首:“陛下抬爱,臣惶恐。臣只一心为陛下为大商效力,想不得这些。” 这是在与启德帝表达纯臣之心,启德帝明白更是满意。 “好啦,瞧你紧张的。朕也没说你什么,只不过你家女郎如此优秀平白配了旁人家着实不好。”启德帝从龙椅上起身走到英国公身侧,拍拍他肩头,用极为温和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朕会替她好好挑选一位。” …… 英国公府。 英国公徐穆从皇宫回来后便神色不宁。 国公夫人柳氏一边为他宽衣一边柔声问道:“公爷,可是皇上说了些什么?” 徐穆叹了一气,“夫人,咱们女儿的亲事,你暂且缓缓罢。” “公爷?”国公夫人一惊,“公爷这话是何意,莫非是陛下他有意指婚?指得谁?” 如今皇子中除去太子有正妃,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还有五皇子皆无正妃,但不管哪个都不是柳氏心中的良人。 皇子妃虽荣耀却更危险,国公府已然鼎盛至极,再进一步怕不是荣华而是万劫不复。 徐穆握起柳氏的手坐到一旁拔步床上,低声道:“就是不知皇上意思我才觉得不安。” 他将皇帝与他说的话告之柳氏。 若直接指了一位皇子,倒叫他好应对。 偏生陛下态度很含糊。 “瞧陛下只提了太子与三皇子,莫非是皇后和贵妃在较劲,皇上不愿她们任何一方势力再壮大,所以叫您主动拒绝?” “若真这样就好了,偏皇上开了金口说要替咱们瑛白寻个好的。怕是另有打算呐。”徐穆淡淡一叹。 闻言,柳氏心如刀割:“公爷,真躲不了了吗?” “走一步,算一步罢。” —— 这天夜里,李宁乐刚准备歇下,林诺通传有要事禀告。 李宁乐披了件丝绸外袍出来,林诺单膝跪地,低首道:“公主,小匣子来报说是驸马下值后先回顾府,后悄悄离府去了四皇子府邸中呆到现在还没出来。” 这得有一两个时辰了。 顾博远是去侍寝了吗? 李宁乐琢磨着这么长时间,男主定然是交代顾博远做什么大事。 只是她重生后改变了不少事,一时也不能猜到他们下一步计划。 不过无非就是在太子,三皇子,还有她这三位大冤种里头找一个幸运嘉宾开坑。 “盯紧他,有什么行踪立刻来报。”光想无用,得见招拆招,李宁乐交代一句打着哈欠睡觉。 …… 翌日,用早膳时李宁乐收到谢府来信。 娟秀小楷写满了感谢的话语,还有谢云蕴亲手绣的一方手帕。 手帕上绣着祥云和圆月,很是漂亮。 李宁乐爱不释手:“看不出来,谢云蕴这丫头手艺还挺不错。” 春菊捂嘴一笑:“京中贵女少有不会女红的,听闻谢小姐的母亲在闺中便以绣工出众扬名。” “取笑我呢?我就不会!但我还不是最贵的贵女。”李宁乐嗔怪了一句,丢掉手中旧手帕,换上新的。 “奴婢知错。”春菊笑着屈膝一拜,同时请示道:“公主可要回礼?” “从库房里挑一支赤金红宝石步摇回礼罢。” “是!” “公主可要回信,奴婢给您研墨。”桃花脆生生道。 “不必了。”李宁乐最近的字练的还不算满意,等等再写。要就得一鸣惊人,逐渐改变多没意思。 下午,林诺来报,“公主,派去四皇子府的人回话说近日四皇子和郑家二小姐走的颇近。” “郑华莹?” “是。” “知道了。”李宁乐摆手让林诺先下去,沉思。 没想到断了徐瑛白对男主的青睐,又来了个郑华莹。 郑家是五姓之一,贤妃的母族。男主恐怕此刻和郑华莹打的火热。 以郑华莹的身份肯定是冲着正妃去的,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不过李宁乐可不会看着男主得这么大个助力回去,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 “林诺你去找一个人,和她说……” 林诺点头离开。 李宁乐叫来桃花研墨,开始每日练字。 晚膳时分,三皇子登门,手里还牵了个小跟班。 “宁乐阿姐!!” 小晋阳穿着桃粉色的宫装,蹦蹦跳跳过来。 “晋阳来了。”李宁乐伸手抱了抱她,起身冲李奕鳯挑眉:“三皇兄对晋阳真好,还特意送她来皇妹这里小住。” “母妃要求而已。”李奕鳯说着,余光刮了一眼看见宁乐就乐的找不着北的妹妹,“母妃说了只许呆一晚上,明日晚间我来接人。” “好,明日皇妹会带晋阳去金佛寺玩一圈,傍晚便能回宫。” 李奕鳯嗯了一声,扭头走了。远远的还能听见晋阳围着宁乐笑的咯咯咯的。 李宁乐看着他的背影,冲林诺使了个眼色,林诺颔首离开。 第79章 黄鼠狼上门来了。 陪着晋阳玩了小半个时辰,小家伙闹着肚子饿。 李宁乐吩咐小厨房上点心。 晋阳乐的呀,点了十几样要吃的点心。 “怎么在宫里贵妃没给你吃的吗?”李宁乐调笑了一句。 一说这个,晋阳可不困了,一顿叭叭自己的母妃。 “何止不给我吃,母妃说我胖了许多再吃下去便是公主也没人要了,就勒令一顿只给我这么一丢丢点心。” 晋阳比了个小拇指甲盖大小,圆润的小脸上挂着苦恼,“晋阳还长身体的时候呢,母妃简直没人性。” “噗……”李宁乐笑出声,揉了揉她小脸,道:“你少说两句罢,回头贵妃娘娘知道后估计连那点点心都不给你吃了。” “那不会,母妃对我还是有母爱的。” “你啊。”李宁乐摇了摇头,转身让桃花把之前徐瑛白送来的点心端来,“吃吧。” “多谢宁乐阿姐!”瞧见那做的极有食欲的点心,晋阳眼睛放光,小跑到餐桌前乖乖坐下。 姿态礼仪很是不错,就是吃相略微粗犷了点。 李宁乐眸光温柔地看着她,直到林诺回来,她单手示意他噤声。 走出房间后,李宁乐道:“说。” “公主所料不错,三皇子逗留了一会,很巧合的撞见了驸马,两人说了几句话,具体说了什么属下不得而知。” 但凡受宠的皇子身边皆有暗卫死士,哪怕林诺武功不错也难以接近。 故而不知道内容也情有可原。 “嗯,继续盯着。”李宁乐弯了弯唇,交代道:“明日去金佛寺你不用跟本宫去。” “公主?”林诺刚想劝说这样不安全。 就听李宁乐强硬道:“金佛寺是皇家寺庙不会出什么事,你在了本宫也不方便。” 林诺:? 不方便什么? 当然不方便某些人动手啊。 李宁乐抬眸看着头顶圆润的圆月,唇角带着一抹笑。 男主,本宫给你一次机会。 可别不中用啊! 翌日大早上。 李宁乐和晋阳被挖起来,两人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迷糊困顿。 “呜为什么去寺庙要起这么早,佛祖不睡懒觉的吗!”晋阳哭唧唧道。 “小点声让本宫在眯一会。”李宁乐困的头都抬不起来。 昨夜她陪着晋阳小妮子唠了半宿,后面还把秋霜给她傍身的药盘点收好,困死了。 春菊和桃花无奈极了。 “昨夜二位公主闹到快半夜才睡,可不得困么?” “一会马车上还能歇一会的,这会得梳洗打扮吃早膳。” 晋阳的宫女也哄道:“公主不是最爱吃宁乐公主这里的膳食吗?小厨房已经做好了,快起来吃罢。” 晋阳直挺挺来了一会精神,然后又迷瞪瞪地垂下头。 折腾了许久总算出发上了马车。 先从顾府去英国公府,接上徐瑛白之后去谢府。 等人接上后一同进了李宁乐的马车,丫鬟仆从们坐在后头马车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向金佛寺。 四皇子府。 李奕承收到消息立马起身,眼中带着志在必得。 “裴一,叫上李一他们跟本殿下一同去金佛寺,为国上香。” 裴一:“是,殿下。” 宫中。 启德帝收到宁乐和徐家女郎一起去金佛寺的消息,眸色微微暗沉。 “她倒是会结交人。” 高流低声道:“四皇子也出府了。” “哦?承儿竟愿意出去了,看样子他对这个徐家女郎很是喜欢。”启德帝面容浮起慈爱的笑容,“只要他有心便好,朕最怕他无心。” 高流:“郑家那位二小姐和四皇子关系也不错。” “郑家也很好,若要入府届时便做个侧妃。”启德帝拨弄着手里的翡翠珠串。 郑家人脉主在户部,是不错,但英国公府既有文臣人脉又富武将兵力。 这样人家许给承儿才算是最大助力。 “皇上,丞相来了。” “哼,不见。”启德帝冷哼一声,这个丞相,嫡长女嫁给了承儿这么久却没见他有一丝一毫帮扶之意。 显然嫡长女被他沦为弃子了。 当他不知丞相私下里和贵妃走的近么? * 马车中。 李宁乐甩下手中最后一张叶子牌,嘿嘿一笑:“来来来赢了,快给钱!” “我服了,怎么又是公主赢钱啊。”谢云蕴垮起个小脸捂住荷包,“没钱了,我没钱了!我钱都输光了。” 徐瑛白从荷包里掏出最后一片金叶子放在桌上,温婉笑道:“我也没了,最后一片。” 晋阳乖乖掏了掏荷包:“晋阳也没啦!!”她还将荷包空空给李宁乐看。 李宁乐面前的玉盘里金银叶子玉石坠子堆了不少。 “没办法,本宫让你们三让那么厉害你们三都赢不过,太笨了。”李宁乐张开手十分欠扁的摆了摆头。 谢云蕴对徐瑛白道:“……打公主判几年?” 徐瑛白:“诛九族。” “那算了。” “哈哈哈哈!” 李宁乐笑的肚子都痛了。 晋阳眨巴着眼,趁着宁乐笑倒在软榻上立刻用小胖手抓了一把玉盘里的金银珠宝塞进自己荷包。 见状,谢云蕴也是立马上道,横扫一抓。 唯有徐瑛白没动手,不过玉盘上也没几个东西了。 李宁乐翻了个白眼:“……瞧你俩那点出息,是不是输不起啊!” “我没公主有钱,月例一个月才几十两,自然没甚出息。”谢云蕴冲李宁乐做个鬼脸。 晋阳也一本正经:“母妃说赌钱是不好哒,要打屁屁哒。” “得得得,赏给你们买糖吃了。”李宁乐笑容宠溺。 这时外头传来马夫的声音:“公主,金佛寺到了。” 李宁乐和其他三人一起看向窗外,远处金色寺庙庄严肃穆,门口还停了几辆马车。 “咦,那好像是太子銮驾?”谢云蕴一怔。 “哥哥也在哒。”晋阳趴在窗口冲着刚下了马的李奕鳯招手,“哥哥,晋阳在这儿呀!” 李宁乐唇角微勾,“还有病歪歪说要死的四皇子也在呢。” 徐瑛白望了过去,四皇子李奕承穿着一件月白色锦袍,衬着他俊美容颜越发病弱。 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时,李宁乐清冽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顿时混沌消散。 “小白,你看他衣服的颜色和料子是不是你上次百花宴穿的那种?” 徐瑛白惊醒过来,谢云蕴闻言转移视线到四皇子身上,“还真是诶,真有缘分啊。” “什么缘分,不过是黄鼠狼拜年,没按好心。” 第80章 宁乐:心诚则灵! “晋阳,宁乐!”李奕鳯听见妹妹叫他,骑着马得得儿的过来。 谢云蕴和徐瑛白赶忙喊人:“见过三皇子殿下。” 李奕鳯淡淡颔首。 忽而又见二女冲他身后唤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李奕鳯于马上扭过头,瞧着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的李奕承拧眉道:“四皇子病歪歪的不在家休养跑来金佛寺做甚?” 李奕承面冠如玉,唇畔笑容温润,“太医说我身子不好,出来透透气有利身体。” “怎么?求佛给你续命啊?”李奕鳯讥讽道。 李宁乐毫不掩饰地笑出声,“三皇兄说笑了,佛祖可不管这事。”她丹凤眼觑着李奕承微微抽搐的脸庞,诚恳建议道:“四皇子可以问问阎王管不管。” 李奕承笑容不变,袖中的手掌微微捏紧。 叫自己三皇兄,叫李奕承四皇子,李奕鳯听得很是满足。 宁乐虽然娇蛮了些,到底还是和他好。 李奕鳯故意牵动马缰绳调转了个头,逼得李奕承后退几步,远离了马车。 俊朗的皇子高坐马身,居高临下睨他一眼,“四皇子让开了些别被马蹄踢出毛病,本殿下可管不着。” 蛮横又高傲。 李奕承虽知李奕鳯性子却依然心头起了几分恼怒。 他目光透过玉帘遥遥凝了眼徐瑛白,不急一时,今日还长。 “多谢三皇兄关心,”李奕承又后退两步,病容苍白的咳嗽了两声,声音如冬日温泉,温柔极了,“既有你护送宁乐皇妹那我便放心离去了。” 这话便是挽尊自己过来是为兄妹之情意,有示好三皇子自己并没抢人的意思。 李奕鳯拧起眉头:“知道就赶紧走罢。” 李奕承十分温雅有礼作揖,而后转身。 等他走远了,李奕鳯回神叮嘱宁乐道:“你们离他远些,我总觉得他病歪歪的晦气的很,脾气好的不对劲。” 别说皇子,但凡是正常人,被人怼着脸说短命谁还能笑得出来? 这四皇子,先前一声不吭还当不存在,如今却似乎有意想攀出点名堂来。 李宁乐不意外李奕鳯会察觉不对,真要这还感觉不出来,那就是傻蛋了。 不过她得装傻蛋,“三皇兄说的是,四皇子脾气是蛮好的。” 李奕鳯脸一黑:“……” 他就说李奕承这狗东西心思不纯!瞧给宁乐唬的。 “哥哥,那是晋阳的四哥哥嘛!长得好好看呀。”晋阳露出小脑袋问道,“晋阳怎么没见过他?” 李宁乐瞧的分明,李奕鳯神色在晋阳说完之后彻彻底底黑了下来。 “他算个屁哥哥,而且哪里好看了,哥哥不比他好看??”李奕鳯从马背上把脸凑过来,左右给晋阳看,“哥哥不好看?” 又问李宁乐和徐瑛白她们:“我不好看吗?” 徐瑛白和谢云蕴飞速瞧他两眼又移开视线。 自然是好看的,容颜遗传了贵妃的精致又有男儿的硬朗的李奕鳯,剑眉星目,皮肤白皙如乳,俊朗极了。 李宁乐托腮看着他,笑夸:“宁乐觉得三皇兄比他好看多了。”还更顺眼。 在书里李奕鳯是人气很高的男二。 很得书粉喜欢,之后作者有意给他配对都被骂的不敢动手,偏叫他一心只爱嫁了人的女主,为她守身如玉,最后他也是唯一下场好些的皇子。 ——幽禁终生。 李奕鳯露出得意的笑容,坐稳马背,扬着下巴:“还是宁乐有眼光。” 晋阳天真道:“可是晋阳喜欢四哥哥那样的长相。” “……” 李宁乐捂嘴冲着谢云蕴和徐瑛白道:“你们听见了吗?” 二人迷茫看她。 “心碎的声音,噗呲一下。” 李奕鳯:“……”他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一下子超越马车。 不能呆了,再呆要被气死。 李宁乐哈哈大笑,晋阳还尤有些茫然:“哥哥为什么跑了?” “嗯,他有事。”需要去自闭一下修补破碎的心灵。 李宁乐揉了揉晋阳的小脑袋,又教育道:“晋阳不能光看外表,有些人看着好看实则内里黑心黑肝黑屁眼。” “为什么都是黑的?生病了吗?”晋阳不解。 “对,碰上会被传染,会见不到你母妃了。” 晋阳欣喜道:“还有这样的好事?可以多不见一会吗?” 李宁乐:“…………”贵妃啊你对晋阳都干了什么。 她换了个法子吓唬: “那不能吃好吃的了也可以吗,你喜欢的山楂糕,甜汤糯,点心卷……” 还没说完,晋阳忙不迭地点头:“我会离他远些。” 徐瑛白和谢云蕴在一旁抿唇笑。 金佛寺门口,穿着棕色衣袍的小僧尼双手合掌,朗声道:“贵客请下车。” 车内,李宁乐先扶着下了马车,小僧尼弯腰行礼:“见过宁乐公主殿下。”又冲着李宁乐身后的晋阳等人行礼。 李宁乐抬头看向面前这座离近之后更觉巍峨华丽的庙宇。 面前台阶用青玉砖铺就,共九十九阶。 上头人并不多。 皇家寺庙,能来此的唯有宗室大族。 李奕鳯在一旁等她们。 “太子先上去了,还有那个,巴巴跟着太子跟哈趴狗似的。”注意到李宁乐视线,李奕鳯低声说了一句。 因晋阳的话,他更讨厌李奕承了。 李宁乐毫不意外。 男主这人,浑身上下的哪怕连放个屁都是有目的性为之。 “四皇子看样子是有意朝堂了啊。”李宁乐大大咧咧上眼药。 李奕鳯冷哼:“也得太子瞧得上他。” 李奕承的母妃不过是父皇宫外临幸的一卑微女子,后又殁了。 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人。 李宁乐意味深长道:“那可未必,四皇子能耐大着呢。” “宁乐阿姐,我们要爬这么高吗!”晋阳蹦蹦跳跳过来。 徐瑛白和谢云蕴跟在身后。 李奕鳯见此不好追问李宁乐话里的意思。 李宁乐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是啊,徒步九十九层彰显诚心佛祖定会感动,保佑我们所求皆圆满!” 小僧尼在一旁行礼随喜赞了一句:“公主通透。” 晋阳用力点头:“好吧。” 谢云蕴也干劲满满,“公主,我们走吧。” “不急,再等一会。”李宁乐却拉住她们。 几人不解,很快桃花带着几个抬着软轿的亲卫过来。 “公主,请上轿。” 李宁乐扶着她手坐上软轿,“嗯,不错,还算舒适。” 晋阳:“宁乐阿姐,不是说要徒步走咩?” 谢云蕴和徐瑛白也是同样神色。 李宁乐道:“心诚则灵,佛祖会理解我的。” 小僧尼:“……” 第81章 公主天命不可违! “你们要是想爬我也不拦着。”李宁乐指了指另外几个软轿,“也给你们备下了。” 晋阳眨巴着眼,颠颠儿过去让宫女扶她上软轿。 “晋阳坐轿子,嘿嘿。” 谢云蕴抿了抿唇,“我要爬!”她要求佛祖保佑她不成为大皇子妃。 徐瑛白温婉一笑,“我陪你。” “那我上头等你们,”李宁乐点点头,又偏头看向李奕鳯,“劳烦三皇兄替我照顾下我的闺中密友。” 李奕鳯爽快答应:“可以没问题。” “起轿。”李宁乐小手一挥,亲卫队们抬起她和晋阳,直接上了青玉砖。 嗯~惬意啊。 李宁乐歪在软轿里头感觉那一颠儿一颠儿的怪舒适的。 随在一旁的桃花小声道:“公主,您这样佛祖不会怪罪吧?” “不会,佛祖没那么小心眼。”李宁乐两辈子都不是信佛之人,更不觉得徒步走个九十九阶就能求到圆满。 青玉台之上,太子等人还在。 似乎在等他们,也可能是累的在休息。 瞧着李宁乐竟是坐软轿上来,太子怔了下,无奈道:“宁乐啊你真是调皮的很。” 李宁乐扶着桃花的手下了软轿,笑眯眯见礼:“见过太子皇兄。” 至于一旁四皇子,她直接无视。 主打一个狗眼看人低。 太子也当没瞧见,和她说笑了两句,眸光落在下方逐渐清晰的三道身影上。 “三皇弟一向不耐,是你叫他照看谢家徐家小姐的罢!”他说着,余光扫了眼宁乐,似乎压着笑。 这话,是怪她给李奕鳯机会呢? 李宁乐露出单纯灿烂的笑容:“我可不想爬阶梯弄出一身臭汗来,刚巧三皇兄在就求他帮我咯,不然我今日怕是没心情拜佛了。” 怎一个乖张了得,一旁候着的几个小僧尼第一次知道,竟会有人关注自己多过礼佛。 这对佛祖哪有一点敬意。 太子转了转眼眸,或许是他想多了?宁乐当是没那等心思的。 毕竟如今夺嫡未明,她不可能明摆着站贵妃一派。 李奕承笑了笑,“皇妹女儿家的,要美是天性。” 太子想起宁乐平素爱美乖张的性子,疑虑打消。 李宁乐白他一眼,老娘需要你搁这假装好人?黄鼠狼! 真无语。 李奕承一点不生气,还温柔一笑。 李宁乐膈应转头,正好李奕鳯他们三人也上来了。 谢云蕴小脸红扑扑的,时不时擦汗。徐瑛白也偶尔帮她擦拭下汗珠,自己面色倒如常。 李奕鳯身为常年在外的男儿也没有疲态。 李宁乐叫桃花拿了雕花银水壶过来,小僧侣刚要搬来小凳子,亲卫队中又搬来几张梨花木座椅。 而后,水果点心,铜镜,胭脂水粉也一一送来,这块瞬间有了女儿家小闺房的感觉。 李奕鳯无语:“宁乐,你到底来拜佛的还是来郊游的?” “有区别嘛,反正都是散心。”李宁乐笑眯眯捻起一颗葡萄送入嘴中,旁边晋阳开心地狂风吸入。 果然跟着宁乐阿姐哪里都不受委屈! 太子越发觉得宁乐骄奢无心机,温和笑道,“宁乐喜欢就好。” 李奕承眸色微暗,没说话。 等休息够了,一行人才进入宝殿拜佛。 因男女有别,太子等人去了另一间大殿。 李宁乐跪在蒲团中间,左边是谢云蕴,右边是徐瑛白。 晋阳人小也没什么心愿要求佛,便在一旁看着。 殿中清净,唯有佛香怡人。 李宁乐闭着眼,心里念叨:“保佑本宫弄死驸马顺利,弄死男女主顺利,保佑外祖父,桃花,春菊……健康长命百岁,保佑……” 旁边,谢云蕴双手交织抵在眉心,认真恳求。 徐瑛白则抬眸看着慈悲的佛像。 李宁乐念叨完偏头注意到她动作,眨巴了下眼。 等上完香,三人又去抽了签文。 “解签需得找主持。”小僧尼说着,引着李宁乐等人往外走去。 穿过佛廊,踏下阶梯,一处假山桥下放着一方木桌,木桌后坐着一位书生,在低头书写什么。 看不清长相,只是那一双手,根节分明,修长好看。 他身后是挂满了祈福带子的大树,随着风吹来,佛香浓郁。 李宁乐打量了那过分优美的手两眼,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等她们路过离开,书生慢慢抬头,露出一张俏丽的脸。 崔衡昇微偏头,瞧着李宁乐的背影,眼底泛起波澜。 宁乐,公主? 也是,这是皇家寺庙,会遇见公主太正常了。 倒是自己这个穷书生会在这里才不正常。崔衡昇苦笑一声,若非主持心善,收留他在此抄录经文谋生,怕是此刻已然被赶出京城。 他低下头,沾墨继续书写,过了会凝神一看。 竟是一女子轮廓。 “……” 崔衡昇慌忙把纸收了起来。 —— 解签处。 主持穿着袈裟,面容慈和,眉毛虚白,瞧着十分高深。 见了李宁乐四人,他微微颔首:“哪位先?” 李宁乐推了下谢云蕴,“你去。”她看着就很着急。 谢云蕴福身一谢,坐在主持对面,将手中的签文交给了他。 主持看了一会,又看了看她,“花好,月圆,人寿。上上签,大吉大利,所求亦所得。” 谢云蕴眼睛亮了,“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不做……”话没说完她一个急刹车,欣喜福身一拜:“谢谢主持。” 主持微笑不语,眸光看向徐瑛白。 徐瑛白求的是家和万事兴。 主持笑着表示她所求也会顺心如意。 李宁乐:…… 主打一个说好话是吧?老和尚嘴还挺甜。 主持眸光这时落到她身上,微微一怔。 “本宫的签文……”李宁乐随手把签给了主持。 主持没接,眸光定定瞧了李宁乐许久,幽幽一叹。 “公主莫要妄求,天命不可违。” 李宁乐皱眉看他,老和尚目光清澈如高山流水与她对视,似乎洞若一切。 知晓了她最深的秘密一般。 李宁乐心底泛起几分心惊,面上骄矜神色更重,“你这意思本宫求父皇身体康健,大商强盛难道还妄求了?” 老和尚慈和看她,不言不语,也不惧怕她话中明显的陷阱。 只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佛你个头。”李宁乐心头起了一股无名火,愤怒起身,与他居高临下道:“本宫所求,定要达到,即便天命也要违!!!”说罢,拂袖离去。 徐瑛白她们一惊,忙替宁乐道歉:“主持勿恼,公主不是有心。” “无事。”老和尚目光眺着李宁乐背影,带了几分悲悯,摇了摇头闭上眼。 第82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李宁乐生气跑出殿宇,娇艳的脸上带着滔天怒火。 这老和尚简直晦气极了,竟说她报仇是天命难违? 笑话!男女主就了不起吗? 还天命不可违,她偏要违一下试试,若真不行,大不了同归于尽。 “本宫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李宁乐嘴角弯起疯狂的弧度。 脚下顺着走廊拐弯,迎面撞了一人,那人手捧着不少经文,因李宁乐陡然出现一惊,经文散了一地,有一卷滚到李宁乐脚边。 散开的经文上书: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字迹如蛇,有着几分狂娟和邪气,连经文都压不太住。 “见过公主!草民不知公主驾临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崔衡昇一边蹲地捡经文,一边道歉。 李宁乐本心烦,但听得这人声音好听,那双手又修长好看,“抬起头来。” 崔衡昇手一顿,慢慢抬起头,一张比女子还俏丽些的脸庞映入李宁乐视线。 “是你啊。”李宁乐一眼认出这人是那日在长街上遇见的被人羞辱的书生。 这人给她印象很深刻。 一张芙蓉面不显女气,一双狐狸眼,充满野望。 崔衡昇眸中讶然,“公主记得我?”他声音微含着一分欣喜。 “你长得不错,本宫见过一面,难忘记。” 李宁乐这话若叫一个男子来说,便妥妥登徒子。 由她说出口,倒添了几分旖旎。 崔衡昇一下红了脸,“公主……谬赞。” “你字不错。”李宁乐又看了一眼那经文,见字辨才华。 崔衡昇的字看得出他才华不低。 “但应没什么功名。” 看他穿着,不是世家大族,想来没什么功名。 “公主聪慧过人。”崔衡昇低垂下眸色,低低道:“草民七岁中秀才至今,因无人推举而不得入考场。” 大商铁律,科考需五品官员推举。 崔衡昇从老家来京城,便是想在这里结交人脉,求一位贵人为自己推举,好参加正式的科举,一展抱负。 七岁的秀才!李宁乐挑了下眉梢,绝对是天才了。 这要是让男主遇见了还了得?不妥妥的助力? “你字不错,留本宫身旁做个书童罢。” 崔衡昇微睁大眼,懵了好一会欣喜逐渐溢满眼瞳,一时竟忘了谢恩。 李宁乐见他半天没吭声:“不愿意?”也是,读书人都傲气,哪愿意跟公主身旁做书童,许是一辈子了无出头之日的。 她眼神凶戾起来。 这么天才的人,她得不到,也不能叫男主得到。 “草民愿意!多谢公主抬爱。”崔衡昇回过神,行了个叩拜大礼。 李宁乐满意勾唇,心情大好。正巧这时远处传来谢云蕴她们喊自己的声音。 “公主,公主……” 李宁乐转身往那边走去。 崔衡昇再次叩拜。 之后抱起地上散落的经文,指尖微微颤抖。 —— “公主,您跑这里来了,叫我们好找。”谢云蕴瞧见李宁乐安全回来,松了一口气。 刚刚公主那样子,着实吓坏她们了。 “宁乐阿姐,你没事吧?”晋阳颠颠儿跑到李宁乐身边,小手拉了拉她的手,仰头关切。 李宁乐摸了摸她脑袋,笑着摇头。 谢云蕴安慰道: “签文什么的不过是讨个彩头,好的听坏的就当没听见,公主莫要挂心。” 李宁乐翻了个白眼,“你个哭包就别劝我了,我能在乎一个糟老头子的屁话?” 谢云蕴好笑道:“那你跑出去干嘛?” “那老头放了个屁,臭的我受不了。”说着李宁乐扇了扇风,一脸难受:“这会还觉得有味儿。” “???真假的,大师也……”谢云蕴惊讶地捂着嘴。 李宁乐完全没有在佛门打诳语心虚,“那当然,人吃五谷杂粮,放屁不是正常?” “!!!” 谢云蕴被唬的一愣一愣。 徐瑛白眸光不动神色扫过李宁乐眼角红晕,转移了话题:“听闻金佛寺的素斋很不错,公主我们去尝尝吧?” “行。”李宁乐点头,晋阳一听有吃的,欢呼起来。 “哦,吃好吃的咯。” 四人重新找了位小僧尼带路。 没走几步,便撞见太子、三皇子以及四皇子三人过来。 瞧见她们,太子脸上挂起笑容,还没待他出口,李奕鳯飞蹿了过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不就是拜个佛吗?” 晋阳答道:“我们还去看糟老头子放了个屁。” “???” 李宁乐抽了下嘴角,下次说话得避着点晋阳了,这小孩怎么什么都往外学。 “三皇兄你们怎么来这里,是要去品尝这处素斋?” “嗯,太子说这里素斋不错,你们肯定会喜欢。”李奕鳯随口答了一句。 太子和四皇子走近过来,用兄长口吻教育道:“晋阳说话要注意言辞,身为公主如何能将屁啊糟老头子这类挂在嘴边?” 晋阳眨巴着眼,懵懵的。 李奕鳯一把把晋阳护在身后,不爽道:“晋阳是本殿下的妹妹,不用太子多操心。” “三皇兄这话便错了,所有公主都是太子皇兄的妹妹,他教育实属应当。”李奕承温雅一笑,有理有据道。 “呵呵。”李奕鳯给了他一记冷刀眼,“妹妹也分亲疏远近,你没妹妹当然不懂。” 李奕承就等他这句话呢,满含笑意的目光看向宁乐,“原来三皇兄心里非一母同胞的,哪怕是兄妹也是远的那一方啊。” 太子笑了。 李奕鳯脸色一沉,转头看向李宁乐想解释,“宁乐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宁乐眼圈一红,“原来三皇兄心里头是这样分人别类的。”她抽出手帕压着眼角,假哭了两声,“三皇兄真让人失望。” “没,我没……”李奕鳯急了,他最怕女郎哭了。 平素晋阳一哭他就头大,宁乐虽不和他一母同胞,两人感情却也比其他公主好不少。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李宁乐泪奔而去。 谢云蕴二人匆匆和太子等人屈膝行礼,而后牵着晋阳迅速去追李宁乐。 原地,太子抿唇含笑,老四这一招实打实让宁乐厌上老三了,妙。 四皇子面带歉然, “三皇兄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李奕鳯眼眸凶狠看向他,直接一个拳头挥了过去。 “说这话是想让本殿下跟你说不要紧吗?哼!想的美。” 第83章 金灿灿的宁乐公主! 李奕承一个不察被打的后退好几步。 虽然他身子骨虚弱是装的,但被这一拳打中还是疼的他眼睛发花。 李奕鳯身体康健,那壮的跟头牛似的,一拳下来还不过瘾又给了一拳。 直到两拳后,太子才反应过来,忙叫人把二位皇子分开。 …… 素斋离这里不远,这边动静李宁乐自然瞧的真真的。 她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还得是她三皇兄啊,有人他是真替你干。 男主恐怕都想不到李奕鳯会动手打人,是啊,他哪里想的到,贵妃之子的李奕鳯向来受宠。 你当他面挑拨,不是找打? 谢云蕴小脸煞白来回回头,低声道:“三皇子脾气真的太爆了,怎么说打人就打人了啊?”说完她才意识到晋阳还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圆。 “三皇子性情烈,不喜欢别人挑拨,起冲突正常。”徐瑛白轻声补充,用公筷夹了一个菜包放入晋阳碗碟里,“公主稍等凉一凉吃。” 晋阳正在吸溜小丸子汤,压根没注意她们说的话。 不过外面动静她还是瞧见了。 晋阳鼓着小脸,一脸惆怅:“哥哥又要被罚了。晋阳真是太辛苦了,哥哥好难带。” 李宁乐被她的话逗乐了,复而又想起如此单纯可爱的小人儿他日会被男主送去和亲,死在了和亲之路上。 李宁乐压住眸底的晦暗,低声道:“别怕,阿姐会帮你的。” 只要男主不能上位,晋阳便不会重蹈上辈子结局。 “阿姐真好!”晋阳仰头冲她笑,嘴边还沾着一粒汤丸子,“等哥哥来我们一起说他。” “好。” 李奕鳯来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了,当瞧见李宁乐眼神,他有些心虚。 慢慢坐下,他小声解释: “宁乐,我真没那个意思。虽然你不是我母妃生的,但别的公主里头我最拿你当妹妹。” 李宁乐:…… 你是真敢说啊。 也不怕太子和男主参你一本。 “我知道。”李宁乐眨巴了下眼,下巴微抬作出骄矜神态给远处的太子瞧,“只是三皇兄你最好少说这等话,回头父皇厌了你。” “父皇才不会。” 哟,小老弟你好自信啊。 李宁乐要不是顾及他和晋阳一样逮谁就说的没心眼性格,真想告诉他父皇最爱的不是他也不是太子,是男主了。 “就算父皇不厌你,贵妃娘娘也得抽你,你说这话放朝堂之上足够你喝一壶了,公然表达兄弟不睦,有违你们老师的王太傅教导。” 李奕鳯这才脸色沉了下来,他也不是真傻,父皇一向最要求兄弟和睦,连教他们的太傅也常言及兄弟和则国家兴。 要他和其他皇子恭顺太子,尽心辅佐。 当然这屁话就是场面话,大家心里有数,有数归有数却不能真说出来。 “多谢宁乐。”李奕鳯反应过来,真心实意道了一谢。 “不用谢。”李宁乐余光扫过离开的太子等人,笑容灿烂叮嘱,“你打了四皇子估计父皇不会饶了你,仔细想辙吧。” “这不可能,父皇最疼我,怎可能为个不在意的皇子惩罚我。”李奕鳯一脸轻松地摆手。 李宁乐没再反驳他,而是笑眯眯低语:“三皇兄要不要打个赌?我赌父皇会贬斥你……” ** 太子望着脸庞青肿的李奕承,“真不用回去?” “一点小伤,劳烦太子皇兄挂心了。”李奕承温雅一笑,结果扯到脸上伤口痛的他笑意扭曲。 “今日记你一功。”太子拍了拍他肩头,“老三蛮横多年,今日他的所言所为本宫都会如实上报父皇,为你做主。” 话虽这么说,太子却并不觉得父皇会真为李奕承做主。 一个从没入过眼的皇子和一个宠了十几年的儿子,天平自然有偏颇。 不过是找个发作由头,由他做文章。 李奕承低垂眼眸,他自然明白太子在说场面话。 然而这就够了。 有机会在父皇那边刷一下存在感,又能让太子对他生出几分信赖,今日这两拳也是值得。 太子很快就离开了。 裴一过来,瞧见自家殿下脸庞青肿吓了一跳,“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无碍,让你准备的,如何?” “一切就绪。”裴一压低声,“只是殿下确定要这般做吗?徐家会不会因此恼怒生恨,宁折不屈?” “绑到一条船上,他们便是不高兴也得考虑他们的嫡长女死活。”李奕承淡淡一笑,眸色晦暗算计,“即便不顾女儿,也得顾及徐家名声,若真都不顾也无碍,反正不让别人得了,便是赢。” 太子,不也这么个打算么? 否则他怎么会亲临金佛寺,不就是怕三皇子和徐家女经过相处生了感情,从而徐家成了三皇子助力吗? 李奕承看了眼天色,日微西斜:“走罢。” “是。” —— “公主听说法华殿供奉了许多经文和开了逛的佛家七宝,我们去看看,求一串?”谢云蕴从素斋处小僧尼那得了消息,颠颠儿过来说道。 “那玩意你也信?”李宁乐自从主持说了那话之后对金佛寺是无比看不上。 李奕鳯狗腿凑过来:“去看看呗,你们女郎过来不就是求个顺遂,买一个求心安,我付钱。” “我差你那点钱?”李宁乐不高兴了,当谁面显摆呢,她对谢云蕴和徐瑛白道:“去求一个也行,索性都去,正好我在这里有捐了一些香油钱。” “阿姐捐了多少,晋阳也想捐。”晋阳好奇问道。 李奕鳯弹了下她头顶的小花花,“你别问她,她钱多的吓死你。” “也没几个钱。”李宁乐摆摆手,扶着桃花的手摇曳出去,嗓音随风而来:“也就八百十。” “八十晋阳也有呀。”晋阳掏出荷包里的金锭子,表示她也要捐。 李奕鳯幽幽道:“……她的八百十后面还有个单位,是万。” “???” 晋阳瞪大眼。 谢云蕴她们也是一脸懵逼,跟在李宁乐两旁的亲卫们却见怪不怪。 “公主,二位小姐,是这样的,金佛寺里有一半儿花销是公主出的。”春菊笑着为呆滞的几人解释了下。 “……” 众人再看阳光下的婀娜身影仿佛镀上了金光,金灿灿的。 第84章 虎了吧唧的宁乐公主! 法华殿离素斋处有段不短的距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南到北,路过的小僧尼见之行礼。 法华殿恢弘大气,殿前用御园金砖铺就,阳光落下,好似一道金光大道,九鼎香炉里的香雾袅袅。 一位穿着鲜红袈裟的僧人垂首而立,见了李宁乐等人欢笑而来,上前行礼。 “阿弥陀佛,贫僧竹赛见过二位殿下,小姐。” 李奕鳯摆手让人起来,随意道:“我们来求点平安福袋。” “入内可取,不过殿下,男女有别,还请您往左侧殿中。”竹赛低眉道。 “这是本殿下的妹妹们,有什么可忌讳的?”李奕鳯眉头一拧,不高兴道。 李宁乐眸色微闪,笑推了李奕鳯一下,“佛门净地,三皇兄就守点规矩吧。” 李奕鳯:“……”你刚刚坐轿子上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我们进去了,三皇兄一会见。”李宁乐可不想让李奕鳯破坏了她的计划。 他要在,一会男主还怎么挥发? 将晋阳交给李奕鳯,李宁乐一手拉着徐瑛白一手拽着谢云蕴,对着身后丫鬟侍卫们道了一句:“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本宫。” 桃花春菊福身:“是。” 李奕鳯和晋阳大眼瞪小眼。 然后,晋阳深深叹了一口气。 “???” …… 法华殿内,佛像繁多,佛家佛陀罗汉像或站或坐,佛像威严又慈和。 偌大的殿宇中除了宁乐三人,便只有穿着袈裟敲着木鱼诵经的僧人们。 随着指引,谢云蕴和徐瑛白二人跪在蒲团上虔诚祈福。 而李宁乐站在大殿中央,凝视最高的这尊金佛。 金佛是用纯金打造,佛身高达十几米,金身璀璨到反光,佛祖眉眼微微低垂,仿佛在与她对视。 李宁乐虔诚地合起手:“信女祈求佛祖保佑父皇身体康健,大商千秋。” 透过反光的佛身,她瞧见屋檐之上有道黑影。 男主果然是要动手的。 他待如何?不会是要搞一出掳人而后英雄救美的烂戏码把…… 李宁乐眸光扫过整个殿中,虽没瞧见男主,但他肯定在附近,等着上戏。 徐瑛白和谢云蕴很快祈福完,求得自己想要的手串和经文。 谢云蕴尤其开心,却发现李宁乐站着没动,“公主,你不求吗?” “求人不如靠己,这些东西有用还要努力做什么?”李宁乐随口说了句,目光看似在看谢云蕴实则盯着金佛身上反光之处。 十分警惕。 “公主说的对极。”徐瑛白温婉一笑,将为父母兄长求的平安福收在荷包里,迈步向李宁乐走来,“天色不早了,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就是现在。 李宁乐点头之际,头顶落下三个黑衣人直奔她而来。 那功夫极好几乎是眨眼间就伸手到她跟前。 正常人的反应是遇见危险会避开。 黑衣人打定主意李宁乐会避开,这样他们顺理成章就能控制住后面的徐瑛白,再等主子过来英雄救美也就算完成任务。 偏生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公主,虎的不像个正常人。 面对忽然出现的危险,李宁乐不是闪躲尖叫,而是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粉呼啦一下撒了出去。 三个黑衣人功夫是真好,结结实实被药粉噗了一脸。 他们动作一顿,慌乱去扑身上的药粉,生怕是什么见皮封喉的剧毒药。 借着这个机会,李宁乐挡在了徐瑛白和谢云蕴跟前,尖叫差点掀飞了这屋顶。 “来人啊抓刺客!!!!” 守在门口的桃花听见这声音一马当先冲了进来。 “公主!!!抓刺客,快抓刺客!” 亲卫队紧随其后,将那三个想跑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在隔壁喝茶的李奕鳯听见李宁乐声音急忙赶来。 “刺客哪来的刺客???” 一同赶来还有太子。 而后当他们瞧见殿中的场景,两位皇子神色顿时很是精彩。 只见宁乐和二位贵女抱成一团,小脸煞白,眼神惊惧不已。 而被公主亲卫围住的三个黑衣人则面色潮红……衣服脱的只剩了个肚兜……还在疯狂挠着自己,场面既血淋淋的又有些尴尬。 亲卫们目不斜视,手中刀剑架在他们脖子上,偏这般还压不住三人躁动。 三人目光羞愤欲死却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太子努力控制好表情,“……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宁乐,你还好吗?” 李奕鳯目瞪口呆,“宁乐,他们是刺客?”只有穿着……穿着都不太像了。 太辣眼了。 “他们想掳人,不知道是想掳走本宫还是小白亦或者的云蕴……”李宁乐仿佛反应过来了,指着黑衣人眼泪直掉,双眸满是害怕,“太子皇兄,三皇兄,他们是毛贼吗,为什么要掳走我们,是不是看我有钱?” 听到这话,太子和三皇子神色都是一沉。 在皇家寺庙掳人断不可能是普通的毛贼。 看这三人身材皆是一等一的好手,绝非等闲人能差使。 只是他们既动手又如何会让宁乐有逃脱机会,还有这几人的状态到底为何这样……凄惨? “殿下他们不肯开口,倒是身上是被撒了好几种毒药,其中有让人失去功力的软筋散还有市井……痒痒粉。”太子身边的人去问询了回来在太子耳边低语。 不肯开口很正常,只是这药粉? 太子眼神带了点审视,“刺客身上的药是宁乐你做的?” 宁乐白着小脸没吭声。 桃花替她开口:“回禀太子殿下,公主向来害怕蛇虫蚁这类东西,听闻金佛寺附近可能会出没这些便叫奴婢去市井买了一些药粉,奴婢愚钝就各种都买了,有痒痒粉有让动物瞬间不能动的粉还有……” 她一口气说了一串。 太子快听晕了,只是这事倒也的确是宁乐做得出来的。 “今日来皇家寺庙的就我们几个,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算计宁乐和英国公府以及谢家小姐,兹事体大,恐怕要禀告父皇才是。”李奕鳯斜着眼边说边扫了太子身后的人群一眼。 “四皇子怎么不在?” “四皇子受了你两拳还在休息呢!”太子哪里听不出李奕鳯话里的意思。 四皇子断然没那能力和胆子。 这是在故意内涵他才是幕后主使的意思! 第85章 大戏即将开始了! “真虚啊,两拳就爬不起来了?”李奕鳯嘲讽道。 “这么病歪歪的学人家来拜佛,别拜死了,金佛寺还得受他连累。” 太子神色微沉,“三皇子慎言,佛祖前头如何能如此放肆!也不怕被佛祖惩罚。” “算计人的都不怕被佛祖惩罚,本殿下怕什么!”李奕鳯利落回怼。 李宁乐快压不住笑了,三皇兄这战斗力真是除了父皇贵妃以外谁也不给脸啊。 只是你针对错了人阿喂! “公主,你还好吗?”徐瑛白感觉到李宁乐身体在颤抖,轻轻拍着她后背,“别怕,您不该挡在臣女跟前的,臣女……” “无事,你们没事就好。”李宁乐控制好情绪,摇了摇头,黑衣人醉翁之意不在她,如果徐瑛白被掳走了,估计也不会出法华殿多远就会被男主救下。 到时候少女慕艾,她就是往死里拦都拦不住。 就算徐瑛白没有动心,太子和三皇子在这里亲眼得见她被男主救下,恐怕也会被迫绑在男主的船上。 只能说男主好心机。 但——她李宁乐技高一筹。 李宁乐看向两个还被蒙在鼓里的皇兄,抽噎着开口。 “太子皇兄,三皇兄你们别吵了。宁乐相信你们绝对不是那等小人,一切还是交由父皇定夺吧!”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俩个憨憨别互怼了,赶紧闹大啊!!! 又不是你俩干的,怕个屁。 太子沉声:“这个自然,宁乐放心。这件事本宫定叫父皇为你,还有二位小姐做主。” “这个话本殿下刚刚就说过了,太子还真会放马后炮。”李奕鳯说完,冲着宁乐安抚一笑。 “宁乐,晋阳先放你这里,我要快马加鞭回宫。” “好。” 李宁乐颔首,太子也忙道:“宁乐好生休息,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好。” 快走把!说三遍了都。 太子急不可耐转身。 他离开,金佛寺便只剩下个男主了。 李宁乐提防他可能会有后招,顾不得休息,让桃花把早就备好的软轿抬来,坐轿下山。 …… 法华殿从热闹到安静。 崔衡昇站在殿门口瞧着宁乐公主远远离开的背影,眼底泛着一抹遗憾。 刚刚他想帮忙的。 只是没想到公主机智勇敢,彪悍至极。 他还是快些把佛寺的事做完,去找公主罢!崔衡昇转身,夕阳落在他身上镀着一层光。 —— 法华殿隔壁是佛音阁。 “你说失败了?怎么会失败,废物,区区闺阁女子都抓不来!”李奕承青肿着一张脸,神色阴沉不已。 “听说是宁乐公主用了药粉让三人酸软无力……现在太子和三皇子入宫面圣了。”裴一头低垂,小声回道。 “宁乐,又是宁乐!她总坏本殿下好事。”李奕承青肿的脸微微扭曲。 好不容易让顾博远两头传信把太子和三皇子同时引来,为他这次计划做一个见证人。 只待徐瑛白被他救了之后无法推脱,徐家不得不上他这条船。 不想竟毁在了宁乐手上。 “等等,三个人?”李奕承气怒不已中忽觉不对,“本殿下不是只派了两个人给你吗?” 皇子里只有受宠才有暗卫保护,李奕承多年来不被关注,身边暗卫是他自己苦心培养的,并不多。 这次计划他明明只派了两个暗卫出去。 裴一神色迷茫,“属下还以为是殿下为保计谋万无一失临时加的,竟不是吗?” “坏了!恐怕有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奕承立刻吩咐裴一,“备马,本殿下要立刻回京。” “殿下您身子还是坐马车吧?” “来不及了,若的陛下和太子他们问询起来,本殿下该有的申辩机会才是!” 背后那黄雀发觉事败必然会推脱责任,自己不能由着被算计。 只是李奕承想不通,到底是太子还是三皇子,亦或者是其他皇子在这背后做的局。 所谓何?莫非和他一般,打着让徐家女郎不得不入他府的主意? —— 下山的马车里,李宁乐闭眸复着盘。 总结了一会,觉得今日干的不错。 该埋的线都埋好了。 现在就看三皇子和太子的发挥,以及他们的头脑能不能发现——父皇的一片慈苦之心了。 “公主,喝口茶。” 李宁乐睁开眼,望着端茶递来的徐瑛白,“这事让桃花她们做便是了。” “臣女要感谢公主救命之恩。”徐瑛白微微摇头,温婉的脸上带着感激。 “若非公主今日拼命相救,不知我和徐家现下会落得何种被动境地。” 李宁乐眼眸划过一抹诧异。 徐瑛白笑着点头,“前几日臣女母亲和臣女说了一些话,说是陛下有意为臣女指婚。” “指给谁?” “陛下没有明说,只是他提及了三皇子和太子。”徐瑛白如实告知母亲的话,低低一叹:“徐家惶恐,臣女也惶恐。” 谢云蕴在一旁同情道:“咱们还真是好姐妹,同病相怜。你比我更惨一些。” 她好歹是知道会被嫁给大皇子,加之谢家早就和大皇子绑在一条船上了,躲不掉。 而徐瑛白却只能惴惴不安等一个圣意下达,这过程,怎一个心焦能言。 “谢姐姐和徐姐姐为什么不高兴?难道嫁给晋阳的皇兄们不好吗?母妃说天下好儿郎皆在皇宫中呀!”晋阳放下手里吃的正香的糕点,不解地问道。 她面色单纯,谢云蕴和徐瑛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皇子自然优秀,只是皇子妃看似尊贵却如烈火烹油,一个不慎九族陪葬。 而且嫁入皇子府便意味着她们有朝一日会因夺嫡而成为敌人。 谢云蕴看向公主,眼神敬佩又羡慕:“公主聪慧,早早嫁人脱离了被算计的漩涡。” 徐瑛白也道:“若我早日定下亲事或许就好了。” “……你们想多了。”李宁乐捏了捏晋阳的小脸,眸色温柔轻声慢语道:“有些人从来离不开漩涡,无论婚嫁与否。” 就算等来日她丧偶了。 皇后等人定会为她二婚的人选而各种算计,那时候才有的她头秃的呢。 不过既躲不掉,就直面好了! 现在,李宁乐更想知道,她的好父皇会怎么保他的心尖饽饽。 大戏,即将开始了! 第86章 父女互飙演技! 皇宫,勤政殿。 一道身影匆匆步入进去。 高流在外室往香炉里添了一些龙涎香,盖上盖子后便听得内室里启德帝砰的一下,砸碎了一个茶盏。 而后是小太监求饶的声音。 只听得启德帝一句冰冷的杖毙,小太监被人拖了出去,连饶命都不敢喊。 高流微微磕眼,看样子陛下为四皇子的筹谋失败了。 高流重新端了一盏新茶进去,目不斜视放在启德帝跟前,软声劝道: “陛下,切勿动气伤了龙体。”说完瞧了一眼跪地垂首的暗卫队长柳梧,此刻他鬓旁汗水蜿蜒。 启德帝脸黑如锅底,没有说话,一双眼蓄积着风暴。 好久才问: “太子和三皇子他们现下到了何处?” 柳梧低声道:“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到皇宫,陛下,可否要出手把人截下,以防太子他们察觉些什么。” “杀了吧。” 启德帝淡淡开口。 完不成任务的废物而已,救了作甚? “留着终究是祸害。”虽说是暗卫,难保太子和三皇子他们认出来历。 柳梧:“遵命。” 说完起身离开勤政殿。 启德帝摸起手边茶盏抿了一口,心不在焉道:“高流,你说宁乐是故意的吗?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高流低下头,斟酌道:“公主性子单纯护短与陛下最为相似。” “她从前倒也护着那个陈家的,只可惜陈家那个不争气。”启德帝眸中怀疑退了几分,怒火却还在,“只是可怜了朕的承儿。” “公主若知晓陛下圣意,想来也会惶恐后悔。”高流道。 “哪能告诉她,就她那性子怕是会闹得满宫皆知!”启德帝对宁乐这个女儿性子还是很了解的。 不管不顾到没脑子。 “当年朕为大计不得已娶了皇后,而太子等人依靠五大姓势大不可压,朕的承儿却不得不避人而居,到如今甚至都没进驻朝堂。”启德帝眸中闪烁起一抹泪光,“朕愧对于她。” “陛下这些年平衡各宫和前朝势力已然登峰造极,四皇子若知晓您为他筹谋如此也会感怀不已。”高流轻声道。 启德帝笑起来,神色慈爱:“这孩子性子像我,懂得隐忍。” 只是这般隐忍着实也受了不少委屈。 不管知与不知,宁乐坏了他的大事。 “朕还是太宠爱宁乐了。” 高流没想到最后还会回到宁乐公主身上,垂首不敢吭声接话。 启德帝想了一会却没好的法子既惩处宁乐又不能惹人怀疑。 毕竟这次宁乐又是受害者。 而这时,宫人来报。 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宁乐公主到了。 “让他们进来。” “等等,让四皇子回去!” —— 勤政殿外。 宁乐瞧着李奕鳯和太子脸色不好看,身上衣服还换了一件,眸光微闪:“二位皇兄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李奕承抿唇。 宁乐这是故意无视他的存在吗? “还说呢!刺客死了。”李奕鳯横了太子一眼,眼珠子里明晃晃就是太子监守自盗,“太子这下松一口气了。” “三皇弟真是会倒打一耙!”太子冷冷回道。 刺客死了他也很懵。 明明他派了人严加看守一路直奔皇宫,却还是被小人趁机而入。 李宁乐一点不意外,能有这能力的普天之下除了她那慈父心肠的父皇没别人了。 李奕承听闻暗卫死了既惊讶也欢喜。 人死如灯灭,总算这事查不到他身上了。 他暗中观察着太子和三皇子面色,心头盘算到底谁会是那个黄雀。 “宣太子、三皇子、宁乐公主觐见。” 李宁乐眸中兴味,父皇还真是疼爱男主,完全就是要把他推出漩涡之外啊。 但男主可能不会这么想。 她拉住想嘲讽男主的李奕鳯,“三皇兄,父皇还在等我们呢。” 太子已经进去了。 李奕鳯怕他上眼药也不逗留了,直奔勤政殿内。 李宁乐落后一步,听见李奕承问话声。 “公公,父皇没召见我吗?” 小太监淡淡道:“陛下说了,四皇子,不见。” 李奕承面如金纸,往后退了半步,很快敛了神色,温和一笑:“是,那请公公转告父皇,我下次再来给他请安。” 勤政殿内。 龙涎香烟雾缭绕,阳光透着殿顶的玻璃折射下来,四周放置着烛火和夜明珠。 李宁乐落后一步,进去太子和三皇子正一人一句禀告金佛寺发生的事。 启德帝听得很认真,很诧异,立马龙颜大怒。 “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皇家寺庙竟有这等悍匪出没!!” 见李宁乐进来,他招手:“快过来给父皇瞧瞧,可有伤着哪里?” 李宁乐顿时眼圈一红,小嘴一瘪,扑进启德帝怀里,“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哇——!!” 一嗓子震得启德帝一激灵,耳边充斥着宁乐激动的哭喊。 “父皇,那些黑衣人各个武功厉害的不得了,一来就奔着要伤儿臣的命来的!他们绝对是有预谋来的!!!” “父皇,您一定要帮儿臣查出幕后主使,杀了他们,诛九族!!!”李宁乐抱着启德帝的脖子来回晃,情绪十分激动。 启德帝:…… 他快要被晃的魂魄出窍了,脑仁也嗡嗡的。 这下启德帝确信宁乐真不知道什么,若知道也不敢如此叫嚣他诛九族。 高流在一旁心惊胆战,忙道:“公主太可怜了,瞧瞧给吓得……” 李奕鳯握拳:“父皇,一定要严查!诛九族!” 太子也附和:“父皇,此贼人敢对公主和勋贵家女郎动手必然心怀叵测,必得严查出具体人,杀一儆百!” 启德帝扒拉下李宁乐的手臂让她冷静点,“宁乐,父皇定为你做主。” “呜呜呜儿臣就知道父皇你对儿臣最好了!”李宁乐眼角泛起一抹泪光,双手刚被启德帝扒开就又给了老头子一个熊抱。 双手在启德帝背后大力拍了几下。 “父皇对儿臣如此关爱,儿臣定然会好好孝敬您!” “嘭嘭嘭!” 一连好几下,启德帝第一次知道亲闺女手劲儿这么大。 连忙把她扯开,生怕宁乐又来,启德帝从龙椅上站起身,踱步到太子和三皇子跟前。 “那刺客呢,抓了审问的如何了?” 李宁乐站在他身后,正用手帕擦泪,丝绸布帛遮住她唇畔的讥嘲。 论装蒜还得看帝王。 明明十之八九他帮忙善后,还装的一副无辜模样。 太子说了刺客被灭口。 启德帝愤怒不已,指着他就骂:“你怎么做事的,刺客竟在你眼皮底下被灭口了?那可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太子低头请罪,“父皇息怒,那三个想来是暗卫死士,并没问出有用的东西。” 第87章 驸马盒饭热好了 启德帝继续踱步,“不仅没问出什么来,还叫人被灭口了。好,好啊!” 太子第一次被责骂,冷汗从额头冒出,“父皇息怒,儿臣无用。” “你可不是无用!宁乐和徐家谢家两个小姐险些在皇家寺庙出事,要传出去我们天家威严何在?谢家徐家两个女郎焉能活的下去?结果刺客被抓到手了,你还能叫他们被人灭口!”启德帝指着太子鼻子骂了一通,心情舒爽了不少。 李奕鳯见太子被骂,脸上浮起快活的表情。 哪知道启德帝一扭头,矛盾又指向他。 “还有你,金佛寺发生的事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竟说出什么一母同胞才是亲兄妹的话来,你让宁乐置于何地?又把太傅教你的礼义廉耻置于何地!” 说着,启德帝随手捡了个茶杯砸在李奕鳯脚边,很是恼火的样子。 父皇居然真的说了这话! 李奕鳯呆若木鸡地看向宁乐,然后扑通一下跪下。 “父皇息怒!” 在金佛寺的时候宁乐说父皇会因为自己打了四皇子而责骂他,但不会提及四皇子,只会从她身上说事。 那会他完全不信,现在信了。 宁乐好厉害。 只是父皇不是从不在意四皇子的吗? 李宁乐撇了下嘴,完美猜中的她不觉得高兴。 父皇对他们这几个皇子,最疼爱的貌似是太子和三皇子,从小到大没责骂过太子一句。 连三皇子娶妃的事都由着他喜欢。 看上去哪个都是万千宠爱,不相上下。 皇后不受帝宠但母族强盛。 贵妃家族稍逊色一些,却盛宠二十年。 这水端的,李宁乐自愧不如。 如今父皇想端水,自己却要在无形之中悄没声的踹飞这碗。 当然这踹也得有技巧的。 否则自己恐怕也活不过第二日。 李宁乐上前一步想扶启德帝,启德帝却微微后退一步,生怕这女儿一激动又要晃他,给他老骨头架子晃散了。 “父皇,您就别怪太子皇兄和三皇兄了。”李宁乐哪里瞧不出启德帝的避让,她只当看不出来,一心为两个皇兄求情。 “金佛寺的事哪里能怪太子皇兄,要怪就怪那幕后贼人狡诈阴狠,一计不成便直接灭口,简直太厉害了,也不知道是谁有这般大能耐。” 太子闻言,眼神一深。 能有这般实力的,京城中没几个,而当时……四皇子就在金佛寺,离他们也最近。 但四皇子没这能力。 那除了他又会是谁呢? “至于三皇兄他一贯心直口快,心却是好的。宁乐哪里不知道三皇兄对宁乐的爱护,那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啦。” 李宁乐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名为贤良淑德的光在闪耀。 李奕鳯感动极了。 宁乐真是个好妹妹。 启德帝本也不是真的要追责太子和三皇子,只是他们到底算是毁了承儿计划的人,借机发个火而已。 尤其是李奕鳯,竟打了承儿两拳。 “宁乐为你们说话,这件事便算了。”启德帝挥了下袖子回了龙椅上,正要开口让他们下去。 “父皇,儿臣还有点事奇怪。”李宁乐还没表演完呢。 “讲。” 李宁乐歪头好奇道:“说起来宁乐还奇怪,太子皇兄和三皇兄今日为何来金佛寺啊?而且看着似乎是特意为宁乐而来的。” 闻言,太子和三皇子面色微变了下。 太子会来是收到顾博远的消息说三皇子打算借助公主去接近徐家女郎。 虽然那日三皇子看着很单纯的说要找什么心爱之人做正妃,但太子却不信的。 母后告诉过他,父皇并不想让三皇子娶了徐家女。 所以百花宴那日,很可能是贵妃一脉的以退为进。 若叫徐家女主动下嫁,父皇怕也不好拦着。 只是这话,太子不能宣之于口,故而他敷衍道:“本宫是去金佛寺为父皇母后祈福。” 李奕鳯闻言嗤了一句,毫不留情道:“太子连佛殿都没进去,是在哪里为父皇和皇后祈福啊?青天白日砖上吗?” “……你胡言什么,本宫何曾没去过佛殿?” “有甚不好说的呢,”李奕鳯看向宁乐,直白回答:“我是得到人传信说太子打算借助你的关系和徐家女打关系,把人娶回家做侧妃……” 太子脸色一沉。 “三皇弟,慎言!!!”他眼底带着惊疑,更多是胆寒。 “父皇儿臣绝无此心。” 李宁乐心中小人笑的在地上打滚,三皇兄还真是耿直又大胆啊。 这话也只有他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自己算对了。 “少来了太子,你没这心你巴巴去金佛寺干甚?看见本殿下和徐家女郎一起进金佛寺你眼珠子都快杀了本殿下了。” 太子指着发癫的李奕鳯,指尖颤抖:“你,你,你信口胡言!本宫没有。” 太子受教与太傅王长施,一贯斯文有礼,李奕鳯这等张狂碎嘴的,太子根本说不过。 李宁乐一边小脸挂上惊讶神色,一边余光将龙椅上启德帝神色收入眼中。 启德帝神情晦暗不明,瞧不出来生气与否,但宁乐能感觉出来,他在生气了。 不过应该不是生气太子和三皇子争斗,毕竟这是他乐见其成的事。 “鳯儿,你如此揣度太子,你自己当真没有娶了徐家女的心思么?”龙椅上的启德帝开口了,语气不见生气,仿佛寻常问话。 “回父皇,儿臣要喜欢那日您赐婚就应了。”李奕鳯拜了一拜,又道:“儿臣就是不想徐家女倒霉成了太子侧妃。” “???”太子气得浑身发抖,“别说本宫无那个意思,便是有!侧妃怎么就委屈了她了?” “你现在是太子,将来又不一定。”李奕鳯冲他龇牙嘲笑了一句。 太子脸黑的不行,“父皇,三皇子如此狂悖无礼您当真要视若不见吗?” “太子,你是兄长,让着些。”启德帝摆摆手,一副无奈宠溺的表情,太子气的吐血。 偏这时,启德帝又问他:“太子,你到底为何去金佛寺,实话实说,朕恕你无罪!” 太子抿唇,低低开口: “儿臣也是得了消息,说三皇子要借助宁乐关系与徐家女勾连。” 李宁乐微微蹙眉,什么叫勾连,她状若天真问道:“好巧啊,两位皇兄都收到消息了,只是你们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们的?” 太子和三皇子齐齐看向她,神色晦暗不明。 李宁乐:“都看我干嘛?” “是驸马。” “顾博远说的。” 第88章 该配合本宫的演出他们都很配合! 太子和三皇子两人说完,转头对上彼此的视线。 诧异地异口同声道:“你也是顾博远通的消息?” “怎么可能,他不是说效忠于本宫\/本殿下的么?” 两人又是齐齐一句。 李奕鳯这辈子都没和太子如此默契过,说完脸乌漆嘛黑堪比殿里那九龙绕鼎香炉。 太子也是,平常遇事都温和的面孔冷了下来。 眼神带着杀意。 启德帝饶是老奸巨猾神色也忍不住崩裂了一瞬。 他很清楚顾博远这么做怕是得了李奕承的授意,想要两边勾连消息给他知晓,偏生知道也不能说。 不仅不能说,启德帝还得配合做出惊讶震怒的表情来。 “岂有此理,一仆岂能侍二主?” 何止二主。 还有个去赈灾的第一号主人大皇子呢。 此情此景,李宁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顾博远啊顾博远。 本宫重生归来,谋划到今日总算给你把头顶的大铡刀放下了。 等死吧你! 心里多快活,面上就多震惊,李宁乐后退两步,身形踉跄几乎要摔倒。 高流公公及时扶住她,“公主小心。” “公公……你听见太子皇兄和三皇兄说什么了吗?本宫怎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李宁乐抓住高流的胳膊,娇艳小脸上是迷茫,惊惶,错愕不敢相信的表情。 高流瞧着心疼,公主真是太可怜了,被人算计,还被枕边人多番出卖连累。 驸马做了这些,将公主置于何地。 哪怕陛下想护着,太子和三皇子恐怕也会怨上公主。 何况,陛下心里早恼了公主,怕是根本不会回护。 高流苦劝: “公主,切勿动怒,伤身啊。” 李宁乐眼泪哗一下流出,微微晃动着摇头,发髻上点翠步摇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如同凤凰低鸣。 娇艳的少女呜咽: “怎么会呢?不可能呀,驸马一贯胆子小,怎可能左右逢源一边成太子皇兄的人一边又为三皇兄传递消息呢?之前他明明说要效忠大皇子……”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太子和三皇子脑门上。 什么?驸马竟还对大皇子这么说过?? 这一刻,太子和三皇子只觉得驸马面目可憎,其心可诛。 一仆二主已经该死,他竟然仗着宁乐投奔了三位主子。 不仅该死,还该诛九族! 太子想到今日金佛寺种种,怕是大皇子一场毒辣至极的算计。 只为叫他们在父皇跟前斗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 “公主……”高流轻轻拽了李宁乐袖口,提醒她说秃噜嘴了。 这不是平白拉高了仇恨嘛! 李宁乐这才晃神,连忙拎着裙摆跪下,“父皇息怒,驸马可能只是猪油蒙了心,请您勿要怪罪。若非怪罪,儿臣愿意一力承担!” 三皇子为她说话:“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不怪宁乐。” 启德帝神色不明,“驸马此罪当诛,宁乐身为妻子没有劝诫也属实有过。” 李宁乐内心呵呵,面上却坚定点头:“是,儿臣愿意承担。” “宁乐承担什么!”李奕鳯急了。 “该顾博远的责任就该他担着,又不是宁乐叫他两头传消息,也不是宁乐叫他故意害人,凭何要宁乐承担?这不公平!” 他走到李宁乐跟前要拉起她。 李宁乐一把推开他的手,老娘戏还没演完呢。 她垂首落泪,哀切道: “三皇兄,宁乐知道你心好,只是驸马和宁乐乃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荣俱荣个屁啊,他只享受了你的荣,你哪点沾了他光?偏生还在外做些狗屁倒灶的事,成亲数日就闹出外室的丑闻,他配你这般为他求情吗!”李奕鳯生气了。 宁乐虽然不是他一母同胞却也是他妹妹,皇族公主,岂能容人如此羞辱对待! 要是晋阳未来驸马敢如此,他早提刀上门了。 太子瞧了眼上首不吭声的启德帝,斟酌着开口:“父皇,皇妹明显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件事怪不得她。只是驸马言之效忠大皇子一事……” “这件事我得知后惶惶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和父皇说了。”李宁乐泪眼朦胧,瞧向龙椅上不作声的启德帝。 启德帝略微一点头,“宁乐是来和朕说过。” “只是我没想到,驸马他……糊涂啊!”李宁乐再次哭倒,叩首,“父皇,您罚我吧,是我害了太子和三皇子,别罚驸马,求您了。” 太子抿唇,眼神怀疑。 宁乐为何这般为驸马求情,莫非她也心属大皇子一脉? 还是说爱顾博远爱到失去理智了?那顾博远已然犯了滔天大罪,宁乐却愿意为他这般求情…… 李奕鳯想了想提议道:“父皇,您下旨让宁乐和驸马和离吧,这样他做的事就怪不到宁乐头上了。” 李宁乐声嘶力竭道:“不!我不和离!父皇,我不要和离!!!” 太子眯眼,果然是因为爱情。 启德帝见宁乐如此,气怒不已。顾博远个废物,承儿交代的事他一件没做好,如今竟还勾的他这个女儿为他如此寻死觅活。 “宁乐乖,和离了父皇再给你寻个更好的驸马。好不好?” 当然不好! 她筹谋了那么久,今天又在这里哭半天可不是为了一个和离努力的。 要就是丧偶归府做个逍遥俏寡妇,单和离哪够! 绝不。 “不!绝不。” 李宁乐冲到启德帝跟前,抱住他的大腿,“父皇,女儿不和离。驸马虽然养外室,私心颇多,今儿说是大皇兄的人,明又臣服太子,还和三皇兄打的火热,但儿臣就是喜欢他——” “呕……咳咳!!” 李宁乐差点吐出来,忙用咳嗽掩盖了不对劲。 “不管驸马如何,儿臣不和离。除非驸马死,否则儿臣绝对不和离。” 这一句话彻底引燃了启德帝的怒火。 “宁乐,够了!” 李宁乐吓的哭声一止,三皇子李奕鳯忙跪在她身旁,刚要帮着求情。 就听启德帝冷声下达旨意:“驸马顾博远不思忠直,不为良臣,辜负圣恩,赐死!念在宁乐公主求情份上,不用殃及九族,昌伯侯无用,教出这等不忠不孝之人,着废除爵位贬为庶人,满门抄斩。” 顾博远不中用了,抄家算是给承儿留一点最后价值。 “不要——”哇卡卡卡太好了。 李宁乐伸手,眼泪狂掉。 李奕鳯按住她的手,“适可而止。” “父皇……”李宁乐无声哭泣,没有之前的闹腾,只是空洞的哭着,嘴里轻念着他们,“太子皇兄,三皇兄,求你们了……宁乐求你们了。” 她这般不哭不闹比撕心裂肺更让人动容。 李奕鳯别过头去,眼带不忍。虽觉得宁乐糊涂了些,可眼见平素鲜活娇艳的妹妹变得如此,他心里难受。 第89章 满门抄斩,留条血脉! 太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顾博远是必须要死的。 不仅是因为他是大皇子的人。 单就是他在东宫和三皇子跟前摇摆,通消息算计他们,就该死。 满门抄斩不为过。 只是瞧宁乐这般样子,若自己能保下驸马,她对自己还不感恩戴德? 不过驸马对宁乐如此重要,他存在一天便影响宁乐的选择一天。 如此不忠不孝的人,还是不宜留之。 太子深吸一口气,“父皇,瞧宁乐这般伤怀您就心疼心疼她,不如把驸马……” “不如给驸马家留一条血脉吧!”李宁乐抢先喊出声,生怕太子被她演技感动要出口救人。 她用手帕擦着眼泪,做出坚强姿态:“儿臣知晓父皇苦心,只盼着能为驸马家留一条血脉。驸马的幼弟还小,能不能留了他和其母一命?” 太子呃了一下。 没想到宁乐竟这般懂事。 事实上他也不想让驸马活,驸马死比活着更有利用价值。 驸马死了刚好腾出位置,由他们的人顶替上,只要能叫宁乐倾心,便等于拿捏住了她这个坐拥巨富的金娃娃。 启德帝表面还在生气,实则内心千头万绪。 宁乐这性子当真妇人之仁,和她母妃很相似,极易耽于情爱,为情昏头。 原顾博远是个极好的人选,家世一般好掌控,还对承儿的拉拢忠心耿耿。 只可惜,暴露太早。 不过既暴露了便杀了再换,左右宁乐这性子不怕她不会再昏头。 至于留顾家那小的一命,也不是不可。 启德帝叹了一口气,露出疼爱且无奈的表情:“你这孩子,就是心软。” “儿臣不会叫父皇旨意难做,让顾博灵和其母归家改姓,这样也算不叫父皇的旨意不达。” 李宁乐说着,磕了个头,可怜兮兮的。 “你懂事就好。”启德帝本也不打算真和这个女儿起了隔阂。 伸手摸了摸李宁乐的脑袋,“起来吧,小脸哭花了都。” “谢父皇,多谢父皇!” 李宁乐含着泪真心实意的笑出来,孩儿,娘亲为你报仇了。 顾家绝嗣,算是娘亲迟来的纸钱。 启德帝幽幽一叹。 宁乐完全是个为心上人家留存一条血脉而用尽脑筋的模样。 事实上归了林家,顾家不就绝嗣了么? 但这孩子想不到那么深。 也是,商户血脉能有多大的智慧,何况还是女郎。 启德帝又看向太子和三皇子,这两个被他精心培养,互相敌对的儿子。 太子中宫嫡出,背靠卢氏,为人温和有礼,只是心眼算计过多,到底有些小家子气。 老三一贯被他骄纵坏了的,根本没有该有的政治敏锐,何况他还经常有不该有的柔软。 至于远在赈灾的老大和一心钻在钱眼里的老五……更是不如。 看来看去,启德帝还是觉得李奕承好。 虽然被幽居一隅不受重视,可心机谋略,隐忍蛰伏都是帝王该有模样。 今日之算计,太子和三皇子被他耍得团团转,还当是大皇子暗害呢。 启德帝眼底闪过慈爱的笑意,不愧是他和她的孩儿。 李宁乐:…… 她虽然低着头,但依然感觉到了那抹对自己蔑视,对太子和三皇子现状评估满意的氛围。 父皇当真对男主爱之深为之远计。 还好,自己赌对了,没有揭发拉了男主入局。 殿门口知晓暗卫被杀之时,李宁乐便立刻在心中修改了计划。 原本她打算借由驸马一仆事二主拉出男主是背后之人,毕竟顾博远两头通信说明他有主子。 可当知晓暗卫被灭口,她就知道还不能提。 所以才拉了大皇子入局。 有大皇子入局,父皇会暂时安心男主的安危,对她也会继续给予一种明面宠爱。 没了顾博远,男主想做点什么需得亲力亲为,还怕露不出来狗尾巴? 接下来——便是顾府抄家灭族一事。 李宁乐心情飞扬起来。 恨不得立刻出宫,回去看顾博远他们一家子的鬼哭狼嚎。 当下,李奕鳯扶着她,她跪了一会腿都酸了不行。 “宁乐你真是……” “多谢三皇兄。” 太子在一旁矜持着没伸手,高高在上的安抚道:“皇妹不要伤怀,本宫会为你寻摸更好的人挑了给你做驸马。” 李奕鳯眉头一拧:“你是不是有毛病,你男人刚死就谈二婚啊?” “……李奕鳯你放肆!” “太子皇兄,三皇兄你们别吵了。”李宁乐娇娇弱弱的开口,吵什么啊,她又没打算找驸马。 无语,服了。 “宁乐别理他,我扶你回去。”李奕鳯完全没再怕太子的,搀扶着宁乐出了勤政殿。 太子尴尬的脸色发黑。 李奕鳯是不是以为他已经拉拢到了宁乐,所以无所顾忌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勤政殿中启德帝听着他们兄妹三人对话,神色莫名。 …… 等到了宫门口,李宁乐上了马车,玉帘隔断纱落下那一刻。 她笑容再也掩盖不住的灿烂。 “回府!!” 马车外,李奕鳯目送宁乐的翠盖八宝车离开,刚要走,身后来人传信。 “殿下,贵妃娘娘请您去一趟。” 长乐宫。 李奕鳯进了殿,给自己母妃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起来,怎么就你回来了,晋阳呢?”萧贵妃瞥了眼李奕鳯身后,怎么就他一个人? “晋阳……”李奕鳯挠了挠头,“晋阳放在宁乐那呢,发生了点大事,儿臣忙忘了。” 萧贵妃:“……”她刚要发火,又想起金佛寺的大事,便道:“算了,宁乐那也没甚。只是金佛寺的事到底是怎么了?” 李奕鳯把金佛寺发生的,勤政殿发生的一五一十告之了萧贵妃。 萧贵妃听得面色变了好几个回转。 “母妃,宁乐她太惨……”李奕鳯心疼的话还没说出口。 萧贵妃眨眨眼,抚掌一笑:“宁乐这丫头,有点意思。” “啊?” “喜欢一个人可不是这样的。”萧贵妃意味深长道。 也怪不得她之前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宁乐这丫头和她一般,素来霸道,又贵为公主之尊,纵然如今儒道刻入人心对女子要求严苛,然她骄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怎可能做出为驸马纳妾的贤良之举。 必然有鬼。 原来,鬼在这里。 李奕鳯懵然,“母妃,您在说甚么?” 第90章 公主她帮我善后,她心里有我! “顾博远既被赐死,这一次,宁乐的驸马必须出在我们这里。”萧贵妃握着簪子,眼眸里闪过志在必得的光。 李奕鳯微蹙眉头,不忍道:“……母妃,宁乐这会怕是要难过极了,咱们就别学太子凑那热闹了。” 萧贵妃瞥了一眼还稀里糊涂的儿子,没好气道:“你自己都说太子也起心思了,咱们要不抓紧,难道眼睁睁看着皇后用新驸马把宁乐的心勾了去吗?” 李奕鳯闻言不吭声了。 …… 未央宫。 太子正与皇后说着勤政殿中发生的事,外头来人禀告说是卢刃嘉来了。 皇后:“让他进来。” 太子暂时噤声。 卢刃嘉今日穿了一件枣红色的锦袍,脚上踏着云纹靴子,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像是中了彩。 “给姑母请安,给表哥请安。” “快起来,怎么这会来了,宫门都快下钥了,请安也可明日来啊。”皇后温柔抬手,看着卢刃嘉十分宠溺。 太子却估摸出了点什么:“你是为宁乐来的?” 卢刃嘉嘿嘿一笑,起身坐到座椅上。 “表哥一贯知晓我的,听说公主今日在金佛寺差点出事,一切都是驸马惹出来的。我本想来安慰公主,没想到她已经离宫了。” 皇后心头泛酸,生气道:“刃嘉,宁乐已经成婚了,你就歇了心思吧。便是今日陛下大怒,赐死了驸马,宁乐她也配不上你……” “怎么配不上,配得上,配极了!”卢刃嘉连连开口。 又想起什么,脸颊飞上几分红,“侄儿觉得公主对侄儿还是有些好感的。您知道前些日子侄儿又揍了驸马一顿,她还帮着我善后哩。” “……” 皇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训斥他又去惹祸,还是该提醒他脑子清醒些,宁乐对他根本没那意思。 就刚刚太子和她说的宁乐在勤政殿的举动,那分明就是爱惨了驸马。 甚至为了驸马差点连尊位都不要了。 太子和皇后差不多想法,不过看着卢刃嘉如此痴迷,倒有了几分心思。 “母后,宁乐驸马之位空缺,贵妃他们绝对不会坐看着,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若就让刃嘉试试?” 卢刃嘉疯狂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皇后还能说什么。 只能点头答应。 —— 马车中。 李宁乐笑着笑着又哭了。 这可吓坏了桃花、春菊二人。 “公主,公主怎么又哭了……” “公主是不是哪里疼,或者哪里不开心的您打奴婢出出气,骂奴婢也成,就是别哭……”桃花凑到李宁乐身边,握着她的手,双目泛起泪光。 “奴婢瞧着心都碎了。” “我没事。”李宁乐低头冲桃花笑了笑,“我是高兴的,喜极而泣!” 她哭的是上辈子的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被害死的桃花。 哭的是总算扭转了所谓恶毒女配的命运。 为顾博远,她不会落一滴泪。 “公主此番也算得偿所愿,驸马咎由自取,好在您没受他影响。”春菊烹了一盏茶,吹凉了些,等到宁乐最喜欢的温度,才递到她跟前。 “既是喜事,公主莫要继续哭了,还要早做打算才好。” 桃花点头:“是啊公主。” “打算么,早就想好了。”李宁乐目光看向窗外,此刻夕阳西落,霞光满天。 一派好兆头的模样。 “该搬出顾家,回公主府了。” 桃花和春菊对视一眼,喜气洋洋道:“是,公主!” “那今日还回顾府吗?” “回。” 李宁乐唇畔重新弯起弧度,“好戏还没看够呢,怎么能提前离场。” * 顾府。 李宁乐刚下马车就见守在门口等她的顾博远冲了出来。 “公主,你总算回来了。” 亲卫拦住了顾博远不让他冒进。 顾博远收敛急切,作出一副担忧深情模样:“听闻公主在金佛寺险些出了事,我甚是担忧,公主无事便好。” 这会子门前还有一些路人过往,听见这话不少百姓驻留,竖起耳朵。 李宁乐垂眸一笑,直接问道: “你担忧的是本宫,还是你的脑袋?” “公主何出此言!”顾博远心一咯噔,脸色顿时惨白惨白的。 宁乐话里的意思,莫非是事情全然败露了? 四皇子不是说了暗卫已被灭口吗?! “你勾连大皇兄,以本宫作饵意图陷害太子和三皇兄于不义,如今还在这里装的无辜?”李宁乐指着顾博远,眉眼间是痛惜,是失望。 “父皇大怒,本宫也保不了你。最终只能保全你顾家一丝血脉。” “驸马!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顾博远双腿一软,眼眸瞪的如铜铃,脑子里全是一句话:完了,一切全完了。 围在不远处的百姓也瞪大眼睛,“驸马好大胆子,竟串通大皇子陷害太子和三皇子!” “这该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吧?” “驸马太没良心了,公主对他多好啊,他竟拿公主作饵?” “公主高义,竟还保住了顾家一丝血脉,要我,管他家去死!” 李宁乐把重点透露出去,便没兴趣在门口陪顾博远演戏了。 她扶着桃花的手进了顾家。 大门慢慢关上,隔绝了百姓们八卦的目光。 顾博远想问个清楚,但亲卫们拦着他根本接近不了宁乐。 “公主,公主——!!” 任凭顾博远撕心裂肺满腹问号,李宁乐也没兴致理会他。 直奔柠栀院。 之前从入门便奢华的小院落如今萧条了不少,用来专门摆着赏玩的盆景全然不见。 往内,院门开着,内厅里的珍玩古董也都去向不明。 桃花瞪大眼:“莫不是遭了贼?林队长不是留守柠栀院的么,人呢!!” 话音落,屋内奔出一个有些灰头土脸的高大汉子。 “公主,属下给公主请安。” “起来。” “公主,属下按照您交代的,大部分东西都挪去了公主府。只是还剩这些大件……一时半会还带不走。”林诺说着再次跪地,“请您降罪。” 李宁乐笑了笑:“不怪你,只怪本宫当日为了给顾府体面,恨不能把公主府搬来。” “如今,要全搬走也的确有些难。” “全烧了罢。” 林诺垂首:“是!” 桃花和春菊刚想说什么,就听外头来人禀告宫里宣旨的人来了。 李宁乐扶着桃花的手,笑容灿烂:“走,看大戏了。” —— 顾家大堂。 李宁乐一眼瞧见站在太监身旁的月白色身影,她低垂眉眼,染出几分了然的嘲笑。 父皇真是体贴。 抄家灭族这种差事交由男主,明摆着让他来捞自己油水啊。 第91章 兑现誓言吧驸马~ 宁乐步入大堂,便见顾博远,顾侯爷,老夫人,林氏还有三岁的顾博灵齐齐跪在地上。 尤其是顾博远,此刻面如金纸,战战兢兢,额头汗水像小溪流似的。 甚至连宁乐来了都不知道。 “宁乐皇妹。”李奕承见到李宁乐微微上前一步,笑容温柔。 李宁乐捏着帕子遮了下鼻翼,嗓音漠然:“四皇子来宣旨了。” “……是。” 李奕承瞧出李宁乐对他冷淡,也不生气,眸光扫过大堂之中跪着的一家子,怜悯道:“请公公宣读旨意。” 高流手捧明黄的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驸马顾博远不思忠直,不为良臣,辜负圣恩,着赐死!昌伯侯教导无方剥夺爵位……满门抄斩,念及宁乐公主求情,朕欣慰感怀,特着幼子顾博灵其母林氏归家改姓,钦此!” “!!!” 顾博远,顾侯爷以及老夫人三个人傻在当场。 下一瞬哭嚎震了满天。 林氏抱着顾博灵瑟瑟发抖,眼中感恩不已。 满门抄斩,她和她的灵儿却得以保全性命。 多亏了公主。 幸得公主庇佑。 林氏抱着顾博灵率先谢恩。 顾博远一家祖孙爬到李宁乐脚边,哭喊道:“公主您救救我们罢!” “公主你既然能救了林氏和灵儿也可怜可怜我们罢,饶我们一条命吧……”老夫人哭声震天,这一刻再也没有之前想拿捏公主的心思。 只恨不能给公主把头磕破。 “公主,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求你向陛下求情,饶过我这一次吧。”顾博远痛哭流涕,几乎肝肠寸断。 他不想死啊。 李宁乐坐在高座上,垂视顾家这一家子,尤其是顾博远那惊惧的脸色很大的取悦了她。 环顾四周,她发现琳琅不在,应是妾室不配入场的缘故。 这怎么能行呢。 真爱应该整整齐齐。 琳琅很快被带来,府中几乎各个知晓了顾家被抄家的事。 她本想逃,但整个顾家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了。 琳琅白着脸跪在李宁乐跟前,哭都哭不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若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坚定站在公主这边的。 琳琅悔不当初,却比顾博远有些出息,完全没哭。 身为下人本就战战兢兢,一不小心就会被发卖,被打死。 琳琅早有心理准备了,心若死灰等死。 李宁乐高看琳琅一眼,心底起了慈悲之心,“桃花,把那杯裂心酒赐给琳琅。” 桃花端了一杯酒过来。 “公主赏你的,比砍头可舒服不少。” 琳琅颤抖着,伸出手,而后闭眼一饮而尽。 酒落肚皮一瞬,心脏抽痛,有四分五裂之感,浑身像是被人打断了又切开了一般。 琳琅痛的尖叫,打滚,吓得顾家人抱成一团,哭的更加凄凉。 渐渐的,琳琅不动了。 李宁乐见她目光涣散,起身,垂首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痛吗?本宫的孩子也这么痛。” 琳琅涣散的眼眸动了动,很快彻底失却光泽。 顾博远看着琳琅惨状,吓呆了。 公主,好狠。 他忽然有种感觉,今日种种看似是他和主子谋算,实则是公主谋算了他们。 “公公,驸马和我到底夫妻一场。”李宁乐从琳琅尸身旁抬首,眼圈微微泛着红,“能否让本宫选择一个轻松点的死法赐予驸马?再与他单独呆片刻。” 高流本就怜惜宁乐这次遭遇,自不会拒绝,“公主良善,您自便。” 李奕承温笑道:“皇妹对驸马情深一片,皇兄自当全你心意。” 说着,他挥手让人把顾家其他人带走。 很快,内厅空下,只剩李宁乐和顾博远,以及她特意要留下的林诺。 “公主,公主,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顾博远卑微地爬到李宁乐脚边,伸手扯住她的裙摆,哀求:“我不想死,公主,求您饶了我一命。” “顾博远,还记得你在本宫跟前发的誓么?”李宁乐幽幽地问。 顾博远浑身一僵,嘴唇哆嗦:“公,公主……你,你这是何意?” “当初你跪在本宫跟前发誓,若有一日对本宫心有不忠便会断子绝孙,祖坟被挖,你顾博远死无葬身之地,骨头要被敲碎,眼珠子要被乌鸦吃掉……” 李宁乐每说一句,顾博远脸就白上一分,人也瑟缩着后退一步。 李宁乐嘴角带着妩媚娇艳的笑,“如今,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刻了。驸马~” 这一声驸马叫的千回百转,似嗔似怒。 顾博远却浑身冰凉,血液凝固。 他下意识想逃跑,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有个高大的身影堵着。 “林诺。” “公主您吩咐。” “敲碎他的骨头,记得,一根一根敲碎前不能让他死了。” 李宁乐的声音恍若女鬼,顾博远抖成筛子,想逃跑根本拔不动腿,想昏死又不敢。 林诺将顾博远拖到宁乐瞧不见的一个小厅开始行刑。 听着那棍棒砸在肉上的闷脆声以及顾博远的惨叫声,李宁乐面色平静,眼底却翻涌着畅快淋漓。 桃花。 我的桃花…… 本宫替你报仇了。 眼泪从右边眼眸滑落,李宁乐透着泪光看着更漏。 直过了快一刻,林诺才过来回禀驸马断了气。 “本宫去看看。” 林诺拦住宁乐,“公主,血污之地,别看了,脏了您的眼。” 李宁乐却执意去看,她要记住这一刻,好叫自己不忘记仇恨,不会为一点成功而懈怠。 —— 顾家大堂之外。 高流瞧着天色,月上三竿了。 李奕承见状,温声开口:“公公莫急,皇妹对驸马情深,一时半会舍不得也是有的。” 高流哎了一声点头。 就在这时,大堂门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高流好像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传出来。 李奕承看向神色悲伤的李宁乐,温柔一笑:“皇妹,驸马他……”死了吗? 死了吗三个字还没问出口,便见李宁乐那总在身旁的亲卫队长身上沾染着血污。 想来这个问题不必多问了。 “本想让驸马轻松死去,可宁乐思及他做的事险些害了太子和三皇兄,更叫父皇对宁乐失望,所以……”李宁乐凄然一笑,娇艳面孔上染着几分悲伤和彷徨,“宁乐就叫人杖毙了驸马。” 李奕承:“……” 高流感动,“公主长大了,陛下知道后定然欣慰。” 第92章 火烧柠栀院!一根毛都不给男主 宁乐不是对驸马情根深种,甚至能为他和父皇对呛么?怎这会子如此心狠用此酷刑对顾博远? 难道是在演戏…… 李奕承心头念头一过,便见李宁乐忽然哇一下吐出一口血,身形踉跄着要倒下。 “公主!”林诺赶忙扶住她,担忧不已,“公主要保重玉体,千万不可忧伤过度啊。”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公主,呜呜呜公主您别吓奴婢,大夫,快叫御医!!!” 桃花奔过来抱着宁乐哭成泪人。 “公主,您这是何必呢!驸马已然去了,您……”春菊用手帕为李宁乐擦着嘴角的血,手在发抖,尽力克制自己。 李宁乐气若游丝,“桃……桃花……你……们别哭,本宫……无……哇……”又一口鲜血。 酸甜口的。 下一瞬,她头一歪。 伤心地‘晕’了过去。 “公主——!!” “快快送公主去公主府,杂家这就回宫里请御医。”高流是老人儿了,虽然惊慌却还有条不紊。 “四皇子……” “我懂,顾府这边有我,劳烦公公去宫里请御医为皇妹诊治。”李奕承拱手温和有礼道。 高流连连说应该的,急急忙忙带人回了宫。 李奕承点头,目送高公公和宁乐等人背影消失后,才饶有情致地环顾富丽堂皇比之皇子府都不差在哪里的顾府,心头激动。 宁乐当日嫁来顾府的嫁妆撼动京城,不仅如此,顾博远还说过宁乐为了给他添面子,从个人私库里掏了许多作为顾家聘礼。 这里头,若合理中饱私囊一些便是个让人心动的数字。 “传本殿命令,抄家……”家字音调刚落,便感觉身后热意荡来。 同时还觉得前方景色忽的有些映红色。 李奕承扭身,冲天火光映在他本志得意满的眼眸中。 “走水了!走水了!!!” 官兵们喊了起来。 李奕承神色大变,厉喝:“快去看看是哪里。”这个距离,怕是顾府的院子。 该死的,这得毁了多少东西。 李奕承边说边向火源地冲去,很快在一处别致的院子前停下。 火光浇的空气扭曲,柠栀院的牌匾在晃动。 吱呀着带着火星落下,砸在地上溅起灰尘。 李奕承脸都要扭曲了。 这是…… “报告四皇子,这是公主之前居住的柠栀院。” “赶紧救火——” —— 公主府。 李宁乐接过桃花递来湿了温水的帕子擦脸,啧啧回味:“秋霜配的这酸梅味儿的糖浆真好喝。” “公主您刚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真的……”桃花哭笑不得。 本以为公主真的是伤心吐了血,她和春菊差点一佛升天。 结果刚上马车,昏过去的公主原地坐起来。 桃花当时头发都竖起来了。 反应过来又哭又笑,心情到这会还跌宕起伏。 桃花压了下心情,担心道: “公主,高流公公回宫请御医了,要是被瞧出来可怎么好?” 话音落,就听外头响起春菊的声音。 “王太医,公主刚刚已经由府内随行大夫瞧过了,已经喝了药歇下,怕是不好叫醒。 劳烦您走这一趟,这是大夫开的脉案,您瞧一下也能回禀陛下复命。” 王太医不疑有他,回道:“好!” 屋内,桃花眼神从紧张变为激动,等外头没动静了,她才敢小声说话。 “竟这样就能行了么?陛下会不会怀疑什么?” “本宫又不是后宫妃子且也不是争宠,父皇不会在意的。何况他现在应该会更关心李奕承抄家的结果。” 吱呀。 门被推开,春菊进来复命。 “公主,太医送走了。顾府那边火势也控制了,林诺说没影响到别家府邸。柠栀院的一切也化为灰烬。” 李宁乐闻言十分满意,“很好。” “公主,奴婢有一事不明,单就柠栀院起了火会不会叫人怀疑到公主身上?” “怀疑呗,有证据吗?”李宁乐双手摊开,无赖一笑。 “再者,便是没有柠栀院着火一事,后面的事李奕承也会怀疑本宫。只是嘛~他怀疑也没用。” 李宁乐看向窗外那顶圆润的月,讽刺又意味深长道。 “谁会听一个没存在感皇子的胡乱臆测呢。” 桃花和春菊含笑点头。 “晋阳睡了吗?” “晋阳公主用晚膳的时候问了您,之后太累了便着宫女伺候她梳洗,这会已然睡下好一会了。” 李宁乐点头,“也伺候本宫梳洗就寝。” 这会子怕是父皇在为李奕承善后呢吧。 —— 德福宫。 启德帝高坐首位。 底下跪了一地的人,德妃屈膝在最前头,额头冒着冷汗,懵逼道:“陛下,臣妾不知何处惹怒了陛下?” “你还装作无辜?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朕不信你不知晓。”启德帝脸色沉冷,眼底带着怒火,“德妃啊,你和大皇子手很长嘛!都敢动到太子和三皇子头上去了。” “???” 德妃脸色苍白,磕头叫屈:“陛下,臣妾万万不敢的,大皇子也一直恪守本分如何会对太子三皇子……” 启德帝嗤笑一声: “怎么?顾博远不是大皇子的人?” 一句话,叫德妃叫屈的话噎在喉间。 她很快反应过来,回道: “顾博远的确说了要效忠大皇子,但大皇子从来没答应,何况大皇子如今身在望城,怎可能千里算计这些事,定然是有人诬陷我们,陛下,请您明察。” 明察? 他就是来让德妃背锅的。 启德帝一把拂掉桌上的茶盏,茶盏砸在地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你这意思是说朕冤枉了你?” 德妃被吓得一激灵。 德福宫的宫人们拼命磕头:“陛下息怒!” 德妃咬着唇流泪,这事着实叫她懵然委屈。她是要算计宁乐,可还没实施呢。 “陛下……” 启德帝抬手,德妃泪眼朦胧的辩白卡在喉咙眼,她双目绝望。 难道陛下当真一丝旧情不顾了么? 启德帝看着惊惧的德妃,叫其他人退下去,等宫殿里只剩他和德妃之后。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德妃,农儿是朕的长子,本是尊贵,你却眼看着他做出这等糊涂事。” 德妃摇头想说真不是大皇子做的。 启德帝压根不听,继续施压道: “便是朕有心偏袒,皇后和贵妃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可知道宁乐的驸马都被逼着赐死了?朕不得不给太子和三皇子一个交代,若你执意辩白,朕便只能叫农儿回来问话了。” 第93章 提醒债主们去哪里要债! “陛下,这可如何使得,农儿在为您赈灾,差事要紧呀。” 德妃吓得唇发白,眼眸含泪,最后咬牙道:“是臣妾做的,臣妾愿意领罚只求陛下别责怪农儿。” 说着,她膝行到启德帝跟前,抱住他的大腿,哭求: “陛下,您怜惜一下农儿和臣妾吧。臣妾知错了,这件事大皇子真的不知道,他人在望城如何做得了这些。” 见她认下了,启德帝眼底掠过一丝满意,很好,这样承儿便无虞了。 他冷眸注视着德妃,“德妃犯错,禁足德福宫非诏不得出。 你,好好思过!宁乐继任驸马一事,不许再有心思。” 德妃听得这个惩罚,瘫软在地,喃喃道:“……臣妾,遵旨。” 好在,没牵连到农儿。 启德帝起身,走到殿门口顿住脚步,“德妃,朕对农儿从来是寄予厚望的,你和他,别叫朕失望。” 德妃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是!陛下,臣妾定不负皇恩。” 等启德帝离开后,喜菊进来扶起德妃,心疼道:“娘娘,这件事明明和我们没什么干系,为何要认下?” “皇上摆明心疼太子和三皇子,本宫认与不认有什么差别?还不如认下博一个乖巧听话名声。”德妃擦了脸上的泪,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左右驸马已被赐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娘娘这是何意?”喜菊不明白。 德妃瞧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宁乐和她那个娘一样是个情种,只要驸马能得她喜欢,还怕宁家的财富到不了手中吗?” “之前没想到这妮子溜的快,如今她的驸马人选必要出在我谢家才好。” —— 太极宫。 启德帝回了殿中便见高流焦急踱步。 “参见陛下,老奴回来复命。” 高流将顾府的事禀告了一遍,而后低声道: “陛下,公主当真有孝心,便是对驸马情意深重的不行,还是坚持处死了驸马,说是不能愧对您。可怜公主吐血昏厥,也不知如何了?” 启德帝却只听到那句:“顾府起火了?火势如何?” 高流颔首:“老奴送公主回了公主府时发生的事,火势不算大,只是公主之前住的柠栀院遭了殃。” 启德帝神色愠怒,“偏巧就是柠栀院起的火,你说巧不巧?” 高流倏然一惊,“陛下觉得这件事是公主……?可老奴倒觉得此事不像公主所为,要真是不想让四皇子抄了顾家,何必只烧柠栀院一处呢?” 这话倒也未必没有道理。 但启德帝心里就是不痛快,柠栀院是宁乐住处,他这个女儿向来骄奢,所到之处一应用具都需得最好最名贵。 今日他贬斥了太子和三皇子就是为的给承儿一个机会。 既能抄家肥一下口袋,又能借此为自己办事,后头好理所应当被用起来。 结果,最肥的那处院落被烧毁了??? 启德帝刚从德妃那得到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着人去查看,细细查问。” 高流:“是。” “等等,算了,不必叫人,只让四皇子处理即可。既柠栀院都烧了干净,想来顾府也没什么可抄的了。” 高流垂首。 柠栀院虽然烧干净了,可顾府里头多少珍奇摆件,名贵玩意是从公主那得来的。 若不问,那里头不知被留刮多少出去。 —— 李宁乐一夜睡得极好。 起来后,秋霜过来替她把了脉,“公主脉象平稳有力,比之前好了不少。” “你调理的好。”李宁乐夸她。 秋霜木着小脸,掏出几瓶新的药瓶,“这几个分别是解毒丸和几种毒药,药粉,毒药的标注了药性和名字,公主留着防身。” 顿了顿,她道:“切记不可能在混用了,小心伤了自己。” 李宁乐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你知道了啊,上次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寻思几种药粉搅合在一起说不定又奇效。” “……” 秋霜像是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有点嫌弃,最终没说什么,拎着医箱要出去。 “哎等等,之前郑华莹她们的脸如何了?” 秋霜回道:“几个轻一些的已然恢复昔日容貌,严重些的还要些时日。至于公主说的那个郑家小姐……”她思考了下,“她应昨日来复诊,只是没瞧见她人,想来有事耽搁了。” “都好了就好,等事了你便回公主府继续研究你喜欢的那些,这次辛苦你了。” “是。” 秋霜拎着药箱出去,恰好和桃花错身。 桃花进来福身道:“公主,贵妃娘娘派人来接晋阳公主,还送来了补血养气的补品。” “除此以外陛下和宫里其他贵人也都送了不少好药材来。” 听得这话,秋霜脚步黏住了。 李宁乐见状笑起来:“秋霜帮本宫去看看,有要的直接拿。” 秋霜转身行礼,“谢公主。” “春菊,接下来的日子,本宫要好好休养,不见客。” 春菊沉稳道:“奴婢明白。” 公主府门在晋阳公主离开后便大门紧闭,任凭谁来都不见客。 随着公主府门关闭。 宁乐公主的驸马顾博远因涉嫌党争被抄家,在公主一力求情下才保住了顾家一丝血脉。 公主为驸马吐了血。 顾府里头公主的院子着了大火,将公主带来的陪嫁烧的干净。 公主因驸马被赐死一病不起。 各种消息犹如雪花一般飞入百姓家,落入官员耳中。 宁乐公主名声大噪,比从前更甚。 “公主如今你名声更好了,从前百姓们便知您孝顺大方又贤惠,如今驸马一事出现,大家夸您重情重义,至善至美……”桃花跪坐在李宁乐身旁为她捏腿,乐的手上都带劲儿了。 李宁乐从玉碗里抓出一把鱼食丢进面前的湖里,瞧着那群胖头锦鲤争先恐后抢东西吃,忍不住笑了。 “顾府被抄家,那些商家们别光吃瓜呀,也该抢东西了,不然再等等,还能剩下些什么?” 春菊道:“他们会不会找上公主府要您给顾府还债?” “公主为顾家已然殚精竭虑病倒了,谁还好意思上门要?这会子来要的,怕是要被吐沫星子淹了。”林诺在一旁笑道。 李宁乐飘了个赞赏的小眼神给他,“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叫人家平头百姓吃哑巴亏,记得提醒那些掌柜的,该去哪里要债。” 第94章 亏本抄家第一人 四皇子府。 抄了顾家用时快两天所有事情才接近尾声,李奕承忙的头发昏,心里却是激动且快活的。 柠栀院虽烧毁了,顾府的东西却还有不少。 裴一一路跟在他身旁,眼瞧着顾府的富贵竟不逊色于皇子府,当真瞠目。 “殿下,这顾府明明是个落魄侯府,各种陈设珍宝却繁多的吓人。奴才第一次对宁乐公主的有钱有了概念。” 裴一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李奕承。 “这不过是她懒得要的东西,柠栀院里头才真是堪比一个小皇宫。”李奕承接过茶盏,润了润干竭的喉咙,而后盯着这用了许久的茶盏出神。 顾博远曾和他抱怨过,宁乐用家具是一次性的,不仅仅是杯盏餐具,很多大型摆件也是用了一次就丢。 “宁乐公主真是骄奢,咱们陛下宽厚仁政勤俭,她是一点没学到。”裴一啧啧道。 “为君者纵然拥有天下财富也不可肆意挥霍,宁乐是公主,自然没有这么多顾忌。再者父皇一向娇惯她,只可惜了顾博远……” 李奕承放下茶盏,眼底划过一抹幽暗。 本以为暗卫被灭口,太子和三皇子纵然大怒无计可施。 没承想,顾博远竟被暴露出来。 那日勤政殿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如今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意义,顾博远已然死去,宁乐像断了线的风筝脱离了掌控。 而驸马的位置其他皇子定然不会放过,这时候就显示出有母族的好处了。 若他母妃还在,便是家族不显也能有个亲戚推荐,总也有个机会。 只可惜,他母妃身份卑微,还是孤女。 …… 后院。 陈嘉仪听了芍药禀告完顾家被抄家的事。 眉梢一挑,不可思议道:“驸马做出如此糊涂事宁乐还为他求情哭闹,最后陛下居然还留了顾家一条血脉?” “是的,大家都在夸公主至纯至善呢。” “……” 什么至纯至善?这不就是恋爱脑吗? 驸马在多个皇子跟前左右逢源撺掇党争已然犯了死罪,更别说金佛寺的算计。 宁乐为这样的人求情,简直绝了,拿太子三皇子当什么?拿那个倒霉的差点被掳走的徐家女郎当什么? 陈嘉仪无语了,这种善良和圣母有什么区别啊。 她要是徐家女郎得恨死宁乐。 只有驸马是人,别人就不重要吗? 不过驸马到底还是死了。 芍药瞥着陈嘉仪隐露不屑嘲弄的表情,低声又道:“公主为驸马之死大恸,吐血昏厥,如今还在休养呢。” “……” 能说什么,只能说她自找的了。 陈嘉仪不同情宁乐,甚至心头有点畅快之意。 她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话题: “殿下那边忙完了吗?” 芍药点头,“忙完了,侧妃何不去看看殿下,送些吃食,殿下肯定会很高兴的。” 用食物绑住男人的胃?她陈嘉仪又不是那种只仰仗男人鼻息的女人。 “不用,你出去罢,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要尽快把烟花配比弄出来,好叫人去研究。 还有几个月就是皇帝生辰了。 若能研究出烟花,必然能一鸣惊人,帮四皇子博得头筹。 —— 前院。 李奕承正打算休息一会,就听到房门急匆匆进来禀告说门口被京中铺子掌柜们给围了。 “哪些铺子?作甚?”李奕承随口问道。 “有天香楼,雅居,素春斋……”小厮报了一串名字,五行八作都有,“说是来要债的。” 李奕承一愣,“你说来作甚??” “要债,他们说顾家里头许多东西是赊账了他们的,顾家如今没了,没人付钱,至少把东西还回来,抵……抵债。” 裴一急切地询问小厮: “什么叫顾家的东西是赊账的?” “便是赊账,那些东西也该找公主府,咱们殿下是奉旨抄家!” 小厮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如今好多人乌泱泱围在咱们府前,闹着要见殿下。” “殿下,这可怎么办?”裴一转头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李奕承。 “先去看看。”李奕承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四皇子府门前。 一堆穿着锦绣,手握账本和算盘的掌柜们。 他们着人搬了椅子坐在阴凉处,由身边小二在门前吆喝。 还派了个伶俐的几句话便把来的目的说了一通,特意隐去了当时是瞧见公主份上才肯赊账这一点。 围观的百姓们听着小二报出东西的价格,听得肉痛不已,义愤填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顾府当真能折腾啊,这般奢靡是当公主的钱是自己的了吧!掌柜们也可怜,这能要到吗?” “陛下仁德,若知晓肯定会送还的,又不是他顾家的东西。” 李奕承到了门口便听到这么一句,眼前有些发黑,很快稳住心神。 他扬起温和的笑:“各位,不知各位来我府邸门前所为何事?” 坐在椅子上的掌柜们见主人总算来了,立刻起身,恭敬行礼。 “草民等见过四皇子殿下,殿下吉祥。” 待礼毕,其中一位瞧着最是圆润,一笑仿佛弥勒佛的掌柜上前一步。 “四皇子,草民素春斋掌柜,今日来此实在不得已为之,顾家月余前在草民这里以赊账买走了各种珍奇摆件,家具座椅……合计起来有七万两之多,如今顾家无人,草民不知问谁讨要,只能舔脸上门了……” 素春斋掌柜说完,眼泪泛出,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又哽咽道:“若不能讨回,草民怕是活不下去了。” 李奕承嘴唇一动想叫他们去找宁乐。 便听又一个掌柜呜咽着擦眼角,“草民本想厚着脸去找公主讨要的,只是公主吐血昏厥生死不知。” “公主为顾家已经如此,还要她给擦屁股付钱岂非良心去了狗肚子里了。” “是啊,公主至纯至善,真要去找她她必然会给的,只是草民不想在她伤口上撒盐了。” “殿下,您就可怜可怜草民等,草民也不想要钱了,只要求把东西搬回去,便可了。” 掌柜们一人一句,把李奕承原本想说的话堵的死死的。 甚至人家还很聪明不要钱,只要把东西原样拖回去便算了。 只是抄家的东西等同皇帝私产,他如今地位哪敢替皇帝做主?何况这还是他的第一份差事…… 但要不给,民间的名声他是别想要了。 李奕承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他自己把这账平了。 李奕承万万没想到。 这家抄到最后,一点利益没赚到,还倒贴了进去不少。 第95章 皇妹,你是俺滴恩人呐 公主府。 李宁乐一口闷掉了碗中血燕,等全咽下去之后,拍桌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李奕承应该是大商第一位奉旨抄家还倒贴的人了吧?” “不,应该说纵观历朝都没有哪个这么大冤种。” “哈哈哈哈哈笑死本宫啦。” 桃花张手在李宁乐身后移动,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了。 春菊被李宁乐笑声感染,也染了几分笑意,“公主稍微淑女些罢!叫别人瞧见又要说您啦。” 李宁乐捂着笑痛的肚皮,摇头:“本宫也想啊,但本宫忍不住啊。” “公主,奴婢有些不明白,不过是把东西原样退回去怎么就说四皇子倒贴了呢?”桃花探头探脑问道。 李宁乐微微转身,瞧着她圆月般讨喜单纯的小脸,解释道:“抄家的东西说是入国库其实是皇帝私库,你见过肉包子打狗能有回的么?” 春菊被李宁乐这形容吓的小脸一白,“……公主!这可不能胡说。” 李宁乐完全不在意,“都是自己人,不怕说出去。” “那可以拒绝呀,那些掌柜的还敢和皇子府和皇上对抗吗?”桃花眨巴着眼依然不明朗。 这是奉旨抄家,直接拒了便好了哇。 四皇子这不是自己找亏吃么? 林诺接话:“四皇子估摸着是担心拒绝了对他名声不好。” “这有甚不好的?” “因为会影响他以后……”林诺下意识回答,却倏然一顿,眼睛睁大,看向宁乐,“公主,四皇子竟也有野心?” 李宁乐含笑反问,“他为何不能有,都是皇子,谁会对那个位置没有向往渴望?” 林诺惊了,也在这时候反应过来公主早就知道,“那公主命属下去给掌柜们递话,也是故意的?” 李宁乐点头。 男主势力不如其他皇子强大,他需要抓住每一个可能的助力。 名声对一个没有依靠的皇子来说,极为重要。 不,便是太子也重视贤德名声,何况是他。 只是男主若这般做了,便是宣告自己亦有野心,太子等人知道后会如何就看他本事了。 没错,这是阳谋。 一个男主明知是坑却还不得不跳的,阳谋。 李宁乐高兴这个坑挖的又大又圆,于是叫桃花吩咐小厨房做了一道瓜仁油松瓤月饼来吃。 公主府喜气洋洋。 四皇子府如丧考妣。 库房刚关上就被打开,因为不敢把顾府的东西如样搬出,免得再吃一个中饱私囊的罪名,李奕承只得用自己的东西来抵债。 素春斋掌柜们眼睛晶亮,打着算盘核对着东西价值,边核对边在心里吐槽。 怎么堂堂皇子府东西还没顾府的贵。 李奕承不想面对这些,便叫裴一负责对接,自己离开了。 正头痛呢,又听小厮来报,说郑家二小姐身边来人。 李奕承眉目舒展:“让他进来。” 来人是郑华莹的丫鬟,提溜着一个食盒快步进来。 “见过四皇子。” “起来。”李奕承温和有礼地问道:“二小姐是有事找我吗?” “我家小姐说之前和四皇子一起去吃的茶楼出了新点心,便叫奴婢今日买了双份,一份送来给您。” 丫鬟笑盈盈道。 李奕承笑容温柔:“替我谢过你家小姐。” 丫鬟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李奕承望着那盒精致的点心,神色莫名。 徐家女已然没机会了。 郑华莹是郑家二小姐,倒也算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在这之前,还得探探陈嘉仪的口风。 李奕承拎起食盒转身,不想身后站着两个人。 陈嘉仪手里也拎着一个食盒,眼中带着惊讶以及失望。 “夫人,你怎么来了?”李奕承心中一惊,面色不显,还温柔地提了提手里食盒:“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呵,心有灵犀?”陈嘉仪冷笑了一声,歪头看着李奕承,“殿下和郑二小姐关系不错,都能一起去茶楼了。” 大商男女大防比较严苛,这两人这般做和私相授受有什么区别? “夫人,你误会了。”李奕承眉眼无奈,却不多解释。 陈嘉仪哼笑了声,转身离开。 “夫人……” 身后不管怎么喊她,陈嘉仪都没停下脚步。 一路回了院子,叫芍药把那碗鸡汤丢了,陈嘉仪再次把自己闷在房间里。 虽然心里有准备,也知道李奕承是古代人又是天潢贵胄不可能只有她一个,陈嘉仪却依然心里泛酸,委屈,难受。 她抹了把泪,提笔再次在宣纸上书写。 烟花一定要早日研发出来,就算不为李奕承,自己也要有自己的价值。 —— 一连七日。 宁乐公主府的门都没开。 终于在第八日,宁乐公主府的门开了。 一时间宫里,朝臣,甚至是之前素春斋的掌柜们都登门看望。 不过宁乐没见几个。 只见了李奕鳯,谢云蕴和徐瑛白几个人。 结果唠了两句生怕宁乐身体伤着又急匆匆走了,全然不顾她脸色红润,小脸圆了一圈。 李宁乐叹了一口气:“都怪本宫演技太无敌,寂寞啊。” “公主,五皇子来了。” “快,请他进来。”以往李宁乐绝对没这么热情,今日她无聊啊。 瞧着李奕雀这个缺心眼的都有点可爱起来。 李奕雀比她还激动,握着李宁乐的手,“皇妹!你吐血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你吐血了,我都没得出来,你不知道那天百花宴回去我就被禁足了……皇兄苦啊…你是皇兄滴恩人呐…” 李宁乐:“……” 要不是本宫无聊,本宫一定踢死你。 “皇妹,上次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李奕雀捅咕了下不吭声的李宁乐,怕她不记得,还主动提及:“香皂铺子那事儿,也带皇兄玩一玩呗?” “你不怕贤妃揍死你?”李宁乐斜眼看他,“父皇不会下死手,贤妃娘娘可是会的。” 她这个五皇兄因着爱财的事几乎从小到大被打,越打越狠,还就是不改。 “你皇兄我皮糙肉厚着呢,好皇妹你就带皇兄一把呗,”李奕雀冲着李宁乐撒娇,又道:“这段时间皇兄仔细想过了,香皂这个东西不能光京城,还得全国推广开来,最好还分个三六九等,所有人的钱都一网打尽才好。” “……” 好家伙,这想法和她不谋而合了属于是。 第96章 太惨了,旧驸马尸骨未寒别人就张罗新驸马了! 李宁乐之前听秋霜说过香皂制作的成本就有过这个念头。 只是当下还不是时机。 贵族中人多少都有点毛病,要是一样东西你大面积铺出去,还人人都买得起,他们可就不愿意用了。 甚至还会为了不让这些流入到平民手中而抵制。 所以李宁乐想的是先在贵族阶层里把香皂打开市场,后面在换个简单的包装,低价出售一些差不离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李奕雀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皇兄以为普通人用的起香皂?那可是十两一块,只能用一个月。” 李奕雀闻言一笑,“我当是什么呢,这个很好解决啊,你把香皂里头名贵的玩意换成便宜的,成本降低,东西也就便宜了,这样平民也用得起了。” “你别小看平民,他们虽然买不起多少贵东西,但数量庞大,加起来不比贵族差在哪里。” 李宁乐笑了。 又道:“便是我能让香皂价格降下来,有些人也不会愿意百姓和他们一样用上好东西的。” “这事的确有些不好办,要不咱们换个名字?不行不行……”李奕雀说着,又自我否决,脑子飞速转动,抛出几个新点子:“换名字反而不好,用贵族噱头让百姓们好奇从而舍得花钱才是核心,那么只能在包装上下心思,以及给贵族提供一些额外的服务让他们知晓这两者差距……” 李宁乐眼睛亮了亮,微微坐直身体,“皇兄继续说。” 李奕雀一看李宁乐乐意听,更来劲了,一口气说了好些。 直到桃花进来说该用膳了。 李宁乐才惊觉时间过了两个时辰,而李奕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五皇兄,留下一起用膳?” “好!!!”李奕雀巴不得呢,从来没人愿意听他说这些,母妃听了只会提起棍棒叫他不许废话去读书,父皇听见直摇头,说他不堪为皇子。 李奕雀不明白,为什么皇子就不可以经商,哪条律法规定的呢? 只有宁乐愿意听他叨叨,还请他吃饭!!! 宁乐真是个大好人。 李宁乐一扭头就见李奕雀眼泪汪汪的看着她,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五皇兄,干嘛这么看我?” “皇妹是个好人,皇兄来生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干嘛来生?今世呢?” “今世咱们不是兄妹嘛,而且未来还是铁一般的合作伙伴。”李奕雀捅咕了她两下,眼眸弯弯。 李宁乐哭笑不得, “行了,点点你爱吃的。” “那我不客气了啊。”李奕雀嘿嘿一笑,一口气点了二十七道菜。 然后生怕宁乐觉得他过分,急急收住了。 不想宁乐面色平静,吩咐桃花派人去做,很快膳食上来,除了他点的二十七道菜之外还有三十二道。 道道精致奢华。 李奕雀咽了下口水,不无羡慕道:“宁乐你有钱到让皇兄眼红,咱们可说好了,发财带我!” “先用膳。” 李宁乐用膳不喜欢说话。 或者说李奕雀太能叭叭了,她现在只想清静一会。 不过李奕雀的确很有经商头脑。 李宁乐垂眸思考着和李奕雀合伙的好处,亏本她不担心,反正她不缺钱,亏得起。 主要是贤妃娘娘那边。 李奕雀因为爱财这一点,明面上在父皇那里丢了不少分,要是涉足经商……怕是直接无缘夺嫡了。 贤妃娘娘和郑家不得杀了她啊。 她可没李奕雀皮糙肉厚又抗揍。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宁乐需要夺嫡的水越浑越好。 “宁乐你别担心我母妃,咱们可以悄悄的,不惊动任何人。” 李宁乐扭头,眼眸讶然一闪,后者嘿嘿一笑继续埋头干饭。 这察言观色的本领,该说不说是有点天赋在的。 “皇兄不怕我贪了你的钱吗?” “你哪里差我这些。”李奕雀不要丫鬟布菜,自己端着菜碟去夹菜,夹了满满一碗回来,坐下后无比认真说道:“再者便是你贪了又如何,大不了就当是皇兄给你的零花。” “……” 李宁乐心说你但凡说话的时候不咬着牙根,差点没把我的碗碟啃碎了,我就信了。 一个爱财爱到能卖御赐之物的人,哪会这么大方。 为了挣钱他真是睁眼说瞎话啊。 不过——娇艳的少女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小狐狸,说道: “要我答应皇兄也不是不可以,皇兄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你说,别说一个要求,十个都没问题。” 李宁乐勾了勾手指,李奕雀奔到她身边蹲下聆听。 “一皇兄得遵守诺言不张扬此事,二好好去太傅那读书,争取让父皇对你改观,这样未来也有一争之力。” “啊?可我刚被王太傅骂了一通,发誓不再去他那……”李奕雀苦着脸抱怨,一看宁乐表情,他立刻点头:“行行,只要让我掺和你的生意读书就读书吧!” “不过皇妹你不是从来不参与夺嫡纷争的么?” 李宁乐淡淡一笑:“皇兄聪明人,很清楚这不是我不想就能躲开的。” “那倒也是,母妃说皇后贵妃她们在替你物色新驸马了。都是她们家族的儿郎。”李奕雀同情看着她,还透露了一个消息:“我母妃也在郑家挑人,估计接下来的日子你有的忙了。” 太惨了,旧驸马尸骨未寒就得被逼着挑新驸马。 一个个都惦记着宁乐手里的钱。 “别家我不知道,反正郑家的……你别选就是了。”李奕雀觉得无论从兄妹情感还是从向合伙大掌柜投桃报李都得说句公道话:“郑家儿郎长得虽然比皇兄只差那么一点,但着实败絮其内,你要选了就不止外室了,怕是清雅之地有一堆你的姐姐妹妹。” “……多谢皇兄告密。” 李奕雀摆手,“咱俩谁和谁,那香皂的事?” “我会派人去找你商讨。” “得嘞,那皇兄回了嗷。”李奕雀摸着滚圆的肚皮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公主府。 李宁乐在府内遛弯消食,走到后门处恰巧府内下人们在搬运东西。 她过去看了一眼,而后眼眸一顿。 后门对门的屋檐角落下,缩着一个青衣书生,俏丽的脸庞发着饥饿的白,正闭目养神。 “崔衡昇?” 第97章 烟花绚烂! 崔衡昇猛地睁开眼,那双狐狸眼一如既往的透亮,野望如星星之火。 瞧见李宁乐刹那,欣喜溢满眼眸。 “公主!” 崔衡昇扶着墙壁要起身,却因为饿了好几天而眼前发黑。 下一瞬,倒了下去。 李宁乐看着他倒在地上还好重的磕了下脑袋,心疼不已。 这不会磕傻了吧? 七岁的秀才啊。 “快把他扶回公主府。” “是!” 崔衡昇被安置在公主府里一处厢房内,府医帮他看完之后回头对着李宁乐行礼。 “回禀公主,他是饿晕过去的。” 这个李宁乐当然看得出来,短短几天,崔衡昇脸消瘦了不少,一看就是饿坏了。 “没有别的毛病了吧?他刚刚头磕了一下,会不会影响脑子?” 府医闻言抬手在崔衡昇脑袋后摸了摸,回道:“应当不妨事,不过具体得等他醒来问问才可定夺。” 正说着,崔衡昇醒了。 他唇因为长久滴水未进而干枯起皮,但一双狐狸眼尤其亮堂。 瞧见李宁乐便喊:“公主。”还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李宁乐让他好好躺着,坐在几米之外的座椅上让丫鬟伺候他用些茶水。 崔衡昇拒绝,坚持自己来,李宁乐眼瞧着他握着茶盏的手都在抖。 等他喝完,李宁乐问他。 “你怎么在公主府后门呆那么久,还饿晕了,都不知道叫门吗?” “公主心情不佳,草民不敢随意打扰。”崔衡昇垂眸,慢慢又抬起,轻声说道,“加之草民身份卑微不敢走正门。” “既然来了公主府便安心住下,好好养了身子好来当差。” “是,公主。” 眼见李宁乐起身,崔衡昇还要起来行礼,她抬手:“差不多得了,本宫既然收了你就不会无缘无故丢了你,本宫这里忠心最要紧,不需要你如此做小伏低。” 崔衡昇眨巴了下眼,应声说是。 李宁乐出了厢房,跟在她身旁的桃花这才开口:“公主,这书生是谁呀?您收了他作甚?” “暂时做书童,未来嘛……”可就有大用处了。 李宁乐没多说,桃花也不多问,很快说起别的事。 —— 皇宫。 勤政殿里头气氛低迷如水。 高流瞧着又被骂出来的小太监微微叹了一口气,皇上气了好几天了。 自从四皇子抄家却没挣一个银子还倒贴不少出去之后,皇上脸色就没好看过。 朝上找了机会骂了丞相,英国公,还有太子和三皇子也都挨了训斥。 朝下宁乐公主身子大好了宫里头各路都去慰问道喜,唯有皇帝这里无动于衷。 摆明迁怒了宁乐公主,偏生公主如今处境叫人心疼,便是启德帝也找不到茬儿发作。 “师傅,皇上叫您进去。” “我去吧,你下去歇着。”高流接过徒弟元宝刚泡的新茶,进了内室。 内室里头启德帝在批阅奏折,脸去绷的好像谁欠他百万两黄金一样紧。 “陛下,歇会吧,用口茶。” “朕哪里敢歇!再歇下去这大商姓谁都不一定呢!”启德帝瞥了高流一眼,冷极了。 高流忙跪在地上,“陛下恕罪。只是老奴多句嘴,这事虽是四皇子吃了亏却也是好事。” “好事?” “是啊皇上,您想啊,顾府赊账拿了那么些东西是他们不顾脸面,四皇子仁德体恤百姓,自己开库填补了这亏空,这般气度得多少人折服啊,是银子买都买不来的,不正是皇上您期盼着的嘛,何况四皇子也是孝心不想让你难做连委屈都没叫一声呢。” 虽然这是四皇子不敢叫,毕竟他一直不知道皇帝在暗中关注他。 但这话无意说到了启德帝心坎儿里头。 “朕也知晓这事对承儿有好处,只不过这件事本可以避免的!” “皇上说的是,如果宁乐公主前几日身子无碍定然不会叫四皇子出了这钱,公主对驸马一家的大方那是人尽皆知啊。” 启德帝存疑道,“朕总觉得宁乐病有蹊跷,怎就这般巧。你那日可是亲眼见她吐血昏厥?” “是,奴才亲眼所见,四皇子也目睹了。公主当时一下子精气神就没了,奴才瞧着都心惊。” 对高流的话启德帝还是极为信任的,这是陪伴他身边的老人了,也是唯一知晓他真正属意继承人位置的心腹。 “朕得嘉奖承儿,这次差事他办的极为妥当,是个好机会让他入朝堂了。”启德帝不再去想宁乐的事,而是认真为儿子铺路,“这事就叫太子去办,由他带着这个弟弟也好一起为大商效力。” 这是打算让太子羽翼保护着四皇子又方便他从旁知晓太子教育啊。 高流眼眸不动,垂首说是。 * 公主府。 李宁乐午觉起来,精神百倍,桃花带了侍女们莲步轻移过来,手中捧着洗得娇艳欲滴瓜果。 李宁乐随手吃了两口,“这次蜜瓜不错,送一些去皇宫给父皇品尝。” 她病重后开府父皇一点动静没有,摆明在为男主的事生她气。 啧,小心眼。 瞧她,明知道男主是他最爱的孩子都没吃醋,还这么孝顺。 “啊~本宫真是个孝顺女儿。” 桃花嘟嘴:“……公主,您怎么抢奴婢话呢。”她本来要说的。 “哈哈!” 李宁乐笑得开怀,外头春菊迈着小碎步进来,福身行礼。 “公主,揽月斋那边递来消息,说您吩咐的……”春菊顿了下,微蹙眉头那个东西叫什么来着? “烟花。”李宁乐提醒春菊,春菊连连点头,“是,烟花成了,虎子他们请公主有空去检验下成果。” “那还等什么,今晚就去。” …… 晚上,今夜无月。 李宁乐为了低调没用她平常使惯了的豪华马车而是换了一辆不常用的黑色马车直奔揽月斋。 到地方时田野静谧,好在往她庄子上的路上由仆人手拎灯笼开道,也算亮堂。 从马车上下来,虎子他们争先恐后行礼同时要解释烟花的各种事情。 李宁乐小手一抬:“直接带本宫去看,不用说那些个。” “是。” 虎子虽然是最年轻的但这段时间已然成了道士们的领头羊。 由他带着李宁乐走向田野某处站定,“小姐请在此稍等片刻。” 李宁乐嗯了一声,虎子这边冲着远方摆了摆手里的灯笼。 那头人收到信号立刻用火折子点燃引线。 几个呼吸后,远处一声惊天动地的轰。 李宁乐身后的人被吓了一大跳,林诺刀都拔出来,四下张望,骇然不已。 唯有李宁乐,冷静地顺着那一点星火扬起头。 随着嘭的一下,漆黑的夜幕盛开一朵绚烂到极致的烟花,映满了李宁乐的瞳孔。 第98章 奇异又臭烘烘的果子 “天哪!!这是什么?!” “好美啊……” 李宁乐听着其他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唇角笑意灿烂。 来自现代的烟花,果真震撼又美丽。 因着是小马过河,虎子他们弄出来的成品烟花并不算多。 只是大概有七八个,一股脑放了出来。 瑰丽而绚烂,转瞬即逝。 李宁乐很高兴,大赏了他们,吩咐他们照着这样继续做。 “如果颜色能再多一些就更好了。” “我们定不负小姐所托!”虎子激动跪地。 选择来此是他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否则恐怕不是饿死也是衣不蔽体过的艰难。 如今只肖做和从前差不离的事便有大把银钱赏赐,简直跟做梦一样。 ——道士也有春天! …… 几个庄子后头一处僻静竹院中。 夜韶微抬着头,绚烂烟花点亮他浅淡的眸,倒映出一分惊异,很快归于平静。 旁边宁一嘴巴张得老大,好半晌才合上。 “家主,这竟是公主弄出来的吗?太神奇了,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他甚至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刚刚所见美好。 “不过公主折腾这些到底要做甚啊?难道是为了祭奠死去的驸马?” “你越发闲了。”夜韶睨他一眼,“把域外带回的果子给她送去,她嘴刁,以往那些果子便是再好也该吃腻了。” “家主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疼公主的。”宁一笑嘻嘻道。 夜韶握着账本转身,“这么闲,晚上把马厩刷干净,明日好一早出发。” “诶?!!” 宁一哀嚎不止。 很快又道:“家主,难得回来,不见公主一面再走吗?这次驸马被赐死您不是还很担心公主被牵连,急忙慌赶回……” “还有心情夜间闲逛说明她好得很。” 夜韶顿了下,两侧烛光浇在他身上,带着浅淡的静谧和孤独。 宁一以为他不会继续说的时候又听得他声音缥缈,轻的快听不见。 “……离她远些也是为她好。” 宁一不懂。 只能苦哈哈去送果子。 李宁乐回到公主时恰巧听见府内下人说宁家送了东西来。 是吃的。 “这么晚送来吃的,快给本宫拿上来瞧瞧。刚好饿了。” 东西被抬了进来,跟着一起的是个长得白净的小长随。 李宁乐认识他,是夜韶身边的人,叫宁一。 “宁一见过公主,给公主请安!”宁一行了个大礼。 “起来,深夜还来送东西,这是什么,箱子这么大?” 李宁乐瞧向那被两人抬着的红箱子,外表瞧不出来是什么,比食盒大上许多。 桃花上前打开,下一瞬,俏生生的小圆脸乌拉一下绿了。 人猛地退后好几米,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这什么啊,这么臭。” “怎么了?”李宁乐好奇要过来,桃花忙道:“公主别过来,这东西怕是坏了。” 说着,桃花垂头看了一眼,烛火映着箱子内,有两个黑黄的长圆形东西并排摆着,上头格楞楞的全是刺儿。 桃花拧眉,伸手去摸了摸。 硬邦邦,还扎手。 瞧着不像坏了啊,怎么臭成这样? “回禀公主,这果名叫赖尔马,是家主在域外做生意时遇见的,别看外表丑陋闻着又臭烘烘的,里头的果肉香甜软糯可好吃着哩。”宁一在旁解释道。 李宁乐挑眉,“你哄本宫呢,臭的东西还能吃出香味来?” “奴才不敢诓您,公主且稍等。”宁一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大的赖尔马,拔出腰上的匕首,尖刀对准线口向下扎了下,而后一拉,一撬。 那丑兮兮的玩意就在他手中列成两瓣儿,而后浅淡金黄的果肉裹着臭烘烘的味道,扩散在整个大厅。 “呕——” 桃花离的最近,完全受不了那味道。 春菊和其他人也下意识用手帕遮住口鼻,但那味道还是……无孔不入。 李宁乐娇艳的小脸也变了变。 骄矜的公主似笑非笑,“你确定不是夜韶来投毒本宫?” 宁一:…… 为了不让公主误会家主是来投毒的,他赶紧拿了一块送入嘴里,边吃边道:“公主,真的能吃,非常甜美软糯好吃……真的……” “你这演技……”李宁乐瞧着宁一那享受的表情,再看她屋内下人们一个个快要憋不住吐的脸,“夜韶给你好处不少啊。” 宁一:“……” 完了,说不清了。 宁一已经能想到公主生气的后果。 他不会一辈子待马厩回不去了吧? “公主,这东西就是闻着臭,吃的香,真的无毒,域外的水果比咱们这里是有差别的。” 李宁乐摆手,“你回吧。” “公主……”宁一绝望。 他已经想象到家主身边换了人,而自己在马厩的画面。 宁一垂眉搭眼回去。 李宁乐瞧着那放在桌上却自带一片无人气场的赖尔马,眨巴了下眼。 用手帕掩住鼻翼走了过去。 桃花去开了窗户透气,回头就见公主勇敢探向赖尔马,不由喊道:“公主小心啊——” “公主!不能吃啊。”春菊也很担心,虽然宁家不会害公主,但这等臭气熏天的东西怎配入公主口呢。 “先放着。”李宁乐站定后到底没下口,吃一个臭的像……她还真的难以下口。 “安寝。” 等放到明天说不定味道散了散还能尝一口看看。 一屋子的人迅速散去。 烛光落在桌面上铺着红布开了一半的赖尔马,旁边红箱子里还有三个。 —— 翌日。 李宁乐起床后完全不记得赖尔马这事,用膳时听得门房来报,说平阳公主来了。 “她来作甚?”春菊拧眉。 桃花:“指定来找公主麻烦的,公主要见吗?” “见,为什么不见。”李宁乐太知道平阳是来干嘛的,无非就是见她死了驸马来嘲笑她。 呵呵。 她李宁乐脸皮厚如城墙,还怕区区嘲笑? 平阳打扮的很是华贵,一身淡金色绣杏花袄裙,头戴步摇,额头缀着一颗水滴形东珠。 “哟,你的气色不错嘛宁乐,还是父皇母后疼爱你,晓得你吐血后流水一样的补品往你这里送,这才几天就将养好了。” 李宁乐望向扶着丫鬟手而来的平阳,眼神忽然诡异起来。 平阳丰腴,今日穿着淡金色袄裙实则没什么不对,但她不知怎的就想起来赖尔马的果肉。 和平阳一样。 第99章 这就是你叫本宫封号的下场! “你这么看我干甚?”平阳被宁乐诡异的表情弄的浑身不自在。 她下意识抚了抚自己头戴的金钗,以为宁乐在看这个。 “不用太羡慕我,这是母后的陪嫁,因为我喜欢就送我,说日后作为我的嫁妆。哎呀我忘了你母妃早早去了……” 李宁乐视线上移了几分,“就你这样的钗我库房里有几大箱子。” “……” 平阳脸扭曲了一下,眼底嫉妒划过,“得意什么,不就有几个臭钱?未来是谁的还说不准呢。” “反正不会是你的。” “你——!” 平阳气的胸口来回起伏,这样子像极了赖尔马果肉活了过来。 李宁乐眼神诡异。 “忘了告诉你,父皇他们正在为你挑选新的驸马,啧啧啧太可怜了,驸马尸骨未寒,你就又要被当成工具送出去联姻呢。” 平阳想起自己偷听到的消息,顿时不气了,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坐在李宁乐对面,一字一句道:“不过还好啦,你好歹比安阳皇姐好没被和亲,总也是幸福的。 你说是不是呀,虎丘皇妹~” 李宁乐唇边的笑凉了下来,眼底蓄积凶戾之气。 几乎在平阳拖长阴阳怪气的音调叫了她封号当场,宁乐就一把扯下平阳头上的钗环狠狠丢在地上。 一脚踩扁。 毫不犹豫。 没给平阳任何反应的机会,宁乐掉头就跑。 “啊——这是母后送我的,你竟敢!!!”平阳眼眸睁大呆呆看着地上扁掉成金饼的凤钗,神色扭曲,尖叫响彻整个公主府,“本宫要打死你个贱人。” “你别跑!!!李宁乐——” 丫鬟们惊呆了。 虽然知道两位公主不和,但这种几乎见一次就要打架的行为还是叫她们始料未及。 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跟在公主屁股后头,“公主公主小心脚下!!” “公主等等奴婢。” 李宁乐提起裙摆在前面跑的飞快,一击脱离很痛快,她脸上摆着得意洋洋的笑。 时不时冲着平阳做鬼脸,仗着熟悉自己的公主府地形把平阳溜的像狗。 “李宁乐——你给我站住!!” “站住,你听见没有!!”平阳气喘吁吁,脸蛋通红,额间全是汗,撑着腰冲着宁乐喊。 “你叫本宫站住就站住?”李宁乐转身又站定,原地挤眉弄眼,眼看着平阳又奋起直追,转身再跑。 不经意间,到了昨日摆放赖尔马的大厅,厅门口李宁乐就闻到了赖尔马的臭味经久不散,甚至更浓了。 娇艳少女的眼眸狡黠动了动,一口气憋住,冲进去伸手一把抓起那赖尔马的果肉,对准跟在她身后追进来张嘴喘粗气的平阳,拍了过去。 “?” 平阳根本没想到宁乐会回首来这么一招,脸上被糊了什么东西黏糊极了,臭气猛地冲进鼻腔还有嘴里。 平阳眼睛瞪大,眼珠子快掉出来,胃里一阵反胃。 “李宁乐你干了什……呕~!!!!” 好臭。 这是什么!! 嗯,怎么还有点甜滋滋的?但还是好臭……呕! 李宁乐叉腰哈哈大笑:“这就是你叫本宫封号的下场。平阳,屎好吃吗?”不长记性,叫过几次都被她胖揍还敢叫。 哼! “????” 平阳听到这话差点没昏死过去,大吐特吐。 李宁乐这个疯子。 她是疯子。 别说贵女会拿……拍人,便是说出这个字都是污秽至极。 她哪里像个公主。 最粗鄙不堪的人都比她要有礼仪,啊啊啊啊啊啊!!! 平阳疯了似的擦脸上的东西,宫女好容易追上来,正大口喘息,一口气吸进来,脸色齐齐一绿。 桃花和春菊早就收到自家公主的手势,止步门口。 眼瞧着平阳公主脸上被糊了金黄色果肉,正疯狂呕吐。 她的宫女们想上前扶着,又被臭味熏得寸步难行。 厅内的李宁乐大胜而出,大口大口呼吸,桃花忙上前帮她擦拭手上的果肉残渣。 正擦着呢,里头宫女忽得尖叫:“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来人啊不好了,公主晕倒了。” “居然晕了!”李宁乐挑眉,这赖尔马不管好不好吃,杀伤力是杠杠的。 平阳和她打了几次架都没晕过。 “着人去帮她看看。”李宁乐好心吩咐。 平阳的宫女却不敢接受,宁乐公主都能用……那玩意对付公主了,她们哪里敢在公主府多留。 李宁乐随便她们。 她还懒得招待了呢。 平阳走后,李宁乐坐在椅子中沉思发呆。 虽然知晓顾博远死了之后,皇后等人定然会插手她的婚事。 但平阳话里的意思还是叫宁乐有了一丝寒意在身。 她提及了安阳皇姐。 那个被送去西蛮和亲的大公主,德妃的女儿。 如果安阳皇姐不信自己送去的信依然被害死的话,那么也就是明年初夏,她的死讯会和求亲书一同传来。 那么届时适龄公主只有她和平阳二人。 宁乐知道她被和亲的可能性不高,毕竟她身后的宁家代表了巨额财富,无论是父皇还是皇后等人都舍不得放她离开。 极大可能是平阳下嫁。 但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就是平阳,平阳是嫡出公主,皇后和太子一直留她到现在可不是舍不得她的缘故。 无非是还没到关键时刻,亲妹妹,自然要用在最重要的政治对象身上。 宁乐懒得管平阳会如何,却要为自己未雨绸缪。 从前嫁顾博远是不愿意成为夺嫡棋子,如今自然也是。 “公主,厅内收好了,只是那剩下的赖尔马……还要留着吗?” 李宁乐收回思绪,指尖虽然用花汁儿水清洗了好几次却依然有点淡淡的臭味。 不知是不是它立功的缘故,此刻宁乐反而觉得不怎么臭了。 “留着。” “是。”丫鬟退下,桃花迈着欢快步伐进来。 “公主,谢小姐来了。” 谢云蕴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跟了个少年。 少年着了一件火红色锦袍,眉眼精致和谢云蕴有三分像,并没像寻常儿郎那样把束起发冠,而是扎了个高马尾。 随着行走,长发在身后摇晃出不羁的弧度。 “臣女见过公主。” “谢溪见过宁乐公主。” 李宁乐挑眉问谢云蕴:“这是你胞弟?” 谢云蕴起身,笑着点头,很是直白地开口:“德妃娘娘想要他做公主的驸马。” 而后介绍: “谢溪,谢家嫡次子,比我小一岁,今年十七。” “公主,您看我怎么样?”谢溪龇牙一乐,少年郎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坦率的可爱。 第100章 在外不得让人知晓和本宫认识! 李宁乐细细打量他几眼,“长得不错,年纪太小。” “公主和阿姐一般大,也不过比谢溪大一岁,怎么就太小了呢?”少年郎精致眉眼浮起几分不服气。 “还会顶嘴。” 李宁乐偏头看向谢云蕴,“和你之前很像。” 谢云蕴:“……” 公主到底在取笑谁啊!!! “公主,我也就是带他来走个过场,免得德妃娘娘问起来母亲不好回话。”谢云蕴主打一个敷衍。 压根没把德妃交代的事当个正经事。 一旁谢溪急了,“阿姐怎么能这般说,德妃娘娘要是知晓定然不……” “嗯?”谢云蕴一个冷眼扫过去,谢溪后面的话尽数憋了回去。 少年郎耷拉着眉眼垂头丧气坐在一边。 谢云蕴和李宁乐聊了两句,瞧出她心绪不佳便提出告辞。 李宁乐没拒绝,还给谢云蕴包了个礼物,叫她回家才能拆。 出了公主府的门。 一直不得说话的谢溪终于憋不住询问道:“阿姐,你不希望我成驸马吗?” 谢云蕴上马车的步伐顿了顿,转头轻声问道: “你要做驸马是因为德妃要求,还是为了父亲为了谢家?亦或者,你是为了我不入大皇子府?” “阿姐知道了…”谢溪眼眸一动,垂眸道:“德妃娘娘答应我了,只要公主喜欢我愿意要我,你的婚事便能自己做主。” 谢云蕴看着单纯的胞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的德妃险恶用心。 之前德妃算计她的事,母亲那她不敢说,而父亲…… 他亲口说了,成大皇子妃是她身为谢家嫡女的宿命与责任,无论德妃做了什么,她都不许再提。 “谢溪,我们身为谢家人都身不由己,不是谁答应就有用的。” 谢溪回她:“既如此,我讨公主喜欢也不是我拒绝就有用的。” “……你现在还会用我的话反嘴我了是吗!”谢云蕴抬起手,少年郎敏捷往后退了几步,“总之阿姐说了不算,一切端看公主态度!! 阿姐我先去学堂了。” 说罢,少年转头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背,一挥马鞭率先离开。 “谢溪。” 谢云蕴喊了一声,眼底带着无奈。 这臭小子,还有自己主意了。 …… 公主府内。 春菊整理完库房到李宁乐身边伺候,“公主,刚是谢小姐来的吗,怎么离开这般快?” “还说呢,宫里德妃挑中了谢小姐的胞弟想做公主的驸马,刚一起过来了。”桃花嘴快把刚刚的事说了大概,“公主以年纪太小拒了,临走还送了赖尔马给谢小姐。” “谢家小姐的胞弟奴婢记得十七岁,比公主小一岁,还好罢。”春菊轻声道。 “是不是长得不入公主的眼?” 李宁乐捧着一本林诺寻来给她解闷的杂记在看,听到春菊的话,随口答道:“长得颇为精致好看。” 能得公主这一句赞,春菊已然明白谢溪颜值不低。 那为什么还拒绝呢? “只是论好看有什么用,顾博远不好看吗?还不是头白眼狼。再说,本宫见过更好看的了。” 春菊和桃花愣了下,下意识问:“公主说的莫不是厢房的那位公子?” “不是他。”李宁乐顿了下,“他长得也不错,不过比起夜韶还差几分。” 提及夜韶,李宁乐又想起那日在珍宝阁惊鸿转头一见。 那算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商人卑贱。 哪怕外祖父是江南首富,哪怕他有个做宫妃的女儿,有个公主外孙女,也不得常见。 小时候夜韶的模样李宁乐记不清了,那会她太小,夜韶也不是重要的人。 长成大人的夜韶容貌昳丽,最主要的还是气质矜贵独特,犹如高山之巅的一捧雪。 清冷,尊贵。 让人想一脚踢飞。 “不过他的脸的确是本宫口味。” “!!!” 桃花张大嘴。 春菊像被雷劈了一样,而后看了看周围没瞧见别的人,才压低声道:“公主,可他是……还是个商人,宫里不会同意的。” “?想什么呢你们?” 李宁乐嗔怪瞧了二人紧张的面容一眼,笑道:“本宫只是说他长得不错,未来既要找定然不能找比他差的。不过——” “不过?”桃花和春菊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跟着念问。 李宁乐一脸深沉:“本宫被伤太深,不想再找男人膈应自己了。” “……” 春菊轻声劝道:“公主,女子不成婚是不行的,会被戳脊梁骨的。” “可万一再来个前驸马那样的可怎么好啊?”桃花眼眸担心,嘀咕了一句:“如果是这样,奴婢觉得公主还不如学前朝公主养几个面首来的快活……” 春菊拍了她一下,沉声道:“你胡诌什么呢,公主要真这么做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宫中那些个眼巴巴盯着公主的能饶过公主吗?” “就不该让你看那些没头没尾的书!!净在公主跟前说些有的没的……” 桃花缩了缩脖子,“春菊好姐姐,我就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也不行。”春菊用指头点了下桃花额头,“会害死公主的。” “崔衡昇怎么样了?”李宁乐适时转移话题,免得春菊来念叨她。 春菊闻言回道:“大夫说没大碍了,奴婢按您吩咐看住他没叫他出来走动。” “叫他来见本宫。” “是。” 崔衡昇很快过来,有公主府好吃好喝供着他恢复飞快,脸色红润,凹陷的地方也重新圆润起来。 得了李宁乐召见他十分激动,不过面色很是沉静。 李宁乐伸手让他在对面位置上坐下。 崔衡昇本想说不用,忽得想起那日李宁乐说只要忠心之人。 立马听话坐了下去,背挺得笔直,一双眼巴巴瞧着李宁乐,等待她的吩咐。 李宁乐叫桃花她们退后几步,而后问道:“如果本宫为你推荐让你参加明年科举,你有信心进前三甲吗?” 崔衡昇微睁眼眸,起身跪地,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有!草民……属下有信心。” “很好。本宫会为你介绍一位可靠的推举人,只有一点人前不得叫任何人知晓你和本宫认识,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崔衡昇垂眸,“属下明白!” 第101章 除非他们把自己炸上天 “收拾下,本宫会为你安排好一处僻静方便读书的住处。” 崔衡昇狐狸眼里全是激动和感激,“多谢公主!” 崔衡昇离开后, 李宁乐沉静瞧着庭院里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秋冬的风晃动着枝丫,叶子折射阳光,仿佛凤凰降临。 李宁乐看了很久,直到身后有人为她披上一件轻薄的斗篷。 “公主,天凉了,坐太久小心着了风寒。” 李宁乐抬眼望了下泛着霞光的天,感受着风中萧瑟,笑道:“是啊,快入冬了。” “离大皇子回京只剩一个月了。” —— 皇宫。 贤仙宫。 宫女匆匆来禀报:“娘娘,找到殿下了。” 贤妃端起茶盏,先喝了一口润润喉,才道:“在哪找到的?” “太学。” “哪?”贤妃懵住。 “回禀娘娘,殿下今日是去上学了,还在里头呆到结束,和太子等人一同下学。” ??? 贤妃眼皮一跳,“他不是去太学里兜售东西了吧?” 李奕雀有多讨厌读书她这个母妃还不清楚吗! 就她之前打的李奕雀满宫蹿都不肯去,还扬言去读书不如打死他…… 宫女:“殿下瞧见奴婢后叫奴婢回禀您他今儿不来请安了,说读书累了。” ????? 完了。 肯定出事了!! 贤妃撂下茶盏,就要出宫,大宫女翡翠忙拦住她。 “娘娘,这会宫门下钥了,若真有疑问明日叫了殿下来细细问了便是,别惊动了陛下。” 贤妃坐回去,右腿横跨上椅子,眉眼惊怒不已。 “这臭小子好端端去太学能有什么好心思,要么去卖东西,要么就是看上哪个皇子的东西想去忽悠人了!!” “本宫怎么生了这么个糟心玩意。” “翡翠,你说,就这东西能夺嫡?” 翡翠:“……娘娘,您且小声点。” “小声大声的,难道皇上心里没数吗?”贤妃大咧咧说着,又愁苦万分,“早知道当年听娘的,再生一个以备后患。就雀儿现在这德行,郑家辅佐他简直是跳坑自杀行为。” 翡翠抽了抽嘴角,“娘娘,殿下……或许懂事了呢?” “这话你信吗?” 翡翠:…… 好吧,她也不太信。 * 东宫。 王楚雪听说太子回来了,心情却不好,赶忙放下手头的事过去。 “太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五,忽然开始好学了。”太子皱着眉,指尖点着桌面,心烦意乱,“平阳还又得罪了宁乐,被抬了回来。” 王楚雪认真听着,温柔开解:“老五性子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想来是贤妃娘娘力压的缘故,不要两日便受不住太学的清苦。” “至于平阳妹妹……”王楚雪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好说她什么,只能换个角度道:“宁乐对她的那个驸马情深义重,如今驸马刚去世想来她脾气不好也是有的。” “殿下之前和母后商议的事,楚雪以为稍缓一些为好。” 太子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 本来平阳过去他还想看看结果,谁知道……宁乐这脾气,真是让人头疼。 也得亏刃嘉自己喜欢宁乐,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找谁来做这个驸马。 “接下来便是春节国宴了,父皇说这次的国宴由母后一手操办,母后的意思是你也去跟着学习,好叫开春后父皇寿宴你能办的漂亮,得他欢心。” 王楚雪温柔点头,“妾身定然竭尽全力。” —— 四皇子府。 陈嘉仪终于将烟花配比写完了,接下来便是着人去做出来。 只是她是女子,没有这方面人力。 最终顾不得在冷战,主动找了李奕承。 李奕承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之前两人的冷淡不存在。 “怎么穿的这么单薄?”李奕承握着陈嘉仪的手,微蹙眉头,看向一旁芍药:“你这么伺候的侧妃?” 芍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该死,侧妃说她不觉着冷才……” “不怪她,是我天生不怎么怕冷。”陈嘉仪微微挣脱了下,没挣脱开李奕承的手,轻别开脸,淡声解释了一句。 李奕承眉眼温柔,“那也得注意,女子最受不得寒。” 陈嘉仪心尖酸楚又觉得温暖。 这男人,真的是太温柔了,自己总容易沉溺进去。 她定了定心,依然冷淡道:“我来是找你要几个人的。” 李奕承:“要几个?” “你不问我做甚么?” “夫人想告诉我自然会说,夫人不想告诉我,我便不问。” 陈嘉仪微微闭眼,努力将杂念排除,“谢谢。” 李奕承温柔笑道:“你我夫妻何须说谢?” 陈嘉仪心头颤了颤,没说话,急匆匆走了。 她怕再继续下去,自己会沉溺于他的温柔。 只是,郑家二小姐那件事她还是没过去。 —— 秋凉冬冷。 仿佛一下子寒冬就来了,李宁乐早间不再踢被子,而是窝在被窝里懒懒不想动。 膳食由桃花喂到嘴边,主打一个咸鱼翻身都不翻。 就这么过了好些天,李宁乐收到消息——大皇子即将到京。 与此同时。 新年将至,宫中邀请各府参加新年国宴。 李宁乐问了春菊:“虎子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回公主,都准备妥当了,就等国宴燃放一鸣惊人呢!” “很好。”李宁乐捧着一个暖手炉开心踱步,“五皇兄最近也很乖,太学一日不落,听说贤妃娘娘先惊后喜,父皇也龙心大悦。” “不错不错。” 五皇兄为了钱,真的潜力无限。 “公主,林诺说有要事回禀。”桃花挑了帘子进来,李宁乐抬手让人进来。 外头下着细雨夹雪,林诺在外头呆了好一会去了寒气才进来。 “公主,四皇子府那边最近一直有异动,有人经常去庄子里头,属下跟过去一看那边嘭啪的动静不小,应该是您说的烟花,他们也在研究。” 春菊和桃花脸色一变。 “不用担心,就算他们这会研究出来也来不及国宴展示,而第一次出现的震撼再之后出现也不新鲜了。” 李宁乐顿了顿,笑嘻嘻补充:“除非他们把自己炸上天。” —— 京都郊外的偏远庄子上。 “殿下,请看。”陈嘉仪拉着李奕承站定在一个地方,吩咐下人去点燃引线。 而后嘭嘭嘭一连三道巨响上天,炸开一朵朵金灿灿的华丽模样。 转瞬消失。 李奕承呆呆看着,眼底惊异非常:“这是…什么…竟如此漂亮夺目?” “烟花。”陈嘉仪得意翘起唇角,虽然比现代瑰丽多彩的烟花差的远,糊弄古代人却是足足够够。 “殿下觉得,这个在开春父皇的寿宴上燃放,他会喜欢么?” 李奕承想也不想道:“如此神迹,父皇定然欢喜至极。” 第102章 儿臣成了亲还死了驸马,和她不一样 “夫人,你是怎么办到的?”李奕承眼底泛起浓浓的喜悦和倾慕,牵住陈嘉仪的手,满是温柔:“当真厉害的紧!” 陈嘉仪一怔:“你不会觉得这是妖法……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害怕,你是为夫的宝贝啊!” 李奕承不解问道。 “我以为这些奇淫技巧你会很反感,而且这也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事……” 李奕承不满打断她的话:“你怎么能这般说自己,夫人,你是瑰宝。虽然为夫不知道你脑袋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甚至还能让这些东西成真,但你是我的夫人,我李奕承自当信你爱你护你。” 听到那滚烫炙热的表白,陈嘉仪脸庞耳尖发红,心里忐忑渐安,之前的隔阂也荡然无存。 这一刻她有了信心。 即便未来李奕承会有正妃,会有其他女人,单就靠他今日的信任与支持,自己也愿意试一试。 而她作为来自现代的人,本质和古代女子最大的不同就是——眼界与格局。 这是她的底气。 陈嘉仪弯唇道:“殿下既然喜欢就好。” “那我们等开春父皇寿宴为他燃放庆贺寿辰吧。” 李奕承迫不及待道:“这次春节国宴上不行么?” “寿诞所需要的烟花要很大的量,这些只是刚研发出来的,再者我也想精进一些。”陈嘉仪笑着解释,要做就做最好看的,一鸣惊人。 李奕承眼眸放着光,情不自禁握起陈嘉仪的手:“夫人,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 两日后。 大皇子李亦农一身风雪入京,来不及回皇子府更衣,直奔皇宫面见启德帝。 勤政殿中燃烧着炭火,屋内温暖如春。 李亦农在殿外拍去风雪,深吸一口气,缓步进殿。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龙椅上的帝王没有吭声,仿佛没听见他的请安。 启德帝不说话,李亦农便只能跪着。 慢慢的,额头渗出汗珠,脸色发青却不敢动弹。 李亦农知晓父皇这是惩罚他。 驸马顾博远在他离京之后竟做出这等事,他有口难辩。 母妃叫他一定隐忍,不得生出事端。 李亦农咬牙忍着。 直过了快半个时辰,启德帝淡淡开口:“起来。” “多谢父皇。” “望城的事办的不错,回吧。”启德帝甚至懒得听李亦农述职这三个月在望城的情况。 望城赈灾几乎是每年都有,李亦农此次也不过是替太子出行,办得好是应该的,办不好,那就是他不对。 李亦农抿唇:“是,儿臣先告退。” 出了勤政殿,他想去德妃宫里,身后高流轻声说道:“殿下,天气不早了,德妃娘娘禁足中不便见你,先回府吧。” 李亦农回头看着他,眼底带着惊怒,又瞧向那燃着烛光的殿内,启德帝仿佛在看他,赶忙低头。 “好。” 高流瞧着他离开不见身影才回了勤政殿。 “陛下,大皇子回府了。” “你说国宴要不要放德妃出来?”启德帝往后靠了靠,捏着眉心问道。 高流垂首:“老奴不知。” “放出来吧,皇后贵妃不高兴,不放吧,农儿德妃以及谢家会惶恐。”启德帝深叹一口气,“朕难啊。” ** 公主府。 李宁乐瞧着窗外的下起鹅毛大雪,眼睛亮亮的。 那片片鹅绒一般的雪花从天际悠悠而下,本该黑暗的天空仿佛也被雪花照亮。 烤着火,赏着雪。 李宁乐从没过这般安逸的时刻,曾经出嫁时她所幻想的画面,在丧偶时得到了。 真是,世事难料。 翌日。 李宁乐起早梳妆打扮,今日除夕国宴,需得早早进宫拜年请安。 等打扮好,出了屋子便见一片银装素裹,天地间都是赤目的白。 李宁乐唔了一声,“瑞雪兆丰年,好兆头。 摆膳吧!” 每年除夕的早膳她都被恩准去宫里和父皇以及皇后一起用。 不过每每这会平阳都会刁难找茬,以至于头几年她总饿的头发昏。 后来李宁乐学乖了,去之前吃得饱饱的,叫平阳刁难也打击不到她太多。 “给本宫上两碗燕窝,今年本宫要给平阳一个难忘的教训。” 春菊嘴角一抽,温声劝道:“公主,皇上和皇后都在,您可不能胡闹,会被责罚的。” “不用担心,过年期间父皇他们不会生我们这帮孩子的气的。”李宁乐笑嘻嘻,大商习俗,过年期间不能骂人生气,要口说吉祥话,否则意味着一年不顺利。 当然平阳之所以不被责罚其根本原因是她是帝后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罢了。 可她也很受宠啊。 宁家的财富,会叫所有人对她……宠爱又无奈。 小孩子过年打打闹闹而已,怎么能生气呢。 —— 未央宫。 平阳早早来给皇后请安,摩拳擦掌等着宁乐到来。 皇后哪里不知道女儿心思,只是如今不比从前,“你今年别再惹宁乐了,听见没?” “母后!”平阳不高兴地嘟起嘴,但见皇后神色严肃,只得心口不一点头:“儿臣知道了。” 反正她都安排好了,今年一定叫宁乐出个大洋相,比她之前的要大许多倍。 平阳握紧拳头,眼神狠狠的。 一个时辰后。 宁乐来了。 她屈膝行礼,“见过皇后娘娘,儿臣久未拜见,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身后桃花送上了新年礼物,一套翡翠头面。 水头极好的帝王绿。 皇后瞧了一眼那帝王绿,满意划过眼底,温柔端庄道:“宁乐真是越发懂事了,到底是大姑娘了,比平阳好,你这皇姐啊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前些日子还和你又闹别扭了不是,你虽然是妹妹也担待她几分。” 李宁乐笑着点头,“应该的,毕竟儿臣成过亲还死了驸马,是个成熟的大人了。皇姐虽然十九却还没嫁人,外头说她是老姑娘这话儿臣不服气。” “没经历过成亲伺候夫君婆母一家,怎么就不是小孩儿了?如何能以年纪定论老与幼呢。” “所以,儿臣不会和她计较的。” 皇后:“……” 第103章 画大饼还不给个圆扁,要人猜 皇后十分尴尬。 这个宁乐,嘴越发能言巧辩,利如刀刃了。 只瞧着她宁家的关系,皇后也不好斥责于她。 好在这时东宫太子夫妇到了,免除了她不知如何接话的尴尬。 “参见母后。” 太子和太子妃二人上前行了大礼,叩拜皇后,并说了一堆吉祥话。 皇后心情舒快了不少。 “见过太子太子妃。”李宁乐瞧着太子二人转过头来,屈膝行礼。 “宁乐来的倒是比本宫早。”太子温和笑着颔首,“快免礼,一家人哪里需要这般生疏。” 李宁乐撇嘴,那你倒是在本宫行礼前说。 面上笑盈盈地点头:“太子皇兄说的是,刚刚皇后娘娘还教导我要多让着些平阳皇姐,说她虽然年纪大是个老姑娘但到底还没成亲,幼稚的紧,本宫也答应了,会多担待的。” 皇后:……本宫是这么说的吗? 太子:…… 太子妃:…… 刚布局好,兴奋归来的平阳:“?” “李宁乐,你放肆,当真本宫母后和哥哥的面你都敢这般侮辱本宫了是吗!” 李宁乐看着冲进殿内,仪态全无的平阳,微微一笑。 娇艳的面庞全然是成年人的宽宏大度与圣洁光芒。 “平阳皇姐,别那么大声,你也十九了,注意些言辞和公主仪态。” 平阳:“????” 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宁乐鼻子尖叫怒斥:“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本宫,你不过是个没娘教的要不是本宫母后体恤你,你以为你有这等荣宠进未央宫用膳?” 她话音刚落,殿内皇后和太子神色齐齐一变。 不等太子训斥平阳。 宁乐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过去。 平阳被她力道打的头一偏,身子踉跄后退,要不是宫女和太子妃扶的及时,大过年的就得出洋相。 她整个人都懵掉了,脸上火辣辣的痛,脑瓜子嗡嗡的。 “宁乐——” 皇后冷下脸。 李宁乐脸色比她还凉,像是屋檐上的冰雪叫人心底发寒气。 “皇后娘娘还是别再说话了,免得宁乐放肆做出更忌讳的事情来!毕竟本宫没有娘亲教养。” 皇后气结,想说什么,太子打断了她:“宁乐别生气,平阳口无遮拦了些,皇兄定为你做主……” “皇兄——你怎么还帮这个贱人?!”平阳捂着脸大喊,太子妃拉都拉不住她,“本宫难道说错了吗?她不就是没娘……” 没等她说完,太子一脚踹在了平阳心口。 “平阳,本宫和母后太骄纵你了,以至于你不分轻重,不顾姐妹情谊,胡乱说话伤了宁乐的心,立刻向她道歉。” 李宁乐微睁大眼,也是没想到一贯温和的太子会出此狠手。 平阳脸色煞白,太子这一脚没有留情,心口痛意蔓延。然而身体的疼痛比不过心的疼痛。 她的哥哥,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竟为了别的人打她。 平阳倔强不语。 她绝不和李宁乐道歉,绝不! 皇后在御座上没有说话,眼底有些心疼,更多是怨怼。 见平阳不吭声,她怒道:“平阳,道歉。” 再不道歉皇帝銮驾就到了。 届时更难收场。 启德帝不爱宁乐的母妃,却对宁乐宠爱有加,甚至在宁乐丧母之后亲自带了她一段时间。 公主里头头一份殊荣。 因这个平阳处处跟宁乐过不去,皇后知道她的委屈,却更担心宁乐为此和太子起了嫌隙,倒戈三皇子。 “平阳——”皇后再次喊了一声,这一次声音冷了下来。 太子妃担心平阳还不听话叫事态更难堪,便低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对……不……起……”平阳神色巨变,不甘心地咬牙道歉。 李宁乐冷眼瞧着,没说原谅与否。 反而好奇太子妃说了什么,平阳这般听话。 太子见状,只能道:“还不快带公主下去休息,今日她身子不爽想来不能陪父皇母后一同用膳了。” 平阳没了往日精气神,由着宫女们带她离开。 等用完早膳从未央宫出来。 李宁乐听得身后有人喊她,转身瞧见是太子妃王楚雪。 她步伐优雅,款款而来。 “宁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李宁乐叫桃花她们走远一些,王楚雪也吩咐自己的宫女守在远处。 “今日之事实属平阳过错,太子知晓你的委屈,日后定然会补偿你。” 李宁乐笑着反问:“太子妃说的补偿是什么,能不能明白点?” 王楚雪一点没有生气,拍了拍她的手,眸色温柔中带着点高高在上,“自然是公主心里所想之事,只要殿下顺利,宁乐所求,我们皆能满足。” “明白了。” 画大饼还不给个圆扁,全靠她个人来猜。 “那宁乐期盼殿下一切顺利。” 王楚雪唇边带起笑,“有宁乐在,自然会的。” 李宁乐笑而不语。 回到未央宫,太子和皇后问太子妃如何。 太子妃微微摇头,“和以前一样,态度不明。” “真是不识好歹。”皇后拍了下桌子,脸色难看。 太子妃也不好受。 太子身份虽然贵重,然她家无实际权柄,皇后和皇上又只是面子情。 贵妃那边虎视眈眈,贤妃德妃她们也心思不纯,这种时刻宁乐的支持对他们来说和朝臣一般重要。 只是这个丫头,太滑了。 太子眉头紧皱:“还不是平阳总拖后腿,母后,我们也该为她选个夫婿让她定定心了。” —— 御花园。 李宁乐走累了坐下,转头才发现桃花眼圈红红的,满是不忿和心疼。 “怎么了?” “公主,平阳公主未免太过分了,从前经常挤兑你,仗着身份打压欺负你,如今竟大过年的提及娘娘,还那般说您……” “还好太子很疼您,一点没因为平阳公主是胞妹而偏私。” 李宁乐垂眸遮住眼底的嘲讽,“你觉得太子是不偏私,本宫恰恰觉得他狠心至极。” 平阳可是太子唯一胞妹。 只为了拉拢她,太子竟不顾体面给了平阳一脚。 上辈子太子被男主耍的团团转,是个温和却没什么大智的懦弱储君。 如今看来,温和是假象。 李宁乐感觉自己身处漩涡,即便努力想游离也会被拖回来,有些无力。 “参见宁乐公主。” 李宁乐收回思绪,瞧向停在亭外的宫女,只听对方说。 “贵妃娘娘有请。” 第104章 母妃,三皇兄他诽谤我! 长乐宫。 李宁乐一进来就闻到食物香气,桌前坐着贵妃、李奕鳯、晋阳以及和晋阳极其相似的龙凤胎九皇子。 “阿姐,晋阳好想你呀。” 晋阳瞧见李宁乐便扑了过来,蹭着她,娇软又可爱。 李宁乐心情在晋阳单纯美好的笑脸中变好。 “你的新年礼物。”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块宫外买来的小玩具递给晋阳。 晋阳欢喜极了,回到桌边炫耀给贵妃和李奕鳯看。 角落里比她晚出生一刻的九皇子眼巴巴瞧着,羡慕地流口水,哗啦啦的。 萧贵妃一看那口水头都大了,训斥宫女:“怎么照看九皇子的,还不把他抱下去清理干净。” 九皇子被宫女抱走路过李宁乐时可怜巴巴瞧着她,呜咽了一声。 李宁乐目不斜视地行礼道:“见过贵妃娘娘,不知贵妃娘娘找宁乐来是?” 萧贵妃:“一起吃点?” 李宁乐笑起来:“好啊,贵妃宫里的粉蒸糕和酱鸭子最得我心意了。” “哎呀,正好都有诶。” “每日必备罢了,不是为你。”萧贵妃哼了一声,示意宫女为宁乐布菜。 李宁乐摆手拒绝,自己动手。 “都嫁人了,礼仪还是这么粗糙。”萧贵妃优雅放下银筷,用丝绸手帕压了压嘴角,“从前你那驸马家没规矩,今后要再嫁人可不得这样了,没得让人笑话皇室。” 李宁乐埋头认真吃,等吃完了小半只酱鸭子后才慢悠悠擦了擦嘴角。 “娘娘,您就直说想让我嫁去萧家得了,拐弯抹角可不是您的风格啊。” “……”萧贵妃尴尬轻咳两声,“本宫是这样想的,你待如何?” “我不能如何呀……”李宁乐笑嘿嘿的又给自己夹了一块糕点,一口嗷呜吃掉,姿态狂放的让萧贵妃眼角直抽。 这样子真是太不优雅,太不美观了!! 宁乐长了一张老天眷顾的脸,偏偏粗俗到像个市井女郎。 这要是她闺女…… 萧贵妃晃掉脑子多余的杂七杂八念头,“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会拒绝,要拒绝不了的话嘛——”李宁乐眉眼弯弯,笑的十分温暖,吐出的话却是凉凉的,“可能顾驸马的下场吧。” “放肆!” 萧贵妃猛地拍了下桌子,牡丹面上浮起浓浓怒气,“你这是要灭萧家满门吗?” 李奕鳯赶忙低声劝她:“母妃息怒,除夕夜不宜生气,宁乐不是那个意思。” “娘娘莫气,宁乐只随口说说。”李宁乐用公筷给她夹了一道她爱吃的菜,甜甜笑道:“不如瞧瞧宁乐给您备的新年礼。” 桃花立刻端着一个黄花梨木盒上前,微微打开,里头一套耀眼夺目的红宝石头面。 颗颗璀璨,华光四溢。 萧贵妃:“……” 她目光扫了一眼红宝石头面,用她最喜欢的月季花样打造,垂落下的流苏上缀着散碎的透明宝石。 桃花这时出声道:“贵妃娘娘,这套头面是我们家公主自己设计找珍宝阁最顶尖的匠人打造的,独一无二。” 一句独一无二完全俘虏了萧贵妃。 她软了语气,不甘心地问:“萧家的儿郎各个出色,你就不愿意给个机会吗?” “娘娘,大过年的多开心啊,干嘛提晦气事呢?” 萧贵妃:“……” “你……”滚蛋二字还没说完,沉鱼从外头进来,禀告道:“娘娘,贤妃娘娘来了。” “她来作甚么!”萧贵妃没好气地说道:“不见。” “贵妃姐姐~我来找你有点事……诶,宁乐也在啊。” 贤妃娘娘人未至声先到,瞧见宁乐之后很自然的打招呼,然后不等萧贵妃说什么,啪叽一下自己入座。 “哎,妹妹我命苦啊,宫里头小厨房厨子生病了,一口热汤都没得,本想着没地儿吃饭,没想到贵妃姐姐这有现成的了……” 贤妃卖了一波惨,眼巴巴看着萧贵妃。 “贵妃姐姐应当不会小气的吧?” 萧贵妃微动红唇,贤妃一拍大腿:“贵妃姐姐大气,妹妹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落雁,快给本宫添两副碗筷。” 李奕鳯:? “为什么是两副?” 李宁乐捂嘴笑:“三皇兄忘了,今儿国宴,想来五皇兄也入宫请安了啊。”既然请安,贤妃娘娘在,她儿子还能不在? 贤妃冲宁乐灿烂一笑,“宁乐惯来聪明的紧,要是我女儿我可有福气了。” 萧贵妃没好气道:“知道自己没福气就别想了!” 殿外。 “母妃您等等儿臣~儿臣快饿晕了。”李奕雀的声音出现。 萧贵妃额头又跳了跳。 真奇了。 贤妃自从那件事后就不来她宫里蹭饭了,如今会来——怕是醉翁之意在宁乐吧! 这些年,贤妃装疯卖傻的能力越发厉害了哈! “见过贵妃娘娘。”李奕雀十分有礼貌的给贵妃行了个大礼。 “起来。”萧贵妃虽然不爽也不能和孩子较劲。 李奕雀龇牙一笑:“谢过贵妃娘娘。”他冲李奕鳯行了兄弟礼:“三皇兄好久没见。” “昨儿才在太学见过。”李奕鳯翻了个白眼。 “你来我母妃这干嘛?” “我母妃宫里吃不上饭了,我们就来贵妃娘娘这里蹭顿饭,免得一会参加国宴的时候饿肚子。” 李奕鳯:…… 这老五是不是当他傻子呢? 这理由他会信? “主要也是为了宁乐。”李奕雀一屁股坐在宁乐身旁,龇个大牙说道:“母妃听说是宁乐劝我上学的,特意过来感谢她。” “是啊宁乐,本宫真心感谢你。”贤妃飞速夹菜吃菜,吃完抽空感谢一句。 主打一个口头感谢,啥也没有。 李奕鳯:…… 他现在觉得蹭饭才是真实目的。 李宁乐对于贤妃性情早就见怪不怪,倒是萧贵妃闻言眼眸一深。 “你用什么办法叫老五听你的话乖乖去上学了?” 李宁乐害羞一笑:“兄妹之情。” “……” 萧贵妃盯着宁乐,眼睛眯起来,“是么,兄妹之情呵呵……”这丫头打量她是李奕鳯那二货呢。 李奕雀用力点头:“没错,兄妹之情。我和宁乐是最好的!” 李奕鳯不高兴了,“你拉倒吧,从前没见你这么热络,你不会是惦记着宁乐的生意了吧?” “三皇兄!!!”李奕雀心虚的吃饭的手抖了下,梗着脖子道:“你怎么能诽谤我呢!” 他冲看过来的贤妃重复道:“母妃,三皇兄他诽谤我!” 第105章 干不掉我吧啦啦啦! 贤妃心里门清,嘴上还是配合儿子,“母妃相信你改过自新了,你好好学习,未来做国之栋梁,为大商效力。” 李奕雀心道,能挣钱也算为大商效力了吧? 他点头,“是,母妃。” “来,吃个鸡腿。”贤妃娘娘给李奕雀夹了一块自己不喜欢的鸡腿过去,慈爱道:“多吃点补补,最近上学都瘦了。” “多谢母妃。” 萧贵妃被这母慈子孝的场面看无语了,等李奕雀炫完饭,三个大的带个小的出去。 萧贵妃看向吃饱在喝茶的贤妃,淡声道:“贤妃,明人不说暗话,你来这里是为了探寻宁乐有没有上本宫这条船的吧?” “贵妃娘娘说甚么呢,妹妹听不懂。”贤妃面不改色的喝茶,悠哉回话。 “你要装傻本宫也懒得拆穿你,只给你一个忠告——夺嫡失败的下场是要灭门的。” 萧贵妃声音带着满满威胁。 贤妃眨巴着眼,笑着回她:“妹妹哪里敢奢望,后宫是您的天下,陛下为您都多久没去过妹妹那了。前朝太子得百官支持,王太傅这位清流帝师更是太子姻亲。 妹妹我啊,有自知之明。” 萧贵妃听见她提及太子,微微抿唇,鳯儿虽然也受宠但在百官支持这块上还是略逊色于太子的。 所以,宁乐的支持尤为重要。 便是她不支持鳯儿,也不能支持太子。 只是萧贵妃想不到宁乐除了他们还能支持谁,大皇子么?还是早就被启德帝剥出继承人行列的五皇子? “说起来,若六皇子还在,或许娘娘也不会怀疑到妹妹我这里了。”贤妃淡淡一笑,“姐姐你说是不是?” 萧贵妃神色巨变了下,很快恢复,笑盈盈道:“是啊,若六皇子还在,今夕的太子哪轮到她家。” —— 长乐宫极大,前殿后殿有一条贯穿的荷花池,两旁栽着名贵的月季,只是冬季光秃秃的,萧然不已。 李宁乐在前头牵着晋阳,李奕鳯和李奕雀跟在后头。 李奕雀好奇道:“你们说母妃她们在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今儿除夕,晚上国宴,左不过聊这些呗。”李奕鳯想起这次国宴不是他母妃操办的,她难得空闲,只是母妃不想要这种空闲。 在后宫,空闲意味着权柄旁落。 “是诶,这次国宴不是贵妃娘娘操办估计不好吃咯,还是我母妃有先见之明来贵妃这里蹭饭。”李奕雀啧啧回味了下刚刚吃的鸡腿。 不要钱的饭菜就是香哈。 “你这话要叫皇后听见小心你的皮。”李奕鳯提醒了一句。 李奕雀撇嘴:“无所谓。” “五皇兄皮糙肉厚哪里怕,再者他说的也没错,皇后娘娘操办宴会每每叫人食不下咽。” 李奕鳯没想到李宁乐也这么说,好在这是在他母妃宫里头,要在外面怕是皇后知道了,得气疯了。 晋阳不明所以,仰头:“阿姐,是很难吃吗?宫里的厨子做菜都很好吃呀,为什么会食不下咽?” “这个嘛……”李宁乐垂身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眸底划过一抹暗色流光。 皇后卢氏早先不受宠的时候父皇也没有太不给面子,总也算相敬如宾。 直到出了宴会上六皇子被毒害一事,差点废后。 自此皇后被剥夺了几乎全部权柄,萧贵妃在后宫独霸天下,位同副后。 所以皇后操办的宴席,恐怕没几个人敢真吃东西,鬼知道会不会中彩。 以往父皇宴会都是交给贵妃的,但今年贵妃风头太过了,这是故意打压玩平衡术呢。 “宁乐这事别和晋阳说,她还小。”李奕鳯把晋阳牵了过去,同时眉眼低垂带了点失落,“要是他还在,如今也该娶妻了。” 李宁乐记得他和六皇子关系很不错,见状拍了拍他肩头。 劝慰:“想多了,也可能和你一起打光棍。” 李奕鳯:“……” 他是不想娶!不是娶不到好咩? “不说这个了,咱们聊聊要送给父皇的年礼吧,我准备了一株大大大珊瑚。”李奕雀张开手,比划了一个大。 李宁乐挑眉:“这珊瑚不会是父皇赐给你的,你拿来回流的吧?” “噗……” 李奕鳯被逗乐了。 晋阳也嘻嘻笑起来:“五哥最小气了。” “瞎说,五哥不小气。”李奕雀叉着腰很不满地反驳,“之前五哥是不是给你带了宫外的糖人儿?” “原来晋阳牙疼是因为你给她吃了糖人?”李奕鳯沉声道,“李奕雀,你没妹妹嚯嚯就嚯嚯我妹妹是吧!看我不抽死你——” 李奕雀拔腿就跑,“我不是故意的啊,是晋阳吵着要吃!!” 晋阳偷偷藏到李宁乐背后,做鬼脸:“五哥坏,哥哥加油!!” 李宁乐笑着看他们打闹,又瞧了一眼天空,乌沉的,估计接下来还有雪。 也不知道烟花受不受影响?会不会放不出来?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 群臣入宫,马车在宫门口排列。 四皇子府的马车夹在群臣中央,要和群臣一起等着排队,李奕承神色越发不好。 李奕鳯他们就算了。 宁乐同样和他一般,母妃不在,家族不显的却能得去未央宫拜见用膳的殊荣。 简直叫他屈辱至极。 李奕承心头对权柄的渴望越发强烈,如今他已经投效太子门下。 总有一天,他会受到父皇宠爱,站在万人之巅。 不急,慢慢来。 陈嘉仪握着李奕承的手:“等寿辰以后进献烟花后,一切都会好的。” 李奕承抬头冲她一笑:“嗯,我有你就好了。” —— 麟德殿。 李宁乐带着晋阳和李奕鳯、李奕雀一起到场,说说笑笑的,好一派和谐景象。 太子席位上的二人神色一变。 王楚雪低声道:“殿下,宁乐该不会是……” “不会的,宁乐没那么傻,真要现在选了,我必不容她。”太子斩钉截铁说道。 太子席位下侧第一位是大皇子李亦农的位置,他一双眼紧盯着宁乐,眼底森寒。 明明去望城前宁乐说了支持他,如今却又左右逢源。 还真是和那个死了的驸马一丘之貉。 四皇子席位上李奕承敏锐观察到了大皇子对宁乐的恨意,低垂眼眸,微微勾唇。 宁乐啊宁乐,你可知道玩过火,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宁乐能感觉到四面八方过来的视线里有各种含义。 她毫不在意,甚至笑容更加灿烂了。 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还不得不违心求我的样子。 第106章 谁给你的勇气坐正妃席位? 太子等人面色一沉,恨得牙痒痒。 然如今宁乐受宠,又手握财富,太子等人都想从她身上捞好处,只能当不看见。 没事,等大势成。 这样张狂的妹妹也没什么作用了,随便拿捏。 太子等人眼神冷冽。 再看宁乐发现她正和几个贵女聊的热切。 “小云,本宫前些日子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谢云蕴本来笑盈盈的,听到这个嘴角一抽,苦不堪言道:“公主不提这个咱们还能做朋友。” 那日从公主府回家正巧碰上她爹也在家,听闻她去了公主府,谢青山很高兴。 又听闻公主送了礼物给她,要她打开看看。 谢云蕴是真没设防啊。 她和公主也算有点交情,带谢溪过去有没惹她生没生气多少还是瞧得出来的。 结果—— 谢云蕴现在闭上眼都能回想起那日家中纷乱。 娘亲面色苍白差点厥过去。 爹一个踉跄捏着鼻子直奔门外。 最夸张的要属家里仆人丫鬟,大嚷着是不是粪坑炸了。 谢云蕴这辈子都忘不掉她爹的眼神。 估计这辈子都有阴影了。 谢云蕴:“我爹还以为是我故意表达不满,禁足了我半月。要不是国宴,您还见不到我呢。” “……” 李宁乐是真没想到,一个赖尔马威力这么强大。 徐瑛白听得二人说话,云里雾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公主送了礼物给你还不高兴?” 谢云蕴仰天长叹,“你见过浑身是刺耳,滂臭无比的礼物吗?” 李宁乐:“……这真是个礼物。” 谢云蕴:“我懂公主你的愤怒,我能理解的。” 就像那天,她也曾考虑过用公主送的巨臭无比的暗器去对付德妃。 只是因为德妃被禁足放弃了。 李宁乐:“……” 她不是,她没有,她要真想这么做压根不可能给赖尔马,直接投大粪多好。 还省钱!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细细的小小的声音。 “赖尔马只是闻着臭,吃着却很香甜软糯,是来自异域的水果,极为难得。” 李宁乐和谢云蕴一同转头,瞧见她微微一讶,“张小姐。” 说话的人是张妙彤。 御史中丞家的嫡女。 她过来是想给宁乐请安的,只是瞧她们在说话很亲热的样子,一时插不上话,在旁没什么存在感的等着。 直到谢云蕴误会了公主好意,才忍不住开口为她辩解。 张妙彤红起小脸,福身:“臣女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有段时间没见你了,过得好吗?”李宁乐笑着抬手让人起来,“还有你居然知道赖尔马?” 张妙彤眼睛亮晶晶点头:“臣女很好。”顿了顿,她又不好意思道:“公主,刚刚是臣女逾越了,臣女父亲爱搜集一些游记杂文,耳濡目染看了不少。” “公主不知,张小姐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曾和太子妃在一次诗会上作诗大放光彩。”徐瑛白温婉一笑,为她补充。 “徐姐姐客气,那是你没在。”张妙彤谦虚道。 徐瑛白在京中才名比她更甚。 李宁乐眨巴了下丹凤眼,捅咕了下谢云蕴,“合着就我们俩是废柴。” 谢云蕴:“……” 公主您语气可以不用那骄傲,还有我不是! 张妙彤听得这话连连摇头,“公主千金之躯,您如何能自贬,您,您很厉害的。” “哦?我哪里厉害?”李宁乐刚问这句,旁边又来了几位贵女过来面见她。 一个个极为客气,不仅见礼了,还留下来陪着聊了几句。 一时间宁乐被人簇拥在中心,与众贵女谈笑风生。 坐在李奕承身侧的陈嘉仪见到这一幕,心头有些泛酸。 宁乐从前哪有这等好人缘。 还不是靠她的香皂才得了贵女圈子青睐,否则就算她是公主,因着脾气秉性也没几个贵女愿意和她真正交好的。 只是她学了她的香皂便算了,宁乐还耍阴谋诡计封了自己的铺子,当真可恶。 想到这里,陈嘉仪故意冲着李奕承闲聊似的开口:“公主一个已婚丧偶的怎么坐在未婚席呢?于礼不合吧?” 她身后坐着一些朝臣,听见这话果然冲着宁乐露出不满的神情。 “宁乐公主的确放肆的不行。” “虽驸马去世,应当体恤她心情,然而礼仪不可废,一国公主当做表率才是。” “陛下宠爱,有何办法?” 陈嘉仪面色不动,眼底却带起笑意。 文臣们的不满影响深远,有些时候这些人几句话能逼死一个人。 李宁乐只顾张扬怕是没想到不少人对她不满了吧。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傲气与不屑。 “己身不正何以置喙她人?侧妃,你坐的位置是正妃才能坐的。” 一句话叫陈嘉仪脸色铁青,忍不住回头看向说话之人。 她不认识。 旁边李奕承低声和她说:“这是御史台中丞张大人,夫人,别得罪他。” 御史台……言官。 陈嘉仪哪怕对历史不怎么精通也知道最难缠的是言官。 他们脑子都是铁做的,刚的很。 陈嘉仪知道惹不得只能憋屈收回目光,又瞧向自己的父亲。 对于嫡长女落的如此羞辱,他竟然完全没有表示。 这是亲爹? 对面,因为隔得远李宁乐没听清楚陈嘉仪说了什么,是张妙彤在她耳边叽叽咕咕实时汇报对面的小冲突。 听完之后,她讶然:“你有顺风耳吗?” 张妙彤害羞摇头,“臣女和爹爹学过一点唇语所以能读懂。”顿了顿又道:“说话那个就是臣女的爹爹,所以他说什么臣女大概能猜到。” “……” 强。 李宁乐十分佩服,复而又眯起眼落在女主身上。 被御史台言官直面指出自己座位不合规矩,女主也没动弹。 主打一个厚脸皮。 书中,男女主虽然在各种场合低调内敛但总有一些不长眼的反派渣渣去挑衅他们,然后被打脸,成就他们的好名声。 李宁乐就是这么个反派小渣渣。 她起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男女主。 恶毒女配决定履行职责。 陈嘉仪没想到李宁乐忽然过来,一阵心虚,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四皇子侧妃,”李宁乐故意抬起声音,疑惑不解地问:“你一个侧妃为什么坐正妃的位置?谁给你的勇气?” 第107章 大大大珊瑚原来是本宫赞助 四周一静。 在大殿之中的所有人目光这一刻都集中过来。 陈嘉仪坐立难安,脸涨通红。 她就知道宁乐没安好心。 陈嘉仪不想和她这等只拘泥于后宅的女子争论辩解。 侧妃还是正妃,她都不在意。 只要李奕承心属她,陈嘉仪没那般小气。 她站起身,微抬下巴与宁乐平视。 “公主说笑了,不过是妾身瞧着国宴暂未正式开始便在四皇子身侧陪伴伺候,等正式开席自会遵守礼仪,不放肆坏了规矩。” 陈嘉仪这一番话不仅为自己开解树立了一个好名声,还内涵了李宁乐自己不守规矩还指摘她。 御史台中丞刚刚说她那句立身不正的话,她还了回去。 李宁乐煞有其事地点头:“知道自己放肆没规矩就好,就怕你被贬为侧妃后还脑子不清楚总当自己的正妃。” 陈嘉仪面色一僵。 宁乐好生不要脸,怎么能面不改色说出这话的? 李宁乐怼完她又把目光放在不吭声的男主身上。 “四皇子对侧妃果真真爱,都贬斥了还当个正妃护着,也不知道未来谁家会倒霉把女儿嫁给你做正妃。哎,可怜呐。” 大殿众人乐的吃瓜,眼神更是微妙。 确实,陈氏虽然曾是正妃却被皇上贬斥了的,四皇子此举多少昏头了。 有适龄女郎的夫人们后背一凉,眼神挑剔起来。 公主这话是话糙理不糙。 这种场合侧妃不来也是没问题的。 四皇子不仅带来了,还叫侧妃坐他身侧,明晃晃的宠爱啊。可那是正妃的位置……即便现在没正妃也不容沾染。 本来就不是受宠的,竟还在这上糊涂,她们女儿要被赐了婚岂非天然矮一头? 这一刻本就不受朝臣注意的四皇子更惹了命妇们的厌恶。 李奕承面色扭曲一瞬,立马调节好,眉眼温柔,笑容温和:“宁乐说笑了,本皇子和嘉仪感情敦厚不假却不会昏头做出那等宠妾灭妻之事的。” 宁乐就等他这话呢,兴奋扬起声音,喊的满殿都能听见。 “哦?四皇兄的意思是在置喙父皇宠爱贵妃是昏头的,宠妾灭妻之举吗?” 大殿众人:…… 宁乐公主太敢说了。 不愧是你。 李奕承脸色一青,刚要解释外头传来太监尖锐的拉长音。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贵妃驾到……” 大殿之中众人起身,高呼吾皇万岁。 李宁乐屈膝福身,偷摸扫了一眼龙椅上落座的几人。 父皇神色不明瞧不出来。 皇后脸黑黢黢的,贵妃神采飞扬那叫一个开心。 显然,他们听见了李奕承的话。 李宁乐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知晓李奕承投奔太子了,今日这话就为了给皇后心里扎根刺。 皇后一生扮演和父皇伉俪情深,最恨别人提及贵妃受宠。 男主想借太子发育?想都别想! 同时父皇虽不会怪罪,但男主会惊惶焦虑啊,怕是今日这话叫他回去得做三天噩梦。 生怕皇帝怪罪,越等不来,越害怕。 李奕承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梆硬。宁乐到底为什么针对他? 还有父皇他们到底有没有听到刚刚他的话? 若听见…… 李奕承眼前一阵发黑,皇后贵妃就不提了,最重要的还是父皇的想法。 若为这个恼了他,那他真就万劫不复了。 李奕承从没想过李宁乐能狠毒到这个地步。 当初就该在她嫁入顾家后弄死她。 李宁乐明晃晃给男主拉完仇恨,快活地回到座位上,宫女们迈着轻盈步伐入内摆放膳食瓜果以及酒水。 “给本宫来壶梅花酒。” “公主,您不能饮酒。”桃花压低声音道,“这在宫里呢,要不回去喝?” 李宁乐笑看她一眼,国宴上哪里是她不想就不饮的。 梅花酒度数低,味道好,喝这个准没错。 桃花见状只得帮她倒上。 很快应酬就开始了。 先是启德帝发表年度总结,而后各个朝臣轮番拍马屁,夸他大商在他英明领导下风调雨顺国泰安康。 然后是他们这些儿女上前恭贺,献上年礼。 李宁乐也瞧见了李奕雀献上的大大大的珊瑚。 的确不是御赐之物。 那玩意,眼熟的不行。 桃花惊讶,小声道:“公主,这不是您之前答应五皇子合作后送他礼物吗?” 这五皇子太抠了吧,哪有拿人家礼物转送的呀! 李宁乐之前她还好奇,没想到礼物出资人是她本人。 高台上的贤妃一脸惊讶,儿子转性了,真的转性了,这珊瑚她没见过,定然是他自己准备的。 而且这珊瑚品相极好,便是她也少见。 启德帝挑眉:“雀儿这次有心了,这珊瑚朕很是喜欢,赏!” 李奕雀一听这个笑眯了眼,自从父皇知晓他会卖御赐之物后再赏赐多为金银玉帛,今儿这般高兴定然不少。 嘿嘿,皇妹送的珊瑚虽好但他还是更喜欢金银,抱着睡觉舒服。 到李奕雀这里,皇子公主们的年礼便都算送完了。 连因‘病’没来的平阳,最小的公主溧阳都送完了。 只剩李宁乐一个没给。 按照排序实则她早该第二个奉上,但她没动弹旁人也没好意思问。 大家都是知礼的。 偏这时有人不知礼了,是李亦农。 “宁乐皇妹,你往年可是最积极的,怎么今年没动静了,是因为驸马死了太过伤怀所以忘了备年礼了吗?” 大殿寂静,群臣交换视线。 大皇子这话怨气好重,颇为尖锐,谁不知道公主为驸马伤心吐血的事,这才多久就提,岂非故意扎刀。 “劳烦大皇兄关怀了,本宫是准备了只是不便在这里就展现,便想着大家用完宴饮,对上守岁的时辰再呈给父皇。” 李亦农觉得她这是托词。 宁乐的性子最是张扬,每次送礼都会第一个显摆,彰显炫耀她有钱。 如今怕是因为惦记那个死了的驸马压根没准备,拖延时间叫人去匆忙备了。 李亦农呵呵一笑:“什么好东西还要等那么久,不如现在就带我们去看看罢?父皇,您说呢?” 启德帝巴不得看宁乐丢脸,前头承儿单纯被她诱导说出的话他听得真真儿的,这个女儿当真放肆。 若非要保护承儿,他早收拾宁乐了。 “哈哈朕也很好奇,不若现在就依了大皇子去看看罢。” 李宁乐叹了一口气:“好吧,竟然父皇和大皇兄这么着急,那我们走吧。” “???” 走,走去哪? 李宁乐率先起身,走到殿门口回头看向一脸懵逼看着她的启德帝和众位大臣,“父皇,宁乐准备的年礼要去外头才能见着呢,请移驾观星台。” 第108章 把烟花上交给国家! 观星台离麟德殿很远。 徒步走需要小半个时辰。 除了皇帝陛下和几位娘娘有步辇,其他人只能步行。 一出殿门离了炭火地龙烤得暖洋洋的麟德殿,朝臣打了个哆嗦。 咦,好冷。 这个不妨碍,反正走一会身上就暖和了。 只是这小半时辰的路,叫他们一口饭没吃的人受罪呀。 尤其是晚间温度更低,寒风刮的脸生疼,天上还飘了雪花子。 又冷又饿。 大皇子真是的,公主明明说了用完宴饮再去,非得这会子出来,显着他了。 李宁乐来的时候在贵妃宫里又吃了一顿,刚刚临行之前还喝了两盏梅花酒。 肚里有食儿,浑身暖洋洋的。 她是一点没在怕的。 领着人,走在皇帝銮驾身侧,娇艳小脸上倒映着宫女太监们手中灯笼的暖光。 启德帝瞧着她这样,好奇道:“宁乐啊,你到底准备了什么,这般神秘,还得去观星台看。” “父皇稍安勿躁,一会您看见就知道为何了。” 李宁乐说话间还向后瞧了一眼陈嘉仪。 女主和男主在皇子最末端,和最不受宠的公主走在一起。 若非出众样貌,简直泯然众人。 …… 观星台。 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大臣们两腿发软,眼前冒金星,瞧着那雕梁画栋的城楼都想上去啃一口尝尝咸淡。 真的,好饿……好累……好热。 李宁乐伸手去扶下了轿辇的启德帝,与众人一起登上观星台。 此处是为皇宫城墙上的一处楼阁,位于皇宫北侧,上面空旷,楼顶是镂空可观星,名为观星台。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宁乐?”启德帝望着空空如也的观星台隐有不悦和兴奋。 其他大臣们在后头气喘吁吁,听得这句怨念差点就要化为实质了。 不是吧,走这么远,什么也没有?宁乐公主越发无法无天了,连陛下都诓了? 李亦农阴阳怪气道:“皇妹不会是打算来领我们看看星星,然后说把这自然风光送给父皇做年礼?” “皇兄说笑了,皇妹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 李宁乐笑眯眯打了个响指,而后指着远方一片黑暗之处。 众人包括启德帝下意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最开始依然是黑暗。 而后有一点似乎是火光的东西一闪而过,几个呼吸间,忽的—— 一阵天崩地裂之势。 “轰!!!!轰轰——!” 有胆子小的被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了一声。 启德帝更是神色惊骇,下意识握紧了高流的手。 “这是……”什么还没问出口,眼眸便被一阵绚丽的光填满了。 那是一朵他们从未见过的,绚丽明亮花朵,顷刻间照亮了天空,颜色是代表着皇权至高无上的金黄色。 黄色的花朵转瞬即逝,很快又有了其他颜色的花朵在天空绽开。 红色,绿色,紫色……最后还有一朵蓝色。 其中金黄色是最多的,绚烂又神奇,堪称神迹。 启德帝和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是神迹吗!!” “陛下,这是神迹啊,天佑我大商。” “天佑大商!!!” 朝臣们激动呐喊。 启德帝浑身轻颤,忍不住回头问道:“宁乐,这是什么?” “这是烟花,父皇。”李宁乐笑盈盈福身回道。 同时抬起头看向远方。 那边还在放,直到一刻钟之后,这场烟花秀才彻底结束。 所有人沉浸在这美丽梦幻的震撼当中。 有人诗兴大发,即兴来了几句诗词形容刚刚所见。 “冬风……”(具体不会写,作者文化低) 李宁乐听了一通表示,听不懂。美是挺美的,有文化的人是不一样。 她特意去看女主的脸色。 那白的,像是外面的雪,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 陈嘉仪抓着李奕承的手,低喃着不可能,几乎失控。 “怎么会这样?烟花应该只有我……” 宁乐怎么会知道烟花,她到底怎么知道的,莫非她也是……? “奇变偶不变?”陈嘉仪脱口而出一句穿越人士绝对会知道的话,说完,死死盯着李宁乐。 李宁乐眉头都没动一下。 倒是她这一句惹得诗兴大发的众人安静下来看向她。 有人品了品,没品出味儿来,不由请教:“四皇子侧妃,你这是……诗?” 李奕承也不解看向陈嘉仪,陈嘉仪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背惊了一身冷汗,干巴巴圆谎,“是……我作诗不太好,见笑了。” “的确很烂,侧妃没什么文化还是别装的好。”李宁乐凉凉道。 陈嘉仪怒目而视。 她竟还敢嘲笑她?自己刚研发出烟花,李宁乐就拿出了烟花,这里头怎可能没鬼! 肯定是她派人跟踪自己,窃取了她的成果还故意赶在春节国宴上献给老皇帝。 李宁乐,太无耻了! 李宁乐甩了白眼给她,明晃晃的表示:就是本宫截胡的,你能咋地? 陈嘉仪气的站都站不稳了。 李宁乐慢悠悠蹲下身子给启德帝行了一个大礼。 “父皇这是宁乐送您的新年贺礼,恭祝父皇千秋万代,英主胜古。” “好!好啊!宁乐,你真是朕的好女儿!!!”启德帝激动不已,亲自扶着宁乐起身。 “说吧,要什么赏赐?” “父皇,儿臣不要赏赐,想求一个恩典。” 陈嘉仪冷笑,用她的发明求恩典,宁乐好大的脸。 她能求的无非是婚姻嫁娶,烟花的作用被她用的,简直侮辱。 启德帝眼神淡了几分,莫非是要他给予她婚嫁自由权? “哦?你说说。” 李宁乐哪里听不出他话的意思,说说,不是答应了。 具体看她提什么。 李宁乐笑着仰起头,旁侧灯笼里的光落在她眸中,像是火焰,熠熠生辉,又像是别的。 “父皇,儿臣想把烟花上交给大商,还想得到您的允许开设烟花贩卖,为办宴席的人们提供这种独特服务,所得八成入国库,两成作为成本费。” 启德帝讶然一闪而过,很快眼里盛满笑意。 整个观星台也陷入诡异的安静,大臣们惊讶又佩服。 宁乐公主,当真孝顺! “好!!既是你一片孝心,朕便特批烟花从工部成立特殊字号,叫那些人来任职,大商臣子中有家宴需求可定购烟花。”启德帝很满意宁乐的识相,也给予了一定恩宠。 顿了顿,又道了一句:“只是这所得,朕如何能要你一个孩子的钱,便算了罢。” 李宁乐目的已然达成,听到这最后一句试探之意,自然不会上当,当即郑重表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就给女儿表达孝心的机会罢。” 第109章 皇帝带人捉奸! 启德帝笑了。 这一刻,饶是启德帝也不得不承认,宁乐这个女儿在送东西和说话这块,最得他心。 启德帝到底赏了一些宁乐金银珠宝。 李宁乐低头谢恩。 群臣们也激动叩首。 “多谢陛下恩典。” “多谢陛下,多谢公主!!”人群里头有道声音格外响亮。 李宁乐不用看过去就知道是卢刃嘉。 卢刃嘉不仅喊的响亮,还积极响应,“公主,微臣想订购烟花!!这不过年家里头摆宴,要有了公主发明的烟花那得多有面儿啊!微臣还顺便沾了一波陛下的福气,成为第二个有烟花的人呢。” 一段话,连拍两个马屁。 启德帝更是高兴,笑骂:“你倒是个机灵的。” 其他大臣一听这话,急了,“公主,微臣也要订购。” “公主……” 李宁乐挥手让大家别急,等回去了派人上门递帖子便可。 “这会还是回去宴饮罢。”李宁乐贴心的不行,“免得受冷挨饿。” 大臣们对宁乐感观更好了,想起之前大皇子为了叫公主丢脸不管不顾多少有些丢人。 大皇子李亦农脸色难看极了。 宁乐,真是好本事啊。 “大皇兄,宁乐这年礼不错吧?”李宁乐挑衅冲他笑起来。 若以前宁乐名声不好那会大家定然会觉得宁乐是小人得志。 而这会,颇得人心的她在大家眼中形象是——要命了喂,公主太可爱了叭! 李亦农呵呵一笑:“是不错,宁乐的确有心了。” 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甘心。 启德帝帝心大悦,特别嘉奖了宁乐坐轿的殊荣,一些老臣也被特许用辇回麟德殿。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去麟德殿。 路上,启德帝问跟随他旁侧的高流,“叫你准备的如何了?” “陛下放心。”高流笑眯眯地回。 启德帝满意弯唇,“那朕就等你好消息了。” 高流应是。 另一头。 郑华莹和一群贵女们三三两两走,还在兴奋刚刚的烟花。 “真的太美了,等回去定然叫我父亲定一批。” “今儿这么多怕是过年期间赶不上了。” “等等也是好的,那可是烟花啊!” 郑华莹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着前方某道身影。 前些日子他忽然就没了信儿了,也不知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好,惹他生气了? “郑二小姐。” 郑华莹扭头,旁边来了个陌生脸小太监冲她笑,郑华莹心似有所感和他走至一旁无人处。 “怎么?” “四皇子叫奴才给您一个信儿,前方钟星阁见一面。” 郑华莹小脸一红,兴奋又害羞:“当真?” “奴才哪敢说假话,请您快去把。” “可是……” 太监立刻道:“放心,不会有人知晓的。” 郑华莹点头。 她相信他。 李奕承那边则是得了消息说是太子有事找他商量。 陈嘉仪瞧着他面色犹豫,体贴道:“去吧,我先回去等你。” “夫人,那我去去就来。”李奕承瞧了一眼太子毫无所觉背影,眸色深邃,精光划过。 …… 麟德殿。 看完烟花回来的大臣们犹在激动,除了陈嘉仪之外,无人不高兴。 启德帝轻抬酒盏,“众卿家,我们满饮此杯。” “多谢陛下。”众臣子一口闷。 李宁乐随便抿了两口,坐下瞧着上来的那些珍馐有些饿。 只是没动筷子。 上座的皇后此刻找了机会开口:“陛下,臣妾着人排了歌舞,可要一观?” “观。” 皇后微笑点头。 很快一排排宫廷舞姬进来,随着丝竹音乐扭动身体。 柔美,娇媚,却又毫无新意。 启德帝没什么兴致。 李宁乐倒是看的津津有味,虽然舞姿看腻了,但有一说一这些小姐姐们各个水灵的不行啊。 简直和父皇的后宫一样,年年有新人,代代为佳人。 上头,萧贵妃打了个哈欠,“陛下,每年都是这些,臣妾看腻了。” “那你想看甚?”启德帝夹了一块菜放入贵妃碗碟里头,宠溺问道。 皇后眼睛快喷火了。 萧贵妃丝毫不收敛,娇媚一笑:“臣妾哪有什么想看的呀,只是宁乐那丫头的一个烟花艳惊四座,这一对比就显得皇后娘娘精心准备的节目,毫无美感了呢。” “贵妃倒是喜欢审评,既如此你的审美一定很高吧,不如你也亮出你的节目来给陛下看看。”皇后敛了神色,端庄微笑。 萧贵妃:“这国宴又不是本宫准备的,哪来的节目。” “那你就别说那么多。” “皇后娘娘别急,等本宫操办宴席的时候您就能看了。” “你……” 启德帝垂眸,夹了一道菜入口,品了句:“不错。” 底下席位上。 李宁乐发觉李奕承不见了,立刻吩咐桃花借着去拿酒的机会找一找贵女中有没有少了谁。 没等到桃花回来,龙椅上的启德帝忽然起身,“外头下雪了,众卿家可随朕一同赏雪观梅,也免得贵妃嫌弃这歌舞无趣。” 他一出声,下头舞姬们忙停下舞蹈,跪地告罪。 “奴婢该死。” 李宁乐眯起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外头的确下了雪,大商文人就喜欢凑这种热闹。 启德帝骨子里也喜欢附庸风雅的。 一行人再次出了麟德殿。 这次大家吃饱喝暖,加之踏雪寻梅,趣味十足。 梅花在皇宫里有好几处。 其中最绝的一处在钟星阁,那块的梅花说起来还是宁乐进献给启德帝的。 启德帝平生最爱梅。 当初宁乐母妃去世,她在宫里无依无靠更无宠爱,结局可想而知。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的活出个公主样子。 宁乐耗尽心机送了封信出去给宁家,只有三个字:寻奇梅。 最终宁家花费巨财,寻到了一株天下第一梅花:别角晚水。 启德帝非常高兴,赐了她封号,叫她成为除了平阳之外第一位未成年便有了封号的公主。 虽然那封号难听极了。 他们这次去的就是栽培别角晚水的地方——钟星阁。 启德帝走在最前头,身后跟了一堆娘娘皇子公主大臣,大家浩浩荡荡,不过雪天倒也静谧。 天空落雪,钟星阁外的梅花染雪,粉白交接映衬着天光甚亮,绝美风光之中站着两个人。 抱在一起。 第110章 陈侧妃,恭喜你要有姐姐了。 他们并没发现众人到来。 女子声音娇嗔:“殿下,臣女还以为你生臣女的气了,你最近几日都不回臣女的信了。” 李奕承温柔摸着她的发顶,这些日子因陈嘉仪研发的东西过于辛秘,他便冷落了郑华莹。 不想如此慎重之下,还叫宁乐抢了先。 还好,郑华莹对自己一片深情,如今抱怨不过求他怜惜。 “并非生气,只是这些时日公务繁忙。” 两人如胶似漆,四周飘飞的雪花都成了爱心的形状。 虽离了些距离但声音还是传入众人耳中。 郑华莹的母亲差点没晕过去,想出声喊叫理智又叫她不敢吭声。 要喊出来,女儿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只是不喊……也没用啊!! 李宁乐微微偏头向后看,看似在看后方贵妇们,实则目光凝着启德帝的表情。 还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老东西你够狠。 为了你的心尖狗儿子,不顾别家女儿死活。 私相授受,郑家为了女儿哪怕看不上四皇子也不得不嫁,否则女儿要么死,要么青灯古佛。 果然,随着李宁乐这想法落下,启德帝身旁的高流轻咳两声。 “咳咳——” 受惊的二人忙放开对方,回头看向出声的地方。 下一瞬,郑华莹脸色白如雪。 李奕承更是惊惶不已,跪地请罪道:“父皇息怒,儿臣和郑二小姐只是一时情难自抑。” 情难自抑? 李宁乐可不信他没听见他们的动静。 郑华莹是女儿家,不会武功,李奕承这个狗东西可是会武的!! 启德帝面色愤慨:“老四,你混账!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简直……” 李奕承趴在地上,额头冒汗,他是真的害怕但又不得不冒险为之。 太子着人叫他,一开始他就察觉不对了,等到了钟星阁瞧见郑华莹立即明了太子的意思。 太子接了他的投效,自然要为他增添助力,这也是为他自己加助力。 既如此,他必会保自己。 当然,李奕承也做了旁人陷害的打算,只要太子不蠢,一样会保他。 李奕承等着。 太子最开始懵逼,不明白李奕承怎么和郑家女搞上了。 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件对他来说益处大大的好事。 于是,忙出声为李奕承开口说话:“父皇,老四毕竟血气方刚,好在两个人只是私下幽会抒情,没做出什么错事。不若父皇开恩,借着这个大喜之日,给老四赐个婚?” 郑华莹一听喜不自胜。 后方,郑家父母快气疯了。 四皇子什么档次,也配娶她郑家女儿? 郑家好歹也是五姓之一,家族里出了贤妃娘娘,又有皇子。 他们疯了吗,嫁女儿给四皇子!! 然而,现在哪里由得他们拒绝,不仅不拒绝,还得舔个老脸,求陛下开恩,赐婚。 “陛下……老臣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求您看在老臣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个恩典……” 郑尚书叩首,眼眶发酸。 郑夫人在他身侧跪下,眼泪汪汪瞧向贤妃,恳求。 贤妃叹息,低头求情: “陛下,太子说的对,大好事日不宜生气,不若您赐个婚,也算是圆了他们小孩子的心事。” 启德帝亲自扶起贤妃,“爱妃一贯贤德,朕如何能拒绝你。算了……依你,朕替他们赐婚就是。” 李奕承做梦一般,这件事,真的成了。 郑华莹脸颊绯红,能嫁给自己心爱的儿郎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这个年对她来说真是十几年来最好的一年了。 李宁乐扫过众人神情,最终饶有兴致落在女主陈嘉仪脸上。 陈嘉仪一向云淡风轻的脸此刻是控制不住失落,伤心。 果然啊,刀割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方之疼痛。 李宁乐是个心善的公主。 她决定安慰一下可怜的女主。 “恭喜陈侧妃要有姐姐了,未来四皇子府总算有个当家女主人了,你生活要轻松多啦,像今日那种不小心占了正妃位置的情况不能再发生了罢。” 陈嘉仪猛地看向她,这一刻,她差点没控制住情绪怒骂出声。 李宁乐这贱人,她凭什么讽刺自己。 当初为了个侍妾,她喊打喊杀闹得满街满巷都是,难道又好看在哪里? 什么公主,不过是满脑子封建残留的可悲女人。 她是觉得自己赢了吗? 自己虽然是侧妃,好歹李奕承心中有她,若未来他对自己无情,自己便是不休了他也不会再动心,左右自己求的不过是在古代活下去罢了。 李宁乐呢? 脑残的恋爱脑罢了。 恐怕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目前情况多危险吧,那些个对她忍让的,包容的,拉拢的皇子,哪个不是在憋着一股劲儿。 只待上位,便可卸磨杀驴。 一只肥美却无脑的驴,还当自己多受宠爱吗! 李宁乐欣赏着陈嘉仪的表情,完全不掩饰的笑出声。 “父皇你快看呀,侧妃似乎对你的赐婚不怎么满意诶。” 启德帝冷冷瞥过去一眼。 帝王威势骇的陈嘉仪浑身透心凉,几乎想也不想跪地叩首。 “父皇明鉴,儿媳没有。” “陈侧妃,你没有资格自称儿媳,那是正妃才有的殊荣。”说话的人是郑夫人。 木已成舟,她自然要为女儿提前立威。 这陈家的一瞧就不是安分的。 陈嘉仪唇色失了血,白的像命不久矣的病人,她下意识看向李奕承。 期盼他能为自己说一句话。 李奕承动了动嘴唇,启德帝陡然开口:“好了,天色不早了,都回罢。” 说完,率先离场。 看上去启德帝很不高兴。 皇后和太子对视一眼,匆匆跟上启德帝的步伐。 萧贵妃临走前叫人给了宁乐一把伞,“雪要下大了,早些出宫,别受寒。” “多谢贵妃。” 李宁乐微一屈膝。 贤妃眼神安抚了下郑家人,又冲着郑华莹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离开了。 最高身份的离场,其他臣子们也逐渐放松,慢慢往宫门口走去。 边走边议论郑华莹和四皇子相会之事。 文臣里头那是各个摇头晃脑,满口鄙夷,丝毫不顾及郑家人在场。 郑家父母低着头,走在最后,一心捧在手掌心的二女儿做出这等事,简直叫人…… 第111章 过年吃锅子,隔壁的小孩馋哭了 郑华莹开始是真的高兴,只是瞧着爹娘阴沉的脸,她慢慢收敛的了表情。 李奕承一路默默相随,作出一副就算被人抨击我也与你一起承受的姿态。 郑华莹看在眼里,感动在心。 郑家父母却觉得他很烦,只是碍于他好歹是个皇子不能赶走。 而陈嘉仪跟在他们后面,孤零零的,像个游魂。 …… 李宁乐没兴趣看这一幕早坐着软轿离开了。 今日殊荣,软轿接送。 除了男主得了个家世不错的正妃之外,其他事李宁乐都非常满意。 一个烟花,换一个工部制造局主事和几个司匠官职。 官职不大,却有用。 这里头的主事人选宁乐早就想好了,叫虎子去。 司匠由其他几个老道士做。 这样自己在朝也总算有了自己人,同时还能借此出入一些大臣家中,探听一些消息,关键时刻保命。 李宁乐掰着指头盘算了一番,旁边小窗被人轻敲了两下。 她撩起车帘,外头林诺小跑着低语:“公主,前头雪下更大了,皇后着了人来请你住宫里,免得深夜着了寒气。” 李宁乐看了下天,乌沉中透了点灰白,雪花比之前大了许多,几乎称得上是鹅毛大雪。 只是宁乐在宫里是没有宫殿的。 没错,她这位被启德帝宠爱到能和嫡公主相匹配的宁乐公主并没有自己的宫室。 早先她和母妃住在一起,母妃去世后她继续住,在她离宫嫁人后那宫室被皇后修葺给了新人住。 启德帝并没有说过什么,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宁乐也没计较,毕竟那宫室承载了她很多不想回忆的事情。 皇后此举不过是知晓贵妃送伞,不甘落人后罢了。 “抓紧点回公主府。” 林诺明白这话便是不想在宫里住了 。 于是轿子加速往宫外行。 —— 未央宫。 皇后得知李宁乐拒绝住宫里的消息微微一哼。 “这丫头,越发没法没天了。” “母后不用生气,等儿臣登基了,又或者三皇子那边失势,宁乐她……也就没用了。”太子温和笑道。 皇后听得这个心里舒服不少。 “对了,李奕承这事是你做的?” 太子:“不是儿臣,儿臣也在奇怪,谁会帮他的忙?” “或许不是帮忙呢。”皇后哼笑了一声。 太子转了转眼眸,“会是谁要害他呢?” “看不出来吗,今日谁最得意?”皇后在后宫见惯了这种阴私手段。 只一瞧便估计出了人选——宁乐。 “母后说是……”太子也猜到了,只是他微蹙眉头:“这对宁乐有什么好处?她和郑家的二小姐没有仇怨吧。” “但她恨陈嘉仪可是恨得不行啊,你以为宁乐当初替驸马纳的那个婢女是她自己愿意的?不,那是以退为进罢了。”皇后微昂着头,这种手段她见太多了。 宫里头的女人,心眼子多的跟莲蓬似的。 宁乐早先能在没母妃庇佑的情况下得了陛下宠爱能是个善茬? “若真这般的话,那倒不能叫刃嘉娶她了,放后宅不宁,岂非害了他。”太子道。 皇后不在意的摆手:“怕甚,等她嫁过去生了孩子还怕拿捏不住她?再不行,后宅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还不容易?” 太子笑着点头:“母后说的是。” “总体来说宁乐今日算是为我们办了件好事,这个老四投效了你,他有个能办事的娘家总也算不负你收了他。”皇后愉悦道。 顿了顿,又提醒:“只是你用人时需得注意些,别叫他起了野心思。” “母后放心,儿臣会的,再者他虽有了两个家世不错的妻妾却无母族,更无名望,注定不敢争。” 这倒是。 至少教育这块,他就差了太子十万八千里。 皇后这边高兴。 启德帝那边更高兴,总算为儿子找了一门有力的妻室。 “高流,你说郑家会不会怀恨在心?” 高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况这件事是陛下成全他们,怎敢怨恨?” “你这老东西。”启德帝笑瞥了他一眼,“这件事办的不错,赏了。” 高流叩首谢恩。 又瞧见启德帝神色不佳,小心起身为他斟了一盏热茶,试过温度后放在他手旁,低声道:“皇上不是高兴么,怎又似乎不怎么高兴了?” 启德帝微微垂眸,“今日替老四折了门亲事,明面上皇后这边过于强横了些。恐怕贵妃要不高兴了。” “陛下的意思是……?” “老三,也该有正妃了。” —— 公主府春菊站在院子里头,当瞧见宁乐的身影开心道:“公主回来了!” 而后一挥手。 满府下人们立刻聚集排序好,随着春菊一同行了大礼。 脆生生喊道: “奴婢\/奴才们给公主请安岁,公主岁岁安……” 李宁乐脸上扬起笑,“准备好了吗?” “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锅子热乎着,随时能下菜。” 春菊笑着起身,回道。 李宁乐颔首,小手一挥,“好,吃锅子守岁!!” “吃锅子咯~” “守岁咯~” 李宁乐坐在首位,铜锣锅子烧的滚烫冒着烟雾,桃花春菊端着菜碟下菜。 青菜白菜,还有各种肉用刀切成薄薄一片,经过滚开的汤汁一滚,肉香四溢。 再蘸一些宫廷秘制酱料,叫人口齿生津,入口是辛辣香浓又热腾腾的。 李宁乐吃的小脸绯红。 其他奴才们也被她赶走去别的锅子里下东西吃。 外头雪越发大了。 林诺抱着碗坐在门口,边吃边赏雪,还能听见公主在后头叫嚷着和桃花抢菜的声音。 咚!! 远处传来钟声。 又老了一岁了,他还没媳妇。 哎……林诺还没叹完气,脑袋被一个荷包砸出个包。 他捧着那荷包回头。 璀璨灯火下,自家公主冲他笑的潋滟明媚,“发什么愣呢,拿住你的压岁钱滚回去睡觉了。” “多谢公主。”林诺揉了揉脸,笑的憨烈。 没媳妇又如何,有钱啊! 热闹过后,李宁乐躺在床榻上安眠,过了一会又睁开眼。 起身去了卧室里特意摆放的新书桌前,自己研墨,而后提笔写了一封家书。 “外祖父安……” —— 翌日。 宁乐被一阵炮仗声轰醒。 她头顶着混乱的长发,双眼迷蒙又暴躁:“谁放的炮仗,大过年的别逼本公主扇你们。” “公主,”桃花听见声音赶忙进来,“是林诺放的,说是讨个好彩头。” “……” 李宁乐脑门子仿佛被炸过,哪里好彩头,这分明要她头。 “叫林诺滚去门口当值,今天之内本宫不想瞧见他。” 桃花忍着笑:“是,公主。” 李宁乐本想继续睡,不想春菊进来禀告说是工部来人了。 一大早就来,还是大过年的? 不放假吗? 第112章 本宫等你摘头筹回来 “叫他先等着。”李宁乐吩咐了一句。 她还没用膳呢。 等用完膳,已经半个时辰后。 工部来的人很乖觉,瞧见李宁乐过来,立即起身行了个大礼:“工部林绍辉见过宁乐公主。” “起来,赐座。” 李宁乐坐在位置上,瞧了一眼来人,略佝偻着背,头发黑中带不少白,瘦削,看着很两袖清风的样子。 也是,大过年能被派过来干活的定然是个老实肯做的。 “谢过公主。”林绍辉客客气气道,坐下后,立即禀明来意。 “微臣是奉旨而来,陛下的意思是烟花在制造处成立一个单独部门,主事一人,司匠五人。主事品阶从七,司匠从九,俸禄……” 李宁乐听得认真,等林绍辉说完,很是满意,这和她预料的大差不差,“林大人安排的很好。” “微臣也是奉旨办事。”林绍辉不敢领夸,官职的事说完,接下来就该说点正经的,挣钱的事了。 “公主,不知主事司匠他们可否尽快当值,微臣听说如今烟花排单已经有了不下二十家了。” “这个可以,本宫会在下午时分把人送去,还望林大人多多照拂。” “不敢不敢。” 林绍辉起身,再次弯腰行礼,“那下官告辞。” “春菊,替本宫送林大人。” 春菊福身:“是。” 林绍辉本是摆手不要的,然而春菊得了公主令自然要将人安排到位,不仅亲自把人送到门口,还奉上了丰厚年礼。 林绍辉拒绝不得,只能收下。 回去路上瞧着年礼,一边想公主是不是暗示他不该大过年上门,一边又想公主这么大方他这礼收的会不会有问题被认为贪污。 还害怕公主会不会记得他和顾家沾亲带故于是在敲打他…… 越想越慌。 想丢了,又舍不得,公主送的礼着实厚。 最主要是不敢。 …… 李宁乐这边送走林绍辉不久,府中就又来客人了。 最先上门的是崔衡昇。 因着李宁乐要求他不许被人知晓,他又实在不愿意礼物假借他人之手。 于是乔庄打扮成了书童,送了年礼。 “属下知道公主不缺金银之物,这副字画是属下在金佛寺画的……不知……”崔衡昇双手奉上画,耳尖发红,“不知公主可喜欢。” 李宁乐伸手拿过那绑着红丝带的画,慢慢展开。 画中是金佛寺的祈福树,下方有一书桌,桌前坐着一书生在提笔画画。 书生前方,一女子路过,寥寥数笔勾勒出了一张明媚侧颜。 “哇,这是公主!”桃花一眼认出了画中人。 李宁乐讶然,这画画的真好,应该是她那日和谢云蕴徐瑛白二人路过祈福树的场景。 只是这里头只有她一人,气质还十分飘然欲仙。 能把自己金玉堆砌出来的华贵画的如此清冷独特,崔衡昇是有点才华在身上的。 “不错,本宫很喜欢。” 崔衡昇的狐狸眼在李宁乐那句很喜欢下燃烧起了亮光。 他垂首,“公主喜欢便是它最大的福气。” “你最近书读的如何?”李宁乐把画收起来,问起重要的事。 崔衡昇:“一刻不曾懈怠。” “那这画什么时候画的?” “……” 桃花和春菊在一旁哭笑不得,公主您这天聊的。 李宁乐认真询问,她养着崔衡昇有大用呢,他不能玩物丧志。画画虽精妙,然如今科考更重要。 “三月便是大考,好好努力,本宫等着你摘个头筹回来。” 崔衡昇闻言也郑重起来,“属下绝不叫公主失望。” “公主,卢家二少爷他们来请安了。”外头下人来报,崔衡昇听得这话眉眼一动,但知晓此刻他不能叫人认出,便匆匆告辞。 李宁乐等了一会,没见到人过来,挑眉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您要不去门口看看吧,卢二少碰巧和谢家少爷撞见了,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一时间进不来。” 李宁乐:“……” 她去了府门口。 没到二门就听见卢刃嘉嚣张跋扈到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谢家二郎,就算你姐姐和公主相识,那本少爷和公主也是很有交情的!” “卢二少爷当真厚脸皮,公主恐怕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吧?” 清清朗朗的少年音传来,一下子叫李宁乐想起那日见到的骑装少年郎。 “你说什么?!谁说公主不认识本少爷!”卢刃嘉生气极了。 他和公主有交情的很! 他们之间是有小秘密的,满京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曾经打了驸马,还是公主帮他善后。 这还不是交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谢家打什么主意,德妃叫你勾引公主是不是?你想做驸马是不是!” 谢溪到底年轻几分,脸皮薄。 大庭广众之下被叫破目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想求救自己姐姐,一扭头发现谢云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二门背面,谢云蕴捂着脸对宁乐道:“公主,我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弟弟。” 李宁乐脸黑比她还黑,“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这两个人是不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跑她公主府来丢人,她要打死他们!!! 谢云蕴求情:“公主……您下手轻点。” 李宁乐还没下手,外面两个血气方刚的儿郎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卢刃嘉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纨绔一霸,整个卢家就出了他这么一个文不成武很就的奇葩。 脾气炸还冲。 而谢溪呢,虽然谢家教育以文为主,但他从小很崇拜上阵杀敌的大将军一直有请老师练武。 谢家主瞧他功课念得好便也随他去了。 这两个武功都不弱的,一打起来,那真是天崩地裂飞沙走石。 本来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溜远了点。 李宁乐:…… 她叫人搬来椅子拉着想出去喊架的谢云蕴一起看了两个人打架。 等看差不多,两人分出胜负之后。 靠着年纪大一些功力更强的卢刃嘉赢了。 他开开心心要进公主府门。 然后大门轰一下在他们二人跟前关上。 第113章 本宫还是红颜祸水呢 卢刃嘉一个兔子跳往后一让,差点被拍扁。 他身后,气竭的谢溪哈哈大笑。 “活该,被公主讨厌了你。” 卢刃嘉扭头狠狠瞪他:“手下败将咧咧什么?” “呵呵,本少年纪比你小五岁,等我到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还想打过我?”谢溪瞧着卢刃嘉额头蹦跶着青筋,尤嫌不够地毒舌了一句。 “公主不会喜欢你这种老男人的,死了这条心罢!” 卢刃嘉:!!! 他要嫩死这个嘴贱的。 —— 公主府内。 谢云蕴被宁乐拉走,很担心谢溪安危:“公主,真不会有事吗?” “放心,林诺看着呢。”李宁乐拉着谢云蕴坐下吃水果,有一样果肉淡黄色,味道有些熟悉。 谢云蕴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该不会是……” 她小脸肉眼可见的绿起来。 李宁乐懒得解释,直接拿起一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谢云蕴的嘴里。 “……” 谢云蕴呆滞了几个呼吸,之后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真的好吃。”李宁乐推荐道。 “……”真的吗我不信! “你尝一口。”李宁乐再次推荐。 “……”她不想尝也没办法啊,谢云蕴闭眼含泪咬下去。 嗯?很软糯……有点甜丝丝的……诶是挺好吃的哈。 一刻钟后。 李宁乐抬手拒绝谢云蕴:“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本宫就没了。” 谢云蕴拉着她袖子撒娇:“好公主,在给我一块罢。” “你不去看看谢溪怎样了吗?” “他没事,皮糙肉厚的很,卢刃嘉看着鲁莽其实心里有数的,再者不还有公主您的侍卫呢……”谢云蕴话没说完,身后传来砰砰两道重物落地声。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其中一个穿着她弟弟衣服的人鼻青脸肿的,瞧不出之前一点帅气精致的样子。 谢云蕴:“?” “??” “???” 谢云蕴尖叫一声扑过去,“谢溪,你没事吧?!” “木……事,阿姐他比窝惨……”谢溪口齿不清,但很骄傲。 谢云蕴听得这话转头看过去,卢刃嘉很委屈的抬起头,他脸比谢溪脸肿更多。 原本就普通的脸这下子完全看不下去。 “公主……”卢刃嘉委屈告状:“谢家这个狼崽子不是人,他用心险恶,想毁我容不说,还骂我是老男人!!” “……” 谢云蕴无语了。 李宁乐更无语,男人都这么幼稚?? 林诺跪地请罪:“公主恕罪,卑职不是故意如此的……”他说明了情况。 在卢刃嘉被谢溪惹毛动手瞬间林诺就出现了。 只是低估了这两人对各自的仇恨。 拉开之后一个不察,两个又打起来了。 最后不得不出狠手把两个人都放倒…… 谢云蕴颤抖声音:“是……是你打的?” 林诺垂首请罪:“谢小姐抱歉,卑职不下狠手他们不停,您弟弟他……” “不用说了,我懂。”谢云蕴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溪嘴很欠的。 卢刃嘉本就看他不爽,那还能饶过他? 谢云蕴幽幽叹了一口气,该! 李宁乐似笑非笑道:“本宫还是个红颜祸水呢,大过年的你俩这样也别出门了,在家呆着。” 谢溪和卢刃嘉垂眉搭眼应声:“……是,公主。” —— 公主府这边热闹,郑家那边气氛则很低迷。 除了郑华莹。 她是郑家里头唯一开心的人,一边哼唱小调一边绣嫁衣袍。 郑夫人瞧她这样子,想教训两句又不忍心。 女儿对四皇子的情意瞒得过老爷却瞒不过她……当初她不是没劝,只是不敢深劝。 郑夫人太明白少女情怀初动时刻的倔强了,要是阻止保不齐叫她做出更丢脸的事情来,本想徐徐图之帮她定个亲事绝了她心便是。 左右男女见到的场合不多。 谁能想到,这丫头竟在宫里头和四皇子私会还被抓住了。 郑夫人心里悔死了。 事到如今也没法,只能一步步走下去,是缘是祸,看天命罢。 帮着郑华莹绣了两下她不会的针脚,郑夫人再次叮嘱: “娘亲之前与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放心吧娘亲,女儿是正妃哪能受委屈?何况四皇子他对女儿是真心的。” 郑夫人叹息:“但愿他是。” —— 四皇子府。 陈嘉仪望着冷清的院落,眉眼清冷。 芍药瞧着她神色,小心翼翼道:“侧妃,您在生殿下的气么?殿下身份尊贵三妻四妾是常有的,咱们这后院也迟早会有其他人的。” “……” 陈嘉仪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没有生气。” 昨夜回来之后李奕承给了她一个解释:权宜之计。 之后再没说过一句话,陷入了冷战。 原来李奕承是以为她在生气。 其实不是的。 陈嘉仪知道怪不得他。 这是个三妻四妾的封建古代,李奕承哪怕不受宠也是皇子之尊,平民尚且可以何况他? 陈嘉仪生气在于李宁乐的话,郑夫人的话。 她们的话深深刺痛了她。 告诉陈嘉仪哪怕她再不愿意,再不屑,一些斗争也避不开,逃不掉。 “那侧妃为什么不高兴?”芍药不解,从前陈嘉仪就做过很多夫君纳妾的准备。 既不是为这个生气,又能为甚么? 芍药自问服侍陈嘉仪十几年,对她开不开心还是看得出来的。 陈嘉仪微蹙眉头,她不喜欢自己的事被一个丫鬟这么紧盯着。 好像一个无时无刻不在记录的摄像仪。 让人毫无隐私。 “出去伺候吧,我这会不需要你在。” 芍药闻言委屈撇了撇嘴,不明白为什么简单关心一句会被冷落。 但她恪守本分福身离开。 陈嘉仪瞧着她背影眼眸深思,烟花的事除了她和李奕承知道以外,还有个人最可能知晓——芍药。 她的贴身侍女。 同时芍药刚刚还特意说什么三妻四妾是常见的,后院未来还会别人,果然是之前宁乐的话叫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吗? “夫人。” 外头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是李奕承。 他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面慢慢走进来,放下后烫的去摸了两下耳朵,很是可爱。 “这是你做的?”陈嘉仪不可思议问道。 “嗯,你尝尝,我第一次下厨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陈嘉仪怔住了。 李奕承坐在她对面,慢慢握住她的手,温柔道:“自你嫁来我这里我们还没回门,初三我陪你回去可好?” 第114章 你娶个正妃好不好? 陈嘉仪讶然又惊喜,“可以吗?殿下这样会不好做吧?” 大商唯有正妻地位高,像这种新婚回门,走正门,穿大红只有正妻才有。 不过即便如此也备不住一些宠妾灭妻的存在。 比如她那个渣爹。 陈嘉仪并不是高兴能回去看渣爹,而是高兴李奕承愿意体贴她,爱重她。 他如此,自己自然不能叫他难做。 “还是不回了,万一郑家知道,怕是殿下不好做。” 李奕承眉眼温柔,“不会的,我会打点好一切。先前你是以正妃之礼来我府中,我也答应过你待你如初,如今回门自然要回。” 瞧着李奕承坚定的模样,陈嘉仪心头感动极了。 若李奕辰真同意了,她或许也会难受失落。 但他是认真的。 是真心待她。至于赐婚,身份,地位这些,陈嘉仪统统不在乎了。 她扬起脸,轻声道: “好,那我们回门。” “你愿意便好。”李奕承笑容更深了几分,眼底深邃着。 自他娶了陈嘉仪,丞相便从没一点要为他仕途出力的意思。 如今父皇赐婚,他要看看这老东西是不是还坐得住。 …… 中午。 李宁乐留了谢云蕴姐弟吃饭,卢刃嘉死皮赖脸赖在这里。 反正不差他一口吃的,公主索性叫人添了碗筷。 等他们刚用完膳,虎子他们来了。 去工部之前他们先来拜见了李宁乐,还带了一些新研发出来的小玩意献给她。 “这些是什么?”李宁乐把玩着一个外表看起来像是小老虎的木盒子,不明所以。 “这也是烟花,公主请允许虎子给您燃放。” “去。” 虎子领命拿了个去院子里点燃,小老虎引线在尾巴上,点燃之后火星子蹿进木盒子里。 下一瞬,小老虎脚下冒出一阵火花,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动像极了小老虎在奔跑。 宁乐还没什么反应,赖在她这里的谢溪和卢刃嘉眼睛唰一下亮了。 “哇!!!” “这老虎,好厉害!!!” 两道身影嗖一下蹿到虎子跟前,“还有吗?” “还有,只是……” “我要买!有多少要多少!”卢刃嘉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面额五十两起步。 谢溪慢他一步,急忙道:“我也要,你说个价我叫谢家送来。” “……” 虎子被两人包围,对上他们那比丹药炉里火还亮的眼睛,嘴角抽了抽。 他伸手拍开卢刃嘉搭在他肩头上的爪子,又拿开谢溪勾在他脖子上的手。 平静道:“不卖,这是我给公主做的非卖品。” “!!!” 卢刃嘉和谢溪很失望。 那么帅的老虎烟花,为什么不卖啊? 等等,给公主做的非卖品?! “公主,属下先去工部了。”虎子行礼带着几个老道士离开。 卢刃嘉凝着虎子背影,眼底闪烁着狐疑的光。 这小子莫不是也是敌人?不行,他得看住了。 而身后,谢溪眼巴巴道:“公主,小老虎烟花能不能卖我两个?” “不行。” “诶?!一个呢?” “也不行。” 谢溪垂头丧气坐回位置上,谢云蕴看他那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就你这样还讨公主喜欢? 卢刃嘉心里有事,很快告辞离开。 他一走,谢云蕴也不好继续留下,拉着还一心小老虎的谢溪离开。 公主府没冷清太久,又来了客人。 李宁乐忙着接待,一直初二早上才知道卢刃嘉进宫去了。 “去就去呗,大年初一给皇后请安也是应该的啊。” 来禀告消息的林诺闻言默了下,“但是属下刚刚得知,他调去工部了。” “?” 李宁乐挑了下眉梢,“让本宫猜猜,他不会刚好去了制造局吧?” “公主英明。” “……” —— 长乐宫。 萧贵妃得知卢刃嘉去了工部,气得丢了刚选上的金簪。 “皇后为了太子脸都不要了。” “母妃,儿臣听说是卢刃嘉自己求的,不是皇后调的。”李奕鳯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之前不也闹着去翰林府么?” 萧贵妃瞧着单纯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别人开始插人手都明目张胆了,他还在这里以为小事。 “皇后是疼爱卢刃嘉不假,但这次不同,工部是郑家地盘。” “皇后他们是开始动手了。” 李奕鳯沉下脸,思索一番后道:“母妃不用太担心,工部是郑家地盘是贤妃和五皇子的依仗,他们会比我们更急的。” 这倒也是。 萧贵妃心情好了几分。 “不过这次老四被赐婚郑家,你的事不能再等了。” 李奕鳯一听面露不愿,只是瞧着萧贵妃神色不太愉快,他想了想便没顶嘴。 …… 贤仙宫。 贤妃操着鸡毛掸子又在抽人。 还是李奕雀。 他在前面跑,后面鸡毛在天上飞。 “母妃,母妃别打了,人家说过年不能打孩子会一年不顺的……” 听到这句话贤妃打的更狠了。 李奕雀嗷嗷哭:“母妃,这次干嘛又打我,又不是我同意卢刃嘉进工部的。是父皇恩准的啊!” “就因为是你父皇恩准的我才更要打你,要不是你叫你父皇失望,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打脸我和郑家的事来。” 贤妃说完又抽了两下。 李奕雀:qaq 为什么会这样,好好上学也被抽。 父皇任命的,关他什么事啊。 贤妃自然知道这件事和李奕雀无关,只是这顿打李奕雀必须要受。 否则皇帝那边绝对又会不了了之。 “娘娘……”翡翠进了殿内,悄然点了两下头,贤妃一下子丢开鸡毛掸子,去扶李奕雀。 “母妃的乖孩子,刚刚打疼了吗?” 李奕雀龇牙咧嘴:“……疼……不疼,不疼母妃,习惯了。” 贤妃看他这样子,心头一酸,眼圈泛着泪光,“雀儿,是母妃没用啊呜呜呜……” “母妃,我不疼,真的,我皮糙肉厚您知道的。”李奕雀慌了,急忙去给贤妃拭泪,“母妃,您别哭,要不您再打儿臣一顿?” 听到这话,贤妃哭的更凶了,“母妃没用,不受宠不然也不会叫你被人骑脸输出都不敢诉苦……啊呜呜呜……” “母妃这和您没关系,是儿子不争气,是儿子没听您话,以后您说什么我都应,只求您别难过了……” “那你娶个正妃好不好?” “好。” “啊?!” 第115章 本宫不用回娘家,本宫夫君死了。 “哈!”贤妃豪迈一抹脸,哪有一点之前的委屈样子,眼底红红却闪烁着喜悦的光:“你答应了哈,这次不能再反悔了。” “反悔也没用,这次老娘必然把你嫁……哦不是给你娶一个。” 贤妃哈哈大笑而去。 李奕雀瘫在地上,两眼空空。 翡翠去扶他,被他拍开手。 “殿下,娘娘也是为你好,本来郑小姐该是您的正妃的,结果被四皇子娶了……” “那我表妹啊!是我妹妹。”李奕雀低低嚎了一句。 他怎么能对从小看大的妹妹动手。 那不是禽兽吗? “只有姻亲关系才能保证利益永固。”翡翠轻声道。 “郑家是我外祖,血缘还没姻亲重要吗?”李奕雀反问。 翡翠被问住了,干巴说:“可自古都这么来的啊。” “自古……”李奕雀嗤了一下,“自古还说皇子不能为商呢。” 翡翠被吓一跳,“殿下,您莫不是……” “没,没有。”李奕雀连忙否认,他答应宁乐了,不能叫人知道。 不然他们合作就没了。 那就真是赔了妹妹又折了自己。 …… 公主府。 李宁乐双手浸在泡了百花瓣的水盆里,左右各轻抚了十多下,抬起,桃花捧着丝巾为她擦拭。 旁边春菊在报着烟花订单。 “卢家三单,谢家两单,萧家三单,徐家两单……崔家一单。” 听到崔家,李宁乐眉眼动了下。 “哪个崔家?” “回公主,清河郡主,五姓之一的崔家。” “啊,他的家啊……” 李宁乐呢喃了一句,走到虎子送她的小老虎烟花跟前,挑了几个最好的,“把这个一块送去崔家,就说是本公主的一点心意。” 春菊不明白,却没多问,福身应是。 “民间初二应该做什么?”李宁乐起身舒展了下身体,问桃花。 桃花想了下,脆声道:“祭财神和回娘家。这一天大部分嫁了人的女儿会和夫君一起回家拜年。” “那本宫不用了,本宫夫君死了。”李宁乐笑着说。 “走,祭财神去吧。” 府内祭财神的礼已经准备好了,宁乐带了头燃香供奉,烧了几样供奉纸扎后,就算结束。 说的简单实则做完也快半个时辰后。 李宁乐累的腰酸背痛,鼻子里除了香味闻不到别的。 这天家家户户都在祭财神,空气里都是这些味道。 “公主歇一会。”桃花扶着宁乐坐下,帮她按摩捏肩松快一下。 李宁乐舒服的睡着了。 之后是被热醒的,屋内炭火燃的旺盛,叫人着了夏季轻薄的纱裙还有些热乎。 桃花不在,应是在外头忙。 李宁乐下了美人榻,赤足走到屋内桌子前坐下,刚要倒水,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桃花鬼鬼祟祟溜进来,怀里似乎还揣了个东西。 一打开,李宁乐眼睛一亮:“冰盏子?你做的?” “嘘!公主小声些,叫春菊听见要说奴婢不顾您身体了。”桃花把那放了满满赖尔马和甜酱的冰盏子推到宁乐跟前。 “奴婢问了秋霜,说您身子调理的不错,偶尔吃一盏是可以的。” 李宁乐高兴的一拍她肩头,“好桃花,还是你懂本公主。”她迫不及待拿金勺舀了一口,“嗯……好吃!!” 冰盏子是用冰打成沙,浇一些水果和甜酱。 冬日里窝在地龙房里吃一口爽快极了。 李宁乐没吃两口,外面传来春菊威严沉稳的声音,“这些雪要多次清扫免得寒气入了屋内叫公主受寒,还有公主过道上不可有任何雪或者杂乱之物……” 一听这话,她加快了速度,但一个人哪里吃的了那么多,她叫桃花一起。 两个人埋头呼哧呼哧狠狠啃了好几口,一边吃一边听着春菊脚步越来越近。 知道她身影映在门窗上,李宁乐最后吃了一口,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勺子塞入桃花另一只手。 自己,正襟危坐。 春菊刚好推门进入,和她对上眼,“公主醒了……” 李宁乐微笑点头,喉间微动。 春菊奇怪她不说话,鼻翼里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微微扭头便见桃花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干嘛。 “桃花?你怎么不伺候公主还竟敢坐着了……” 桃花不吭声。 春菊哪里看不出来有问题,几步跨到她跟前,不等桃花躲开她迅速摁住她的肩头。 “……” 只见桃花两腮像个小松鼠咕哝着迅速咀嚼,手里捧着一个汤碗那么大的冰盏子,还带了两个勺子。 另一个谁用的不言而喻。 “好哇!桃花你吃冰盏子居然不叫我,太叫本宫失望了!”李宁乐指着桃花,抢先一步说道。 春菊无奈:“公主,您嘴边还有赖尔马果肉……” “……” 李宁乐擦了下嘴角,尴尬一笑:“诶嘿,桃花人还怪好嘞,本宫刚刚明明在睡觉。” 桃花憨笑。 “奴婢不是不给您吃,只是冬日食寒对您身体不好,您月信快来了。”春菊叹息,公主性子这半年沉稳了不少,但偶尔还是会小孩子气。 李宁乐乖巧:“好,记住了,下次不吃了。” 春菊无奈,还有下次。看样子她得看住桃花了,没得叫公主一时爽快后面受苦。 —— 翌日。 大年初三。 今日难得能睡个懒觉,因为上门的客人少了。 李宁乐窝在被窝里头舒服听着桃花给她说外头一些小话八卦。 此刻,四皇子府,精心打扮的陈嘉仪与李奕承坐上马车,去往丞相府回门。 早就接到消息的陈丞相携家眷在门口候着,礼仪给的恰到好处。 陈嘉仪下马车的时候瞧见庶母和渣爹等人跪迎她的那一刻,替原主高兴。 你看,对你不好的人,终有一天会跪拜你。 渣爹陈丞相察觉到了嫡长女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微垂下眼。 “四皇子,侧妃,请府内上座。” 那侧妃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陈嘉仪不爽。 不爽却也没办法。 皇权森严。 府内,丞相府准备了美酒佳肴,她的妹妹陈嘉雪乖巧坐着,好像多么淑女。 陈嘉仪讽刺,却没找她麻烦。 她虽接纳古代一些制度规则可那是为了活着,却不会真的被同化,做一些无脑争斗只为男人垂怜的蠢事。 她,有更大的舞台。 第116章 陈嘉雪:咦~你们好恶熏。 陈嘉仪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在场谁不是人精,看的出来她那一撇子的不屑之意。 陈嘉雪淑女仪态眼看绷不住了。 桌下,她的母亲,丞相府继夫人月氏轻踩了她一脚,陈嘉雪委屈憋住了话头。 什么嘛! 从正妃被贬斥的侧妃而已,要回门早干嘛去了? 何况正月初二才是回娘家的时候,他们等了一天也没见个人影。 晚上才叫人递了消息说今儿来。 连个不回来的理由都不说。 为着这个她母亲一夜没睡,就为今日回门的排场务必不叫陈嘉仪丢人。 结果她还摆出这个死样子给谁看。 陈嘉雪满腹怨气却也听话不吭声,毕竟四皇子在场,要是说了往小了说是她不懂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往大了说那就是不敬皇家,给家族惹事。 陈嘉雪决定等私下没人的时候偷摸给陈嘉仪吃点苦头,不能叫她嚣张起来。 桌上,李奕承率先抬起酒盏,人坐在位置上,面容带笑:“自成亲以来小婿未曾登门,还望岳丈勿怪。” 陈丞相捧起酒盏起身,笑回:“殿下言重了,老臣不敢。” “岳丈坐啊,今日回门,不过是我们家人之间的闲聊家宴。”李奕承也起身,温和有礼地示意陈丞相落座。 陈丞相颔首,却等他入座之后才坐下。 姿态礼仪规矩无一不错。 连他故意晚递了消息,丞相府也没有丝毫怨言,准备的也充分。 李奕承意识到面前这个,是个老狐狸。 也是,能在五大姓把持朝政的情况下杀出重围,坐上丞相之位的,哪里是个善茬。 李奕承很清楚,比起五姓家族,丞相在父皇那的地位不差几分,甚至因为其身家算得上清白的关系,恐怕更为受父皇信赖。 越是这样,李奕承越想要他的支持。 只是,这会倒不好贸然开口了。 “殿下,您尝尝这菜是否合你口味。” 李奕承微微偏头,对上陈嘉仪聪慧的目光,温柔宠溺一笑,“你啊别管我了,从听闻能回家便高兴的用不下膳。如今回来了可得多吃些,在我那都给饿瘦了。” 陈嘉仪害羞垂眸,“原来殿下是觉得妾身早先胖了?” “岳丈,您替小婿作证,小婿没这意思的。”李奕承忙告罪。 对面,丞相微微一笑:“嘉仪在家时性子被娇惯了些,多亏殿下一直包容她。” 陈嘉仪眼眸微冷。 娇惯? 呵呵,真亏这渣爹说的出口。 陈嘉雪一阵恶寒,咦~四皇子说话好恶熏。 嫡姐说话也好恶熏。 你们都好恶熏。 一旁丞相夫人月氏垂眸含笑,大小姐成亲之后脑子糊涂了,还是被皇族富贵迷了眼。 她难道以为老爷不帮四皇子是因为觉得他们俩感情不好? 在这演戏,大可不必。 不过这种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左右也不损伤她的利益。 月氏便压着陈嘉雪,两人默默吃饭。 主打一个干饭人状态。 接下来丞相和四皇子说话打了点机锋,不管李奕承怎么想的,他总能轻飘代过,化解。 直到,宫里来了人。 “宫里,谁?” “回老爷,是高公公。” 高公公可是陛下身边太监总管,他来必然是陛下口谕或者圣旨。 陛下之前说要赐婚,圣旨却一直没下达,所以是今天? 只是来也不该到他丞相府啊,陛下这是何意,莫非有意四皇子? 丞相垂眸,携一家子跪迎。 李奕承唇畔微弯,总算来了,他从太子那得知父皇会在初三下旨。 所以故意今日回门。 若他言语不能叫丞相心动,那便叫圣旨来吧。 老狐狸多思,父皇圣旨若来了丞相府,保不齐会多想是不是对他有意,只要这一点揣测,便够他许多事。 高流进了大厅,瞧见四皇子李奕承微扬起眉梢。 笑容温和:“没想到四皇子在这,可叫杂家好找。” 李奕承一听,心头更确定了。 面上还装出无辜表情,“公公找本殿有何事吗?” 高流微微一笑:“四皇子忘了,陛下要给您赐婚的,不过既你在这,也巧了,索性一起宣了。” 李奕承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一起宣是什么意思。 高流便抖开圣旨大声念读起来,的确是赐婚圣旨,只是不是给他的。 而是给——陈嘉雪的。 “……特着陈家二女嘉雪嫁为五皇子李奕雀为正妃,钦此。” 地上,跪着听热闹的陈嘉雪:??? 赐婚她? 五皇子的?! 正妃? 月氏怔了好一会,很快欣喜盈满眼眸,一瞧女儿呆若木鸡,赶紧不动声色捏了她手心一下。 前头,丞相讶然只是一瞬,立即高呼:“老臣谢过陛下隆恩。” 陈嘉雪也起身走向高流,懵然念了一句:“臣女接旨。” 她握着那圣旨像做梦一样。 回来之后,继续跪下,等高流念下一个圣旨。 下一个是李奕承赐婚圣旨了。 具体什么内容他们早就知道,陈家所有人都没心情听下去了。 陈家又出一个皇子妃了,而且是贤妃家的五皇子正妃!!! 二小姐真是有出息啊。 这比大小姐嫁的好多了。 等高流宣读完,丞相和丞相夫人起身,乐呵呵塞了个荷包过去。 高流笑眯眯接下,转头瞧向李奕承。 李奕承怎么也没想到陈嘉雪会被赐婚给五皇子,他刚得到郑家女。 一扭头五皇子就被赐婚丞相的嫡次女。 这…… 只是不管面上怎么想,他还得笑脸相送。 高流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高流一离开,陈家人顿时包住陈嘉雪,疯狂夸赞她。 月氏笑脸止不住。 连一向老狐狸的丞相此刻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陈嘉仪呆呆看着他们。 只觉得自己这一刻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郑华莹被赐婚成正妃,她不难过,因为她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没有郑华莹还会有王华莹,萧华莹,谢华莹…… 然而陈嘉雪算什么东西? 她不过是一个小妾肚皮里爬出来的庶出,为什么也能成正妃? 还是五皇子的正妃。 就算她的母亲现在被扶正了,也掩盖不了她曾是低贱庶出的事实。 被这样的人压了一头,陈嘉仪膈应恶心极了。 尤其当看到渣爹对陈嘉雪那疼宠欣慰的眼神,陈嘉仪情绪绷不住了,她忽然冷冷插问一句。 “爹这么高兴二妹妹嫁给五皇子正妃,是觉得……想必给她的嫁妆会不少吧,我的是二十万,她多少?” 第117章 得了便宜还犯贱的东西! 其实陈嘉仪更想问的是:这么高兴是觉得能靠着五皇子一飞冲天,谋一个从龙之功吗? 但她知道这话问出来,在场一个都逃不掉要被问罪。 陈家人死不足惜。 她和殿下却何其无辜? 陈嘉仪冷静地看着沉默下来的丞相府众人,眼神薄冷又凶狠。 陈丞相没想到大女儿会忽然发难。 还问的是这样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问题。 “嘉雪的嫁妆自然按照嫡女份制走。” “嫡女份制?她配吗?”陈嘉仪冷笑反问。 陈嘉雪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向前走了一步,“我怎么不配?娘亲被爹爹扶正了,她是正室我便是嫡出。大姐姐这话是对爹爹公然表示不满吗?” “这是不孝的行为。” 好一张伶牙利嘴的绿茶婊,还想给她扣帽子。 陈嘉仪眼神冰寒,“长幼有序,我在和爹爹说话的时候,请你闭嘴。” “你……”陈嘉雪被月氏按住了手,她轻微摇头,而后对着其他人道:“先下去,大小姐有话要和老爷说,今日的话要叫我在别处听见什么,仔细你们的皮。” 陈家人点头,默默退下。 大厅里只剩下丞相,月氏,陈嘉雪和陈嘉仪。 李奕承去送高流还未回来。 陈嘉仪站在厅中央,瞧着他们一家三口贴在一起,亲密无间,心里只替原身悲哀。 不过头既然开了,就没有回弓箭。 今日,她必撕破他们伪善的脸,要回原身娘亲留下的嫁妆。 若花了,便一块银子一块银子的补。 —— 公主府。 李宁乐用完膳,在府里头遛弯消食,所过之处随手一撒,鱼食儿便飞出去落在湖里。 然后小湖里的锦鲤一会在这,一会跑那,欢实极了。 正在宁乐琢磨着这些鱼食全倒下去这帮蠢笨的胖头锦鲤会不会把自己撑死,外头林诺匆匆而来。 “公主,宫里头给三皇子和五皇子都赐了婚,谢家小姐谢云蕴为三皇子正妃,丞相家二小姐陈嘉雪为五皇子正妃。” 李宁乐手里鱼食惊掉了,猛地回头,娇艳小脸上不加掩饰的惊讶,“啊?你说谁和谁?” “谢云蕴和三皇子,陈嘉雪和五皇子。” “……” 我的天爷啊,这配置。 亏得这老头儿想的出来。 李宁乐目光瞧着下方汇集而来的锦鲤疯狂抢夺鱼食,因为它们太多的关系,这一汪池水完全浑浊了。 谢家,大皇子母族,现在谢家女嫁给三皇子了。 陈家,四皇子姻亲,现在小姨子嫁去五皇子府了。 郑家,五皇子母族,原定的正妃飞去四皇子府了。 李宁乐不得不佩服她这位父皇,治国能力不提,这帝王平衡术他玩的是炉火纯青。 “本宫记得,陈嘉仪今儿回门?那岂不是高公公去丞相府宣了两道旨意?” 林诺:“是。” “哈哈哈哈这陈嘉仪心态不得崩了呀。” 李宁乐笑弯了腰,手撑着小桥上的石头柱子,回眸吩咐林诺:“去打听丞相家的消息,事无巨细,若打听不到就直接问陈嘉雪,她应该很乐意告诉本宫。” 林诺:“遵命。” 晚间,林诺带了消息回来,是陈嘉雪口述的,绘声绘色,声泪俱下。 其中就陈嘉仪贬低她是庶出一事极为不忿。 跟着李宁乐一块听乐子的桃花和春菊听完惊讶不已。 “陈家二小姐的母亲不是被扶正了吗?”桃花懵了,“难道我记错了?现在的丞相夫人不是二小姐的亲娘?” “是她的亲娘。”李宁乐答了一句,“不过是某个脑子有问题的对庶出恶意大罢了。” 穿越女没来的时候,陈嘉仪和陈嘉雪就不太和睦。 主要是因为丞相喜欢陈嘉雪的娘亲,当时的小妾月姨娘导致她母亲,丞相原配夫人郁郁寡欢,最后去世。 陈嘉仪明白问题出在她那宠妾灭妻的爹身上,但也做不到对庶出妹妹和善,便冷漠待之。 如此也没叫陈嘉仪生出自己高人一等的念头。 倒是这穿越女,满脑子嫡庶有别,庶女不如狗,整天自诩嫡出高贵。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应是陈二小姐曾做过庶女所以不配做五皇子正妃吧?但是……我记得大皇子正妃就是庶女,也有不少嫡女做了皇子侧妃,这主要看得是父族门第呀。” 春菊轻声说道。 在大商庶女和嫡女待遇上不会差太多,都是嫡母的孩子,嫡母也不会苛待庶出落个名声不好的下场。 多是养着,将来许个门第差不多的为家族延续关系网。 当然也不排除有恶人存在,只是风气大都是一起娇养,毕竟一家出了个草包满族姑娘都要受影响的,嫡母又不是疯了拿自己女儿未来开玩笑。 “她脑子被什么塞住了,你们理解不了的。”李宁乐轻嗤一声。 穿越女的思维就是嫡庶有别。 笑死,事实上嫡庶有别只在男子中有效。 女郎又不分家业,哪里配的上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是娘亲家世有钱与否,影响着她们嫁人时嫁妆丰厚程度。 比如李宁乐。 按照穿越女主的思维方式她就是个庶出。 可那又如何? 她的嫁妆冠绝大商,别说嫡出公主,就是太子等人都眼馋不行。 这在女主眼里就是她逾距,后面她被四皇子算计死,宁家败落,钱财被他们都拿走之后。 女主心理动态是:活该,一庶出公主手握如此财富不知为国为民,只顾着挥霍,好在如今能有了好出处,为天下造福。 李宁乐想到这里,浑身又沸腾起来了。 恨不能当场拔刀。 福她妈个蛋,得便宜还犯贱的东西。 “她在丞相府谈论起了嫁妆的事,丞相如何答的?”李宁乐深吸一口气,询问起正事。 陈嘉仪娘亲也出身商户,丞相出身微寒,想要在大商打下一片天哪里都要钱。 估计这些年嫁妆被花光了都。 但丞相这些年积累未必还不起,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还? 李宁乐心情很复杂,既想他还又不想他还。 还了便宜的是穿越女和男主。 不还,好友灵魂可能安息? “还了,折合银票七十万两全给了她。” 李宁乐沉默。 良久,她问道:“陈嘉雪的嫁妆应该不够了吧?” 林诺点头。 何止不够,恐怕还很寒酸,陈嘉雪与他派出的人说这些时,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第118章 万千少女的梦中夫君在线跳脚! 穿越女的目的不仅在于要回嫁妆,更多是叫陈嘉雪寒酸出嫁,成为笑柄。 既如此,自己当然不会叫她心愿达成。 七十万两对丞相府来说很伤元气,对李宁乐而言不过是指甲缝里漏出点点金沙。 “春菊,桃花,你们带人从本宫库房里捡一些适合女子出嫁用的东西出来。林诺你去丞相府给陈嘉雪下帖子,就说本宫明日登门找她玩。” “公主?” 春菊和桃花一愣,春菊率先明白了宁乐的意思,“公主要为陈二小姐添妆?可这会不会举动过了些,您和她没什么来往的,再者您和她……平辈。” “在乎那等个虚礼做什么,何况本宫也没打算宣扬的人尽皆知。” 桃花睁圆了眼:“公主您做好事还要不留名吗?岂非白花银子!” “哎,谁叫本宫人好呢。”李宁乐厚脸皮的一笑,实则她是打算用七十万两投资一位已经功成名就的老臣罢了。 不过,陈丞相这个老狐狸未必会接。 她需低调行事,从陈嘉雪入手,还得不露痕迹。 正想着,外头来人禀告,“公主,谢小姐的马车在后门,说有要事找您。” “带她进来,”李宁乐估计谢云蕴这么晚来找她是为了赐婚的事。 果然。 着了件斗篷的谢云蕴一进来眼圈就是红红的。 明显是哭过一场了。 “公主,我不想嫁给三皇子!!” “大晚上的是喝醉了?净说胡话!”李宁乐微微沉了下眼色,两旁看了一眼,桃花和春菊立刻福身下去,同时出去警告府内人管住眼睛和舌头。 谢云蕴被她严肃的脸吓得一抽,打了个哭嗝儿,小声道:“对不起公主,是我胡乱说话了。” 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李宁乐到底不忍心。 “嫁给本宫三皇兄就这般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是……”谢云蕴顿住了,为难着不知道怎么说。 还能因为什么,无非就是她谢家绑定在大皇子身上。 她可以嫁任何人,却不能嫁给除大皇子以外的其他皇子,否则她和她这一房都会成为德妃弃子。 “没什么能不能的。”李宁乐起身把人拉着坐在她身边,低声道:“你谢家那般多女儿,难道非都挂他大皇子一棵树上?其他人不活啦?” “可是……若我嫁给三皇子,德妃便会选了别人,届时肯定会疏远父亲…谢家内部也会乱起来,其他旁支也会群起而攻之。” 谢云蕴心里纠结死了,她既不想嫁给大皇子,又很担心父亲受了她影响。 父亲今天接旨的时候,人一下子岣嵝老了十岁。 她虽然心里还生气,却也难受极了。 “你还挺自信。” 李宁乐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按你这么说你爹能坐上家主之位是因为他有你这个女儿?那他也太废物了!”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谢云蕴手足无措想解释。 李宁乐懂她意思,直白给她剖析: “你搞错了因果关系,现在是德妃他们想求着你们谢家帮扶,所以她才不惜算计你也要纳你入门,但她又太贪心,想留着正妃之位为大皇子再求个有力岳家。” 谢云蕴闻言,喃喃道:“那为何爹爹知道我被德妃算计还忍气吞声?” “要么你爹比较在乎和德妃的亲缘,要么就是你爹膝盖软。”李宁乐毫不客气地说着。 当然她还有意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女儿不值当。 要那天被算计的是谢云蕴兄长,你看谢青山提不提刀进宫找德妃拍桌子。 “我问你,难道比起嫁给三皇子做正妃,且府内没有任何侍妾通房,你更想嫁死了正妃,府中侍妾一堆,还曾想算计你做侧妃的大皇子?” “当然不想……” 谢云蕴想也不想摇头,她恨死德妃之前的算计了,死都不想嫁大皇子。 何况她嫁去大皇子府的大姐姐,当初死的蹊跷,这就说明大皇子后院很乱,很恐怖。 谢云蕴自然不想嫁过去。 “公主,我明白了。谢谢您!”谢云蕴心里石头落下,豁然开朗。 李宁乐推了一盏茶过去,又道了一句:“即便心里不愿也不该表现的如此明显,要被人抓了小辫子,你担心的爹明天就得倒霉。” “公主……是我莽撞了。”谢云蕴脸红起来,羞愧难当。 “我只是瞧着父亲唉声叹气心里堵得慌,想着来找你散散心,当时接旨和出来时都没有任何不满。” 李宁乐也不是真怪她。 本来这赐婚的旨意就挺神经病的。 老东西主打一个搞混这水叫他心尖儿子好发育,完全不顾别人死活。 不过在她看来,这对谢云蕴个人反而是件好事。 至少三皇兄人品绝对比大皇子好。 谢云蕴被宁乐这么一开解,也开始期待起来。 三皇子她见过的,人很是俊朗,关键是他后院一个女人都没得!!! 这是多少女郎梦寐以求的夫君呀。 …… 万千少女的梦中夫君李奕鳯在皇子府里跳脚。 他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想到,为什么给李奕承赐个婚,连带他也一起遭了殃。 “这李奕承忒晦气了,本殿下遇到他总倒霉。” 李奕鳯气呼呼的,恨不得当场去四皇子府给李奕承一个大鼻窦。 随从小太监风流宽慰道:“奴才听闻谢家小姐貌美如花,和宁乐公主关系也很好。想来人品极好的,殿下莫不顺了。” “本殿下能不知道吗?本殿下气恼的是……算了你一个小太监懂个屁。” 风流委屈地闭上嘴。 他怎么不懂呢,殿下一直求一个心上人,可心上人哪那么容易找呀。 贵妃娘娘都急疯了,眼瞅着连活不过几年的四皇子被赐了两个女郎正妃侧妃齐活了,他家殿下后院里头别说女郎了。 一个母蚊子都没。 别说贵妃娘娘急,他都跟着急。 同样着急不行的还有徐家。 英国公徐穆深夜翻来覆去睡不着,陛下为几位皇子一下赐了婚,且都是正妃的位置。 如今皇子们正妃都有了,陛下难道想叫他的女儿去做妾室吗? 第119章 跪下,给本宫磕头。 另一边。 四皇子府。 李奕承一路憋着气,直到回了府邸,才准备质询陈嘉仪为什么要和丞相闹的不欢而散。 不想一转身,对上了一沓银票。 “夫人,你这是……?”李奕承作出讶然神色。 “今日之事是我任性,我知殿下有宏图大业要谋,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做。”陈嘉仪扬起脸,微微笑着,带着坚定之色。 “我爹有今天全靠我娘的钱帮扶,然而他拿了那些钱,却对她不好,还害死了她。” “所以,我不会向我爹低头,这些钱不多,可能对殿下的宏图大业起不到太大作用,我可以给你我有的但有些东西……” 李奕承不等她说完,一把握住她的手,包裹着那一沓带着温度的银票,双目温柔,语气宠溺:“小傻瓜。”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为这些事生你的气?” “可你不想要丞相的帮助吗?” 李奕承笑了下,“实话实说,想。只是我更在乎你的感受,之前我有些冷脸并非是怪你和他们撕破脸,而是担心你吃了亏,你在家不受宠的事我早就知道,放心,未来他们必然要后悔对你所作所为。” “殿下……” 陈嘉仪做梦都没想到李奕承在她和丞相府撕破脸的情况下还如此待她。 这颗真心,她真的无以为报。 陈嘉仪把七十万两银票塞入到李奕承手中,郑重承诺,“殿下,虽然我爹不肯帮你,但我愿意。” —— 次日。 李宁乐特意换了一套较为低调的长裙,裙身从胸口到脚边用金银线绣出一栩栩如生的孔雀,行走之间波纹变幻,仿佛孔雀在展翅。 头上戴的也是银子雕刻簪花的头面,镶嵌着蓝色宝石,主打一个素净。 “走,出发。”换完之后,李宁乐满意看了眼水波铜镜,一马当先出了门。 因着她是单独给陈嘉雪下的拜帖,所以丞相府没有摆出大阵仗迎接。 只由月氏和陈嘉雪带了仆人迎着她入了内门,在后院坐下。 陈嘉雪一双眼像个大核桃。 要不是宁乐公主,她谁都不可能见。 现在她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免得听到讥讽嘲笑声。 月氏叫人奉上茶水之后就离开了,给她们小姑娘留下说话空间。 李宁乐开门见山,“陈嘉雪,想要风光出嫁吗?” “公主?”陈嘉雪呆呆转头,眼神惊诧中带着一丝可怜。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想?” “当然想。”陈嘉雪毫不犹豫地答道,哪个女郎不想风光大嫁。 尤其她这次还是被赐婚,五皇子正妃。 和她一起的有郑华莹,谢云蕴,若嫁妆差一点还说得过去,毕竟她家本就没五姓底蕴深。 可陈嘉仪要走了七十万两。 这下子别说嫡女份制,便是庶女份制她都够呛。 而嫁给皇族本就要多给一些的,要是差了丢的家族的脸,自己去了皇子府也不好过活。 陈嘉雪想到这里,眼泪又吧嗒吧嗒掉。 李宁乐对她没对谢云蕴那等耐心,只点了点桌子,吩咐桃花奉上一个梨花木盒,“跪下,给本宫磕头。” “啊?” “陈二小姐,这里头是我们公主给你的添妆。” 桃花打开盒子。 一沓面额一千两银票闪瞎了陈嘉雪的眼。 这一沓,起码好几万。 “这只是一些傍身用的,还有一些东西本宫会叫人悄悄送来,不会叫旁人知晓。总数折合起来七十万两左右。” “……咕咚。”陈嘉雪听得咽了下口水,颤抖嗓音道:“都,都是给臣女的吗?” “对,都是给你的。”李宁乐微笑,“所以叫你给本宫磕个头,不过分吧?” 陈嘉雪立刻下跪,给李宁乐行了个大礼,满眼感激,又疑惑:“公主为何对臣女这般好?” “你对本宫眼缘。”李宁乐心口不一地说道。 一听这话,陈嘉雪窃喜不已,之前陈嘉仪和公主要好她可嫉妒了。 如今,陈嘉仪脑子坏了,为了个奴婢和公主闹掰,倒便宜她了!! “多谢公主,臣女也对您一见如故呢!” 李宁乐起身离开,临走前嘱咐:“添妆的事别往外宣扬,免得招人记恨。”顿了顿又补充:“当然你娘那边可以说。” “臣女省得。” 陈嘉雪开心点头。 她不会说的,七十万两的嫁妆可比陈嘉仪出嫁的时候豪华多了。 再加上母亲给的一些,府里出的,她的嫁妆说不住比谢郑两家都风光。 李宁乐刚离府,陈嘉雪便乐颠颠去了月氏那把宁乐要给她添妆的事说了。 月氏本在梳头,为着陈嘉仪撕破脸一事老爷昨夜破天荒没在她这里,叫她一夜没睡好。 本想梳梳头一会午憩,不想公主走的这般快,这才坐了一刻钟就走了吗? 听得女儿说的话,越说她心越惊。 “你,你把府内发生的事告诉公主了?” 陈嘉雪没想到她娘会先关注这个,一时间有些心虚。 “娘,就算不说难道公主还能不知道吗?陈嘉仪会放过叫我们丢脸的机会?肯定会即刻宣扬的人尽皆知。” 月氏头疼,这个女儿到底还是太嫩了些。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宁乐公主竟为她的女儿添妆,补的窟窿还正正好是七十万两。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宁乐公主仅是为了不叫大小姐得意吗?她不信。 如果是为这个不必要花七十万两。 不过不管如何,宁乐公主这次的大恩,她记下了。 —— 公主府。 李宁乐躺靠在美人榻上用着新鲜的水果,前头林诺捧着最新的话本子给她读。 读到一半,外头来了人。 工部林绍辉和卢刃嘉。 “下官参见公主。”林绍辉率先行礼。 卢刃嘉紧随其后,有模有样:“下官参见公主,公主殿下貌美如花,芳颜永驻。” 林绍辉:“……” 他顿了顿,也加了一句:“公主新年大吉。” 卢刃嘉余光瞥了他一眼。 林绍辉如芒在背,赶忙说了来意:“公主,下官这次来是想交接下差事,接下来将由卢少……卢大人接替下官的差事和您对接制造处烟花的事宜。” “员外郎只从六品,你跑这里来作甚?”李宁乐挑眉问道。 卢刃嘉很直白:“想和公主有见面机会。” 第120章 公主我举报,太子要贪你钱! “本宫见你头疼。”李宁乐更直白。 卢刃嘉懵了下,而后委屈道:“为何啊公主?” “你说为何?好端端给人林大人位置挤了,他该你的?” 林绍辉踏实肯干又老实,他呢?背后是皇后和太子这种非但不老实而且时刻想咬她一口的存在。 选谁还用问吗? 卢刃嘉:…… 他看了一眼老实巴交的林绍辉。 林绍辉皮绷紧了,不敢吱声。 卢刃嘉想了想:“那我叫皇后娘娘给他在别处安排个从五,不,五品的官儿,公主可能高兴些?” 林绍辉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喜悦,反而害怕:“公……公主……卢大人……下官没事的,不,不用安排的。” “有你说话……”后面的话卢刃嘉在瞧见宁乐不满的脸色下尽数吞没。 他谄媚道: “公主您说。” 李宁乐睨他一眼,“要本宫说就是你哪来回哪去。” “……” 卢刃嘉抿唇不语。 他好容易求的皇后娘娘,为此回去还挨了一顿揍,这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咧。 何况,他还要看住那个贼眉鼠眼的叫虎子的少年郎呢。 李宁乐自然知道人已经调过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换走的。 皇后那边不会愿意,她那位想为儿子谋好处的父皇更不会愿意。 她转了个话题,问正事: “如今不该在制造处盯着烟花制作吗?来本宫这里做甚。” 卢刃嘉一听这个脸上露了点喜色,他知道公主这算是默认他来这件事了。 于是很开心的他决定投桃报李。 叫公主能够看到他的真心。 他朗声道:“的确有一件要紧事——今日上值前太子殿下遇见了臣,暗示了臣一堆话,臣觉着不对……” 说完顿了下,卢刃嘉还怕公主听不懂,又说的更明白直白了些。 “太子想贪墨掉您的那份银钱。” 林绍辉:“???” 太子怎么这样…但卢少爷不是他的亲信吗?怎么还转头告状给了公主? 他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一眼宁乐。 李宁乐神色很淡,没什么震惊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 “还有别的吗?” 卢刃嘉摇头:“没了。”他信誓旦旦保证:“公主放心,我绝对不和太子同流合污。” “知道了,没事就回罢。”李宁乐对他的话听听就算。 卢刃嘉的确有心,只是家族裹挟之下恐怕由不得他。 卢刃嘉看出公主敷衍,也不气馁。总之他会证明自己的! “公主,下官告退。” 林绍辉额头沁着汗,进退两难。刚刚这谈话是他能听的吗? 李宁乐瞥了老实人发青的脸,安抚他:“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且继续当你的值就是。如今给你安排到哪里去了?” 林绍辉如实答道:“工部员外郎暂无空缺,皇后娘娘体恤下官说给下官安排个空闲的,俸禄不变。” 说白了,就是给人家位置顶了还不给安排后路。 员外郎是有实权的,虽然品级一般。 “那你就当放个假,等以后有机会,你要想继续干本宫帮你一把。”李宁乐不会叫卢刃嘉干太久的。 他在这个位置上,于她无利。 林绍辉一听这话,感恩戴德:“下官叩谢公主大恩。” “下去吧。” 林绍辉又叩了一个头,才起身离开。 李宁乐叫林诺继续念话本子。 林诺找了一本新的,开始朗声念起来,屋内的李宁乐靠着美人榻,闭眸听着。 一本缠绵悱恻的梅花醉读完,李宁乐睁开眼。 “告诉崔衡昇,可以开始了。” 林诺合上话本,朗声回:“属下领命。” 他把话本放好,转身出了院子。 —— 清雅居。 是大商文人最爱出入的场所之一。 骚客们喜欢在这吃茶,品诗,挥墨,赏琴。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才情颇负圣名的绝色女子,红袖添香,岂非美哉。 台下,两个锦衣玉袍的公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猪脸的瞧了眼台上弹琴的貌美女郎,啧了两声。 “虽有才情,容貌却还是不如宁乐公主啊。” 他对面的一个马脸煞有其事点头: “是啊,不过女郎当容貌才情并兼才算完美无缺。” 便在这时,他们俩身旁走过去一道布衣身影,那人目不斜视,目标明确直奔挥毫处。 沾了笔墨,提笔就书。 顷刻间一首五绝诗缀上墙梁。 不少人围了过去,发出赞叹声,“妙啊,这诗写的妙啊。” “这字也是极好!” 朱投又和马卉长也凑了过去,二人能在此自然对此道爱好。 只见此人的字有气吞山河之势,行笔之间错峰有致,锐利锋芒。 在看诗文,也是带着狷狂,不过不得不说,文采斐然。 “好!好诗,好字!阁下是哪处学子?” 夸的同时,朱投又打量了一眼写诗人,一身布衣,容貌却是极为好看,尤其是那双狐狸眼,闪烁着睿智的光。 一瞧就比他聪明。 而且年轻。 朱投又心里陡然升起几分警惕,他今年也是参加科考的学子,若此人在,恐怕又是一个强敌。 不过瞧这人如此寒酸想来是乡下来的,应该参加不得吧? 崔衡昇仿佛没察觉他小小的恶意,如实相告:“在下崔衡昇,不是哪处学子,只不过是阳城过来京中见识见识的……”他苦笑一声,“贫寒之人。” 闻言,朱投又心里舒服些了,扬起下巴,眸色骄傲起来。 如此,算不得对手了,且对他好几分也可。 “崔衡昇你诗文和字都不错,也算你有些天赋。” “吹什么啊,这诗文我瞧着写的很一般啊,你们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叫人发笑。” 旁边出来一道蛮横不屑的声音。 朱投又看过去,眼眸诧异,惊呼:“郑公子!” “你谁啊?”被称呼为郑公子的少年斜眼看了朱投又一眼,被丑的别开脸,“这人是你的下人?” 朱投又忙摇头,拉着马卉长后退一步,“我们不认识他。” 面前这位可是郑家小少爷,和卢刃嘉并称大商二霸的家伙。 他们可不敢惹,也惹不起。 崔衡昇淡然处之,“这位公子若对崔某的诗文有意见,我们可以现场作诗比一比。” “哟?当本少爷不敢?你知道本少爷外号什么吗?诗仙!!”郑南星扬起下巴,骄傲的像个小公鸡,“今天让你知道,大商京都不是你个乡巴佬能来的!” 崔衡昇依然平静:“诗仙先请。” 郑南星:“听好了……” 清雅居外。 李奕承脚步微顿,裴一不解问:“主子,不进去吗?” “你听,有人在现场作诗。” 裴一竖起耳朵,他听见了,但不是很懂。 李奕承品道:“工整但匠气颇重。”他失笑摇了摇头,“不怎么样。” 里头念诗声落,又传来一道新的声音。 “桑榆……” 只一句,李奕承眼睛便亮了起来。 而后,直奔其内。 第121章 宁乐:你当我是皇帝呐,还能管赐婚? 走至半路,里头却忽然出来一群人,挤挤攘攘堵住李奕承的去路。 因不好暴露身份,他只能侧让。 耳朵里头那人诗文慷慨激昂,有治国之姿,更有浓郁不屈和野心。 震耳发聩,叫人心惊。 李奕承心头火热,此等人才,若能收拢…… 只是等他好容易挤进去,众人惊叹却不见贫寒有才之人的身影。 郑家那位小少爷失魂落魄瘫坐在地,嘴里还念着:“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输了?” 李奕承眼底幽光一闪,过去询问,“南星,刚刚和你对诗的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 郑南星抬头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谁啊?谁允许你直呼本少的名字?” “……” 裴一见不得自家主子被轻慢,喝了一声:“放肆你可知……” “裴一。”李奕承拦住他,眉眼温润笑着:“郑少爷,可以请你告诉我那人叫什么吗?” 郑南星依然没理他。 倒是一旁有好心人过来告知:“听他介绍叫崔衡昇,不过看着很穷酸,估摸着来京城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叫人给他推举一下科考的。” 李奕承眼眸亮了亮,致谢:“多谢告之。” 郑南星听见崔衡昇竟是寒门学子,更受刺激,猛地起身一把推开李奕承,“滚开!你这个碍事的家伙!” 裴一生气地想拔刀,被李奕承拦住,他愤恨:“主子,这郑家少爷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明明……” “好了,他也不是冲我。”李奕承不是不在意,是不能在意。 他需要郑家支持。 郑家因为郑华莹被赐婚给他的事,对他不满着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你去查一下崔衡昇的下落。”李奕承需要知道崔衡昇的所有消息。 以及最重要的,有没有被人打上烙印。 “是。” —— 李宁乐歪着身子在游廊里头赏院子里的奇石,这些都是宁家陆续送来的。 再堆下去,她都能登山了。 李宁乐考虑要不要在这些石头里藏些宝贝,空闲时候寻宝玩。 林诺回来禀告崔衡昇在清雅居和郑南星斗诗赢了一事。 “四皇子恰巧遇见,着人去查了崔公子的消息。” “居然是郑南星?”李宁乐知道这个郑南星,整天号称自己诗仙的霸道螃蟹。 走路横着走。 和卢刃嘉到处带人为祸一方,时不时造成物理伤害不同。 郑南星此人精通精神攻击,时常找人斗诗偏偏因他身份加上本身的确有点本事少有对手。 故而无往不利,人见人躲。 “好啊,很好!” 李宁乐笑了,有郑南星这个名头在,她这边都不用费力恐怕很快就能叫崔衡昇名扬京城。 第一个敢杀郑家小少爷锐气的……嗯,寒门学子。 “着人暗中保护好崔衡昇,最近估计会有不少人上门找他斗文。” 林诺:“遵命。” 林诺下去后不久,李奕雀来了。 而且非常罕见提了礼物,李宁乐瞟了两眼似乎是庆贺楼的点心。 放下点心,李奕雀搓手道:“皇妹,皇兄有个小忙请你帮帮。” “皇兄请说。” 李宁乐刚好饿了,伸手去开那点心盒。 李奕雀在李宁乐对面的廊座上坐下,嘿嘿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不想娶陈嘉雪,你能帮我搅没这件事不?” “……” 李宁乐手僵住,收了回来,无奈且认真道: “皇兄,我只是个公主……”你当我是皇帝呢啊?能管皇子赐婚! “可你深的父皇喜爱,他在我们里头最宠爱你了,你去帮皇兄说几句好话,说不准就能行了呢。”李奕雀格外天真的说道。 他是真觉得宁乐能行。 李宁乐抽了抽嘴角,也不能直白告诉他老东西谁都不爱,只爱他的心尖儿。 不说他信不信吧,而是说出来后恐怕下场是明天李宁乐病故,后天李奕雀疯了。 为了彼此小命着想,她直接问道: “你不想娶是怕你做生意的事被贤妃和父皇知道吧?” 李奕雀点头,“府里有个女人总不方便。” “赐婚圣旨已经下了,陈嘉雪还是丞相嫡次女,你要拒婚不仅是抗旨,而且还会得罪丞相这种老臣。” 李宁乐顿了下,眼神悲悯:“恐怕不用父皇出手,贤妃能真把你打死。” 在贤妃和郑家眼中,如今五皇子能娶丞相那就等于能得到丞相支持。 他们怎么可能任由李奕雀拒绝啊。 “那怎么办?”李奕雀脸色如丧考妣,“我读书已经很累了,要是回家还得提心吊胆,会折寿的啊啊啊啊啊……” 李宁乐:“问题不就出在陈嘉雪身上吗,你解决不了赐婚的事,解决被赐婚的人不就好了。” “你是说,杀了她?”李奕雀眸色凶狠起来,挥舞了两下拳头,狐假虎威的。 “……我是叫你和陈嘉雪打好关系,你是她夫君,一荣俱荣的道理她懂。” 李奕雀挠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皇妹你……害,抱歉,是皇兄想岔了。” “香皂铺子开分店的事如何了?”李宁乐微微叹息,转了个话题。 “这个啊……” 李奕雀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讲起来他最近做的事。 —— 东宫。 太子听闻卢刃嘉把自己和他说的话全告诉了李宁乐,气得砸了好几个杯子。 太子妃王楚雪劝道:“殿下,刃嘉对公主情根深种,叫他去工部反而不是好事,不若把人调回来,重新安排别人吧?” “说的简单,工部本就掌握在郑家手里头,这次能顶了缺还是因为林绍辉为人老实好说话。” 太子撑着桌子,眼底是不可思议和想不通:“卢刃嘉他脑子是坏掉了吗?他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殿下莫气,不然叫母后说说他?” 王楚雪的建议并没得到太子的认可,“母后最近心烦,还是别叨扰她了,何况总不能一点小事就叫她拿主意。” 王楚雪颔首,这倒也是。 只是卢刃嘉这性子,着实叫人头痛的狠。 又不能打,骂也没用。 “殿下,四皇子来了。” “他来……算了,叫他进来。”太子摆手,太子妃见状退下。 李奕承进来后就给太子行礼,恭顺的不行。 “老四来了,快起来,兄弟之间不必那般多虚礼。”太子坐在位置上随手抬了抬。 李奕承起身,温声道:“礼不可废,臣弟能得皇兄照拂心头感怀不已。今日来也是听闻卢少爷的事,想为皇兄排忧解难。” “哦?你有何良策?”太子挑眉,卢刃嘉的脾气连他的账都不买,李奕承能有办法? “皇兄疼爱卢少爷想着历练他,可他如今对宁乐太过看重以至于会误了皇兄大计。臣弟觉得不若我们跳过卢少爷这头,叫他的上司做事,岂非更好?” 太子冷嗤出声:“要能这般做本宫还要在这头疼?工部是郑家地盘你不知道?” “臣弟当然知道。”李奕承躬身弯腰,唇边带着自信的微笑:“请皇兄给臣弟一些时间,臣弟会说服郑家,叫他们出面。” 第122章 男主像个狗,闻到腥就走 “你要如何说服?”太子不觉得李奕承能有叫郑家心动的资格。 虽然郑家的嫡女被赐婚给了他,但郑家有自己的皇子。 李奕承的话,郑家未必会听。 太子隐含的不屑李奕承自然瞧见了,他垂眸一笑,吐出一句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我们能许一个郑家心动的利益不怕他们不答应。” “如今烟花趋势大好,不说在臣子们之间受到的追捧,单就在叫父皇高兴这块上,郑家也绝对会眼红。” 太子眉眼微动,似乎有了点意会,“你的意思是……” “有道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李奕承微微一笑,苍白俊美的面孔出尘万分。 声音却如阴暗的蛇,吐出毒辣的信子: “若皇兄您着人学了烟花制造的技术,将原本的人踢出工部,这样宁乐便不得而知烟花究竟几何利润,届时她的那份怎么分,如何分,都由皇兄定夺,加之原本上缴国库的……郑家焉能不心动?” “同时还能掌控烟花制造处,于工部也算有了自己人。” 太子心头火热。 烟花制造若能掌握在他手里,未来便是一处财库,加之在工部安插自己人,简直一石二鸟。 他压住兴奋,吩咐道: “好,就由你去办。” “还得劳烦皇兄管住卢刃嘉。”李奕承提醒了一句,“别叫他走漏了风声。” “本宫明白,这件事不会叫他知晓。你快去办吧,郑家那边若有条件不过分的都可以答应。” 李奕承躬身行礼:“臣弟告退。” —— 崔衡昇在清雅居作诗赢了郑南星一事经过宁乐着人推波助澜,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天时间,崔衡昇不仅仅在文人骚客里有了名声,走街串巷的货郎都知道有这么一位打败了郑家小才子的寒门学子。 虽离科考还有两月,然而还是有不少人早早就来了京城住下,一边温书一边交际,以备考上功名之后能直接落户京城。 听闻有这么个出众的存在,不少人不服气,有些要斗一斗,想踩着崔衡昇出名。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崔衡昇住的小院子里堆满了拜帖。 有想交友的,更多是试探和挑衅的。 崔衡昇挑了几个名气大的赴约,在清雅居迎战。 消息一传出,清雅居的人流量立时便爆了。 不仅文人去观战,连百姓都在围观。 李奕承听闻此事立刻赶去了清雅居,人到的时候这处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 好在李奕承早定了上好的位置,落座后下头崔衡昇面前站着三位锦衣玉袍的才子。 大冷天的,有人还摇晃着扇子。 因是斗文,为表公平,更看才学深浅,通常是现场出题,现场书写。 清雅居的掌柜笑容可掬面朝众人,抬高声音开嗓: “历年命题都有迹可循,我们东家说了,为看出各位真实才华,今年题目是:烟花,请四位以烟花为题,各作一文,时间一炷香。” 烟花?! 此题一出当场傻了一片,这题目,可太新颖刁钻了。 在场的豪门子弟当然知道烟花,那是最近京中最盛行的东西,春节国宴之后,他们参加了好几场宴饮都有瞧见过。 当真是美得难以形容。 然而烟花之前从未出现过,反叫他们无从下手,更无从参考,只能凭借自己墨水形容。 没参加的人咬着指头思考着该如何书写。 场上四人中唯有崔衡昇淡淡然,他扫了其他三人一眼,很张扬地嗤了一声。 而后吩咐书童为他研墨。 这一姿态叫其他三人很不舒服,他们不服气的也叫书童研墨,同时抓紧时间思考。 很快,四人动笔。 一炷香顷刻而过,崔衡昇第一个搁下笔。 其他三个也陆续放下笔墨。 清雅居掌柜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特意从最边上那人开始看起。 这三人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从他们的文章里不少人回忆起了烟花上天的美景。 直到—— 崔衡昇的文章被展示出来。 那笔锋锐利的字叫人倏然一惊,不由惊呼出声:“好字!!” 待压了情绪再去读文,众人喧哗声逐渐远去,耳边似乎有轰嘭的声音炸开。 眼前似乎有烟花出现。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文采,叫人犹如看了一场实景,不少在国宴上看过烟花的人仿佛又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烟花时的震撼。 谁说瑰丽震撼无法用文字诉说? 这不就有一个! 崔衡昇的文采当真叫人敬佩。 那三个来挑战的才子心服口服,拱手认输。 崔衡昇回以一礼。 二楼雅间之中的李奕承眼底精光直冒,如此人才,若能收拢必是利器。 崔衡昇出身贫寒,不似那些贵族子弟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他身份尴尬,便是想收拢那些贵族子弟中怕也没几个愿意的。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崔衡昇简直是老天爷赐予他的良机,绝不能错过。 只是听得下方这般人吹捧,又见不少人上前结交崔衡昇都没拒绝之意。 李奕承眼神暗了暗。 这般盛名之下免不得要生出几分骄傲心态,要想收复还需使点非常手段才行。 “裴一。” 李奕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裴一垂首:“主子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去吧,做的干净些。” 裴一领命离开。 李奕承又看了一会,瞧着崔衡昇离开了他也跟着离开。 等这方天地安静下来。 隔壁的屋子里才露出了点动静,李宁乐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 “啊,结束了吗?” “是啊公主,在您睡着的时候结束的。”春菊无奈道。 “他们这些文人喜欢的玩意着实催眠,本宫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李宁乐接过桃花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 也没问崔衡昇赢了没,只问李奕承那边什么动静。 得知李奕承已经和崔衡昇碰上头了,李宁乐打了个哈欠。 “这人真的像狗,闻到腥味就走。” “公主,要回去吗?” “难得出来逛逛。” 李宁乐从小道出了清雅居,外头一辆低调的马车等着她。 她没上马车,而是打算就近逛逛。 清雅居离珍宝阁和崔衡昇的住处都不算远。 李宁乐带着两个丫鬟在大街上逛吃。 另一边。 崔衡昇刚拜别李奕承,就被人堵在了一处有进无出的巷子口。 “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大汉凶神恶煞,手中拿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棍子,冷笑道: “你这手挺会写文章啊,嘚嘚瑟瑟个没完,小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第123章 殿下今日之恩,衡昇死都不会忘! 崔衡昇冷静道:“这里是大商京都,天子脚下。你们要对我动手的话,自己也跑不掉。” “哈哈!当老子吓大的?”那大汉叉腰仰头大笑。 而后恶狠狠盯着他:“不怕告诉你,就是有人叫我们来找你的,也不要命,只要你那双会写文章的手,打断了就好。” 说罢,他手一挥,身后那些人冲过来摁住了崔衡昇。 把人拖到那大汉跟前。 崔衡昇奋力挣扎,然而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大汉带着任务的来的,自然不会废话那么多抬起棍子猛地砸下。 —— “嘎嘣。”李宁乐一口咬碎了刚买到手的糖人,还是咬的头。 “还挺甜。” 桃花一听也跟着一口咬掉自己的那份糖人。 春菊捧着自己那个,有些无奈。这糖人做的精细好看,她不太舍得吃。 —— 小巷子里。 崔衡昇额头冒出青筋,脸色因为疼痛而涨红,却没发出一声呼喊求饶。 右手被大汉连续砸了两下,痛的没了知觉。除了最开始那一下脆响,崔衡昇知道自己的手骨当是被砸碎了。 可他心里没有丝毫后悔。 崔衡昇凝望着自己冒出血,有些变形的右手,狐狸眼底是滔天的野心。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一道惊怒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别乱管闲事!” “放肆,你们面前的可是四皇子!”裴一怒喝。 那些个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人瞬间跪了一地,哭喊着求饶。 还说不是他们要找崔衡昇麻烦,是有人给了他们钱。 李奕承没听他们辩解,直直走向崔衡昇。 “崔兄,你没事吧?” 崔衡昇虚弱抬起眸,汗水淹入眼眸,将眼前之人的身影模糊了几分。 单凭声音他也听得出这人是谁,并不报期待,只是还是抬起眼,露出几分李奕承希望的惊喜来。 “一呈……”他顿了下,改口:“四,四殿下,原来您竟然是四殿下?” 崔衡昇眼底露出几分火光。 那是渴望向上攀附的野心遇见可以攀附的大树时的惊喜。 李奕承一看便知自己计划成了一半。 “先别说这些了,我带你去看郎中。”他伸手扶起崔衡昇,一点不在意他身上沾着尘土和手上的血。 扶着崔衡昇路过那群跪地磕头的人跟前,李奕承问道:“这些人崔兄想如何处置?” 崔衡昇淡淡瞥了一眼,道:“凭四殿下做主。” “哎,你!”李奕承无奈道:“好吧,那我就替你杀了这些匹夫。” “殿下饶命啊,崔公子饶命……” 李奕承头都没回,冷哼道:“对本殿的人如此无礼歹毒,杀你们都是给你们痛快了。” 那些人立刻闭了嘴。 崔衡昇和李奕承离开,留裴一解决这些人。 他当然没有真杀。 那些人瞧着李奕承的马车离开之后也露出放松的笑容。 “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不过记住未来别出现在他跟前了。” “是,属下们省的。” 裴一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壮汉们也跟着起身离开。 —— 四皇子府。 李奕承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为崔衡昇治手。 “黎名医,如何?” 黎名医摸了摸胡子,对崔衡昇道:“动手之人当真狠辣歹毒,是冲着叫你不能写文章去的。” 李奕承被无视嘴角笑淡了一下,很快恢复:“用最好的药可能完好如初?” 黎名医瞥了他一眼,“殿下想的过于天真了些,若只是吃饭用筷之类自然不碍,然他是书生,想继续如以前那般一手好字不可能。” 李奕承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一时间有些后悔。 本想着锦上添花没意思,雪中送炭才好收复人心,不想手底下人办事过了些。 他瞧向崔衡昇,满脸歉然:“若早知你会被人记恨报复,我便送你回去了。” 崔衡昇低头,声音黯然道:“这怪不得殿下,今日之事还多亏了殿下……衡昇没齿难忘。” 李奕承叹了一气,“本殿下会尽力为你医治。黎名医,你尽管开方子,一切药材我会寻最好的,务必叫崔兄的手能更好些。” “这话不用你说我也会照办。” 李奕承抿唇,这位名医脾气未免太差了些,若非他不好叫太医来,哪需要受他的气。 不过此刻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刻。 李奕承转身坐在床榻边,眸光温和瞧着崔衡昇,道:“你别担心你的手,将养一些时日,不耽误科考的。” “殿下说笑了,衡昇是贫寒之子,没有考试的资格。” 崔衡昇心灰意冷地自嘲。 “这有什么,本殿下为你写推荐信,你当然能科考。”李奕承掷地有声道。 崔衡昇露出讶然之色,“殿下说的可是真的……?我,还能参加科考?” “有何不能?有我在,你必然能参加今年恩科。”李奕承勾起唇角。 一个推荐信他自然能办到。 “殿下……”崔衡昇挣扎着从床榻上下来,要给李奕承行大礼。 李奕承忙扶住人,做出礼贤下士,没有架子的姿态。 “崔兄莫要因为身份和我生疏了,之前我们畅谈的很好,是为知己。” 崔衡昇垂眸:“是……”他努力睁大眼等眼睛干涩发红有了泪意才抬起头,“衡昇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以报再造之恩。” 李奕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很好。 —— 公主府。 李宁乐听闻崔衡昇是以伤手代价得了李奕承的信任,沉默了一会。 “那么好看的手废了太可惜。” “本宫记得黎名医擅长骨科,你找个机会看能不能推荐到四皇子府去,还有找一些对骨头恢复有好处的药悄悄送过去。” “黎名医已经被请过去了。” “那就只能看天意了。”李宁乐抬眸看了眼黑沉的天,今夜一颗星星都没有。 春菊瞧出李宁乐心情不好,低声劝道:“公主,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是啊,他自己的选择。”李宁乐垂眸,比她好不少。 她没选择。 这条路,她退缩,就等着别人把自己吞噬,把宁家拆骨吸髓。 “公主,宁家主给您回信了,晚膳时分刚到的,要现在看吗?” 桃花见不得宁乐不开心,赶忙转移话题。 李宁乐来了精神:“外祖父的信?这么快,当然要看!!” “奴婢去给您拿。” 第124章 宁乐送来精致贺礼一份 信很快就拿来了。 随着信一起被捧来的还有各种江南时兴的小玩意。 吃的玩的用的一应俱全。 且各个精致。 每每来信,外祖父都会一起送这些来逗她开心,永远当她是个小孩。 李宁乐快速展开信件,外祖父字迹如往常一般飘逸,上头书写着长者拳拳慈爱,关心着冬日里她有没有多穿些,平素用膳可有好好吃,还不许学旁人追求纤细之美…… 李宁乐眼圈微微发红。 这世上唯有外祖父会关心她这般细致,担忧她喜乐安康。 翻开下一页。 是外祖父问她和驸马相处的如何。 李宁乐抿唇,驸马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 能将京城的消息不传到外祖父耳中,也多亏了夜韶。 否则外祖父现在的身体要知道的话…… 想到这个,李宁乐提笔回信给外祖父报喜不报忧的同时,又给夜韶去了一封信。 要他千万,一定要把驸马死掉的消息瞒住。 能瞒一天是一天。 在这之前,她要努力站稳跟脚,在风浪来临之时,可以保住外祖父,不叫前世悲剧重演。 男主那边如今钉子已经布局好,只待来日。 至于女主…… 上辈子女主掌握各种先机,名声,地位,人脉皆有的情况下完全没有想起要回陈嘉仪娘亲留下的嫁妆这件事。 甚至,扶持男主上位之后,她还主动和丞相府和解了。 最后她成了皇后,丞相府主动给补一份丰厚的嫁妆。 而这辈子,因为陈嘉雪被赐婚五皇子她直接破防和丞相府撕破脸要回了嫁妆。 不过几日过去了,外面一片宁静,并没有传出丞相府什么不利的消息,想来是女主没宣扬丞相用妻子嫁妆的事。 这是冷静下来给自己留后路呢。 “三皇兄他们的婚期定在何时?”李宁乐偏头问道。 旁侧静默伺候的春菊出声:“三皇子婚期定在正月十七,四皇子正月二十,五皇子是正月二十二。” “怎么都赶在一个月里头了?”李宁乐惊讶。 一国皇子大婚,赶在一个月里头,是后面要没日子了吗? “说是后头大半年没合适的好日子,陛下索性叫在正月里都办了。” “……” 李宁乐嗤笑一声。 哪里是没好日子。 分明是她好父皇怕夜长梦多,故意叫礼部这般说的。 也多亏春节期间好日子多,不然礼部为这时间头发得掉没。 不过既然大婚日子都在前后,她得琢磨送一份大礼给各位皇兄了。 “春菊,桃花你们过来。” —— 一晃正月十七便到了。 三皇子身为贵妃之子,又娶的是五姓谢家嫡女,这排场自然是说一不二的大。 尤其萧贵妃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拉着启德帝亲临了三皇子府为三皇子主婚。 一时间李奕鳯风头无两。 东宫和皇后那边鼻子都气歪了,当天太子来参加婚宴时脸虽然笑着却明显带着阴森之气。 同样心情不好的还有一个人。 ——被禁足还没放出来的德妃。 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被禁足的功夫,看好的儿媳被人夺走了。 谢云蕴嫁给了三皇子,谢家未来还能一心一意辅佐她的农儿吗? 陛下此举到底意欲何为啊!!! 德妃想不通。 大皇子也想不通,只是他素来没有三皇子受宠,加之顾博远的事叫父皇疏远冷淡了他许多。 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冒进惹了启德帝生气。 只能恨上李奕鳯。 李宁乐瞧见大皇子眉间郁结恨意一点不同情他。 早干什么去了。 但凡德妃不算计谢云蕴,怕是这会她已经嫁过去了。 非要贪心叫人家做侧妃。 三皇子的大婚热闹极了,李宁乐在这集是配角,只负责吃喝玩乐,当然她没忘了给亲爱的三皇兄送上自己精心挑选的新婚贺礼。 她觉得他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晚间。 三皇子李奕鳯从宴席脱身回到新房之中。 喜娘们喜气洋洋地说着吉祥话。 李奕鳯机械地顺着她们说的礼仪挑开谢云蕴的盖头。 盖头下的少女面若霞光,貌美非常。 李奕鳯挠了挠头,他没想过会和谢云蕴成夫妻,在这之前谢家女几乎打上了大皇兄的标签。 哎。 他该咋办。 好尴尬啊,两人之前还是隔着宁乐认识了一下,如今却成了夫妻。 虽然是夫妻,但她不是自己心动的姑娘啊。 谢云蕴很紧张,紧张的不敢抬头看。 她第一次成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出嫁时谢家氛围不算太好,母亲忙着为她备嫁,只教导去了三皇子府要乖顺,不能如在家这般任性。 那如今这种安静的氛围,她该出声吗?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小太监风流轻声道:“殿下,皇子妃,宁乐公主派人送来了新婚贺礼。” 李奕鳯如蒙大赦,“快,给本殿下瞧瞧。” 宁乐好妹妹,还是你会帮皇兄解难题。 风流哎了一声,推门进来,一路上他低着头,双手举着一个盖着红布绣着囍字的托盘。 李奕鳯伸手去掀开:“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 顺手拿了起来,翻开。 谢云蕴就见他俊朗的脸庞像被染料侵染,迅速红透了。 没等她问怎么了,李奕鳯嗷的一声把手里的东西丢了出来,好巧不巧,正好落在她脚边。 谢云蕴垂眸,只见那蓝色书籍上书xx十八式。 “?” 这是什么啊。 谢云蕴好奇捡起来,打开。 下一秒,精致华美又叫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扑面而来。 那一个个小人儿还特意用了彩笔描绘,精致的不行。 比谢云蕴母亲给的那本高档多了。 “…………” 谢云蕴脸嘭一下也变得通红。 指尖握着书发烫,公主怎么送这样的东西作为贺礼呀!! 然而转头一想,这又的确像是公主能做的出来的事。 “你……这……她……”李奕鳯舌头打结。 注意到谢云蕴的目光,像是被烫到,差点就要夺路而逃。 还好风流及时拦住了他,“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啊!”我的乖乖,这要是洞房花烛夜落跑了,明日他要被贵妃打到屁股开花。 谢云蕴也没想到李奕鳯居然要落跑,放下那书起身想说点什么缓解下尴尬。 “你不许过来!!”李奕鳯面色一僵,伸手吼了一声。 谢云蕴一下子被吓在原地,眼圈微微一红。 三皇子他……好凶。 李奕鳯尴尬清了清嗓子,“我……那个我,我今晚去前院睡,你……你自便。” ??? 谢云蕴瞪大眼,去前院睡? 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第125章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配她亲自贺喜! 眼看着李奕鳯真要走,谢云蕴顾不得母亲教导乖顺从夫的理念了,把人拦住。 她比李奕鳯矮一个半头,头上发饰璀璨,在晃动着碰出清脆声响。 少女仰起头,眼露几分怒意,面上却还是尽量温柔:“殿下,我们还没喝合卺酒。” “这个不喝也行……”吧还没说完,李奕鳯就见面前少女脸色彻底沉下。 “殿下,合卺酒必须要喝。”谢云蕴一字一句道。 合卺酒不喝等同礼未成,那她成什么了? 若这件事传出去,谢家女的脸还要不要了,那些未婚的妹妹们会被她拖累的。 李奕鳯:“……喝,喝也行。”他也不是非不喝,只是宁乐送来的东西叫他尴尬的脚趾抠地。恨不能立刻插翅膀从这里离开。 李奕鳯觉得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在炙烤着他。 尤其谢云蕴的眼神,最叫他尴尬。 李奕鳯自己乖乖坐下。 谢云蕴跟着坐下,倒了两杯酒。 推了一杯给李奕鳯。 见他一脸懵逼,提醒道: “殿下,合卺酒要交杯喝。” “哦哦好。” 李奕鳯端起酒杯,谢云蕴伸手过来,他僵直绷着身体,像个木偶和她喝完了合卺酒。 然后就仿佛屁股下有钉子一样起身,“那,我可以……我今晚睡外间,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事,贵妃也不会知道的。”他实在不能和不喜欢的女子做那些事。 说完,不等谢云蕴反应就飞奔出去。 谢云蕴微微侧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垂眸遮住失落。 她这婚,还真是奇特。 古往今来怕是没有哪位女子在新婚之夜被夫君抛下了吧。 罢了,娘亲说过,世间不如意本就十之八九。 公主也说过,遇到事不能哭哭啼啼,要想办法解决。 她忍住泪,用手背擦了擦,没叫丫鬟进来,而是自己卸了钗环,卸了妆容,一点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没事。 现在的情况不比做大皇子侧妃强吗? —— 公主府。 吃完酒回来的李宁乐窝在美人榻里用了一杯水果捞,旁边桃花和春菊边更衣边向她禀告公主府和外头各处庄子铺子的事务。 李宁乐随意的听着,时不时叉一块果子丢进嘴里。 同时在想着谢云蕴他们看到自己送去的礼物会是各种神色。 肯定会感激罢,那可是她成亲前寻来的孤本重刊重印。 绝对独一无二且精美并且……嗯,你们懂得。 这时听见桃花说起给陈嘉雪那边送去添妆时遇到了陈嘉仪身边的丫鬟檀香。 “檀香?她身边的三等丫鬟?”李宁乐眉头一挑。 “公主竟记得她,是她。檀香的弟弟生了大病,她告假回来照顾了,只是瞧着她样子估计弟弟不大好。” 桃花对宁乐竟记得陈嘉仪身边一个最末等丫鬟一事很惊讶。 早先公主和那位陈小姐关系不错时她和檀香偶然打过一次交道,才记得她的。 李宁乐记得檀香还是因为她在书里有过一点戏份。 好像就是她弟弟生病,檀香家没钱给他治病,为了弟弟,檀香爬了男主的床。 结果当然是没成功,男主的床不是什么人都能爬的。他也不是什么人都伺候的,一个小丫鬟,没身份没背景,他自然不会向对别的贵女那般柔和。 被拖出去打死的时候,女主没为檀香说过一句话。 李宁乐摸着下巴,“你去打听下檀香弟弟得了什么病,拿些银子过去。” 桃花虽不懂公主为什么要对陈嘉仪身边的丫鬟那般好,却还是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桃花离开后,李宁乐问春菊:“叫你找的人都找好了吗?” “回公主,找好了,您要见见吗?” 李宁乐笑起来:“当然要,怎么也是本宫精心准备的贺礼。” 春菊应声。 第二日午间,用完午膳后。 春菊将人带了来,站在院子里头一字排开。 李宁乐从屋内出来,便觉得外头光亮了一下。 只见面前四个女郎各个貌美,眼波流转之间勾人妩媚。 不愧是闻名遐迩的四季花阁里头的头牌。 一个赛一个祸水。 春菊在旁提醒:“还不给公主见礼。” “奴家见过宁乐公主~”声音娇媚,叫人骨头都酥了。 李宁乐坐在奴仆搬来的椅子上,淡淡问道: “知道本宫要你们去哪里吗?” “知道,公主叫奴家们伺候一位爷~” “错了,本宫是要你们去做贵人的。”李宁乐微微一笑,“虽只是四皇子府的侍妾,然而皇子侍妾可不比旁人,几分宠爱,多少富贵端在你们自己手心里掌握。” “命运,靠自己改变。” 本以为只被送人玩弄完了就会回到原来地方的四位头牌眼睛一亮。 她们只晓得是公主召了她们去伺候人。 不想,还给了她们名分? 侍妾。 便是普通人家侍妾对她们这等身份的也是奢望。 大商风俗里文人爱流连青楼妓院却绝不会为任何一位妓女赎身。 有条文,文人敢为妓女赎身便得抛下功名。 故而她们一生,看得到头。 “公主,您,您此话可当真?” “自然。”李宁乐点头,她出面的话送一两个侍妾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 “丑话说在前头,富贵迷人眼,自然也危险。你们此去是一飞冲天还是碾落成泥端看造化,现在你们可以选择去还是不去。” 听得可能会送命,当即有一两人面露犹豫。 做她们这行的,都惜命。 有两人立刻出列。 “我们去。” “叫什么名字?”李宁乐瞧着二人,长相是四个里拔尖的,眼底流淌着野心和兴奋。 妓女是贱籍。 不得从良。 但不是所有人都甘愿过这般日子,若有机会改变,哪怕冒着没命风险也有人愿意拼一把。 “冷莲儿。” “兰凄儿。” 二人同时开口。 李宁乐:“这名字听得怪薄命的,本宫给你们改一下。你叫紫曦,你叫云锦。”她指尖轻点二人。 紫曦和云锦感激跪拜:“奴家叩谢公主赐名。” “准备下,二十号本宫派人去接你们。” “春菊给她们俩一人一百两。”李宁乐指着另外两个不愿意去的。 两人还以为要白跑一趟,不想竟有赏赐,当即欢天喜地:“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 正月二十。 这天是个顶好的日子,万般皆宜,百事无忌。老东西为了儿子真是…… 李宁乐歪在美人榻里,着便装,头发散着上头随便插了根玉钗,“桃花你代替本宫把礼送到,本宫就不过去了。” 她边说边晃动着小脚丫,肆意慵懒。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哪配她这位受宠公主亲自去贺喜啊。 他也配? 不过人不到,礼还是要到的,不然岂非叫人觉得她不识礼数? 春菊已经不劝了。 公主连青楼女子都当贺礼送去了,她拦不住的。 再者她也发现了,公主心有成算,不会吃亏,如此便好。 第126章 小嘴抹了毒的李奕鳯 大婚在即,四皇子府张灯结彩,早先陈嘉仪出嫁时李奕承透明到京中大半人忘记还有这位四皇子。 故而他上次成亲一点水花没有。 丞相府虽然嫁妆什么都没短缺了陈嘉仪,然而李奕承不受宠是事实,冷清没宾客上门更是事实。 哪像这次,陈嘉仪在后院都能听见前头的热闹,心绪微微复杂。 芍药听着前院动静,不免有些愤慨:“这帮趋炎附势的,早先您嫁来时倒不见他们过来贺喜,如今不过瞧着殿下在太子手下办事一个个倒上赶着了。” 陈嘉仪眉头微蹙了下,芍药这嘴着实没个把门的。 这些话也是能随意说的?任由她这般无脑莽撞迟早惹出祸端,还是打发出去吧。 “明日起你便别在我身边伺候了,去外头铺子帮忙罢。” 芍药脸色一白,忙跪下求饶:“侧妃,奴婢要做错了什么您要打要骂都可以,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陈嘉仪端坐在桌边,眉眼云淡风轻,语气却带着压迫感:“你不愿意?” “奴……奴婢想尽心伺候小姐。”芍药咬唇,轻声哀求。 在侧妃身边哪怕是次等丫鬟也比去铺子里帮忙好,何况保不齐哪天得了幸那便是一飞冲天。 陈嘉仪眼神淡了几分,这丫头果然不安分啊。 什么只想在她身边尽心伺候,怕还在做着当侍妾的梦呢。 心比天高。 行,她便瞧瞧,她到底怎么做上这个侍妾。 陈嘉仪嘲弄地收回目光,语气比之前淡漠更多:“你出去伺候吧,接下来由檀香在我身边就好。” 芍药讷讷道:“是。” …… 外头敲锣打鼓声更热烈了,似乎是新郎接亲回府了。 陈嘉仪叫檀香关了门窗,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今后怕是没什么清静了。 前院。 拎着红绸一端链接郑华莹的李奕承笑容温润俊美。 他目光扫过来的宾客,里头大部分来自郑家派系和东宫附属。 甚至太子还拉来了三皇子和五皇子观礼,哪怕他们不情愿,也得顾及太子。 这便是有权势的好处。 李奕承垂眸遮住一抹阴霾,自己没有母族,妻族也不全然向着他。 不过没关系,时间还早。 鹿死谁手,还未定论。 —— 皇宫里。 启德帝在勤政殿里坐立不安。 高流为他上了一盏静心的菊花茶,“陛下,喝点菊花茶润润心。” “朕没心情喝。”启德帝端起茶盏又重重放下,目光眺望四皇子府邸的方向,沉声道:“承儿第一次大婚朕没亲眼看过,第二次亦是如此。高流,这些年,朕真真是对不起她……” “她当年为了朕生下承儿就撒手人寰,朕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若非承儿早产,能够用体弱不好养活做遮掩,怕是宫里这些女人也不会叫他活到成年吧!” 启德帝说到这里,眼神冷锐了不少,高流不敢吭声。 “这些年朕效仿太祖削弱武将,重用文臣,殚精极虑分化世家,然而文臣多出自世家,便不是世家子弟也是他们的门生,朕想帮他,都得慢慢筹谋。” 启德帝越说越伤悲。 这是他最爱女人为他生的孩子,也是他属意的继承人。 只是皇后有所出,太子背后支持也颇为强势,为了保护他,不得不对他视而不见。 萧贵妃所出的三子大婚他亲临主持,只隔了三日的承儿大婚他却不能前往。 高流明白启德帝难受不能去主持大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对太子、三皇子等人不满积蓄已久,偏又不能随意爆发。 只能小声劝慰:“陛下一片爱子之心,殿下会领会的。” 启德帝叹息。 “只盼他未来能做个贤明之主,才不枉朕如此费心。” —— 四皇子府。 李奕承这边和郑华莹拜完天地,新娘子被送入洞房。 他则会宴宾客,笑容温润又得体。 大臣们也是挂着营业的假笑,与之说一些体面的恭维话。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炮仗声。 众人下意识扭头。 只见当头一位脸若圆月,一笑如蟠桃的粉衣女郎领着仪仗队进来。 大臣们一开始没认出她是谁来。 桃花主动介绍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紫曦和云锦二位美姬说道:“奴婢奉我家公主之命送来恭贺四皇子殿下的新婚贺礼。” 仪仗队里头出来两位女郎,着淡粉色的喜服,妆容精致典雅。 她二人款款下拜,声音娇媚: “奴家紫曦,云锦,拜见殿下。” 在场朝臣骨头酥麻了一下,乖乖,宁乐公主这贺礼送的! 当真是巧妙又勾人。 女眷席间,众夫人对视一眼,皆有点看好戏的味道。 宁乐公主这贺礼送的,有意思。 当着郑家的面,又是他大婚,李奕承自然不可能接下这心怀叵测,挑拨离间的贺礼。 他温和一笑,满目深情: “皇妹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美姬就不必了,今日能娶了华莹已然是我毕生之幸事。” 不远处被太子拉来给李奕承大婚长脸的三皇子和五皇子同时翻了个白眼。 “不是吧不是吧,你这意思是说你以后只守着你这一正一侧二位不会再娶了吗?”李奕鳯凉凉嘲讽。 “三皇兄可别这么说,我家华莹妹妹因着某些人名声已经不太好了,真要传出为她不娶,郑家女怕是要被传出妒妇名声了!”李奕雀接话,主打一个阴阳怪气攻击力全开。 太子:…… 这两个到底是来参加婚宴的还是干嘛的?火气怎么那么大。 李奕雀就算了,郑家女嫁了四皇子对他产生威胁了,阴阳怪气两句还能理解。 李奕鳯凑什么热闹。 李奕鳯不爽着呢,大婚第二天他就被萧贵妃抓住没和谢云蕴同房的小辫子,狠狠骂了一顿。 把风流打了一顿他哭嚎着说真不是他告的密。 李奕鳯郁闷上火呢,还被太子强行拖来给李奕承这狗东西长脸。 嘿,刚好愁没机会收拾他呢。 要不是李奕承,自己哪里就那么倒霉被赐婚了?不被赐婚就不会因为不同房被骂! 真是个扫把星,害了郑华莹还不够,还连累他。 “你磨磨唧唧干什么呢?想收就直接收了,还装什么深情犹豫怕得罪郑家的样子啊。拜托,你之前悄悄和人家嫡女私会的时候不想着对不起人了?” 李奕鳯嘴像抹了毒,几句话下来,替李奕承又狠拉了一波仇恨。 第127章 一个实名举报,男女主卒 郑家人目光怨恨地瞧向李奕承,其中一位夫人开口道:“四皇子还是别介,您这专情只娶一人的好意我们担不起。免得叫旁人以为我们郑家女郎各个悍勇好妒。” 李奕承俊美的脸上浮起尴尬,“本殿下不是这个意思……” 李奕雀呵呵冷笑:“哦?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觉得宁乐送来的人是咱们谁安插的眼线呗。”李奕鳯说着挑眉瞧了一眼太子:“可能防着您呢,太子皇兄。” 太子:…… 早知道不叫这两个人来了。 不过—— 他看了一眼李奕承,说起来他之前也提过送他侍妾,被他拒绝了。 莫非真是防着他? “太子皇兄,三皇兄和五皇弟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单纯觉得刚成婚不太好……”李奕承额头沁出几分冷汗,要因为讨好郑家而得罪太子,他会呕死的。 李奕鳯和李奕雀这两个人,故意的! 最主要的是宁乐。 她人没到,却搅和了他的大婚,不仅在他和郑家之间挑拨离间,还叫太子疑窦了自己。 一贯能忍的李奕承第一次也有了吐血的感觉。 好个宁乐。 好手段。 桃花见热闹看的差不多,留下美姬转头就溜。 前院动静闹的不小,后院自然很快收到消息。 不过李奕承有意拦住,新娘子并不知道。 而侧妃院。 芍药把消息献宝似的告诉陈嘉仪,想求个立功。 陈嘉仪手微微一紧,面色上浮起几分嘲弄:“她的手段也就这样了。” 送女人入后宅,想和她宅斗? 抱歉,她根本没打算宅斗呢。 陈嘉仪垂眸看着自己新写出来的东西,又把纸张烧掉。 这个东西,她还得在想想。 —— 公主府。 李宁乐听桃花绘声绘色说了四皇子府的热闹,笑的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要论嘴毒还得看本宫的三皇兄啊。” 李奕鳯你小子干得漂亮啊。 太子也真是的,你自己要给男主面子自己去得了,非把个炸弹也拉去,而且一拉拉了俩。 不炸你炸谁啊。 “奴婢也没想到三皇子今天火力全开。”桃花捂着嘴咯咯的笑。 “当时四皇子拒绝的时候,奴婢都快把您教的话念出嘴边了,不想三皇子开口了。” “五皇子也跟着扎心,您没瞧见郑家人脸黑的哟,哪里像来参加婚礼的,参加葬礼的还差不多。” 李宁乐笑的肚子痛,桃花这个形容,太有画面感了。 “公主,喝点茶润润喉。”春菊见宁乐笑的小脸红扑扑的,端来一杯温茶伺候。 李宁乐接过一饮而尽。 这时,外间传来林诺通报声,说是虎子来了。 “叫他进来。”李宁乐神情一震。 虎子现在任工部烟花制造处主事,大小也是个官儿了。 穿着官袍有模有样,衬着俊秀的脸精神头十足。 一进来,虎子就中气十足给宁乐行了个礼。 “虎子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看茶。”李宁乐叫桃花搬来个椅子给虎子坐下,问他话:“怎的这会来了,今日不上值?” “回公主,今日休半天。”虎子坐下回答,又从袖口掏出一份账册:“这是近一个月烟花订购的账本,请您过目。” 春菊上前一步接过,递给宁乐。 宁乐摆手,她收回,站在一旁翻看。 李宁乐问了点虎子在工部的情况,得知他那边过的不错,上头因为订单多还又多派发了一些人过来学徒,她微微挑眉笑道:“那你现在管多少个人了?” “加上之前,如今一共有十八个人司匠,学徒有好几十哩。”虎子嘿嘿一笑,回道。 和虎子一样的道士是七个人,后面又增派了这么多人。 看样子烟花的确很受欢迎。 女主,真的谢谢你啦。 李宁乐弯了弯眼眸,一旁春菊附耳过来念了个数字。 “居然还不少,不错不错。等回头工部那边结款了,虎子你和其他司匠分掉一成。”李宁乐很满意,剩下的一成给春菊和桃花她们当赏钱。 完美。 虎子一听忙摆手:“公主,我们已经有俸禄了,而且您之前给我们的月银还一直在发,这些够多了。” “俸禄是大商工部发的,月银是你们替我做事的工钱,而这些是给你们好好做事的奖赏。” 听得这话,虎子感动跪地,砰砰磕头:“虎子和其他司匠叩谢公主隆恩。”呜呜呜能跟着公主真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起来吧,今儿既然放假就好好休息,回吧。” “是,虎子告退。” 虎子离开之后,春菊去把账本收起来。 桃花问李宁乐要不要用膳。 “困了,本宫去午憩,别叫人打扰本宫。” “是。” 桃花也退了出去。 李宁乐没真的睡,而是琢磨着女主下一步该干嘛了。 按照剧情里的顺序,她下一步应当是要搞精盐术了。 只是,这玩意自己搞可是大罪。 她应该没那么脑残吧? 上辈子女主和男主发展顺利,一个名声好人缘妙,一个受太子重视,自然而然能接触到盐官的缺儿。 之后靠着精盐术源源不断的钱财到手,也因为这个,男主觉得自己不那么重要了,开始任由顾博远他们对自己下狠手。 这精盐术,她自然得偷过来,只是怎么用呢。 盐这玩意,和烟花不同。这是国家中枢命脉,谁都不能私下染指。 谁染指,谁死。 思来想去,估摸着最终只有上交这一条路,不过——李宁乐想了想,决定先看看女主那边的动静。 如果她直接搞的话,那就太好了。 李宁乐一个实名举报,女主和男主卒,这本小说直接就能完结了。 不过她明白女主不会那么蠢。 某种程度上来说,女主和男主一样都很能苟也很能忍。 想着想着睡着了,一觉醒来,外头天黑了。 桃花听见动静进来,“公主您醒了,晚膳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吃。” “好。” 用晚膳时,桃花说起李宁乐吩咐的事,“公主,奴婢按您的吩咐把银子给檀香送了去,还要帮她弟弟请大夫,她拒绝了,说是不能出卖陈侧妃。” “是个忠心的,那就这样吧。” 李宁乐随口说道。 —— 四皇子府。 檀香瞧着在灯下写东西陈嘉仪,鼓足勇气低声开口:“小姐,奴婢想求您一件事。” 第128章 太子殿下赐美人两名 “什么事?”陈嘉仪头也不抬地问道。 “奴婢想……”檀香话没来得及说,外头来了动静。 是李奕承喝得醉醺醺的来了。 今夜按理说该是他和郑华莹的洞房花烛夜。 陈嘉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但动作很快的扶住了男人,将他带入屋内。 “你怎么来了?” 灯光下,身披红色新郎服饰的李奕承俊朗如天神。 脸颊因喝酒带着淡淡绯色,一向温柔的眉眼染上醉意时很是勾人。 他嗓音轻柔在陈嘉仪耳畔道: “夫人不希望我来吗?” “……” 陈嘉仪心跳如鼓。 在现代的时候她一心读书没谈过恋爱,如今和李奕承的相处,总叫她不知所措。 “先坐下。”陈嘉仪扶着他坐下,瞧见檀香倒了杯茶水,她顺手接过来喂有些醉意的李奕承。 李奕承别开头,拉着陈嘉仪念叨了一句:“我想要夫人亲手倒的水。” 陈嘉仪唇角止不住上扬,“你拉着我,我怎么帮你倒茶呢?” “夫人……”李奕承依偎着她,低喃道:“对不起夫人。” 陈嘉仪心尖一颤。 她明白李奕承道歉的是什么,他在道歉娶了正妃不得不去她房里的事。 一刹那,她心房苦涩的同时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不用说对不起,我理解你。”她温柔道。 李奕承仰起头,那双眸底清澈干净,带着浓浓缱绻。 “委屈你了。”他柔声道。 天哪,这个男人太犯规了。 陈嘉仪控制不住的心跳和脸红,这便是小说里的男主罢! 温柔又深情。 “去吧,”她将人推了推,李奕承没动,执拗地问她:“你生气了?” “没有。”陈嘉仪无奈看他,认真道:“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心在我这里……”更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本为正常。 如果像李宁乐那般要求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愚蠢。 现代社会尚且有小三小四,何况古代男人至上的社会。 陈嘉仪很清醒。 李奕承眸色划过一抹暗光,看样子他的小妻子很会安慰自己,那么他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夫人,我心磐石。”他起身,拥抱住了陈嘉仪。 感觉到陈嘉仪身体明显僵硬,他唇微微弯起。 眸色落在了檀香身上,她在看他,注意到他目光小鹿般惊吓着低了头。 “芍药怎么长变了?” 陈嘉仪微微转身,瞧了一眼檀香,“这是檀香不是芍药。” “她似乎有话要和你说。” 李奕承温柔说道,眨了眨眼,笑着:“那我先离开给你们主仆说悄悄话。” 陈嘉仪瞧着他走远,转眸看向檀香,凝视了她一番,不得不说原身身边带来的几个丫鬟长得都不错。 毕竟留着要帮她固宠分宠的。 但她不需要。 檀香不知道陈嘉仪在想什么,一心想继续刚刚的话,“小姐奴婢的弟弟……” “你该叫我侧妃。”陈嘉仪微蹙眉头纠正她。 “是,侧妃,奴婢失言。”檀香跪下请罪,又有些迫不及待开口:“奴婢的弟弟……奴婢想提前预支一些年月的月钱,请侧妃能恩准。”原本檀香想说弟弟生病了,但顾及到这等事会触及主子霉头,便改了口。 陈嘉仪听得是要预支银钱,眉头微蹙:“你每个月的月钱三钱不够用?”原身给身边丫鬟待遇很好,比寻常大户人家高出一成。 她来之后也没有更改,甚至因为自己不怎么喜欢人伺候基本不叫她们做事,等于白拿工资。 而檀香芍药这等丫鬟寻日也没得花钱的地方,她刚说到弟弟…… 陈嘉仪就懂了,古代的扶弟魔。 不过她还是没有一杆子打死,问了一句:“要多少?” “可,可能要一、一百五十两,侧妃,奴婢知道有些多,但奴婢向您保证一定会尽心伺候您和殿下……”檀香眼神希翼。 她知道多,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了。 一百五十两,还真是敢张口。 寻常人家一年支出不过数十两,檀香弟弟一张嘴要一百五十两。 这是去赌了还是嫖了? 何况什么尽心伺候,这不是应该的吗? 陈嘉仪垂眸看着跪地的檀香,想着她也不容易便淡淡提点: “檀香,你弟弟如何和你没那么大的关系,做人要先顾自己再顾他人,明白吗?” 檀香懵了下,不明白陈嘉仪话中意思:“奴婢和弟弟从小相依为命,奴婢的爹娘死的早,奴婢不帮他他就没命了呀!” 弟弟的病大夫说了有钱就能活,没钱就等死。 她的月钱一个月三钱,加上这些年攒的也不过才几两银子,杯水车薪。 还真是经典的不帮就没命的桥段,古往今来哪个扶弟魔有好下场。 就是姐姐没了,弟弟都会踩着她尸体再吸血一波。 还没命。 陈嘉仪压根不信: “不是我不帮你,我就是在帮你才更不能给你钱。” “……什么?”檀香更懵了,不给钱她弟弟就没命了呀,这怎么是帮她? 陈嘉仪不想多说,以檀香被洗过脑的思维是说不通的。 总之不给她钱,还能帮她一把。 要给了钱,檀香的弟弟会变本加厉,檀香被吸血,自己这个主子也得跟着头疼。 “侧、侧妃,我弟弟真的等着钱救命……侧妃求您了。”檀香膝行到陈嘉仪身边抱着她腿哭的伤心。 陈嘉仪很反感她这样,直接狠心道:“一百五十两我有但我不会给,你弟弟若真的没了那也是他活该!” 檀香听到这句几乎被雷劈了一般松开了手。 她呆呆看向陈嘉仪,那张曾经熟悉的脸仿佛在这一刻变得陌生又狰狞。 侧妃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知道自己和弟弟感情好,为什么见死不救呢? 早知道,她就答应公主了。 陈嘉仪看着檀香游魂一样离开,叫来芍药:“看住檀香,别叫她出入皇子府。” 芍药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陈嘉仪叹气,这丫鬟思维改变不了她也没打算强行改,只愿她别折腾出事来。 正院。 李奕承刚挑了盖头,和郑华莹正在温柔对话,喝合卺酒。 裴一匆匆过来。 “殿下,太子那边来人了。” 李奕承挑眉,这时候来人?注意到裴一神色不对,他心里陡然浮起一道不太好的预感。 “华莹我出去看看。”他立刻想走,郑华莹却过来挽着他胳膊,温婉端庄: “太子着人来,理当我陪你一起。” 李奕承想拒绝,又没正当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和她一起出去。 院落里,东宫太监带着两位姿态窈窕的美人站着。 瞧见人,立刻笑盈盈道:“四皇子殿下,太子殿下赐美人两名,快接下谢恩罢!” 第129章 宁乐公主闪耀登场 李奕承:“……” 郑华莹笑脸僵住,她转头看向李奕承,想说什么,又因为太子的人在此而生生憋住。 然而,下一瞬,东宫太监的话叫她绷不住了。 “四皇子,太子说了,宁乐公主送的礼既收了,他的礼您也得收了。” “宁乐公主送了什么?”郑华莹下意识问。 东宫太监笑眯眯道:“回四皇子妃的话,宁乐公主送了两位四季花阁的花魁,当然咱们太子送的更是国色天香。” 四季花阁……那不是青楼吗?! 饶是郑华莹长在深闺也是知晓四季花阁的大名。 这是大商第一青楼。 不知道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宁乐公主竟然…… 郑华莹又气又怒,更气的是,李奕承居然收下了? 今日可是她大婚之日啊!! 郑华莹盈盈泪眼瞧向李奕承,等他一个解释。 李奕承头大如斗。 今日被迫收下宁乐送来的美人时他就知道太子必然不快。 本想着之后找机会不动声色解释下,不想太子竟小气至此,当天晚上就送来两个美人。 这是在敲打他! 李奕承眼神暗沉,面上露出感激:“太子赏赐,我怎敢不收。” 郑华莹听得这话,差点没气哭了。 不,她真哭了。 要不是碍于东宫的下人在,碍于外头这般多人在,她眼泪定然是止不住的。 太屈辱了。 早知道她不会出来的。 等人太子那边人走了,郑华莹立刻回了新房还叫人关上了门。 李奕承安排了那些美人,还得去哄人,心力交瘁极了。 —— 公主府,宁乐一脚踢开锦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因着白天好心情,她今夜做了美梦。 梦里头她将男主的头踩在地上,甩着鞭子啪在他那讨厌的脸上,听着他求饶地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哈哈哈~” 外头,桃花听见宁乐笑声还以为她醒了,摸进来一看公主睡得四仰八叉的,锦被一大半在地上。 桃花:“……” 她悄悄给公主拉好锦被,而后就地在床榻边守着。 翌日。 李宁乐大早上接到消息,说太子昨夜也送了两个美人给李奕承。 她呆了一下,而后噗嗤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笑死本宫了。” 桃花和春菊不解看向她,就算太子送了美人也没那么好笑吧? 当然好笑了。 男主后院的名额珍贵着呢,不对他皇位有用可进不去。 但要是上辈子他顺风顺水的时候也就罢了。 彼时男主跟着太子混也算是个前途无量的皇子。 如今可不是。 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娶个正妃当天还附赠四个侍妾本就叫人心里嘀咕诟病了。 加之他能娶到郑华莹还是靠祸害了人家女郎名声。 又有个正妃被贬斥的前科。 贵女圈里头的女郎们私下怕已经被父母耳提面命离他远点。 男主未来想靠姻亲发展势力难上加难。 不仅如此宁乐和太子送去的人非但没有利用价值还得防备着。 最重要的是——郑华莹这妮子可不是好惹的啊。 看着温婉实则手段狠辣着呢。 上辈子她以侧妃入男主府邸,女主如日中天的情况下,她差点搞掉了女主一个孩子,并且全身而退。 女主未来生活会很精彩啦。 李宁乐笑盈盈喝起燕窝,哎呀,真叫人期待。 —— 如宁乐所想,四皇子府一大早就出了宅斗戏码。 郑华莹坐在上首,旁边坐着侧妃陈嘉仪,面前蹲着四个美人儿敬茶。 郑华莹不吭声,她们便不得起来。 她不接茶,她们只能双手捧着不得动弹。 哪怕手酸发抖也不行。 陈嘉仪在一旁冷眼旁观,真可怜啊,这后院的女人,为个男人就如此磋磨折辱别的女人。 美名其曰立规矩。 呵呵。 郑华莹本想着罚她们一小会,叫她们心里有个尊卑就好,不想偏头就瞧见陈嘉仪唇边那一抹讽刺的笑。 刺眼极了。 郑华莹当即不爽了,“侧妃,她们都敬茶,你的茶呢?” 陈嘉仪无语极了。 她这是磋磨这些侍妾还不够,还得折磨她才行? 陈嘉仪当然想反驳,只是正妃天然高她一级。 她不得不低头。 陈嘉仪端着茶,莲步轻移到侍妾前面,规规矩矩行礼奉茶。 还叫了一声姐姐。 郑华莹被她这声不冷不淡的姐姐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知为何,她好讨厌陈嘉仪。 有种天然敌意。 她不高兴却没表现出来,接过陈嘉仪的茶轻抿了一口,眉头一皱,冲着旁边吐掉。 “这茶水都凉了,侧妃,你是对我不满吗?” 陈嘉仪反感至极,又不得不重新倒了一杯茶。 “哎呀好烫。” 郑华莹怒了,她一巴掌扇在陈嘉仪脸上,“你想烫死我吗!” 陈嘉仪脸被打的一偏,眼底惊怒不已。 她的眼神惹来郑华莹一阵冷笑,“看什么看比起本妃差点毁容,你这一耳光才哪到哪?” “继续重倒茶。” 陈嘉仪咬着唇,不屈看向她。 然而如今她只是侧妃,四皇子又不在,没人为她出头。 陈嘉仪忍着屈辱重新倒了一杯,“姐姐请用茶。” “一个侧妃在我跟前该称呼什么?”郑华莹微微垂下脸,居高临下看她。 陈嘉仪咬唇,慢慢念出口:“妾知错。” “这还差不多。”郑华莹满意了。 她轻抚自己的脸,又睨了下陈嘉仪脸上巴掌印,“便宜你了。” 陈嘉仪低着头不说话。 —— 正月二十二。 五皇子大婚。 李宁乐问了桃花:“最后一批嫁妆送去了吧?” “公主放心,都送去啦!” “给五皇兄的贺礼呢?”李宁乐又问。 春菊出来笑道:“按您的吩咐一会随着您的马车一块过去,务必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嗯,好、”李宁乐左右转脸看了下铜镜里的自己,美得叫人发癫,不错,就这样出场。 冲! 五皇子府门口张灯结彩。 接连三位皇子大婚,大商百姓们热闹一点没嫌够。 早早在路边候着等着张望第三位皇子大婚。 宁乐的马车穿过大街,后头拉着一个盖着红布的巨大物件。 随着风吹起一角,有金光闪耀。 旁边瞧热闹的百姓们下意识抬手遮在眼前,“那是什么那么闪?” “不知道,快跟过去看看。” 第130章 真是好大一摆件! 比起昨日靠太子和郑家撑起排场的四皇子,五皇子这里明显更热闹几分。 府邸前头大大小小的马车停靠,下来的皆是朝中品阶不低的官员。 五皇子府的下人忙的那是脚不沾地。 便在这时,远处动静颇大,众人抬头,只见一架华丽的八宝盖马车在四头俊亮高大的马拉就之下呼喝而来。 八宝盖马车后头还拉着什么东西,两旁好多百姓追着瞧热闹。 原地来参加婚宴的官员夫人们收住进府邸的脚,转身探头张望着。 是什么啊?竟引了这般多百姓追逐。 公主的马车出行旁的马车是要立即避让的。 于是宁乐堂而皇之插了个队,直接从最外头到了五皇子府的门口。 “公主,到了。” 听见桃花的声音,李宁乐睁开眼,起的早了些,刚小憩了一会。 瞧了一眼外头热闹的人群,李宁乐扶着桃花的手起身,慢慢走出马车。 撩开用白玉做的门帘,外头日光还没照到身上,旁侧的林诺便开了伞挡在宁乐头顶。 下了马车,五皇子府的人和前来参加婚宴还没来得及进去的官员夫人小姐们齐齐行礼。 “参见宁乐公主。” “免礼。”李宁乐抬手。 五皇子特意着了心腹招财在门口收礼,登记礼单。 此刻他上前一步,眼神瞟着马车后头用红布盖着的巨大物件,搓手笑道:“公主您快里边请,哎,恕小人多嘴问一句,您后头这是……贺礼吧?” “不是贺礼能是什么?”李宁乐似笑非笑瞧了这眼露机灵光的小太监一眼,“林诺。” 林诺大步走到摆放贺礼的地方,解开了绑着红布的绳子,而后轻轻一拽。 红布从上方坠落,被掩盖的金色在阳光照耀下像是一颗巨大的金色太阳。 一刹那,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 官员们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是金子吗?!” “是……是吧?”太闪了看不清啊啊啊。 小老百姓们比官员们更直白: “娘诶,好闪。” “这一小块得叫我够吃一辈子!” “是纯金吗?还是镀金哟,便是镀金也好多钱咧,公主真大方啊!” 听见众人质疑公主送镀金,林诺不高兴了,大声道:“这是公主特意从珍宝阁给五皇子和五皇子妃定制的纯金摆件,意为百年好合。” 真是纯金啊!! 因光芒太过闪耀刺目,招财含着泪叫人把这巨大的黄金摆件拖到了背阳处。 这下子,众人才瞧见了礼物的真面目——囍。 一个巨大的囍字。 高有三米,宽也有三米,立体雕刻,精美又富贵。 我的天。 宁乐公主这礼物送的…… 在场别说小老百姓了,就是官员的心都扑通扑通的。 激动的快昏死过去了。 招财更是当场就给李宁乐磕了一个,奴随正主,他嘴都咧到后耳根了。 “宁乐公主送上纯金囍字摆件一个!!!五皇子记下了。” 李宁乐对此淡然一笑,“一个小玩意而已,送给五皇兄他们瞧着玩儿。” 此番话一出,现场所有人心里泛了点酸意。 呜呜呜他们也想瞧着玩儿。 —— 五皇子府内。 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大皇子等人坐在席间,几个兄弟间看似兄友弟恭,实则各怀心思。 旁边的官员们时不时来给他们行礼。 太子打量周朝前来的官员,心思浮动,“五弟这婚宴倒是比你们之前的热闹不少。” 李奕承听出他话里的挑拨,故意接话:“五弟人缘颇好。” 李亦农眼神暗沉,扫了周围一眼没说话。 李奕鳯捏着酒杯冷笑一声:“那肯定的啊,人家既没有身体不好活不过二十五的晦气传闻,又没有勾引女郎坏人家名声的德行。自然人缘好!” 说着,他冲李奕承挑衅地挑了挑眉梢: “怎么,你嫉妒啊?” “三皇兄说笑了,都是兄弟,我自然不会嫉妒。”李奕承面色不变,心里却快将李奕鳯骂死了。 这人是有病吧,为什么老针对他? 李奕承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李奕鳯。 李奕鳯:“少来,我不信。” 太子无奈一笑,“三弟,都是兄弟,别这般,叫人看了笑话。” “看笑话也是看他的,与我何干?”李奕鳯双手一摊,姿态格外欠揍。 李亦农乐的看他们斗,也不插嘴。 正巧这时外头传来议论声,太子转移话题,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太子殿下,是宁乐公主送了一个纯金摆件,太大了,府内着人去搬了。” 太子挑眉:“纯金?” “摆件?!”李奕鳯心一咯噔,忽然想起那日瞧见的春宫图贺礼。 宁乐别是送了个…… “是什么造型的摆件儿?” 那人摇头:“奴才也不清楚,只说很大一个,太阳下头金光四射,门口围了好些百姓驻足观看呢,若不移开怕是一会殿下接亲回来都进不来。” “我们也去看看。” 太子沉吟了下,说道。他要看看宁乐送了多大的金摆件,竟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李奕承跟在他后面,同时还有李奕鳯李亦农。 而本来在五皇子府里等着一会开宴的其他宾客们瞧这动静好奇一问。 也跟了过来。 于是李宁乐就见到这个场景,她刚在走廊上拐了个弯儿,就撞见太子领着一大帮子人迎面而来。 “太子皇兄,大皇兄,三皇兄,你们这是要去哪?”宁乐微顿脚步,之后上前屈膝行礼。 后头乌泱泱的人给她行礼。 “宁乐来了,听说你给五弟送的新婚贺礼很不错,我们好奇极了,想去看看。”太子温和一笑。 李奕鳯则凑过来,在宁乐耳边小话,“你送的什么摆件?”别是春宫图纯金摆件吧!!! “纯金摆件啊。”宁乐不明所以看他一眼,他问这个干嘛? “什么造型的?” 李奕鳯追问。 “……” 李宁乐看他这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啊,就你想的那种……”她故意使坏逗他。 李奕鳯的脸嘭一下,红了。 “我……你,你不是吧,宁乐你个姑娘家家送……送这个,你不要名声了??”他手足无措动作又慌又乱。 这样子,倒叫太子等人更好奇了。 到底什么纯金摆件?! 第131章 是本宫,怎么?你有意见? 很快太子他们就瞧见了。 纯金的囍字用了数十个人抬着,从前门进来,穿过他们游廊旁边的直径大路,而后摆在了院子里。 立体又美观,最重要的是非常之奢华。 李奕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那玩意,宁乐没有真疯。 李亦农瞧着那巨大的纯金摆件,脸上贪婪嫉妒一闪。 太子、李奕承比较会掩饰,除了眼内迸发出精光之外表面只像瞧见了一个普通贺礼。 太子依然温和,笑眯眯道:“宁乐啊,你和五弟关系真好啊。” “是啊,这礼物送的,倒叫我们的拿不出手了。”李奕承笑着摇头。 “太子皇兄这话说的,宁乐和您关系也贼好啊。”李宁乐眨巴着眼睛,笑的娇艳又单纯。 似乎听不懂太子话语里隐含的深意。 至于男主说的话。 她直接了当道:“四皇子,你自己抠也别甩锅到我头上呀。” 李奕鳯噗呲一笑:“皇妹别这么说,也可能是穷呢。” “啊,真是抱歉,我没想到这一层,还是三皇兄你见识多广。”李宁乐嘿嘿一笑。 兄妹两个,一人一句,给李奕承损的脸色青白。 饶是他能忍,如此被人羞辱脸上也挂不住。 偏偏太子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 一时间李奕承站在原地被那些官员和其家眷们目光扫着,难堪极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们四皇子府的确没有公主有钱,然礼数方面我们还是懂的,不会失礼。公主如此嘲笑兄长,是否失了礼数呢?” 这声音? 李宁乐垂眸一笑,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女主陈嘉仪。 真厉害啊,女主。 明明娶了正妃,男主还能带她出席这般场合。 怎么不算真爱呢? 不过,就她这样还敢跟她提礼数? 李宁乐凉凉一笑:“陈侧妃还真是受宠,四皇子都娶了正妃了还带你出来应酬。”她说着瞧向郑华莹,“四皇子妃好性儿。” 郑华莹苦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周围人瞧着李奕承和陈嘉仪的目光就不太对了。 宠妾灭妻在家里就算了,张扬到外头的,他还是第一个。 陈嘉仪厌恶拧眉,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道:“今日是我亲妹妹出嫁之日,殿下顾念我才带我来参加婚宴,好给妹妹送上诚挚祝福。” 言下之意,并非四皇子宠妾灭妻,是体念她姐妹亲情。 李宁乐笑了,还送上祝福?分明是来看陈嘉雪热闹的吧。 想瞧瞧被她差点掏空的丞相府会给陈嘉雪备下多寒酸的嫁妆。 “侧妃什么时候和妹妹关系这么好了,之前你不是和我说过最讨厌这个庶出变成嫡出的妹妹了么?” 陈嘉仪面色一沉,原身绝对没说过这样的话。 李宁乐为了毁她名声还真是张嘴就来。 可偏偏她就算反驳旁人也不会信。 之前李宁乐和原身关系人人都知道很好。 加上李宁乐现在名声不错,大家会天然偏向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陈嘉仪心里很憋屈,搞不懂李宁乐为什么总这么针对她,就算是为了琳琅,可如今她已经死了。 难道非得逼死了她,才愿意吗? 李奕承算是看出来了,宁乐因为琳琅的事彻底恨上他们了。 每次遇见他和陈嘉仪就疯狂针对。 如今想修复关系也难办,只能暂时委屈了陈嘉仪了。 好在姐妹间摩擦算不得什么,顶多被人议论两句。 李宁乐瞧着男女主这瓜怂样颇为瞧不上。 男女主真够苟的。 不过管他呢,反正她爽了。 如果主角非得这德行才能做,她觉得恶毒女配挺好的。 适合她,嘻嘻~ —— 因着是皇子婚宴,不若皇宫那般宽敞所以这里席位安排的是男女同席。 从外头回去再落座,没过一会就听得外头敲锣打鼓来了大动静。 这是接亲回来了?这么快? 众人好奇转头向大开的门庭望去,摆放在院子里的囍字金灿灿的叫人无法忽视,不过他们很快被外头一抬抬搬进来的大箱子给吸引了全部视线。 五皇子妃的嫁妆在她来之前先到了。 这倒没什么,一般女子嫁妆若多一些会提前送来,但大部分会在当天随着接驾的仪仗一起过街,好彰显娘家财力。 寻常官宦家的女郎嫁妆在三十二到六十四抬左右。 然而瞧着那外头一抬又一抬进来的怕是不止…… 一直送了快大半个时辰,总算停了下来。 而后,礼部派来的人宣读礼单:“一百二十抬,分别是……” 只听到一百二十抬众人就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规格,堪比公主了呀! 是不是拿一些东西滥竽充数哦? 然而听得礼部的人读出来的东西却是:“镶翠玉莲瓣金盏一对,白瓷青花……鸳鸯雕花纹金碗十八,雕花黄梨木……” 他们深深震撼了。 这是实打实的,一点没玩虚的呀。 有户部的官员下意识随着这些礼单报出的东西在心里报价,同时计算着价值。 边计算边心惊。 忍不住惊呼:“天,五皇子妃的嫁妆总值六七十万两有余。” 李宁乐饶有兴致偏头看向坐在她不远处,跪坐在郑华莹和李奕承身后的陈嘉仪。 听得这个数字,她脸色果然一变。 怎会如此? 那七十万两银票虽不足以影响丞相府的根本,但也绝对会叫渣爹元气大伤。 如此情况之下,陈嘉雪竟然还能有一百二十抬实打实的嫁妆?渣爹是疯了吗! 他就这么疼爱小妾生的陈嘉雪,疼爱到不顾她这个嫡长女的脸面了? 庶出的嫁妆比嫡出还好,说破天了也没这个道理。 陈嘉仪心头如蚂蚁在爬,哪怕她不是原身,这一刻也生出一些戾气来。 太过分了。 丞相怕是根本没管她这个嫡长女死活,是啊,从她嫁给四皇子那一刻,在他心里应该就是弃子了吧。 陈嘉仪心头嘲讽,目光不期然对上李宁乐那双漂亮勾魂的丹凤眼。 里头是不加掩饰的看好戏的嘲弄。 陈嘉仪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看向院子外那小山一般的囍字纯金摆件。 “是你给她的?!”她低声质问。 李宁乐很爽快地点头回她:“是本宫,怎么?有意见?” “……” 陈嘉仪不可思议,这女人为叫她不开心,七十万两都不当钱,简直疯了。 有这些钱,为黎民百姓做点事不好么? 何不食肉糜! 第132章 户部缺钱了,父女开演! “吉时已到~新人入场!” 高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席位上的众人偏头看向门口。 李奕雀为着亲事忙前忙后花了老鼻子钱,本来心里不太快活。 但听说宁乐送了一个贼大的囍字小金山摆件给他,一路上牙就没闭上过,要不是为着流程必须要绕城一周,早赶回来了。 如今一进门,他眼珠子直接外旁边看去,当瞧见那金灿灿闪耀耀的囍字纯金小山摆件,那乐的。 差点一蹦三尺高。 这样子落在旁人眼中便是五皇子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 后头的陈嘉雪手握红绸,身旁由喜娘搀扶着进来。 隔着盖头只瞧见一阵阵金光扩散而来。 她的小嘴张成了0字型。 路过宁乐席位时,她忍不住偏头瞧了公主一眼。 当瞧见陈嘉仪也在,陈嘉雪盖头下的唇角弯起快活的弧度。 想来看她笑话?哼!没想到吧,公主给我添妆了。 礼乐声不小,然陈嘉仪一直关注着陈嘉雪,竟也听见了她那声饱含得意的轻哼。 她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绣帕。 瞧着女主不高兴,宁乐非常高兴地多吃了两块点心。 以至于晚上回到公主府都不觉得饿。 而三皇子回去之后,忽然间反应过来,宁乐白日里那句话是在故意骗他。 —— 皇宫。 瞧着户部上来嚷嚷着没钱的折子,启德帝一脸郁结合上。 “又说没钱,每年开春户部就跟朕嚷嚷着要钱。” “高流!” “奴才在。” “你刚刚说宁乐给老五那边送了一座小金山做贺礼?” “是。” “她倒是大方!”启德帝眼神深沉,“不仅仅给老五送这般贵重贺礼,还补了丞相府里七十万两的亏空,全做了添妆一起嫁进五皇子府了。” “大手笔啊。” 高流垂首听着启德帝叨叨。 启德帝又问:“之前太子三皇子还有承儿大婚,她送了什么?” “回皇上,太子成婚时公主还未出嫁,三皇子成婚公主送的是一些寻常古玩珍宝……” 顿了顿,高流继续道:“四皇子那边,公主送的是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还真是亲疏有别。”启德帝冷笑。 给三皇子,五皇子的都不差。 倒四皇子这里,只给了两个美人,好啊,真好啊。 “她这是公然想支持哪个了吗?” 高流轻声道:“公主性儿烈,估摸着还记恨着陈侧妃的事呢,驸马毕竟刚死不久,哪就能开怀了。” 启德帝眸色微动,怒意稍微按下。 这还真像他这个女儿能干出来的事。 小家子气,但无脑好拿捏。 “今年户部那边又嚷嚷着没银子,她既这般阔绰倒不见她为朕分忧。”他不爽道。 高流笑说:“哪能啊!公主一贯孝顺陛下您的,只是这些时日碰巧是三位皇子大婚,估摸着没来得及。” 启德帝脸色沉沉:“就看她乖觉与否了。” —— 公主府。 宁乐喝了一盏消食儿的酸汤,旁边桃花在帮她揉肩。 春菊报着这个月公主手中资产的一些收入。 李宁乐心不在焉的听着。 正听到胭脂铺收成,林诺敲了敲门:“公主,高公公派人过来了。” “嗯?”李宁乐霍然睁开眼,“叫他稍等。” 换了套衣服,李宁乐去正厅见了高公公派来的人。 他的徒弟元宝。 “元宝公公,深夜来此是父皇有旨意吗?”李宁乐其实心里已经有点数了。 但还是装懵懂。 “害,哪能是陛下旨意啊。是师傅他老人家瞧见陛下为户部没钱发愁心情不好,想着您惯来得宠又讨陛下欢心,就问问您最近有空进宫陪陪皇上么?” 元宝笑眯眯地说道。 “哎呀!你瞧本宫这个脑子。”李宁乐眼眸睁大,而后轻拍下额头,“最近三位皇兄大婚,本宫高兴都忘了给父皇请安了。” 元宝笑呵呵道:“陛下不会怪罪公主的,这次也算事出有因嘛。” “本宫明日就进宫。”李宁乐说罢,又低声道谢:“多谢高公公。” “公主客气了。”元宝笑着垂眸,“奴才告退。” “桃花,替本宫送一送元宝公公。” “是。”桃花上前,跟在元宝身侧,手中一滑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落入掌心,她挽着元宝,将荷包塞给他,同时脆生生引路。 “公公这边请。” 元宝笑呵呵的,出了门又回头给宁乐点了个头,道一声奴才告退。 李宁乐等他离开后,笑容一变,回身坐入雕花梨木椅中,冷嗤道:“还真是越发不要脸面了。” 户部没钱,她这位好父皇不想着好好整治贪官污吏,反想着从她这个女儿身上剥削钱财。 不过也没法子,早些年为得恩宠这是必须要付出的。 加之她现在力量渺小,想拒绝也是不能。 李宁乐嘟着嘴,不开心地窝在椅子里,春菊见状很是心疼。 “公主,晚膳您一点没吃,奴婢去给您炖碗燕窝吧。” “不吃了,没胃口。”李宁乐摆摆手,躺了一会,从椅子里起身,“安寝,明日去和老东西开演。” —— 翌日。 李宁乐用完膳,进宫。 先去给皇后,萧贵妃等人拜见一遍,串完门启德帝刚好下朝。 勤政殿外,宁乐得了召见。 进去时,碰巧瞧见太子带着男主出来,两人心情不错的样子。 李宁乐屈膝:“见过太子皇兄。”顿了顿,她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四皇子。 老东西跟前,还得装一装。 “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快进去把。”太子知道她来此是干嘛的。 自然不会多留她。 而李奕承眼眸深邃,他倒是今日才知晓户部没钱宁乐会补一部分。 如此看来,宁乐的钱财比他想的更多。 勤政殿内。 李宁乐穿过燃烧着龙涎香的香炉,立在御台几步之外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宁乐来了,看看这个。”启德帝把手中户部的奏章递给宁乐。 宁乐接过,但嘟起嘴:“父皇您故意的是不,明知道儿臣不认识这些歪七八钮的字,还叫儿臣看!” “你瞧瞧你瞧瞧,朕什么都没说,这丫头就娇蛮上了。”启德帝冲着一旁高流笑道。 第133章 父与女 高流呵呵笑着,不答话。 这种父女表达亲昵感情的场面才不需要他答话呢。 “父皇,儿臣今日来给您请安的,您能不能把眼睛离开一会那些奏章啊。”李宁乐随手把户部的奏章丢开,一屁股坐在启德帝身旁。 对于她这般肆意妄为,启德帝习以为常。 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想着宁乐还有用便忍耐着。 宁乐知道他在忍耐,所以尽情放肆,伸手抢了启德帝手里正要朱笔勾画的奏章。 眸光一扫,丢开。 启德帝无奈一笑:“别闹,朕在忙。” “您要忙,那儿臣就告退呗,免得您觉得女儿娇蛮。”李宁乐哼了一声,又故意抢了一本奏章打开又合上。 启德帝:“……” 他当然不能让李宁乐就这么走开。 只是直接开口嘛,身为一国之君也要面子。 和女儿要钱,这种事,难以启齿。 李宁乐心头嗤笑,老东西我就静静看你忍耐到几时。 果然,启德帝没一会就忍不住了,也主要是他心里从没真把宁乐当回事过。 一个商女血脉的孩子罢了。 “宁乐啊,这个奏章上你知道写的什么吗?”启德帝重新把户部那本奏章拿到手里。 李宁乐看都不看一眼,“写什么也不该是儿臣知晓的。” 她这点,启德帝很喜欢。 不似后宫里头的那些个女人,想要干政弄权。 也不像平阳,明明什么都不懂还非得为她的太子胞兄来此探听消息。 “哎,户部缺钱啊。” 总算来了。 宁乐眸底倒映着启德帝道貌岸然的愁绪,不解道:“可我大商风调雨顺,按理说不该缺钱的呀,怎么每年都说没银子呢?” 启德帝默了一下。 这自然是下面贪官多,只是水清则无鱼,不能完全赶尽杀绝。 为帝者要会用人。 当然这话他不会和宁乐说,她一个小女郎能懂什么治国之道。 他看了高流一眼,高流替启德帝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即便风调雨顺这国家要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如今开年,户部要给各部开支预算,他们没钱,这预算便开不下去,好比望城去年水灾今年要拨款修河堤,钱下不去河堤就修不成,等到汛期又得遇灾,黎民百姓苦啊,为这事,陛下都两天两夜没睡好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启德帝等他说完了,斥了一句。 高流跪地:“奴才多嘴,只是多嘴也不得不说,陛下为国事真的操劳太过了,还得注意龙体呀。” 李宁乐瞧了启德帝一眼,的确是没睡好的状态。 不过是为国还是为男主可就难说了。 至于身体……呵呵,不用担心,老东西还能活上好几年呢。 这时间刚好够他给男主铺路,为他打压世家,平衡朝堂,把夺嫡的皇子们一个个干掉。 只是高流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户部不给钱,最倒霉的不是那些贪官,而是底层百姓。 在书中剧情里,男主用望城水灾拉了大皇子下马,实则望城无事。 反到是涿州出了大水灾,一下子淹没田地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 而涿州,是她的封地。 这钱,得给。 李宁乐开口道:“父皇劳累,女儿岂能不为您分忧,户部那边缺多少银子?” “回公主,据各部报上来的预算约莫一千二百万两,户部那边表示只能报二百万两。” “……” 好家伙。 这等于户部几乎一毛没有。 老东西你要养贪官也不能这么养法,也不怕给你吞了? 李宁乐面上露出几分沉重,“竟这般多!父皇,女儿没别的,只有些小钱。如望城这般水患频发的城镇还是要作为首要的。儿臣愿意填补这些亏空给工部!” 启德帝挑眉,这还是宁乐第一次主动说要给钱给具体哪个部门。 “女儿的封地虎丘还好,涿州的水患却是比望城更严重。所以女儿想着捐些钱,为百姓修河堤。”李宁乐说完,又微微抬起下巴:“不然水淹了田,谁给女儿缴纳食邑?” 启德帝心头那点疑虑顿时消散。 果然还是为了自己私利啊。 “修河堤可不是笔小钱啊。”启德帝看似为宁乐着想的说道。 李宁乐暗骂:老东西,你还真敢要我全给啊。 “这话说的,父皇就瞧不起宁乐了,为您分忧儿臣什么时候嫌贵过?” 启德帝笑了。 他就说嘛,这个女儿当真是会讨他欢心啊。 “好,不愧是朕的好女儿。你如此懂事,父皇得嘉奖你。” “父皇,”李宁乐打断他准备好的没用嘉奖,很直接道:“女儿不要什么嘉奖,只求您派几个好官儿去下头修河堤,别叫钱被贪官没了去,丢钱是小,损伤您的圣名是大。” 启德帝正色起来,这个当然。他可以容忍一些人贪墨钱财,但绝对不能在民生上开玩笑。 不然身后背负骂名的可就是他了。 “你觉得叫谁去好?你三哥如何?”启德帝问李宁乐。 李宁乐老实巴交:“女儿不懂国事。” “那叫太子去。” 李宁乐:……无语,听不懂人话是吧? 但是不回话也不好。 于是她用万金油回答: “皇后娘娘恐怕舍不得。” 修河堤可是下基层的活,又苦又累,还容易一个不慎出大事故。 储君怎么可能去。 又不是疯了。 “老五……”启德帝念叨着,想到李奕雀那不堪大用的爱财德行,立即摇头,“他刚成婚也不行。” 李宁乐呵呵。 最终念到了他最想的那个人名字。 “你觉得叫你四哥去怎样?” 李宁乐差点呕出来,铺垫这么久,总算憋不住了。 她娇艳的小脸皱巴道:“父皇您这是要他的命啊,他身体哪能这般奔波哦。”宁乐忍了大劲儿了才没有太过阴阳怪气。 启德帝:“……” 他倒忘了,承儿身上还背着个病弱活不过二十五的断言呢。 如此看来他也的确不合适。 再者修河堤面临和地方官儿打交道,怕是承儿如今也拿捏不住,本想着借此让他历练一番接手国事,如今看来操之过急。 “那就只能叫你大皇兄去了。” 李宁乐乐了,大皇子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是吧? 第134章 皇兄直说罢,你是要躲谢云蕴吗? 不过若大皇兄去了涿州的话,望城那边的剧情……还会继续吗? “父皇,这些事您和那些领俸禄的人去议吧,女儿走了。”李宁乐作出头疼的状态,起身就溜。 启德帝笑骂:“你这丫头每每朕想教你点什么,你就跑。” “……” 呵呵。 谢谢啊。 李宁乐头也不回,勤政殿里,启德帝笑容淡了下来。 “高流。” “奴才在。” “宣丞相等人觐见议事。” 高流垂首,“奴才遵旨。” —— 李宁乐出了勤政殿,本打算直接出宫,不想半道被德妃的人拦住了。 “公主,我们娘娘有请。” 李宁乐讶然,“德妃娘娘禁足解了?” 前来传话大宫女喜菊微抽了下嘴角,“回公主,陛下昨儿解了娘娘的禁足。” 这么看来,老东西早定好叫大皇子下去办差了,只是没想到她会提及涿州。 所以启德帝刚刚问的几个人选……是在试探她?!! 李宁乐后背惊了一身冷汗,老东西你还是人吗?想我的钱,还怀疑我参与党争??? 李宁乐在心里骂了一堆脏话,面上不显:“你回去告诉德妃娘娘,本宫今儿不得空,等下次给她请安。” 喜菊一怔,宁乐公主还是第一次直接拒绝娘娘。 等回了德福宫。 德妃瞧见喜菊一个人回来,脸色冷了冷,“她不肯来?” “公主说不得空。”喜菊低声回道。 “呵呵,不得空,这是觉着本宫被禁足就迫不及待撇开关系了。” 禁足一段时间,德妃脾气有点暴躁,更焦虑不已。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有了正妃,而她的农儿,是皇长子却被撂开了。 这不得不叫她多心是不是皇帝还在仇恨之前驸马一事。 可那件事,他们明明是冤枉的。 喜菊劝她:“娘娘莫恼,奴婢瞧着公主并不蠢,她估摸着是想等情势再明朗些做决定。” “自作聪明,犹豫不定的下场便是哪边都不讨好!” 德妃恨恨道。 …… 德妃请人没请动的事很快就叫各宫知晓了。 皇后耻笑一声,“禁足还不安分。” 下了朝过来看望她的太子接话道:“父皇这次赐婚单单绕过大皇子不说,还把谢家的嫡女嫁给了老三。德妃能不紧张么?” 若嫁的是不显的四皇子也就罢了,这可是贵妃的儿子。 谢家难保不心动转投贵妃麾下。 皇后眉心微蹙:“这件事也是我担忧的。” “母后不必担忧,儿臣得到消息老三和谢家女并不和睦。” 太子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又道: “当务之急还是宁乐最重要,只可惜烟花制造处的事不能叫刃嘉知晓。还请母后和卢家一起出面,把刃嘉暂时调离京城。” 皇后点头。 —— 长乐宫。 萧贵妃轻抚鬓角,欣赏着铜镜里自己的绝色美貌。 “三皇子来了吗?” 落雁低声回:“回娘娘,三皇子说有事要忙,所以直接出宫了。” “这是知晓本宫要训他,故意溜了。”萧贵妃媚眼一挑,带了点愠怒。 沉鱼劝着:“娘娘莫气,殿下也是一时想岔了,等过阵子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这次正妃虽不是萧贵妃早早瞧中的徐家嫡女,但谢家她也是很满意的。 谢家女背后代表的谢家势力不弱,人她也瞧过,是个不错的。 结果偏偏这蠢儿子,非求什么心动女郎,不心动不碰人家。 萧贵妃无语极了,她年轻那会也不这样啊。 这儿子到底遗传了谁啊。 “他这般不肯,谢家女郎什么时候才能给本宫生下嫡孙,关键正妃没孩子,萧家女何时能入府啊!” 萧贵妃愁的眼角都快多条细纹了。 —— 宫门口,宁乐刚要上马车,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头,瞧见李奕鳯骑着一匹骏马在远处驰骋而来。 两侧宫人无不避让跪地行礼,高呼殿下千岁。 近了些,李奕鳯止住马,吁了一声:“宁乐你怎的进宫来了?” “来给父皇和各宫娘娘们请安,三皇兄你这是刚下学?”李宁乐瞧了一眼他身后追着马跑的书童,挑眉:“父皇不是说你刚成亲可以在家多呆些日子么?” “已经休息好几日了,上学要紧。”李奕鳯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随后扯道:“你要出宫,我们一起吧?” “那就多谢三皇兄护送了。”李宁乐含笑没戳穿李奕鳯的小心思,扶着桃花的手上了马车里头。 李奕鳯骑马跟在她马车旁边,接替了林诺护卫一职。 马车悠悠行出宫门。 一路到了公主府,李宁乐下了马车了,李奕鳯还东拉西扯,赖着不肯走。 李宁乐哪里瞧不出他不想回去的意思,随口道: “三皇兄,不若进去坐坐,用个膳?” “恭敬不如从命。” 李奕鳯立即翻下马背,进了公主府。 等了好一会发现宁乐还在门口,他不好意思回头:“宁乐,你傻站着做甚呢?” 李宁乐抽了下唇,抬脚进了公主府。 坐在大厅等着上膳的时候,李宁乐开门见山:“三皇兄,你直说罢,在我这里是要躲谢云蕴吗?” “……” 李奕鳯干笑两声,“你,你怎么知道?” “你心思都写脸上了。”李宁乐无语道。 她这位皇兄从小受宠,养成的性子直接坦荡。 哪是藏得住事的。 就好比上辈子他知晓女主是四皇子妃,也没掩盖对她的欣赏。 甚至还发出过要和男主公平竞争的豪言壮举,差点没气死萧贵妃。 他的举动加上萧贵妃想要徐家女做三皇子正妃一事,叫萧家对他极度失望。 后面就很顺理成章的倒戈了。 如今自己早早掐断了他和女主的孽缘,但他那根直肠脑子还在。 不喜欢谢云蕴,就坚决避开。 自己送的春宫图是一点用没派上啊,那可是她的珍藏。 “宁乐你是懂我的……”李奕鳯感动地想要求点安慰和支持。 李宁乐直接打断:“别打我主意,我现在比你头疼多了。” “?怎么了,是父皇要给你赐婚吗?”李奕鳯愣了下,问道。 “这倒没有,只是国库空虚,我舍不得父皇罢了。” 李奕鳯:“???” 他顿了好一会,才从宁乐这短短一句话里琢磨出了点别的味道。 国库空虚,所以叫宁乐出钱…… “你答应了?你为什么要答应,国库空虚与你何干,难道不该收拾那些贪官污吏以正国风吗?” 第135章 三句话让三皇兄为我去修河堤! 李奕鳯为宁乐抱不平。 纵然宁乐有钱,但再有钱也不该填补国库。 “我这是孝顺父皇的,再者这次的钱也是给百姓修河堤用的呀。”李宁乐眨巴着眼睛,一脸单纯。 “……” 李奕鳯都不知道怎么告诉这单纯的妹妹官场黑暗。 那些钱,怕是根本到不了百姓手里,造福的全是贪官。 “而且父皇答应我了,这次会挑几个好官,还说要叫大皇兄去监管修河堤一事呢。” 闻言,李奕鳯倏然起身,“宁乐,我有事要进宫一趟,回头陪你用膳。” 宁乐懵然说好。 等他离开之后,李宁乐脸上的单纯懵懂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是一抹欣然的笑。 父皇想叫大皇子去,她却不愿意。 纵然望城的事大皇子是被坑了,但他想贪钱却是实打实的。 只是男主技高一筹罢了。 这种人去她的封地修河堤,李宁乐如何能放心。 李奕鳯就不同了。 他身份贵重,性格又嫉恶如仇,由他去,最好。 只是,不知能不能争取到。 李宁乐用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放入口中,边吃边等消息。 这一等便等到了睡着。 一觉睡醒。 天大亮了,李宁乐踢开被子,问进来的桃花:“宫里头有动静没?” “回公主,还没呢。”桃花回道,又想起什么,“公主,奴婢听说檀香弟弟一直没得到医治,檀香也好几日没回丞相府了,不会是被陈侧妃关押了吧?” 那檀香的弟弟只能等死了。 桃花脸色露出不忍,太可怜了,才八九岁。 李宁乐瞧她一眼,“着个人给他看看。” 桃花一喜,“是,奴婢这就去。” 春菊领着丫鬟们端水进来伺候。 等宁乐用完早膳,宫里依然没传出去消息,显然修河堤这等子能捞油水的好事各个都想去。 一直过了有三天。 终于定下人选,是李奕鳯。 李宁乐大松一口气,立即亲自进宫把银票当着启德帝的面儿,捐给了工部。 工部的郑尚书看宁乐的眼神,那跟看亲娘似的。 李宁乐到底还是得了一些口头上的褒奖。 这消息传遍皇宫,平阳气的要命。 “她又用了什么歪手段哄了父皇开心,父皇都多少日不见本宫了,却连续召见她!!!” 平阳那个气啊。 明明她才是中宫皇后所出的最尊贵的公主,可宁乐处处压她一头。 大宫女素娥见状轻声道:“奴婢听说陛下为了宁乐公主特意拨了款给修她所在封地的河堤呢。监管还是三皇子,太子殿下那边争取了半晌都没争取过。” “该死的贱人!她这是要支持三皇子了?”平阳咬牙切齿,“不是正统嫡出的都狼子野心,蛇鼠一窝。” “奴婢还听说宁乐公主和谢家少爷走的很近,三皇子妃出阁前就曾带他见过公主,是想做驸马的。” 这件事平阳也知道,不仅谢家的,连卢家的她那位表哥都心心念念要娶宁乐。 凭什么? 在宫里头她比自己受宠,在男人那边她也比自己受欢迎? 再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却不能在一起。 平阳更恨了。 素娥见拉足了仇恨,静默不语。 平阳眼珠一转,一抹毒计上了心头。 出了宫,去找太子妃。 到东宫的时候,还遇上了四皇子妃和陈侧妃。 平阳没什么顾及,行礼之后,直说了来意。 “你说要办一场曲池春意?” “是啊皇嫂,如今春雪化去,万物复苏,正是去芳草地欣赏春意的好时刻。您成太子妃以来也没办过宴会,该好好办一办给皇兄积累人脉不是?”平阳笑容端庄优雅,一派为太子着想的模样。 王楚雪瞧着她,哪里不知她是有目的而来。 郑华莹和陈嘉仪在一旁坐着默不吭声。 王楚雪看向她们:“你们觉得呢?” “静听太子妃吩咐。” “本宫觉得可以举办一场,一整个冬天窝在府里头肯定都无聊极了。”王楚雪微笑,虽然平阳不怀好意,但是她的不怀好意明显对东宫有利。 既如此,成全又如何。 平阳很高兴太子妃答应了自己,转头离开东宫就开始布置计划去了。 陈嘉仪瞧着她背影,所有所思。 —— 冬去春来,雪化春浓。 李宁乐窝在府里发霉,琢磨着找点乐子,就接到了徐瑛白发来拜帖,约她出去走走。 李宁乐还没来得及答应,又接到太子妃的帖子,说邀请她和众贵女们一起去郊外踏春。 “公主,太子妃此举怕是另有所意。”春菊低声道。 李宁乐把那烫金帖子丢到桌上,“还能为何,无非瞧三皇兄接了河道监管一职,以为本宫上了三皇兄这条船,着急啦。” 桃花:“奴婢搞不懂,他们干嘛非揪着公主不放啊,一个个跟狗似的,关键狗想要主人还得乖巧可爱呢,他们龇牙咧嘴的哪里像求人的样子哦。” “桃花!” 春菊瞪了桃花一眼,“说话越发没个把门的了。” “……好嘛。”桃花噘嘴低头。 “桃花是话糙理不糙。”李宁乐撑着下巴,对上桃花投来的笑脸,眉眼动人一笑。 那些个皇子各个想要她的钱,又的确没有一点求人的态度。 太子,大皇子,四皇子,哪个都是如此。 他们从骨子里是瞧不上她的。 至于三皇子和五皇子虽然目前和她挺好的,但谁知道哪天登上九五之尊位置后会不会变了? 所以李宁乐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会支持他们任何一个。 不过不支持不代表要说出来。 李宁乐要做的是在这场夺嫡里活下来,并掌握一定权柄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选择很重要。 不选择则更是一种策略。 “公主,太子妃的邀请,去吗?” “当然去。”李宁乐笑容比外头暖了雪的太阳还灿烂。 “不去,这戏台上的戏还怎么唱啊。” —— 太子妃收到宁乐回帖,松了一口气,转头与太子说笑:“宁乐还是有数的。” 太子在朝堂上受三皇子一派压制的郁气也舒快了几分。 “也好,修河堤要上好几个月,这期间把宁乐拉到我们阵营,接下来……”他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第136章 我让你叭叭 四皇子府。 李奕承得了消息,悠然一笑:“平阳这颗棋,总算动起来了。” “主子,太子妃举办的宴会对咱们来说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只是正妃到底还是郑家人。” “让侧妃一起去。”李奕承沉吟了下。 郑华莹虽然一心为他,然而背后势力却有一个皇子。 虽然最近郑家态度因为烟花制造处的利益有了些许松动。 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带上陈嘉仪一起能保万无一失。 她既对自己真心不二,又是丞相府嫡长女,丞相那老狐狸不仅对他这里不表态,五皇子那边他也是淡淡的。 真有意思。 想做个纯臣么?呵呵,女儿都嫁了,哪里是你说做就做得的。 …… 主院。 郑华莹伺候着李奕承更衣,听他交代踏春带陈嘉仪一起去,表面温柔恭顺答应,等人离开后,娇媚的小脸冷飕飕的。 “就说她不安分,看似在她那小院子里窝着不动弹,背地里狐媚子手段一出一出的。太子妃的邀约竟也要本妃带着她!!” 郑家一起来的奶嬷嬷秦氏沉稳道:“皇子妃莫恼,陈侧妃怎么也是丞相府嫡女,殿下对她客气些是应当的。” “只要您和太子妃那边打好关系,不愁殿下不疼您。” “嬷嬷说的是。”郑华莹被她的话安抚住了。 是啊,殿下如今跟着太子做事,她要为他打好后宅女子间的关系。 还有宁乐公主那边。 郑华莹前头因着宁乐送来两个美人心里还有点怨念,这会子有些后悔,想着明日见了怎么也得修补下关系。 —— 两日后。 郊外。 李宁乐宁乐一身胡服骑马装从马车上下来,瞧着远处碧水蓝天,芳草萋萋,泥土芬芳伴随着前方女郎们的娇笑声传来。 她张手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然后—— “啊~~啊呜~” 搞怪的嗷了一声。 桃花捂嘴偷笑,春菊无奈扶额。 公主当真是性子越发野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嘲笑声。 “你们听见了吗,有动物在乱叫诶!” 李宁乐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平阳那个二百五。 她扭头看去,平阳穿的不像是来踏春的倒像是去相亲的。 一身重工宫装裙,头顶戴着七八根金钗,主打一个贵。 瞧见宁乐只着了简单胡服,头上发饰也不多之后,平阳有种赢了的快感。 李宁乐哼笑一声,姐一双鞋都比你头顶七八根金钗加起来都贵。 嘚吧什么呀。 “哎哟,原来是宁乐你在叫啊,抱歉皇姐没瞧见是你,你不会怪我吧?”平阳见宁乐没说话,更嘚瑟了。 跟在她身旁的都是太子一脉的贵女千金们,还有郑华莹和女主也在。 对于平阳针对宁乐一事,贵女们不能帮也不能走,只能当聋子瞎子,有聪明的甚至偷偷冲宁乐递了个抱歉的眼神。 平阳小嘴还在叭叭:“不过你也不能怪我,谁叫你像吃错药了似的,你突然叫唤起来……” 李宁乐嘴边挂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抓了一把泥土。 然后一箭步冲上去,塞进了平阳喋喋不休的嘴里。 “我让你叭叭!” “!!!” 嘲笑声戛然而止。 平阳瞪大眼向后退去,想吐却被宁乐用手死死堵住。 “还叭叭吗?还叭叭不?还敢喋喋不休吗!” 李宁乐一边拽住平阳不让她跑,一边堵着不让平阳吐出来。 周朝贵女千金们小嘴张成了0字型,下意识退了好几步。 我滴乖乖。 宁乐公主好悍勇。 平阳脸上妆容糊了,头顶的金钗被她挣扎间也落下地好几个,然后被宁乐一脚踩的扁扁。 让你之前踩我的金钗。 让你阴阳怪气。 李宁乐穿的是胡服,动作轻便的不行,而平阳为了体现她的身份,穿的裙子内外十几层,加上身上饰品,重的她根本跑不过宁乐。 几乎被她压着欺负。 平阳悲愤至极,却怎么也逃不脱宁乐的魔爪。 “住手!” 直到太子妃匆匆赶来,“还不快分开二位公主。” 太子妃下了令,旁边的宫女们赶紧上前要拉开宁乐。 李宁乐这会主动起身,还弹了弹身上沾到的泥土,娇艳眉眼上挂着得胜的笑容。 转身冲着太子妃有模有样行礼: “见过太子妃。” 还怪有礼貌的。 不是,现在有礼貌有什么用啊! 太子妃一贯温婉的脸微微扭曲,面色愠怒,“宁乐,平阳,你们太不像话了!!” “一国公主,怎能当众打架,如此不顾体统和皇家颜面……” 她没有只骂一个,不单单是因为她要为东宫拉拢宁乐。 更是因为她知晓,这次十之八九是平阳找茬。 宁乐虽然性子暴躁,却很少主动惹事。她很聪明,知道自己在宫里其实是没后盾的,所以不主动惹事。 “嫂……”平阳好容易把嘴里的泥土呸呸干净了,听得太子妃竟各打五十大板,不服气要辩解。 “麻烦四皇子妃和侧妃先带平阳公主去更衣。”太子妃压根不给平阳机会。 “是。” 郑华莹和陈嘉仪上前扶着平阳离开。 而后太子妃又打发走了贵女,等原地只剩下她和宁乐二人时。 太子妃屈膝。 李宁乐错开,同时屈膝回了一礼,“太子妃这是做什么?” “平阳是太子的亲妹,她犯错我自然要替她道歉。” 李宁乐垂眸,“太子妃言重了,平阳发癫和您和太子都没关系。再者,我已经报了仇,您再道歉不是折煞我了吗?” 太子妃:“……” 她控制了下表情,微笑道:“宁乐能这般想当然好,太子一直和本宫说你乖巧懂事,他是拿你和平阳一般对待的。” 李宁乐假笑。 这话你骗骗自己就行哈,别真当别人都是二傻子。 …… 平阳更衣之后,眼神依然冷的能杀人。 郑华莹听她路上到现在辱骂宁乐不重样,不能理解。 东宫在拉拢宁乐公主的呀,平阳公主哪怕装都不装一点。 这叫宁乐怎么敢支持太子? “公主,您今天……”过了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陈嘉仪抢了先。 “公主,您发髻乱了,我给您重新梳头吧?” 平阳瞧了陈嘉仪一眼,她记得,这个侧妃是和宁乐有仇的? 第137章 算计 “好,你来帮本宫梳头。”平阳眼珠一转,决定交好陈嘉仪。 “你,出去,这里不需要你。”平阳态度冷淡地吩咐郑华莹。 别当她不知道,郑华莹刚想教训她不该和宁乐动手。 哼,分不清谁是主子的东西,她不喜欢。 郑华莹憋着一股气甩袖离开。 陈嘉仪微瞥了一眼收回视线,郑华莹的策略其实没错,只是这种话由不得她来说。 平阳好歹的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又是中宫嫡出,如何能教训到她头上来。 “你恨宁乐吗?”平阳瞧着陈嘉仪握着梳子为她梳头,透过铜镜问她。 陈嘉仪面色云淡风轻:“不恨。” “你倒是大方,”平阳冷嗤一声,“好好的正妃被她坑成了侧妃,本宫要是你,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陈嘉仪哪里听不出平阳的挑唆,她又不傻,不可能做平阳的棋子。 “她是公主,蒙得陛下宠爱,嘉仪一介侧妃,又是臣女,如何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哼,怂包。”平阳鄙夷看她一眼,本以为能拉个助力来,不想是个畏畏缩缩的废物。 陈嘉仪不在意平阳对她的讥讽,淡淡一笑:“公主,这不是怂,而是知道不可为便不会为之。宁乐公主如今炙手可热,如何能与她争锋?除非她哪天没利用价值了,又或者是……” “是什么?” “或者她如今的财富,名声,都不在了,才有可能报仇。”陈嘉仪眼神一暗,淡淡说道。 平阳哼了一声:“财富,迟早是本宫哥哥的,至于名声……”她早就算计好了,今日定要宁乐成为人人喊打的贱人。 瞧见平阳阴狠的神情,陈嘉仪明白她果然有算计要针对宁乐。 她故作不知:“公主想说什么?” “没事,”平阳不打算告诉陈嘉仪自己的盘算,免得她太怂说出去,“本宫累了,你先下去吧。” 这种拿她当下人的态度,叫陈嘉仪心头泛起几分不悦。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离开平阳的马车,陈嘉仪便瞧见远处李宁乐和谢云蕴她们站在一起,笑的灿烂。 除了谢云蕴还有不少贵女。 那些人对宁乐的态度还真是好,只是不知道还能好多久呢? —— 李宁乐能感觉到有人看她,扭头没找到人,只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背影。 “宁乐你今天真的太彪悍了……”谢云蕴比了个大拇指,注意到她视线跟着一起扭头,“那是陈侧妃吧,她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不合群。” 旁的贵女瞧了两眼,接话:“何止不合群,她从前都不出席这些场合的,要不是公主的关系谁知道她啊。” “是啊,出嫁前一点不交朋友,出嫁后倒是天天出现了,未免太过明显。” “明显什么呀?”一道萌哒哒的声音插入进来。 众贵女惊讶还有谁这般白目,瞧了过去忙行礼:“见过晋阳公主。” “阿姐!!!” 晋阳嘿嘿扑过来,抱住李宁乐大腿,“五哥说你在这里,特意带我找你来,果然你就在这里了,耶耶!” 李宁乐轻抚晋阳脑袋,抬头看向跟在她后面一起过来的陈嘉雪。 “不是说五哥一起来的吗?” “他去河边和那些公子哥一起了。”陈嘉雪指了指远处河边那一群锦绣公子们,笑说。 李奕雀恰好也在看这里,见到她目光立刻挥手欢乐地打招呼。 旁边的陈嘉雪脸红了红。 显然,这两人婚后感情不错。 谢云蕴瞧着很羡慕,她和三皇子之间不像夫妻,比最陌生的陌生人还陌生。 成亲小半月,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几乎碰不上。 这下子他又领了差事去涿州修河堤去,再回来得好几个月之后。 心里正酸楚的时候,谢云蕴忽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低头便见到晋阳可爱的小脸:“嫂嫂好呀,我是晋阳。哥哥不在的日子里晋阳会经常来找你玩哒!” 谢云蕴被这句甜甜的嫂嫂叫的心都化了。 又听得她的话,更是温柔了眉眼,轻抚晋阳小脸。 “那嫂嫂先谢谢晋阳啦。” 晋阳仰头冲她笑,“嫂嫂别那么客气呀,晋阳也没做什么,当然嫂嫂能给晋阳买糖人晋阳也不介意哒!” “买!晋阳要什么嫂嫂都买!” 旁的贵女也被萌的不要不要的,更是艳羡不已,三皇子妃太幸运了,小姑子这么可爱好哄。 李宁乐看着二人关系不错,眉眼弯了弯,又想起什么扫了下周围。 “小白还没来吗?” “是啊,她一般不会迟到的。”谢云蕴奇怪道。 李宁乐心里却一咯噔。 今日是太子妃邀约,男主又在抱太子大腿很可能会出现。 别是被男主那狗东西盯上了吧?! 李宁乐坐不住了,“我去接下她。” “我和你一起……”谢云蕴起身,被宁乐拒绝,“你留下陪晋阳,我一个人去就好。” “好。” 谢云蕴重新坐下,陈嘉雪见谢云蕴都被拒绝了,本来那句我也去的话被憋了回去。 晋阳挥着小手:“阿姐早点回来哟,遇到好吃的记得给晋阳带!” —— 这次踏春在郊外,为了不破坏草地大家的马车都停在大路边。 李宁乐吩咐林诺去马车那边问问徐家马车到没到,自己则顺着路边寻找。 没多久,林诺回来说徐家的车已经到了。 李宁乐焦躁的步伐加快。 桃花她们不明白宁乐为什么这么着急,只能帮着一起寻找。 只是郊外地方实在大的很,凭借她们这般找着,一时半会难以找到。 路边碰见许多来往的贵女,宁乐问了一会各个都说没见到徐瑛白。 这说明,她很可能没来得及往她们所在地方来之前就遇上别人,或者说被人带走了。 而通常大部分人交谈不会避开人的。 除非——男主那狗东西打着私会主意。 李宁乐攥紧拳头,如果男主真的勾搭上了徐瑛白,她该怎么做,是强行破坏他们吗? 书里徐瑛白对男主的感情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那是爱到偏执了。 要知道徐瑛白性格温柔大气,能叫她变得偏执,这男主光环得多可怕。 李宁乐心急如焚。 而另一处杏花树下,徐瑛白望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李奕承,轻声询问:“殿下,你还好吗?真不用臣女去给你叫太医吗?” “不用,老毛病了,休息会便好。”李奕承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歉然不已:“倒是麻烦了徐小姐,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 这话叫人心疼。 徐瑛白又有那种心脏被攥紧的心疼感,一句没关系脱口而出。 李奕承垂下头,露出得逞的笑意。 徐瑛白说完有些后悔,这处地方只有他们二人,孤男寡女着实不太好。不过四皇子体弱,放他一人在这,也不行。 第138章 快一起去看看四皇子,别死那了! 李奕承注意到徐瑛白脸上一闪而过的悔意,“徐小姐,孤男寡女在一处地方不太好,不若你先回……咳咳咳……” 他苍白俊美的面孔因咳嗽而染上几分红色。 徐瑛白担忧道:“臣女要走了,殿下怎么办?” 她要没撞见便罢了,如今瞧见是断不能不管他。 李奕承露出感激:“徐小姐真是善良温柔,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待我如此之善。” 听得这话,徐瑛白微微叹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自然遇不到什么善人,能理解。 想了想,她安慰了一句。 “殿下如今也算否极泰来了。” 娶了正妃侧妃还有…… 徐瑛白忽然想起宁乐,意识到她一直没过去,公主她们肯定很着急。 同时她还记起宁乐公主似乎不太喜欢这位四皇子……那自己身为她的好友多少应该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李奕承苦笑:“或许吧,只是……”他故意欲言又止,却没等到佳人追问。 一抬头,徐瑛白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小姐?” “徐小姐?” 连喊了两声,徐瑛白才回神,“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这会子再提,未免刻意了。 只是李奕承不解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居然能走神。 他魅力这么低了么? 徐瑛白虽然回了神,但心里不可避免着急起来。 她时不时踱步瞧向周围,想着若能找到个过路的人,就算不能把四皇子托付过去也好歹帮自己传个消息给公主那边。 徐瑛白却不知道,这处地方早就被李奕承清场了,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而即便有人过来,也刚好,是圆满了他的算计。 李奕承低垂下眼,遮住一抹期待。 —— 另一边。 李宁乐找人无果,正烦躁,林诺匆匆而来,脸上带着喜色。 “公主,属下查到徐小姐下落了。” 听见林诺说有人瞧见徐小姐和四皇子一道去了东南边,李宁乐娇艳的小脸彻底黑沉下来。 狗日的男主。 果然脏。 又想玩私相授受的把戏。 “林诺,你即刻拿本宫的牌子去宫内找一个太医来,记住一路上高喊……”李宁乐踱步了两圈之后,开始吩咐。 林诺虽然不解这时候为什么要找太医却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原地,桃花惊讶道:“公主,四皇子生病了吗?” “是啊,他病得不轻。”李宁乐冷笑。 徐瑛白的性子不可能莫名其妙跟一个外男走,除非他出现什么意外。 而男主能有什么意外出现叫人不设防? ——他那被传言活不过二十五的病弱身体啊。 李宁乐深吸一口气,“桃花你跟本宫一起去接徐小姐,春菊你等一炷香之后去找三皇子妃和她说……”她低声交代了几句。 春菊脸色凝重的点头,“公主,您千万小心。” “放心。”李宁乐转身离开。 东南处的风景不算多,其中一处杏花树最为出名特色,凡是来踏春的基本都会过来看一看。 不过今日这边倒是静谧,很明显被人清场了。 李宁乐领着桃花过来,一路吆喝着:“小白你在哪呢,本公主回来了。” “小白!!!” “小白——!” 暗处的裴一瞪大眼,一时间不知道这人该拦还是不该拦。 李宁乐目标很明确,直奔杏花树下,以男主尿性他装可怜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和徐瑛白花前月下培养感情。 所以肯定会选择风景优美的地方。 杏花树下。 徐瑛白耳朵动了动,眉眼闪过一抹惊喜。 公主的声音,她来找她了! 不过瞧了眼李奕承,她面色平静不动如山。 等又近了许多之后,徐瑛白适时浮起讶然:“咦,有人喊我!” 不等李奕承说话,她道:“殿下在此稍后,臣女去看看。” 李奕承瞧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眸色微暗。 “小白~~~~~”李宁乐双手扩在自己小脸两边,喊的九曲十八弯。 桃花倒想帮忙,无奈根本插不上缝隙。 “小……”李宁乐换了口气,正要继续嚎,前方出现一道熟悉身影。 不是徐瑛白又是谁? 看见她,徐瑛白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快步而来: “公主!” “小白!!”李宁乐看见徐瑛白那一刹那差点没哭了。 太好了,人还在,没被狗叼走。 她奔向徐瑛白,徐瑛白也奔向她,眉眼温婉中带着几分放松。 “公主怎么来找我了?” “你一个人吗?”李宁乐跑到她跟前,压低声问了一句。 徐瑛白不明白宁乐为什么忽然小小声,下意识跟着压低声,“不是,还有四皇子,他晕倒在路上,我担心他出事……”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李宁乐大声道:“不是你叫我去找太医过来的吗,我吩咐了侍卫去之后就赶紧回来了。” 徐瑛白眨巴了下眼,公主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心头掠过一个想法,一惊,想说什么,宁乐压住她手: “快,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四皇子怎么样了,别死那了。” 徐瑛白抿唇点头。 她不傻,自然反应过来宁乐话里头的暗示。 四皇子恐怕在算计她。 李宁乐拉着徐瑛白回到杏花树附近,便见李奕承面容苍白靠着树,姿态慵懒,头顶杏花随着风飘落。 配上他俊美的容颜,风姿无限。 李宁乐第一时间去看徐瑛白,果然没错过她一瞬间的怔忡。 平心而论,能做男主的李奕承容颜是绝对的俊逸非凡。 加上他温润的气质以及那活不过二十五的病弱传言,很容易让女人升起怜惜。 只是看过书的李宁乐知道,他根本不病弱,这不过是他为了捕猎披上的一层艳丽虚伪的皮。 “天哪,四皇兄不会死了吧!”李宁乐一嗓子把徐瑛白唤醒,她担忧不已快步过去。 “四皇子,四皇子,你还好吗?” 李奕承听到李宁乐直白咒他死的话,心里恼怒,面上不显,至少徐瑛白被他吸引了。 听着徐瑛白关切担忧的话,李奕承刚想慢慢睁开眼,虚弱地冲她一笑,再行一波勾引。 不想,一道身影挤开了徐瑛白,李宁乐拿出早就备好的泻药,粗暴塞入李奕承的嘴里。 “四皇兄你快吃下父皇赐给本宫的九转紫金丸!这样就不会死了。” 第139章 男主大社死 李奕承压根没想到李宁乐会来这么一出。 一个不明药丸就这么被塞进嘴里,他刚想吐,李宁乐反应比他还快,给他肚子来了一下。 “嗯……”李奕承俊脸扭曲了下,被迫吞咽了药丸。 李宁乐心里笑开花,面上还十分挂念且担忧:“四皇兄你还好吧?小白,你快去河边弄些水来,可能是噎着了。” 见李奕承的确面色发青,徐瑛白赶紧点头:“哦好,我这就去。” 李奕承:“……” 他有心想说不用,偏偏那药丸的确很大一个,而且进了喉咙之后黏糊的很。 嗓子眼好像被堵住了一般,有种窒息般的感觉。 腹部更是隐隐绞痛起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李奕承根本质问不出来这句话。 李宁乐知晓他要问什么,偏偏故作不知,嘿!秋霜特意调配的大拉特拉泻药,招呼不死你。 让你装病弱,今天让你真病! 瞧着李奕承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李宁乐小脸比他还焦急,十成十的担忧兄长模样。 “四皇兄别担心,本宫已经去找太医来了,你忍忍,再忍忍。” “小白,小白你好了吗?” “马上——”徐瑛白的声音刚传来,原地的李奕承感觉腹部疼痛更明显了几分。 同时,还有种莫名冲动集中到了某一处。 李奕承脸都白了。 这下子不是有意装出来的苍白,而是真正的,实实在在的白。 李宁乐又喊了一声:“小白!” “来了。” 徐瑛白带着水过来,瞧见李奕承的脸比之前白了好几个度,额头更是汗如雨下。 吓懵了。 怎的吃了药还更严重了?! “殿下!!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病犯了。”李宁乐快速说道,小脸挂着真心实意的担忧:“看样子父皇赐给本宫的紫金丸也救不了四皇兄,只能等太医来了,四皇兄你撑住啊!!!” “来,先喝点水。” 李奕承一把推开李宁乐手中的水瓤,脸色白中透黑,眼底杀意一闪,什么紫金丸,分明是泻药…… 宁乐,该死! 徐瑛白敏锐察觉到李奕承的杀意,一把将宁乐护在身后,眼底略带些警惕:“殿下,你还好吗?” 李宁乐从她后头探头,鹦鹉学舌:“四皇兄,你还好吗?” 李奕承意识到自己露了几分不对,忙想说话找补,偏偏一张口…… “咕噜~”一声,有什么气体挤压出来,又被他死死收住。 “咦~”李宁乐耳朵尖,更是心中有数,不等气味散开就拉着徐瑛白后退一大步。 娇艳小脸上浮起一抹尴尬嫌弃:“四皇兄,你怎么能当着我们两个淑女的面放屁啊!” 徐瑛白本还没闻到,被她一说,脸色微变了下。 李奕承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儿,好叫他能钻进去离开这里。 当务之急不是和宁乐计较这些,而是离开这里…… 偏偏这时,远处传来动静。 太子妃领着一大帮子人匆匆而来,李奕承心头一沉,腹部痛的更厉害。 一股子冲动已经压不住。 “噗——” 太子妃瞧见宁乐三人,开口:“宁乐你们……”后面的话被一道惊天动地的动静压盖。 “噗——噗噗——噗~~~” 全场寂静。 太子妃等人面色诡异,尴尬的无以复加。 这…… “妈呀!四皇兄,你怎么还拉了!!!”李宁乐拉着徐瑛白迅速后退,同时飞快和太子妃身后的谢云蕴对了个眼神,见她轻颔首。 宁乐无所顾忌地开演: “你这身体太不中用了,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恭啊!太可怕了。” 她捏着鼻子,声音叽叽喳喳,吵得李奕承恨不得打烂她的嘴,要她闭嘴。 偏偏此刻他根本起不来。 腹部疼痛,下头根本不听使唤的在持续的喷发。 明明面前很多别的人,他想忍却忍不住。 李奕承快疯了。 “呕!好臭。” “妈呀,四皇子吃了什么啊,这么臭。” “天,一直说他身体不好,原来是这方面的不好吗?” “就算再不好也不能当众……这也太离谱了。” 太子妃等人退避三舍,捏着鼻子低声议论纷纷,眼底的嫌弃几乎压不住。 就算是皇子,你当众出恭也太过分了。 事发突然又离谱,导致太子妃甚至没反应过来叫人离开这里。 于是李奕承便当着整个京城权贵圈子里的女郎男儿们的面,拉了一波大的。 李奕承羞愤欲死。 他的正妃和侧妃更是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 —— 京城。 林诺快马加鞭,一路大声嚷嚷:“快让开,四皇子要不行了,快让开我奉宁乐公主之命进宫求太医。” “快让开!四皇子要死了——” “我奉宁乐公主之命进宫请太医——快让开!” 路边百姓纷纷避让,瞧着飞驰而去的林诺议论纷纷。 “他说什么?四皇子要死了?四皇子不是刚成亲吗?” “是啊,前几天刚成亲。” “我听说这个四皇子出生就被太医断言活不过二十五,是个病秧子,如今二十有一了,没想到这么快……” “天哪,这次刚成亲,要死了太可惜了。” * 郊外。 李宁乐她们退出杏花树那块地之后,众人呼吸才大起来。 天哪,太臭了。 “宁乐,你怎么会在四皇子那边?”太子妃吩咐了人去伺候李奕承,自己则询问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宁乐看了徐瑛白一眼,道:“回太子妃,我和徐家女郎约好的去看杏花,到地方之后发现四皇兄脸色惨白晕倒在树边,怎么叫都不醒,于是——我就吩咐身边侍卫去京城请太医,又叫侍女去找你们。” “期间四皇兄一直不醒,我担心他出事,便把父皇御赐给我的紫金丸给他服用下去。” 听到紫金丸,太子妃面色一讶。 紫金丸可是能保命的好东西。 宁乐竟然舍得给四皇子服用?! “他服完药之后清醒过来好不少,就是……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拉了……” 李宁乐眼圈红红,小脸上是惊魂未定更是迷茫不解。 “太子妃嫂嫂,为什么紫金丸会叫四皇兄拉了呢?是不是宁乐做错了……” 找太医,派人找她……还把御赐的紫金丸给了李奕承。 哪一点都说不得宁乐做错了。 甚至她还做的非常好。 否则,四皇子今天可能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四皇子怎会忽然出事? 太子妃眸色微动,预料到应该是有人针对老四。 就在这时,裴一忽然出现。 跪在地上大声叫屈:“太子妃,殿下根本没有遇到生命危险,是宁乐公主和徐小姐想杀了他。 求您给殿下做主。” 第140章 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歪! 裴一话落,李宁乐还没什么反应,人群里吃瓜的李奕雀怒了。 他反应十分迅速,上前一脚踹上裴一心口,大喝:“狗奴才,竟敢攀诬当朝公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裴一捂着心口重新跪地,“五皇子,奴才没有攀诬!公主强行喂了不知名的药给四皇子殿下,殿下当时挣扎不想吃,她还给了殿下一拳…这一切都是奴才亲眼得见,奴才可以发誓如果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他举起手,直接发了誓。 古人最信天地鬼神之说,裴一信誓旦旦的姿态唬住了不少人。 贵女们小声议论。 “瞧他说的不像是假的。” “公主竟真的……她这般做是为何啊?” “莫非是还记恨着侧妃丫鬟爬床的事?可这和四皇子也没甚关系呀。” 太子妃听得众人议论,微微蹙眉,但没言语。 李奕雀压根不信:“你放屁!你发誓有个屁用,你当你谁啊!” 站在李宁乐身旁的徐瑛白面容苍白,她全明白了。 公主之前一见她便说什么是她叫她去找太医的,当时有些奇怪但没深思,现如今裴一的话叫她彻底明白了。 原来四皇子根本没病,是装的! 裴一,他的侍卫也一直在暗处看着,怪不得,杏花树附近总也见不到人。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四皇子盯上了她,盯上了徐家。 才整出一出装病的戏码,引得她怜悯,抓着她不好将人抛下的善良,想绑上她。 徐瑛白想通关节之后,心头一片寒凉。 若非公主来的及时,现在她是不是已经被人撞见和四皇子单独相处,下一步,是不是就得嫁入四皇子府,徐家会因为她的愚蠢而被迫绑定四皇子,陷入夺嫡之争中? 徐瑛白心头又惊又怒,如今他的计划被公主识破,竟要攀诬她想毒杀他!好恶毒的心思。 好狠毒的心肠。 她绝不可能任由他们这般陷害公主,一定要撇清公主的嫌疑。 徐瑛白想清楚之后,立刻就要开口。 便在这时,宁乐笑着鼓起手掌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说得好啊,好个巧舌如簧玩忽职守倒打一耙的狗奴才。”她声音又冷又脆,裴一倔强抬头,眼底带着怨毒。 “公主竟敢做不敢当吗?真叫人鄙夷!” “呵呵,被你这种人鄙夷本宫真是恶心,你亲眼看见本宫给四皇子吃了不明药物?” “是!” “既然如此,你还能看着,你不是玩忽职守是什么?” 裴一神情一僵,狡辩道:“事发突然,奴才阻止不及。” “还有你是侍卫不是暗卫,四皇子生死不知,你却不在旁侧更没有去报信,到底谁想害死四皇子?” 裴一面色涨红,这个话他没办法圆,只能撇开话题,质问:“公主莫要扯开话题,您前头说的话是承认自己给殿下服用了毒药是不是?” “当然不是。”李宁乐断然否认,语气凛冽又正义:“本宫给四皇兄吃的是父皇御赐的九转紫金丸,根本不是毒药!” 太子妃:“谁能证明?” “我!”徐瑛白总算抓到说话的机会,屈膝一礼,沉静回答:“回太子妃,臣女虽不识得九转紫金丸为何样,但四皇子当时气若游丝是命悬一线的状态,而公主喂完药丸之后不久,四皇子便清醒过来。” 她并没有说死那绝对是九转紫金丸,而是强调了四皇子当时快死了,是宁乐喂了药才缓过来的。 裴一急了。 根本不是这样的,四皇子根本没病! “你撒谎!若真的是九转紫金丸,为何殿下会……会……”后面的话裴一说不出口。 “你想说为何会当众出恭?”李宁乐接了裴一说不出口的话。 太子妃等人下意识用手帕抵住了鼻翼。 咦,仿佛又有股臭味扑面而来。 刚刚的画面太辣眼了。 “这话你得去问你主子,而不是质问本宫!”李宁乐说着,眼神鄙夷道:“你如此说莫不是为了逃脱擅离职守的罪责?” 裴一脸涨通红,“奴才没有!” 他只是不想让宁乐公主害了人,还踩着主子得了好名声。 “若非是公主胡乱给药,殿下如何会如此失态?”从李奕承那边赶来的陈嘉仪听得宁乐狡辩的话语,忍不住质问出口。 李宁乐转头,噢哟,女主来了,这时候来该不会是男主拉死了吧? 还是说嫌弃失禁的男主,找借口离开了呢? 真爱,也不过如此嘛! “你这意思是本宫应当眼睁睁看着四皇兄病发死在面前,什么都不做是吗?” 陈嘉仪抿唇,清冷道:“殿下今日出门时还好好的……怎可能忽然病发就要死了?公主所言未免可笑。” 一般突然出事要么脑梗,要么猝死,要么心脏病发,而这三个一旦病发哪怕在现代都救不回来。 如何会被她一个什么九转紫金丸救回?更何况,四皇子的症状明显是被人喂了强力泻药。 肯定是宁乐故意下毒手,还诬陷企图毁了四皇子。 好狠毒的心。 不要命,但要毁了四皇子的名声。 “那好,本宫且问你,四皇兄是否体弱被太医断言活不过二十五?” 陈嘉仪顿了下,回道:“是。” “既然太医断定四皇兄活不过二十五就说明他身体差到一定程度,随时可能死。”李宁乐说完,脸带愤慨。 “本宫倒是没想到做个好人好事还会被攀诬,若早知如此便和徐家女郎直接离开,让他病死算了。” 谢云蕴心疼道:“公主一片善心,你们不识好歹。” “那可是九转紫金丸,没见过谁会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去害人的。”李奕雀说着鄙夷又嫉妒。 九转紫金丸珍贵的不行,一颗千金。 宁乐给老四用了,丫受不住拉了,竟污蔑宁乐下毒,真是没福气的人脑子也有病。 陈嘉仪冷冷勾唇,“既然公主提及太医,那么恳请太子妃召太医过来为殿下诊治,到时候公主是不是做好人好事太医一查便知。” 说完一双眼紧紧盯着宁乐。 李宁乐假装露出一抹心虚,很快收敛,扬起下巴:“好啊,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歪。” “希望公主一会还能如此说。”陈嘉仪见状心头大定,转头看向太子妃,“太子妃,请您派人去请太医。” 太子妃颔首。 事实不需要她去请,太医很快就来了。 是被林诺放在马背上颠簸过来的。 一下来,太医脸色青白,差点晕厥吐三升。 缓了好大一会神,才颤巍巍行礼:“老臣参见太子妃,三皇子妃,五皇子妃,宁乐公主,四皇子侧妃……” “快起来,四皇子殿下出了岔子,还得请您老去看看。”太子妃赶紧抬手叫人起来。 来的这位太医是太医院首,医术高明,专门给皇帝请脉的。 宁乐还真是受父皇疼爱啊。 太子妃心头想着,面上更是热情,亲自带着太医一起前往安置四皇子的地方。 其他贵女们犹豫要不要跟着,想知道事情真相又担心知道了皇室辛秘倒霉。 李宁乐看出众人犹豫,主动道:“还请大家一起过去,帮宁乐做个见证。” 回去可指望她们帮忙宣传呢,全都得到场。 “是,公主。”贵女们齐齐应声。 李奕雀安慰道:“宁乐别怕,秦太医定然会还你清白。” 陈嘉仪眼神嘲讽,宁乐还真能装淡定,希望一会她还能这么淡定。 众人与太医一起去了安置男主的马车里头。 到那边的时候,正巧碰见下人端着一个盆一脸菜色出来。 马车布帛漂浮间惊鸿一瞥李奕承土黄土黄的脸。 离马车一段距离的位置上,太子妃和宁乐同时脚步一停,目光一致瞧向太医院首。 “秦太医,劳烦您了。” 秦太医并不知道四皇子一直窜着,瞧见那个盆儿还以为是四皇子不好了出了呕吐物,脸色凝重,大步向前,扶着奴才的手上了马车。 等一进去,那气味差点没把他冲下马车。 做太医几十年,他什么环境都见过,但这么恶劣的,还是第一次见。 秦太医憋着一口气,迅速为拉的虚脱不知动静的李奕承把了脉。 而后迅速下了马车,先不动声色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然后在陈嘉仪的催促下慢慢开口。 “殿下身体无碍。” 第141章 这波名声本宫拿定了! 陈嘉仪眼睛睁大,“你说什么?” “回侧妃,四皇子殿下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不受补,敢问是否吃了什么药物?”秦太医认真问道。 “是宁乐把御赐的九转紫金丸给了四弟。”太子妃回道,眼神瞥了一眼露出委屈神色的宁乐,心头惊讶。 还真的给了? 她温婉笑着,将这里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秦太医认真听着,时不时顺顺自己的胡须,“那就难怪了,四皇子殿下体弱是胎里带来的症结,而九转紫金丸乃是大补之物,能将人亏空的一下子补回来,而体弱的人容易虚不受补,一时间出现大小便失禁的症状也是可能的。” “原来如此,就是说老四没福气身体虚,宁乐给了好东西还压不住,结果蹿了呗!”李奕雀言简意赅道。 众人:……五皇子您是懂总结的。 “你说殿下会不受控制的……是因为九转紫金丸?”陈嘉仪压根不信,什么大补之物也不可能造成人如此失态。 这个太医定然是被宁乐收买了! “太子妃,妾身以为,为保事实清楚还是再找一位太医来看看为妙。” “牛啊你,秦太医你都不信?”李奕雀服了,“他是专门给父皇请脉的,你这意思是想说宁乐给秦太医收买了?” “妾身没这个意思。”陈嘉仪虽然这么说,却倔强地看着太子妃,没有收回要再找一位太医的话。 太子妃微蹙眉,陈嘉仪多少有点不知道规矩了。 秦太医是太医院之首,服务于皇帝,他不可能被收买,若自己真的重新找一位太医过来,岂非质疑皇上? 但四皇子毕竟效忠东宫,也不能断然拒绝。 “宁乐,你怎么看?”太子妃把皮球踢给李宁乐。 李宁乐无所谓道:“好啊, 那就在请一位太医或者郎中,为了确保某些人别再找事,这人由太子妃请好了。” 太子妃颔首,又看向陈嘉仪:“陈侧妃,你觉得如何?本宫,你可信?” 陈嘉仪垂首,微微蹙眉不知道如何回答。 四皇子殿下目前在为东宫办事,然而东宫却想拉拢宁乐。 很难说太子妃会不会为了拉拢宁乐而故意帮着一起对付四皇子。 毕竟如今看来,四皇子没生命危险,只是丢了脸面。 太子妃见她竟还真犹豫起来了,心头不快,“怎么,你连本宫都不信?!” 这时,一道身影从马车里下来。 是郑华莹。 她脸色不太好,在马车里被熏了太久,如今再闻到外头空气,新鲜的冲鼻子。 下了马车郑华莹先给太子妃行礼:“妾身见过太子妃。” “免礼,四皇子如何了?”太子妃关切问道。 “回太子妃,殿下好多了,他着妾身来感谢宁乐公主救命之恩。” 说罢,郑华莹给李宁乐行了个大礼。 郑华莹的话叫陈嘉仪面色一变。 这是什么意思? 李宁乐唇角微微勾起,男主心机够深,脑子转的快啊。 他那病弱的身体本就是对外瞎说的,太医院院首秦太医医术高明,自然一探就知他身体无碍还健康的不得了。 如此情况下,为了不暴露从前都是在蛰伏,他只能硬着头皮感谢她。 说都靠她喂的九转紫金丸才能恢复健康。 否则被追究起来,那就是——欺君之罪。 至于秦太医为何会帮自己嘛……李宁乐垂眸冷笑。 这还得感谢老东西对儿子的拳拳之爱啊。 她特意叫林诺一路宣扬四皇子要死了,宣扬的人尽皆知,就是知道老东西得知必然会派心腹来。 来之前肯定暗示过他别胡乱说话,免得暴露了心尖饽其实壮的像头牛。 如此一来,这一波好名声宁乐是拿定了。 当然,宁乐也不是没备后手,秋霜给的泻药里本就饱含珍贵大补之物,是她特意研究既能拉虚脱又不会出人命的特制药。 收拾人的不二宝贝。 秦太医就算医术再高明也只能把出吃了大补药物的脉象。 李宁乐上前扶起郑华莹,娇艳小脸上满是善良,“快快请起,区区一个九转紫金丸罢了,虽然是父皇赐予的唯一一颗,但是能救了四皇兄也值得。” “九转紫金丸珍贵无比……” 郑华莹感动抹了抹眼,真切道:“公主大恩我们四皇子府没齿难忘。” “……?” 陈嘉仪快呕死了,这个蠢女人,竟这么容易就信了宁乐和太医的话。 她如此做,等于把殿下的名声丢在地上踩。 只是,陈嘉仪没有任何办法。 郑华莹是正妃,且还是代表着殿下来说这话,容不得她插嘴。 李宁乐欣赏着陈嘉仪不忿的脸,开口:“大恩不敢当,只是陈侧妃之前对本宫百般侮辱,还有裴一这个狗奴才竟诬陷本宫害人,敢问四皇兄这边有何态度?” 陈嘉仪猛地抬头,瞪向李宁乐,她竟还要得寸进尺? “公主说的是,只是侧妃毕竟关心则乱,还望公主轻饶。”郑华莹微微弯腰,为陈嘉仪求情。 又道:“至于裴一那个奴才,交由公主做主。” 李宁乐眸光划过一抹赞叹,这个郑华莹若非嫁给男主,这脑子嫁谁都会过的不错。 很有当家主母的范儿,也不会混以嫉妒不顾大局。 只是—— “她关心则乱本宫能理解,但口口声声暗示本宫收买太医这件事本宫不能忍。” “谁不知道秦太医专门服务于父皇,侧妃却暗示太医能为本宫说假话,这话不就是说父皇御下不严能随便被人收买吗?其心可诛。本宫不在乎自己面子,却在乎父皇名声!” 郑华莹脸色一变,微抬头瞧了一眼秦太医,发现宁乐说的是真的,这才转头狠狠瞪着陈嘉仪。 随即回头,屈膝行礼: “公主,此事是侧妃之过,但凭您责罚我们四皇子府不会说个不字。” 涉及到了当今圣上,别说她只是侧妃,就是太子妃都得跪。 眼瞧着陈嘉仪还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郑华莹身边的秦嬷嬷上前一脚将陈嘉仪踢跪在地。 “侧妃,您还不请罪。” 陈嘉仪跪趴在地上,眼神怨愤,屈辱不已。 她也没想到秦太医是皇帝心腹,只是宁乐所为她根本不是诬陷,这帮古人,脑子都有问题。 蠢笨如猪!!! “侧妃还挺不服气的,那便替四皇子刷恭桶清醒清醒。”李宁乐微微弯腰,丹凤眼挂着几分凉薄的笑色。 陈嘉仪猛地抬头,眼神屈辱。 李宁乐收回视线,继续吩咐: “至于裴一,搬弄是非,玩忽职守还攀咬本宫,如此恶奴仗杀都不为过,不过本公主仁慈,就赏他八十大板罢。” “公主你太善良了。”谢云蕴道。 李奕雀也点头:“是啊,要我说直接仗杀了好。” 陈嘉雪也在此开口:“公主仁善,九转紫金丸那般珍贵的东西想也不想便给四皇子服用便可看出公主菩萨心肠,但恶奴攀诬也要惩治,此乃金刚手段。” “公主厉害,臣女等顶礼膜拜。”贵女们齐声恭维。 李宁乐小脸羞红:“哎哟,本宫也没那么好啦。” 陈嘉仪垂眸冷笑,陈嘉雪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就因为宁乐给她添妆,如今当她亲娘似的,没底线,没家族观念。 真以为拍了宁乐马屁未来就能捞到什么好处吗? 呵呵。 太子妃见事了了,开口道:“既然四皇子醒了我们便离开让他好生休息吧。”因这事折腾到现在,天色不早了,再拖下去怕是笼络人心的时间都没了。 第142章 以宁乐马首是瞻 太子妃带着众人离开。 宁乐被贵女们簇拥着,夸赞着远去。 原地郑华莹的奶嬷嬷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刻把恭桶堆到陈嘉仪跟前:“侧妃,请。” 恭桶一过来,臭气熏天,陈嘉仪脸都绿了,下意识后退避让开,即便在现代她家境普通也没干过这等卑贱之事。 她不经转头看向马车方向,那边安静极了。 郑华莹瞧出她的想法,微微一嗤:“侧妃打量什么呢,还不快些去刷恭桶,殿下还等着用呢!” 也是,他身体本就不好,又被宁乐如此折腾,估计此刻更加难受痛苦。自己还是别给她添乱了。 陈嘉仪垂下眸,慢慢起身拎起恭桶。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是这些人看着宁乐受宠,有意无视罢了。 没有什么大补之物能叫人失态至此。 宁乐的狠辣和刻毒她算是领教了,还有正妃……真是小人得志,她被折辱丢的是四皇子府的脸也是她的脸。 不懂她高兴个什么劲,果真是为一己之私不顾大局体面。 马车内。 李奕承其实早就醒了,脸色因不停拉而隐隐发青。 幼时被太医断言活不过二十五,从那时起他便暗中锻炼身体,找了教习师傅学习武功强身健体。 他天赋极佳,到如今身体比寻常人都强健的多。 只是为了保命不引起其他皇子忌惮,故意多年来足不出户,装成病弱命不久矣的样子。 今日宁乐突然发难,以他的身手是可以躲开的,只是当时徐瑛白在旁,若动手岂非不打自招!更担心会武的底牌被传出去,只能按兵不动承受下来。 他料定宁乐不敢下毒手,却没想到她会给自己喂了泻药……还招来了太医…… 身子大好的事就这么被大白于天下,李奕承差点没吐血。 只得咬死是宁乐给了九转紫金丸才叫他大好了。 否则,落在父皇那里,就是欺君之罪。 宁乐。 他还真是小看这个丫头了。 本以为是个疯癫无脑的,不想走一步竟算了好几步。 坏了他的谋略。 叫他丢了大脸,最后还得承她情,李奕承眼神阴冷布满杀意,同时又有些后悔。 当初谋划了宁乐下嫁给顾博远,考虑到皇后等人还会拉拢于她,便算计着毁掉宁乐名声,叫父皇冷落她。 这样宁乐无所依,便只能依靠顾博远和他。 谁承想,发现琳琅之后的宁乐虽然把事闹大了,事情却不如他想的那般顺利…… “咕噜~”腹部又一阵闹腾,李奕承思绪被打断,正巧郑华莹此刻进来,见状赶紧伺候他。 同时告诉他侧妃和裴一被责罚的事。 李奕承听说裴一的所作所为,脑子一阵发黑,不知是拉的还是气的。 “噗——” 郑华莹:…… —— 另一边,平阳公主出去一趟回来发现原来地方人都不见了,招来下人询问。 “太子妃她们去哪里了?” “回公主……” 听得下人的话,平阳不胜欣喜,什么,宁乐竟然公然下毒害四皇子?! 这可是大罪。 就算那个四皇子不受宠爱,那也是皇子,何况如今还跟着她哥哥手下做事。 平阳还没等高兴太久,又听得下人说是一场误会。 她拧起眉头:“什么误会,你说话大喘气干什么!找死啊。” “公主恕罪,奴才该死。”回话的下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平阳刚想踢开他,便见太子妃带着众人回来了。 远远的就听见她们夸宁乐人美心善。 平阳气得不行,转头问自己的大宫女素娥,“都安排好了吗?” “回公主,安排妥当了,只是宁乐公主一时半会怕不会回马车那边。”素娥低声道。 “这件事本宫自有办法。”平阳信心满满一笑,冲着太子妃等人迎了上去。 “嫂嫂,宁乐你们去哪里了呀?可叫我好等!” 太子妃眸光一闪,笑问:“怎么了吗?” “嘿嘿也没什么啦!就是瞧你们都不在,以为发生什么了呢。” “没什么大事。”太子妃并没把四皇子的事说出来,着实是因为不雅。 平阳上前扶着太子妃的手,陪着她往前走,欣赏着远处风景。 她忽然道:“嫂嫂你瞧如此好风光,咱们光欣赏多没趣儿,不若现场丹青一副,看看谁画的最好如何?” 太子妃意外看她一眼,没想到平阳还有这等巧思。 平素踏春大家多是欣赏景色,走走玩玩,还少有现场丹青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 “宁乐,你们觉得怎么样?”太子妃温婉转头看向宁乐等人。 “我不参加,谁爱参加谁参加。”李宁乐直接拒绝。 笑话,平阳能憋什么好屁?她才不上当! 平阳:…… 她以为宁乐起码做做样子问问旁人,哪知道她这样。 “宁乐,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怎么自私了?我只说我不参加,又没说别人都不许参加。” “……” 平阳语塞。 但一想宁乐参加不参加也没所谓,反正不影响后面计划。 “好吧,其他人谁要参加来报名,”平阳问道。 其他贵女们面面相觑,在这青山绿水的地方丹青其实挺新鲜的。 只是两位公主似乎在打擂台的样子,她们要答应了岂非得罪人?不答应也得罪人……这好难办啊。 李宁乐本没这个意思,瞧着大家想去又不好开口的样子,给谢云蕴和徐瑛白使了个眼色。 “臣女来。” “我来。” 徐瑛白和谢云蕴接到宁乐的讯号主动开口。 陈嘉雪听得这话,也主动竖起小手:“我也参加。” 一个贵女中身份几乎最高的,两位皇子妃都出来了,其他贵女们见状也加入报名队伍。 平阳得意扬起下巴,哼,宁乐你不参加有的是人参加。 而太子妃眸色微暗,她自然看的出来前头三个领头参加的都是冲着宁乐的面子。 同样是公主,平阳身份还更贵重一些,结果贵女和皇子妃中却以宁乐马首是瞻。 平阳命人准备好丹青所需要的笔墨纸砚,又叫人现场搭了好些桌椅。 等待贵女入座间,她人走向宁乐和太子妃。 “嫂嫂,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哎哟!”平阳将手中一杯准备化墨的水全泼在了宁乐裙摆上。 不等宁乐说话,平阳就开始假惺惺地道歉: “天哪,宁乐,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生气吧?” 李宁乐:“?” 平阳这拙劣的演技。 整个丹青比赛,就为了泼她一身水? 不,绝不可能。 和平阳从小打到大的宁乐知道她还有后手。 “平阳,你真是……”太子妃本想教育平阳没点淑女仪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哎,不能说啊,否则平阳定会去皇后那哭哭啼啼。 “我去换身衣服。”李宁乐准备看看平阳整哪一出。 太子妃颔首:“去吧。” “公主,臣女和您一起吧。”徐瑛白离这里很近,瞧见之后主动开口。 第143章 马车里藏了个男人 “行。”李宁乐爽快点头。 平阳微蹙眉头,想说什么又担心被发现不对,只能闭嘴。 想想徐瑛白一个女郎也没什么差别。 李宁乐没让桃花她们跟太紧,她知道,徐瑛白有话想和她说。 “公主,今日之事,臣女和徐家多谢您的搭救之恩。”走出一段距离,徐瑛白冲着宁乐行了个大礼。 李宁乐没有拦着,等她行完将人扶起来:“不用谢,我也是有私心,不想看他壮大势力罢了。” “话虽如此,公主救下臣女却是事实,且公主若非三番两次舍命相救,”徐瑛白说着,顿了一下。 “恐怕金佛寺那次,臣女便已经惨遭毒手了吧。” 李宁乐挑眉,她倒没想到徐瑛白那么聪明,从这次事反推到了金佛寺那次也是男主针对她的计划。 当时在场可是有她,徐瑛白还有谢云蕴三个女郎的。 “臣女看得出,那次的黑衣人是冲臣女来的。”徐瑛白当时察觉到不对,却想着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毕竟宁乐公主身份比她高又貌美,而且有钱人尽皆知。 直到这次四皇子装病博取她的同情,被公主破了算计,徐瑛白才惊觉自己恐怕早被盯上了。 金佛寺一事结论是党争,以大皇子和德妃被申斥禁足终结。 可论起根本,当时差点害了她和公主的人根本没有下文。 徐瑛白回想了很多,太子和三皇子都没有必要非她不可。 唯有一人,迫切需要她徐家的助力又经常出现在她跟前…… “你猜的没错。”李宁乐确认了徐瑛白的猜测。 徐瑛白听到宁乐肯定之后,心头冰凉。 “公主有过数次提醒,可怜臣女蠢笨,竟没能参透,甚至还差点……”动心。 “这不怪你,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李宁乐挽着徐瑛白的胳膊认真安慰她,“少女慕艾,他有副好皮囊,又心机深沉,你会被蒙骗很正常。” 就像她上辈子被顾博远哄骗,甚至拿捏,有时候未必是她多蠢,实则是你玩不过有心算计的。 有心算无心,得多大气运才能不出事。 她们还都是女配。 “公主所言,臣女受教。”徐瑛白若有所思。 说话间,两人走到马车前。 马车两旁的人给宁乐和徐瑛白行礼,宁乐摆了摆手,拎着裙摆要上马车。 就在这时,徐瑛白忽然拉住她。 “公主,不对。”她低声道,“马车里有人。” “???” 李宁乐回眸惊异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徐瑛白焦急道:“公主,您信我。马车里绝对有人,呼吸粗且短,应该是男人。” 李宁乐自然不会觉得徐瑛白是无的放矢,后退两步,招手让侍卫进马车搜人。 侍卫进去之后不多久,一道猥琐的男声响起:“公主您可算回来……哎!你谁啊?!” 侍卫也没想到,宁乐公主的马车里会藏了个男人。 一下子懵了,而后反应比脑子还快的给对方来了一拳,拖着人出来。 “嘭!” “哎哟!” 那男人落地砸起了灰尘,在宁乐和徐瑛白跟前露出一张陌生油腻的脸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本宫的马车上?”李宁乐厉声问道。 “公主,臣是高螺啊,是您叫我来马车里等您,说这边人少还刺激……” “放屁!” 李宁乐娇艳的脸沉了下来,“本宫根本不认识你!什么高螺……” “公主,他是户部侍郎的庶子。”侍卫认出高螺身份,过来禀告。 户部侍郎? 户部是太子麾下,所以是太子妃的意思还是平阳的? 不管是谁,宁乐都不打算姑息。 “来人,给本宫狠狠打,说不出缘由就打死!” “公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高螺惊呼,大声嚷嚷起来,“明明是你邀约的我。” “就你这长相给本宫喂马都不配,还敢攀诬本宫看上你?”李宁乐冷笑,命人搬来座椅,拉着徐瑛白坐下,亲自看着人打。 高螺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平阳公主说只要他待在马车里等着,就能等到公主。 之后只要他按照她说的嚷嚷,就能娶到公主。 可现在,他被摁在地上用鞭子抽。 第一鞭子下来的时候,高螺哎哟一声惨叫。 痛的他三魂去了八魄,哭爹喊娘。 第二鞭子还没下来,高螺就嚎:“公主公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谁叫你来的?” “我……是公主您……”高螺还不想交代,还想攀诬。 李宁乐冷笑一声,侍卫们见状再次挥鞭猛地落下。 高螺疼的青筋毕露,惨叫声传了好远。 太子妃正瞧着贵女们作画,自己端起茶盏要喝茶,就见自己心腹脸色难看,匆匆而来。 “太子妃不好了,宁乐公主马车里被发现塞了个男人,是……是户部侍郎高本的儿子高螺。” “什么?!”太子妃一惊,茶水溢出来烫的她一激灵。 高螺,户部侍郎老来子,虽是庶子却宠的不行,丧妻两次还想再娶,这次是特意求了太子恩典想在贵女里头给挑一个。 他,他怎么会在宁乐的马车上?! 太子妃猛地抬头看向在中央位置上心不在焉作画的平阳,她的眼睛一直看向宁乐离开的方向,翘首以盼等着什么。 “该死的!”太子妃眼前发黑,差点没厥过去。 平阳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东宫拼命拉拢宁乐。 她作为太子的亲妹却拼命得罪宁乐,处处给人添堵,现在竟还做出把男人塞进宁乐马车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拦住平阳!不许她过去。”太子妃冷声交代,起身往宁乐那边赶去。 到地方的时候,高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人快没气了。 他当然不是个硬茬子,早在第二鞭就交代干净了。 而宁乐等他交代完之后,命人继续打。 她算准了太子妃到之前高螺不会死,只会吃尽苦头。 “宁乐,好端端的如何生这么大的火气。”太子妃装作不知,眼神瞧了一眼高螺又收回:“可是这人冒犯了你,打了便打了,千万别生气,伤了身体不划算。” “太子妃装的一手好无辜,这人你当真不认得?”李宁乐可没兴趣和她装蒜,直白怼人。 不等太子妃狡辩,她便直接道出高螺的身份以及他的算计。 “这人是户部侍郎高本的庶子高螺,也是平阳公主特意为本宫挑的好夫婿。” 太子妃:“……” 第144章 拜托,你这样超棒好吗! 太子妃觉得自己好难,这话她根本没法接。 平阳真是作大死! “本宫谢谢她,谢谢东宫如此厚待!” 眼瞧着宁乐怨上东宫,太子妃连忙解释道:“宁乐,这并非东宫的意思。” “哦?不是么?” “不是。” 李宁乐瞧着太子妃斩钉截铁的脸庞,呵呵冷笑。 “本宫不信!” 太子妃苦笑,“宁乐,纵然东宫有意和你联姻却也不会这般羞辱于你,你真的误会了。” “你的意思是,这事是平阳一个人干的,和东宫无关。”李宁乐煞有其事地点头。 “好吧,明白了。那就这样,本宫去找父皇问问,看他信不信。” “……宁乐,宁乐莫动气。”太子妃急了,真要捅到父皇那边别说平阳会不会出事,太子肯定要受牵连,“宁乐这件事嫂嫂定给你一个交代,你看行……” 李宁乐拂开太子妃的手,一丁点儿面子都不给,拉着徐瑛白就走。 临走时还丢下一句话。 “把这架马车给本宫劈了烧掉,本宫瞧着恶心。” 太子妃脸色铁青。 宁乐这话,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嫂嫂你在这里作甚,宁乐呢?”平阳到底赶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一堆贵女,“宁乐换个衣裳怎的如此之慢,是出了什么事吗?” 当瞧见高螺被打的血肉模糊,平阳吓了一跳,但不死心的想抹黑宁乐名声: “咦,这男人是谁?怎的会在宁乐马车这边,还被打了?是……” “啪——” 太子妃终是忍不住,回身给了平阳一个耳光。 被拉过来的贵女们噤若寒蝉。 谢云蕴眸光担忧扫过这里,公主和小白是不是出事了? 她想问,但这情况明显不对。 “王楚雪,你疯了吗?!”平阳捂着脸懵了半天,直到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蔓延开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打我!你——” “公主,你最好闭嘴!”太子妃冷冷给了她一个眼神,骇的平阳后退两步。 王楚雪这个眼神,一瞬间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太子亲哥。 “今日踏春便到此为止,大家回罢。”太子妃收敛了面部表情,温婉开口。 在场贵女们面面相觑,而后福身:“是。” —— 宁乐叫人劈了马车,自己没马车坐了,只能蹭了徐瑛白的马车。 “小白。” “公主。” 两人沉默了一会,又同时开口。 李宁乐笑:“你先说。” 徐瑛白眉目微蹙,沁着担忧:“公主真要去找皇上做主吗?” “你觉得不妥?” “恕臣女多嘴,这件事平阳公主做错了,大错特错,但她是中宫所出,太子和皇后是她最大的靠山。且今日并没造成恶劣后果,陛下便是瞧在他们的面子上也不会惩罚太过,而——”徐瑛白顿了顿,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日后若太子登基,您今日种种很难说不被记恨。” 李宁乐倒是没想到徐瑛白有这番见解。 谁说后宅女子只会琢磨阴私诡计的? 太子在外名声非常好,是有名的贤王,礼贤下士。 在这等情况下,徐瑛白能说出这话摆明是瞧出太子面具下的真实为人。 说完这些,徐瑛白起身叩首:“公主,臣女妄言,请您恕罪。” “你说的都是实话,本宫怪你什么?”李宁乐一把把人拉起来坐下。 徐瑛白微讶,“公主也是这般认为的。” 见宁乐点头,她更不解了:“那公主刚刚为何还对太子妃那般……” 倒不是说要公主受了委屈还得憋着,只是公主的度……很有一种同归于尽不顾死活有今天没明天的不要命感。 “你刚刚也说了,若他日太子登基。”李宁乐笑着看她,眉眼灵动又娇俏:“假如他上不去呢?” “……” “???” “!!!” 徐瑛白懵然看着公主,惊骇不已:“公,公主,这话不能乱说呀!” 当今圣上虽然有好几个儿子,也极其疼爱贵妃的三皇子,但是太子立了多年,名声极好,母族强盛,也没犯什么大错。 在徐瑛白心里,基本是没什么能动摇太子地位的。 李宁乐心下发笑,能不能动摇还不是看龙椅上那位心里究竟属意谁吗? 为了给男主铺路,老东西在太子出生第二年就公开立储。 说是为定国本。 其实是竖立靶子,如果真的属意太子他就不会独宠贵妃,更给三皇子除了名分以外的近乎离谱的宠信。 要知道,三皇子是大商皇子中唯一可宫中策马的。 更别提把萧家从五姓最弱差点被踢出局的地位扶持到和卢家抗衡之态势。 朝堂之上,萧家和卢家天天骂架。 同时老东西还对大皇子若即若离,把德妃忽悠的够呛。 几个皇子里,唯一没受荼毒的就五皇子李奕雀了。 他是真没兴趣。 哪怕被贤妃吊起来打,也死活没兴趣。 前阵子李宁乐用生意吊着五皇子去太学准时点卯,没过多久,老东西就给他赐婚了丞相府二小姐。 外人瞧着以为是郑家女被赐婚给了四皇子,皇上补偿贤妃和五皇子,实际上……呵呵。 李宁乐收回思绪,瞧着徐瑛白胆战心惊的样子,扯开话题:“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罢。” “你之前怎么知道马车里有人?难道你……” 徐瑛白指尖一颤,眼底闪过挣扎,最终闭了闭眼,直接道: “是的,公主,臣女会武功。” “!!!” 李宁乐睁大眼眸,澄澈的眼底满是惊讶。 “真的假的!小白你居然会武功?!” 徐瑛白的外表真看不出一点会武功的样子。 “是真的……”听得宁乐这般惊讶的语气,徐瑛白不安地低下头,不敢看她,双手交织着手帕低声道:“臣女父亲是武将,幼时我就看着他和兄长练武很有兴趣,但是父亲说女郎不能习武,我不服气,就偷偷练,有一次被发现,父亲罚了我跪祠堂……” “但我还是喜欢,出来继续偷偷练,只是比以前更加小心,后来娘亲知道了,她没有像爹那样生气,只是要我不许展露人前,做个更加贤淑的女郎就好。” 徐瑛白说着,慢慢抬头看向宁乐,眼底闪烁着泪光和难受:“公主,臣女还是没做到娘亲期盼的那样。” “怎么会,你这样很棒啊,谁说女郎必得贤淑才好?我觉得你这样就非常好,拜托,你会武功啊!整个大商可能就你一个贵族女郎会武功。” 李宁乐目光闪闪看着她,声音激动清脆: “这在太祖时期,你是能做女将军的!!!” 第145章 勤政殿前撒泼 “女,女将军?!”徐瑛白被宁乐最后一句话给震撼住了。 “是啊,大商太祖打天下的时候是有一位娘子关将军的,她可厉害了。”李宁乐点头,娇艳的小脸上满是敬佩:“你在我心里就和她一样厉害。” “没,没有,臣女没那么厉害……”徐瑛白被李宁乐这番吹捧整的脸蛋透红。 “怎么没有,你武功是自学都不算厉害?那还要怎样才算厉害呀!” “……也不算,臣女有偷偷看兄长他们练武,记下了然后回去自己偷偷在院子里练。” 徐瑛白真的太老实了,就差把细节都给宁乐说一遍。 李宁乐看她:“这还不厉害?你就是天才!” 书中剧情里男主和徐瑛白成亲后多年都不曾发现她会武功。 这说明什么? 说明徐瑛白的武功至少在男主之上。 怪不得,徐瑛白作为女配最后差点把男女主团灭。 除了是剧情需要,她硬件肯定也得跟上来啊。 “公主……”徐瑛白真的被李宁乐夸的飘飘欲仙。 本以为会武功的事出来之后,公主即便不如一些人那般用异样眼光瞧她,也多少会有点不习惯。 没想到公主反应是这样的。 李宁乐想起什么:“对了,小云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只有臣女娘亲和公主知道。” “那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李宁乐伸出玉白的小手,“来拉钩,我们为这个秘密保密。” “公主……” “来啊。” 徐瑛白把手伸过去,温软交织,再抬头对上宁乐明艳动人的面庞,她欣然一笑。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会变……” —— 马车进城,没多久停在公主府门口。 李宁乐下了马车和徐瑛白告别。 门口,桃花她们已经先一步回来了。 “公主,您……” “进去再说。” “是。” 公主府门关上。 没多久太子妃她们也进了城。 谢云蕴和陈嘉雪都着了人来公主府问情况。 宁乐找了个理由打发了,免得叫谢云蕴担心。 桃花和春菊眼睛里满是愤慨:“公主,高螺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当然不是,先给本宫换一套素净点的衣服,本宫进宫一趟。”李宁乐估计着这会出发,刚好能和东宫的人碰上面。 那么就准备迎接疾风吧。 桃花没明白宁乐的意思,春菊眸色微动,回身去选了一套纯白银线绣祥云的袄裙过来。 “公主,这套可好?是珍宝阁刚上来的新款,用的料子不是顶名贵的,但是胜在一瞧便柔弱。” 李宁乐给了春菊一个懂事的眼神,把衣裳换完之后,捏了捏桃花的小脸:“你家公主我要去撒泼了,你去不去?” “便是公主不叫奴婢去,奴婢也要去的。”桃花一肚子火没地儿撒。 平阳公主简直欺人太甚。 “那好一会你就这样……”李宁乐交代了几句,桃花眼睛发光,复而又有些担忧道:“公主,这样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呵呵,本宫不发火了,才是大麻烦呢。” ** 皇宫。 穿着素白的宁乐公主一路哭哭啼啼,仿佛要活不下去了,等快走到勤政殿门口,很巧的就碰见了来请安的太子、太子妃以及皇后三人。 平阳果然不在。 瞧见宁乐,他们脸上都挂上和煦可亲的笑。 “宁乐啊……” 李宁乐先给他们行礼,而后继续抹哭,反正不搭腔,把委屈两字刻在浑身上下。 “宁乐你这是何必……”皇后想说教两句,就见一个小丫鬟冲出来,直奔着她跟前一个呲溜跪下。 “皇后娘娘,您可要替我们家公主做主啊~啊~~~~” “……” 皇后被这一嗓子嚎的,差点仪态全无。 “有事说事,这般嚎叫还有点规矩没有?” “我们家公主回去差点就要想不开了,还是奴婢要死要活求了公主好歹去之前先来见上陛下一面,给他老人家磕个头~~呜呜呜~公主孝心一片天,这才应允了奴婢~奴婢却不忍心叫公主受了委屈只能憋屈着——” “实在是太子妃欺人太甚了!!!!她要逼死公主啊!!!” 太子妃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这件事怎的怪上本宫了!” 皇后眼眸一转,斥道:“你说下去。” “多谢皇后娘娘!” 桃花给皇后磕了两个头,继续嚎:“奴婢不敢胡说,事情是……”她一顿输出,把踏春上的事说了个明白儿。 但幕后主使半点不提平阳,剑指太子妃。 直说是太子妃要害宁乐。 太子妃差点要昏过去了。 “母后,儿臣没有,儿臣真的没有……”她的辩解并没有得到皇后的侧目。 见状,她只能转头看向太子,祈求他为自己说话。 事情的真相她和太子皇后都说过了,他们不能就这么颠倒黑白吧? 太子眸色晦暗,“宁乐,这在父皇殿前,还是别哭哭啼啼的,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商谈可好?” “商谈什么,太子皇兄只要告诉宁乐,想叫宁乐嫁给户部那个死了两门妻室的丑货究竟是您的意思,还是太子妃背着您擅自做主的!”李宁乐抬起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带着怨恨。 “……这当然不是本宫的意思。”太子想也不想的否认。 “那就是太子妃的意思!” “……不,”太子刚想否认,皇后挡住他,出来亲自扶着宁乐,脸上带着慈爱:“宁乐啊,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太子妃的错我们都对你不起,母后给你赔个错,你看可好?” 呵呵,一句赔个错就想遮过去? 国母的赔罪是镶金边的啊! 李宁乐扬起下巴,倔强道:“不,儿臣只求一个公道!今日太子妃能这般算计儿臣,您道歉,他日旁的人再算计儿臣呢?道歉有用的话,要父皇干什么!” 说罢,她扭头就要往没动静的勤政殿门口冲。 皇后眼皮狂跳。 太子更是不顾体面,伸手拦住宁乐,“宁乐皇妹,那你说,要如何才能原谅咱们的过错。 只要你提,皇兄定应允,如何?” 听到他说咱们,皇后瞪了太子一眼,只是如今当口也计较不得这些。 比起咬出平阳,害的她未来不好择婿断了太子臂膀,只能叫太子妃委屈些,担了这次责任。 目前,稳住宁乐要紧。 只要她不追究,陛下也说不得什么。 第146章 皇后娘娘,您是宾天了吗? “太子皇兄折煞皇妹了,皇妹能有什么所求,只不过不愿被人如此算计,不若死了,还免得终日惊惧。” 李宁乐后退两步避开太子触碰,一双丹凤眼又惊又怒,同时还带了几分底气不足的惧意。 太子头皮一麻,刚想说什么,勤政殿的门,开了。 高流快步出来,高声道:“宣皇后,太子太子妃,宁乐公主觐见。” 太子和皇后的脸色大变,这下麻烦了。 李宁乐微眯了下眸,随着太子等人步入勤政殿,目光扫到殿中弯着腰不语的丞相身上,流光一闪。 下一瞬,不管不顾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小蛮腰,眼圈霎时比之前更红,流水涟涟,好不可怜地往启德帝所在的地方一扑。 “父皇,儿臣不活啦~啦~啦~~~~” 皇后:“……” 太子:“……” 太子妃:“……” 他们是斯文人,当真做不出宁乐这等随时随地撒泼就哭的样子。 只能一个个行礼,低头不语。 高流和丞相则一个嘴里喊着哎哟公主殿下您怎么了可别这样心疼死奴才了。 一个往边上挪了挪,主打一个低调到透明,完全不想听的姿态。 启德帝脸上挂着无奈心疼,眼底却一片冷清,“宁乐莫哭,到底发生何事了叫你如此委屈,说出来,父皇给你做主!!” 只听这一句,宁乐便知今天这把稳了。 只是她有些奇怪,按照她原本估算老东西十之八九是会作壁上观,瞧着她和太子一脉斗的。 借着假哭的动作宁乐再次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丞相,这老狐狸到底说了什么,能说动老东西为她做主? “父皇~儿臣……儿臣是来见您最后一面的,见完回去之后儿臣就一根白绫死了算。”李宁乐在偷看丞相的时候不忘说话,主打一个要死要活,疯癫无忌。 听得她这话,启德帝还没什么反应,高流心疼坏了。 急的像个大乌龟来回围着宁乐转,又瞧着上头启德帝,“陛下,陛下您瞧瞧,公主这定然是受了大委屈啊,公主,您不能这样,您这般叫陛下多心疼啊!” 这是帮着启德帝一起,假装不晓得外面发生的什么事呢。 也是给太子皇后等人一个错觉:你们还有机会! 果然,皇后和太子对视一眼,急忙出来认错了。 一句不提具体干了什么缺德事,就直说是他们不对,叫宁乐不高兴了,他们愿意道歉,愿意领罚,只求陛下勿生气,宁乐别想不开。 宁乐:“嘤嘤嘤~我死了算了,父皇儿臣这就回去,先去九泉之下给您探探地,好叫您百年之后还有人孝敬。” 桃花差点没笑出声。 启德帝:“……”他头疼看了丞相一眼,最终还是道:“到底发生何事!仔细说来,不得打马虎眼。” 皇后和太子浑身一寒。 见他们不语,启德帝恼怒道:“太子妃,你来说。” 太子和皇后同时看向太子妃,太子妃捏紧拳头,眼眸低垂。 “回父皇,儿臣见最近天气好便邀请了京中贵女们一起踏春游玩……”她先扯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实则心头在迅速盘算这件事到底该怎么讲出来。 皇后和太子的态度很明显,就想借着宁乐误会的点顺下去,叫她担责,为平阳开脱。 王楚雪心寒却也明白这样利益才能最大化。 平阳若是背上算计姊妹这等污名饶是她是尊贵的公主未来亲事也不好找,这是皇后和太子不愿意看到的。 只是她何其无辜? 难道她承担之后,王家的女郎们就不会受影响了吗? 太子妃心头难以抉择,太子和皇后却等不得这些,她拖的越久,越会害了平阳。 皇后索性抢在太子妃前头,把事说开了,同时还巧舌如簧道: “皇上,这件事说穿了是楚雪糊涂,但是她未必是坏心,只是秉承着长嫂为母的理念心疼宁乐丧夫而已……” “好个长嫂为母,皇后娘娘,您是宾天了吗?需要太子妃来操这个心?” 皇后脸色一黑,手指发颤:“宁乐,你怎么和本宫说话呢?你的规矩呢!” “宁乐没有规矩!”李宁乐从地上起身,一双眼哭的通红,娇艳的小脸上带着同归于尽的愤怒:“宁乐的母妃去的早,从小是父皇给教大的!但父皇教宁乐的从来没有这种阴谋诡计,为了一己之私算计他人名声。 父皇最是圣明伟岸,光明磊落,宁乐不过儿学父,怎的就没规矩了? 如果宁乐指出这些不对就叫没规矩,那么请问皇后娘娘,你到底在骂宁乐还是在影射父皇?” 启德帝被这彩虹屁夸的不自在,事实上这手段他也用过。 只是宁乐单纯,不知道,她心里的父皇就是高大伟岸又圣明的。 即便如此,启德帝还是不可避免被这些话捧的舒坦至极。 这瞧皇后就不顺眼了。 “皇后,你是在对朕有意见吗?” 皇后急忙跪在地上,大呼:“臣妾没有,陛下明鉴。” 太子赶忙出声:“父皇,母后绝对没有影射您的意思。” “没有?哼!”启德帝一个冷哼,皇后和太子吓得伏地汗如雨下。 帝王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哪怕是太子,更因为他是太子,他们才更要小心谨慎。 “陛下,请您恕罪!”皇后涕泪横流。 太子战战兢兢,太子妃在一旁木着脸一起跪下。 李宁乐嗷的一声盖了他们全部人,哭的特别惨,像是死了爹。 “父皇,您就让儿臣去吧!!!” 启德帝:“……” 他看了高流一眼,高流立刻去扶着宁乐起来,“公主诶,老奴的好公主,陛下定会为您做主的,您别哭了好不好?” “呜呜呜呜嗝儿~” 李宁乐用手擦着脸,脸蛋通红,一双眼肿的像个核桃,期盼孺慕地看向启德帝:“父~父皇~您怎么给宁乐做主呀,是废……废了太子给宁乐出气吗?” 高流一听哎哟乖乖地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 太子和皇后怒目而视,又害怕惊惧地疯狂磕头。 第147章 我也盼他死的 “父皇,儿臣知错,这件事儿臣真真是无意的呀!!” “父皇,这件事是儿臣不对,您莫要怪太子。”太子妃也急了,连忙一人揽错,“是儿臣糊涂,想着宁乐丧夫外头人言可畏,若早日能给她择个好夫婿也算尽点孝道……” 皇后哭着打起感情牌:“陛下,太子是您唯一的嫡子呀陛下。” 角落里看了场皇族撕逼大戏的丞相:“……” 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话可能没必要说,宁乐公主这特别能胡搅蛮缠的样子。 哪像个能吃得了亏的人呀。 谁惦记她,就得做好被狠狠咬一口还染上病的后果。 太疯了。 一点不似寻常贤淑如水的温柔女子。 丞相心里疯狂吐槽,面上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当个透明人。 启德帝又看了丞相一眼,心道老狐狸只看戏,他冷冷道:“你们挑的那个人,高螺,户部侍郎的庶子,死了两门妻室被外人道是克妻。这叫为她好?” “可能皇后娘娘想叫宁乐和他对克?毕竟宁乐也丧偶。”李宁乐在旁补充询问,一双大眼睛带着疑惑。 皇后\\u0026太子:“……我们,没这个意思。” “打着为宁乐好的旗号,真当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想的什么心思?”启德帝目光厌恶。 李宁乐单纯地插嘴:“什么心思呀?也是想要宁乐的钱吗?” 皇后\\u0026太子:“……”你别说了行不行! 我们错了。 再也不敢了!!! “可宁乐的钱是要孝敬父皇的。”李宁乐又补充了一句:“除了父皇,我谁都不会给,当然随礼还是会随的,这是兄妹情谊。” “……” 皇后和太子绝望闭上眼。 丞相垂眸遮住了一片笑意,公主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 龙椅上的启德帝眼眸一亮,终于下定了最后决心。 “宁乐不过刚丧夫,你们一个个就蹿上蹿下的要算计她,当真可恶!” “高流,替朕拟旨,从今日起宁乐公主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朕的女儿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留在皇室,朕养着!再有人胆敢算计——” 启德帝面色冷嘲:“别怪朕不讲情面!” “至于太子妃今日所为,罚俸一年,禁足东宫,无诏不得出。 皇后约束不利,同样罚俸一年,在你的未央宫好好思过,何为国母!” 说完,启德帝顿了顿,目光扫过太子,见他身躯紧绷,最终没对他惩罚。 他转头看向宁乐:“宁乐,这样罚你可还满意?” 李宁乐太满意了!甚至超乎她原本计划的满意。 但她不能显得很聪明的满意,于是跑到启德帝身边,狗腿给他锤了锤肩头,非常小家子气地说:“父皇,那个高螺呢?他脏了女儿的马车,他就没惩罚吗?怎么也得罢官!赔钱!给女儿道歉!” “你这丫头,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啊。”启德帝表面宠溺,实则心里疑虑放下来,若宁乐不提这些,他反而不放心,“给高家一点惩罚就好,叫他们赔了你的马车钱,再亲自登门道歉,至于罢官便算了。” 若高家被罢官,太子对三皇子的势力就不平衡了。 尤其在三皇子如今去修河堤眼看着立大功的节骨眼上。 皇后和太子身子一软,对视间满是复杂和失落。 这下子,怕是再也拉拢不上宁乐了。 陛下对宁乐的宠爱当真叫人恼火。 太子妃微微闭上眼,不语。 她早就提醒过皇后和太子对平阳约束些,他们不听,甚至还有隐隐放纵之意。 太子等人谢恩离开。 李宁乐则在勤政殿又陪着启德帝说了会话。 启德帝提及了四皇子一事,“听说你今儿把朕赐给你的九转紫金丸给了你四哥用?” “可不,您是没瞧见,四哥当时差点就没了,我和徐家女郎看见的时候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可见他的侍卫不称职!不过父皇您放心,女儿帮您教训过了……而且四哥虽然有些肠胃不调却大好了,秦太医亲口断的!” 李宁乐一通手舞足蹈,把险境添油加醋,把自己夸大其词。 说完,小手一伸: “父皇,九转紫金丸还有吗?能不能再给女儿一颗?” 启德帝:“……” 他只问了一句,宁乐一下子叭叭这么多,叭的他头疼。 事实上那边的事他知道的比宁乐多,更知道李奕承是算计不成反出了大丑。 本想着铺垫两句,为李奕承在宁乐这里讨点东西,结果她竟张嘴问自己要东西了。 还一要就是九转紫金丸! 这东西就是他也没几颗,怎么可能给她。 “九转紫金丸朕就这么一颗赐给你了,哪还有旁的。”他无奈宠溺地拍了拍宁乐的小手,口头表扬。 “还是你有亲情,若换旁人估计巴不得你四哥死。” “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我也盼他死呢,嘻嘻。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且回去罢,朕还得批奏章。”启德帝叫人回去,宁乐也不耐呆了,起身草草行礼就溜了。 启德帝瞧着她背影,笑骂:“皮猴儿一样礼仪做的不三不四。” 高流在旁笑:“公主真性情,在您这啊总是小女郎性子,您也惯着她不是。” 启德帝颔首,眼底深邃复杂,“丞相那句话还是说的对,公主性善又软,好拿捏啊。” 高流垂头不语。 今儿公主和太子在勤政殿外吵之前,陈丞相便被皇帝叫来殿中商谈。 皇上对宁乐公主再嫁的事一直梗在心头,态度不明。 而太子和其他人的盘算叫他厌烦的同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是丞相一句话点透了他。 丞相说:“公主性格善良,对陈嘉雪尚且慷慨解囊一给七十万两,对陛下更是孝顺至极,国库有亏时从无二话,此等良善柔软是真孝也。” 这话是告诉启德帝,留公主在皇室才可给下一位皇帝留下真正的财。 而不是现在这般,各家为争公主背后的钱财,丑态毕露,闹出笑话。 不得不说,丞相这老狐狸是真的高,他这举动既主动表明丞相府受了公主恩惠又报了公主当日解围之恩。 恐怕还有小心试探陛下对太子的究竟如何的意思。 第148章 风浪将起! 宫外,李宁乐瞧见了丞相府的马车,在看到她之后,才慢悠悠启动。 李宁乐微眯起眼。 桃花不解道:“公主,丞相不是早出宫了吗?怎么这会子才走哇?” “他是在告诉我,不欠我了。”李宁乐笑了笑。 老狐狸。 真会玩啊。 明明是自己借此事试探帝心,还能顺带还了她那七十万两的人情。 不愧是能在世家把持朝政情况下还闯到丞相位置的。 厉害。 李宁乐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橙色泛着紫色的朝霞。 “回府。” —— 李宁乐回府后不久,宫里禁足皇后太子妃的旨意就传遍了各宫以及权贵们的耳中。 皇后和太子妃被罚俸,禁足。 这可谓是很严重的惩罚了,到底太子一脉做了什么? 不等大家想明白,又一道消息炸裂了他们的心——宁乐公主被许了婚嫁自由权。 从此以后,宁乐公主的婚事将由她自己做主。 这…… 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稀罕之举。 女子婚姻当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婚姻更是由不得她本人。 “有悖常理,有悖常理!这是对《家礼》的亵渎,对宋禧大儒的不敬。” 一帮子文臣们在家里齐呼不妥,义愤填膺。 “陛下疼爱公主可表,但公主如此,若天下女子效仿,岂非乱套!!” 而各宫娘娘与其势力们则是惋惜不已。 陛下许了婚嫁自由,就等于由着宁乐的喜好来定。 以她目前对驸马的深情,何时才能等到她愿意成亲? 至少,一些见不得台面的手段不好用了。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谁家儿郎幸运,被公主给瞧上了。 长乐宫。 萧贵妃听闻宁乐把太子和皇后折腾的够呛,笑的花枝乱颤。 “宁乐这孩子打小就机灵,本宫一点不担心她会在这次上吃亏,只是令本宫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有这等本事,哄了陛下开恩给了她婚嫁自由权。” “可是娘娘,陛下许了公主婚嫁自由,这对我们,并不是好事啊。”沉鱼沉声道。 萧家也是想和宁乐公主联姻的,最好的方式是贵妃求了陛下赐婚。 又或者贵妃说动宁乐公主主动愿意联姻。 如今给了自由权,以宁乐公主较为跳脱肆意的性子,怕是不好联络了,再想拉拢她,难! “不,这反而是好事。”萧贵妃垂眸摸了摸自己染了新色的丹蔻,语气意味深长:“从前本宫一直不叫萧家儿郎去和宁乐亲近为的就是不让她反感,同时也是知道有些事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如今陛下许了她婚嫁自由,这也说明只要宁乐愿意,陛下也说不得什么。” 闻言,沉鱼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原来如此,娘娘英明!” 贤仙宫。 贤妃知道消息后,沉默良久。 “翡翠,明儿把南星和京墨叫来宫里给本宫请安。” “就说,本宫想他们了。” * 公主府。 李宁乐回到府里呼唤道:“饿了,饿了,春菊,快给本宫上膳,累惨本宫了。” 春菊笑说:“奴婢早备好了公主爱吃的,公主净下手就能用。”她端来温热的花瓣水伺候宁乐净手。 “公主,去宫里顺利吗?陛下可有为难公主?”春菊拿了帕子给宁乐擦拭双手,目光落在她微肿的眼睑上心疼一闪,转身拿了备好的鸡蛋利落剥开为她轻敷消肿。 宁乐抬着小脸,闭着眼,懒散回她:“顺利极了,皇后和太子妃被禁足,本宫也得了婚嫁自由权。七十万两,花得痛快啊!” “婚嫁自由?!”春菊瞪大眼,惊喜道:“陛下竟然这般疼公主。” “什么疼本宫,他那是想肥水只流个人田。”李宁乐哼笑一声。 春菊不解。 她也没多解释,这事说出去鬼信啊。 要不是她死过一次,看过原着,谁能知道老东西爱的不是太子,也不是三皇子。而是一个母妃身份是孤女的四皇子! 不过男主的母妃怎么可能真的是孤女呢,当然是另有身份啦。 只是这个身份嘛……李宁乐想到就有点幸灾乐祸。 “公主,膳摆好啦~”桃花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宁乐的思绪。 “用膳。”李宁乐起身出去,婚嫁自由权这个事出来估计要震动朝野,自己十之八九又得被骂。 不过无所谓,她会用东风压倒西风。 “林诺,今儿本宫给四皇子求太医,又用了紫金丸的事加快传出去,明日就得人尽皆知。” 李宁乐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用膳期间吩咐了林诺办事。 “另外,去一趟高家,找到高家嫡子带句话给他……” 林诺领了命出去,披星戴月为宁乐办事。 —— 而与此同时。 户部侍郎高本的府邸中,惨叫连连。 高螺被抬回家里,郎中刚帮着上了药躺下药劲儿还没上来,高本来了。 还是提留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木棍来的。 “爹!!你干什么——” “老爷,老爷打不得啊,再打下去螺儿命就没啦!” “没了最好,老子的命都差点没了!高螺你个不孝子孙,你脑子被驴踢了吗啊?去招惹宁乐公主!!” 提着棍棒的高本一把推开平常爱的不行的小妾,指着高螺鼻子怒骂。 “谁给你的胆子啊,你还敢肖想起公主来了?你叭啦狗咬月亮不知天有多高!” “爹,儿子也想给您在太子那挣点脸面吗!再者宁乐公主虽然身份高贵但她死了驸马了,儿子怎就配不得?” “……?” 高本都没想到,这种时候了,这死儿子竟还敢说出这种话来。他小心的看向周围,生怕隔墙有耳,手里的木棍子舞的虎虎生风。 “我打死你个没心肝没脑子的……” “老爷!!” “爹~” 屋内乱成一锅粥。 屋内角落里,高夫人用手帕遮住嘴角,以防自己在这会子笑的太明显。 等瞧着高本被胡氏那个小妖精拦死死的才给了自己儿子一个眼神。 高家嫡子高呈顺势出声:“爹,您别生气了,如今之计还是想着给宁乐公主赔罪吧,宫里怕是很快就要下旨意了。” “怎么赔罪?以陛下对宁乐公主的疼爱,怕是要我们全家赔。”高本用手撑着棍子,气喘吁吁,绝望不已。 第149章 再晾着就不礼貌了 “儿子刚得了消息,宁乐公主并没有迁怒高家。”高呈一句话,仿佛给高本注入了活力。 他丢开手里木棍,三两步到儿子跟前,一把抓住他胳膊,眼神期待:“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公主的意思是赔罪便好,不怪您。”高呈把宁乐这边传达来的意思尽数说完。 高本觉得自己又活了。 “真的只要赔罪?不用丢官儿也不会全家被牵连吗?”高夫人急急又重复问了一遍。 问这话当然不是她傻听不懂人话,而是故意咬在全家被牵连这个意思上。 高本原本乌云密布要消散,听得这句又来了气,扭头就给了身后窝在胡氏怀里的小儿子一棍。 “嗷!” 高螺被打的猝不及防,身上的伤因为躲打裂开蹦出血色,还添了新伤。 他委屈极了。 胡氏暗中瞪了高夫人一眼,哭哭啼啼柔弱道:“老爷,您就消消气罢,您看螺儿这一身伤怕是要将养大半年才得好啊。” “他惹出这等大祸,没死就不错了。”高本冷声道。 “将养大半年也好,户部巡官那个缺儿让老大去。” 高呈和高夫人眼睛一亮。 他们等的就是这个。 “老爷,这怎可以,户部的缺儿是太子跟前过了目的……”胡氏急了。 高本上了年纪了,在侍郎这个位置上迟早要退下,她好不容易吹枕头风才把自己儿子给推进户部,就等着哪天儿子接手老子的位置呢。 结果,因为这件小事,儿子被打的半死不说,未来的官路也被堵了? 这叫她如何愿意。 高本却懒得继续说,目光赞赏看向高呈:“这次的事你办的不错,去公主府赔罪一事你与我一道。” 高呈弯腰说是,眼底却闪过一抹嘲弄。 父亲还是偏心啊,道歉这种事不叫本人去,叫他去。 呵呵。 不过无所谓,这是个在公主跟前儿露脸的好机会。 高本吩咐高夫人准备道歉用的礼,外头宫里人来传启德帝口谕了。 一家子去门口迎接,高螺被人抬着。 上头的太监宣读完,拿了一张单子出来:“高大人,这是宁乐公主马车所用一应清单价码,您收好,陛下说了,务必一个子儿都不许少。” 高本又悲又喜,双手接过。 “臣高本,叩谢陛下隆恩。” 太监离开之后,高本看了一眼清单,下一瞬就晕过去了。 —— 和高府这边的鸡飞狗跳不同,其他朝臣府中虽也在议论这件事,但很快就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 “你说宁乐公主为了救四皇子把御赐的九转紫金丸都给了?” “是呀爹爹,女儿看的真真的,秦太医也说了四皇子的身子因着九转紫金丸大好了。” “这可算是大善举!宁乐公主能不计前嫌,真乃大善。” 这样的言论在翌日,传遍了整个大商京城。 昨儿白日百姓们亲眼得见一侍卫纵马赶路,喊得就是四皇子要死了。 如今听说人平安了,还是被宁乐公主给救的,当下对宁乐公主的褒奖万分。 更在得知九转紫金丸是特别珍贵的药物之后,对宁乐公主的喜爱更添一层。 百姓这边的宁乐公主:善良,仁爱,专情。是个好公主! 朝臣那边…… 宣政殿。 启德帝照常和大臣们议事,聊的差不多了,刚要退朝。 一位文臣出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启德帝多少有数他要说什么。 “臣听闻陛下给了宁乐公主婚嫁自由权,大儒宋禧曾言: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1,臣并非阻挠公主再嫁,只是婚嫁自由古往今来没有先例,陛下宠爱公主却也不得过望,否则如何能堵天下悠悠之口?” “万一其他女郎以公主为例,强行要学,岂非天下大乱也?” 这人说完,其他文臣也一个个出来叫嚣着不妥。 启德帝眯着眼,瞥了一眼位列百官前头垂眸好像睡着的丞相。 又看了下义愤填膺者中蹦跶的最高的谢家和卢家。 从下那道圣旨前他就很清楚会被这帮文臣上表。 激烈之言论,启德帝早有预料,是以笑眯眯听完,也不说什么,他们中有些人跳的越高,越证明他这道圣旨下的好。 文臣们碰了一鼻子软钉子,知道皇帝是铁了心了,于是准备和以往一般,对宁乐进行讨伐。 他们气势汹汹出了宫,约好了回去就写文章唾弃公主此举。 “必要公主主动要求撤回圣旨才好。” “没错!” 他们上了轿子出宫,路过大街上却听到一些议论,议论的对象就是他们要针对的——宁乐公主。 其中一个激动的示意下人停下,他要仔细听听。 好搜罗更多罪状,叫宁乐公主知羞而退。 结果听来听去,听得全是百姓们夸赞宁乐公主仁善之语。 “怎会如此?”这大臣不服气,气哼哼叫人离开。 晦气。 小民之言,愚钝不堪。 * 公主府。 李宁乐手上握着一杆纯金鱼竿,坐在一个镶金的豪华椅子上,老神在在钓锦鲤。 湖中她丢了不少鱼饵下去。 锦鲤们蜂拥而来,她的鱼竿没一会就弯下腰去。 桃花紧张在旁:“公主,上了上了。” 李宁乐嗖一下睁开眼,鱼竿从左手换到右手,左手操起一旁的捞网,抬手一抄。 而后丢了鱼竿。 捞网里满满四条锦鲤鱼,活蹦乱跳在网里挣扎。 桃花:“……” “公主,您这哪里是钓鱼啊!!” “钓多没意思,捞才够本。” 李宁乐拎着网的另一边把里头的锦鲤倒了回去。 几个胖头锦鲤砸出了大水花,还不长心的继续游回来吃鱼饵。 李宁乐垂眸瞧着,唇边带着笑。 “公主,外头的风言风语咱们真的一点不管吗?”桃花丢着鱼饵,担忧的不行:“奴婢听说那些大臣不单在陛下那说您,还写了文章骂您……” 春菊也道:“他们恐怕是想用这些威逼公主去向陛下撤回圣旨。” “好过分,关他们什么事啊!”桃花愤恨的丢了一把鱼饵出去,胖头锦鲤们差点没打起来。 李宁乐嗤笑一声:“不放屁怎么显得他们的存在,不用管。”她拍了拍手,把鱼竿和捞网丢在地上,“走吧,去见见高家人,再晾着就不礼貌了。” 第150章 感谢皇姐送来的忠心棋子,mua~ 高家一夜没睡,全家为了赔公主那辆马车钱而折腾。 宁乐公主的豪奢程度没人怀疑。 高家也知道这次能捡了一条命回来实属不易,所以最多就是高螺又被打了一顿,伤上加伤。 这钱,到底还是凑来了。 高本带着高呈一早就来登门了,因高螺的事,陛下口谕叫他登门道歉,所以他今儿没上朝。 只是来了公主府,却一直没见到公主。 高本不是呆子,自然明白公主在故意晾着他们。 虽有些小小怨气,却不敢表现出来。 而高呈,喝着公主府上的茶水,出乎预料的淡然自若,这叫高本瞧着心里讶然的同时另眼相看了几分。 他一直是不太注意这个嫡子,没成想,是个沉得住气的。 李宁乐从后方过来,隔着琉璃屏风瞧见了两个人坐在厅中,一个不安焦躁,一个淡定自若。 “公主驾到!” 桃花一声吆喝,原本坐着的父子急忙起身,叩首行礼。 李宁乐坐下后,淡淡道:“免礼平身,这位就是高本高大人罢。” 高本压力很大的抬起头,哂笑:“是,是臣下。” 李宁乐盖了盖茶盏,瞥了他一眼,高本有点上年纪了,须发斑白,眉心紧皱,整个人很是惊惧不安。 至于另一个,一身翠竹锦袍,眉目带着几分精明,气质比高螺那个作死的顺眼不少。 “你是高本的嫡子,高呈?” 高呈:“是,微臣就是高呈。” “知道了。”李宁乐把茶盏放下,身后桃花向前一步,脆声道:“既是来给公主致歉便有些诚意,先行大礼。” 高本和高呈闻言又一次跪下,一叩两拜。 拜完以后,高本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以及一本册子。 双手奉上: “公,公主,小儿冲撞,害您受惊这些是高家一些心意,还望您大人大量,饶恕一回。” 桃花上前接过,银票一沓面额是一千两共有十张,除此以外还有高家拉来的一些东西。 事关紧急,他们凑不齐银两,只能拿物抵账。 桃花默算了一下,差不多,回头冲宁乐微微点头。 李宁乐没正面回高本的话,而是随口问道:“高呈公子如今在哪任职?” “回公主的话,微臣也在户部……”高呈顿了下,露出几分腼腆的笑:“暂时只是个主事,入不得公主玉听。” “主事啊,真不怎么样啊高大人。”李宁乐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高本,“本宫听说高大人的庶子高螺,可是巡官一职呢。高大人,你挺会宠妾灭妻的啊。” 户部主事从六品,有好几位,掌管户部几个主要部门。而巡官是主事的顶头上司,未来侍郎备选。 把庶子放在这里等接位置,嫡子压着不给晋升。 怪不得能叫高螺无法无天,敢冒犯她呢! 高本一听这话,额头汗都下来了,连连叩首:“公主,臣下该死,臣下该死……是臣下不知教导叫他冲撞了您,臣下回去定会好好教导他,另,另外……” 高呈及时出言:“回公主的话,这里头当有误会,父亲对微臣和母亲历来不错,放任去主事一职上也是为了锻炼臣下好来日为国效忠。” “昨儿,父亲就说了,上报太子的巡官一职是微臣,不是庶弟。” “哦?这么说高大人没有宠妾灭妻,反而是锻炼嫡子能力?” 高本不住点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巡官一职昨日他虽说了,却也没真当回事,只想着把宁乐公主这边敷衍过去。 过后的事,过后再说。 没想到宁乐公主竟也关心起臣子家事,这叫他不敢不应。 “既然是本宫误会那便算了,你们回去吧,这次的事,本宫大人大量饶了一次。但——高螺,本宫不想在京城看到他。” “臣下明白,臣下明白!” “下去吧。” 高本和高呈再次叩首,说是。之后高本靠着儿子慢慢起身,一路一步,步履蹒跚。 高呈走了几步,回头看了御座之上的公主一眼,满目感激。 送了老父上轿子后,他回身找了送他们出来的林诺。 “林侍卫,请您回禀公主,高呈绝不忘公主恩德,他日有命,必报!” “好啊,高呈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李宁乐听完林诺的回禀,心情极为不错。 桃花为她添了杯茶,好奇道:“公主怎知高家宠妾灭妻,又怎知这高呈会懂您的意思呢?万一他看不出来是您帮他呢?” “庶子跋扈,通常是内宅颠倒的缘故。” 林诺在旁笑说:“何况公主昨日派我亲自去找了高呈身边的人,他得多笨才不知道是公主恩德。” “原来是这样。” 林诺:“不过奴才倒是好奇,公主如何确定他会真的感恩?” 这世上的白眼狼太多了,万一帮了忙却没得到回报怎么办? 李宁乐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的豁达:“本宫不求回报。” 桃花星星眼:“公主菩萨心肠,又美又心善!” 林诺也佩服不已,“公主气度高华如天,属下敬服!” 李宁乐被他们吹嘘的,心情膨胀到开花。 其实是高呈这个人吧后来会成为男主的帮手,早期他被亲爹漠视,庶弟压制,一直郁郁不得志,有一天被做太子狗腿子的男主发现了。 借助皇子身份,高本秒滑跪,加上高螺本就劣迹斑斑,很容易就弄倒了他,扶持了高呈上位。 高本没多久告老,高呈继了他爹的侍郎位置,表面还是太子的人,实则成了男主的人,在后来支持男主上不遗余力,非常感恩。 就这么的,男主一点点渗透自己的实力,最后翻身。 李宁乐最开始发现高螺那一刻,就想起这么个人,所以才没真发落了。 送上门来的忠心棋子,不要白不要。 还得感谢她脑子有屎的皇姐啊。 李宁乐冲着皇宫遥遥飞了媚眼,随后懒散倒回椅子里:“皇姐的日子要不好过咯。” …… 东宫。 平阳第一次被拒之门外,小脸煞白。 她双眸浮起恐慌:“皇兄真的生我气了,这该怎么办好?” “公主,不会的,太子和您是亲兄妹,想来一时气头上,咱们等些日子再过来说不准就好了。”素娥安慰道。 “会好吗?” “会的公主。” 平阳心里总觉得不安。 而东宫内,太子坐在太子妃对面,轻轻叹息:“雪儿,你还在生本宫气吗?” 第151章 这么会操心,不要命啦? “臣妾不敢。”太子妃王楚雪面容还是温婉的模样,眼神却很淡,带着怨气。 太子握起她的手:“本宫知道这次的事让你受委屈了,只是平阳她到底还未出阁,若传出那等恶毒名声,未来如何联姻?” “……臣妾明白。”但她的家中的姐妹呢?难道名声就不重要了吗? 王楚雪很想问,却没问。 她这次真的有些受伤,皇后保护自己的女儿,能理解。 太子却是她的夫君。 “太子,平阳公主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很是委屈,眼都红了。” “她还委屈?她这是咎由自取!你去告诉她,好好在自己的宫殿里呆着,再敢惹事,别怪本宫不念兄妹情谊。” “是。” 太子妃王楚雪眼底划过一抹嘲弄,都这种时候了,太子竟还有下次? “殿下,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温柔道:“你说。” “臣妾觉得,是时候给平阳公主找婆家了,一则如今事态越发紧张,咱们失去了宁乐帮扶,二则再拖下去平阳年纪大了,便是身份尊贵又有几家愿意?”王楚雪的话最开始太子还有些不悦,后头逐渐深思起来。 “那你觉得嫁谁家好?” 太子妃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却道:“联姻人选还是太子定夺为好。”反正选谁都不会选到平阳爱的那个人。 —— 宁乐公主有了婚嫁自由权,大商饱受大儒思想熏陶的文臣们那个气啊。 接连几天,上朝必提起这件事,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同时回去奋笔疾书,写了许多篇文章骂宁乐,别以为读书人骂人多文雅,难听起来能叫人上吊。 桃花和春菊听得林诺说了几句外头传出来的文章,脸色发青。 桃花愤怒的要炸了。 恨不得去找了那帮子闲的没屁事干的文臣打架,却又不敢,怕连累公主名声更差。 她们伺候宁乐的时候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她晓得了糟心。 李宁乐其实大概能知晓他们骂的什么,再难听的话上辈子也听过了。 上辈子骂她不守妇道的,悍妇,妒妇,毒妇……这都算轻的。 还有一些脏话说出来都能屏蔽。 李宁乐早就练就一副铁心脏,毫无波澜。 但这辈子不同了,李宁乐在等。 等东风被西风,压懵! —— 文雅居。 历来文人骚客爱来的场所,而大商文人多富贵。 来此的自然身份不凡。 最近他们的话题集中在一天十八份对宁乐公主的讨伐上。 “一女郎就算贵为公主也不能如此枉顾常理,婚嫁自由权?哼!荒谬。” “陛下恩德,公主却也敢接,当真不孝!” “要我说,宁乐公主丧夫之后就该青灯古佛或者随驸马去了,才叫贞洁。” “没错,享受国家供奉,当做子民表率!这个坏头被她开了,以后女郎们还怎么管教?” “我听说已经有女郎和家里闹腾,也要什么婚嫁自由权了!你说说,这不是胡闹吗?” 就在这些声讨宁乐公主的刺耳声音中,忽得传来一道悦耳嗓音。 “我倒觉得宁乐公主为人不仅纯真热烈,更是仁善貌美,娶妻当娶公主这般的才好。陛下恩德褒奖于她,所谓婚嫁自由权是她仁善之举的因果善报。尔等背后做文章辱骂一女郎,未免小人。” 一句话,文雅居热闹滴水可闻。 众人诧异回头,却在瞧清说话之人后愣了一下。 “萧大公子!” 来人一席紫色锦袍,眉眼如画气质风骚,如今虽是春日时分却还有些冷寒,而他掌心一把扇子。 随着众人看过来,唰一下打开,挑眉笑道:“正是在下。” “萧大公子此言差矣,女郎怎能……” “女郎怎就不能?”萧清辞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别说她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天之骄女,陛下都说能,你们却说不能。尔等是在质疑陛下吗?” “我……我们没这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大儒宋禧说过……”有人搬出大儒宋禧的至理名言怼萧清辞。 萧清辞还未说话,一道声音抢白:“大儒宋禧还说你生儿子没屁眼,你就真的没屁眼了?什么都大儒说过,大儒说没说过你什么时候死?” “何方小儿胆敢——”造次还没说出口,便在郑南星那霸道跋扈的眼神中闭了嘴。 “郑小公子!!” 郑南星哼了一声,走到萧清辞身边,而后又往前多迈了两步。 精致眉眼饱含戾气扫过众人:“尔等读圣贤书,当为国效力,而不是在这里议论公主婚事该如何如何。这么会操心,你们不要命了?” “……” 众人被堵的哑口无言。 他们说话的时候特意褒奖陛下,贬低公主就是为了占据道德制高点。 谁承想这萧家和郑家的少爷一来就怼的他们不着四六。 太过了吧。 还什么不要命,陛下怎可能会为这等事要他们命? 有人不服气:“陛下仁德,公主却在致陛下于不仁之地,若当真孝顺,该主动拒绝此事才对,否则上行下效,未来乱矣难道公主负责吗?” “真逗啊,公主一个婚嫁自由而已,就能叫国乱了?若真乱了,怕不是她的问题,而是你们这帮蠢猪……”郑南星用手点着一个个人,每点一个,或尴尬别开头,或要躲开,“没用又废物!” “要是不行可以早些让开缺儿,让有才有德之人上位。”萧清辞笑眯眯补充。 这些个身份不凡的文臣们脸色涨得发紫。 这两个少爷什么意思啊,一唱一和的。 有聪明的琢磨出点味儿来,这两位怕是得了宫里娘娘的意思,在向宁乐公主示好呢。 陛下虽然许了婚嫁自由权,却不代表公主可以不嫁人。 若她自己看中呢? 所以娘娘们这是改变策略了啊。 大商科举制度导致文臣关系错综复杂,在场里头有不少文臣的推举关系和五姓大族有关。 萧家和郑家出面,叫嚣的文臣们很快发怂了,却还是不太甘心。 他们回去后叮嘱自家女儿,叫她们在圈里使力。 小女郎间议论鄙夷,总怪不到他们身上。 第152章 宁乐表姐,我是郑家南星。 哪知道事情出乎他们的预料。 “爹,女儿觉得公主仁善,您不能这么说她。” “???” “宁乐公主不计前嫌救了四皇子,拿出那般珍贵的药物救他,为此才得了陛下褒奖的婚嫁自由,这是她应得的呀。” 事实上她还羡慕呢。 如果能婚嫁自由,谁愿意盲婚哑嫁?要有这样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 这样的对话或多或少在一些文臣家里发生。 这叫他们傻了眼,更是愤怒不已。 你看看! 果然,宁乐公主带坏了风气。 张家。 御史台中丞张大人陪着夫人女儿一道用膳。 张妙彤时不时看她爹,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没敢说。 “有什么话直说。”张大人用着膳,头也不抬地开口。 “爹,食不言。” “……”张大人无奈看了一眼女儿,“规矩是死的。” “是,女儿知错。”张妙彤立刻道歉,而后出声道:“爹,您最近没有写什么文章折子之类的吧?” “你爹一天至少三个折子。” “……爹!你不会也和他们一样,上折子叫陛下收回给公主的婚嫁自由权了吧?” “这个没有。”张大人夹了一块鸡肉给自己夫人,又转头给张妙彤夹了个鸡腿,最后才自己夹了块肉,“你想问你爹有没有写文章骂宁乐公主?” “是的。” “没有。” 张妙彤眼睛亮了亮,“真的吗爹爹!!”她顿了下,又有些不解:“可,这不是你的职责吗?” “言官职责的确是监察百官和君主不妥之举,以求规正。”张大人放下碗筷,认真看着女儿说道:“但宁乐公主这件事上,我认为陛下做的没什么错处。” “对吧!!公主仁善至极,那九转紫金丸可是陛下赐给她的,就一颗,她都能拿出来救四皇子,要知道四皇子侧妃还曾得罪过她呢。” “……也算是。”张大人瞧着女儿单纯的脸庞,眸光微暗,没有说太多,知道太多不安全。 张妙彤放下心。 爹爹不参公主就好,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再和公主做朋友了。 …… 当然也不是没有贵女对婚嫁自由权表示不满。 只是她们的话在圈内尚且起不了波澜。 何况到宁乐耳中。 四皇子府。 陈嘉仪刷了一天的恭桶,回来之后沐浴了许多次依然觉得身上有股味儿。 芍药瞧她不开心,献宝似的说了外面对宁乐公主抨击的话。 “呵呵,婚嫁自由权?宁乐真敢接啊。”陈嘉仪听完之后,心头一口郁气忽然吐出。 在大商这种对女子苛刻至极的风气下,她一个公主,竟敢要求婚嫁自由。 该说她是疯了还是蠢啊。 陈嘉仪都能想象的出那些文人会怎么骂宁乐了。 想想,就痛快。 陈嘉仪舒心,李奕承却脸黑如锅底。 宁乐竟敢把他当众出恭一事宣扬到了民间。 民间百姓居然还夸她仁善心慈。 搅乱了他的计划,还踩着他得了一大波名声。 李奕承恨得咬牙切齿。 这颗棋子,不仅仅不听话,还会反咬一口了。 李奕承眼眸深沉阴冷,杀意凛然。 只是权衡利弊之后,他眼神转换,不能杀,即便宁乐可恶至极。 但她所代表的财富,以及在父皇那的重要程度,每一样都是他最需求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奕承憋屈的快吐血了。 —— 公主府。 李宁乐泡完澡,穿着淡紫色的里衣靠躺在美人榻上。 旁边春菊为她轻轻绞发,擦干。 吱呀一声,桃花端着一个银碟子进来,上头放着切好的果子。 “公主,这是宁家主差人送来的新水果,说叫番荔枝,您尝尝。” 宁乐微微偏头,随手拿起金叉叉了一块果肉送入口中。 清甜如蜜,比之前吃过的果子新鲜不少。 “不错不错。”李宁乐眼睛亮了亮,“这果子送来多少?” “说是不太好存放,只送来十个。” 李宁乐又叉了一块吃完,吩咐道:“给宫里送去五个,另外给小白和小云那各送一个。” 顿了顿,她补充道:“给五皇子府也送去一个罢。” 这一通分下来,宁乐自己就剩一个了。 桃花有些心疼:“这是宁家主特意送来给您吃的,公主就算要孝敬宫里也不必给出这么多呀。”她瞧见公主挺喜欢这番荔枝的。 “水果而已,再稀罕也是死物。”李宁乐下巴枕着软乎乎的绸缎枕,言语随意:“但这东西能换来的却很难说咯……” 桃花似懂非懂:“是,公主。” *** 又过两天。 那些所谓的婚嫁自由权有伤风化的舆论到底没搞起来,不仅如此公主府的拜帖比以往更多了。 文臣们很挫败,咬牙切齿的,上朝下朝脸黑如锅底,郁郁寡欢。 好像宁乐公主一个婚嫁自由权炸了他们家祖坟。 比起那些跳脚的文臣,宁乐心情飞扬。 选了个天气明媚的一天,出门逛街,顺带视察下自己的铺子。 马车刚从公主府那条大街上拐个弯,迎面一人打马而来。 高头骏马上的儿郎俊美帅气,一双桃花眼潋滟至极。 在于公主马车擦肩而过时,他转过头来,透过晃动的坠玉窗帘冲里头的公主勾唇一笑。 宁乐:“……” 这人,谁啊? 等错过之后,萧清辞拉着马缰绳回头看着马车离去,唇畔挂着笑。 “大少爷,大少爷,您……您跑那么快作甚啊!”随身书童嘚嘚儿骑着马,紧赶慢赶追上萧清辞,“公主的马车在那边呢。” “不用了,刚刚公主已经看到本少了。” 萧清辞唰一下打开扇子,俊美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惊鸿一瞥才是一见钟情的开始。 书童:“啊?” 珍宝阁一如既往的热闹。 李宁乐步入铺子,在挑选东西的女郎们见到她纷纷行礼。 “不用多礼。”李宁乐摆了摆手,准备上二楼。 便在这时,从旁传来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 “你就是宁乐公主?” 李宁乐循声望去,只见一精致如画的少年郎站在几步开外,眼中带着惊艳和惊异两种神色。 “你是?” 郑南星向前一步,特别自来熟地说道:“宁乐表姐,我是南星,郑家的郑南星。” 第153章 给贵女们送礼物! 郑南星?不就是和卢刃嘉齐名的大商二霸么? 李宁乐打量了下来人,眉眼如画很是精致,虽在笑,眼梢上扬带傲气,通身矜贵放松,想来在家中很是受宠。 不过……叫她表姐,这货还真会自来熟。 郑南星笑容灿烂:“宁乐表姐,有点事想求你帮个忙。” “你说。”李宁乐看了眼四周,他能来这里估计是要买东西。 “我想送一位漂亮女郎首饰,但不知道送什么好。”郑南星上前,眉眼弯弯,很是邻家小弟的模样:“宁乐表姐能不能帮南星掌掌眼。” 李宁乐暗道果然,“你挑好了吗?” “还没。”郑南星挠挠头,一脸憨憨相:“我还从没来过珍宝阁,一点不熟悉呢,压根不知道女郎喜欢哪些。” “随本宫去二楼。”李宁乐看了下楼下拥挤的人群,以及不少贵女明着挑东西,暗中眼珠子往他们这里撇,耳朵竖起高高,决定换个地方。 郑南星很高兴的点头,“好呀。” 二楼。 李宁乐叫人上了一些精巧的新款首饰给郑南星挑。 郑南星苦恼皱眉:“都很好看,不知道该选什么才好。”顿了顿,他像是无意一般问宁乐:“宁乐表姐你觉得哪个好看?” “本宫喜欢的,你要送的那位未必喜欢。” “怎么会呢,宁乐表姐你可是大商贵女圈的时尚标,你的眼光绝对没人会不喜欢。”郑南星彩虹屁拍的起飞。 李宁乐忍俊不禁,目光流连扫过那一盘盘首饰,定在一流行坠玉镶嵌紫宝石步摇上,“如果只是普通送礼,这个就可以了。” “这个吗?好看!!”郑南星立刻捧哏,然后二话不说选了这个,叫人包起来。 又和李宁乐说了几句话,他便带着东西离开了。 李宁乐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逛街。 逛了一大圈,饿了,去了庆贺楼用膳。 用完膳去了一趟胭脂铺,后头便回了公主府。 刚坐下,门房进来禀告:“公主,郑家小少爷送了礼物给您。” “郑南星?”李宁乐微挑眉,把盒子打开,里头放着她在珍宝阁挑选出来的那根步摇。 所以,是要送她的?! “公主,郑家小少爷还挺会哄女郎的,长得也好。”桃花笑嘻嘻说道。 春菊微蹙眉头:“奴婢记得,郑家门风……有点风流。” “啊?多风流?”桃花问。 “郑家主一人有妾室十八个,郑家大少爷如今虽未娶妻但在花柳巷红颜知己无数,想来家里头通房也不少。”春菊摇着头,“亲爹亲哥如此,这小的恐怕……” “竟这般!!”桃花连忙对宁乐道:“公主那咱们可离远些,风流人家太糟心了。” 早前的死驸马就是个例子。 李宁乐被她紧张的样子逗乐了,“你家公主我就那么容易上当?” 别说李奕雀和她提过郑家人不是良配之选,单就是她自己也对比自己小的人没兴趣。 郑南星貌似才十六吧? 李宁乐摇摇头,同时又想起今天出门见到那个骑马的骚包男。 所以那个是谁家的? 瞧那自恋的劲儿,李宁乐脑海浮起一个人影。 —— 长乐宫。 萧贵妃照例先在镜子里欣赏一番自己的盛世美颜之后,才悠悠起身去外头迎接来看她的启德帝。 “见过陛下。” “爱妃快起来。”启德帝亲手扶起美艳万分的萧贵妃,又看了眼宫女们端来的吃食,“这番荔枝如何?” “陛下送的自然是好的。”萧贵妃垂眸谢恩。 启德帝呵呵笑,把人拉起来摸摸她小手,“总行礼作甚,咱们夫妻多年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多谢陛下。” 启德帝伸手用了一块番荔枝,又状似无意地闲聊:“听说郑家那个今儿给宁乐送了礼物。” “哦?什么礼物?”萧贵妃眼眸一闪,顺着启德帝的话问。 “步摇。” “步摇……”萧贵妃沉吟了下,如花面容带着几分笑意,“这郑家少爷想来是瞧上我们宁乐了呢。” 启德帝哼笑:“到底是他瞧上,还是贤妃瞧上呢?” 萧贵妃笑而不语。 也明白启德帝来她这里的意思了。 来敲打她呢。 好在清辞今儿没轻举妄动,只是路过在宁乐那边刷了个脸,抓不到把柄。 就算前几日当众为宁乐说话,也能说是维护皇族颜面。 只是贤妃不像这么蠢笨的,何以用这么明显的招数? 启德帝敲打完就离开了。 萧贵妃慢慢起身,心里琢磨着启德帝到底什么意思。 这些年她一直看不懂,陛下明着对她对鳯儿百般恩宠,却又护着太子。 储君之位,难道就这般动不得么? ** 公主府的李宁乐收到了徐瑛白的回礼。 一些亲手做的梅花糕点。 好吃的不行。 这顶级女配的配置当真比她完美多了,哪里像她,除了有钱,一无所有。 “公主,我研究出了点东西。”秋霜拎着自己那个小药箱进来。 “唔,什么?”李宁乐咽下糕点,问道。 秋霜打开小药箱,从里头拿出两个约莫三寸的白瓷瓶。 “香皂洁脸之后如果用上这两个东西会对肌肤更好,我试了大半个月,效果显着。” 听完她的描述,李宁乐惊讶的不行,不是吧,秋霜把那个什么保湿水给研究出来了? 她拿过那瓷瓶打开瓶口闻了闻,是药香。 用了一些涂在手背上很快吸收,润润的。 另一个则更粘稠一些,这两个和评论区说的保湿水和精华乳几乎没什么区别。 “……” 李宁乐压根没指望过秋霜能研究出这些东西来,毕竟这在她们时代挺难以想象的。 但秋霜就是研究出来了!!! 太牛了。 这不得给女主气疯了? 李宁乐几乎迫不及待想看到女主的脸色了。 “这个可以量产吗?” “不太行,工序比香皂麻烦,不过给公主的之外还能匀出一些……”秋霜默算了下,报出一个数字。 李宁乐想到这次贵女圈里有不少女郎替她说话,还有萧家,郑家两位少爷当众帮她怼那些酸唧唧的儒脑文臣。 “很好,这些本宫有大用。” 秋霜:“那公主可以派桃花去我那里拿,我先回去了。” “去吧。”李宁乐让她离开,叫来桃花吩咐了两句。 当天晚上。 那些曾为宁乐公主在婚嫁自由权上说过话的贵女们收到了来自公主的馈赠。 第154章 英国公拒婚! 包括张妙彤在内的贵女们收到宁乐公主送来的精美礼盒。 盒子里是两个白瓷瓶,正不解呢,来送礼的丫鬟脆生生道出这白瓷瓶的妙用。 当下,没一个不高兴的。 除了这些贵女,萧家、郑家的女性长辈也收到了宁乐公主送来的保湿水。 一时间,公主风评更好了。 而一些没收到礼物的眼红酸溜却做不得什么。 …… 与此同时,皇宫。 英国公以及几个老臣和启德帝商谈有关今年科举一事。 谈完之后,众臣退下,启德帝单独留了英国公。 燃烧着火烛的殿内,宫人太监们静谧无声,英国公躬身候着。 御座上的启德帝拿起一本奏章看了会,朱笔御批,批了好一会,高流奉茶了都来不及喝一口。 下面,英国公瞧了眼更漏,出声关心道:“陛下,您注意点身子。” “哎!徐穆还在啊,瞧朕这个脑子,忘了留你叙话了,高流,快快赐座奉茶。” “是。” 高流招呼着小太监搬来椅子又奉茶端上。 徐穆道了句多谢陛下,随后刮了刮茶盏,心头思绪乱飞,不知道启德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启德帝:“徐穆,你觉得太子如何?” “……” 一上来就问这么敏感的问题吗? 徐穆回想最近太子一脉因为算计宁乐公主闹出的事端,陛下还下了那道惹了非议的旨意……还有三皇子派系天天落井下石扎太子。 从表面上看,启德帝是恼了太子,但身为坚定纯臣保皇党,徐穆眼光和有派系的大臣不一样。 启德帝此举大有深意。 只是徐穆也有点看不明白,于是含糊道:“陛下,太子是储君。” 这话,堪称话术万金油。 启德帝知道徐穆在糊弄他,也不恼,又问:“那三皇子如何?” “三皇子天之骄子。” “大皇子呢?” “……人中龙凤。” “五皇子……算了,当朕没问。”启德帝摆了摆手。 “你觉得四皇子怎么样?” 徐穆面色诡异扭曲了下,提及四皇子,他第一印象是:当众出恭。 该死,该死,臣子不能有如此犯上之念头。 徐穆木着脸把这印象拍出去,语气平静:“是陛下第四子。” “老东西,你属泥鳅的。”启德帝笑骂,眼底却带了几分凉薄。 哪怕是老大,徐穆都用了一句人中龙凤来形容。 到他的承儿这里,就只配是个第四子? 哼!他知道,这些个重臣眼里从没考虑过承儿。 启德帝忽然就憋不太住了,“你觉得朕的第四子配你的女儿如何?” 徐穆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表情。 四皇子,那个当众出恭的……而且他还有正妃和侧妃。 等于他的女儿去做小都还得排到第三位。 皇上这是打他脸吗! 徐穆万般不愿,脑子飞速转动,很快垂首凛然道:“陛下厚爱,按说是小女及徐家之福气,然老臣舔颜自傲,若小女嫁入皇子府怕是会引得如今安稳的朝野惶惶不安,这与陛下所求背道而驰。” 顿了顿,他跪地,大叩首:“还望陛下慎之。” 储君在位,三皇子派系依仗贵妃与之抗衡。 大皇子五皇子虽有强势母族却多少还弱一些。 这时候叫英国公的嫡长女嫁给一个风评正拉的透明皇子。 朝野不动荡才怪。 徐穆虽然找理由拒婚,内心想的也还是朝堂安稳。 他万万没想到启德帝内心真正的继承人就是四皇子。 徐穆说的也是启德帝一直担心的。 所以他才任由李奕承自行和徐瑛白接触,只是没想到出了那等尴尬不雅之事。 别说徐瑛白,怕是旁的贵女如今怕也不愿意嫁承儿了。 启德帝焦心不已,才想着自己拉下老脸和徐穆提一提。 没想到徐穆不愿就算了,还扯一顶为朝廷着想的大帽子。 启德帝尴尬的同时更恼恨,只能哈哈大笑,“徐穆啊,朕不过随意吓唬你一句,瞧给你吓得。那日朕就说过,会为你的女儿挑个好的,既是好的,又怎可能挑到老四身上去。” 一旁高流听得头垂更低了些。 徐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叩首:“陛下恕罪,老臣绝无冒犯四皇子的意思。” 再如何,四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 拒皇家之婚肯定是要吃罪的。 “你我君臣二十年情意非凡,朕怎么可能怪你。”启德帝眼神冰寒,嘴里说着温情的话:“老四也的确不争气,朕有时恨铁不成钢啊。不过好在,太子和三皇子深得朕心,大商交给他们,朕放心。” “陛下圣明!” 徐穆低垂着头,高呼。 启德帝垂眸看他半晌,才慢慢道:“高流,扶英国公起来,怎的好端端叙话家常又跪啊跪的。” “是。”高流快步到徐穆身边扶起他,笑着道:“陛下最近操劳国事甚是乏累,于是和您开个玩笑呢英国公。” 徐穆尴尬一笑:“老臣明白。” 他明白陛下恼了,不过徐穆不后悔,不提四皇子如今名声地位,单就是朝堂之上几位皇子背后的家族哪个好惹,陛下都头疼。 徐家高门显贵,只是如今这局势过去之后他的女儿就是牺牲品。 徐穆觉得,他必须要做打算了。 * 天气越发暖和起来。 京城人较以往多了不少,有许多操着外地口音的人出现,客栈里更是人满为患。 宁乐靠坐在珍宝阁二楼窗边瞧着下方过路的人们,随口问道。 “崔衡昇的手怎么样了?” 林诺:“回公主,虽然我们暗中给了不少好药,但是他没用,说是担心被四皇子发现,如今他学了用左手写字。” 李宁乐挑眉,“他倒是对自己够狠,回他好好办事,本宫会叫他今日付出有所得。” “是。” “公主,您快瞧,那是侯夫人吗?她在卖东西诶!”桃花趴在窗边看风景,忽得转头对宁乐喊道。 李宁乐闻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林氏手挽着一个小篮子,在沿街卖着什么。 近了些才发现,她卖的是绣品。 “公主,侯夫人怎么落魄成这样了?您不是给了恩典放她回娘家了吗?” 第155章 科举放榜 李宁乐没说话,只瞧着下方林氏求着人买绣品,脸颊带着不知是羞臊还是走路累的红晕。 卖了一路,一个人没买。 在这条街上光是绸缎庄子不知几何,谁又会买她绣的东西。 人潮拥挤,很快林氏的背影看不见了。 李宁乐收回视线没说话。 桃花想说什么被春菊拉走。 “春菊你拉我出来干甚?” “公主对那家忌讳着呢,你提了不是让她平白无故心情不好吗?” 桃花哎了一声,“可我看她可怜呐,回娘家怎的还落了个出来卖绣品的下场,你瞧见没她一个下人都没。” “女郎出了这等事回娘家日子本就不好过,尤其是林氏她还不是如今林夫人的亲女。”春菊比她沉稳,也知道的多。 桃花:“林氏是庶出?” “庶出便还算了,你知道顾侯爷第一任妻子便是林氏的嫡姐生了孩子后不久去世。当初林氏是有亲事的,却在嫁人之前被送到顾家做了续弦。” 只从这一点就知道,林氏回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当然,公主并不知道这些事,她也没说了惹公主烦心。 桃花听完,回过神来:“春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些日子我去和胭脂对接账册的时候瞧见过她一次。”春菊道。 “顾家对公主来说就是伤疤,没必要提,知道吗?” 桃花点点头:“好。” 一扭头,发现宁乐好整以暇站在她们身后。 “公,公主!!!”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隐瞒的。” 春菊和桃花同时跪下来,小脸发白。 “起来。”李宁乐踱步回了屋内,春菊和桃花对视一眼,起身跟进去。 “公主……” 春菊不知该怎么说,桃花为她求情:“公主,春菊是担心您坏了心情才没说的,您别生气。” “本宫没生气。”李宁乐无奈看向她们两个,“本宫只是比较诧异林氏归家之后过的日子竟是这样。” “公主勿要自责,若非是您,她与亲子的命早就没了。” “是啊,林家苛责女儿,不是公主的过错。” 李宁乐撑着下巴,想了想:“着人去林家那边打听打听情况,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林氏上辈子对她没有过不敬也没落井下石过。 李宁乐这人小心眼,爱报复人,但对无仇无怨的,还是很好心眼的。 “是。” …… 从珍宝阁离开,李宁乐回了公主府。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三年一度的科举,大街上人满为患,她不乐意再出来,就窝在公主府里等信儿。 期间招待徐瑛白和谢云蕴来公主府里玩乐。 有时候李奕雀会带着陈嘉雪过来串门子。 说是串门子,蹭饭和商量开铺子居多。 李宁乐送给贵女们的保湿水和精华乳得到一致好评,天天派人去胭脂铺问什么时候售卖。 这把李奕雀乐的,恨不得立刻开十八个分铺,但听得宁乐说产量上不来之后,悻然作罢。 这天,是揭榜的日子。 李宁乐起了个大早,虽然不是她考试,却也很紧张很有仪式感的沐浴焚香。 “公主,五皇子又来了。” 李宁乐轻抿了下口脂,微蹙漂亮的眉,“他怎么又来了?不用上太学吗?” 吐槽归吐槽,还是叫人放了李奕雀进来。 “皇妹,皇妹,我想到个好办法!”李奕雀一进来就嚷嚷。 “那个保湿水和精华乳秋霜一个人做不够,咱们可以雇人呀!” 李宁乐:“……就为这事?你找胭脂她们定不就好了?”她还要等着一会去瞧瞧榜单名次呢。 “秋霜是你的人嘛,我和她说了呀,她不听我的。”李奕雀很委屈,“胭脂也说这件事得您来定夺,说涉及到机密了。” “皇妹,好皇妹,这事一天不定下来就少挣一天钱,得多少损失啊!因这个,我坐立难挨,太学都不想去上了。” 李宁乐:“……你是不想去上,还是已经没去了?” “呃,就一天没去而已。” “是么?” 李奕雀对上宁乐那洞若观火的眼眸,焉了吧唧低下头,承认道: “好吧,三天没去了,最近科考,太傅他们忙着出题,我不去,怎么不算给他们减轻负担了呢?” “你放屁,当我傻啊,考题是父皇亲自出的,有太傅他们什么事?”李宁乐无语了。 她这个父皇虽然脑子有点毛病喜欢男主,但在政事上还是比较勤勉的。 或者说他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像科考出题这些大部分是他出的,剩余的通常是丞相和其他几位重臣出。 太傅等人不在其内。 李奕雀打量着她没上过学是吧。 李奕雀:“……不是皇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他笑嘻嘻拍马屁:“怪不得以前父皇常说你要是男儿会很出色,能做太子。” “呵呵。” 又在放屁。 李宁乐上辈子就是被这句话忽悠的耀武扬威,真·找不着北的嚣张。 然后,死无全尸。 “少听这些话,父皇一时兴起随便夸你两句就信啦?” “不啊,父皇就经常说我不如大皇兄啊,每当这时候我母妃就会很难过,她难过,我就更难过。”李奕雀说着失落低下头。 李宁乐见他这样一时不忍,“五皇兄,你别……” “你能想象到吗,这么粗的鸡毛掸子抽在身上的滋味。” “……” 那是真想不到。 李奕雀愁绪漫天,“母爱如火,皇妹心疼心疼我……” “行行行,我叫秋霜来问问,回头你们商量找点人手,看怎么弄。”李宁乐受不了他这样。 “好皇妹,对了你要出去是不是?去看揭榜吗?皇兄就不打扰你了,快去吧,玩得开心。” 说完,李奕雀一溜烟走了。 达成目的,功成身退。 李宁乐:“……” “公主,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走。” 李宁乐起身,上了门口的马车。 外头很是热闹,不少百姓也涌挤到礼部外墙处,等待放榜。 李宁乐到的时候附近有不少辆马车,除了学子家人,更多是一些世家和官宦家族在此等候。 准备——榜下捉婿。 第156章 榜下捉婿 榜下捉婿是京城风俗之一。 世家官宦们很爱为女儿在此择婿,还发生过为抢一人打起来的情况。 李宁乐当然不是为瞧热闹来的,她主要是来等名次揭榜的,毕竟崔衡昇算是她的门人。 关心下门人成绩,没什么问题吧! 李宁乐眼眸期待地扫着马车,一路嘀嘀咕咕来这里的人家名讳,转到一处时瞧见了一辆有些眼熟的马车。 “公主,那好像是徐家的马车。”桃花眼尖,一眼瞧到刚说出口便见宁乐嘘了一声。 她赶忙闭嘴。 春菊望过去,眼神惊讶:“公主,英国公家也有人参试?” “没有。”李宁乐记得徐瑛白说过,她兄长三年前就中了。 下头的弟弟们学识还不够,没参加这一届科举。 春菊犹疑:“那该不会是……” “想榜下捉婿?”桃花接话,圆脸上浮着懵然:“不能吧,徐小姐不是被内定要嫁入皇家的吗?” 虽然还没定下是谁,但这件事她们身为宁乐贴身侍女还是知道的。 “公主,要不奴婢过去问问?” “不用。”李宁乐收回目光,且先看看情况再说。 “要放榜了。”她目光瞧向前方,那边穿着官服的人迅速走到张贴皇榜的牌匾跟前,开始动手张贴。 金色榜单上书写着黑色的名字,一排排一列列,散发着墨香。 随着一声‘放榜咯’,人群拥挤向前方,发出喧闹的声响。 李宁乐安坐马车上不动,林诺替她去看榜了。 人群中她没瞧见崔衡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文弱被挤了出去,也有可能是人太多了。 不远处的屋檐下站着不少锦绣团贵的公子,他们没有和人去挤,自有下人替他们去探名次。 很快,有人发出尖叫,高喊着中了中了,也有人垂头丧气,像是被吸走了精气神。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中了的已经被盯上围了上去询问,现场热闹极了。 “公主,林诺回来了。”桃花出了马车,站在外头瞧着,见到人立刻禀告李宁乐。 李宁乐抬头,只见林诺出来时一身衣服皱巴巴的,想来挤进去又挤出来耗费不少功夫。 他脸上带着几乎是狂喜。 要不是碍于公主交代,当场就要尖叫出来了。 会试第一!!! 天哪,崔衡昇竟然中了会元,这几乎是铁板钉钉一甲前三了!! 林诺激动疯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中了呢。 李宁乐只瞧了他神色,就知道崔衡昇中了,而且名次怕还不低。 但她着实没想到,崔衡昇拿了第一名。 听得林诺说完,李宁乐娇艳眉眼染上几分激动,“当真,没看错吧?” “属下眼睛瞧了十几遍!不会错的。”林诺拍着胸脯保证道,同时眼底带着实打实的艳羡。 崔衡昇未来前途无量啊。 自己争气,还有公主帮扶,呜呜羡慕极了。 李宁乐深吸一口气,大笑:“好!赏,统统有赏!!” “多谢公主。”桃花他们也喜气洋洋。 “对了,第二名第三名是谁?”李宁乐随口问道。 林诺:“第二名是萧家大少萧清辞,第三名是郑家大少爷郑京墨。” 这两位都是名满京城的才子。 崔衡昇,很棒! 李宁乐更满意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骚动,李宁乐看过去,只见当头青年面容含笑,脸若桃花一般多情,他旁边同样一位锦绣堆出来的公子哥,眉目痞气,张扬着一抹坏笑在嘴边。 “公主,那二位便是第二名萧清辞和第三名郑京墨。”林诺赶忙道。 萧清辞,果然那天见到的骚包男就是萧家的。 李宁乐微微扶额。 还真是和贵妃一脉相承,像的不得了。 萧清辞他们应该是不相信成绩过来确认一眼,不想刚走几步就被热情的捉婿人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位高中第几,可有婚配啦?” “走开啦,是我先看到的!这位少爷我家女郎今年十七,貌美如花,贤惠至极,嫁妆足有七十二抬,考虑一下?” 萧清辞笑眯眯道:“这位老丈,本少很想考虑,但是本少有心上人了。” “这个不妨事,到时你纳进来做个贵妾享齐人之福便是咯,男人嘛三妻四妾的多正常。” 萧清辞:“……” 他把身边的郑京墨拉出来挡枪:“那你们找他,他红颜知己多如牛毛。” 郑京墨:“……” 另一边。 崔衡昇也被人围住。 他一身青衣,虽然瞧着略微寒酸,然他是第一名啊。 加上姣好如女的眉眼,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周围围了四五家人询问他婚配情况。 崔衡昇烦不胜烦,只想赶紧离开,然而根本挤不动。 就在这时,围着他的人忽然被拉开,崔衡昇抬眼一看。 一穿着戎装的高大壮汉带着两个差不多身形的年轻儿郎站在他跟前,打量着他,眼神满意。 “就你了。” “英国公!!!” 徐穆听得旁边有人叫出他身份,转头一笑:“是我,这位学子我徐家看上了,要给我嫡长女做女婿,你们谁要抢?” 他身边的两个儿子面露凶光,“谁敢抢?” “嘶……” 当下,那些人散开更远了几分。 徐家马车上,徐瑛白的娘亲在偷偷观察着。 时不时和身后的徐瑛白说道:“那叫崔衡昇的长得不错,学识也好,会元,未来必是一甲前三,家世清白贫寒,这样也好,圣上那会好说不少。” 徐瑛白微抿了下唇,想说什么,到底没说。 李宁乐虽然瞧着萧清辞和郑京墨这边的热闹,却更关注徐家动静。 英国公挑上了崔衡昇,是她预料之外又觉得情理之中的事。 徐家鼎盛勋贵,既要驳了皇帝赐婚那就不能选家世背景强悍的,否则必会惹来忌惮。 崔衡昇算是不错的人选。 清白,且贫寒无人可依。 而且还是男主的人,正中老东西下怀,恐怕不会对此多做阻扰,当然生气不爽肯定是会有的。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儿子垃圾怪谁啊。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崔衡昇其实是她的人! 这不巧了么? 便宜谁啦! 李宁乐忍不住要乐出声,不远处萧清辞他们已经有了几分不耐。 榜下捉婿这帮人脸皮是真的厚。 他们好烦呐!! 萧清辞想着脱身的办法,目光不其然瞧到了众多马车之中一辆豪奢至极又熟悉的马车上。 他眼睛亮了。 第157章 公主,匀个给我们吧! “公主。” 萧清辞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宁乐公主,莫非她是为他来的? 嘿嘿嘿不会吧。 郑京墨听到萧清辞喊公主也抬起头,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 宁乐公主?! 她怎么会在这里? 萧清辞给了自己书童一个眼神,书童立刻护着他往外挤,同时嘴里喊着:“让让,我家公子早有婚配啦,强扭的瓜不甜。” 郑京墨:“……” 萧清辞有婚配了?他怎么不知道。 这人张嘴就来是吧。 他什么目的…郑京墨瞧着萧清辞直奔公主马车那边立刻就有了数。 好个狡诈的人。 想的美。 郑京墨跟着一起冲了出去。 两人几乎眨眼就到了李宁乐跟前,吓了她一跳。 “公主……”萧清辞唰一下打开扇子,风骚抛了个媚眼。 还没待他说下一句,就听后方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 “躲开躲开,都躲开!本少爷是宁乐公主的人,你们别做梦了!!!” 萧清辞和郑京墨错愕转身,就见一穿着火红色衣袍的少年施展着武功从人群中飞了出来。 不偏不倚,落在他们二人前面。 谢溪单手撑地,而后抬头,飞扬的马尾随着他动作潇洒又热烈。 少年委屈巴巴:“公主殿下,谢溪差点被人抢走了。” 李宁乐:“……” 萧清辞:“!!!”他怎么抢我台词呢。 郑京墨痞气一笑:“谢溪,你这话说的言之尚早了吧。” 谢溪扭头,才发现身后还有两个人,而且都是熟人。 他起身,面容不善:“郑京墨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公主还没选你呢,别自作多情。”萧清辞笑眯眯补充。 真想一拳给他脸打花! 谢溪在心里怒骂,但面上委屈的神色更重了:“公主……” 李宁乐扶额,扯开话题:“你中了吗?什么名次?” “中了,就是名次不是太好,公主您知道我的,我不太爱这些。”谢溪挠挠头,笑得有点臭屁,“所以才刚入围,十七名而已。” 十七名而已……这话要是别的学子听到估计能痛哭出声。 他们只求入围高中。 结果这排名前列的,未来会是二甲级别的说才十七名而已。 “不错啊,没给你姐姐丢人。”李宁乐夸道。 谢云蕴一直担心谢溪考不上会被家里骂。 如今她可以定心了。 谢溪嘿嘿一笑:“多谢公主赞誉。” 萧清辞在一旁羡慕极了,他没谢溪那么厚脸皮,耍不出什么小孩子花招。 啊! 好羡慕。 如果他年轻五六岁,他也能这样撒娇卖痴。 而现在,只能靠脸打动人心了。 郑京墨瞥了自恋中的萧清辞一眼,唇边依然带笑:“公主来此是为何呀?” “哦,本宫路过随便看看。” “这样啊,京墨还以为公主是为择婿而来的呢。”郑京墨言辞轻佻大胆。 萧清辞诧异看向他。 不是吧,他要干嘛? 郑京墨勾唇一笑,微微后退两步,而后行了个礼。 “早听闻宁乐公主艳冠群芳,今日一见怦然心动,在下舔颜,敢问可做殿下驸马否?” 顿了顿。 他补充了一句:“在下今科第三名。” 萧清辞目瞪狗呆。 我去,当众,当众表白?! 郑京墨真豁得出去啊,不怕公主拒绝了难看吗? 等等……萧清辞眸色微微一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公主恐怕未必好意思拒绝。 加上女郎面薄,说不准就应了。 郑京墨啊郑京墨,不愧是在花柳巷红粉知己无数的风流才子。 这一手,拿捏的死死啊。 萧清辞看向宁乐,等待她的回答。 李宁乐:“…………” 她只是过来看个名次,顺便吃点榜下捉婿的瓜。 瞧瞧热闹罢了。 却没想到热闹瞧到最后,瞧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远处,虽然还有许多人在榜下捉婿,但李宁乐他们这里的动静也吸引了许多人注意。 谢溪想说什么,但很快闭了嘴,眼巴巴看着宁乐。 公主会答应吗? 要答应了该怎么办。 “郑京墨。”李宁乐托腮一笑,“做本宫的驸马可不单单是会试第三就够的。” 郑京墨微讶。 她拒绝了? 萧清辞嘴角上翘,公主竟然拒绝了。 谢溪叉腰哈哈笑:“没错,公主这般人儿你一个区区会试第三哪里配得上!!” 郑京墨:“……本少爷配不上,你个十七名能配?” 谢溪嚣张的笑容消失。 妈哒。 他好烦。 萧清辞正要说话,谢溪指着他:“你也配不上!!” 萧清辞:“……” 不远处,被徐家围着的崔衡昇再次婉拒,依然无用。 正巧听到了谢溪那句高亢的配不上。 崔衡昇的狐狸眼微微一亮。 “英国公,在下有了心上人了。” 徐穆:“哦?是谁?” “是谁也不要紧,难道我徐家的女郎还配不上你?”徐瑛白的大哥凶狠说道。 徐穆:“磊儿不得无礼,崔公子心上人是谁?” 崔衡昇往宁乐方向转身,徐穆眼皮一跳。 凭他的武功他自然听的到宁乐公主那边的动静。 这崔家小子为了拒婚,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胡说。 徐穆气笑了:“你倾慕的人是宁乐公主?” 崔衡昇点头。 徐家大少爷徐磊不乐意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公主了?上哪倾慕去,小子打量着诓我们呐!” “你这书生不识好歹!拒绝也找个像样的理由罢。”徐磊的弟弟徐栋暴跳如雷。 他忍好久了。 就算长得好,才华不错也不能如此不把徐家放在眼里。 若非担心姐姐被赐婚成了牺牲品,哪轮得到他嫌三拐四的。 崔衡昇不语,用行动证明自己。 三步并两步到了李宁乐马车跟前,一眼未看谢溪三人。 直接一个大叩拜。 “草民崔衡昇见过宁乐公主,金佛寺惊鸿一瞥,草民莫不敢忘。” “!!!” 嚯!又来一位和宁乐公主表白的。 围观群众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兴奋光芒。 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乖乖,这个长得也好。” 在宁乐马车跟前,站着四个各有风姿的儿郎。 来捉婿的人家羡慕疯了。 恨不得能替宁乐答应了,然后剩下三个让他们匀一匀!! 李宁乐额头跳了跳,崔衡昇又来凑什么热闹? 第158章 公主,他们叫虎子哪来回哪去 崔衡昇抬头,眼底闪过几分意味深长,李宁乐一怔。 忽然就明白了。 男主还没放弃啊,竟想出了叫崔衡昇来亲近她的法子。 崔衡昇见公主了然,重新低下头去,又拜了下:“公主,草民告退。” 他走的是不纠缠路线。 说完就离开了。 而徐家,因为他这一打岔,榜下捉婿反而进行不下去了。 徐家马车里,英国公夫人柳氏细眉轻皱:“好容易瞧上一个,竟对公主一见倾心了,这……这叫什么事啊。” 徐瑛白眸底闪过一抹笑色,这才好呢。 崔衡昇来的迅速,走的潇洒。 萧清辞三人呆呆看他离去,萧清辞最先反应过来。 “公主,我……” 李宁乐动作十分迅速地放下了窗边玉帘,然后又把内窗给关上了。 “……” 萧清辞那张多情的帅脸懵住了。 不是,为什么他们说的话公主愿意听一下子,到他这里就直接关窗了啊? 啊? 为甚啊! “哈哈哈哈哈哈公主听你说话都懒得听。”谢溪毫不留情的嘲笑起来。 郑京墨嘴角浮起几分笑意,总算不是他最丢人了。 人呐,还是得比较。 有了比较,就幸福起来了。 萧清辞:“……” 面子丢尽了呜呜呜。 他唰一下打开手中扇子,故作高深莫测:“尔等知道什么,在下和公主之间不用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谢溪呵的一声:“装!”当他傻啊,公主才和他不熟呢。 萧清辞努力保持微笑,谢家这死孩子,好烦人,想撕烂他的嘴。 郑京墨瞧着公主马车启动,微微后退,颔首行礼一笑。 “恭送公主。” 这态度,一点不像被拒绝过的样子。 萧清辞不甘其后,合上扇子垂首行礼。 马车中,李宁乐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着人去一趟徐家,问问情况。” “是,公主。” …… 宁乐公主被谢家少爷,郑家少爷,萧家少爷以及刚中会元的崔学子当街表达心意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老百姓如今对宁乐公主十分熟悉且好感爆棚。 听闻这件事后,乐呵的八卦着。 “宁乐公主那么好,这四个儿郎好眼光。” “公主选了谁呀?” “不知道呐!不晓得谁会有福气做了宁乐公主的驸马哦,宁乐公主这么好的人,谁娶了她真是祖坟冒青烟咯。” 百姓们这边乐呵。 贵女圈那就是羡慕的不行。 宁乐公主太厉害了叭,萧家大少爷不仅身份尊贵,更是京城第一美男,而且他脾气特别好,是女郎们最想嫁的人之一。 郑家大少爷风评一般,红粉知己凡多,然而即便如此,单凭身份家世也有许多女郎趋之若鹜。 谢家那位小少爷更是了。 在大商崇文氛围中,这位小少爷是少数文武双全的,样貌出色,身材爆好! 这三位都是女郎们心中好夫君人选。 唯有最后的崔衡昇,女郎们不太熟悉,听说贫寒不已,但仅凭他能考中会元就足够叫人侧目。 好想求教公主怎么办到的!! 比起百姓们八卦,贵女们艳羡,一些朝臣得知后则是气的不行。 “伤风败俗!” “有伤风化!” “一嫁过人的女郎,竟惹的四男争一女!!还是在大街上。” 他们气得疯狂上折子却没得到什么回复。 启德帝的关注点在徐家榜下捉婿一事,心情奇差。 “好个徐穆,拒绝朕的儿子,却选了个贫寒之子?” 堂堂皇子,竟比不过一个乡巴佬? 启德帝气了半晌,忽然笑出声:“只是他做梦没想到,崔衡昇是承儿的人,兜兜转转他徐家还是要为承儿所用。” “高流。” “奴才在。” “那个崔衡昇确定身家清白,没有问题?”启德帝重复问了一遍。 高流颔首:“暗卫们去查过,家贫的孤儿,早先差点饿死,来京想参加科举却因为无门路而被拒之门外。” “那今天为何他又对宁乐说那样的话,他们是不是认识?” 高流垂首答道:“回陛下,早先这个崔衡昇因钱花尽已打算回乡,是金佛寺的方丈收留了他,准许他在佛寺中为一些贵客抄录佛经。是那会子见过宁乐公主一面,但公主不知道他。” “这倒与他说的相符。”启德帝眼底怀疑没消散太多。 “继续叫人盯着,看看他都有和谁来往。切记不能让别人拉拢了去!” 高流:“奴才遵旨。” —— 公主府。 李宁乐叫人摆了宴席,府中上下丫鬟奴才一律多发三个月月钱。 “奴才\/奴婢们多谢公主!!!” 下人们感恩戴德。 李宁乐让人下去,靠在美人榻边一个静谧着思索当前局面。 谢家便罢了。 萧家和郑家也掺和进来了,想来萧贵妃那边是看皇后被禁足觉得这是个机会? 至于郑家……贤妃娘娘,还是没死心呐。 五皇兄都这样了,她还要争。 而德妃那边一直没死心,大皇子最近在府中没什么动静,似乎在有意低调。 接下来要到老东西的万寿了,估摸着有大戏。 “公主,虎子来了。”桃花轻手轻脚进来,本以为宁乐在休息,瞧见她没睡,才出声。 “叫他进来。”李宁乐挑了下眉头,吩咐道。 很快,虎子进来,却没穿官服。 “公主,虎子见过公主!” 宁乐一边叫春菊搬来座椅一边问道:“你今儿休沐?” “回公主,不是。”虎子垂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是休沐你怎么穿了常服?工部出了什么事?” 虎子听到这里抽噎了一声,“公主,虎子没用,虎子给您丢人了。” “怎么回事,起来坐下回话。”李宁乐微蹙眉头。 虎子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座椅上,一双眼红彤彤的,含着委屈和愤怒。 如今瞧着宁乐,像是小孩找到靠山一般,一股脑全说了。 “公主,烟花制造处在年后来了许多人当时虎子和您说过……” 李宁乐听他说着,面色逐渐冷了下来。 她倒是没想到,男主和太子这么不要脸,着了人到虎子手下,明着说是订单太多增添帮手。 暗中却打着学了技术,饿死师傅的主意。 好啊,好的狠。 “林员外郎说了,以后就不需要虎子等人帮忙了,人手超支了,叫虎子哪来回哪去。” “桃花,去把林绍辉给本宫叫来!” 第159章 宁乐,后宫不得干政! 林家书房。 林绍辉含泪提笔书写交代后事,还没等写完,门外传来下人禀告。 说是宁乐公主找他去公主府一趟。 听到这个,林绍辉手一抖,笔墨晕染在信纸上,他来不及更换新的,只能加快速度继续书写。 等把后事交代差不多了,他放下笔,整理了下衣裳,出门。 临行前,林绍辉交代身边随从:“屋内的信待我入公主府后一个时辰出不来去取了交给夫人。” “是,老爷。”随从多少知道点内幕,眼圈也红了。 林绍辉唉声叹气地坐上轿子前往公主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也躲不过。 公主府。 李宁乐带着虎子到正厅见了林绍辉。 林绍辉迅速上前行大礼:“微臣林绍辉,见过宁乐公主,公主万安。” “本宫安不了一点。”李宁乐没好气道,直接了当问:“林绍辉,本宫就问你一个问题。” “公主您问,臣定知无不言。” “把本宫的人赶出工部这件事,是谁吩咐你做的?” 林绍辉一怔,本以为公主会大发雷霆拿他开刀,不想她却在问谁吩咐了他这件事。 虎子想说,这不就是林绍辉做的吗? 但公主问,自然有她的道理,于是虎子默不吭声,瞅着林绍辉,看他怎么回答。 林绍辉犹豫了一会,讷讷道:“是……是侍郎齐大人交代的。” “齐大人?他是谁的门生。”李宁乐随口问道。 林绍辉再次小声道:“是,四皇子殿下派来的人,应当是他的人。” 李宁乐垂眸一笑,这个老实人也难得有了点小心眼。 齐大人其实是太子的人,给四皇子用的。 他不敢直接交代出太子,便拉了男主这个小透明出来回话。 不过—— 李宁乐要的就是这句话。 “本宫知道了,当时交代你的文书可有?” 林绍辉急忙点头:“有,有的。”他从袖子里掏出上头给的文书。 李宁乐看了一眼,上面是齐大人的名讳。 “你回去吧。” 李宁乐捏着这文书,眼眸掠过道道思绪。 林绍辉懵然,“臣,臣可以走了?” “怎的,你还想留在本宫这里用膳?”李宁乐挑眉问道。 林绍辉忙道不敢,平安走出公主府的那一刻,老泪纵横。 原以为这次要没命了,不想,竟能捡回一条命来。 “老,老爷!!您没事?”随从瞧见林绍辉全须全尾出来,更惊讶。 宁乐公主不像是个好性儿的人啊。 林绍辉:“公主是好人呐。”不滥杀无辜。 好人!! —— 公主府内。 李宁乐起身,“虎子,收拾下随本宫进宫。” “公主,咱们进宫干啥呀?”虎子懵然问道。 “当然是——告状啊!” …… 皇宫。 勤政殿中,启德帝正在考虑殿试出什么题目。 高流进来禀告:“陛下,宁乐公主求见。” “她来作甚?”启德帝微蹙眉头,并不是太高兴。 高流:“奴才不知,不过瞧着公主面色不太高兴,还带了个人来。” “叫她进来罢。”启德帝考虑到这女儿还有用,到底没拒绝接见。 很快,外头传来脚步声。 “父皇!您要给儿臣做主啊!” 李宁乐刚进殿门就嚷嚷起来,龙椅上的启德帝迅速变幻了脸色。 温和慈爱又带着无奈:“又怎么了?” “父皇,儿臣见过父皇。”李宁乐跪下拜见,而后扭头:“虎子,还不快见过陛下!” 虎子立刻行了大礼,拜倒在地。 “工部烟花制造处虎子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启德帝微眯起眼,“你就是研发出烟花的人?” “回陛下,是小人和其他几位师傅一起研发出的。” “不错,年轻有为。”启德帝扫过虎子年轻的脸庞,转头看向宁乐:“受什么委屈了?” “父皇!”李宁乐听得这话,立刻起身哒哒跑到启德帝身边,眼泪说来就来:“虎子他们是儿臣找来的,当初烟花父皇极其喜欢,特意给立了特殊字号,给虎子他们一行人做了官儿,结果有些人却妄想夺权,抢了您给儿臣的恩典。” “谁啊?谁这么大胆!!”启德帝眉头紧皱,不悦极了。 “宁乐你告诉朕是谁,朕替你做主!” “四皇子李奕承。” “……” 启德帝差点没绷住表情,面色冷然严肃:“四皇子,做了什么?” 李宁乐仿佛没看到他表情,气愤不已的继续说: “他派了一群人跟着虎子他们学烟花技术,到了了却要赶走虎子他们,说什么人手过多……” 启德帝看了一眼高流,见他微微颔首就知道宁乐说的所言不虚。 “父皇,他分明是想夺权。” “什么夺权不夺权的……”启德帝笑捏了下宁乐鼻尖,“你个女郎懂什么夺权吗?” “怎么不懂,虎子他们是儿臣举荐的,应来是儿臣的人,如今被他们换了,未来烟花收益究竟几何儿臣完全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还不是他们想蒙骗多少就多少啊?” 听得她在乎的是那点钱,启德帝眼底划过几分轻蔑,到底是女郎,眼界窄的不行。 承儿哪里是为了那点钱,这是在借助太子培养自己的势力呢。 “关于这个你别担心,有朕在,没人能贪了属于你的钱。” 李宁乐:呵呵,有你在我更要担心。 “父皇!!您刚还说要为女儿做主的,为何听得是四皇兄干的就不愿意了。您是不是更疼他?” 这话一出,启德帝眼皮一跳,心莫名一虚,“胡说甚么呢,朕疼你都越过了平阳这个中宫所出,你个小没良心的。” “儿臣不信!您要真的疼儿臣,现在就下旨惩处四皇兄,谁叫他偷摸干出这等子勾当来的啊。”李宁乐娇蛮地要求。 “……” 启德帝自然不会应允,只是也不能太过明显否决,否则宁乐外出胡说,承儿处境就危险。 “你这丫头,这件事且等朕查明白了可好?” “不用查,儿臣文书都找来了,您看,上面清楚着呢。”李宁乐把文书拍在启德帝跟前。 这下子,真是一点推拖不得了。 启德帝脸色却阴沉下来,“放肆!宁乐后宫不得干政你知不知道?这文书,谁允许你要来的!” 第160章 给他们,只要拿得稳。 “皇上息怒!”高流忙跪下,为宁乐求情道:“公主年幼,是不懂这些忌讳的。” “她不懂?朕看她懂得狠!”启德帝眼底带着实质性的冷意。 帝王冷脸,压迫感十足。 李宁乐心里一点不怕,面上则小脸一白,跪倒在地:“父皇,儿臣不是干政的意思,儿臣就是委屈,这是您给儿臣立的特殊字号……”她委屈巴巴,像个可怜的猫儿瞧着启德帝。 启德帝不为所动,“这件事朕会有定夺,念在你初犯,这次朕就不治你的罪了。” “父皇——”李宁乐委屈地眼泪汪汪,还想说什么,旁边的高流过来放了一盏茶给启德帝,又给了她一个明显暗示的眼神。 李宁乐见状愤怒起身,连礼都不行了,哭着转头奔出殿外。 虎子瑟瑟发抖。 “还不滚出去!”高流尖利一喝,虎子连滚带爬出来。 追上宁乐的时候,她还在哭。 一路泪眼朦胧,哭的特别凄惨委屈。 虎子看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更觉得愧疚,要不是因为他,公主哪能受这等委屈。 “公主…是虎子对你不起…”虎子眼圈红了,陪着宁乐一起哭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的,从宫内哭到宫外。 马车前,特意被留下的桃花瞧见宁乐哭着出来,面色大变:“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呜……回,回家……”李宁乐用手擦着脸,哽咽说出这一句,旁的什么也不说。 桃花赶忙扶着她上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虎子,哭的那也是特别惨,鼻涕泡都出来了。 进了马车刹那。 李宁乐脸上哭色一收,面无表情。 桃花一肚子安慰的话卡在了喉咙眼:“……” 李宁乐歪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眼底带起了浓郁的嘲弄和庆幸。 单就看今天老东西的反应,她无比庆幸之前自己没有贸然散布有关男主的消息出去。 仅仅这一件小事,她就被扣上了干政的大帽子。 真要说了什么,怕是已经病故了。 * 四皇子府。 李奕承收到宁乐找进宫的消息,心头不停狂跳。 虽然这件事有太子背书,然而执行者却是他。 如今父皇对太子那边有些冷落,恐怕…… 就这么忐忑等了半天。 李奕承收到的却是宁乐哭着走出皇宫的消息。 他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父皇没有追究的意思,还责骂了宁乐? 很快,他想明白,是了,这件事背后是太子,父皇就算再疼爱宁乐也不可能为她一再贬斥太子。 甚至……李奕承隐隐有了点奇怪的感觉,父皇,似乎对他有点包庇的意思? 这个想法多少有点妄想,李奕承很快收了心思,开始思考另一件事——崔衡昇被榜下捉婿这件事对他的利处。 …… 皇宫中,宁乐公主被责骂哭着出了宫一事很快各宫都知晓了个遍。 平阳收到消息的时候,连日来的憋闷一扫而空。 “哈哈哈活该!她终于惹怒父皇了!!问清楚是因什么事吗?” 素娥摇头:“御前口风紧,探查不出什么,不过宁乐公主带的人却查出来了,是工部烟花制造处的,可能与这人有关。” “你去查问查问。”平阳只要一想到宁乐吃瘪了,就特别高兴。 要能知道是因着什么,说不准还能再扎她一刀。 …… 长乐宫。 萧贵妃听说宁乐一路哭着出了皇宫,微蹙眉头,“陛下可难得发这么大的火,为了什么?” “奴婢查了下,应该与四皇子替换了烟花制造处的人有关,那字号里的人原是宁乐公主举荐的。”落雁回道。 “四皇子是太子的人,陛下想来是后悔之前对太子冷落了。”萧贵妃心头不上不下的。 这些年每每如此,只要太子或者她这里谁受了贬斥,之后定会有偏帮。 萧贵妃明白皇帝在权衡,但这种态度,当真叫人不爽。 只是再不爽,她也得争。 “着人带信给鳯儿,叫他一定好好修河堤,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娘娘。” —— 东宫。 太子得了消息,呵呵一笑:“宁乐真的狂妄过了头,以为父皇宠爱她几分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哭着回去,在外头都没忍住,宁乐可从没这般失态过。”太子妃王楚雪微蹙眉头,总觉得有点不对。 这件事上,宁乐其实并无过错。 “你不懂,这是父皇在平衡朝堂呢,最近一段时间贵妃一脉,太过嚣张了些。”太子一点不意外。 帝王心术,太子妃不懂也正常。 王楚雪总觉得不止如此,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不说这个了,给平阳挑的几个人家你觉得谁家最好?”太子问道。 王楚雪想了想太子选的几个人家,温柔一笑:“以臣妾个人之间,柳家不错。” 柳家是英国公夫人的娘家,勋贵一派中仅次于英国公府的存在。 掌握兵部。 虽然大商重文轻武,但兵权在哪个朝代都是有用的。 太子想的是有了兵权,他的继位之路更稳固。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联姻英国公府,那当然是因为英国公的嫡长子定亲了,庶出的没那么大力量。 “和本宫想到一块去了。” 王楚雪微微一笑:“太子,既然定下,宜早不宜迟。” “本宫已经派人去说了。” “公主那边呢?总要问问她的意思。” “她不能拒绝。” —— “公主,虎子没用,害您受委屈了。”虎子在地上砰砰给李宁乐磕头,眼睛像核桃,早知如此还不如默默咽下这口气,没得连累了公主。 桃花和春菊听闻勤政殿内发生的事,都红了眼。 “……哭什么啊。”李宁乐早就没哭了,娇艳的小脸上是肃杀一片:“他们想抢烟花制造处,就给他们罢!” “只要他们拿得稳。” 虎子和桃花等人一愣,“公主,您的意思是……?” “附耳过来。”李宁乐勾了勾手指,虎子爬到她脚边,勾长了脖子把耳朵送过去。 李宁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看着虎子变了的脸色,问:“害怕了?若怕的话,你们现在可以领了钱离开,本宫不会拦着。” “虎子不怕!虎子是担心这样会连累公主……毕竟这会子出问题,肯定会立马怀疑到您身上来的。这会给您带来很大的麻烦!” 虎子最先担心的是宁乐的安危。 李宁乐笑起来:“谁说现在弄?等一等,有个大日子适合着呢。” 第161章 公主说:擅闯者,砍了算她的 虎子离开公主府之后,李宁乐把林诺叫进来吩咐了一些事。 之后公主府门大关,不见客! 与此同时。 宁乐公主的人被赶出烟花制造处,她去找皇上说理反被责骂的消息传遍了朝臣耳中。 瞧宁乐不顺眼的畅快不已。 和宁乐关系不错的,担忧地派人去问情况。 英国公府。 徐瑛白问回来的下人,“怎样,公主可有回信?” “回小姐,公主府的大门关了,说是不见客。” 徐瑛白温婉面庞挂着深思:“公主很少关闭府门的,”上次这般做的时候是驸马全家被杀头,而在那之后公主名声达到了顶峰的好。 这次……是不是也一样? 公主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 “小姐,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公主被责骂哭着出了皇宫,公主此刻肯定是没心情见人的,门房说瞧见平阳公主的马车,想来不关府门,公主又要糟心。”琉璃扶着徐瑛白坐下,愤愤道。 “等明日我做些点心,你去送了给公主,希望公主吃了心情能好些。”徐瑛白说道。 “好。” …… 殿试通常在会试结束的一月后开始,这期间京城热闹更甚往昔。 虽然会试结束,有不少人回了去,但也有更多的人想看看今年新科的状元会花落谁家。 坊间还有人开了庄,赌三位中谁会是状元。 其中崔衡昇赔率最高。 虽然会元是崔衡昇,然殿试和会试最大不同就是需面圣答题,单就面圣不怵这一点就能出很大意外。 前朝有位才学斐然的会元在殿试时因第一次面见圣颜结巴,导致名落孙山。 而在这一点上,世家嫡系的少爷们有天然优势。 李宁乐得知这个消息后,叫人压了一万两黄金赌崔衡昇拿状元。 林诺去交钱的时候,偷摸跟着公主选的下了一年俸禄。 手下王小五看到这一幕眼都直了:“林,林大人,您下这么多不怕亏了钱吗?”这可是一年俸禄呀! “难道有什么内幕不成?” “哪有什么内幕!”林诺拍了下王小五的头,没好气道:“我相信公主慧眼,她说是崔学子能拿状元就定能。”再者就算输了钱也不妨碍,公主为人极其大方平素大小恩赐多的不行,他又不靠俸禄过活。 王小五转了转眼珠子,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想了想,拿了好几个银锭子,“那属下也跟着下。” 林诺白他一眼,没说什么。 下注之后,日子继续过。 公主府的大门也依然谢客闭门。 平阳又一次来到宁乐家门口,再次被拦住,她怒了。 “今天本宫怎么也得见到她!你们闪开!” “公主,请您别为难微臣。”林诺木着一张黑黢黢的脸,面无表情地说:“我家公主心情很不好,您要是为难微臣,微臣会倒大霉的,保不齐会对您不敬。” 一口一个您,但说的全是不敬的话。 平阳差点没气疯了,“你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宫这般说话?你敢对本宫怎么不敬?嗯?” 林诺依然是那个表情:“微臣不敢,公主交代,如果有人擅闯的话——”他拔了手中的刀剑。 “砍了算她的。” 寒光折射刺目,平阳脸色一白,“你敢!!!” 林诺平静道:“我家公主说了:她现在没什么不敢的,尤其对于太子的人,更敢。” “…………” 平阳瞧着那寒光烁目的宝剑,没出息的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林诺说的是真的,宁乐那个疯丫头真的没什么她不敢的。 太子哥哥夺了她烟花制造处的人,父皇不帮她反而责骂她,叫她成了满朝笑柄。 如今怕是一肚子火没地儿撒,自己贸然对上,不划算。 平阳咬了咬牙,“算了,本宫不和一个失了宠的人计较,呵呵!” 林诺看她走了之后,眉眼泛起几分嘲讽。 呵呵! 你才失宠了呢。 公主府内。 宁乐吃着锅子就着徐瑛白送来的点心,听着下人读夜韶叫人送来的海外话本,乐哉的不行。 听到刺激处,桃花春菊羞红了脸,那读话本的书童也尴尬地不行。 “亲出口水之后呢?” 李宁乐抬头不满催促:“接下来怎的了?” “公主,这……这有辱斯文……”书童俊俏的小脸红的像大番茄。 正好这会子林诺回来了,李宁乐叫他:“来,林诺你接着读,他脸皮薄。” 林诺来不及说平阳的事就被使唤了新差事,接过那红脸书童手中话本,开读。 “……浴罢檀郎扪弄……凉心紫葡萄…… 呃。”林诺脸黑,看不出来红了脸,实际上他尴尬的要疯了。 春菊她们已经羞的背过去了。 李宁乐:“……”不是,就这?就这你们羞成这样? 一群嫩瓜蛋子。 李宁乐表示无所畏惧,不过担心他们羞臊的跳鲤鱼池,到底还是没让林诺继续读了。 问完平阳说了什么,李宁乐笑了: “平阳倒是蹦跶的欢实,算了,她也没两天好日子过了,本宫懒得和她计较。” “公主,这话是何意啊?”春菊她们害羞完之后,重新凑过来,听到这话不解。 “因为她要被嫁人了。” “啊?”林诺她们一脸懵,“公主如何得知?外面一点消息没传出来啊。” 李宁乐笑笑没解释。 太子留着平阳一直想的就是靠她嫁人拉拢权臣,为日后登基铺路。 在这些人里,他最后定下的人是任兵部尚书的柳家。 或早或晚。 只是有了上次算计她惹的东宫和皇后都被开罪的事,提上日程是迟早的。 另一边。 平阳因为没能成功见到宁乐挤兑死她而不爽。 一路回到宫内命人帮她拆卸妆环准备沐浴安寝。 不想外头来了人禀告说是太子来了。 这还是自从上次以来太子第一次来看她。 平阳高高兴兴出去迎接。 太子神色温润,“起来吧,有段日子没来看你了。” 瞧他这态度,平阳心里更是窃喜,果然,皇兄不怪她了!! 她就说,宁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影响她和兄长之间的关系。 前头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哥哥不怪平阳了么?” 太子听平阳这有些小女儿家的抱怨,微蹙了下眉头,很快温柔地揉了揉她脑袋:“你是我唯一的胞妹,怎么会怪你?” 第162章 赐婚 平阳高兴极了,“哥哥你真好。”她亲自给太子斟了茶,又说起这段时间她有多难过。 太子静静听她说。 兄妹俩一时间气氛好的不行,平阳觉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哥哥总是这样听她絮叨谁谁对她不好,而后等她说完会安慰她别难过,他会帮她教训那些对她不敬的人。 这一次,平阳说完之后期待看着太子。 太子却没有如往常那般为她做主的意思。 平阳敏锐感觉到不对,眼底亮光微微暗了暗,小心道:“哥哥,你不高兴吗?是不是平阳说这些惹你不快了,那平阳不说了……” “没事,我只是惊觉平阳长大了。”太子温柔一笑。 这话,听得很温柔很感慨,平阳却有种后背发毛的不安感。 “哥哥……” “平阳,哥哥给你找了一门亲事,柳家的嫡长子柳如风。” “什么?我不要!”平阳一惊,几乎想也不直接拒绝,“哥哥,我不要嫁人。” “你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柳家?” “我……”当然是不想嫁柳家,她心里有人了。 哥哥明明也知道的! 平阳眼里带着渴求看着太子,太子依然是温润的面庞,却吐出残忍的话。 “他不行,你应该明白。” “不,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行,听澜哥哥的家世难道还比不上柳家吗?”平阳不能接受,更是口不择言道: “柳家在崔家跟前,算个屁!要没英国公府,柳家早就没落了,父皇根本不看重他们!” “平阳,不要任性。”太子微蹙眉头,“不是家世的问题,而崔家和我们有仇,他们恨东宫恨母后,你嫁过去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不会的,哥哥,不会的,听澜哥哥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嫁过去的话可以帮你们在中间调和,有崔家帮忙,哥哥的位置会更稳固的,崔家可是六皇子的母族,是父皇一直愧对的人家!父皇对崔家总有几分恩情在的。”平阳这一刻几乎是绞尽脑汁的为自己争取。 其实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太子不是没考虑过,然而,他很快想起太子妃的话。 “崔家本来能出太子的,他们得多大的软心肠才会不记恨而辅佐您?” 只一句话,就叫太子彻底打消了念头。 “平阳,这件事本宫已经和柳家说好了。” “什么——”平阳瞪大眼,眼底是不可置信,她起身尖叫:“我不嫁!我不嫁!” “由不得你。”太子依然是温润的眉眼,但说出来的话却冷若冰霜。 毫无转圜的余地。 平阳僵直了背,等太子离开之后瘫倒在地,泪流满面,无助极了。 “我不嫁……” “我不嫁……听澜哥哥……” 殿外,素娥眸光微动的听着平阳的哭闹,很快把消息传了出去。 * 一晃一月过去,殿试结果也出来了。 崔衡昇果然如宁乐期待的那样成了状元,第二位榜眼是郑京墨。 萧清辞因太过好看,成了探花郎。 随着新科揭榜的同时还有一则喜事——圣上为新科状元和英国公嫡长女徐瑛白赐婚。 此乃一段佳话。 下朝后,朝臣们恭贺着徐穆。 徐穆很高兴,陛下到底还是顾念老臣的。 只是当他看到崔衡昇和四皇子走在一起,形容熟稔,头顶像被劈了一道惊雷。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英国公府。 “什么,父亲您瞧见新科状元和四皇子关系斐然?”徐穆的长子徐磊大惊。 “这岂非说明他是四皇子的人,那咱们不是把阿妹推入火坑了?” 徐栋跳起来:“咱们拒婚!不能眼看着阿姐嫁给这新科状元,这跟绑定四皇子有什么差别?” “你给我安分点!”徐穆一脚踢在小儿子屁股上,听得他嗷的一声,竖眉冷喝:“陛下赐婚,是你说拒就拒的?” “之前爹你不是拒过一次了吗?”徐栋不明白。 徐穆没好气道:“那是陛下没明说,只要没明说的事就能有转圜余地,便是你爹当初拒绝也是顾及着圣上脸面的,你个猪脑子!能不能和你大哥学一学?” “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些,早说了,我更爱打仗嘛。”徐栋揉着屁股嘀咕,他不喜欢这些弯弯绕。 有啥说啥不好吗? 徐磊叹息,“爹你也别怪小弟,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赐婚圣旨随着状元一起游街了,等于昭告天下,陛下这是压根没给我准备的空隙啊。”徐穆满脸忧愁,同时心里还有个可怕的念头浮起。 陛下此举,是不是有意栽培四皇子,还是说在帮扶太子? 不管哪个,对他徐家都没一点好处。 英国公府已然鼎盛,不需要嫁女,更不需要从龙之功,然而一旦纠葛进夺嫡之中…… 徐穆愁的头发都白了。 一个不慎英国公满门就没了啊。 徐栋叫嚷:“不行的话就带阿姐逃婚,咱们重新找个好的儿郎让他们私奔……” 话音未落又被踢了一脚。 这次踢他的是亲大哥徐磊,“你想害死你的姊妹吗?嫌命长了是不是。” “……我就随口说说。”徐栋呜咽一声,躲到角落,他也知道这话不过脑,那不是在家里头吗。 徐夫人在暗处听了半天,红着眼回了后院。 推开门,恰巧女儿在她房里,在帮她整理账册。 早在徐瑛白十岁时徐夫人就教她掌家之道,然而她一直不上心,只对练武有兴趣。 如今,还是第一次主动来做这些。 “你知道了?” 徐瑛白笑了笑:“外头都传遍了,女儿自然知道了。” 徐夫人鼻子一酸,搂住徐瑛白就哭:“我苦命的女儿,都怪爹娘没好好调查就擅自闹出了风波,如今倒架起来不好拒绝了……” “娘,就算没有榜下捉婿一事,赐婚圣旨一下咱们家也不能拒绝的。”徐瑛白比徐夫人看的透。 上面摆明了要利用徐家给某位皇子铺路,哪里是他们想躲就能躲掉的。 “女儿很感激了,爹娘兄长还有弟弟为了女儿做的够多了。”徐瑛白温婉的笑了笑,安慰着徐夫人: “女郎总要嫁人的。” 徐夫人瞧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更难受了,哭的伤心不已。 徐瑛白安慰着她,眉眼温柔中带着几分哀伤。 可能这就是她的命罢。 第163章 宁乐布局 公主府。 李宁乐收到赢的两万两之后也得知了赐婚一事。 “还叫崔衡昇带着两道圣旨一起游街?老东西挺会玩啊!” 这一手宣传,人人得知英国公嫡长女要被赐婚给新科状元了。 恐怕英国公这会就算知道崔衡昇是男主的人也拒婚不得。 李宁乐啧啧称奇。 论阴还得看皇帝,心太脏了。 不过嘿嘿,她更脏一点,崔衡昇是她的人耶。 李宁乐靠上摇摇椅,心情很不错,瞥了一眼同样满脸喜色的林诺:“你也赢了不老少啊。” “嘿嘿,都是托公主的福!”林诺咧嘴一笑,这一下子足足赢了好几年俸禄。 老婆本又添一大笔。 “叫你办的事如何了?”李宁乐没太关注他跟着自己下注的事。 提及这个,林诺正色起来:“属下按照您吩咐的叫在望城的小六去寻了,确有一块天外陨石,上头隐隐露出一个寿字,个头约莫有三尺半,通体黝黑,寿字洒金,非常神异!” “竟真有?”李宁乐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看心态叫人去找的。 没想到真的有。 剧情中,这块天外陨石是男主次年寿辰寻来送给老东西的。 彼时他地位稳固,靠着这个更上一层楼,差点把老东西激动的当场废了太子让他当。 李宁乐眼眸发亮,叫人去找的时候她并不抱期待,毕竟她不是主角,万一这玩意是男主自己弄出来的又或者是作者即时开的后门…… 谁承想,真有! 哈哈!老娘不是天命,但老娘有运气能重来一次!! 这一刻,宁乐开心的不行,纵然是配角,她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林诺他们也很激动。 “天下竟有如此奇异的石头,公主,这简直是绝佳的寿礼呀!”桃花小脸红扑扑的。 “陛下寿辰将至,这礼物一定能叫陛下高兴,不再恼怒公主。” 春菊开心道。 “不,这陨石不能从本宫这里送出去。”李宁乐兴奋过后很快冷静下来,盘算着这块天外陨石如何用才能利益最大化。“本宫送了顶多得几句口头赞美和一些不值钱的赏赐,但换了别人就不一样了。” “公主的意思是要把陨石的消息告诉别的皇子?”林诺多少有点政治素养的,脑子也转的快。 “可以给三皇子,三皇子刚好能在寿宴前归来,修河堤的功劳加上天外陨石的寿礼……萧贵妃一脉完全可以靠这个压倒太子这东风。” 林诺完全不考虑东宫,不仅仅是平阳公主和他家公主不合。 更因为他看到东宫对宁乐没有该有的尊重。 这还是他们指望公主背后钱财支持的情况下呢,都能做出算计公主,赶走虎子他们的事来。 等来日登位岂不是分分钟兔死狗烹? 倒是三皇子,林诺瞧的分明,嫉恶如仇和公主关系也不错,没干过什么蠢事,还吃的了苦能亲自到前线修河堤,感觉会是个好皇帝! “不不不……给三皇兄虽然比本宫送出去好,但也不过如此,陛下不会让他彻底压制东宫的。”李宁乐的话叫林诺不太理解。 “为何?陛下不是最疼爱三皇子,最宠萧贵妃了吗?” 李宁乐笑了笑,“真的最喜欢就不会立太子了。” “公主的意思……”林诺琢磨着,眉头紧巴巴皱着:“若给太子也可,夺嫡之争中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要利益够,太子那边一样得低头。 林诺没提也是不想公主心里不痛快,没想到公主心胸宽广,压根不在乎这点小摩擦,一切以大局为重。 “公主,是属下过于小家子气了。” 李宁乐:…… 不必,她更小家子气。 就太子那德行,早被她拖进不可能支持名单里了。 宁乐这人,有时候没骨气,可以为了生存给人撒娇卖痴。 但有时候又很有骨气,诸如太子这样的人她绝不会谄媚。 太子而已。 又不是皇帝! “本宫要把这陨石让给四皇子。” “哈?!”林诺震惊。 桃花和春菊也是一脸懵逼。 她们俩不太懂朝局,但也知道公主和四皇子的仇怨怕是不比东宫差,甚至春菊隐隐觉得公主很恨四皇子。 不单单因为那个外室琳琅的关系,是针对他这个人。 “是,你们没听错,就是四皇子。”李宁乐唇畔勾着笑,丹凤眼尾微微上翘,端的是风华绝代又运筹帷幄。 “给他,这块陨石就能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当然,不是给真的。 “公主,您,您这到底何意,属下愚钝……”林诺懵了。 李宁乐低低交代了几句。 林诺又瞪大眼。 “给,给假的?”这,这玩意还能造假吗? 李宁乐微扬起下巴:“为什么不能,就说你们,你们知道天外陨石究竟长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只知道通体黑漆漆,有洒金的寿字。 “那就是了,用普通的石头作假告诉他是天外陨石,然后等他献的时候……”李宁乐越交代林诺他们的眼珠子瞪得越大。 到最后,瞳孔震惊。 “公,公主……这,真的要这么做吗?要被查出来,怕是要杀头的啊……” “是啊,圣上万寿举国欢庆,但凡寿礼出一点岔子……”春菊接下来的话都不敢说。 按公主说的,估计要灭九族。 李宁乐笑了,“安心,陛下能把自己也灭了?更别说他还……”疼那死儿子疼的要死要活。 她就想看看,寿礼出大问题,他会要怎么护着男主。 “这件事,林诺你亲自办,旁人本宫不放心。”她郑重道。 林诺呆呆看着宁乐,下一瞬,跪地道:“属下绝对不辜负公主所托。” 是公主给了他如今体面,否则单凭他这样的家世在勋贵云集的京城别说做公主亲卫队长,顶多是个皇城护卫队里的小队员,不起眼又泯然众人。 林诺出去的时候腿是抖的。 公主这要求,一个不慎,他们公主府要被灭光光啊。 所以一定要谨慎。 慎之又慎。 林诺赶赴望城办事。 宁乐接到了一位不相熟的贵女邀帖。 邀她逛街。 第164章 乖乖!我邀请到宁乐公主了!!! 大商贵女们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在:喝茶,逛街,游园三样里穿插。 加上贵人们偶尔的宴会,组成了贵女们未出阁之前的日子。 嫁人后,她们就得相夫教子,几乎没有外出的机会了。 以前宁乐在宫里,加上只和陈嘉仪玩所以这种邀请她没接到过。 后来她嫁人了,小姑娘们的局找不到她头上,贵妇那边……李宁乐虽是公主却因侯府微弱,武将不被重视等等缘由,当然主要也是她没啥人缘,于是也没接到过邀请。 这还是第一次,她收到未出阁女郎的邀约。 邀请她的还是一位不知名贵女,名叫华春。 乃京兆尹之女。 “公主,您要去吗?”桃花瞧着那请帖,小声问了句。 这段时日公主不出门,虽然在府内过的很开心,但外头人一直议论公主是不好意思出门了。 ——因为被陛下训斥。 李宁乐合上粉色纹花的请帖:“去!顺便把小白也叫上。” 一块出去买买买! 桃花开心:“那奴婢伺候您梳洗。” …… 很快,宁乐上了马车直奔徐家。 没过一刻钟,豪奢的马车停在英国公府门口,徐瑛白扶着丫鬟上走出来,姿态优雅上了马车。 府内。 徐栋勾起脖子,张头张脑,“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请公主帮忙拒婚。毕竟她和阿姐关系那么好,说不准愿意……” 徐磊:“……” 他一巴掌拍在这不成器的二货弟弟脑壳上。 “不可能,别琢磨了。” “……” 徐栋眼底划过不甘心。 凭啥啊。 他好好的阿姐,要被卷进去这些事里头。 若崔衡昇只是状元,哪怕父母双亡是孤寒之人也罢了。他不在乎,反正他将来会有出息,肯定能帮扶姐夫。 但偏偏他和四皇子太子一脉搅合在一块。 马车上。 宁乐发现徐瑛白神色不太好,眼下乌青,有些憔悴。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徐瑛白微微一笑,“没有,公主。我没事。” 自从上次踏春之后,徐瑛白在宁乐跟前不再自称臣女。 两人算是交心朋友了。 李宁乐压低声音道:“是赐婚的事你不满意吗?担心会卷入纷争?” “不是……”徐瑛白摇了摇头,温婉的面孔带着淡淡认命之色:“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崔衡昇,挺好的,状元郎,长得也好。” 那日榜下捉婿父兄特意找了角度给在马车上的她瞧过崔衡昇。 长得的确好。 “而且他父母双亡,嫁过去我也没什么婆媳烦忧,不用晨昏定省做规矩,府内全是我做主……” 徐瑛白说的这些话,不像是说给宁乐听的,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很好了。 别不满意了。 平心而论,崔衡昇除了家世以外当真非常优秀。 而英国公府到如今这般地位也不需要她嫁高门,说实话,除了皇族,也没几个比英国公府更高的门第。 只是——他明面上是男主的人。 李宁乐明白英国公府的忌惮和不安,她有心想告诉徐瑛白别怕,然还没开口,便被打断。 “公主,我之所以有疲色是因为要准备出嫁的事宜。”徐瑛白抬起头,冲着宁乐温婉一笑。 “嫁衣这些要女郎亲自绣,虽然陛下给的婚期不算赶,但是事情还是很多的。” 李宁乐问了一句:“婚期什么时候?” “半年后,九月十七号,是个好日子,由礼部拟定挑的。” 这时间的确不算赶。 老东西就算很想立刻把英国公府绑到男主这艘破船上也不敢太过明显。 毕竟前头皇子的婚期已经惹了一些人注意。 “公主,到地方了。”徐瑛白温柔开口,打断宁乐思绪。 “真快。”李宁乐看向窗外,这条街算是她常来逛的一处。 从街头到街尾囊括了几乎所有女郎们日常用品,胭脂水粉,衣饰珠宝以及各种吃喝铺子。 华春把地方定在街头的茶客居,这样贵女们可先来这里喝茶集合,之后再一起逛街。 宁乐的马车来时已经有不少女郎到了。 下了马车,有下人会把马车停放到该停的地方去。 宁乐和徐瑛白一起进了茶客居的门。 “公主!”华春没想到宁乐公主真的会来,而且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英国公的嫡长女,当下喜不自胜:“华春见过宁乐公主!” 茶客居其他几个女郎愣神中,机械又激动地喊:“臣女见过宁乐公主!”我的天,宁乐公主来了,华春什么时候有这等人脉了!!! “免礼,不用拘礼,坐。”李宁乐自然坐在了上首。 徐瑛白次之。 华春是东道主,所以坐在第三位,她眼底带着几分紧张和激动。 今天邀请宁乐公主纯是她一时脑抽,并不抱期待。 没想到公主真会赏光驾临。 其他小姐比华春还激动,她们这个圈子里泾渭分明。 华春是京兆尹之女,瞧着是个大官,但在京城这种地方,最小的就是京兆尹,是以她的朋友圈基本在父亲同僚里头打转,顶多稍微越级一点点和侍郎女儿做朋友。 但如公主和徐家女郎这般尊贵的身份,她们想也不敢想啊。 “公主,徐小姐,我给您二位介绍,这位是黄秋梨,她是左冯翊黄大人的嫡女。” 华春介绍完,下首处一位黄裙女郎起身给宁乐拜礼。 “黄小姐,起来。”宁乐颔首。 “这位是右扶风陆大人之女陆雨衣。” 随着华春介绍一位绿裙俏丽女郎起身,眼波轻柔,闪着精明讨巧的光。 “陆雨衣见过宁乐公主,公主貌美如仙,臣女一见只觉得天光都被您盖过去了呢。” 华春和黄秋梨嘴角一抽。 又来了。 陆雨衣这个谄媚鬼。 “呵,陆雨衣你这嘴不愧是陆大人的女儿啊,你家是不是靠这个升官啊?”角落里一位穿蓝色长裙,发饰是全场第三矜贵的少女扬起下巴,厌烦出声。 华春连忙介绍她:“公主,这是兵部侍郎之女柳柳。” 李宁乐看了一眼徐瑛白,兵部柳家,貌似是小白舅舅家? “见过公主,”柳柳出列行礼,行完之后挑眸看着徐瑛白,挑衅道:“表姐,你现在都沦落到参加这样的小局儿了吗?” 第165章 拒见卢刃嘉! 李宁乐:“?” 这二货真是柳家的?犯什么毛病。 徐瑛白温婉如水,丝毫不见生气:“我陪公主来的。” 一句话,不软不硬顶了回来,更有隐隐警告之意。 柳柳当然听出来了,立刻找补,“公主来可能是她体察下官,表姐你这……算是提前适应吗?” 这话明晃晃在讽刺徐瑛白被赐婚给一穷二白的状元一事。 对于英国公府这样门第来说,绝对是低嫁中的低嫁了。 李宁乐微蹙眉头,刚要出声,手被徐瑛白按住。 她偏头看她。 温婉的少女淡淡一笑:“那倒不是,只是你快到议亲年纪了,母亲叫我顺便过来瞧瞧你。” 听得这话,柳柳眼底火苗嗖一下起来,“劳烦姑母惦记!只如今表姐你身为英国公嫡长女都只嫁了个状元,我等还能指望什么?” 说完这话,她眼圈红了起来。 真真是怨上了。 徐瑛白懵了,没明白这和她嫁状元有什么关联。 李宁乐却明白了,原来是因这个恼上的小白。 小白是英国公嫡长女,更是徐家和柳家这两边最大的女郎,身份最为贵重却许了个没家世的状元。 所以柳柳认为,这个最尊贵的大姐姐拉低了她们嫁人的门槛…… 尤其是她嫁人的门槛。 “你指望什么?当然指望你爹啊,不然你想指望谁?”李宁乐觉得柳柳的逻辑很可笑,直白怼道。 搞笑,当本宫面欺负她的人,当本宫死的? 柳柳被怼的小脸一白,倔强道:“公主这话对也不对,女郎能嫁多高门第不单取决父亲家族,姻亲家鼎盛也是沾光的……” 比如英国公府的主母是她爹爹的亲妹妹,他们柳家就这么一个姑奶奶。 朝堂之上多有帮扶,朝堂以外结亲这些,他们也能互相影响…… 李宁乐听她叨叨完,微微一笑:“与其在这里怪罪你表姐和英国公府,不如回去怪罪你爹,怎么兵部尚书就是你大伯而不是他呢? 怎么就没被封国公呢? 还有你,怎么就投胎去了侍郎家呢?怪我家小白你这弯儿拐的也太远了些!” “…………”柳柳尴尬的脸皮通红,这一连串的怪罪叫她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臣,臣女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她匆匆跑了。 “噗嗤……”陆雨衣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太爽了!! 公主好强。 柳柳仗着是侍郎之女,背靠柳家和英国公府这个姻亲家族,一直眼高于顶。 若非当今不看重武将,连带着兵部都冷落没甚权柄只负责一些后勤保障工作,怕是她要原地起飞,眼高于顶。 华春:“……”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状况,陆雨衣还笑出声了。 好在,宁乐公主没怪罪的意思。 还问有没有茶。 华春连忙叫人上了新茶来,走了柳柳并不影响太多,很快又来了两位女郎。 人到齐了。 一共六位。 “公主,我们先去哪个铺子逛?是胭脂水粉还是丝绸珠宝?臣女听说有家铺子专门售卖游客商人在各地收集来的小玩意,很是精致喜人。”华春因为是发起人,主动开口问道。 李宁乐:“客随主便,你安排。” 逛完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李宁乐先送了徐瑛白回府,逛了半天,她心情好了不少。 “公主,今日多谢。” “客气什么,若回头她又找你茬子别惯着,有我呢。”李宁乐挥舞着拳头,“人善被人欺,知道不。” 徐瑛白眉眼弯起:“好,我回了。” “回罢。”李宁乐叫了亲卫帮忙把下午买的东西一块搬进英国公府。 之后在马车上和在门口的徐瑛白摆手告别。 回到府中,李宁乐直接瘫倒,逛一下午,真累。 “公主,奴婢给您按按,热水马上就好。”桃花跪坐在地上为宁乐按腿。 李宁乐哼唧了下。 公主府门口。 卢刃嘉从马上翻下来,怀里揣着在外带的礼物,喜滋滋登门。 “禀告公主一声,我来求见。” 门房瞧了他一眼,面色不太好看,但到底转身去禀告了。 宁乐得知卢刃嘉上门求见,“随便找个理由拒了。” 如今和太子那边势如水火,卢刃嘉她自然不想见。 门口,卢刃嘉懵了,不过他被拒绝习惯了,也没真的往心里去,把在外头买的礼物给门房交代他一定交给公主之后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转了个弯儿恰巧碰见谢溪。 谢溪瞧见他,冷哼一声,看了他来的方向立马就反应过来,卢刃嘉是刚从公主府过来。 “你还有脸找公主!” “你这话什么意思?”卢刃嘉不解,谢溪看他还装无辜,气不打一处来。 “还装是吧?好啊,我索性和你说个明白……”他把这段时间太子对宁乐做的事说了一遍。 什么太子把公主进献的烟花制造处的人都赶走换上他自己的人。 还有太子妃算计公主的事。 简直不要脸至极! “做了这些事,你还好意思来找公主?怎么,又打量着琢磨什么恶毒事要算计公主不成?”谢溪看卢刃嘉的眼神很是厌恶。 太恶毒了,这些人! 卢刃嘉拉着缰绳的手紧绷出筋,怪不得皇后把自己支出去,说是为陛下找寻寿礼,别人不放心,只要他去。 原来他们…… 卢刃嘉紧绷着唇,脸色难看至极:“这件事我会问个清楚!”说罢,一扬马鞭,“驾!” “还问个清楚!装什么装!”谢溪才不信他不知道。 接手烟花制造处的人就是卢家找来的。 算计公主的是太子妃和他的表妹平阳公主。 呵呵。 敢做不敢当的卢家*******。 谢溪骂了好一会,才扬起马鞭去三皇子府。 三皇子要回来了,他得给阿姐报喜讯去。 卢刃嘉直奔东宫,却在门口被拦住,显然,太子他们知晓他知道了发生什么,有意避之。 “让我进去,我有事要见太子,要问太子妃。” 卢刃嘉厉喝。 东宫侍卫低头:“卢少爷,太子说了今儿天色已晚,叫您明儿在来。” “就今天!我今天就要问问清楚,太子究竟何意!”明知道他对公主有意,明知道他想做驸马,还算计公主! 卢刃嘉怒不可遏地就要往里冲,侍卫们拔刀相向。 卢刃嘉脸色阴沉,就要动手,身后传来他父亲的厉喝。 “逆子!住手。” 第166章 啊?原来我成亲了! 卢家。 卢刃嘉是被扭送绑回来的。 灯火通明的大宅子里,大厅里头坐满了人。 有卢家大房,三房,四房,还有卢刃嘉的父母,兄长,妹妹都在。 卢家这一代是二房掌家。 大房是庶出,没有继承家族的资格,但卢家兄弟姐妹关系处的不错,加上世家规矩,是以他们一大家住在一起。 卢刃嘉差点强闯东宫的事震动了整个卢家。 所有人都过来了。 卢家主也就是卢刃嘉的亲爹卢庆丰恨铁不成钢,“你是昏头了?东宫是什么地方,也敢强闯?” “我没有强闯,不过是想问问太子一点事。”卢刃嘉跪在地上,背挺得直溜。 瞧他这完全没觉得自己有错的态度,卢庆丰气的头发晕。 卢夫人忙劝道:“老爷,老爷别生气,刃嘉刚奉了皇后的命令去办事,回来着急见太子也是有的。” “你还帮他说话!!他那是复命的态度吗?他那是……”卢庆丰说着,说不下去了。 要不是他接到消息,去的早,怕是卢刃嘉真能闯进东宫了。 ——为一个女郎。 “爹,我出去这段时间,东宫和你们都对宁乐公主做了什么?”卢刃嘉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 卢庆丰和卢夫人神色微变,卢夫人主动开口想揭过这件事:“儿啊,你一路奔波劳苦,先歇着有什么以后再说。” “大哥,你告诉我。”卢刃嘉见爹娘不肯说,转头问自己亲大哥卢刃炳。 他兄弟俩关系很好。 卢刃嘉和大哥年岁差的有些大,快七八岁,小时几乎是他带大的。 卢刃炳一早明白,卢刃嘉回来之后肯定要闹腾的。 这个弟弟,被保护的太好了。 “刃嘉,这件事皇后和太子他们都是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卢刃嘉嗤笑一声,面露鄙薄:“什么样的大局要算计一女郎?什么样无耻的人在一边想拉拢人家,一边又对人家下狠手?你们这么做,不亏心吗?” “卢刃嘉——”卢家主猛地起身, 抬手就给了卢刃嘉一耳光,他低下头,低吼: “谁允许你这般和父兄说话,谁允许你置喙皇后娘娘和太子的!!” 卢刃嘉被打的脸一偏,他幼时练武,父亲习文,一书生手劲儿再大也不过如此。 然而这一耳光还是打疼他了。 卢刃嘉心口疼。 “爹,那是我心爱的女郎,我想娶她的!!你们这样做,置我于何地?”他轻轻地说。 声音不大,却叫卢家人都沉默下来。 卢刃炳面露不忍,想说什么,就听他父亲冷声道:“如今你和公主没可能了。” 卢刃嘉低头。 他知道啊。 至亲做了这等事,就算公主有那心,他也没那脸面。 卢夫人瞧小儿子这样,心里不忍,更多是对宁乐的不满。 “刃嘉,就算你真得娶了公主,娘也不会接纳她,不说她是成过亲的女郎,单说她行事乖张无忌,对太子不尊,对皇后不敬,这就不是个好的。是,她是贵为公主,可那又如何?我们卢家是世家,传承许久,更皇后和太子的母族,配她从来绰绰有余。” 她起身到卢刃嘉身边,继续苦口婆心: “儿啊,你不知道,前段时日科举揭榜,当街就有四个儿郎对她表白,若非她蓄意勾引,行事不检……” “娘!!”卢刃嘉打断了卢夫人羞辱宁乐的话,“是旁人和儿子倾慕公主,与她何干?如何怪到公主头上?” “娘亲也是女郎,何以对女郎如此苛责!” “那些人倾慕公主,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和卢家一样打量着谋求公主所代表的财富!” “你们一边想拉拢,一边又诋毁她,怪不得公主不愿!” 卢刃嘉每一句话都像利剑扎在卢夫人心上。 “你……”她脸色苍白,几乎站不住。 卢庆丰及时扶住她,面上全然对卢刃嘉的愤怒:“卢刃嘉,家族利益你可以不顾,疼爱你的皇后娘娘你也可以不管,那你的娘亲呢?你要为个女郎气死你的生身母亲吗?” 卢刃嘉僵住,慢慢地低下头,神色怆然:“儿子不敢。” * 公主府。 宁乐把玩着卢刃嘉留下的礼物,那是一个刻画的很漂亮精致的木头娃娃。 是个女娃娃,圆溜溜小脸,红脸蛋,樱桃小嘴。 最特色的是那双丹凤眼,几乎和她一模一样。 “这娃娃真可爱。”桃花夸赞道:“公主一向喜欢这些可爱精巧的东西,没想到卢少爷人粗狂心思却还挺细腻。” 春菊轻轻推了她一下,桃花默默闭上嘴。 卢家少爷是不错,只可惜,他和太子绑定了。 太子太讨厌了。 李宁乐欣赏了一会那娃娃,把它放在梳妆台上一堆娃娃里头最边上,“安寝吧。” “是。” …… 四皇子府。 李奕承看完望城来的信,眼眸映衬着烛火,带着志在必得,“事情办的不错。” 裴二低垂头:“多谢殿下夸奖。”裴一受重伤以后,裴二就被提任了。 这次还帮着他找到了天外陨石这等绝无仅有的寿礼。 李奕承非常满意,“叫人快马加鞭送回来,事情之后本殿下重重有赏。” “是!” —— 城门口。 晒的黢黑的三皇子漏夜而归,行至三皇子府邸前,他抬起头带着思念。 一去快三个月,京城还是老样子。 “吱呀。”门房得了消息早早等着了,一听到动静立刻打开门,激动不已:“殿下,您回来了殿下!!” “嗯。”李奕鳯下了马,随手把马鞭丢给门房,大步进了府邸。 刚跨入门口,就瞅见一位窈窕女郎领着一帮下人笑盈盈等他,看上去大方又温柔。 “妾身恭迎殿下归来,殿下一别三月,辛苦了。” 李奕鳯脚步一顿,脸上划过一抹茫然很快反应过来。 哦,我成亲有妻子了。 “……” 还不是心动的女郎,是父皇乱点鸳鸯谱。 李奕鳯尴尬挠挠头:“起,起来,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 谢云蕴起身偷瞄了一眼李奕鳯,本就俊朗的儿郎外出风吹日晒更添了几分男人味,这三个月她也忘了有夫君的事。 每日在府邸里品茶弄花,时不时去找宁乐她们串门子,比在闺阁中舒服太多。 没想到,好日子这么快到头了。 又得过一房二梦的日子了。 第167章 公主,属下发现一座铜矿!! 这对新婚夫妻,本该燕尔,如今客气又陌生。 两个人进了后院时,同时进门,撞到一块儿,又飞速弹开。 空气中弥漫起尴尬来。 “殿下,小厨房炖着鸡汤,你,你喝吗?” 谢云蕴主动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李奕鳯尴尬地望天望地,“不……”本想拒绝,又回忆起母妃凶巴巴的脸,忙改口:“那就用一些罢。” “……好。”谢云蕴顿了下,吩咐贴身婢女去端,而后一盅炖的喷香的鸡汤被端过来。 李奕鳯一路回来膳食自然没家里的好,这会子闻着这香气扑鼻的鸡汤,肚子馋虫一下勾起来了。 捧起碗就喝。 以至于他没看到谢云蕴心疼的眼神,这可是公主送她的珍宝乌鸡! 炖汤可好喝了。 她每晚都习惯喝一盅。 今天,没了。 谢云蕴叹气,算了,谁叫他是三皇子,是她的夫君。 李奕鳯喝完,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打开。 里头放着一些东西,谢云蕴不想偷看的,但她坐在一旁,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视线。 一些精美小巧的盒子,一个看上去很讨喜的娃娃,一个木头做的风车,以及一包糖点。 “这个,给你的。”李奕鳯本来是没给谢云蕴带东西的,毕竟他完全忘了自己成亲这事。 但喝了人家鸡汤,总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他在装着胭脂的盒子里挑了一样,递给谢云蕴。 “给,给我的?”谢云蕴捧着东西,表情茫然又无措。 “对啊。”李奕鳯说完,把其他东西收好,直奔外间:“我还是睡外面,你早些安寝。” “……” —— 翌日。 李宁乐一觉日上三竿,起来后听闻李奕鳯昨夜到的京城,还送了礼物过来。 “送的什么?” “公主定喜欢。”桃花把东西捧过来,是一个民间手艺人用竹编的娃娃。 那娃娃也不知怎么做的,圆滚滚的,很可爱,头上带着小帽子,眼睛用黑豆做的又大又圆还带着芬芳。外头罩着的衣服和帽子布料看上去并不值钱,宁乐却很喜欢。 “三皇兄真是有心了,第一次外出还惦记着本宫。” 桃花点头:“是呢,三皇子人还是不错的,虽然嘴厉害了点。” 在公主出嫁前,她们和长乐宫那边关系不算坏,但绝对算不上好,比起和长乐宫的关系,东宫那边和公主关系更近几分,如今看来,人还是不能光看表面。 “看样子修河堤应当很顺利。”李宁乐把玩着娃娃,若有所思。 “再过半月便是父皇万寿,望城那边也不知怎样了?顺不顺利。” “公主莫忧,林诺办事妥帖,定会顺利的。”春菊温声道。 李宁乐颔首。 就在这时亲卫王小五求见。 “公主,东宫那边传出消息来,说是太子要把平阳公主许配给柳家嫡长子柳如风。但平阳公主不愿意,如今在绝食闹腾,不过消息被东宫压了下来。” “还真被公主说中了!”桃花惊讶又崇拜,“不过平阳公主为何不愿意?柳家门第不低呀!” “可能是因为陛下不看重武将,柳家到底还是勋贵,未来前途基本就在那了。”春菊思索着说道。 “不是,是平阳有心上人了。”宁乐说道。 而且爱的发狂。 上辈子东宫选的人就是柳如风,平阳不愿意但到底拗不过太子和皇后,最终含愤嫁了过去。只是她婚后和驸马并不亲近,最后还干出了婚内通奸的丑闻。 而通奸对象是——六皇子母家,崔氏大少爷,崔听澜。 崔听澜是个可怜人,他压根不喜欢平阳,只是被算计了,出事之后以通奸罪被处宫刑。 “哈?!”桃花瞪大眼:“谁啊?” “崔氏,崔听澜。” “崔听澜是谁啊?”桃花懵懂,春菊神色微微一变,开口道:“你入宫晚不知道,崔听澜是五姓崔氏的继承人,六皇子的表哥,当年六皇子在皇后主持的国宴上被毒杀,崔听澜作为他最亲近的人陪侍在侧,也中了毒,六皇子当场毙命,他因中毒不多而捡回一条命,之后却不良于行了……这等情况,崔氏怎可能愿意接纳平阳公主,东宫也不敢嫁人过去。” 桃花悚然:“是……是谁干的?皇……”后吗? “在国宴之前,陛下曾经透露要废太子的意思,所以崔氏认定是皇后做的。” 桃花小脸发白,太狠了也太敢了,竟在国宴上毒杀一国皇子。 “皇后竟然没事?” 李宁乐嘲讽一笑:“因为有人拿自己的命救了她。” “谁啊?” —— 未央宫。 “刃嘉,你起来!”皇后看着跪在她跟前的卢刃嘉,眼底心疼不已,“你想要做什么,姑母都依你,提亲宁乐是不是?姑母帮你还不成吗。” “不,姑母。我不配向公主求亲。”卢刃嘉慢慢摇头,“姑母,刃嘉是个早就该死的人,当初能活下赖于您的鸿福和陛下仁慈。如今刃嘉别无所求,只希望您和太子他日能对宁乐公主手下留情,给她荣华一生,侄儿愿意付出一切。” 说着,他郑重其事地叩首。 皇后面色一白,眼底震惊心寒:“刃嘉,你这是在用当日恩情来要挟你姑母吗?” “姑母觉得是,刃嘉也不辩驳。只期姑母心疼侄儿一把。”卢刃嘉再次叩首,面无表情。 等行完大礼之后,转身退出了未央宫。 皇后跌座在凤位上,旁侧心腹宫女忙扶着她,劝道:“娘娘,卢少爷想来只是一时意气,您别放在心上,仔细伤了身子。” 皇后听不进去,不可置信地呢喃。 “这个孩子,当日能为本宫挡在盛怒的陛下刀前的孩子,如今竟为了一个女郎,对本宫如此说话……他……他……”她心口痛极了,更觉得冰寒刺骨。 宁乐到底什么魅力,勾的他如此神魂颠倒?! —— 一晃几日过去。 林诺从望城归来,风尘仆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来复命。 站在门口,林诺大声道:“公主,幸不辱使命。” “很好。”李宁乐高兴的就要打赏,林诺却还没说完。 “公主,属下在天外陨石附近还找到了一处铜矿山!” 第168章 送父皇一片孝心(空气)! “你说什么?”宁乐惊讶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一阵窸窸窣窣声响传来。 林诺不敢抬头,视线落在地面上,那里陡然出现一双绣着金凤的鞋子。 “怎么发现的?确定是铜矿?” “在陨石附近的十几里处发现的,确有铜,属下去找石头替换时无意间发现的。” 李宁乐先是高兴,很快又不高兴了。 铜矿这些东西一经发现就得上交,私人是不许开采的,别说她只是公主,便是皇子也没资格开采。 大商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拥有——启德帝。 这怎么可以? 李宁乐踱着步,问道:“那矿山可有开采,可好寻找?” “较为偏僻,还未开采,属下之所以会发现还是无意间瞧见孔雀石再深入挖了一会发现的。”林诺说着,又补了一句:“只有属下一个挖。” “那就先看管着,你着人去把那块山买下来,在附近建庄子。”李宁乐很快就决定悄咪咪把这铜矿扣到自己手里。 林诺讶然一瞬,立刻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没问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作为亲卫,只要遵从主子命令就成。 “好了,你快回去洗洗罢,浑身脏不溜秋的。”李宁乐交代完事情瞥了一眼林诺脏巴巴的衣裳,挥手让他离开。 林诺双手成拳,不好意思道:“是。” “公主,这,您这么做万一被陛下知晓……可了不得。”春菊扶着宁乐回去,给她沏了一杯茶。 “没事,不开采,那就是座普通的山。”李宁乐磨了磨茶盏,问道:“寿礼都准备好了吗?” “按您吩咐准备好了。”春菊说着拿来一份礼单。 每年公主送给陛下的寿礼都会是一个很庞然的数字。 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公主的孝心陛下定会知晓,借着这个机会您也好重获恩宠。” “恩宠……”李宁乐垂眸看着礼单,眼底划过几分讽刺。 都是假的。 不过嘛,她可以把这些变成真的。 老东西的恩宠再虚假,只要在别人眼里是真的,就是她狐假虎威的资本。 只要拿捏好度,连男主都得受气。 李宁乐合上礼单,“就这些罢,做的很好。” “奴婢应该做的。”春菊福了福身。 又过几日。 启德帝万寿到了。 皇帝大寿,举国欢庆,京城中的商铺张灯结彩,恭贺圣上大寿。 而在这一群张灯结彩的铺子里,公主名下的胭脂铺和宁家其他商铺打出全场一律半价的优惠,说是为庆陛下大寿。 一时间,铺子客流爆满,百姓们争先去抢着买。 进宫前,李宁乐的马车路过其中一家客满的铺子,啧啧称赞:“五皇兄这脑子真适合做生意,父皇大寿都能给他找出理由来吸引客人。” 该说不说,掉钱眼里的人恐怖如斯。 贤仙宫。 五皇子李奕雀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惹的贤妃皱眉嫌弃:“不过叫你起早进宫而已,你打喷嚏恶心谁呢。” “……没有母妃,我刚鼻子痒痒。”李奕雀揉了揉鼻尖,又道:“母妃,这般早进宫到底为何啊。” “还能为何,你寿礼准备的什么?先给我看看。”贤妃伸手。 李奕雀摊手:“一片孝心。” “……” 贤妃微笑着收回手,而后猛地操起手边早就准备好的鸡毛掸子砸了过去,“我打死你个抠搜的死孩子!一片孝心,亏你说得出口,你要丢死谁的脸……” “哎,没打着。”李奕雀学聪明了,早在贤妃去拿鸡毛掸子的时候就躲开了,“母妃,您不是常说您对儿臣一片慈心难得吗,那儿臣孝心更难得,千金不换,哎哟!” 李奕雀一个不察被贤妃逮住了,宫女在旁柔声提醒:“娘娘,不能打脸,会看出来的。” 贤妃动作一偏,把耳刮子换成撕耳朵,李奕雀耳朵被撕的竖起来,他急忙抬身,抽着冷气喊疼疼疼。 “屁的千金不换,你丫就是舍不得钱,平素就算了,今儿可是你父皇大寿!你怎么能这样不争气,啊?太子,三皇子他们哪个不是耗尽心思给你父皇送礼,就为博他一笑,你呢?送空气?” “我,我是不一样的……哎哟!”李奕雀话没说完就被贤妃一个脑瓜崩打的哀叫连连。 “母妃,母妃别打了,儿臣知错了还不行嘛!” 贤妃也打累了,坐回椅子里,盘起腿,指着李奕雀继续喷:“这次我替你准备,下次要再敢糊弄,我就打断你的腿。” “嘿嘿,多谢母妃!”李奕雀心里美滋滋,一顿打而已,能换不花钱,那就顶顶划算。 也不知道民间他推出的那个活动咋样,办的火不火热。 要是火热,得进账多少啊。 李奕雀神游天外地幻想,贤妃那边的教育完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嗯嗯的敷衍着。 直到—— “这次三皇子修河堤有功,你父皇定会好好嘉奖于他,恐怕会直接安排差事了,等过了寿诞我会叫郑家在朝堂提出让你进朝堂……” “嗯嗯。”李奕雀嗯完发现不对,对面贤妃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你愿意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寿宴好好表现。” “???” 李奕雀想说什么,贤妃不给他机会,说了要更衣,就把他赶了出去。 …… 启德帝的寿宴交给了皇后办,所以宁乐一进皇宫就被请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一众贵女们坐着聊天,莺莺燕燕煞是好看。 瞧见宁乐过来,众女立刻起身:“臣女见过宁乐公主。” 李宁乐刚要说免礼,就听她们又喊:“见过平阳公主,晋阳公主……” 李宁乐回首,晋阳小炮弹一样扑到她跟前,“阿姐,晋阳好久没见到阿姐了,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李宁乐从荷包掏出特意给她带的宫外糕点。 晋阳嘿嘿一笑,“谢谢阿姐,阿姐和哥哥一样对晋阳最好了,这次哥哥出去还给晋阳带了好吃哒!给母妃带了胭脂水粉,给弟弟带了小风车……” 李宁乐和一众贵女含笑听晋阳炫耀着哥哥的好处,平阳神色不太好看,苍白中还带着几分嫉妒又混杂着嘲弄。 “呵呵真的吗?那晋阳有没有问你的三皇子哥哥打算把你送给哪家联姻啊?” 第169章 晋阳想和阿姐一起,嘿嘿~ 平阳这阴阳怪气的话完全破坏了御花园中祥和的氛围。 李宁乐眉头紧皱:“平阳,你有病是不是,太子对你不好你冲他发火去啊,折腾晋阳干什么?” “呵呵,宁乐,你少装好人,不过是父皇给你下了旨意叫你称心如意能随意挑选夫君了,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平阳公主眼眶发红,对宁乐更是妒火中烧。 如果父皇那道旨意是给她的,她就能和听澜哥哥双宿双栖了。 宁乐看出平阳话语未尽之意,冷嘲:“怎的,旨意给你,你就能如意了?平阳,你自作多情的本事见长啊。怎么不想想人家那位愿意不愿意被你喜欢啊?” 贵女们眼睁睁看着公主相争还涉及太子,本想偷偷离开,免得被殃及池鱼。结果听到宁乐这句话忽然就挪不动脚了。 自作多情?那位是哪位?平阳公主有心上人了,谁呀!!! “宁乐——”平阳怒了,同时眼底惊疑不定,宁乐怎么会知道,是不是诈她?这件事应当只有皇兄和母后知晓……不过,这反而是好事。 “你别信口胡说!本宫和听澜哥哥是清白的!” “嘶!” 贵女们震惊不已。 平阳公主竟然自曝了!! 等等,听澜……崔听澜,那不是崔氏的大少爷么?崔氏和皇后一派是有血仇的啊! 六皇子在幼年被毒杀,当时震惊朝野,死了好多人。皇后差点被废,这件事在朝的大臣子女都清楚。 纵然这些年崔氏不入朝堂,然没有人会真正忽略他们的存在。崔氏不入朝,其门下门生学子做官的却还有许多呢!! 平阳公主喜欢上崔听澜,这是什么孽缘哟。怪不得宁乐公主说是一厢情愿呢,谁会爱上有血仇人的血脉啊! 李宁乐眸底划过一抹讶然,平阳脑子虽然猪一样却不应该这么猪啊,她掠过平阳脸上浮起微微红以及紧绷之色,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我信口胡说?”宁乐扫了一眼身后贵女,从里头扒拉出了柳家嫡女,“太子是不是和你爹说了要把平阳公主嫁到你柳家。” 贵女们眼神更亮了,我去!太子已经为平阳公主定亲了? 柳家嫡女:“……这,臣女不知。”她谨记父亲的话,事以密成。 “那又如何?本宫根本没答应!”平阳直接站出来承认,并表了态。 柳家嫡女:? 她惊讶地看着平阳,很快生气的涨红了脸。 平阳公主什么意思?是东宫主动和他们柳家提亲的,又不是他们柳家舔着脸求娶的! 她这什么意思啊! 宁乐垂眸笑了,果然如此,平阳打的这个算盘啊。故意当众发癫,还自曝有心上人,就是为了叫柳家下不来台,好叫婚事进行不下去,最好是柳家自己拒绝。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这样曝出来,名声可想而知?未来怕是高门显贵没人会愿意接东宫这示好。 太子这边想要利用她得到政治支持,只能撮合她和崔听澜。 只是,平阳啊,你是不是忘了,公主除了嫁本朝高门显贵,还有一个出路——和亲啊。 平阳公主瞧着柳家嫡女的愤怒,心头暗喜,面上挂起不忿:“回去告诉柳如风,本宫非听澜哥哥不嫁,让他别做梦了!” 柳家嫡女脸黑了。 “嘶……” 这等不要脸面的话,竟从皇后所出的公主嘴里说出来。 贵女们心下骇然,没人敬佩平阳的勇敢追爱,大家都觉得她的话多少沾了点大病。 “噗——” 宁乐笑了,既然如此,她也来顺水推舟吧。 少女娇艳的脸上挂着明晃晃嘲讽:“崔听澜真可怜,被你这种人惦记上,还非他不嫁?崔听澜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吗?怕是听说你的话得连夜从京城跑路,崔家知道你的想法估摸着要上表参死你和太子……” 贵女们捂嘴偷笑。 公主说话好有意思,比她们想的要一针见血。 “还有柳家,”宁乐继续输出:“柳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你沾上,你不愿意?恐怕人柳如风也未必愿意呢,这给你得意的,你真不愿意和太子私下去沟通啊,为了你的一己之私阴阳晋阳,把柳家脸皮丢在地上踩,给自己兄长树敌,不忠不孝不要脸……” 柳家嫡女:解气! “你——宁乐,你闭嘴!”哪怕平阳心里是想要这个结果的,也不愿意被宁乐这么挤兑,她涨红了脸,干巴巴挤出一句:“听澜哥哥不会不愿意的!” “本宫替崔听澜回你一句:呸!” “你——你凭什么代表听澜哥哥!”平阳怒了,眼神满是敌意看着宁乐,莫非她私下和听澜哥哥有来往? 听澜哥哥可极少出现在人前! 要知道便是她也不过在前年一次偶然机会惊鸿一瞥了崔听澜,之后念念不忘到如今。 宁乐如何见到他的? 李宁乐笑眯眯刺激她:“我就知道,我就能代表,不服气啊?略略略~” “宁乐!!”平阳怒不可遏,刚想扑过去揍宁乐,得了消息的皇后带着人急匆匆而来。 “平阳,住手!!” “母后。”平阳看到皇后一瞬间心虚,很快又淡定,反正已经按照素娥说的都做完了。 就算母后和太子哥哥生气,也没招儿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柳家不可能在被如此踩了脸面以后还舔着脸想尚公主。 皇后气疯了都快,今天启德帝万寿,她忙的头昏脑涨,结果平阳还出了幺蛾子。 本以为她前几日不闹绝食是想通了,如今看来,哪里是想通了。她是要作大死! “把公主带回未央宫。”皇后一面冷冷吩咐,一面看向贵女众人,有心吩咐她们不许乱说,只是一看到宁乐顿感无力。 旁的人还好,宁乐断不可能闭嘴的。 宁乐冲皇后一笑:嘿嘿。 皇后:…… 她心梗转头,看着还想挣扎的平阳,眼神冷厉:“还不带走!!” “本宫自己走!” 平阳不满地甩开了宫女们的手,转身离开,此刻她还不知道接下来要迎接怎样的风暴。 李宁乐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眼眸深深带着笑色,正愁没办法把太子就位到该去的戏台子上,平阳就给了她梯子。 不等她吩咐人去办,裙摆被轻轻扯了扯,宁乐低下头,对上晋阳扬起的单纯小脸。 小姑娘奶呼呼地问她:“阿姐,哥哥真的会把晋阳送给旁人联姻吗?会送给谁呀?如果真的送的话,晋阳想和阿姐一起,嘿嘿~” 第170章 老实巴交的宁乐。 宁乐:“……” 她忘了,八岁的晋阳恐怕还不太能理解联姻究竟是什么含义。 贵妃保护的真好啊,把她。 李宁乐揉了揉晋阳的脑袋,眼底极快划过一抹复杂又艳羡的情绪。 “给你的点心再不吃要坏了。” “已经吃完啦!”晋阳翻开空空如也的荷包,小脸儿笑的灿烂:“刚刚阿姐收拾平阳的时候,都吃完啦!” “你个小馋猫。”李宁乐笑了,用手帕给她脏兮兮的小手擦了擦,“先去自己玩会。” “好嘞!”晋阳哒哒哒跑掉。 李宁乐转身对桃花耳语了几句,桃花圆溜溜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兴奋道:“奴婢这就去。” 李宁乐:“记得小心些。” “公主放心,奴婢在宫里头还有几个好姐妹的。”桃花噗噗拍着胸脯保证,一溜烟跑了。 …… 很快,万寿宴开始。 李宁乐带着晋阳和一众贵女去往太和殿赴宴,路上遇到了三皇子和五皇子。 “见过三皇子,五皇子!”贵女们纷纷行礼。 “免礼。”李奕鳯开口说道,众贵女起身,识相的走远了些。 “三皇兄,五皇兄,”李宁乐看着二人,问道:“三皇子妃和五皇子妃呢?” “陪我母妃说话呢。”李奕鳯开口道。 李宁乐看向李奕雀,发现他其中一只耳朵红彤彤的,估摸着又被贤妃揍了。 “哦,我这是出门的时候没注意擦撞了下。”李奕雀注意到宁乐视线,没什么底气的解释,宁乐笑而不语。 “嘉雪她说身子不适,就没来。” 李宁乐讶然:“是怎的了?可请太医看过没?” “刚叫了太医去瞧,还不晓得,等我赴宴回去才能知道。”李奕雀老实说道。 闻言,李奕鳯奇怪道:“你府里没有府医?” “府医要不少钱呢,有啥事请太医多好,医术高明,还不花钱。” 宁乐和李奕鳯:“……” “五皇兄你……” “真是太抠了。”李奕鳯不可思议道:“府医这种钱也能省?万一你夜间突然疾病来不及请太医怎办?” “呸呸呸,怎么可能啊,我这么年轻,还这么强壮。”李奕雀连忙呸了几句,又比划着自己的粗壮胳膊,以此证明他不需要府医。 “可是五嫂很柔弱呀!”晋阳插嘴道,“前两天晋阳瞧见五嫂吃点东西就全吐光啦!看上去好可怜哟,脸像白面馒头一样白。” 李奕鳯正色道:“别省这钱了,赶紧找个府医留府里。这吃了吐很伤身的,晋阳之前贪嘴上吐下泻高热三天!” “哥哥!”晋阳脸蛋羞红了,怎么能这样揭她短呀!哥哥坏! “不能吧,女郎这般柔弱吗?”李奕雀听得也有些紧张,“那等我回去就请个府医,可千万别出事啊!” 李宁乐不忍直视:“你们两个傻蛋,五皇子妃应该是有喜了!” “哈?!” “真,真的假的?”李奕雀激动地问宁乐,“我要当爹了?” 李奕鳯:!!! 老五要当爹了? 那,谢云蕴该不会也要有了吧,他们差不多时间成亲的,如果有应该一起吧? 李宁乐郑重点头:“八九不离十,五哥你回去问清楚了记得给我们报喜啊。这可是我第一个大侄女呢。” “好好好。”李奕雀这会子高兴的恨不得即刻出宫。 但父皇万寿在即,有天大的事也得宴会结束再说。 李宁乐他们往太和殿走去,前头十字宫道处,太子和四皇子一行人出现。 “见过太子,太子妃。” 宁乐等人行礼招呼。 太子神色不太好看,平阳在御花园闹腾的事他知道了,听见宁乐声音的时候眉毛一皱,很不悦。 太子妃替他应酬:“起来吧,三弟,五弟,宁乐还有晋阳真是巧呀,你们一起进宫来。” “不是呢,我单独进来的,先被招待去了御花园,然后遇到晋阳和平阳,平阳说她被太子定给柳家,她不乐意,在御花园当众说了非崔听澜不嫁。”李宁乐老实巴交的叭叭了一通。 太子妃:“……” 她故意说这话本就是为了让宁乐闭嘴御花园的事,别乱说。谁想到…… 这宁乐,性子当着逆反。 李宁乐冲着太子妃无所觉的憨憨一笑:嘿嘿~ “三皇兄外出一趟,黑了不少,修河堤很辛苦吧。”李奕承出来替太子妃圆场,笑容温润。 “也还好。”李奕鳯不咸不淡的回应,一手牵起晋阳,直接往前走,跨过太子,走到了他前面。 而后,迈入太和殿。 嗬!三皇兄威武。 要知道有太子的情况下,谁走他前头,是不敬,是犯忌讳的。 李宁乐和李奕雀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一个是:不愧是三皇兄。一个是:啊!被他装到了。 太子脸肉眼可见的黑了。 虽然李宁乐和李奕雀还算乖顺没敢抢先,但他依然很不爽。 李奕鳯,越来越嚣张了。 “太子,我们也进去吧。”太子妃轻握太子的手,柔声道。 太子深吸一口气,“走罢。”他抬脚一马当先。 男主李奕承跟在他三步以后。 郑华莹在他右侧,女主则落后一步,李宁乐挑眉,一段时间没见,女主懂规矩了啊。 太和殿。 李宁乐的位置被安排在皇族最末端,她不意外。 皇后他们这是瞧着拉拢不成,开始打压了。 “公主……”桃花本来直奔最好的几个位置去的,找了一圈发现她家公主被排到了这等僻静角落,忙过来,“公主,消息传过去了,奴婢还……”她低语几句。 “干得不错。”宁乐夸了一句,顺手端起桌上茶盏,鼻尖轻嗅,又放了下去。咦,去年陈茶!皇后好小家子气。 “陛下驾到——皇后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太监一连串的通报声响起。 宁乐随着众人一起给启德帝皇后等人行大礼。 高台之上,启德帝先扫了一眼人群,瞧见李奕承带着正妃侧妃,关系很和谐,满意点头。 而后扫了一圈其他人,没瞧见宁乐,他微蹙眉头。 “宁乐没来?”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说:“来了,陛下,宁乐在那呢。” 启德帝顺着皇后指的方向,宁乐的位置被安排在皇室宗亲里头,靠近殿中柱子,不仔细瞧根本看不见。 皇后这是有意针对啊。 不过嘛,来了就行。 第171章 大戏开锣~ 启德帝喊了平身。 百官们高呼:“谢万岁。”而后起身,归坐。 李宁乐刚坐回去,就听上头启德帝喊她:“宁乐。” “儿臣在。”李宁乐出列到了殿中央,给启德帝行礼,“父皇您叫儿臣作甚呀!”她娇娇悄悄的,看上去没心没肺,好像完全不知道被皇后针对了,也没因前段时间被训斥而起隔阂。 启德帝眸中满意一闪,笑骂:“能作甚,朕就看看你还不行?你个皮猴儿少有这般安静时候。” 这话落在平常百姓家正常,但在皇室中,可就极端不正常了。 百官们暗中交换视线:陛下果真还是最疼这位公主的。 皇子中,除了三皇子李奕鳯,五皇子李奕雀,其他包括太子在内,都有一瞬间的妒忌。 同时又庆幸,还好,宁乐没有兄长或者胞弟,否则又是劲敌。 感觉到那些目光,李宁乐暗中翻了个大白眼,老东西真会演。 “今日是父皇寿辰,您向万岁进了一步,儿臣也大了一岁,当然安静啦!儿臣现在可沉稳了呢,是个成熟的女郎啦!” 看似解释实则拍马,启德帝被哄的身心舒畅,让宁乐坐回位置上,又问询了其他皇子公主,主打一个端水。 宁乐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瞧了百官位置,崔家这次依然没来。哪怕今日是帝王寿宴,他们也硬气的不来。 启德帝只当不知道,略过崔家之后,宣布庆典开始。 接下来便是一通无聊又老生常谈的节目,歌舞,戏曲,且都是老曲目。 宁乐看的甚是没趣儿,瞧了瞧对面百官诸人,也是强撑着精神,脸上挂着僵硬的营业表情。 宴会就是这样的,一次两次还能新鲜,长久以往老一套没几个人坐得住。 而且因为皇后主持宴会上出现过被投毒事件,导致他们都不敢吃东西,这简直双重折磨。 这种时候,就得来点刺激的。 李宁乐回首瞥了一眼桃花,桃花立刻垂首给她倒了点果子酒,借助这个姿势低语了一句。 “一切就绪。” 李宁乐闻言眼眸弯起小狐狸的弧度,清了清嗓子,而后—— “父皇,儿臣有节目要上。” 她位置有些远,这一嗓子先叫周围的百官贵女们探来视线,带着点亮光。 高台上的启德帝正和贵妃皇后二人对饮,依稀听到一句‘节目’。 “谁在说话?”他问。 “回父皇,是宁乐,她说有准备节目给您贺寿!”坐在前头的李奕鳯帮宁乐传话。 李宁乐此刻也走到殿中央。 还没待说话,皇后便不悦道:“宁乐,你在折腾什么?” 萧贵妃嗤笑一声:“皇后办的宴会又臭又长,还不许旁人出点新鲜主意吗?” “萧贵妃,注意你的言辞!”皇后眼眸一冷。 萧贵妃妩媚一笑,转头拉着启德帝袖子,“陛下,您就看看宁乐准备了什么节目呗,这丫头惯来巧思的。” 启德帝当然不会在这会拂了一直宠爱的贵妃面子,否则自己宠爱贵妃无度这件事就会惹人起疑,加之今日还等着看宁乐送什么寿礼,他自然有了点耐心。 “贵妃都说了,宁乐,你便安排了瞧瞧。” “还请父皇和诸位娘娘以及大人们移步太和门前一观。”李宁乐说道。 启德帝:“准。” 一行人出了太和殿,太和门前有一大片空地,着了太监们临时搭了座位,启德帝他们坐下。 很快,一行四人挑着东西进来,他们有的身子高大,有的矮小,面容黝黑发亮,头戴一顶竹编帽,很是局促跟在太监身后。 在离看台很远的地方停下,有一人匆匆跑来,李宁乐站在台阶之上,发号施令。 “即刻开始。” “遵贵人命。”那汉子双手交织摆了摆,随后弯着腰退了回去。 到现在为止,包括启德帝在内所有人都没看出设么门道来。 天色渐暗,他们又离那么远,表演能叫他们看清吗? 这些议论宁乐都听见了,她微微一笑,不做解答。 远处。 那些人正在动作,打开拉风箱,从挑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碎铁放入坩泥锅中,拉风箱嗡嗡声响起。 火苗和炉底飞起的炭花在黑夜中率先点亮了一道绚丽风景。 有外放过某地的官员,眼睛发光,一句:打铁花脱口而出。 众人懵然:“什么打铁花?” 那官员正待解释,远处锅炉里的铁块已经融成铁水。专门做这一行的汉子们舀起铁水,经过他们特殊的手艺变化,远处嘭的一下出现大片火光。 “!!!” 启德帝等人瞪大眼,来不及惊呼,就见汉子们飞速离开,平端着什么往前跑了一小段距离,而后往上一抛,又狠狠用手中木板那么一击。 “嘭!” 清脆的声音传遍太和门。 与此同时出现的,是不逊色之前烟花的绚丽场景。 金灿灿的铁花,犹如金蛇飞舞,流光溢彩铺满了整个天空,填满了所有人惊艳的瞳孔。 这场景,就如火树银花,布遍人间! 贵女们:“哇!好漂亮。” 百官:@#@%!@%~!@¥#%(诗兴大发) 皇后鼻子都气歪了,想找太子倾诉扭头发现太子不在。 更生气了。 启德帝则牵着萧贵妃的手,不由自主起身,观看这满天的浪漫。 李宁乐站在众人之前,台阶之上,目光随着这些打铁花工人们的动作而起伏,眼底带着所有人都没瞧见的疯狂。 别着急啊! 这才是前戏呢。 * 烟花制造处门口。 悄然离席的太子急吼吼地问:“平阳进去了?可还有旁人?” “回,回太子……进,进去了……”守在烟花制造处的小官吏哪里见过太子这等尊贵人物,一时间紧张到口吃。 他这样子,叫太子越发着急,担心平阳和崔听澜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影响到他,太子一把推开那小官吏直接冲进了烟花制造处。 “平阳,平阳!!你给本宫出来!” 这里都是太子的人,所以他没顾及的喊着。 里头。 平阳正在找人,“听澜哥哥,听澜哥哥你在哪里呀,平阳来了,你快出来罢。”她声音小而颤抖,又带着几分甜蜜的激动。 第172章 差点五分熟的太子! “听澜哥哥~”平阳喊了好一会都没找到崔听澜。 她眼神有些失望,难道那小宫女骗了她?说崔听澜在这等她,却不见人!若真是如此,回去之后,她定要打死那贱婢。 “听澜哥哥……”平阳又叫了一声,忽然听到回应,“平阳!平阳你在哪里?” 平阳面色一喜,刚要说话,却惊觉这声很耳熟。 “太子哥哥……”糟糕了!哥哥怎么来了,万一被他知晓自己和听澜哥哥逃出宫,私下见面的话,肯定会拆散他们的。 想到这里,平阳不敢出声,偷偷躲了起来。 担心走漏风声,太子只带了暗卫来搜,烟花制造处地方很大,一时半会他根本找不到人。 太子又怒又急。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呲的一声,没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嘭的一声巨响,在他眼前炸开了。 刹那间,姹紫嫣红。 与此同时。 太和门。 “嘭!”打铁花是一项循序渐进的民俗艺术。 四个人逐一增加,绚丽成倍加大。 启德帝他们看得正在兴头上,忽得一声巨响,而后声声接替交叉传来。轰鸣着仿佛暗夜天空中的闷雷。 最开始,无人在意。 直到五颜六色的烟花炸在铁水打花的金灿灿背后,映衬着半边天都亮如白昼,好看极了。 “那,那是什么?谁家放烟花放到皇宫附近来了?” “不应该啊,皇宫附近应当没人这会在家,等等难道是……”崔家还没说出口。 就听工部的郑尚书哎哟一声,“那,那里是工部所在的方向!!!怕是烟花制造处走水了!” 这下子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启德帝站起身,惊怒:“来人呐,速速去救火。” “看这样子,怕是整个制造处的烟花都被点燃了啊,快,快去救火啊。” “烟花制造处今日应该没人在吧?” “陛下万寿,恩典百官休假,所以没人。” 就在众人庆幸之际,有人冲进来禀告:“陛下,太子和平阳公主在烟花制造处中。” “哗!” 全场寂静,皇后脸色唰一下苍白,百官们,尤其是太子一脉的官员几乎是一下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差点吓的跪下了。 “太子怎会在烟花制造处!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人可救出来了?”启德帝沉声问。 “火,火势太大了,烟花一直在燃爆……”来禀告的侍卫擦着汗,回道。 皇后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卢家人吓疯了,忙围了过去,皇后娘娘的叫唤。 人群中,卢刃嘉转身就往烟花制造处奔跑。 “摆驾烟花制造处。”启德帝要稳定人心,更要表现对太子的重视,亲自带人前往烟花制造处。 打铁花自然而然停了下来。 李宁乐跟着队伍,吩咐了桃花一句:“给他们双倍赏钱,把人送出宫。” “奴婢明白。”桃花一福身子,离开队伍去办。 烟花制造处离皇宫不算远,加之有火势众人走的急忙,不消许久就到了地方。 到时,里头刚冲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头发丝儿被烧成了爆炸头,脸黑的像去挖过煤,身上衣服被烧的灰一块黑一块,燎了好多个洞。 若非那一抹明黄,以及撑着他的人是卢刃嘉,众人险些认不出他的身份——太子李奕嗣。 此刻毫无太子气度。 “嗣儿!!”皇后冲了过来,被卢刃嘉拦住,“皇后稍安,太子没事。” 太子身上还带了不少火星,若伤了皇后不好。 周朝宫人急急忙忙上来伺候太子。 卢刃嘉把人交给皇后,扭头又要冲进去。 “刃嘉,你别去,危险呐。”皇后真心实意的担忧。 卢刃嘉:“平阳还在里面。”说完,直奔火场。 烟花的伤害并不算太厉害,只是集中在一块的时候骇人而已,当然也不是一点伤害都没有。 比如太子因为离的近,差点被炸成五分熟,若非他有暗卫以命相护,加上自己多少有点身手,怕是宁乐他们过来直接就能吃席了。 比起太子的惨烈,平阳其实好不少,她躲的地方没什么烟花燃料,只是瞧着外头着火不敢出去。 外头。 太医给太子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是一些表面伤之后,皇后松了一口气。 萧贵妃很失望。 贤妃眸底也划过一抹失望。 启德帝面色瞧不出什么,他现在更想知道,火究竟是怎么起来的。 结果问了一圈,谁都不知道。 气得启德帝脸黑漆漆的,映衬着还没扑灭的火光,有些狰狞。 “回皇上,此次失火臣估计是因为烟花配比不对以及新手生疏导致的意外。”工部员外郎林绍辉咬咬牙,颤巍巍出列回禀。 他一句话叫郑尚书,李奕承,太子等人神色都变了,这个小官,竟敢内涵他们? “什么叫配比不对?”启德帝瞥了宁乐一眼,莫非是她故意留了一手? 林绍辉垂着头开口:“回陛下,烟花配比虽然有严格按照之前的主事虎子给的制作,但臣跟过一段时间发现新手和老手之间有着细微差别,有时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这话其实是对的。 工部一些官员们碍于郑尚书和太子的关系不敢出声。 实际上这年头,老师傅的能耐比想象中不可替代。 启德帝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心头叹息。 承儿到底心急了些,把那些老师傅赶走的一个不剩,这能不出岔子吗? 不过他能理解,承儿想积蓄力量,自然就不能留老人在这,否则,不干净。 还好,这件事表面上是太子的意思。 “父皇,儿臣就说了吧,烟花制造处的人不能换,瞧瞧哦,这才几天呐就出这么大事。”李宁乐脸上明晃晃带着我是来看笑话的表情。 “太子,差点就被烟花炸熟了爽不爽,何必呢,为这点小钱儿。” 她做了个鬼脸,一脸扬眉吐气。 太子:“……” 皇后怒瞪宁乐,想说什么,被太子摁住手,这件事是他们理亏,但也受了教训,如今再出声会叫父皇不悦。 百官们垂头不敢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宁乐公主真敢说! 这时候出来一点不怕被恨上吗。 启德帝无奈瞪她一眼,“差不多得了,小气劲儿。”无脑蹦出来幸灾乐祸,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 那可是太子。 李宁乐噘嘴暗暗翻了个白眼:要所谓格局有屁用!忍一时睡不着觉,退一步给他脸了。 给他们嘚瑟俩月还不够大方?全天下谁不知道她宁乐公主最!大!方! 第173章 卢刃嘉要去远方! 卢刃嘉找到平阳。 外头火势小了许多,但平阳不肯出去。 “表哥,我不能出去,万一父皇母后问起来……”她这会才知道怕。 卢刃嘉懒得理她,把人救出来已经是他为皇后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至于他们又要折腾什么,卢刃嘉一点不想知道。 “闭嘴。” 卢刃嘉打断了平阳的喋喋不休,把人拎了出去。 习武之人,提溜个小女郎那跟拎大白菜似的。 把人丢到御驾前,卢刃嘉行礼道:“陛下,皇后,平阳公主平安无事。” 皇后看到平阳气不打一处来,差点绷不住一贯的端庄典雅。 “平阳给父皇母后请安。”平阳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请安。 启德帝微眯眼眸,“平阳,你来烟花制造处作甚?” “回……回父皇……”平阳心乱如麻,不敢说真话,又担心被看出来。 太子见状,幽幽一叹:“回父皇,是我和平阳想亲自用烟花为您祝寿,不想陡生意外。” 李宁乐:呵呵。 太子真能瞎掰,还用亲自搬烟花……这话,鬼信。 偏偏启德帝信了,“你们俩有孝心了,父皇很欣慰。” 太子如今还不能打压,得捧着些。 平阳松了一大口气,哥哥还是疼爱她的。 启德帝不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反而看向救人而被燎了衣袍,身上有不少伤的卢刃嘉。 “刃嘉,你忠勇可嘉,为救太子和公主不顾个人安危。朕要赏你!” 皇后和卢家高兴起来,总算有件好事。 卢刃嘉跪地:“那就请陛下恩准刃嘉一件事……” “哦?你说。”启德帝目光扫过宁乐身上,意味深长,带着点故意纵容和鼓励的意思。 卢夫人神色变了,想说话被卢庆丰拉住,只得眼含警告。 卢刃嘉看都没看母亲一眼,低头沉声道: “刃嘉想去风城参军。” 此言一出,启德帝愣了,皇后和卢家众人瞪大眼。 去,去哪? “刃嘉!你这孩子,犯什么糊涂呢,风城那等苦寒之地你去了作甚,还参军……”卢夫人不便说话,说话的是皇后。 她是真的心疼卢刃嘉。 风城和西蛮交界,常年要应对西蛮来犯,边境别说百姓、士兵就是郡守也几乎三年两换,动不动就被西蛮人杀害。 卢刃嘉去了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皇后和卢家自然不肯。 “刃嘉,你当真想去风城参军?”启德帝扫过皇后和卢家众人神色,原本怀疑他们想染指兵权,这会子倒不像。 也是,卢家一门全是书生,他们对武将鄙夷在骨子里,根本不可能也不会让自己孩子去做这些。 “是!请陛下恩准。”卢刃嘉叩首,眼神坚定,余光扫过启德帝身旁略有讶然的宁乐公主,他隐晦咽下心头苦痛。 不能保护她,也不想和家族众人同流合污。 就当他懦弱,逃避吧。 “刃嘉……”卢夫人捂着嘴,眼泪蓄积在眼眶,此刻连御前不能失仪也忘了。 卢庆丰硬着头皮出列:“陛下,小儿顽劣是一时说了荤话,您别……” “爹,儿子是真心要去,为国尽忠。”卢刃嘉执拗说道,卢庆丰瞪着他,“你闭嘴!” “请陛下恩典。”卢刃嘉索性扭头给启德帝磕头。 气的卢庆丰差点晕过去,逆子,他要气死他这个爹吗! “你是皇后侄子,卢卿的爱子,只做参军太过苦寒了。朕不能答应……”启德帝指尖摩挲,话语暧昧,眼看皇后和卢家人露出几分期待,又道:“不过你救太子和公主有功,又想为国尽忠,朕自然不能叫你失望——参军就不必了,做个郡守替朕好好守护风城百姓如何?” 郡守是文臣,但在风城这种地方是能管点兵的,否则西蛮来犯不好弄,同时上方还有州牧压制,而州牧全是他的心腹,不用担心卢刃嘉握了兵权对他造成威胁。 皇后忍不住:“陛下!刃嘉他……” 话没说完,就被卢刃嘉抢了先:“多谢陛下恩典!刃嘉领旨。” 卢家人心态崩了。 尤其是卢夫人,眼前发黑,心里不住后悔,要早知道把孩子逼到风城去送死,她宁愿让卢刃嘉尚了公主。 这场闹剧没影响接下来的寿宴庆典,但很明显,帝后心绪皆不佳。 卢家人更是如丧考妣。 太和殿。 歌舞重新上了新的,百官们经过刚刚的闹剧,一个个精神的不行,这歌舞竟也好看起来。 上了两三个节目之后,便是皇子公主们送礼哦不是,进献寿礼环节。 这是百官们最爱看的。 尤其是宁乐公主每年送的东西那真是,奇珍异宝只有他们没见过想不到的,没有公主这边寻摸不到的。 “不知道宁乐公主今年会送陛下什么寿礼。”一位官员伸长了脖子期待道。 旁边的户部尚书接话:“反正价值不会低于这个数。”他暗中比划了个手势,眼中冒着金元宝的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钱会入户部。 在户部官员眼里,宁乐公主是他们很想上去舔一口呸,抱大腿的财神奶。 每年户部钱不够的时候,宁乐公主就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 跟在太子身边最先贺寿的平阳露出嫉恨的表情。 “有几个臭钱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 “平阳!”太子目不斜视地低喝了一句:“别再惹事,好好献寿礼。” “……是。” 平阳缩了缩脖子,和他一起上前。 太子送的是一尊亲自雕刻涂抹的彩绘木雕佛像,特意请高僧加持开光了的。 平阳送的差不多也与佛有关,启德帝信佛,大商官员基本送礼都会投其所好。 启德帝面露微笑,表扬了太子和平阳孝心可嘉。 接下来是大皇子李亦农。 李亦农送的是一套纯金佛经,由高僧纂刻。 奉上时还吟了一首自己作的贺寿诗,上表启德帝。 启德帝想起有段时间没给这个庶长子好脸色了。 如今三皇子势大,太子略逊,得扶一下。 “农儿这礼物真真是用心了,去年的赈灾差事办的不错,年关忙,年头又是恩科朕还没好好赏你。”启德帝说完,李亦农感激涕零跪下:“都是儿臣应该做的,用不着赏赐。” 李宁乐噗了一声,托腮同情又带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真可怜呐,又一个和她一样被忽悠瘸了的。 第174章 提早准备的,切~ “朕既说要赏你便不会收回。” 大皇子更激动了,本以为今日父皇寿宴上出了这些糟心事心情不悦,没想到……父皇到底还是记挂他的。 李亦农真情实感地叩首:“多谢父皇。”他期待极了,是封王还是升官?无论哪个都是好极了。 德妃微微坐直了些,余光傲然扫过贤妃。 哼,还是她的儿有出息。 “朕想想……”说的时候嘴一撇,说完启德帝才犯难怎么赏赐李亦农。 正常都是给升官,封王。 但启德帝想扶李亦农一把不错,却不想叫他太高,皇子中第一个王他是打算封承儿的,只是没机会。 恩赏东西也不太合适。 启德帝扫过在场所有人,目光落在李奕鳯身侧的谢云蕴身上,灵光一闪。 “你后院中一直没个主事的,如此朕便给你赐个婚,还赐谢家女罢。”启德帝随便点了一个,“谢家二房嫡女可在?” 谢家座位席中,谢云依懵了一下,很快狂喜,快步到了殿中。 “臣女谢云依叩见陛下,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启德帝扫了一眼,点头:“便是你了,农儿,叫她给你做正妃可好?” 李亦农:……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就算不封王,起码给我升官吧?! 谢云依小脸俏红,眼波含春看了一眼身旁的李亦农。 太好了,她成大皇子正妃了。 虽没谢云蕴嫁得好,却也不差,好歹德妃还是她亲姑母,怎么也比脾气不好的萧贵妃来的好伺候。 贤妃瞧着德妃呆滞的脸,笑盈盈:“德妃姐姐,您怎么这样表情,是高兴坏了吗?那怎么不谢恩呢?” 德妃脸一黑,憋屈的从座位起身,下蹲:“臣妾和农儿谢陛下隆恩。” 李亦农赶紧附和。 启德帝哈哈一笑,很满意,“起来吧。” 李宁乐差点没笑疯了。 哈哈哈谢家本就是大皇族的母族,这赐婚和没赐有什么区别。 不是,老皇帝,您赏不起就别赏啊,叫人一上一下的,多可恶啊。 哈哈哈哈哈! 李宁乐憋笑的小脸通红,她次坐是一位宗室郡主。 见宁乐低着头娇躯颤抖,桌子被她整的一晃一晃的,吓得默默远离了一些。 同时心里暗想:宁乐公主不会有什么不可言诉的疾病吧? 大皇子郁卒谢恩回了去。 这场赐婚,除了他和德妃,所有人都很开心。 大皇子之后便是三皇子李奕鳯带着妹妹晋阳上场送寿礼。 “奇怪,三皇子不是还有个弟弟九皇子吗?他怎的没来?” “你不知道吗?九皇子体弱多病不能来人多的场合。” “体弱多病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体弱多病是好听的说法,直白的说就是——傻,听说九皇子动不动发癫可吓人了,私下里还咬人……” “你怎么知道的?被九皇子咬过?” “那还不是……”说话之人听得这声音有点陌生又熟悉,扭头一看,坐在位置最前头的宁乐公主不知何时过来,看似八卦,实则笑的很冷。 “嗯?说啊,还是你在他床榻底下瞧见他咬人了?” “公,公主……我,我胡乱说的,您饶了我这一次吧!”乱八卦的女郎脸惨白,额角流汗,其他女郎更是吓得噤声缩回脖子。 妈耶,讨论九皇子被宁乐公主听见了,她万一一嗓子吆喝出来,她们就完了! 之前问九皇子的那个女郎恨不得回去前几个呼吸抽多嘴的自己。 就你会说话!!! 李宁乐:“你叫什么?哪家的?” “我,我叫李沁梳,文贡郡公之女……公主,求您饶了小女这一次。”李沁梳脸白如纸,要不是担心被皇上他们发现,她恨不得原地给宁乐磕头求饶。 郡公是大商宗室里最末等之二,属于还有爵位但快没了,领点皇族给的恩赏凑合过日子。 李宁乐瞥了李沁梳吓白的脸,就这胆子也敢置喙皇子,谁给她的勇气? “九皇子是有点小毛病,太害羞了,便是本宫见了他都羞红了脸,不好意思,所以这种场合不叫他来。”李宁乐淡淡说道,李沁梳和其他几个听八卦的宗室女们忙不迭地点头。 “是,公主。是我胡诌,再也不敢了。” “我们也不会瞎传。” “希望是真不敢,未来要是本宫听见什么傻啊之类的评价。”李宁乐笑眯眯的,一点没有杀气的样子说道:“本宫一律认为是你散布的,然后如实告诉贵妃。” 不说告诉皇帝,是因为皇帝会顾及宗室维护他的仁德名声,顶多小惩大诫。 但告诉贵妃就不一样了,她真的敢为儿子杀人的。 九皇子是贵妃一块心病,谁碰,她都会发疯。 李沁梳颤抖着唇:“是,是,小女明白,明白。” 李宁乐满意回了位置上,落座后发现旁侧的有个女郎离她又远了些。 她没在意,而是两眼放光看着殿中。 晋阳他们献完寿礼了。 接下来——就是男主上场了。 李宁乐搓手期待。 李奕承上场了,带着他的正侧二妃,手中捧了个暗红色的木盒,还上了锁。 这是多怕别人调包啊。 哈哈哈哈哈还是本宫有先见之明,从源头给你造假。 李宁乐忍着笑,期待等待着,连李奕承他们说了一大堆的屁话都能忍受了。 李奕承不仅作了贺寿诗,还是七步成诗,一举惹的百官议论赞赏。 李宁乐吹了下额间碎发,恶意揣测:肯定是提早准备的,哼! 李奕鳯:“切,早早写好诗来这里装作走七步念出来,给我我也行啊。”他声音不大不小,压过了百官赞扬,也压了启德帝刚要脱口而出的夸赞。 百官:还,还挺有道理。 李奕承面若温玉,嘴角不可闻的抽了抽,当他是他那个草包么?一首诗也需要提前准备。 还好,他的重头戏本也不在一首诗歌上。 见仁见智,厉不厉害有没有才华未来所有人会明了。 于是他颔首一笑,不作解释,端的是无双容人之气度。 李奕鳯:“呵。” 李奕雀:“噫~” 李宁乐:“啧!” 高贵的男主上前一步,“父皇,诗歌的确不算什么,儿臣的贺寿礼是这个——天外陨石。” “天外陨石?!”殿中气氛一凝,百官热切,启德帝瞪大眼。 “是的,此石乃儿臣意外所得,石身黝黑如铁,上用金色寿字。金色乃帝王之色,寿恰逢父皇万寿,此乃天在恭贺您万寿之喜啊!” 李奕承浅笑苒苒看着所有人被他的话震撼,一撩衣袍,跪地叩首:“儿臣恭祝父皇与天同寿,大商永垂不朽,万国来朝!” “好!!!” 第175章 感天动地的孝心! 启德帝龙颜大悦,那叫一个激动啊,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台下,皇子们神色各异。 尤其是太子,脸色很不好看。 老四得了天外陨石这等奇特的寿礼竟一个字没和他透露过,安的什么心? “来,快呈上来。”启德帝迫不及待要看看他的承儿特意为他寻来的天外陨石寿礼了。 其实他不管送什么,自己都会很开心。但天外陨石这等奇珍异宝足以叫他面上有光,可以毫无忌惮地夸赞于他,奖赏于他。 启德帝心里赏赐都想好了,封王。天外陨石这等祥瑞物件足够封王,封号的话……叫礼部好好挑一个好的,然后再给赐一栋东街最好的宅子,对了,就宁乐之前买下的那栋就很不错。 启德帝面带红光,期待不已。 李奕承嘴角含笑,双手捧起手中的暗红木盒,高流下来替皇帝接过寿礼,在给皇帝之前,身为奴才需要打开看一眼,确认没有危险再呈给陛下。 咔嚓。 木盒打开,高流目光迅速扫过,而后露出震惊的表情,笑盈盈道: “陛下,真乃奇石也。” 启德帝这下迫不及待从龙椅上下来了,两旁的百官勾长了脖子,想探一探究竟。 李宁乐离的稍微远了些,为了方便看戏往前凑了又凑,寻了个机会挤在谢云蕴和李奕鳯中间。 李奕鳯瞧见后往旁边让了让,叫宁乐好坐在他的垫子上。 不过宁乐没坐,而是和他一样半拉起身,等着揭幕。 盒子在启德帝跟前打开,露出里头的天外陨石,如李奕承所说,此奇石通身黑如墨铁,崎岖又奇特,在石头中央隐隐有一金色寿字。 “果真奇特!果真奇特!”启德帝激动的呀,捧着石头假意找着角度欣赏实则是故意在百官和宁乐他们跟前一摆而过,隐含炫耀。 瞧瞧,这是他儿子送他的。 这是老天特意为他贺寿而降下来的,这说明,朕之功绩,天地可表也。 同时更说明,他的承儿,孝心感天动地。 李宁乐觉得老东西想炫耀又不好做太直白实在扭捏极了,于是非常好心眼地开口:“父皇,这天外陨石真那么奇特吗?可否也让我们有荣幸观赏观赏,您这囫囵一过,谁看得清呀。” 百官们暗地点头:是呀是呀,他们眼珠子跟着石头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嘞,这陨石究竟长什么样,和普通石头不一样在哪里啊。 启德帝有了台阶,立刻展现出对宁乐的疼爱:“好!就如宁乐所言,高流,搬来一琉璃木桌放在九龙鼎旁边,让王公大臣们与朕一同欣赏。” “谢陛下隆恩。”百官们激动。 高流着人搬了一通体雪白的琉璃木桌来,与天外陨石形成极致对比,也能叫人看得清楚。 木桌放在帝王专用的九龙鼎旁边,天外陨石被摆放上去。 燃烧着的龙涎香飞出袅袅烟雾,在空气流动下弯曲如跳跃的仙女,裹着那天外陨石,带上几分惹人惊异的神奇。 百官得了启德帝恩典,可以近距离观看,但只能三俩结群的来。 先从身份最贵重的丞相,英国公以及宗室王爷们看起。 丞相一向老成谋国,连嫡长女和他撕破脸指责他靠原配嫁妆才得以到如今地位,把嫁妆要回去时都不曾有过丝毫变脸,冷静地给了银票。 如今在这天外陨石前头却生生露出几分震惊之色来。 “确是奇特,这寿字浑然天成,笔锋锐利至极……”丞相好一顿夸。 英国公徐穆跟在他身后,眼光烁烁:“据说陨石坚硬如铁,做成兵器能削铁如泥……”只可惜,这点只能做一把剑,若有大片大片的这种,大商将士们武器就能升级了。 “这石头真真不错,比我府里的都要好。”宗室目前最年长的王爷肃恭王摸着胡须,赞叹不已。 肃恭王是出名的好石,府中收集不少奇怪石头,还专门空出一间大宅放堆砌成山的石头供自己赏玩。 肃恭王一句夸赞,叫启德帝面色更加红润起来。 李奕承哪怕再有心计也悄然露出了几分得意。 李宁乐:林诺这小子,造假都搞这么好质量。 真不愧是他! 回去还得赏。 前头三位大佬的高度赞誉叫百官们更加心痒难耐,他们一时半会看不到,只能勾长脖子,努力眯着眼端详,是挺好嘿!虽离得远却有种独特缥缈的天上之物气质感,不愧是天外陨石! 丞相和英国公瞧完就下去了,肃恭王倒有些恋恋不舍,只是瞧见太子过来,眼神不太友善的样子,连忙溜了。 太子身后跟着的是两部尚书,户部和礼部,围着天外陨石三人也是表情震惊。 但震惊的各有不同。 太子本以为老四搞噱头,没想到真有个寿字,瞧父皇高兴的样子,心里越发泛酸,更是警惕。 户部尚书眼冒金光:若是有矿山该多好,这要是矿山得多少钱! 礼部一边震惊一边在脑子里疯狂翻书:一会该引用哪个典故拍马屁好…… 太子心里多不高兴,面上就得多高兴,长篇阔论了一番李奕承多么有孝心,又主动为李奕承请恩赏。 “父皇,四弟孝心感天动地,得赏。” 启德帝含笑,“太子觉得赏赐些什么好?” 太子微微一笑,准备说一些普通恩赏打发了就行。 就在这时,旁边的户部尚书忽然惊叫了一声:“这字,这字怎的颜色变了?” “字,字也变了。”礼部尚书的声音颤抖起来,妈耶,这个字…… 天哪。 怎么会这样? 李奕鳯听到这话,好奇要上前看看变成什么了,袖子忽然被拽住,回头瞧是宁乐。 “三皇兄,太子在那呢,你就别凑热闹了。” 这场大戏当然要由太子来揭幕最为合适。 旁的人,谁上谁倒霉。 太子好奇回头,什么字叫户部和礼部两位尚书出现这般神态?他回身走了两步,刚好与感觉不对的李奕承一起到了天外陨石跟前。 原本黑漆漆石身上的天然金色寿字不知怎么的颜色变深,逐渐呈现一种不怎么吉祥的暗红色。 如果单单是颜色变了也还能敷衍过去。 坏就坏在,那个寿字,它也变了。 太子神色大变,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个死字!!!” 第176章 显眼包大皇子! “什——”李奕承当即就想反驳,然而他眼睛落在那石头上,好似头顶有雷当头轰下。 炸的他脑袋一片空白。 原本应该是吉祥的寿字变成了血淋淋的死字。 笔锋边角处还如流血一般,带着森然感。 “怎么会这样?!”李奕承俊美的脸唰一下惨白。 如何都想不明白,好好的陨石为何会出现这样大的变故。 启德帝快步走了过来,当看到那石头上的字,差点没昏死过去。 别说上位者,就是普通人都会觉得晦气,暴怒。 何况是一国之君,今日还是他大寿。 启德帝只觉得眼前发黑,要不是高流扶着他,一声一声叫唤着陛下,陛下您可还好。 陛下可能真的当场就没了。 启德帝抬起手,毫不犹豫给了李奕承一耳刮子。 “啪!” 打的好!! 李宁乐在心里鼓掌,恨不得魂穿启德帝身上去多来两下。 李奕承脑瓜子被打的嗡嗡的,第一次知道父皇手劲这么大。 大到他感觉到嘴里冒出了铁锈味。 李奕承双腿一软,直接跪下,额间全是汗水,嘴角溢出丝丝血迹,“父皇这件事有蹊跷,定然是有人陷害儿臣,请您明鉴,儿臣绝无一丝一毫诅咒不敬之意。” 启德帝打完也后悔了,他自然看的出来这件事是有人在做局。 会是谁?太子吗? 李奕承狡辩的话和父皇投来阴冷的视线让太子又惊又怒: “陷害你?你得的天外陨石可有人知晓?便是本宫都不晓得你为父皇准备了这‘感天动地’的孝心!” 户部和礼部尚书啪叽跪在地上,高呼冤枉,他们没碰到那石头,绝不可能做什么手脚的。 “请陛下明察,臣等和四皇子无冤无仇,更不知晓他今日会送天外陨石,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坏事呢。” 李奕承砰砰磕头,“父皇,儿臣绝无坏心呀!真是有人陷害,请您明察。” 太子一脉的大臣纷纷出列为太子保举,说太子不会做这等事。 皇后哭唧唧道:“陛下,太子您是知道的,他断不会做出这等阴谋诡计之事的。” 启德帝被吵的脑仁疼。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做局算计了承儿,是太子,大皇子,三皇子?亦或者是旁的人。 然而不管是谁,都该死。 今日,必须有人付出代价!帝王权威不容任何人的挑衅。 太子已然冷静下来:“父皇,儿臣已是太子,陷害他作甚?有必要吗!” 他这话本是最有力的证词。 是啊,太子从小就被立储,才华资质都算不错,这些年没犯过大错,即便陛下宠爱贵妃之子也从没让他真越过太子去。 太子的地位,还算稳固的。 退一万步来说,便是想要陷害谁,也轮不到这个小透明皇子,三皇子才是太子的心腹大患。 但太子万万想不到的是——就是他这句话,反而叫启德帝毛骨悚然,升腾起一股子做贼心虚的怀疑。 太子和皇后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探听到圣意的可能性太大了。 会不会是察觉了他对承儿的不同,故意下了杀手?又或者是有人透露了出去…… 启德帝目光扫过高流,带着凛冽的杀意。 高流后背一炸,浑身麻了,糟糕了,陛下不会以为他透露了什么出去吧? 然而即便知道,高流也不能当众跪下请罪辩驳,否则启德帝会叫他死得更快。 高流脑子飞速转动,该怎么打消帝王疑虑。 启德帝目光深邃看向太子,语气意味不明:“或许你不是针对老四,而是嫌朕在这龙椅上坐太久了,想要尝尝龙椅的滋味。” 太子一听这话,脸色惨白如纸,和李奕承一起拼命磕头:“父皇,儿臣不敢,儿臣不敢的呀!父皇明鉴呐。” 皇后差点厥过去,“陛下,陛下,太子绝对不会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的。” 太子一脉的臣子:“陛下,太子纯孝至极,不会行此天打雷劈的事的,请您明鉴。” 真的该被天打雷劈的宁乐小心地抬头看了看殿顶。这么厚,应该劈不到她吧? “公主,你在看什么?”谢云蕴注意到宁乐动作顺着她一起看了看头顶。 “没事,”宁乐一脸深沉毫不心虚地说:“就是想着四皇子和太子哪个会被雷劈。” 李奕鳯听到这话,低笑了一声:“太子又不是疯了,他干这事没好处的。” 好处嘛当然是有的,就如启德帝说的那般,弑父登位历史上又不是没有。 但太子的确是干不出这种事的人,他但凡有这魄力,上辈子也不会被男主当血包吸,吸到最后才发现——草,内奸在身边。 而发现之后他怎么做的? 如果是别人,肯定是要砍了这背信弃义的东西对吧?太子呢,太子他气病了…… 宁乐记得当时读到这一段剧情的时候,戾气满满的她生生气笑了。 太子,就是个表面仁德,暗地小人,真打起来怂包的货。 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启德帝在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啊。 李宁乐小小声,带着不太理解的天真:“不管坏人是谁,把这诅咒大不敬东西送到父皇跟前的是四皇兄吧,他有罪的呀!” 这话,启德帝没听着,他耳边充斥着太子磕头,男主狡辩哭丧,皇后哭唧唧说太子不会这样的陛下的声音。 萧贵妃听见了,贤妃听见了,大皇子和德妃自然也听见了。 萧贵妃和贤妃没动静,二人一个姿态慵懒妩媚,看戏一般瞧着殿中热闹。 一个稳如泰山,把贤发挥到极致。 唯有德妃眼眸闪了闪,觉得这是个示好太子皇后的好机会,没看李奕承这个没娘的货色跟了太子以后都能混上不少实权了? 德妃给了大皇子一个眼神。 大皇子立刻出列:“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首要罪责应由四皇子负,天外陨石是他进献的,出了岔子,合该问罪!而不是在这里推锅搪塞。” 启德帝正庆幸把聚焦从承儿身上挪开了,就听得李亦农这句正义发言,差点气死。 这个蠢货秧子。 有他显眼的时候,非得这会子蹦出来叽歪。 大皇子出列,他身后的谢家和零星几个臣子也出声帮腔。 太子一脉更是抓了救命稻草,剑指四皇子,开始疯狗式抨击。 第177章 启德帝极限二选一! “大皇子所言甚是,这寿礼是四皇子呈现的,出了问题合该他来承担,如何能怪到太子头上!!!” “太子尊贵,何以对四皇子这等无权无势没有任何威胁帮衬之人下手?杀鸡焉用牛刀!” “在这之前没人知晓四皇子要送什么,便是有岔子也是他个人的问题,四皇子一直以来不受宠,说不准对君父起了什么大不敬心思故意诅咒也未可知!” 启德帝脸色青黑,看上去像头即将喷发的暴怒海胆,这些人,一个个的,竟敢如此蔑视他的承儿。 一句又一句,为太子开脱便罢,言辞之间讥讽承儿位卑,挑唆他们父子情感。他的儿子,他能不知道吗?绝不会对他这个君父有一丝一毫的…… “陛下!!太子冤枉,我等冤枉啊——”一声凄厉的破锣嗓响彻大殿之上,打断了启德帝的思绪,震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的来。 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是东宫铁杆,历来礼部掌管皇室祭祀等大宗礼仪之庆典,是正统的狂热拥护者。 “前朝有位皇子,位分低微,不受重视,其母是卑贱的行宫宫女,无论在身份,才学亦或者任何方面他都不堪为君。然,他阴谋诡谲,端着一张贤德人皮哄骗了当时最受宠爱的大皇子,积蓄力量,私下撬了不少臣子到自己手下——杀兄逼父!成了不折不扣的暴君……最终被我朝先祖推翻。” “还有魏朝,有位大君王膝下儿子众多,各个人中翘楚,后为争夺王位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以及还有……” 礼部尚书抱住启德帝大腿,口若悬河地引用多个史实,向启德帝证明:手足相残的多,弑父的少。一旁冷汗津津的李奕承被喷的一脸菜色,再次开始磕头,说儿臣没有。 礼部尚书话里话外给他定了罪——意思是他陷害太子,企图上位。 可他真没有! 礼部尚书抬高嗓音盖过了李奕承的狡辩:“太子是最为和善温慈之人,便是和三皇子殿下多有摩擦也从未害过他,如何会对他出手?有何必要?有甚好处?” 一连三连问,李奕承插不上嘴。 也不用他插嘴。 礼部尚书声音陡然缓和下来,明明轻却穿透力十足, “陛下,您可知扶苏公子?” 启德帝身躯轻颤,李奕承面露绝望,其他大臣更是沉默悲痛起来。 “扶苏公子是曾经大一统过的千古一帝之嫡长子,被钦定的下一任皇帝人选,他仁慈,温和……为了争夺权柄,有人假传圣旨……”礼部尚书眸光浓郁又意味深长的扫过李奕承,越过他又扫过其他诸位皇子,“太子和扶苏公子一样都对君父由着比天还深的敬畏和爱戴。而就是这样纯粹忠厚之人,一着不慎被害死……” 说到这里,礼部尚书的声音激昂,“之后,王朝就这样崩塌了啊陛下!!” 伴随着礼部尚书慷慨激昂的言辞一同响起的是大殿之中的钟、鼓、磬合奏。宁乐偏头去瞧,是礼部的官员不知何时跑过去,在为尚书奏势。 瞧瞧在场所有人被这一句话一段乐给震撼的,效果极其无敌好。 李宁乐:“……” 不愧是礼部。 把祭祀那一招搞到这个场合来了是吧!!真是好样的。 乐的威力加上礼部尚书的嘴皮子,现在启德帝被架起飞了。 若这时候还不处置李奕承,那便不对,不仅于礼不合,不顾太子,枉顾朝纲,更是透露出暧昧可怕的讯息,启德帝的一片慈父心要暴露了。 而要处置的话——李奕承不会丢命,却会彻底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 诅咒君父,无论是他所为还是被人陷害,都足够剥夺掉他的政治资本,让原本有可能投效他的大臣不做任何考虑。 这比要了李奕承命还难受,启德帝难以抉择。 ——那么,我亲爱的父皇,您会怎么做呢? 李宁乐托腮,眼眸烁烁,漂亮的丹凤眼尾上翘,勾勒出愉悦看好戏的弧度。 启德帝藏在龙袍中的手捏成了拳头。 这个寿日,过的糟心又难忘。 李奕承抬头,眼底带着惊恐和深深的孺慕懊悔,涕泪横流,“父皇,儿臣自知错无可恕,万死难辞其咎,儿臣领一切罪责,只求您别生气伤了身子……” 顿了顿,他收了泪,露出坚强神色,一字一顿道: “然而儿臣就算死也要说个明白,儿臣绝无一丝一毫对君父不臣之心,天外陨石之事,是有人陷害。” 这番话情真意切,别说启德帝心如刀锥,不少大臣都被感动了,隐隐生出一股子:四皇子也很惨的感觉。 至少,被陷害这件事上他们是信的。 然而,就算是被陷害,他的罪也大过天,若陛下追究计较,以后这皇位绝对与他无关了。 不过……好像就他现在的能力和势力,本来也没资格在这场夺嫡争斗中获得什么吧? 顶多是站位。 说到站位——嘶!四皇子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等同他的派系啊,那他有今日种种,他二人关系…… 得,从龙之功可能都要飞了。 想通这个关节的大臣等人都忍不住怜爱了这位倒霉的小可怜皇子。 太惨了。 到底谁啊,那么狠。 李宁乐:嘿嘿,我啦!(害羞羞.jpg) 这些念头不过眨眼便过,大殿之上的气氛冷结如冰。 所有人在等启德帝的决断。 启德帝也在短短数个呼吸中,有了决断,不仅仅要保承儿,而且还不能暴露他对承儿的心,现如今绝对不行,那就只能——他目光瞥向某一处,一凝就收。 李宁乐毛发都炸起来了。 她能在几岁时入启德帝的眼,后续十多年受宠,靠的就是察言观色这位父皇的心思时时讨欢心。 所以他刚刚一个眼神,宁乐就知道这老东西要放什么屁。 先前想赖太子头上转移注意力,这会又盯上李奕鳯,做什么?肯定是要拉他下水啊! 是,一个四皇子不够格。 若,针对的是三皇子呢?亦或者,反过来——三皇子做的局,针对的是太子。 配合李奕鳯最近修河堤功劳,贵妃受宠,皇后太子被禁足贬斥,贵妃他们起了废太子心思。 是不是很合理? 电光火石间,李宁乐抢先开口:“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第178章 剧情更改我来定! 启德帝酝酿好的话被宁乐打断,略有不悦,不过他人前惯来会装的对宁乐娇惯,立刻缓和了神色问:“宁乐要说什么?” 这种时刻敢冒头,不愧是封号虎丘的公主,真虎啊! 只是瞧陛下的态度…… 大臣们再次感叹:陛下对这位公主当真宠到骨子里了。 贵女们羡慕不已,如果是她们在这等场合插嘴,十之八九要挨板子的。 ——大商《家礼》有云:女郎不可抛头露面,不可插嘴议事,不可……反正,很多不可。 一同跪在李奕承身旁的陈嘉仪微微抬眼,瞧着宁乐踏着自信步伐在所有人目光中走到盛怒的启德帝跟前。 她随便福了福身。 这动作算不上规矩齐整,然而启德帝没有一丝一毫指责的意思。 而她,在如今场面,没有任何说话的资格,只能跪在一旁,甚至连求饶都不敢大声,以防惹了暴怒的君王更生气。 两相对比…… “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不仅仅太子皇兄无辜,四皇兄也是倒霉无辜的呀!”李宁乐一开口就为李奕承讲情。 别说启德帝讶然,就是李奕承本人都觉得奇怪,但他面上立刻露出几分感激。 “多谢皇妹为我说话……” 今日殿中无人为他仗义执言,他明了是因他位卑,若今日他是太子,不,哪怕是大皇子,境况便更有大不同。 宁乐此刻出来,莫非是雪上加霜的?但她话里的确在为他说话的意思,难道是玩雪中送炭那一招? 呵呵,那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就算她宁乐受宠,此刻说这些,怕也没用。 那可有大用了。 李宁乐很清楚启德帝这人的心思,道貌岸然,很多时候他想做的事从不通过自己的嘴里说出,而是用手段迫使其他人做,这样便是有坏名声也别人担。 比如上辈子踩着她给女主好名声,是爱屋及乌?不,是为了给好儿子铺路。 比如这会他想做的用李奕鳯来和太子斗,把李奕承摘出去。 知晓他的意思,李宁乐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三皇兄替她背锅,更不会如他所愿,这场戏就算要换个走向,也得由她来定。 “哦?宁乐在为你四皇兄求情?”启德帝袖中手微松,语气不明,看上去并不生气的问。 “也不算求情吧,”李宁乐怎可能给男主求情,她恨不得在男主骨灰上都撒辣椒面,让他下去都上火。 “儿臣只是认为四皇兄没那么蠢,不会在您大寿上出这种岔子。” “那你是觉得有人作梗?” “也不是。”李宁乐摇头。 她这样子给启德帝整不会了,有些不太高兴:“宁乐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卖官司了。” “很简单啊,有可能这天外陨石就不是什么祥瑞石头,可能就是个不吉利的玩意呢?”李宁乐语气单纯,但这话,叫启德帝他们皆是一怔。 是啊,他们所有人都没考虑过一个可能:会不会没人作梗,而是这石头……天生就不是祥瑞的东西? 不过朝堂这帮黑心肝的直觉不可能,且就算如此,四皇子也有罪!! 大臣们没来得及开口,宁乐便有预料的长篇大论起来: “自古以来生死被人忌讳却是客观存在的,若不忌讳,这就不算晦气的东西。若忌讳的话,那所有人都别穿红色了,那是血的颜色,不吉利,还有黄色,既可以是尊贵的象征也可以是……”说到这里,她小脸皱巴起来,像是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 殿中贵女们也纷纷皱巴起来脸蛋。 救命! 公主殿下您打什么比喻不好,比喻这个啊啊啊啊啊,脑子里又回忆起来不好的画面啦。 完了。 这辈子都忘记不掉了。 大臣们:!!! 李奕承之前出的丑他们可都知道的。 被宁乐一提,脑子顿时有画面了,艾玛,有辱斯文…… 启德帝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宁乐那个停顿的含义,但听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以及心爱儿子李奕承那陡然垮下去的脸,立马想起了两个月前他当众出丑的那件事。 “……” 宁乐这个没尊卑的丫头,拿什么做比不好!! 启德帝内心咆哮,面上还要做出沉思而后挂起几分被说通的和颜悦色起来。 因为顺着宁乐这个解释下来,完全可以彻底洗刷掉承儿的罪过。 比他想的办法伤害更低! 是啊,既不忌讳生死,何惧一块石头上的字眼?既不惧这死字,那么一切诅咒,不敬就不存在啊。 哈哈哈! 没错,就是这样。 启德帝龙颜大悦:“好!宁乐这话说的极好!生死本就是大自然的自然法则,无需忌讳,百无禁忌是为王。” 百官:……?啊,这样吗,陛下既不忌讳?那之前气什么啊? 这帮人个个人精一样,帝王大悦了,毛被宁乐公主捋顺了,不管真不忌讳还是就坡下驴好把这事揭过,他们配合就是。 于是,百官一个个跪地高呼:“吾皇英明睿智,盖过古今!!” 太子一派的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在这时候还紧咬着不放。 他们目的只是为了把太子从这莫须有的陷害罪名里捞出来,再敲敲打打一番嫡长、太子等品德标签给朝臣们加重一下印象。 而大皇子。 他本就是为了讨个太子好,这会皇帝自己想通了他叫的也最欢实,嗷嗷拍彩虹屁。 启德帝想通了吗?当然不可能。 人要真能这么容易把一些忌讳的事不在意,就不算人了。 更别说站在封建王朝权力最顶端的人,他们比任何人渴望长寿,比任何人讨厌:死这些字眼。 只不过如今情况是最好的安排,承儿和太子经此一事怕有了裂痕,留着三皇子和太子斗,也算给他多一重保障。 最重要的是——只要他不忌讳生死,承儿就不会被影响到未来继位可能性,而且这件事在旁人眼中多数会认为是他疼爱宁乐,她说话管用,对她宠到极致。 宁乐这个女儿,果然最得他心。 启德帝瞧宁乐的眼神,多了几分真心,“宁乐,你的寿礼呢?给父皇看看罢。” 看完,也好借机会给赏赐。 之前在太子的事上到底委屈她了,这次便赏点实际的…… 李宁乐嘿嘿一笑:“父皇,儿臣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 “啪啪!”骄矜的小公主拍了拍两下手,外头早就准备好的宫女太监们并排而入。 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木托盘,上头物件用绒布盖着瞧不见具体是何物。 但——户部尚书一嗓子:“极品黄梨木!”叫所有人瞪大了眼。 乖乖,仅仅放东西的托盘就是用一寸千金的黄梨木陈设?太骄奢无度了吧! 户部尚书眼睛瞪得像铜铃,最先入场的太监宫女们揭开手中绒布,旁边有人宣读宁乐公主贺寿的礼单。 “极品东珠108颗,海外南红珊瑚手钏……”礼单,足足宣读了小半个时辰。 整个太和殿被填满了奇珍异宝,视觉震撼无敌。 户部尚书幸福的呃一声,醉呼呼晕在坐席位置上。 好多钱…… 第179章 三句话让我爹给我做官! 户部尚书恨不得把那些奇珍异宝统统拉到国库里头去,全拉走,全拉走! 当然,他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 启德帝会骂死他。 但还是好想要……呜呜呜这么多钱在眼前却不能碰的感觉,你们知道有多难受吗? 坐在户部尚书对面的李奕雀顿住吃东西的动作,眼珠子绿油油盯着那些东西,和户部尚书一样透露出同样渴望的光:统统搬走!全搬到五皇子府去!!! 全场和户部尚书、李奕雀心情很类似的有不少,羡慕嫉妒恨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是真的想据为己有。 宁乐公主,真的太有钱了! 哪怕每年她都差不多这个吓人的规格,但他们依然会被震惊到。 启德帝表情很惊喜,眼底却很平静,今年和往年没什么差别啊!不过,宁乐今儿表现比以往都让他舒心。 启德帝再次龙颜大悦:“宁乐你这孩子就是如此,孝心满满,春节那会的烟花就已经让朕非常高兴了!” 李宁乐听得他提及烟花一事微微挑眉,老东西想做什么?看样子帮他心尖饽这个事,叫他开心到要上天了呢。 这次的赏赐,或许会有惊喜。 “朕记得当时你特意把烟花进献给朕,如今可还好?” 这就是鼓励她再告状一次了? 李宁乐那能不接话茬?前头迫不得己违心一句太子皇兄无辜,可把她委屈死了。 “不好,父皇!”宁乐漂亮的小脸上登时浮起委屈,眼神瞥向太子带了几分愤怒,“儿臣的烟花制造处被太子夺了去,若非太子如此枉顾兄妹之情,今日也不会被烟花炸到这般狼狈了。”说着,她又幸灾乐祸起来:“真真报应!” 太子:“……” 前头还觉得宁乐有长进会以德报怨的启德帝和百官:“……” 不是,您真是一点不装啊,那怎么也是太子啊,你怎么这样跋扈? 何况就算告状也不能这么告…… 对此,御史台张大人眼含笑意很是欣赏,宁乐公主直率坦然却不鲁莽胡来,都以为她这般是得罪太子皇后,也不想想,是谁在示意她做这些的呢? 只要顺着那位的意思走,她怎么闹也不会出事的。 比起一根筋不会一点拐弯的同僚们,他反而觉得宁乐公主要成言官定会有所作为。 可惜,女郎不能为官。 公主也不行。 就在这时,启德帝开口了: “那若朕把这烟花制造处重新赐给你,你有把握不再出岔子吗?” “诶?”李宁乐眨巴了下眼,表面单纯懵懂,内心疯狂卧槽。这个重新赐给她话里玄机满满啊,尤其结合后面那句,有把握不出岔子…… 正常情况下,即便虎子他们还在工部烟花制造处任职,出不出岔子也和她没关系的。 启德帝这话里的意思,明显不仅要让虎子他们回来——更是要她接管的意思。 是真正接管,给她官做的意思?!??? 宁乐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启德帝这老东西断不可能对她这么好,不单是他本来对自己的宠爱就是装的,单就一点:大商对女子苛刻程度,不可能出现他的这个想法。 正这么想着时,启德帝又笑:“怎么,高兴傻啦?还是没听懂?” “父皇,儿臣没听懂。”李宁乐老实巴交地回。 “朕有意让你入工部,专门管烟花制造处。” 哗—— 太和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停顿了好几个呼吸之后,大臣们爆发出强烈的反对。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万万不可,女郎怎可入朝堂?” “是啊陛下,公主虽孝顺有加也得圣心,您想恩赏便是再赐封地也可,入朝为官万万不可啊陛下!!” “陛下,女……” 礼部尚书又冒头了,但这次,启德帝压根没让他说完就打断他。 “烟花制造处本就是宁乐上交才得以存在,由她管理无不可。朕意已决,宁乐,你可愿意?” 这完全强压众人的态度,让群臣沸然,然而二十年的君臣相处让这帮臣子很清楚今日接二连三的大事已经触及了启德帝怒火点,此刻再谏言,绝对是触大霉头。 于是众人皆怒目瞧向宁乐,眼神警告威胁她不许答应,否则后果自负! 李宁乐:…… 不是,她看上去像这么软弱被吓退的小包子的?对男主暂且忍让是因为头顶有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启德帝。 他们这帮酸儒生算个什么小虾米? “当然愿意啦父皇,不过您要给儿臣封个什么官儿呀?”宁乐笑容灿烂,得寸进尺,直接要官职。 启德帝一怔,他是考虑把烟花制造处给宁乐真正接管,却的确没想过给她封官位。 如今宁乐张口要了,他不好不给。 思考了下,制造处通常是有主事两名,主事上头是由工部分管各部门的员外郎直接管辖。 员外郎,从六品的小官而已。 给也就给了。 “员外郎吧,不过是单管你的烟花制造处。”启德帝还是做了限制的,工部有四大部:工部,虞部,水部,屯田。现在独立出烟花制造看似给了特殊,实则限制这个员外郎权柄。 李宁乐心知肚明,但这个惊喜的确是她万万没料到的。 能做官的公主,古往今来,少之又少,在大商更是没出过一个。 宁乐欢天喜地:“宁乐多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女郎娇娇俏俏,可爱极了。 启德帝露出几分笑,揉了揉宁乐的脑袋,疼爱神色溢于言表。而在他们父女两侧跪着太子,太子妃,四皇子,四皇子正妃,侧妃……甚至还有皇后。 这等视他人无物,只对宁乐和颜悦色的态度,叫群臣惊骇的同时更添对这位公主的不满与愤恨,比之从前更烈。 启德帝纵观全殿人的神色,满意勾了勾唇。 不过一个小官儿,就叫众人仇恨值注意力尽数转到了宁乐身上,以前怎么没发现,宁乐还有这等用处。 如此,又多了一条可以帮承儿积蓄力量的法子。有宁乐和太子他们吸引百官注意力,他的承儿可以放心大胆发育了。 启德帝那一闪而过的神色被宁乐悄然收入眼中,她垂下眸,压住眼底跃然纸上的野心。 只算计男主多没意思啊,她被启德帝启发了更好的办法——用他来开道拿权。 父皇,就看我们,鹿死谁手啦! 第180章 陛下,是在偏袒四皇子吗? 看着启德帝对宁乐的态度,李奕承又嫉又羡,这等温和慈爱,他从没享受过。父皇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次。 本想这次靠天外陨石一举夺得他的青眼,不想出了这等大岔子。 到底是谁,背后算计他?如此狠毒,如此高端的手法,竟让他没察觉出来一丝。 还是说,裴二是叛徒? 李奕承垂下眸,不管是不是,裴二不能留了,办事不利的废物。还有家里那些人,也得仔细排查。 陈嘉仪震惊的无以言表,启德帝竟然让宁乐做了官? 一个公主,竟然能参政掌权,笑话,便是唯一女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太平公主,也没真得到过这些权柄啊,她得到参政权还是靠帮助自己亲哥为帝之后才有的! 宁乐有什么大贡献吗? 没有! 香皂,烟花这些惊人的创意还是从她这里偷走的…… 老天爷到底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难道!这是个以宁乐为女主的玛丽苏文?人人都爱她,人人都宠她,把她捧上天…… 回想宁乐一直以来的轨迹,所有人对她出奇的好,无论她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没人怪罪。即便烟花制造处那次她被启德帝责骂哭了,可如今才多久,就把烟花制造处赐给她,让她做了员外郎了。 所有之前的责骂,不过是为今日铺垫? 陈嘉仪不寒而栗。 如果李宁乐是玛丽苏小说的团宠女主,那她……她是什么?和女主作对的,炮灰女配吗? …… 启德帝回了御座,凝望着下方还跪着的四皇子,太子等人,先让太子和皇后他们起来回去坐。 之后开始对男主的发落。 言辞之间疯狂捧宁乐,对她展现出极致宠爱。 陈嘉仪脸色白到透明,趴在地上余光不住看向一旁的李奕承,带着悲怆和惊恐。 就像她那些被剽窃的作品一样,他们不过是李宁乐这个团宠玛丽苏上位路上的点缀。 该怎么办?认命吗。 李奕承心乱如麻。 父皇狠狠的申斥叫他恐慌加倍,跪在大殿之中,额间冒汗,战战兢兢,被骂的头都不敢抬一下,哪里有空注意陈嘉仪的小心思。 等约莫过了一炷香,启德帝迫不及待收了话头,下达最后指令。 “宁乐特意替你求情,朕也不计较这些生死之论,只是大罪可恕,却不可不罚。着四皇子李奕承罚俸一年,禁足三月,无诏不得出。” “儿臣多谢父皇隆恩。”李奕承面色苍白,垂首磕头,眼底泛起波澜。 是劫后余生,更是疑窦懵逼。 一旁萧贵妃眯了眯眼。 这惩罚,是不是有点过于轻飘了? 李宁乐弯弯笑颜,高高拿起低低放下,父皇啊父皇,你到底还是心软了。也不想想,朝堂上傻叉多,老狐狸却也不少啊。 百官中,的确有人琢磨着不太对味,却不动声色,暗中观察。 而宁乐口中的傻缺官员们齐齐怒视于她,眼神和看祸水没什么两样,坚定认为要不是她,四皇子绝不会被从轻发落。 李宁乐无视那些利剑般的眼神,施施然从三皇子位置回到自己原本位置上。偏僻不说,还有个大柱子挡着。 那些百官一下子瞪不着人了,更气了。 李宁乐嘿嘿一笑:这还得感谢皇后娘娘。 重回凤座的皇后失魂落魄。今日这寿辰,对她打击颇大。 最疼爱的侄子执意要去风城。 未来依仗的儿子先是差点被炸伤,又在大殿上险些被攀诬,最后还丢了刚到手的烟花制造处…… 哦,还有,她的好女儿当众毁了和柳家的亲事,做皇后以来因为萧贵妃和宸妃她没舒心过,却也没今天这么堵心,让人想发疯的。 皇后和太子脸苦的像六月里的苦瓜,又皱又黑。 这事揭过,再往后头的宴会总算平平无奇再没出波澜。 万寿宴结束。 群臣回府,今日之事被他们反复谈起,有谈资,有八卦,更多是怒骂宁乐公主祸国就要殃民。 彼时,宁乐正快快乐乐地吩咐桃花:“你叫人连夜去招回虎子他们,明日就去交接。” “是,公主!”桃花喜气洋洋应声。 春菊眉梢眼角挂着喜色,同时又有了几分担忧。 “公主,奴婢瞧那些大臣样子不会善罢甘休,您日后恐怕要辛苦了。” 李宁乐瞧着春菊,没说话。 春菊摸摸脸,“公主,奴婢说错什么话了吗?” “春菊,你变了不少。以前的你会先说女郎不能为官这等话,然后操心这个担心那个,心思都重了不少。”李宁乐欣慰不已,夸赞:“这样的改变很好。” 有了这些改变,至少说明心脏越发强大了,未来不会轻易被小事郁结,打倒。 春菊一怔,似乎没想到宁乐会这么说,而后被夸的小脸一红,沉稳妥帖的她难得羞赧紧张起来。 “公主您谬赞奴婢了,奴婢耳濡目染下多少也要有点长进的。” 桃花嘿嘿笑:“是呀,女郎怎的就不能为官呢?我们家公主可是公主呀!只要陛下愿意,谁也说不得什么。” 李宁乐笑捏了桃花的小脸蛋,“桃花聪明,说的没错,只要父皇愿意,旁的大臣即便有意见也没太大的用处,顶多瞎叽歪罢了。” 被参?被骂?她就没在怕的。 * 长乐宫。 沉鱼落雁帮萧贵妃拆卸发饰,萧贵妃难得没有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而是在发呆想事。 入宫二十年,且一入宫就得盛宠和当时的宸妃平分秋色,萧贵妃自认对启德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陛下表面宽仁,实则为帝者深沉又记仇,加之到中年后对身体保养格外上心,膳食养生,平安脉一天三次。这样的人,会不忌讳寿辰当日被送了死字石头? 要说是因为宁乐,再疼爱也不该这么轻轻揭过呀,正常不该是禁足,起码是幽禁几年……要知道早先六皇子的事,没有直接证据就是皇后所为,仅凭这个,陛下就能三年不入皇后宫,让中宫形同虚设。 虽然当年是有宸妃加崔家施压的缘故,然……皇后背后也站着卢家呢。 萧贵妃心头陡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陛下,该不会是在保护这个老四吧?! 第181章 启德帝的杀意! 这个念头着实又可怕又可笑。 萧贵妃当即就要拍飞这个想法,然而可能是美人第六感或者别的,她又回忆了下李奕承的背景。母妃早逝,本人也不算出色,在皇家能受宠的皇子只有两种情况:母以子贵,儿子受帝王喜爱的同时母族背景也强大。 子以母贵,需得母妃独得恩宠,然而老四的母妃早就没了…… “四皇子的生母,宫中可记载什么身份?” 沉鱼回:“奴婢记得是陛下在外幸的孤女,没带回宫过。” “那四皇子怎么来的?”萧贵妃微蹙秀眉,老四太透明了,以至于她都没什么印象。这会提及她忽然发现这个明明在她鳯儿后出生的孩子低调又神秘。 按理说,得幸女子都会被记录在册带入宫中,更别说怀有龙嗣的。 “据说当时被幸了之后养在宫外,生四皇子后血崩离世,不过皇上并不在意这个孩子,就叫人随便丢在后宫养着,成年就开了府出去居住了,所以娘娘您才不记得。”沉鱼顿了顿,又轻声补了一句:“对了,四皇子的府邸,可偏了。” 种种迹象显示陛下对这个儿子当真漠然的紧,完全不当一回事。 既然如此,今日这么大事,就禁足三个月就算了??? 萧贵妃记得,上次大皇子和德妃他们被驸马拉下水,还禁足了很久呢,过年都没放出来过。 正想着,外头传来启德帝驾到的通报。 萧贵妃赶紧接驾。 “臣妾见过陛下……” “爱妃快起来。”启德帝上前一把扶住萧贵妃的小手,眉眼温柔疼爱一如往昔。 萧贵妃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明白。不过启德帝在这,她得尽心伺候,叫人拿了些宵夜进来,帝妃一起用。 托皇后的福,六皇子那场毒杀后,她的宴会没人敢真吃东西,所以每次参加完宴会后就饥肠辘辘。 同时也因为这个,每次启德帝都会来她宫中,让皇后本就不多的侍寝机会,雪上加霜。 用膳时,萧贵妃心里装着事,没什么胃口。 启德帝看出来了,温柔问道:“爱妃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萧贵妃芙蓉面微皱,她和启德帝感情很好,这些年启德帝不仅私下,公开场合也是偏爱她到极致。这种偏爱养的萧贵妃聪明中却多少带了几分单纯,或者说——对皇帝的真心。 于是,她无视沉鱼打的眼色,大咧咧开口问出心中疑惑:“陛下对四皇子挺好,今日这般大事也没怪罪于他,是念在他母妃不在了吗?” 启德帝面色不变,甚至笑问:“吃醋了?嗯?” 萧贵妃嗔了他一眼,心绪更加放松,一边用公筷给启德帝夹了菜,如寻常人家夫妻般的唠家常:“臣妾哪里就会吃一个早去了的人的醋呀,臣妾都没见过她,就算见了也不打紧,陛下没把人带进过宫里说明对她不上心,那臣妾能吃什么醋。” 启德帝听着她娇媚的话,面色不变,内心森冷,不过是对承儿稍宽宥几分,便叫她如此在意。 他注视着萧贵妃,眼底深情却不是看她,而是在看旁人。 萧贵妃一无所知他内心想法,还在关心到底为什么对四皇子那么好。 这对她很重要,说不准会影响她的鳯儿地位。 “陛下您就和臣妾说说到底为什么对四皇子这般好嘛!”她拉着启德帝袖子,撒着娇。 启德帝用了萧贵妃夹来的菜,慢慢咀嚼,而后又用了两勺子羹汤,眼看着萧贵妃还眼巴巴等着,才敷衍道:“能为甚,宁乐求情,加之朕不想在寿宴上留个刻薄君父的骂名。” 而后不管萧贵妃信不信,抬手表示不吃了,高流和沉鱼他们立刻伺候漱口,擦嘴。 之后,便是少儿不宜情节。 半夜。 萧贵妃沉沉睡着,旁侧的启德帝睁开眼,带着杀意看了萧贵妃一眼。 萧贵妃竟察觉到了他对承儿的不同,言辞间还一再贬低她。 她不入宫不是他不愿,是她不肯。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启德帝厌烦地翻身下榻,唤了高流来更衣。 “皇上,这是要去哪?” “回勤政殿。”启德帝出了长乐宫,夜色黑沉,头顶月亮拉出清冷的光线,照着这条宫道寂寥孤冷。 启德帝很难受。 他想她了。 若她知晓自己没能护住他们的儿子,会不会很失望。 “高流,派人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在算计朕的承儿。” “奴才遵旨。” —— 四皇子府。 李奕承同样在排查到底谁算计他,裴二被他处理掉了,不顾他的求饶辩解。 接下来便是家里的人,尤其是太子送来的美人,碍于情面他幸过几次,保不齐就是那时被探听了消息去。 至于宁乐的人,李奕承压根没碰,她们没机会。 还有……一个最有可能的人——郑华莹。 前段时日开始,郑华莹突然对自己冷淡下来,加之她的家族还有五皇子。 …… 主院。 “小姐,您不能这么般冷淡四皇子了,他怎么也是你的夫君,你嫁过来了,不好好和他过,日后有的苦。”秦嬷嬷苦口婆心劝道。 郑华莹苦着小脸,“我也不想啊,但现在我一看到他就会想到那日他五体不勤的噗噗拉……那啥,太叫人难受了啊。”她早先就是看中李奕承那张脸和独特的温柔气质才喜欢他的。 结果咧…… 这段时间郑华莹为了避开李奕承把太子的人送过去给他用,没办法啊,看到他就能想到那画面,谁还有心思啊!!! 好容易调整两个月,郑华莹差不多觉得自己忘了,又能和李奕承好好过了。 结果,公主又提起来了!!! 郑华莹也不想,但她做不到啊!真亲近了,怕呕出来啊,那日的场景已经成她梦魇了。 秦嬷嬷叹气,她家小姐也是可怜,这四皇子没点本事,就一张脸好看,现在这脸的吸引力都没了,可怎么好哟! “小姐,嬷嬷知道你苦,然而已经成亲了,总要过下去呀。那几个美人不妨碍,可那个院里头可还住着一位呢!万一她抢在您前头生了长子,您日子不好过的。” 郑华莹知道轻重,“我再做做心理建设。” 第182章 群臣反对,硬刚入朝! 陈嘉仪一回到院子里就叫所有人退下,她要一个人静静。 角落里,瘦削的檀香眼眸微闪,拿了油灯进屋。 陈嘉仪怒道:“谁允许你进来的,不是叫你出去候着吗?” “侧妃,奴婢是看灯不太亮来换一下,这就走。”檀香弱弱开口。 陈嘉仪看了眼油灯,的确不怎么亮,即便换了新的也不亮。比起现代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这古代,除了压迫人的封建规矩,没有一点好的地方。 她抱紧自己,眼瞳惊惧又委屈。早知道古代艰难,却没想到这般艰难。 这样吃人的王朝,她该如何自保…… 陈嘉仪脑子里乱七八糟,没注意到檀香打量她的眼神,像是要记住什么一样。 而后悄悄离开。 * 启德帝寿宴看似结束,实则暗潮涌动,夺嫡争斗有隐隐翻起更大浪潮之势态。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对宁乐入朝为官一事统一反对,坚决打压。 折子如雪花摆在启德帝的案桌上。 私下里,这帮酸儒文臣们更没闲着,书写文章骂宁乐祸水误国,上门劝(逼)不许为官,劝不住就站门口阴阳怪气,酸话的骂骂咧咧。 他们以为这次宁乐公主会像之前被他们骂的那样闭门不出,羞于见人。 结果这一次,宁乐叫他们大跌眼镜。 公主府门口,这次授命而来的是朝中三品大员,清流中人田衬淦,历经两朝,也是他之前提过宁乐该随驸马一起去才叫忠贞的屁话。 此刻,他扬着下巴,唾沫喷出三米远,把《家礼》中对女郎约束读之又读,指着门叫骂:“公主不尊家礼便是亵渎大儒,妄图入朝为官便是牝鸡司晨……” 百姓们围观,听着时不时附和田衬淦的话。 “好!” “说的没错。” “陛下这头不能开,女郎能懂什么国家大事,这不是闹呢吗?” 偶尔有想为公主说两句的,看着架势也不敢开口,女郎为官,的确闻所未闻。 这些杂乱之音穿过屋檐,落进公主府内。 桃花和春菊气坏了,眼圈通红,心疼不已的看着公主,“公主,咱们闭门谢客吧!” 林诺愤怒要拔剑:“不然让属下去砍了那些胡乱说话的人。” 湖边,李宁乐正在下鱼饵,从琉璃盘中抓起一把,随手一丢。 湖水中的胖头锦鲤立刻聚集在一起,你拍我抢的抢食物。 托腮看着这些蠢鱼,宁乐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气什么,他们骂了本宫能掉块肉?”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这般作践您啊,您名声好不容易才回转了些。”春菊抽噎,女郎名声何其重要,流言蜚语是真的能逼死人的。 桃花点头,“公主,他们言辞太过太恶毒了,耳不听为净算了。” 李宁乐拍了拍手上的鱼饵,用手帕擦干净,“像入朝为官这种踩了他们核心利益的事呢,他们不会如之前那样骂够了就停的。” “所以啊,闭门谢客是没用的,得硬刚。” “公主要怎么做?”林诺向前一步,“属下万死不辞!” “万死不需要,不过得要你们有拿出玩命的态度来。”宁乐吩咐了几句。 林诺听完,沉思了一会,“属下保证完成任务,不叫公主失望。” “去吧。” …… 公主府门口。 骂的正畅快的田衬淦被一帮带刀侍卫冷笑盈盈地围住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本官可是朝廷三品大员,尔等竟敢对我动手不成?”他略有害怕,很快梗起脖子,硬气起来。 林诺黝黑的脸洋出一抹笑:“怎么会呢这位大人,我家公主最是善良又尊重老臣的人了。” “那你们围着本官作甚?还拿着……”田衬淦眼睛落在林诺和他身后那帮亲卫拔出的寒光刀剑上,吓得飞速收回,怒的涨红了脸。“嗯?到底想做什么?说啊!”他声厉色茬地喝问。 “误会了这位大人,我家公主要出行,我们亲卫不过奉命保护公主不受闲杂人等的侵扰。”林诺笑眯眯哒,手中刀剑拔出只剩个尖尖在剑鞘中,带着亲卫们一步一步向前。 田衬淦冷笑,他不信宁乐公主真敢对他动手。 若真动了手,别说入朝为官,她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昂起脖子,嚣张道:“今日本官就站这不动,直到宁乐公主主动出来道歉,并承诺不再动牝鸡司晨的心思!” 百姓们又喝一声:“说的好!” “清官不畏强权,田大人,好样的。” “楷模。” 林诺笑了,转头示意了下,后方的亲卫得了眼神立刻点头,手中抓着的公鸡撒开。 那鸡咯咯叫着半飞半起要跑。 而下一瞬——林诺手起刀落。 “嘎!” 鸡头被他劈掉,血喷三尺,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 那公鸡的血溅了不少到田衬淦身上还有脸上。 湿哒哒的温热落在脸上,田衬淦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而后摸到那一手红,他呆住了。 林诺笑盈盈:“田大人,您刚刚说,谁牝鸡司晨啊?” “……” 田衬淦脸色唰一下,像地上的泥土,又黑又黄,泛着尴尬和惊恐。 “你,你……” 这威胁的意味太明显了。 宁乐公主这是在杀鸡儆猴,在威胁他!!若他不让,就要杀他?! 林诺带着亲卫们上前,依然是那副黑黢黢的笑脸,露在田衬淦眼中却如恶魔,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 气势全无,情势倒转。 百姓们开始嘘他,“你怎么吓到了,这也配叫不畏强权的清官?” 田衬淦面若白纸,想解释又动了不嘴,目光一直盯着林诺那未曾放回去的滴着血的宝剑。 “田大人,我家公主要出行了,还请田大人,让!步!”林诺笑的讥讽。 公主说的真真没错,清官有,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也有,但绝对不是田衬淦这等屁话贼多的沽名钓誉之人。 但凡他不退缩,林诺还高瞧他一眼。 林诺带着亲卫为宁乐开了道,她大摇大摆出了公主府,在百姓惊讶田衬淦惊恐的眼神中,脆声道:“去工部。” “宁乐公主出行工部!!闲人避让。” 林诺故意用内力把这句话传遍了整条大街。 宁乐公主,真的要去工部了!! 反应过来的田衬淦急忙慌爬上轿子,又催着手下小厮飞速去传递消息。 若工部接纳了宁乐公主,事情就难办了。 第183章 妹妹,你家还缺下人吗!! 工部。 郑尚书头疼不已,宁乐公主一个女郎入朝为官了。还落在他工部这,陛下真会给他找麻烦,好在是特意给她成立了个单独部门……权力不算外放。 外头工部侍郎急匆匆来,一开口就是:“郑大人,田大人传来消息:宁乐公主顽固不化,执意做那祸水殃国之人!接下来看咱们工部态度了。” 郑尚书抿了抿唇,没有表态。 工部侍郎不解:“大人?” “先看看再说。” 这态度把工部侍郎迷惑住了,尚书大人难道想支持公主入主工部不成? 工部侍郎提醒道:“尚书大人,咱们之前因着烟花制造处一事可算是开罪了宁乐公主的。” 烟花制造处这块肥肉是太子和郑家一起分割的。 宁乐公主的性子,估计不会对他们有好脸色。 郑尚书瞥他一眼,“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非要眼皮子浅到这等地步。现在知道慌了?” 侍郎郑尔昌瞥瞥嘴喊了一声大哥,而后道:“也不是慌了,宁乐公主一个女郎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她为人跋扈嚣张,我这不是担心她来了给您气受吗?” 郑尚书懒得继续说:“受气也没办法,总不能抗旨不遵,给五皇子惹上祸。这次寿辰宴上,陛下可曾多给五皇子一个眼神?整天就知道贪墨那点蝇头小利,迟早有一天郑家和五皇子会被你们连累。” 郑尔昌不敢说话了。 …… 工部大门口。 李宁乐从车驾上下来,就见工部大门口清清冷冷,除了守卫,一个人没有。 桃花不高兴道:“公主,尚书他们竟没来迎接您!” “来了才不好,我只是一个从六品官儿。”李宁乐不怒反笑,“若来迎接便是认我公主身份不认官员身份,这是公然和陛下过不去,郑尚书这老狐狸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那,是说明尚书支持您的?他不担心被其他朝臣认定站队您而受排挤吗?”春菊小声问,要知道现在满朝文武几乎没人支持公主入朝为官的。 “当然也不是,他不出面,其他官员也不来也是向朝臣们表态他不支持我,其他朝臣便说不得他什么。”李宁乐笑了笑,这些个朝臣呐,各个心黑如淤泥。 有意思! “公主,没人接我们,我们该怎么好?”桃花忧心忡忡,工部这地方她们从来没来过,没人带路很难走的。 林诺过来:“公主,要不属下带您过去。”那天烟花制造处炸了就是他背后去放的火。 这地儿,他熟! 李宁乐看了眼湛蓝清朗的天空,“不急,再等等。” 桃花她们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公主在等什么,难道在这里站着,工部的官员就能出来了不成? 一刻钟过去……工部门口依然没有丝毫人影。 宁乐一点不恼,早就着了桃花她们搬了马车里的矮凳,摆上精致可口的糕点水果,边吃边等。 甚至,林诺还在为她念新的话本子。 ——本子依然很黄很暴力。 林诺念得面红耳赤,桃花和春菊羞涩极了,好在这边没什么人。 工部里头。 郑尚书得知这个消息,老脸没什么太大反应。 倒是侍郎郑尔昌气笑了,“她当工部大门是什么市井吗?竟……竟……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了!” “大哥……” “叫本官尚书大人!”郑尚书睨他一眼,自在端着茶盏,低语:“宁乐公主这到底要做甚?” “尚书大人,您不管管吗?”郑尔昌换了称呼,急急问道。“再这么下去,咱们工部的脸都丢干净了……” 一女郎,大庭广众之下竟听靡靡之音。 无耻!放浪! 郑尚书捏着眉心在考虑,他肯定不能出面的,也不能放着宁乐公主在门口,更不能接人进工部…… 简直了,左右为难。 如果公主自己进来也就罢了,左右工部拦不住她一个皇族。 偏偏她不进来,明显是知道没官员相接等于名不正言不顺。 郑尚书没想到,一个骄矜的小公主,竟有这等聪明心思。 没等他想出个法子,外头又来禀告。 “尚书大人,有,有人去接宁乐公主了。” “谁?” “是……是五皇子。” “???” —— 工部大门口。 李奕雀蹲在宁乐跟前,一边飞速摘着水果吃,一边和她唠嗑:“你五嫂没怀孕,是吃多了,可把我吓坏了。” “是心疼钱心疼坏了吧?”李宁乐无情拆穿他,果然后者露出巴巴的心疼之色:“是啊,也不知道医者怎就这么贵,留府一月竟要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啊!宁乐,你说说现在给这些人的月钱是不是太高了?是不是?” 李宁乐嘴角微抽。 林诺被这位抠到极致的皇子弄的无语,忍不住道:“五皇子,公主给属下们的月钱就没低于过五十两的,平素一高兴打赏更是好几百两,上千两起步……”所以,十两是什么鬼啊! “……?” “多,多少?”李奕雀震惊,李奕雀懵逼,李奕雀一把抱住宁乐大腿,“妹妹,你还缺下人吗!!” 郑尚书带着侍郎刚踏出工部大门,就听到自家大外甥,尊贵的五皇子殿下,说出了这么一句叫他老脸发红的话。 郑尚书:“…………” 苍天啊,来个雷劈死他算了。 一个皇子,怎么整天掉钱眼里啊! “咳咳咳……五皇子!”侍郎郑尔昌赶紧咳嗽了几声,喊道。 李奕雀回头,咦了一声,“大舅舅,三舅,你俩怎么在这?” 郑尚书微笑:“您要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工部大门!!! 李奕雀仿佛这会才恍然大明白,“哦!我差点忘了,”他扭头看向宁乐,眼珠子闪烁着狡黠的光,“皇妹你今天来要工部上值的,走走,我顺便跟你一起去看看。” 李宁乐回以一笑:“好啊,五皇兄。”同时余光扫了一眼郑尚书,你有张良计,本宫也有过墙体啊,尚书大人。 “…………” 郑尚书感觉心脏被人蒙拳来了两下,嗡嗡的痛。 这二货外甥,到底知道自己在干嘛吗!!他这一弄,等于他们郑家都站在宁乐公主这边,支持她入朝为官了!!想过后果没啊! 郑尔昌忙道:“殿下,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我虽然不在工部任职,但也可以代表户部来串个门嘛!”李奕雀笑眯眯地背着手说道。 第184章 完了,郑家成全臣公敌了! 郑尔昌:“……”他哪里是这个意思了,他说的不妥是宁乐公主进工部不妥啊。 郑尔昌求救看向郑尚书。 大哥,您说句话。 郑尚书当然要表态,不管拦不拦得住,态度要出来,“殿下和宁乐公主来工部参观下官自然是欢迎不已,请问二位殿下想去哪里看看?” 李奕雀:? 李宁乐唇角勾的更大了些,“郑尚书,你在跟本宫明知故问吗?本宫不是来参观的,是来接受烟花制造处员外郎一职的。” 很多时候,宁乐不爱拐弯抹角,她都是公主了,没必要和这些朝臣在这种微末小事上打机锋。 如此直接的态度叫郑尚书头疼不已,但凡宁乐说的模糊些,他都能敷衍过去。 “殿下……”他抬眼给李奕雀暗示,希望他能拦一下,怎么着也是公主,他不能说太明白得罪人撒! 李奕雀无视郑尚书的眼神,憨憨道:“是啊大舅舅,宁乐来任职的,你忘啦?” “…………” 噗。 郑尚书出内血了。 老狐狸碰上小牛犊,完全没办法招架啊。 郑尔昌看大哥落败,立刻就要出头,却被郑尚书打断话头。 郑尚书不能一再给李奕雀没脸,毕竟他是皇子,他是臣。 “是……是老臣糊涂了,最近工部事务繁忙,又出了烟花制造处被烧毁一事,老臣差点忘了这些事,还请公主莫怪。” “下官怎敢怪尚书大人,您劳苦功高。”李宁乐一听这话,顺杆儿就上爬,自称都变了。 郑尚书:“……”哪里是小牛犊,这特么是小狐狸!! “公主请。” “尚书大人请。” 李宁乐和郑尚书各自都非常有礼貌,守规矩,互相请对方,笑眯眯地往工部里头走。 郑尔昌傻眼了,呆在原地愣愣看他们进去,肩头被拍了拍,耳边传来大外甥的声音。 “三舅,咱们也进去吧,别在外头给旁人看笑话了。” 郑尔昌一激灵,立刻扫视四周,工部门口除了他们和公主的车驾下人,似乎没有旁的人。 但他知道,暗处会有很多很多人,他们看到了郑家把宁乐公主迎进了工部。 完了,郑家要成全臣公敌了。 郑尔昌郁卒跟上了郑尚书的步伐,老脸白的像要奔丧去。 李宁乐瞧了一眼没说话,而是和李奕雀闲聊。 “五皇兄什么时候去户部了?什么职位?” “就你之前让我好好在太学的嘛!然后父皇觉得我长进了,说要锻炼锻炼我,就给我分配到户部做司务去了。”李奕雀双手撑在脑袋后回答。 郑尚书和郑尔昌一愣:什么,殿下肯去太学是宁乐公主的劝的? “户部司务,挺好的。”李宁乐瞥过郑尚书他们变了的神色,含笑道。 “好什么啊!”李奕雀开始抱怨: “你不知道这司务官不大,事多的要死,天天看一些账册,下发点户部政策条文什么的,无聊死了。而且那些钱又不给我,还让我看,怎一个折磨。” 郑尚书:…… 宁乐忍俊不禁,笑着与他道: “司务虽然才八品但经手东西很多,很锻炼人财务方面的能力,五皇兄做这些是有好处的,可以继续试试。”户部,管天下财政。 五皇兄这么喜欢钱,而且对钱财方面很有天赋,做这块算是把天赋发挥到点上了。 听得这话,李奕雀还真认真想了想,“好,我听你的,继续待着好了。”最好把户部管家本事全学来,到时候妹妹随便给个机会,那还不直接起飞,元宝滚滚来? 想想就美滋滋! 李宁乐笑着点头。 原本提起一口气,以为李奕雀又要闹腾尥蹶子的郑尚书和郑尔昌愣住了。 这么听劝?? 宁乐公主的话这么有用的吗?贤妃鸡毛掸子都打断一宫殿了,也没见他听过一句,结果公主轻飘飘一句劝,不费力气就把人管住了…… 郑尚书狐疑:别是演我呢吧? 李奕雀回头看向郑尚书,叮嘱道:“大舅舅,我妹在这你好好照顾她啊。” 这可是他的金疙瘩啊! 郑尚书倒吸一口凉气:“……”这亲昵的称呼,显然五皇子和公主私下关系非常好,可他们竟一点不知,想到宁乐公主背后代表的财力……他有点恍然,“殿下,您和公主……”他声音发颤,没敢说明白,但意思很明显。 “我把她当亲妹妹。”李奕雀郑重道。 “殿下,您和公主本来也是亲兄妹啊。”郑尔昌没听出不对劲来,还提醒五皇子说了句废话。 李奕雀没解释,只是冲自己大舅挑了个眉梢。 郑尚书一震:“下官明白了。” 郑尔昌莫名其妙,明白什么了? 没人回答他。 —— 一行人到了烟花制造处跟前,这地方被那天的大火烧的只剩个黑漆漆的空架子,一片狼藉。寿宴过去这么久,工部一直没处理搁置着。 此刻虎子正带着人收拾,见到宁乐来了,立刻过来行礼。 “烟花制造处主事虎子给员外郎大人请安!”他这一嗓子格外嘹亮。 宁乐笑了,“起来,虎子,还不见过五皇子和尚书大人以及侍郎大人。” “是,下官给五皇子请安!尚书大人安,侍郎大人安。”虎子从善如流的行礼。 郑尔昌下意识就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今反对还有什么用,外面人都以为他们和公主是一伙的了。 李奕雀乐呵呵道:“不必多礼,虎子你们这还要收拾多久啊?” “这个……”虎子挠了挠头,憨憨道:“得看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多久批下来预算。” 郑尚书还没说话,郑尔昌开口了:“陛下说了,烟花制造处是独立部门,烧毁一事又事发突然,预算恐怕不好批。”嘿嘿,他找到能拖延宁乐公主入职的办法了! 不给批预算! 那么,烟花制造处就修葺不好,修葺不好,还谈什么入朝为官? 时间久了,小女郎新鲜劲儿去了,恐怕也记不起来要到工部当官的事了。 李宁乐哪里不明白郑尔昌话里推诿之意,她笑:“行啊,既然是独立部门那就本宫自己出钱。” 郑尔昌一喜,这么好?那也行啊,反正他们不亏。 郑尚书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然—— 公主下一句话就是,“那以后烟花制造处的利润不走工部的账,单独成一笔吧。” “那怎么行!烟花制造处是工部管辖的部门!”郑尔昌急了,这烟花制造处别看刚成立,那利润大大的多呀!而且工部历来是给人干活少有进项的,日子一贯紧巴巴要看某些部门的脸色,所以他们才眼馋烟花制造处,想把宁乐赶出去据为己有。 李宁乐小脸和煦:“那预算?” 郑尔昌看了看尚书大哥的脸色,咬牙道:“批!”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为了以后不看户部那帮抠毛龟的脸色,拼了! 第185章 成功拉工部尚书站队 “多谢侍郎大人了。”李宁乐礼貌致谢,郑尔昌倒不好意思了,道了句公主客气。 “一会臣就把预算条子给您批了去。”早批了早修葺,然后挣钱! “侍郎大人叫我宁乐就好,在工部,我是您的下属。” 郑尔昌:“这怎么能使得呢……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嘿嘿,当公主的上官,还蛮爽的嘞。 郑尚书:“……” 他悄然瞪了郑尔昌一眼,回礼宁乐:“公主,接下来有什么事您尽可以来找臣。” “好,我刚好有件事要和尚书大人以及侍郎大人商议。” 还真不客气。 郑尚书心里这么说,面上很是得体:“公主请说。” “去那说吧。”宁乐指了指离烟花制造处最近的一处小阁楼,那是负责四部长官过来办公的地方。 烟花制造处早先划分给了工部,烟花工厂也离这里最近。 “是,公主请。” 吩咐了虎子几句话,宁乐和郑尚书他们走进工部驻烟花处的办公地点。 里头官员们瞧见宁乐,先是震惊,后头赶紧行礼参拜。 宁乐笑说:“各位大人不必多礼,宁乐在工部就是大家同僚,以后多多关照啊。桃花,春菊!” “是,公主。”桃花和春菊一福身,将早就准备好的木盒打开,里头是庆贺楼的糕点。 “这是员外郎请各位大人用的,大人们莫要客气。” “这……”工部官员们不想接受,先不说尚书和侍郎两个大佬在,就是朝中风向他们也不敢接纳宁乐公主这等好意啊。 接了不是和所有同僚为敌吗? 宁乐不在意他们收不收,让桃花她们发了,她则带着李奕雀和尚书侍郎去了里间议事。 —— 坐下后,宁乐直接开口:“尚书大人,我想就烟花制造处未来的发展和您详细谈一下。” “公主有何想法,不妨直说。”郑尚书抿了一口茶,淡然道。 “之前烟花只针对朝臣和勋贵售卖,我接手后打算加大产量,面向百姓。所以需要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的支持。” 听了宁乐这个想法,郑尚书微微一笑:“公主想法不错,可是,您可考虑过百姓们的消费能力?现有烟花的价格可不低啊。” 他在委婉拒绝,看着五皇子的面子上,能认宁乐入工部已是他最大退让。胡闹改革,万万不行。 宁乐也不恼,笑盈盈地瞥了李奕雀一眼,意思是:该你登场表演了。 李奕雀收到眼神,立刻开腔: “大舅舅,烟花价格之所以高是因为它刚出现,勋贵们抢着开宴放烟花来做排面,但这种攀比会在家家都有的情况下变得平常,届时客户会变少,利润也就越来越低……而若我们抢先一步打开民间市场,那会是不可估量的收入啊!!!” “这不可能,”郑尔昌立时反驳,“你说变得平常,也可能家家户户习惯了购买呢?这就会是一项稳定却可观的收入。” “那如果民间有商人贩卖起烟花,且价格还比咱们低呢?”宁乐笑问。 “这更不可能!”郑尔昌微微扬起下巴,带了点傲气:“会做烟花的只在咱们工部,旁的人如何能会。”顿了顿,他补充道:“若真有人会了,咱们请旨颁布禁止售卖条文就好,谁敢和陛下抢生意?” “三舅,你咋这么天真。”李奕雀无语住了,“贩卖私盐还判死罪呢,都屡禁不止,更遑论烟花。” 郑尔昌:“……” “五哥你这话不对。”宁乐不太赞同,“那些贩卖私盐的哪个是真的平民?” 郑尔昌垮下脸:“……”所以不是为他说话啊? “公主的意思是,有人会把烟花技术泄露出去,在民间和我们抢生意?”郑尚书微蹙眉头,如今能知道烟花配比的,只有四皇子和太子他们。 宁乐公主是这个意思吗? 李宁乐笑了笑:“尚书大人应该知道,利益动人心。” 郑尚书抿唇,如果是太子或四皇子要染指,恐怕还真不好抢,这次宴会上陛下对四皇子的态度颇为怪异,且不说他,太子有卢家和皇后,本身亦是储君,真想靠这个捞钱,他们工部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五皇子不受宠啊! 只是……答应宁乐公主的话,成本预算都是次要的,郑家态度就等于摆到明面上了,五皇子在朝中本就不好过……若此刻支持宁乐公主,等同和朝臣作对。 这并不划算。 宁乐将郑尚书的神色收入眼眸,加了最后一剂猛药: “关于烟花制造处现在的利润分成方式我想修改一下。” “什么?”郑尚书抬头,旁边郑尔昌立刻问:“怎么改?” 现有的烟花制造处利润分成是宁乐拿两成,剩余八成入国库,也就是……上交户部。 当然这中间刮掉一些,属于理所当然的。 只是早先那些人是宁乐举荐来的,工部想贪点很难,很耗费功夫,所以四皇子代表太子来和他们说把宁乐踢出去,他们来分这两头利益时郑尔昌忙不迭就应了。 现在宁乐公主表达出要再让利的态度,虽然只她那两成里的,那也是个足以叫他们心动的数字。 郑尔昌眼珠子隐隐发绿,舔舔嘴唇,“公主是打算让利您自己的那份么?怎么分呢?” 郑尚书有些恨铁不成钢瞪了这个弟弟一眼。 出息! “这些年工部待遇在朝中一直最低,要预算每年都不好要把?若咱们自己有了进项,俸禄福利提高了不说,未来和户部要钱时,腰板子是不是也硬起来了?”宁乐每一句话都踩在郑尔昌的激动点上。 没错!没错! 郑尚书脸色也郁气起来。 户部那帮贼眉鼠眼的抠毛龟,要个预算跟要杀他们全家一样。每次去都绷着个晚娘脸,问啥都没有。 朝堂上,户部和其他部门时不时挤兑自己,言辞颇为不屑,就是因为工部没有自己的挣钱营生,加之这里多为匠人,被人瞧之不起,连带郑尚书也坐冷板凳。 工部尚书做梦都想扬眉吐气一番。 如今要是有了大进项,他们哪还用卑躬屈膝,户部再敢逼逼赖赖,就把申请预算的条子拍他们脸上,大吼一声:“不给拉倒,老子有钱。”噫~想想就爽的嘞。 “所以,我打算把我个人那两成都给工部,让二位大人腰板子硬起来。” 第186章 女郎为官,是为贼也! 如果说钱动郑尔昌的心,那么腰板子直起来就是完完全全触动了郑尚书的心窝子。 他深吸一口气,“公主打算怎么做,我们全力配合!” 宁乐嫣然一笑。 —— 宁乐入了工部,郑尚书亲自迎接的消息传遍朝野。 皇宫里在办公的启德帝听闻之后,讶然:“这丫头倒有点本事。” 高流笑着拍龙屁:“公主是陛下的女儿,自然出众叫人信服!” “她是聪明,只是多为小女郎的巧思,又带了商人那股子市侩。” 这话,可不太像夸赞。 高流不敢接话。 “不过很多时候,确是有用。老五素来爱财,想来是花了不少叫他帮着摇旗呐喊,迫使亲舅吧。”启德帝冷哼,像是自己的钱被花了一样不爽。 宁乐的外家要给了承儿,作用会比现在有用多了。 不过嘛!她现在替承儿承担了不少压力,没叫那些人追咬着承儿不放,总也算有些作用。 “天外陨石的事调查的如何了?” “回陛下,暗卫走访望城暂无任何不妥。” “叫他们抓紧,细查,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遵旨。” …… 另一边。 大臣们疯了,郑尚书竟亲自迎接宁乐公主,承认了她的身份。 他们聚集在一起,愤怒声讨: “本以为郑尚书起码顶个几天,结果,区区一个时辰不到,就软了骨头!” “郑尚书本就是软骨头,平素在朝堂上就是那般老油条谁也不得罪,和户部说话更是卑微的不行,我当时就觉得他不会挨住,果不其然吧!” “也不知宁乐公主撒了多少银子,叫他们只挨不到半个时辰。” “据说撒的五皇子亲自过去了,真是……一国皇子啊!”太没气节了。 田衬淦附和:“就是就是。” “田大人,你也是。”有人瞧向田衬淦,“你怎的就让公主出了门呢?”前几日他们去叫骂的时候,宁乐公主根本吓得不敢出来面对。 是他太没用了,用词肯定太过柔软。 “这……这真怪不得我啊!”田衬淦说起林诺他们拔刀杀鸡的事,企图博起同情。 不想—— “嗤!你真怂,这就怕了?” “你可是朝廷三品大员,没缘没由的公主如何能对你动手?便是动手还敢杀了你不成!” “这……”田衬淦脸冒虚汗,羞耻不已,他后来也反应过来了,只是晚了,“哎!” “现在如何是好?各位说说。”他问。 众人沉默下来。 宁乐公主已经入了工部,他们说什么都晚了,难道还能跨部门把人丢出去?那也不能够啊!怎么着也是公主,挤兑参一本可以,真动手,可就授人以柄了。 再者,他们一个个也不是武将那等粗鄙之人。 “继续参吧,只要让陛下意识到自己决策有误,就算她进了工部,也得出来。” “对,最好她能自己犯错。” “犯错还不简单,她一个女郎能懂什么做官啊?” “还有我们都别再买烟花,只要她在工部一日,就不让烟花制造处有一点收成……” “对对对,我之前定了烟花,直接去退。” “我也去。” 说到这里,众人相视一笑,气息顺畅起来。 是啊,就算入了工部又如何,只要他们不买烟花,这烟花制造处就没存在的必要,待宁乐公主撞得头破血流,怕是哭闹着就滚回自己的闺阁绣花了。 他们,看好戏就够了,当然折子还要继续上! ** 宁乐和郑尚书他们把烟花制造处未来发展的大概细节商议了一遍。 中间李奕雀提了不少好点子,关于做生意这块,他天赋卓越,无师自通。 郑尚书和郑尔昌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大外甥并不是真的不学无术。 回去路上郑尔昌可高兴了,“大哥,我就说五皇子不是草包吧!今天提的不少建议都很有道理啊,行使起来指定能赚大钱。” “哎,做生意对一个皇子来说,那是什么正经之道吗?”郑尚书比这个弟弟看的远。 夺嫡愈发激烈,五皇子这一身做生意的脑子难道能让他脱颖而出坐上大位吗! 要知道,当今陛下最瞧不上商人了。 只是这些,郑尚书没和郑尔昌说,他这个弟弟,太憨实了。 —— 另一边。 “五皇兄,今天谢谢你帮忙了。”宁乐让桃花给李奕雀上了一份庆贺楼的点心和茶。 “多大的事,咱俩谁跟谁啊,你的是就是我的事。”李奕雀一口干完茶水,说了半天的话,好渴。喝完茶水塞了两三个点心进嘴,吃完后道。 “等下次我舅他们要是再为难你,你就叫人来找我,户部反正离工部不算远。” “那倒不用,你好好在户部学习,我听说户部尚书理财非常厉害。”宁乐轻笑,今日这些谈完,郑尔昌这个侍郎绝对不会为难她了。至于郑尚书,他可能会犹豫,但最终会发现——她才是他们郑家的最优解。 “这个我也听说了,”李奕雀点点头,一手端起桃花新添好的茶水喝了一口,一边压低声音告诉宁乐八卦: “我还听我三舅说,大舅舅在朝中可受他气了,有一次还被气哭了,回家嗷嗷喝酒,然后抱着酒坛子骂了户部尚书一晚上,第二天眼睛肿成大核桃上朝,又被户部尚书嘲笑了。” 李宁乐:“……” 竟还有这种事? 不过皇兄,你这么背后说你大舅的糗事真的好吗。 想想老狐狸一样的郑尚书被气得嗷嗷哭,啧……画面太美。 “好了,我得回去了。”点心吃完了,李奕雀拍拍手离开。 宁乐在工部待到申正时分(下午四点),和众工部官员一起散值回府。 回去路上遇到不少京官,他们瞧见宁乐的车驾气得要死,却还得避让。眼瞧着那八宝盖马车叮叮当当远离,有脾气暴躁的撩开轿帘当街喝骂。 “女郎为官,是为贼也!” 可惜宁乐的马车隔音极好,根本听不到他的叫骂。 …… 公主府门口,宁乐下了马车,刚要进府,身后传来林诺一声厉喝:“你是谁?偷偷摸摸的作甚!”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来找公主的。” 宁乐回头看了一眼,“林诺。” “是,公主。”林诺把小孩提溜过来,摁住他在地上,“说,到底什么人,鬼鬼祟祟在公主府附近瞧什么呢?” “公主,奴才不是坏人!不信你问桃花姐姐。” 李宁乐看向桃花,桃花啊了一声,懵懵低头,瞧了小孩好一会,眼神逐渐明朗:“是你啊,二狗!” “是我!!” “公主,他就是檀香那个差点病死的弟弟。”桃花附耳低语。 第187章 叮!公主向你发来一条演戏邀请 公主府内。 二狗规规矩矩给宁乐行了个大礼,开口道:“公主,奴才的姐姐昨日回家告诉奴才说大小姐……哦陈侧妃最近不太对劲,一直锁在房间里喃喃自语,写着东西,每每写完就烧了。有一次她烧的没烧干净被姐姐悄悄藏了起来,她让奴才找机会带给您。” 说着,二狗从身上拿了个荷包,双手捧起。 桃花去拿了打开,掏出里头一个烧了大半的纸碎片,交给宁乐。 宁乐看了一眼,上面字迹潦草比早期她的字还丑几分,陈嘉仪的书法很好,穿越女真是处处不如她! 那字宁乐认了认,没看出什么具体名堂来,烧毁的太多了。 不过她大概能猜到,不是什么精盐术就是她别的金手指。 檀香这个妮子倒是个感恩的。 “叫你姐姐小心些,别露了马脚。”宁乐把那张纸收了起来,又让桃花赏了二狗一个银锭子。 二狗连连摆手:“奴才不要赏赐,公主是奴才的再造大恩人,做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 桃花把银锭子塞进他手中,道:“公主赏你,便收下。下次再来找我,别大咧咧在门口闹腾。” “是,奴才省得。”二狗点头,捧着那银锭子感恩的红了眼,砰砰给宁乐磕头。 “奴才告退。” …… “公主,膳食好了。”春菊进来回禀,却见宁乐换了套新的衣裙,头饰只簪了一鎏金碎链步摇。 难得素雅低调的宁乐回头:“先不吃,本宫要出去一趟。” “那奴婢去备马车。”春菊转身欲走,宁乐叫住她:“不用,本宫带桃花去,把府里最小的一顶轿子弄出来,从后门出去。” 春菊怔愣下,点头。 公主府后门。 宁乐上了轿子,桃花着了身较为朴素的素锦袄子,随侍的也不是林诺,而是换了个生脸儿的侍卫。 一行人趁着将将落幕夜色离开公主府,悄悄前往别处。 角落里,守着的人立刻跟了上去。 这么晚了,宁乐公主要去哪?还走后门,换小轿,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 张府。 位于东街南向一叠叠府邸中间,此处多为清流言官文官们居住。 跟了一圈,没想到跟回自己家的人:“……” 抬头望去,就见宁乐下了轿子,很快进了张府之中,顿时脸色大变: “快回去禀告老爷,宁乐公主想去求御史台中丞大人帮忙了!” …… “公主,这么晚你怎么会来呀!”张妙彤高兴的迎着宁乐,问出这话后宁乐小脸肉眼可见一垮,幽幽一叹,“哎!” 张妙彤高兴神色变成担忧:“来找我爹的吗?” “是啊,他在吗?” “在,在的。”张妙彤知道宁乐最近处境很难,立刻叫自己贴身嬷嬷去请人,又把宁乐迎进张家专门会见贵客的中庭大厅,落座后,张妙彤给宁乐斟茶。 “公主莫急,我爹在书房,想来知道很快便来了。”顿了顿,张妙彤又安慰道:“公主,我爹不算迂腐之人,关于女郎为官的事想来他会能理解的……” 她这话,说的没甚底气。 最近朝臣之中对于宁乐公主入朝为官一事反响不是热烈,而是沸腾。文官中无人支持。 清流里更是愤怒不已,言官也都在上折子,她爹…… 总之外头骂的多难听张妙彤在府中都有所耳闻。 她急却帮不了一点。 李宁乐瞧着她紧张担忧的表情,微微一笑:“嗯,我知道的。” 她其实不是为这个来的。 张妙彤误会了,不过她误会的好。连她这个张家嫡女都误会,接下来的戏,才更好唱。 张大人很快就来了,一身深蓝素衣,书卷气很浓,眉眼儒雅温和,一看便是读书人。 见到宁乐,他立刻行礼参拜。 “臣见过宁乐公主。” 李宁乐谦逊上前,虚扶一抬:“张大人快快请起。” 这态度落在张妙彤眼中十分心酸,公主何曾这般低过头。她一直是骄傲的如同九天凤凰,生来应该高贵又肆意的呀! “爹。”张妙彤唤了一声她爹,眼神带了着几分恳求,张大人看了她一眼,拂了拂手示意她退下。 张妙彤担忧看了宁乐一眼,默默退下。 “公主请坐。”张大人抬手请宁乐坐下,厅中其他下人自觉退到几丈之外。 “公主,您找臣是为最近朝堂上弹劾您为官一事吗?” “张大人快人快语,不错。本宫确是为此而来。”宁乐笑着点头,话锋很有内涵:“不过本宫所求或许和大人想的一致,或许又截然相反。” 张大人眸色微动,指尖习惯性轻轻捻着,略带试探:“最近参公主的太多了,反倒是忘了些应该参的。” 李宁乐一听就明了,他也琢磨出了点不对,想参男主。 于是笑容灿烂地语带暗示:“张大人虽是言官却一直懂得过刚易折的道理,既如此何必在此刻触及陛下霉头呢。” 张大人微眯眼,“公主所言,臣明白,但还有不明之处,请公主解惑。” 李宁乐打开手边的茶盏,指尖探入温水沾湿,而后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了一个嫡字。 嫡,除却正室所出代表的尊贵身份以外,还有另一层意思——继承者为嫡。 张大人瞳孔狠狠一缩,近乎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竟然真是他? 不过想到宁乐公主用此噤声方式传信,立刻闭了嘴。 他抬起头和宁乐对上视线,少女脸庞娇媚如最名贵的牡丹花,眼瞳之中却带着浓郁的野心和恨意。张肃庭明白了宁乐来此的真正目的,微微点头。 而后—— 张肃庭即刻冷下脸庞,驳斥道:“公主既身为女郎就该知道遵守《家礼》,女郎贤惠淑德,在内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儿郎在外建功立业,此乃天道。” “如今你找上臣也没用,臣乃言官,监察百官,匡扶朝政,谏言圣上是臣之本分。即便您贵为公主,想妄图谋权也是天理不容,万法难承!” 李宁乐嘴角微弯,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她压下嘴角的笑,脸上露出被羞辱的愤怒,拍桌而起,指着张肃庭鼻子,叫骂。 “好你个张肃庭,给脸不要脸是吧!既然如此,咱们走着瞧,本宫这个官好就坐定给你们这帮子酸儒看了!” 第188章 小狐狸和老狐狸 守在外头的张妙彤懵了。 反应过来赶紧冲进来,迎面就见公主气冲冲而来,不等她说话,就走了。 “公主……” 张妙彤回头看着宁乐头也不回的背影,不知所措。 “爹,到底怎么了呀?您跟公主说了什么呀!!” 张肃庭看着女儿焦急单纯的小脸,不好和她多讲。 这是他和公主之间的一场暗地合作。 那日万寿宴上,启德帝对四皇子不同引起过他的注意,然而他思来想去不敢确定,毕竟这么多年来陛下的确没给过四皇子一个眼神。 这两天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公主入朝为官这件事上,反而忽略了四皇子之前的过错。 天外陨石这件事,究竟是谁算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皇子呈上来了,那么仅仅禁足,多少轻了些。 于是张肃庭想上个折子提醒下启德帝,同时也有试探之意。 然而公主刚刚的暗示让他惊觉一切不是他多心。 陛下的确对四皇子有旁的期待,且期待还不小——想让四皇子登位。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是他瞧不起四皇子,而是国有储君,怎可易储?这要是成真的话,朝廷肯定会乱了的,届时定会血流成河,百姓遭殃。 若四皇子有能力便也罢,然而四皇子目前的表现,张肃庭看不出一丁点适合为君的潜质。 只是张肃庭也很清楚,启德帝藏得这么深代表这件事忌讳更大,他做不了什么,而宁乐公主显然有办法。 于是,张肃庭接纳了公主的合作邀请——弹劾宁乐,替她拉大仇恨值。 虽然他现在还参不透,这个中关窍。 但……帮一帮,总没损失。 这些,不能和张妙彤说。 且如今也需要把戏演下去,于是张肃庭冷哼一声:“休要提她!告诉门房,今后宁乐公主上门一律不见!” “爹!!” 张妙彤惊呆了,“您不愿意停手便算,怎的还要火上浇油呢,你这样,叫公主怎么立足呀,其他人更会蜂拥而起的。” 这就是公主所求啊! 张肃庭不忍对上女儿红红眼圈,冷肃一哼,拂袖而去。 “爹——” 张妙彤红了眼圈,急的原地跺脚。 门口。 李宁乐边走边骂,在张家门口的时候回头,狠狠呸了一下。 “回府!这什么破地,看着干净实则伪君子,不过是为自己,还言什么为国家。” 把恼羞成怒演绎的淋漓尽致。 李宁乐骂骂咧咧上了轿子。 暗中偷看的那些人高兴疯了。 哈哈,果然,中丞大人从不叫他们失望。 轿帘落下那一刻,愤怒从李宁乐脸上尽数褪去,她慵懒靠在轿中,打了个哈欠。 下戏,回家。 * 未央宫。 启德帝正和皇后用膳,皇后没让宫女布膳,而是自己亲自给启德帝布菜。 “陛下,这道珍宝酱酒鸭是您最喜欢的,尝尝,还有这翡翠白菜,对了……”皇后面上笑意不断,眉眼格外温柔贤淑。 启德帝很给面子的都尝了尝,正其乐融融,外头来了人在高流跟前低低说了几句。 高流面色微变了下,抬头看向启德帝犹豫要不要现在禀告。 启德帝注意到他视线,“怎么?有公务?” “回陛下,是。” 启德帝立刻放下筷子,皇后紧跟着一起放下,“陛下,您用完膳再去忙不成吗?” “公务要紧。”启德帝起身,皇后立刻伺候他漱口,更衣,整理衣袍。 而后就眼巴巴看着启德帝来也匆匆,去也忙忙。 “娘娘,今儿十五,陛下难得来一趟,您怎么不留他呢。” “留的住吗。”皇后凄婉一笑,“自从六皇子和宸妃的事出了之后,陛下对本宫就越发冷漠,要不是太子还在……怕是十五都不来了。” “即便十五来,也是用个膳就离开。本宫有什么办法呢,说了那么多,陛下就是不信本宫是无辜的。” 皇后捏紧手中方帕,心口坠坠的痛,“若当年宴会是萧贵妃主办,他会信吗?” “不提这个了,你着人去卢家问问,刃嘉什么时候离开,可给打点好一切了吗?” “奴婢问了,三日后走。” “这么急?”皇后心里更难受了,“此去一别,不知何日能见了,你明日给卢家递给话,叫他来宫里给本宫请个安。” “是。” …… 启德帝出了未央宫,就知道宁乐上门找张肃庭的事。 “呵呵,总算碰壁了。真当什么都能拿钱开道呢!” 言官可是朝廷中最刚正不阿的一个群体,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宁乐这丫头,到底女郎,没见识。 不过这是天大的好事,代表他的策略行之有效,可以续之。 启德帝心情变得非常好。 “皇上,言官们上了折子,连夜送来的,其中就有张肃庭张大人的,您可要现在批阅?”高流见此,忙躬身问道。 启德帝笑意微僵,“先不看了,看完朕还睡不睡了。”那些言官骂人,尤其是张肃庭,太狠了,糟心。 “那皇上要去哪位娘娘那?” 启德帝本想顺口说去萧贵妃那边,又想起萧贵妃怀疑上了承儿,更对她不敬。于是改口:“去看看德妃。” —— 公主府。 宁乐泡了个热腾腾的澡出来,着月白里衣盘腿坐着吃水果,桃花和春菊分两边为她绞发。 “公主,张大人他们连夜上折子给陛下了。”春菊低声道。 “动作挺快,不错。”宁乐嚼着宁家新送来的青色葡萄,微眯眼眸,张大人是个干练聪明人啊。 漏夜上折子,恐怕带着不少情绪。 言官出马一个顶俩,其他文官们此刻应该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吧。 有此一来,她这位疼爱男主疼爱到不行的父皇会越发觉得,她能抗压。 他越这么想,她机会就越大。 工部一个小小员外郎,她可不会满足啊,父皇。 又吃了一颗青葡萄,宁乐餍足弯了眼眸,“嗯,很甜。夜韶这厮越来越会找新鲜玩意了,除了上次那个赖尔马。” 虽然也好吃,但着实卖相和味觉会让人难以接受。 上次宁乐心血来潮用火烤了下赖尔马,然后……总之要不是她府邸够大,估计隔壁能以为她炸粪坑,要去京兆府那报官。 第189章 养精蓄锐,斗死这帮龟孙! 桃花笑盈盈:“代家主虽然不常来,但对公主口味总拿捏的奇准呢。” “他要拿不准还挣个屁的钱。”李宁乐娇气道。 “这倒也是,不过代家主这次出行好久了,年后来信到如今除了偶尔送东西来,便再没消息。” 桃花提及这个,李宁乐悚然一惊。 “宁家有说他这次去哪了吗?”夜韶时常亲力亲为的随着宁家商队出去,去的还都是一些路途遥远,陌生又危险的地方。 “宁一的信中说是出海外,之前给您送来的番荔枝,是临海较近些城镇弄来的,这次的青色葡萄,据说都是海外才有的新鲜货。”桃花想了想回道。 “出海了?”李宁乐眉头紧紧拧起来,对夜韶很烦,这货不听劝是不是啊,不是去了信叫他别乱蹿吗! 告诉他海上有危险,还去。 怎么临海附近的商道生意不够他做的了,非得出海? 要死哇! 桃花点头:“是的,说是要开一条新海外商道,据说有许多大商见不到的珠宝美玉还有香料。” 这的确是个大生意,只是李宁乐还是有些生气。 夜韶要是噶了,以她外祖父现在的身体肯定是不太能够撑住宁家的,对她来说影响不可谓不大。 她现有的一切包括启德帝虚假的宠爱和其他皇子的拉拢亲近,是建立在宁家是江南首富的地位上。 一旦宁家有了空子可钻,李宁乐处境就会危险。同样的,李宁乐如果倒霉,宁家也会跟着被盘剥。 这是相辅相成的。 李宁乐吩咐道:“让林诺发一封信出去,找最快的马给他送过去,问清楚了死没死!没死赶紧回来。” “……” 一阵沉默,李宁乐回头,“怎么了?” 桃花小声道:“公主,出海估计传不到书信。”海上漂浮不定,哪知道人会在哪条船上呢。 李宁乐粲然一笑:“放心,他能收到。” 夜韶这人,做事会留好几个线,保证他哪怕在外,宁家有事也能找到他。 上辈子外祖父病故,他也没了之后,宁家被男主和其他势力分割吞噬,耗费了不少功夫,这些拖延的时间就是夜韶部下的线。 只可惜,商人对上皇权,哪怕有所准备也不过苟延残喘。 李宁乐深吸一口气,“信中和他说,回来了来京城见本宫一面。” 书信说了没用,当面看她不喷死他,想什么玩意儿呢,不想活也得等她把权力捏稳了可以保住宁家再说。 “是。” 桃花出去和林诺说,春菊帮李宁乐顺了顺最后的湿发。 很快桃花回来了,还带了个消息。 “公主,崔衡昇偷偷递了消息,说大臣他们打算用不买烟花和退过往订单逼您离开工部。” 骄矜的小公主闻言笑容灿烂:“果然被我猜中了,无事,让他们退!且看谁先倒下好了。” 入朝为官这件事绝不能慢慢磨,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先扎进来。 只要成功入主再想逼走她,只能靠这种自以为是的下作手段。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直接拉了五皇兄一起来工部,用钱和人威逼利诱郑尚书他们站队自己。 至于他们这等劣质手段…… 笑死,她会怕? 他们不买,还有大商老百姓。 哪怕老百姓们消费力赶不上勋贵,但京城百姓还是有点闲钱的,加上他们人口多,这生意不会差。 若还是不够。 她便自掏腰包,反正她李宁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总之,这份权力,她要定了。 “公主,您不若叫崔衡昇帮忙在朝臣里游说几个支持您呢?总不能您对他的提携一点作用没有吧?”春菊忍不住出声道。 “不急,他这颗棋还不是用的时候。”宁乐摆了摆小手,否决了春菊的建议,“再者,本宫就是要这些人闹得越大越好。” 桃花和春菊不能理解公主的想法,但既然公主说了,她们只照办就好。 “公主,可以安寝了。”春菊将宁乐的墨发从织锦中散开,干了的头发柔顺黑亮,透着精心保养的美。 桃花伸手浸在准备好的花汁儿水中,过一会拿起,以指代梳为宁乐梳好最后一遍。 “哈~好!”李宁乐打了个哈欠,走向拔步床。接下来的日子会比以前更难走,她要养精蓄锐。 斗死那帮龟孙子。 —— 翌日。 李宁乐起了大早,今日算她正式上值,在大商从六品已经有了上朝的资格。 通常一月四次,初一,十五,二十和最后一天,外加偶尔重大节日的大朝,比如春节,冬至还有皇帝万寿的前后三天。 宁乐比较巧,她当上员外郎后刚好过了上一次早朝。 所以,那些摩拳擦掌,看她不爽的文臣们暂时还逮不到机会在朝堂上喷她。 于是宁乐过了段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烟花处的忙碌日子。 只是,虽然恢复了,但没新的生意上门,不仅没生意,还真的如崔衡昇那边递来的消息一般——大臣都来退单了。 “哎!” 郑尔昌叹了一口气。 李宁乐:“……” “这可怎么办好啊,公主。”郑尔昌又叹了一口气,非常抑郁,“刚刚,烟花制造处最后一笔单子也被取消了。” 亏了,亏大发了,本就不宽裕的工部小库雪上加霜的穷了。 他都能想象到,下次再去户部讨预算,大哥得弯到什么程度的腰了。 不如他今日下值时去城北乞丐处寻个盆给大哥吧,哎。 “侍郎大人……您在想什么呢?”李宁乐微微抽了下嘴角,哪怕郑尔昌一句话没说,她却还是看出他那想送郑尚书去要饭的想法了。 得亏他是郑尚书的亲弟,不然,指定被套麻袋了。 “没,没什么。”郑尔昌挠了挠头,眼神透出几分焦虑,“公主,您可有招儿?上次说面向百姓售卖烟花的事宜准备的如何了呀?” “侍郎大人,你知道想要卖出一样东西最先要做的是什么吗?” “库存啊,有足够多的烟花。”郑尔昌立马回道:“您不知道年前年后这段日子我们一直在赶工烟花,许多单子都是提前下定的……”说到这里,他苦笑:“之前还觉得单子太多,结果一把火把本就不多的库存还给烧干净了,那会头疼,现在好了,头秃!” “库存虽然很重要,但卖不出去有再多也是浪费,且还占工部本就不多的库银。” 郑尔昌被宁乐说的老脸一红,工部的穷真的连公主都耳闻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百姓们知道烟花这个东西的存在。”也就是打广告。 “公主打算怎么做?” 第190章 烟花大会! “举办一场烟花大会!在民间燃放。” 郑尔昌满脸心疼:“这,这得花多少银子呀?” “侍郎大人,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我知道,就是……公主咱们库房真没银钱了,要是都放了,后头就算有人买,我们恐怕也没本钱做烟花了呀。” “放心,这次烟花大会的钱本宫出一半,帮助工部减少压力。” 才一半吗! 郑尔昌想说公主你辣么有钱,全出了得不得行。 李宁乐给了他一个冷飕飕的眼神,郑尔昌非常聪明机灵地点头:“好好好,就按公主说的这么办。”一半也不错了,总比一个子不肯给的好。 李宁乐微微抽了下嘴角,这抠搜劲怎么那么眼熟。 所以五皇兄之所以歪了,是外甥像舅吗? 真绝了。 这件事定下之后,郑尔昌急忙慌的去忙工部其他事务。 烟花燃放这件事由宁乐全权负责。 李宁乐叫来虎子,问了问他们现有的烟花能持续燃放多久。 虎子想了想说:“大约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还不太够,宁乐吩咐道:“给你们三天时间,能不能赶工加到两个时辰。” 这工作量不算低,如今烟花制造处能做烟花的加上虎子在内一共八个人,全是之前那一批道士转业。 太子安排进来的人在上次之后就被赶出工部了。 而工部,历来缺人手。 虎子知道公主的位置正被人虎视眈眈,多少人盯着看笑话呢。 他咬牙:“公主放心,定能办到。”大不了通宵达旦的做。 公主对他们有知遇再造之恩,绝不能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好,人手的话本宫会叫一些人来给你们打下手,以后也算你们的徒弟。”宁乐自然不能光靠虎子他们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本宫信得过的,你们可以放心教。” “虎子明白。” “去吧。”李宁乐摆摆手,虎子给她行了个礼速速退下。 接下来宁乐又找了几个工部的人,是郑侍郎给她拨来的,都是老实巴交能听话做事的。 其中就有林绍辉。 “下官叩见公主!”林绍辉他们几个见了宁乐立刻恭敬行礼。 “各位免礼。”李宁乐开口,“以后在工部咱们就是同僚,不必多礼的。” “这……”林绍辉身后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不敢应话。 他们都是工部干部里最底层,哪敢和公主称同僚之谊。 倒是林绍辉和宁乐打过几次交道了,知晓她的脾气,立刻响应:“是,员外郎大人。” 眼见最老实巴交的林绍辉答应了,其他人也纷纷应声。 “我们直接说正事,侍郎把你们暂时借给我,主要是为了接下来的烟花大会,劳烦各位接下来的事务……”李宁乐直接开门见山,迅速布置任务。 林绍辉等人认真听着,时不时有人问点不明之处。 很快,事情交代完了。 众人离开去干活,宁乐单独叫住了林绍辉。 “林大人,之前多谢你了。”李宁乐感谢的是林绍辉在烟花制造处被炸时出来替她说话那次。 若非他这个在烟花制造处管事的人出来说,以启德帝的性子,分分钟就能把锅扣她脑门上。 “公主言重,您之前对臣网开一面已是大恩。”林绍辉拱手弯腰,老实本分地说:“何况这件事本就与公主无关,臣自当要为您说一句公道话。” “好一个公道话,你虽是实话实说但本宫也记下你的情。”李宁乐笑笑。 “不敢,公主万万不可……”林绍辉连连摆手,宁乐打断他:“好了,不说这些,你快快去办事吧。” 林绍辉:“是,臣告退。” 他们离开之后,宁乐在工部就没什么事可做了,接下来就在工部里溜达一圈,熟悉熟悉地盘。 结果刚回来就见郑尚书揪着郑尔昌的耳朵直奔她来。 李宁乐:“……尚书大人,您这是闹哪出啊?” “公主~”郑尔昌投来求救视线,别看笑话了,快点救救臣呀,耳朵要掉了!! “尚书大人,这么多人在呢。”李宁乐出言帮了一句。 郑尚书哼一声松开郑尔昌的猪耳朵,“公主,您提议在民间免费燃放烟花这事,老臣觉得……” “不妥!!” 有人抢答了尚书的话。 李宁乐讶然,“五皇兄?” 郑尚书和郑尔昌齐齐回头,眼神充斥着一句话:你怎么又来了! “五皇子。”二人赶忙行礼,郑尚书还问:“您怎么会在这?”户部没事干吗! “我是听说宁乐提了烟花大会的事,特意过来的。”李奕雀神色激动,郑尚书一瞧露出微笑,“五皇子也觉得不妥?”这就太好了,有五皇子出面,公主说不准能清醒点。 “不妥,大大的不妥。”李奕雀一屁股坐下,滔滔不绝开始讲述他觉得哪里不妥,光免费怎么能行,这其中商机大大的有啊。郑尚书听得头晕目眩,郑尔昌若有所思,神色越发激动。 李宁乐面带微笑,李奕雀说的和她打算不谋而合。 她李宁乐是有钱但又不是大冤种,可以撒钱开道但不代表处处倒贴,能双赢的为什么要亏本呢? 说了约莫一刻钟,李奕雀口干舌燥,宁乐递了一杯茶水给他。他接过就喝,喝完,咂巴下嘴,最后下定论道:“你们想啊,往城西就一条道,除了咱们铺子里的东西能借此推销涨涨名气,还能收那些小贩的摊子费。” “如此一来,烟花成本不但能够平衡还能借此小赚一笔。一举数得!” 郑尔昌和郑尚书目瞪口呆:“这,这样也成吗?”免费燃放,还能赚钱? 赚商贩的钱。 商贩还不会不愿意,毕竟那可是大大的客流量呀,生意绝对不会差。 李宁乐笑眯眯接话:“就是要劳烦尚书大人出面和京兆尹那边谈谈城西河道许可一事。” 毕竟燃放烟花,以及一条道上摆摊是要得到官府许可的,这事不在工部管。 本来她打算亲自去一趟的,尚书既然来了,那就交给他了。也好,省的她去会被人故意下绊子。 “行!这件事交给我了。”郑尚书苍蝇搓手,毫不犹豫点头。 “大哥,你去的时候千万别提是要放烟花的知道的不,不然肯定会被阻挠。”郑尔昌提醒。 “这还用你说?”郑尚书瞪了他一眼,他看上去像是他那种憨批吗? “公主,臣这就去。”郑尚书说完颠颠走了。 到了下午,成功带回一张许可条子。 拿到这些,宁乐便让人开始在民间传播消息了。 第191章 怕甚,这不有你在吗 另一边。 一直关注工部的大臣们收到宁乐他们准备弄烟花大会的消息,哈哈大笑。 “宁乐公主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我要是工部尚书,现在又得回家哭,给烟花制造处拨的预算全被这位骄奢不知疾苦的公主给嚯嚯干净了。” “哈哈哈哈这么一来,烟花制造处怕是存活不了几天了。” …… 四皇子府。 看着工部侍郎齐大人暗中送来的宁乐动向,李奕承脸色微暗。 想了想,他把手中的消息递给对面坐着的陈嘉仪。 陈嘉仪愣住,“给,给我看?” “你是我夫人,我们一体,何来防备?”李奕承温柔笑着,将那信筏又往前推了推。 陈嘉仪心情复杂地拿起,那上头的字她并太能完全看懂,不过能晓得大概。 宁乐竟要举办烟花大会?这想法…… “她这是想把烟花推广到民间,让百姓们买烟花。” “烟花价贵,百姓买不起的。”李奕承温声回她。 不,在她们现代,烟花大众都买得起。 只要量够大。 不过这不是现代,陈嘉仪思考了下,自信开口:“百姓买不起,豪绅总买得起,只要她对外说一句这是王公大臣们都会用的烟花,那些有钱的商人,豪绅会抢破了头的。” “再者,以宁乐公主的财力,便是倒贴给百姓买,也完全做的到。” 顿了顿,她下了定论:“宁乐公主这是打算用钱开道,力求站稳跟脚。” 李奕承面露赞赏,“夫人聪慧,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陈嘉仪耳根一红,“殿下谬赞了。”她不过是仗着点现代看过去历史的远观性罢了。 李奕承笑了一会,渐渐露出落寞神色,“父皇真疼爱宁乐啊,一个公主说给官儿就给了,整个大商绝无仅有的恩宠。” 陈嘉仪连声安慰:“殿下,一时低谷而已,在我看来,宁乐这官做不长久。” 见李奕承露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她继续说道: “若随便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都能为官,那科举还有什么意义?十年寒窗都不一定能恩科中第,便是中了也不代表会是好官,如今是陛下糊涂,因为对她的宠爱就随便恩赐了官职,等时间长了便会知晓这是个错误。” 陈嘉仪说着,主动握起李奕承的手,眸色坚定看向他:“而你,你是皇子,即便现下被冷待几分,将来只待一个机会便能龙御九天,所以殿下千万别妄自菲薄……” “夫人……”李奕承似乎被她的话鼓舞感动到了。 他嗓音温柔,眼神深情:“你会帮我的,对吗?” 沉溺在他这温柔如水的眼神中,陈嘉仪心房震颤,她不由点头:“是,我会帮你的。” 李奕承忍不住拥住陈嘉仪,嗓音轻柔的能溺死人。 “夫人,有你是我的福气。” 陈嘉仪羞红的耳根发烫,浑身僵的硬邦邦,她是母单,还从没有过和男子如此亲密。 而自从嫁给李奕承之后,因他身子不好,主要是她内心还不愿意,所以两人最大尺度就是握手,今日,竟抱了。 陈嘉仪心如小鹿在乱撞。 李奕承清晰听见她的心跳声,嘴角弧度勾的更大一些。 他这位夫人在万寿宴之后忽然变得胆小起来,明明手里有好东西却一直不肯拿出,这别扭的性子叫他头疼,还好,算是好哄。 等送走陈嘉仪,李奕承脸上温柔的笑褪去,问了裴一:“东宫那边可有消息?” “回殿下,我去了好几次,东宫的人都避而不见。” “看样子太子是和本殿隔阂上了。”李奕承喃喃道,心头却不后悔。 那日万寿宴上本就是太子嫌疑最大,虽然现在他查不到到底是谁背后算计他,总不过就那几个人。 要么太子要么三皇子。 不过,那日情景虽凶险屈辱,却有了个让他心颤的收获——父皇可能是看重他的。 只是如今还不甚确定。 李奕承打算等解除禁足以后试探试探,如今在禁足内,他不打算闲着。 “东宫不理会便算了,但得盯紧了动向,还有平阳公主那边如何了?” 裴一:“素娥说平阳公主被皇后太子狠狠罚了,但不服气,一直想和崔家那位大公子联系,却送不出去任何消息。” “平阳也是可怜人,她这般,我这做兄长的,总要帮一帮的。”李奕承点着桌面,微笑道。 裴一不解:“殿下,平阳公主若真嫁给了崔家大少爷,对东宫不是助力吗?”崔家不仅仅是世家,更是陛下心中一块心病,愧疚不行想要弥补的心病。 平阳公主真和崔家成了,哪怕两家有仇,好处也不会一点没有。 “本殿可没打算让平阳嫁过去……”李奕承淡淡一笑:“让素娥鼓动平阳勇敢追爱,必要时可以动用我们的关系帮她一帮,嗯,三日后是个好日子,就选这天吧。” “殿下英明。”裴一明了,奔者为妾,倒是平阳公主必会成为皇室耻辱,别说搭上崔家这个助力,只怕仇怨会更甚。 而私奔过的平阳公主再也没脸嫁人,东宫便会彻底丧失一位可靠的姻亲。 同时三天后还是宁乐公主举办烟花大会的日子,可以甩锅到她头上。 想到之前被宁乐公主鞭打的八十下,裴一神色冷厉,“属下即刻去办。” * 三日后。 “听说了吗?今天有烟花大会!” “什么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烟花?那可是稀罕玩意,是勋贵们用来宴请贵客时燃放的,据说特别漂亮,宁乐公主说免费给我们放!” “真假的,在哪里放啊?!” “说是城西那条河边,在酉时三刻开始,去的人还都有小礼物送!” “哇,那我赶紧这把事忙完,定要去看看。” 百姓们争先传告,京城中大大小小商户则早早就去城西那边看好位置,准备摆夜摊。 夜幕降临。 热闹不减,以往京城中最落寞的城西一条街上张灯结彩,人潮涌动。 宁乐换了一套低调的淡蓝色长裙,头上簪了仿真绢花,左手拉着徐瑛白,右手抓着一根糖葫芦,边吃边左看右看,根本停不下来。 你别说,这民间有不少好玩的好吃的! “公……阿宁,小心些。”徐瑛白伸手为宁乐挡去了一些人潮拥挤,还是不太习惯这么叫公主。 “人这么多,您又没带护卫,您千万别乱跑了。万一出什么事……” 徐瑛白小声咕咕被宁乐打断: “怕甚,这不有你在吗。” 第192章 崔家大公子 这话听起来颇为没心没肺,但徐瑛白却心头一热,复杂难言。 公主对她,完全是无条件的信任啊。 徐瑛白打起十二分精神,紧跟宁乐,宁乐看不得她这么紧绷。 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拿下一个猴儿脸戴脸上,哇呜一下贴近徐瑛白。 徐瑛白面色宁静,不解看她。 “……” 宁乐没趣的把面具放了回去,然后——又哇一下,挤眉弄眼冲着徐瑛白扮了个可可爱爱的鬼脸。 徐瑛白:“………”顿了两个呼吸,她慢慢的啊了一声。 “阿宁,我好害怕。” 李宁乐:“……” “小白,你演技真差诶。” 徐瑛白虽然不知道演技这个词,但结合语境能猜出大概。 “我下次尽量配合一些。”她温婉道。 “不用,这样也挺好,你就是你,没必要为谁改变自己。”李宁乐抹了把脸,恢复好表情,拉着徐瑛白继续往前走。 徐瑛白露出了怔愣的表情。 “不需要为谁改变自己……么?” 她低低复述了一遍,似有明悟。 李宁乐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瞧瞧,说话多有水平……“哎哟!”没等高兴几息,她撞上了个人。 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人差点翻飞出去。 “阿宁!”徐瑛白反应迅速,连忙把人拽紧,微一用力。 公主像个小包袱被她扯了回来,七荤八素,眼睛快成蚊香了。 “阿宁你没事吧?” “还,还成。”刚刚那一来一回,宁乐好像见到去世的太后了。 “这位姑娘,抱歉。” 一道温冽的嗓音传来,在这繁杂人群中注入一汪清泉。 让人没有来的,就静了心。 宁乐和徐瑛白同时看过去,只见一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坐在轮椅之上,带着歉然笑意看着她们。 他的气质很独特,人在群中,自成一片宁静缥缈如仙境一般的小世界。 眉宇间带着几分淡淡忧郁。 李宁乐空空如也的墨水中竟也浮出一句诗词来:遗世而独立,陌上人如玉。 “我没事,你没事吧?”宁乐本来有点小生气,现在嘛!长得好看的人天生比人家多一次机会。 “多谢这位小姐关怀,在下没事。”男子笑着颔首,眸光专注宁乐,眼底有太多太多东西,最后才道:“后会有期。” “好啊,再见。”李宁乐笑容灿烂摆手。 男子身后的人推起轮椅带着他渐渐远离人群。 徐瑛白一怔,刚刚她竟没发现推轮椅的人存在。 “公……阿宁,这个人身份应该不简单。推轮椅的人,内功很强,估计是家族死士。”她低声在宁乐耳畔言语。 李宁乐笑容依旧:“崔家的少主嘛,出行自然会有死士相护的。” “他就是崔听澜?”徐瑛白愣住,崔家大少爷的名字恐怕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然而,他的相貌却没几个人知晓。盖因这位大少爷已经十多年没出现在人前了。 “没想到他容貌这般出色,怪不得平阳公主对他……”徐瑛白话头顿住。 “是啊。”最开始李宁乐是没认出崔听澜的身份的,毕竟她和崔听澜也不过幼时见过一次。印象里就是他在宴会上吐血昏迷,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月白锦袍。 后来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双腿不良于行只能靠轮椅代步,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出现过任何宴会,崔家人亦是。 “这么多年不出来,今日倒出来了,有意思。” 宁乐可不信他是被烟花吸引来的。 另一边。 崔安推着崔听澜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中,“少主,您还好吗?刚刚宁乐公主可有压伤您?” “没有。她身边那位徐家女郎反应很快。”崔听澜淡淡一笑。 见他笑颜,崔安嘀咕:“您还笑,到底为什么要冒险去和宁乐公主接近啊?接近了您也没说旁的。” “有些话,不用明说。”崔听澜淡淡抬起头,从他的角度看天空只有一小块露出,黑漆漆的,和周围建筑几乎融为一体,这样的天他看了十几年。 如今总算能走出来,看看更大的天空。 “走罢。” “属下搞不懂您在想什么。”崔安嘀咕,推着崔听澜出了小巷,前往定好位置的茶楼。 那里,据说是观看今日烟花大会最好的视角。 —— 望春茶楼。 位于城西最大的茶楼,楼高五层,越往上越是非富即贵才能定下的位置。 宁乐和徐瑛白随着小二一路向上,直奔最顶楼。 二人刚坐下,就听得砰的一声。 黑夜之中一道火星子从下往上,而后微一停顿。 炸开了绚烂瑰丽的花朵。 “哇!!!” “太美了。” “天哪,这就是烟花吗!” “好漂亮。” 李宁乐听着楼下传来的欢呼,嘴角翘着开心的笑容。 只要喜欢,就会有需求。 远处的烟花自第一颗开始后便络绎不绝,各种颜色齐齐上天,一时间众人听不到旁的声音,只有那砰轰声响交织,墨色天空如神仙执笔,勾勒出一朵朵他们平生未见的绝艳花朵。 —— 京城外。 卢刃嘉漏夜出行,前往风城任职。 卢家人抹着眼泪前来送他,他一直很平静的和父母兄长,弟妹一一道别。 直到翻身上马那一刻,头顶出现绚烂的烟花。 卢刃嘉眼眶一热,朝着城西方向喃喃自语: “公主,此去一别,我们有缘再见。” “驾!” 骏马飞扬,鲁莽的少年奔向远方,前途未卜。 “刃嘉!!” “我的儿……” …… 茶楼中。 宁乐端起一杯茶,遥遥举杯。 卢刃嘉,一位非常好的打驸马僚机,祝前程远耀,打爆西蛮狗头。 不过说起来,距离皇姐嫁去西蛮有半年之久了,她不知道怎样了。 应该还活着呢吧? 李宁乐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想,小脸一会苦一会恼一会纠结,整的徐瑛白七上八下。 “公主……你要是想去送送,我们现在去应该来得及。” “送?送啥?”李宁乐回了神,看着脸带担忧的徐瑛白,恍然:“你说卢刃嘉?我没想他的事,我在想我皇姐安阳公主,不晓得她如今过的好不好。” 徐瑛白恍然,原不是为这个。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人嘭嘭嘭砸门的声音。 在烟花燃放的场景下都很有存在感。 徐瑛白去开门,门口没人,地上飘着一张纸。 第193章 公主捉奸小分队! 徐瑛白赶忙探出头去,没看到一个人。 捡起地上那张纸。 只看一眼便脸色大变,连忙关上门,转身把纸递给宁乐。 “公主,这是有人放在门口的。” 李宁乐接过那张纸,看完内容,挑了下眉梢。 信纸上写的是——平阳公主要和别人私奔。 还写了地址。 就在她们所在茶楼不远处的一处竹林,叫溪竹苑。 “公主,送消息的人绝对不怀好意,您不能去。”徐瑛白认真说道。 这么明显的事宁乐自然也看得出来。 不过—— “要去。” “公主!”徐瑛白着急不已,“平阳公主乃中宫嫡出,太子亲妹,她若私奔是有损国体的大事。无论谁发现了,后面肯定会被陛下和皇后他们清算的,您如今本就树敌颇多,不能在明着得罪太子他们了。” “你知道和她私奔的人是谁吗?”李宁乐不急着回答她,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徐瑛白顿了下,“难道是……崔听澜?” “就是他。”李宁乐唇边露出几分了然的笑,“怪不得今日出来了,还故意撞了本宫,感情在这里等着呢。” “公主……您这是何意?”徐瑛白满脸疑惑。 “先不说这么多,我们过去,路上和你细说。”李宁乐拽着徐瑛白从包厢的后门出去,直奔信纸上写的竹林。 城西的溪竹苑是京城很有名一处风景宜人的园林,寻常人进不去。因为这里属于京城一位财主的私人后花园。 而这财主,就是宁乐的外祖父。 “公主您的意思是……有人算计了平阳公主和崔家大少爷私奔,并想嫁祸到您头上来?” 徐瑛白震惊不已,愤怒道:“谁这么狠毒?!” 还能有谁,男主那狗比! 太子不可能这么坑自己亲妹,他指着靠平阳去换个有力岳家支持呢。 三皇子压根没这脑子。 五皇子一心挣钱挣钱,哪里顾得上这些。 只有大皇子和男主这两个没下限的玩意会做这种事,但大皇子前阵子万寿宴上为太子说话后,就算得了东宫青眼,更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犯傻。 这一排除,只剩男主那傻逼了。 加之剧情里平阳公主婚内通奸崔听澜一事就是他幕后主使。 否则单凭平阳哪里可能睡得到崔家的大少爷。 崔听澜被施以宫刑后,崔家彻底恨毒了太子一脉,不惜重立朝堂专门和太子做对,彼时太子的人已经被男主撬的差不多了。 男主又以扳倒太子为饵和崔家达成合作,从此扶摇直上。 仅从这点上,宁乐就不可能看着他算计平阳和崔听澜无动于衷,更何况一旦让他阴谋得逞,宁乐将得罪东宫和崔家两大势力。 男主这个狗比,毒蜂吧! 不过这些不能直白告诉徐瑛白,免得她被老皇帝盯上。 于是李宁乐直接全面覆盖:“除了太子,皆有可能。” 徐瑛白浑身发寒。 说话间,两人离溪竹苑近了不少,前头隐隐有人影出现,徐瑛白刚警惕起来,就见那人单膝下跪。 “属下林诺见过公主。” 看见林诺,徐瑛白睁大了眼,他,他一直在?! “情况怎么样了?”李宁乐大半个人靠在徐瑛白身上,微微喘息,问道。 “正在寻找。”林诺刚说完,竹林后方亮起一道红色信号烟花,他大喜:“找到了!” 因为此刻漫天都在放烟花,所以这动静并未引人注意。 只有林诺和公主府的人认识。 “带本宫去。”李宁乐深吸一口气,同时吩咐:“如果有人来,不必拦,只当不知道!” “是。” —— 竹林内部。 崔听澜坐在轮椅上,双手被绳索捆住,面容沉静,身后烟花朵朵绽开,景色美不胜收。 一直跟着他的崔安不见了踪影。 在他对面几步之外,平阳痴痴看着他。 “听澜哥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你知道吗很多年前我就喜欢你了,当时我……” 平阳的热烈表白并没有让崔听澜有丝毫感动,甚至他还很厌恶,语气淡而冷:“平阳公主,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两家有仇吧?” “我不在乎!” “我在乎!” “听澜哥哥……”平阳小脸一白,脸上露出几分受伤,“你就这么恨我吗?当年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母后他们做的……我是无辜的呀。” 崔听澜厌恶更甚,刚要说话,后方林间传来一阵清脆的鼓掌声。 刚巧这会烟花暂停几息。 是以,这鼓掌声在陡然寂静的环境中存在感极高。 “谁在那!”平阳警惕看过去,却见一道熟悉的让她暗恨不已的身影从暗处走出。 “宁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宁乐看着质问她的平阳,好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平阳你来本宫的私人竹林作甚,你家没竹林吗?” “这是你的竹林?”平阳惊了,素娥明明和她说这处竹林是个普通商人的,好打发,因城西偏僻,加之今日燃放烟花,是最好的幽会之处。可以叫她好好与听澜哥哥诉说衷肠,只要告诉听澜哥哥,他定会欢喜。 这样,就能去东宫提亲,哥哥绝对不好拒绝。 “不是我的,是你的?”李宁乐双手抱胸,瞥了一眼轮椅上安之若素的崔听澜,“哟,你这是和人幽会找地方,找到本宫地盘上了?” 崔听澜不得不出声:“公主,很明显我是被绑来的。”他特意展示了下他被捆住的手。 李宁乐:“啧,美色误人呐。” “公主谬赞,在下受之有愧。”崔听澜竟还有闲心思唠家常一般。 徐瑛白在一旁急又不好出声,怕影响了公主计划。 倒是平阳生气极了,“宁乐,你要不要脸,你一个成过亲的女人还敢和我抢人吗?” 要不是崔听澜在这,她就要撸袖子打人了。 听澜哥哥都没这般如沐春风的和她说过话。 宁乐这个狐狸精!! 李宁乐怜悯道:“蠢货!” “你骂谁呢!”平阳跳脚。 “骂你啊,被人算计还给人数钱的玩意,你作死就算了,别连累我和崔听澜好吗?我们俩是倒八辈子霉了一个替你背锅一个被你看上。” “你…你你…”平阳被宁乐挤兑的脸色难看,想回嘴,心中却下意识问出:“你说我被算计,被谁算计?我怎么可能被算计……我是偷偷逃出来的没人知道我在这……” 她越说声音越小。 显然,平阳也意识到了什么。 “公主。”徐瑛白看到了一道和之前一样的红色烟花,立马提醒。 李宁乐:“小白帮下忙。” “好。”徐瑛白点头,跟着宁乐走向平阳。 平阳下意识后退要跑。 “抓住她。” 李宁乐一声令下,徐瑛白脚步轻点,眨眼间就到了平阳跟前,轻易把人摁住。 “放开本宫,徐瑛白你放肆,你竟敢……啊!” 宁乐迅速上前,啪嗒一个大嘴巴给平阳抽懵了。 “把她拖走。” 李宁乐交代一句,转身跑到崔听澜跟前,推起他轮椅就跑。 第194章 今儿就报答我。 “宁乐……” “闭嘴!” “你凭什么叫我闭嘴!” “小白抽她!” “我,我不说话了……” 李宁乐推着崔听澜的轮椅,带着徐瑛白和被抽了大耳刮的平阳躲到假山上头。 这地方离刚刚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因为地势高可以清楚看到那边情形,而瞧不见他们。 “在这好好看看,你本来的下场。”李宁乐冷冷说道。 平阳有点不服气,刚想回嘴就见有人扛着火把冲了进来。 是京兆尹带着一个小队!! 平阳公主惊了,就算她再蠢也知道如果被京兆尹看到她和崔听澜在一起,下场绝不会是赐婚,而是私相授受,名声受损。 只是,他们是怎么会摸到这里来的?像是知道这里有人特意来抓一样…… 平阳心里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素娥在外面却没给她报信,她人呢…… 就在这时,人群里扑出一个人,哭着喊着说:“大人,公主定然是被崔家那个挨千刀的少爷给骗走私奔了,这可怎么办啊!!” 私奔?! 平阳瞪大眼,下意识想怒吼,旁边宁乐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低喝道:“你想被人发现吗?” 平阳眼尾猩红地摇了摇头,眼泪噗噗掉。 私奔的罪名比私相授受严重太多,不仅仅是名声毁于一旦,这辈子都别想嫁人,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就算她是公主,不会被浸猪笼,那下场也是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同样的,听澜哥哥也会被她连累。 平阳怨恨地看着下方的素娥。 这个背主的贱人,到底是谁怂恿她如此算计自己! 现在想想,素娥很多话都带着引导和教唆之意…… 平阳愤怒不已,下面的京兆尹更额头冒冷汗,这宫女前头找来说的是平阳公主看烟花时意外走丢,怎么到这忽然就变成与人私奔这等皇族秘闻了?! 而且还和崔家有关。 他知道,自己是卷入贵人们争斗之中了。 果然,京兆尹年年换不是开玩笑的,而他这次恐怕不单单是乌纱帽保不住,全家都得完。 “大人,大人!您快去追公主呀,他们定然没走远。”素娥心里也是焦急,眼珠子乱飞,这处人一个不见。 怎么回事? 平阳公主呢?宁乐公主呢?崔听澜呢? 主子说了安排宁乐公主捉奸,她带京兆尹过来做见证……如今一个人没见到,这见证怎么弄? 到底发生什么变故了。 平阳公主为什么不在,按道理崔听澜一个不能走路的残废,断不可能走太远才对。 素娥一个奴婢,本就没什么脑子只是听命行事,如今遇到变故六神无主。 她这句提醒了京兆尹。 不管平阳公主是不是真的私奔,只要没抓现行就不存在,就都与他没有干系。 顶多就是找不到公主,治一个失职,丢了官,总比丢了命才好。 而且这个宫女明显不对劲,抓了她,交给太子,也算将功折罪! 这一刻,京兆尹求生念头让他通达明慧,智力达到巅峰。 “去,把太子请来,记得要悄悄的。”京兆尹吩咐了心腹一句。 而后给了手下兵一个眼神,他们立刻把素娥堵嘴捆住。 李宁乐眼眸赞赏,这才是聪明人。再看她这位皇姐——二逼。 平阳:“……”虽然宁乐什么话都没说,但她俩从小打到大,宁乐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对方在怎么骂她。 只是如今情况,她不敢回嘴。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短暂。 好在太子得知平阳的事极快赶来了,京兆尹把素娥交给太子,还说了她一来就嚷嚷公主和崔听澜私奔的事。 太子脸黑如锅底。 上前抓着素娥诘问:“公主到底在哪?” “回……太子,公主真的和崔……”素娥话没说完,就听得平阳公主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素娥,本宫不过离开片刻,你竟就敢诋毁本宫名声了?” 素娥脸色一白,“公主……” 太子立刻回头,讶然:“平阳,宁乐?还有徐小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太子皇兄不知道吗?这竹林是本宫的私产,这边看烟花别有一番风味,本宫就约了平阳和徐小姐一起过来赏景。”李宁乐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的正儿八经。 这话,太子压根不信。 不过他立刻笑开,配合宁乐的话笑骂平阳:“你这丫头,不过是前几日训斥你两句,出来和宁乐玩儿都偷偷的不告诉皇兄了?你知道皇兄多担心你吗!” “皇兄,我错了。”平阳规规矩矩认错。 在外人跟前,太子自然不会怪她,何况这次总算也没酿成大祸。 “华大人,今日麻烦你们了。”太子转头温和与京兆尹说话。 京兆尹连连说不敢,心头大松一口气。天啦,命保住了!乌纱帽也保住了。 感谢宁乐公主呜呜呜。 他急急忙忙和太子告辞,并主动保证今日之事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太子满意点头,等他们离开之后,他回头欲发火,却见宁乐推着一轮椅由远及近。 人近了,露出崔听澜那张出尘的脸。 太子脸色冰寒如铁,平阳竟真的和崔听澜偷偷私会! 平阳瞪向宁乐。 她干什么!这时候把崔听澜带出来要毁了她不成? 李宁乐送了个白眼给她:笑话,她当然要澄清啊,当她圣母啊,特意来救她。 “宁乐,你这是何意?”太子很快冷静,凝着宁乐和崔听澜,眼神晦暗。 “皇兄是聪明人,看到崔听澜应该就知道今夜这一切是有人惦记上了东宫而布下的狠辣计谋。” 宁乐开门见山,语气闲适:“宁乐不喜欢做替死鬼,这竹林是我的,今日烟花大会也是我办的,有人想借我之手除了平阳,毁了太子皇兄一条助力。” “你知道是谁?”太子问。 “这我哪知道!”李宁乐才没那么傻直接卷入他们的争斗,“你查一查这个宫女不就知道了吗?她怂恿平阳,又故意告发,明显是有人唆使啊。” 素娥脸色惨白,连忙逃跑,暗处跃出一道影子,把她摁在地上,同时卸了她的下巴以防她自尽。 “带下去,细细查问。”太子冷冷交代。 那暗卫颔首,把人拖走。 “皇妹,今日多谢你,本宫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必当回报。” 李宁乐:“别呀太子皇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报答如何?” 第195章 入局 太子一怔,稍显紧张:“宁乐是想要皇兄带头支持你为官吗?这……” 李宁乐:“不,宁乐不需要太子支持。” 关于为官这件事,她更喜欢用自己的实力打烂那帮酸儒文臣们的虚伪的脸。 不需要太子说话。 何况他出面支持自己,她就会被打上太子一派的烙印。 别说太子愿不愿意,她反正不愿意。 “那宁乐想要什么?”太子笑容轻松起来,内心思考宁乐不要他出面支持,是被那些言论击垮,要退缩了? 也是。 小女郎嘛,在后宅舒舒服服的享福多好,非得卷进儿郎们的战场之中作甚。 太子心头略带轻蔑,眸光却是温柔:“宁乐说说看,只要皇兄能办到,一定给你办成。” “皇兄当然能。”李宁乐娇娇一笑,拉过一旁做木头人的徐瑛白,“宁乐想给小白的未婚夫崔衡昇求个官儿。” “崔衡昇?那位今科状元?”太子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想起崔衡昇的身份,“他如今在翰林做修撰,位置不错了呀。” 大商的状元为官之路通常从翰林修撰做起,从六品,而后侍读,侍讲,庶吉士,到这里在翰林这边经历就算够了。接下来会在六部中历任,从侍郎做起。 “对普通人来说不错,但小白是我的朋友,她的未婚夫怎么能只是个小小从六品呢?”李宁乐露出几分娇蛮的神态,娇气道。 “所以,宁乐想让太子皇兄给个恩典,直接让崔衡昇去礼部任职吧,做个侍郎也算勉强配的上我家小白。” 太子:“……”宁乐还真敢大言不惭啊,还一个侍郎勉强配得上。 礼部侍郎正二品!那是勉强配得上吗? 便是英国公亲自来了,也断做不到一上来就给女婿安插到侍郎位上。 不过嘛。 太子心头思绪翻动,礼部全盘捏在他手里,给个侍郎不难。能以此还了宁乐人情,同时搭上英国公这条线。 还有,崔衡昇貌似是老四推举进来的,是个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若这次自己给了这般大的恩典,这位状元会倾向谁呢?便是不倾向也不要紧,仅是前两桩好处便够够了。 这事,大利在他。 太子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好,宁乐都开口了,皇兄怎能拒绝呢。这件事本宫会和礼部那边说,过三日就叫崔衡昇去礼部任职。” “哎呀!谢谢太子皇兄。”李宁乐露出灿烂的笑,转头看向徐瑛白,“小白,这下子崔衡昇总算有丁点配得上你了。” 徐瑛白:“……多谢公主厚爱,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满意一笑,看了眼天色:“宁乐,徐小姐,这么晚了,本宫叫人送你们回府?” “不用了,我还要和小白继续玩呢,听说城西一条街有好多好玩好吃的。”李宁乐摆摆手,冲着太子直接下了逐客令:“皇兄你还是快带平阳回去好好教导,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巧,算计她的时候算计到本宫地盘的。” 太子刚有点高兴,这会又难受起来了,转头瞪了一眼平阳,还发现平阳在偷看崔听澜,更生气了。 只是对于崔听澜,他一句话不想说。 “平阳,跟我回去。”太子冷冷道。 平阳公主不太愿意,一双眼可怜又充满期待看向崔听澜,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崔听澜冷漠扭头。 平阳失落极了,只能跟在太子身后一步三回头。 好容易他们走了。 溪竹苑中安静几息,徐瑛白想问公主帮崔衡昇要官的事,顾及崔听澜在没好开口。 想着等一会人离开了再问也不急。 “公主!”林诺从外进来,扫过崔听澜,落在徐瑛白身上。 “徐家小少爷在门口,说遇见太子听说徐小姐在这里,便过来接徐小姐回府。” 徐瑛白无奈,只能先离开下次再问。 回去路上她思考着公主表现,隐隐有感觉,公主和崔衡昇,关系不一般。 不过念头一过,很快她又担心今日之事对公主的影响,东宫虽然看着笑呵呵,谁知道会不会扭头翻脸。 还有,那个背后算计的皇子…… —— 溪竹苑中只剩下宁乐和崔听澜。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崔公子,现在没有旁人了,不若和本宫说说,你究竟意欲何为啊?”李宁乐环抱双手,居高临下看着这出尘的公子。 “公主,您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少跟本宫装蒜,你身边那个崔安一等一的高手,能让你被平阳捆了?”李宁乐微嗤。 “公主之前不是说了,有人做局算计平阳吗,他们引走了崔安,对我动了手,这很合理。” 李宁乐呵呵一笑,裴一或许能引走崔安一会,却不会这么久都没反应过来。 要说把崔安杀了,更不可能,裴一有这能耐,男主能苟到现在? 上辈子男主对崔听澜动手是他已经实权在握,手下能人无数的情况下。 这辈子男主的算计恐怕也并没有一定要崔听澜入局,只要作出平阳和人私奔的假象就可以了,至于奸夫是谁,以平阳那日高调示爱,众人第一怀疑就是崔听澜。 所以,这局中人是不是崔听澜都不太重要,只要东宫认定是他,就可以。 同时还能借此算计她一把,让东宫和崔家恨上她。 但估计男主都没想到——崔听澜真的出现了,还特别好算计的真被绑了。 “你故意上套,为的是激化和东宫矛盾,借此发难?”李宁乐虽用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公主,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崔听澜听完宁乐的话,微微一笑。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看似骄矜鲁莽实则敏锐狡黠的少女。 摊牌道:“是,这一切是我顺水推舟的计谋,为的却不仅仅对东宫发难,还有一点更重要的。” “你竟直接承认了?”李宁乐预感不好,尤其他最后那句话。 “你今日之话,本宫就当没听见。”她转身要走,开玩笑,崔家和东宫的仇怨牵扯之深谁碰谁死。 她才不想卷进去。 身后的崔听澜淡淡一笑:“公主,既已入局,何必急着走。” 宁乐回头看他,略带恼怒:“崔听澜,本宫没得罪过你吧,你为何要害本宫。” “公主,单凭崔家是撼动不了东宫的,当年圣眷正浓的六皇子被毒杀,我陷入昏迷,宸妃娘娘出家,如此骇人听闻尚且动摇不了皇后地位,还叫她的儿子成了太子。” “您说,如今的崔家又能拿羽翼丰满的东宫如何吗?” “你既然知道,还拉本宫入局?”李宁乐气笑了,“怎么的,黄泉路上你崔家人的血还不够热,要加本宫一个?” 第196章 合作 远处烟花渲染了月色,映衬在竹林幽深中难得溢彩。 李宁乐的小脸上五颜六色,像是被气的一般。 崔听澜眼底划过一抹温柔,面色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公主,崔家需要帮手,而我,选的人是您。” “我?”李宁乐眉头紧皱,“本宫一个公主能给你崔家报仇?一块玩完还差不多。”她更焦躁了,眼神明晃晃摆出:你是不是毒入脑子,傻了啊。 面对李宁乐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崔听澜淡淡一笑。 “是的,您。这段时日我一直在关注您的变化,您比在宫中那会,更加锋芒毕露却又心有章程,步步为营,无论是驸马一事还是后来万寿宴上的关键之言,您游走在几位皇子中,游刃有余且又不甘如此。” 李宁乐:“说人话。” “在下看出了您的野心。”崔听澜对上宁乐的眼,一字一句道,“您想参政。” 李宁乐唇角微勾,面上的焦躁褪的干干净净,“既知道,更应该明白本宫不可能沾染你们崔家。” 想参政,就得把握龙椅上那位的心思,顺着他的心意做事。 帮崔家,就是拔逆鳞。 她是想参政握权,保护自己保护宁家,不是活腻了。 “公主,您说这话就没意思了,那两个小老虎不就是您示好暗示之意吗?” “小老虎?”李宁乐懵了一下,仔细回想才想起来,去年虎子送她的年礼中给了几个自己研发出来的小老虎烟花。 而当时,恰逢六皇子忌日……也是崔听澜受难日。 不过看他可怜,随手一送。 丫就能理解成暗示了? 聪明人的脑回路真离谱啊,两个小老虎,他居然认为自己能帮他报仇。 不过—— 宁乐仔细琢磨了下,又觉得这事并非不可做。 虽然难度大,但是回报高啊。 不说她未来参政路上的支持,单就是截胡男主上位之路上最大的经验包这一点,就够她动心了。 只要男主不高兴。 炮灰小公主就非常高兴。 干了! “不错,你还算有几分智慧。”李宁乐作出高深莫测的表情,“竟能看出本宫隐含的深意,不愧是崔家智多星少主。” 崔听澜:“……”虽然话听着是好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公主能愿意,在下不胜感激。接下来崔家会帮您,先在朝堂站稳跟脚。” “暂且不必。”李宁乐摆摆手,他们崔家出来,自己还有什么打脸的快感。 那帮文臣,她的耳刮子准备好了都。 抽烂。 统统抽烂。 崔听澜想说什么脑子一转,很快露出欣赏的笑:“原来如此,听澜懂公主的意思了。” “嗯?”懂什么了? 崔听澜以为宁乐想考察自己这个合作对象够不够格,于是道:“公主是担心崔家提早出手引起东宫忌惮,更让陛下对您不满,这样的话您官位就更难了。是听澜想的不周,操之过急了。” 李宁乐:“……” 倒也没想这么深。 “嗯。”她深沉应声。 “那公主,今后有什么消息听澜会叫崔安来传达,公主有任何吩咐可以叫人去东街十八号后门处找在那做饼子的妇人。” 李宁乐点点头,随后抬头:“东街十八号?” “对,就是公主您买下的宅邸。”崔听澜微笑,“那边有我崔家的人。” “……原来如此。”李宁乐忽然就解开疑惑了,一直以来她弄不懂女主怎么搭上的崔家,原来归根究底是崔家有心为之。 他们一直在找可以帮他们报仇的人。 多少年了,崔家退出朝堂,宸妃娘娘出家不问世事。 启德帝每年寿宴必请崔家,他们也从不出席,将避世贯彻到底。 十几年过后,已经有不少人忘却崔家,便是东宫皇后那边也早不把崔家放在心上,目光只在贵妃他们等几位有皇子的家族身上。 所以,上辈子,崔听澜被平阳算计通奸,到底是男主有了实力还是他……顺水推舟? 恐怕,后者可能性最大吧。 以身为饵,将崔家和东宫矛盾再次激化。引导被启德帝真正认可的储君四皇子主动上门求合作,为家族谋求后路。 李宁乐想到上辈子崔家下场的确是五大世家里最好的一个,流放三千里,至少还活着呢,其他几个大族差不多死绝了。 世家大族只要活着,就有重启希望。 书中对崔听澜的结局书写就是通奸之后宫刑,然后没再提了,也不知道死没死。 但看崔家如此境地,很难说有没有他在其中周旋。 这么看来,自己更要和他合作了。 绝不能叫他们倒向男主,否则会很棘手。 —— 皇宫。 启德帝还未就寝,站在宫殿某处眺望城西方向。 那边天空灿烂极了。 “烟花大会,推广民间。她这脑子,真真是遗传了她那外祖父。”启德帝语气莫名。 高流静默不语,仿佛不存在。 启德帝也没要他回话的意思,继续自言自语,“如今朝中弹劾她的越发多了,过几日便有早朝,那日,让她也来吧。” 高流一惊。 从六品上早朝不算奇怪,只是陛下这意思明显是想让宁乐公主一人承担火力啊。 这……未免过于冷血。 好歹公主对陛下一直孝顺有加,何至于此呢。明明帮着说几句话,就能弹压下不少…… 高流心疼宁乐,却也知道没他说话的份。只能将头低的更低,压住眼底心疼。 “东宫那边很热闹,发生何事了?”启德帝问道。 高流这才出声:“奴才去细细问过,是平阳公主失踪了,太子带人去寻,想来是去看烟花时一时走失。” “哦?是失踪,还是私奔啊。”启德帝语气淡淡,眸色压过来,带着笑:“高流,你在为东宫遮掩什么呢?” “奴才该死,回陛下,奴才绝不敢欺瞒圣听。”高流急忙跪地,语气恳切道:“奴才去探了,确是失踪,没有什么旁的不干净的事。” “找回没?” “奴才留了人,一旦找回即刻来禀。”高流回道。 正说着,外头小太监进来禀告,说太子带着平阳公主安全回来了,确是看烟花去了,不过没走失,是和宁乐公主一起玩呢。 高流松了一口气,悄然抬眼看向启德帝。 启德帝却没有高兴之色。 “和宁乐一起看烟花?她又搅局!”他语气带着几分嘲弄,神态不悦。 高流心一咯噔,陛下这态度明显是知道平阳公主会出事,私奔……和谁私奔?想起最近宫中传闻平阳公主对崔家那位的心思。 崔家那位不可能和平阳公主私奔,他恨还来不及。 那么……是有人算计平阳公主,意在东宫。 ——四皇子。 既是四皇子谋划,陛下定然早就知道,甚至默许…… 而这些,高流作为天子心腹一无所知,心底蔓延出寒凉,陛下这是不信任他了?因为那次万寿宴上四皇子出事,他疑心自己了? 第197章 陛下对您拳拳父爱! 高流想明白关节却不敢说一句,天子已然不信自己,说再多不过越描越黑。 今日自己不知此事,东宫也未曾出事,总能洗清自己嫌疑了吧? 启德帝当然也有这个念头,不过——宁乐怎么会这么巧就把事情解决了,以她和平阳的仇怨。 她不可能会帮平阳。 除非有人告诉她,这其中关窍,事关自己,才有可能。 “高流。” “奴才在。” 启德帝:“朕记得,你和宁乐关系不错?” “回皇上的话,宁乐公主天真烂漫,见谁都三分笑的。”高流低头,认真回答。 启德帝笑笑:“是啊,她人缘颇为不错。” “陛下……”高流欲言又止,苦涩难言,他不知道四皇子谋划了这件事,怎的还能怀疑到他头上来呢? 启德帝没再继续,只道了一句:“摆驾未央宫。” “是!” 高流连忙起身,去准备。 * 东宫。 太子坐在书房之中,暗卫正在禀告审问的结果。 背后之人叫他万万想不到。 “竟然是他!李奕承,竟是他算计本宫!” 太子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曾经效忠于他的透明皇子居然早早安插了人在东宫,在平阳身边,还是她的心腹大宫女。 那这期间,东宫有多少消息通过平阳的嘴传了出去?太子甚至不敢继续往下想。 同时,太子不可避免想起万寿宴上出了岔子的天外陨石一事。 像是有一道惊雷,把他脑袋瓜子劈明白了。 当时太子也曾认为四皇子是被人算计了,还和幕僚商议过此事极有可能是三皇子或者其他皇子想通过打击他来打击他这个太子。 如今看来—— 有没有可能是自导自演,为了抹黑他这个太子,让他被父皇猜忌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至少那日,他的确做到了。 太子越想越心惊,吩咐暗卫叫来任职东宫属官的幕僚们,几人一合计,盘算,拍案惊奇。 “太子所言极是,之前这位四皇子上门投诚时臣就觉得不对劲,但想着他式微,没当回事,如今瞧着可不是也有谋夺之心?” “可他母族势力不存,也敢有此心吗?”太子又觉得哪里不对。 幕僚之一立刻道:“如何不敢,他母族不显,妻族却不差。丞相嫡长女是其侧妃,郑氏嫡女是其正妃,焉能不存野心?” “没错,太子别看丞相好似没有帮扶之意,可他两个女儿都嫁了皇子。五皇子咱们心知肚明陛下不可能看中他,他自己也没那意思,这四皇子可就未必了。” 这位幕僚说着,微微顿了一顿:“虽是透明却也无过呀!” 太子脸色难看起来,猛地起身,“本宫要去找母后商议商议。” “太子,这会去?”幕僚们一惊,如今漏夜时分,进后宫不妥吧,何况刚得了消息陛下正在皇后宫里呢。 “后宫之中贵妃一手遮天,您这一去,不是给了她发难的机会。” “太子,便是四皇子有心也不妨,咱们既已知道日后多加打压便可,他不是大患。那位——才是。” 太子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尔等说的不错,本宫心急了。今日平阳一事本宫多亏了宁乐,若非她帮忙也是帮她自己……总之绝不能轻饶了这个老四!” “还有通知礼部,给崔衡昇留下礼部侍郎的位置。” 幕僚们一怔:“可崔衡昇貌似是四皇子推举才参加的科举呀。”按照大商文人们不约而同的默契,谁推举,仕途一路就算是谁阵营的人了。 太子一笑:“一个没甚背景的皇子推举了又如何?崔衡昇日后前途大着呢,是四皇子还是本宫,他还能不会选?即便他真的对老四忠心耿耿也无碍,本宫一是还宁乐人情要她在平阳一事上闭嘴不言,二是给英国公卖个好~” “太子英明!” —— 四皇子府。 李奕承焦躁不安,裴一出去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时辰还未回来。 莫非出了什么事? 只恨如今他式微,手中无人可用。 李奕承眼皮狂跳,心有不好预感时,裴一总算回来了。 不过他不是全须全尾回来,而是被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拎着丢回来的。 李奕承脸色大变,袖中手暗摸了一把匕首,警惕道:“你是谁?” “柳梧参见殿下。”那人唤了一声,还行了大礼。这姿态,给李奕承整懵了。 “柳梧?你是谁?” 柳梧没说什么,只是从袖子里漏出一块金色令牌。 只见一眼,李奕承便神色大变,连忙下跪。 “儿臣见过父皇。” “殿下请起。”柳梧把令牌收起来,而后把溪竹苑失败的事说了个大概。 “如今太子应当知晓是您背后作梗,万望您小心为上。” 李奕承脑袋晕乎乎的,一会是宁乐又破了他的算计,一会是父皇的人知道这些非但不怪罪还特意来提醒他小心太子。 所以——他之前的怀疑并非错觉,而是,真的吗? 李奕承抬起头,头顶月亮光芒很淡,落在来人身上打出几分阴影,从他的角度看不清柳梧的长相。 但,令牌代表他身份不低,且不现于人前的只有皇宫之中最神秘的大内暗卫。 所以,他不是不被父皇重视,相反,父皇一直在暗中关注他么? “父皇……他……他也是爱我的么?”李奕承声音颤抖,满腹心酸。 这话叫心如钢铁的柳梧都有些难受,这么多年他奉命暗中保护这位看似羸弱的四皇子,自是知晓他的艰辛。 比起格外受宠骄横的三皇子,再比如很小就被立为储君背靠卢氏顺风顺水的太子,四皇子确是可怜人。 没长歪真是老天保佑。 柳梧微软了神态:“陛下一直疼爱您,只是朝局复杂,世家盘根错节,多年削弱依然强横,为此陛下不得不隐藏拳拳父爱。如今夺嫡之争越发激烈,还望殿下稳之慎之,必要时,吃些亏也是可以的。” 这就是告诉他,如果太子针对他,只要不涉及生命危险,恐怕陛下不会太护着。 李奕承心头微凛,面上挂着激动和孺慕:“儿臣感念父皇疼爱,必不会叫他失望。” 顿了顿,又道:“若太子刁难,儿臣有法自保,劳烦柳大人告知父皇莫要为我操心太过,注意身体,儿臣感佩不已。” 柳梧眼露欣慰,“殿下孝心,属下会如实禀告。” …… 公主府。 李宁乐着里衣盘腿坐在榻上,脑袋里回想今夜发生种种事端,估计着各方势力会有的反应,尤其是启德帝和太子那边……太子知晓男主算计必然不会放过他。 今日也有参与的她,恐怕会被老东西记恨上了,后面日子要难过些咯。 边想边吃青色葡萄。 旁边桃花给她轻轻打扇,春菊添了一杯安神的温茶。 就在这时,李宁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今儿是不是高公公生辰?” 春菊闻言仔细回想了下,“回公主,是呢,今儿四月初三,恰是高公公生辰喜。” “坏了,本宫忙烟花大会昏了头。”李宁乐懊恼拍了拍脑门,赶忙道:“春菊,快,着人即刻备礼送去阿翁京中宅子里去。” 第198章 宁乐:都是同僚! 京中某处大宅子里,一顶奢华小轿子悄声进去。 很快,宅邸亮起柔和烛光。 高流一身便衣,脚边跟着几个伺候的人脱鞋的脱鞋,敲腿的敲腿,还有人端来热水为他洗脚。 “爷爷,您辛苦了。” 这些人年纪都不算大,是高流收养的小乞儿做了干孙子。太监没指望有儿有女,但对天伦都很渴望的。 高流随意摆了摆手,疲惫不堪。 这时,外头来了人。 “老爷,公主府派人送来一份礼物,说是,贺您生辰的。” 高流豁然睁开眼,复杂情绪一闪,“是宁乐公主?” “正是宁乐公主。” 果然,除了宁乐公主没人会记得他一个奴才的生辰。 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今儿也是他诞生日。 高流赤脚下地,直奔门口,朝着公主府跪下。 “老奴叩谢公主。” 磕完头,高流吩咐人把礼物呈上,其他人退下。 坐在窗边,高流娴熟的把蜡烛挑了挑,光线好了许多,端详那精致木盒,眼角逐渐带上几分泪光。 什么礼物都不重要。 重要是的心意。 再想起今日皇帝对自己的猜忌,高流又一阵心寒。 从十岁起他就在启德帝身旁伺候了,什么人皇帝最清楚不过,如今个,竟怀疑他串通他人谋害四皇子。 便是高流明白帝王多疑,此刻也心里难受。 —— 工部。 李宁乐哈欠连天的刚坐下,侍郎郑尔昌就奔过来,满脸红光,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昨儿个成亲娶媳妇呢。 “公主,公主,您知道昨日进项多少吗?” “多少?”李宁乐又打了个哈欠,昨夜想事太晚,做噩梦了。 梦到启德帝不装了,直接把太子三皇子他们毒死,然后硬捧男主那狗比登位。 男主一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囚禁,威逼她外祖父交出所有钱财。 然后和女主一起过来嘲笑她怎么做都没用的,他们是主角,她是炮灰,炮灰就该有炮灰的样子。 妈哒! 真叫人生气的噩梦。 “这个数!!”郑尔昌兴奋竖起一只手,五根手指张开,“一天就挣了五千贯,仅仅摊子费用……” 他还没说完,后头传来一道不屑声音。 “五千贯?我还以为五千两呢,郑侍郎,就算你支持公主入朝也不能睁眼瞎捧吧?五千贯也算多吗?” 郑尔昌脸色一变,不爽回头:“齐侍郎。”他阴阳怪气地扬起下巴:“是是是,五千贯才几个钱,哪里够您齐大人一顿饭钱哦,可你别忘了,这是百姓们缴纳的摊税,且只一天!还不算拉动民生经济带来的影响……” “那又如何?拉动经济是户部的事,咱们工部就算做了能代表什么呢?”齐衡笑的讽刺,拍了拍身上官服不存在的灰尘,蔑的不行:“郑大人,不是我说你,狗拿耗子的事少做,免得户部瞧咱们更不顺眼,到时候来年拨款预算不给批,你是打量大家伙喝西北风去吗?” “你——”郑尔昌脸泛起青色。 “齐大人,你这意思是说户部批的预算是给你们中饱私囊用的?国家发的俸禄都不算钱是吗?”李宁乐好整以暇地问道。 齐衡面色一变,立马反驳:“臣可不是这个意思!”他自称臣,摆明不认宁乐的身份。 “那不然您给本宫解释下,什么叫做让大家喝西北风去呢?”李宁乐微微笑,语气看似随意,实则强硬。 “这……”齐衡叫苦不迭,这种话如何能摆到台面上?公主岂非明知故问! 好在他混久官场,立时就有了解释的话术。 只是没等他开口辩驳呢,郑尔昌抢先一步:“公主说的是!什么就喝西北风了,拨款预算本就是用宫中下派各种差事工程所用,咱们食君俸禄,还能指着预算盘剥吗?” 齐衡震惊:“……”不是,你他妈狠起来自己都坑啊? 感情预算里头盘剥点油水你没拿? 郑尔昌回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咋的,谁让你咬我! 我们郑家主打一个同归于尽的打法。 再者,公主让他们有了自己营生,以后正大光明的恰钱不好吗?非得找死啊! 齐衡:“……” 李宁乐笑眯眯道:“原来是这样,真有盘剥国库银子的情况啊,本宫还以为是传闻呢。” “公主,这当真只是传闻,当真是传闻。”齐衡额头冒汗,连连解释。 “是不是传闻等本宫回禀了父皇,派人来查一查再下定论。” “公主!” 齐衡慌神了,这一查还了得! 他在工部的时间不短,且侍郎是尚书之下第一人,副职多为管辖事务之实权职位。他和郑尔昌两个人不说巨贪,那也绝对不是干净清官。 现下郑尔昌这厮不要命,他可想要这乌纱帽和项上人头的啊。 哦对了,郑尔昌是五皇子亲舅舅,他可能顶多革职回家,过两年又从别的地方升上去了。 他不行啊!他家没在宫里做娘娘的罩子啊! 本不过挤兑两句让宁乐公主知难而退,谁承想有郑尔昌这么个狗腿子,公主本人也是个愣头青啊! 齐衡后悔不迭,早知道不该听四皇子的话来趟这趟浑水了。 以四皇子目前的势力恐怕保不住他的。 想通这个关节,齐衡非常识时务的啪叽一下给宁乐跪下。 “公主员外郎大人,咱们都是同僚,牙齿和嘴唇还老有磕碰呢,今儿是我嘴贱,我以后绝对不敢多说一句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说着,他砰砰磕头。 郑尔昌爽死了,这个齐衡一直和他不对付,平素里没少挤兑他下绊子。公主来工部之后他一直冷眼看笑话,朝堂上也跳的欢实,如今刚做出点成绩又来泼冷水。 被公主收拾了吧,活该! 郑尔昌偷偷往公主身后站了站,这样齐衡相当于也在给他磕头。 嘿嘿嘿,爽快! 李宁乐眼瞧着齐衡连连磕头,头上很快出现红痕,没作声。 她不吭声,齐衡就更加用力,额头都出血了还不敢停。 齐衡这个人,宁乐记得他,是男主狗腿子,很识相的一个小人。忠诚度一般,可以利用利用。 “好了好了,齐大人,好端端的你怎么磕起头来了,快起来吧,这要出去旁人问起来还当本宫恃宠而骄呢。” 郑尔昌鹦鹉学舌:“可别当我们公主恃宠而骄呢!” 齐衡立马:“这和公主无关,是齐衡走路没长眼,撞上铁门。” 这嘴,的确会说。 “起来吧。” “公主……”齐衡可怜巴巴没敢立刻起来,宁乐一笑:“都是同僚。” “哎!多谢公主多谢公主!”齐衡高兴起来,连连又磕了几个砰砰响头。 郑尔昌看着吸了口凉气,感觉脑门疼。 “不过你刚说的也有点道理,拉动民生经济的确像是我们工部多管闲事。”李宁乐摸着下巴叨咕了一句。 齐衡啪叽又跪下了,这次还抽了自己嘴巴:“是臣嘴贱,臣嘴贱!” 第199章 打秋风的来了! “哎哟!齐大人你这是作甚,我又没说你说的不对。”李宁乐一脸震惊,像是不明白齐衡为何又跪下一样,求救看向郑尔昌。“郑大人,你快扶齐大人起来呀!我一个小小员外郎如何担当得起。” “哦哦!”郑尔昌配合做戏,颠颠儿过去,“齐侍郎你这样岂不是叫员外郎难做,快快起来罢!” 齐衡颤颤巍巍,小心翼翼打量宁乐神色,那叫一个小可怜。 他错了,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来找茬,如果没有来找茬…… 瞧着齐衡那满脸后悔,额头挂红的凄惨样子,郑尔昌嘴角像是被烫了,疯狂上扬又下压。 哎呀,不能笑。 不然仇更深。 “齐侍郎,别拿你小人之心度我们公主之大度!公主说了不计较,那就不会计较!” 齐衡是是点头,“公主,是臣愚钝了,臣愚不可及,没明白公主教诲。” 郑尔昌切了一声:马屁精。 齐衡又溜须拍马了一番,好话不要钱一样。 “……” 李宁乐发现了,官场老油条的套路不求有功但求马屁加无过,是升官之路。 “不说这些了,烟花招牌已经打出去,接下来就看百姓们是不是捧场了。”李宁乐说起正事,面色骄矜消失,严肃认真起来,“郑侍郎拨的人都安排出去了,今儿是第一天,先看看情况吧。” “是,我一会亲自去盯可有人订购。”郑尔昌也正色起来,能不能在民间推广开,就看今儿的回馈了。 这才是他一早过来的缘故,想要这个差事。 齐衡动动嘴,又忍住,努力做出一副忠臣姿态:“我也做些什么吧?” “你——”郑尔昌斜眼看他,想说你丫不搞破坏泼凉水就不错了。但公主刚饶恕他,定然有用,于是他闭嘴不言。 李宁乐颔首:“齐大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之前很多大臣们退了烟花订单,这些暂且可以不管,但户部那边……咱们还得争取一下。” 齐衡:“……” 他为难不已:“公主,户部可不好打交道啊。” 户部专门管财政的,跟他们要点钱,那跟挖他们祖坟似的。 皇上都经常被怼被拒绝呢。 “又不是要钱,只是去做生意。”李宁乐一脸我相信你的表情,“齐大人,你定然不会叫本宫失望的,对么?” “……是。”齐衡哪敢说不是呀,宁乐公主看着笑眯眯的,谁知道会不会扭头去禀了陛下查工部的账务啊。 屁股不干净,就没资格拒绝。 “公主,高公公来了。”桃花从外头快步进来,禀告道。 李宁乐道了声知道了,起身外出,郑尔昌和齐衡赶紧跟上。 高流瞧着宁乐和两位侍郎一起出来,没点讶色,只是端着一如既往的笑:“皇上口谕,特许公主五日后和诸位大臣一起上早朝。” 宁乐福身屈膝。 身后郑尔昌和齐衡跪地聆听。 听完,愣住了。 尤其是齐衡,冷汗直冒,陛下这是多宠公主,从六品虽有上朝资格,但多数只在大典节日的大朝上才能觐见的。 郑尔昌抬头看了一眼公主背影,略带担忧,上朝,岂非要被那些文臣怼脸挤兑了么?公主小女郎面皮薄,能受得了吗? 口谕读完,高流亲自扶起宁乐,极快地小声道了一句:“公主保重!” 李宁乐秒明白启德帝是打算让她独承压力,想来这些日子文臣们闹腾的很凶。说明张肃庭大人不遗余力呀。 李宁乐垂眸压住眼底的笑,抬起头小脸上依然是单单纯纯的,“好耶,宁乐知道啦!” 送走高流以后,齐衡立刻表示自己去户部办事。 宁乐叫住他:“我与大人一起去。”正好去拉拢户部尚书的支持。 齐衡后背冒出冷汗,公主这是盯上他了呀,她怎知自己是打算敷衍过去嘞? “好,是。”齐衡忍痛答应。 李宁乐和郑尔昌说了一声,与齐衡一起去往户部。 —— 户部。 自从听了宁乐的话,一上值李奕雀就去找户部尚书讨教如何理财(抠搜)小妙招。 两人臭味相投,奉为知己。 要不是李奕雀身份是皇子,拜把子是大逆不道,户部尚书当即就能和李奕雀拜一个。 “钱大人,我又想了个有关如何杜绝各部预算过多准则十八条,你要不看看?”李奕雀捧着一个册子,快步而来。 钱尚书一听这个露出喜色,“哦?快让我看看!” “尚书大人,”外头户部一小吏进来禀告,“工部的齐侍郎和员外郎来了。” “齐侍郎?他又来打秋风了?不见!”钱尚书头都没抬,埋在李奕雀递来的册子里眼睛放光。 不愧是我最好的抠搜大王兄弟,这法子,妙啊! “尚书大人……”户部小吏不敢走,只是尚书明显不理会他,他只能求救看向李奕雀,“五皇子殿下,工部员外郎也来了。” “工部员外郎?”李奕雀本也没当回事一个小六品官儿而已,侍郎都不见,还能见他? 只是忽然反应过来——“宁乐来了?” 户部小吏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那得见。”李奕雀转头和钱尚书开口:“是宁乐来了,咱们去看看。” 钱尚书努力把眼珠子从册子里拔出来,“宁乐公主?那见见吧。” 可以不给侍郎面子,公主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那可是财神奶奶。 户部门口。 齐衡抹了抹额头被晒出的汗珠:“公主,您看,我就说了,户部尚书不会见我们的,这都等了小一刻了。” 李宁乐站在伞下,平静道:“再等等。” “臣没骗您,我也算是和户部打过不少交代的老臣了,他们户部的人啊,各个狗眼看人低……”齐衡嘀嘀咕咕,疯狂给户部上眼药,“曾经还说我们是来打秋风的呢!” 闻言,李宁乐微微偏头看向齐衡,不可思议道:“真这么说?” “那可不,我亲耳听见的。”齐衡露出愤慨之色。 李宁乐蹙眉,旁边传来一道怒喝:“好你个齐衡,背后抹黑本尚书是吧!” 一个穿着官服的胖老头怒气冲冲奔到宁乐跟前,先给她行了个礼:“臣见过公主。” 然后叉着腰,怼着齐衡一顿狂喷,“齐衡你个不要脸的货色,本尚书何曾说过工部来人具是打秋风的?” “本尚书说的是你——你个打秋风的!!” 第200章 让功劳?不,是共赢。 齐衡脸都绿了:“钱大人,我每每过来具是为工部核算呈报条子,哪里担得起一句打秋风的?这都是为陛下办事!!” “呵呵!你们工部的确是为陛下办事,但里头到底贪了多少,刮了多少,中饱私囊了多少,有些人心里头有数。”钱大人叉着腰,扬起下巴,“别自己是傻子,就当本尚书也是傻子。” “你——”齐衡眼睛气红了,面皮涨的青紫,声带悲切向宁乐诉说委屈:“公主您听见了吧?就因着咱们工部下头多为匠人,便被人瞧之不起。连带着我们这些个来预算的都被人当成打秋风的叫花子!还被人污蔑贪墨,呵呵!” 钱尚书怒了:“你少扣大帽子,谁瞧不起你们工部的人了,是你们每每预算都很离谱,难道你们要多少我就得给多少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工部历来是六部垫底,要点钱推三阻四就算了,被排在最后一个处理就算了,现在还被你们灌上打秋风,贪墨的罪名!” 齐衡悲愤欲绝地回喷。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乐意来户部的缘由。 户部的人说话忒损。 一点面儿不给。 要说贪墨,各部的人难道少吗?他们工部的怕是贪的最少的! 户部自己掌管财政,不知道捞多少进自己兜里了,再说了,这是国库的钱,又不是他们户部人的钱。 “够了,都闭嘴!”李宁乐厉喝一声,两人将将停下。 钱尚书气的连连吸气,齐衡亦是红着眼珠恨不得上前咬他。 “二位一个正一品大员,一个正二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吵架可真行啊!”李宁乐似笑非笑,明显生气了。 他们吵架什么时候不能吵,非得这会子吵? 无非一个想借她势压人出一口恶气,一个怕得罪文武百官,故意借着骂齐衡的事刁难刁难,摆个态度。 李宁乐:“钱尚书,我是来和你谈两部合作的事,你要不乐意,我也可以直接去找太子。” 户部,也是太子手里主管的。 钱尚书面露歉意:“公主,臣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员外郎。” 李宁乐强硬表达自己的身份,钱尚书心头一叹,这可如何应答。 户部作为六部之首,他要应了,岂非给太子找麻烦? 女郎不可为官是所有官员一致认定的。 “宁乐,宁乐怎么还没进来呢?”没一开始跟出来的李奕雀见门口僵持了,赶忙出来打圆场:“钱大人,咱们有什么事非得在门口说吗?进去再说啊。” “是是是。”钱大人连连点头。 李宁乐还想说什么,李奕雀不动声色碰了下她胳膊,微微摇头。 她抿唇。 却也明白对待户部尚书不像对付工部那么简单。 慢慢来吧。 李宁乐很快调整了心情,一行人进了户部。 户部门口发生的事很快传遍宫内外,文武百官那边。 文臣酸儒们嘲笑:“宁乐公主以为户部尚书是工部尚书那等没出息的呢?” “真可惜不在当场。” 张肃庭路过此处被叫住,“张大人,你可听闻陛下的口谕,要宁乐公主五日后和我们一起上早朝呢。” “有这等事?不行我要上折子劝谏。” “陛下糊涂啊!” “朝堂是多么神圣的地方,如何能让女子踏足!” “自古以来都没这等离奇出格之事,不行,我们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陛下一错再错,张大人,您说呢?” 这帮文臣愈发愤慨,齐齐看向张肃庭,指望他说句话。 张肃庭扫过诸人,面色慢慢冷冽起来:“自然!不过我建议大家待五日之后朝堂之上亲自参,这样才有效果!” “张大人说的对,如今陛下对于我们的折子看也不看,不若待五日之后朝堂上咱们口诛笔伐,直指宁乐公主本人!” “没错,羞也要羞死她!” “女郎为官已然天地不容,污秽之身岂能踏足神圣朝堂。” “没错没错。” 张肃庭离开此处,看着外头碧蓝如洗的天空,心情有些沉闷。 宁乐公主啊,您到底有没有办法。 还是说,他算错了,如今四皇子依然被禁足,陛下貌似真没有一丁点对其不同。 那日天外陨石事端产生的察觉,是他想错了,还是……水太深呢。 —— 户部。 李宁乐说明来意,钱尚书面容从开始的营业微笑到现如今的吃惊和纠结。 “公主,您说的可当真?工部真要把拉动民生经济这个功劳给我们户部?” 齐衡在旁咬牙切齿:“公主都说了,岂能有假。”他都不知道公主竟有这样打算。 工部推广的烟花在民间售卖,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包括不限于摊税,地方经济上升,调动民生等等好处。 这些要报上去,升官发财都是最基本的,像户部尚书这种已经是正一品的,保不齐就能得封爵位,光宗耀祖。 而这,本该是他们工部的功劳啊啊啊啊。 只是齐衡心里也清楚,这功劳即便给工部也拿不住。因为各种税收,经济上升天然属于户部管辖。 而且想实行成这些很多东西需要户部给予方便,单靠垫底部门的他们根本是完成不了的。 李宁乐笑容不变:“钱大人这话说的,单靠工部是做不了这些大事的,六部之中互为帮手才能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呀。所以这所谓功劳不算让,而是——共赢。” 这话……是该从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闺阁女郎嘴里说出来的? 钱尚书惊了。 心头一阵复杂,这当然是好事。 问题在于——“公主是想要臣支持您为官来换这个合作吗?” 李宁乐挑眉,随后摇头:“不,支持不支持的不重要,宁乐只是想做一个员外郎该做的事罢了。” 本来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用一个功劳换户部尚书的支持,但有了刚刚门口那一出,宁乐改变策略了。 钱尚书打量着宁乐,想看看她说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 李宁乐任由他打量,面色正正,单纯干净,一双丹凤眼清澈见底,没有纵横官场那些老狐狸们特有的精光闪烁。 “既然如此——” 第201章 搞事业的公主! 钱尚书微顿了下,道:“合作暂且不提,公主若能够在五日后早朝之上安稳度过,我们便合作,如何?” 老狐狸。 李宁乐心头暗骂了一句,面上却带着几分骄矜和小牛犊不怕虎的愣气,“一言为定!” 齐衡:“公主……” 李奕雀也想说些什么,钱尚书已经站起身来。 宁乐也起身,玉白的小手伸到钱尚书跟前,面对老头儿的疑惑,小公主笑容粲然:“民间谈合作之后的友好手势,握个手表示我们都是好朋友。” 其实是她从书评区看到的,说是现代人谈合作,这一握就算成了。 钱尚书哈哈一笑,与之一握。 李宁乐带着齐衡离开。 原地,钱尚书摸了摸胡须,眼中划过对宁乐的赞赏。 说实话,他是不看好公主做官的,哪怕她有钱,也很大方经常给国库支持。 可女郎为官,到底不合祖制,且非议如云。 只是宁乐公主所提的诱惑太大了,并非为了封侯拜爵,而是——拉动经济。作为掌管财政的户部尚书,他更看重经济。 比起时不时去求宁乐公主帮扶一把国库的丢人行为,只不过让公主入朝,便能名正言顺带动经济,何乐不为? 如果烟花制造处后续并不理想,又或者宁乐公主面对朝臣压力顶不住,失败了,那对他来说也没有损失。 左右,他这个态度到底如何,需得看宁乐自己争气与否。 —— 户部门口。 李宁乐听到身后传来李奕雀的声音,转身微笑:“五皇兄。” “皇兄别送了,宁乐还着急回去忙工部的事呢。” 神态安然,没有丁点事未办成的不悦。 李奕雀追出来是想安慰她来着,但瞧着状态,貌似不需要? “好,那皇妹有啥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找我。”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立场,在户部大门前。 李宁乐领了他的心意:“多谢皇兄。”而后带着齐衡离开。 李奕雀目送她背影瞧不见了才转身回了户部。 …… 户部发生的事很快传入启德帝耳中,彼时太子也在。 太子刚把推荐崔衡昇进礼部做侍郎的折子呈上。 “户部和工部越来越不像话了,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启德帝打开那份折子,看完之后哼了一声,丢开折子。 这话,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啊。太子目光微抬落在被启德帝丢开折子上,估摸着父皇什么意思。 嘴上连忙道:“父皇息怒,户部乃六部之首,专管银钱,其他几部为了预算和其产生一些误会摩擦也是有的。” 启德帝微斜看太子一眼,喜怒不在脸上,心底却在高兴。 崔衡昇成状元以后启德帝立刻就想给人提拔到可靠实缺上,好叫他成承儿可靠助力,不过担心自己举动会给承儿带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启德帝忍住了。 没想到——宁乐和太子竟主动提及这件事。 宁乐是为着徐家那女郎。 太子恐怕就是打着撬墙角的意思了,呵呵,身为储君不思为国家大事费神反而在这里行些鸡鸡狗狗的事。 真叫他失望。 启德帝露出真实不悦,话语意味深长:“户部是你在管,尚书很多时候也代表了你的态度。” “父皇。”太子头皮发麻,试探道:“儿臣并非对宁乐有意见,真是户部和工部之间的小小摩擦。” 所以,是为宁乐撑腰吗? “既是小摩擦,你身为太子就该好好管辖,免得闹出笑话来。”启德帝板着脸,没有否认太子的话,很乐意他把注意力黏在宁乐身上。 太子连连道:“是,儿臣知错,回去之后便会找机会与他们说个明白。” “下去吧。”启德帝满意了,太子眸光扫了一眼保崔衡昇那折子,有些犹豫。 “崔衡昇为礼部侍郎一事……” 启德帝当然注意到了,慈爱道:“既是你推举那朕便批了。” 太子高兴:“多谢父皇。” 启德帝摆了摆手,太子行礼退下,眉梢眼底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开心。 殿中伺候的高流垂首,压住眼底的怜悯。 —— 工部。 李宁乐回来坐下,林绍辉抱着一摞册子,满脸通红而来,他刚从城西赶回,手里头是第一批烟花订单册子和别的记录。 “公主,这是……” “这该不会是今儿来订烟花的单子吧?”齐衡忍不住激动。 林绍辉:“回齐侍郎,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 “拿了我看看。”李宁乐伸手,林绍辉忙把来下订单的册子递给宁乐。 齐衡小心翼翼勾着脖子过来瞧了两眼,册子第一页就写的满满当当。 他们工部的册子一页约莫能记下五十行。 这订单,竟有这么多吗!! 现在百姓这么有钱了?齐衡眨巴了下眼,有些懵,更多是激动。 等他接着往下看却发现了不对劲。 “林绍辉,你这账是不是做错了?工部定的礼炮,礼花十枚价格应当在十五两左右,怎的这里才七两?”齐衡质问。 林绍辉还没说话,宁乐翻了一页过去,随口答他:“是本宫重新定了价,给百姓的价格会少一些。” “这……”这哪里是少一些,少了一半呢!齐衡心疼坏了,“公主,这少一些是不是只有最近几天才有的价格啊?” 他记得这貌似是五皇子定的什么营销策略,说开头低廉刺激购买,后面在回归原价。 “若这样也还行,左右七两也是有的赚的。” “不是啊,一直这个价。” “哈?”齐衡愣住了,连忙道:“公主,这万万不可啊,七两的话我们少了一大半利润啊,如何和皇上交代呢?” “这要什么交代?”李宁乐已经把所有订单看了一遍,大概一个上午就有一百多户人家来下订单要购买烟花,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五千两左右收入。 “烟花制造处本就拥有定价权,利润到时按照我们实际营收八成入国库即可。交代什么?” 齐衡:“可您把价格砍了一半,咱们利润不就少了一半吗?国库的钱不就少了一半吗,皇上哪能愿意呢?” “齐大人,不是这么算的。在公主想出民间推广之前,烟花订单已经迟缓不动了。大臣数量有限!”林绍辉有点忍不住了,“而民间百姓众多,虽然单价低了,但总量上去了,按照这个趋势,咱们所得利润会比之前更高。” “啊?是这样吗?”齐衡呆滞。 林绍辉认真点头:“这是公主和五皇子说的。” 第202章 是非曲折,自明便可 齐衡更呆滞了,公主还懂这些?他忽然想起宁乐公主外祖父是江南首富,又觉得很合理了。 首富的外孙女会做生意,那不是很正常? 于是齐衡不言语了。 只要能赚钱就行。 接下的时间,宁乐继续忙碌,到了申正时分和工部官员一起散值回府。 她的车驾一如既往的奢华,排场也一直用的平常公主规格。 所以这段时日从皇宫到公主府,不少百姓们也都知晓了——大商这一朝有位公主入朝为官了。 “快看,那就是如今最受宠的宁乐公主,听说陛下疼她疼的不行,还让入朝为官哩。” “真的假的哦,是什么大官啊?” “在工部,昨个那场烟花你去看了没?那就是宁乐公主办的,免费给咱们放!而且还对外售卖了呢。” “何止啊,价格还比之前给那些官员的低出一半,而且你们知道吗!这烟花是公主进献给咱们陛下的,那陛下都是金口赞过的。” “乖乖!那咱们要是买了岂不是能沾了陛下洪福?” “那必须的。” “我家最近的哥儿满月,我得去买些放上一放,说不准沾了陛下的大福气将来考个状元回来。” 人群中热闹非凡,大家齐刷刷表示要去买烟花。 宁乐微托腮靠在窗边听着,唇角带着笑。 她这边高兴,其他一同散值的大臣们那可就郁闷了。 早先宁乐公主免费放烟花他们还当她是破罐破摔,谁承想还真叫她把烟花推广出去了。 这些小民,竟也用上和他们一样的烟花了? 而且最可恨的是——宁乐公主卖给他们的烟花足足比给他们的价格少了一半还多。 这是故意打他们的脸吗? 太可恨了。 “哼!等着,五日后早朝,定要你滚回闺阁里去。” 这帮文臣们不约而同地想着。 …… 接下来几天,宁乐过的十分充实,上值先去烟花制造处瞧一圈,视察虎子他们烟花做的如何。 而后溜达工部地盘。 下午还会去城西临时搭建的对外售卖烟花处逛一圈。 瞧着大排长龙的人们,以及略带寒酸的棚子,宁乐开始思考在这块地上新建一处工部烟花分部。 好歹是她宁乐第一个掌权的地方,怎么能寒酸? 这个建议提出来,郑尚书等人都没有意见。 烟花大会三天后的订单叫他们看到了宁乐公主决策的实力。 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答应她啊。 而且他们现在不需要卑躬屈膝去找户部要钱,他们工部,自!己!有!钱! 郑尚书心头畅快的不行,恨不能敲锣打鼓去其他部门尤其是户部门口宣扬一番——他们工部有钱啦! 还能自己盖衙门。 不要你们户部拨预算,哼! 这些聊完,差不多也要散值了,明日就是早朝。 齐衡赶忙回去整理明日早朝要汇报的东西。 而郑尚书和郑尔昌没立刻走。 郑尚书:“公主,明日早朝您可有何应对之策?” 李宁乐挑眉。 “这几日咱们工部烟花订单节节高,那帮子人都憋着一股劲儿想对付公主您呢。”郑尔昌脸上带着真心的担忧:“公主明儿恐怕不好过,要我说最好是告个假。” “不可,真告假的话等于认怂,那么公主就站不稳跟脚了。”郑尚书摇头。 郑尔昌瞪他:“那你说怎么办?” 郑尚书看向宁乐:“反正我们工部肯定是站在您这边的,但……仅仅工部支持是不够的。” “是啊,咱们工部说话没几个人听。”郑尔昌耷拉下脑袋,一脸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郑尚书:“……”虽然工部的确垫底,但也不至于这般凄惨吧,还是有几个人听的。 而且他们还有五皇子呢。 “二位大人放心,明日早朝之事我有所准备。” 郑尚书和郑尔昌抬头看向宁乐,眸光闪闪:“果真?公主打算如何应对?” 李宁乐神秘一笑:“明日你们就知道了。” 郑尔昌被提起好奇心,还想问个清楚,被郑尚书摁住话头,“那臣等先告退。” 宁乐颔首,过了一会从工部回府。上了马车,她微微闭眼,眉间带着几分疲惫。 桃花轻轻走到宁乐身后替她按着额角,“公主这些日子您辛苦了,眼瞧着瘦了许多。” “的确,做官比我想的辛苦还琐碎。”李宁乐闭着眼,脑袋放空,享受这难得宁静。 “公主,这官非做不可吗?奴婢太心疼您了。”桃花眼圈红了,这些日子跟在公主身边她听到太多人明里暗里的嘲弄与谩骂了。 那些文臣,一个个恨不得吃了公主,桃花不明白,明明这件事是陛下的命令,为何他们就逮着公主一个人欺负。 在桃花眼中,宁乐在工部做的这些回报极低,还不若回去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做个受宠的公主,免了唾骂。 “当然。”李宁乐睁开眼,微微回头对上桃花红了眼圈,一字一顿认真回复她:“桃花,很多东西看似有实则随时无,而一旦没了许多人会因我而死。所以这官我得做,却不仅仅为一些人,更是为我自己。” “公主不会害怕吗?那些人,骂的太过难听了,而且后世会记载您的所为辱骂许多许多年。”桃花想到就觉得浑身发寒。 李宁乐笑:“生死之后,评说由人,是非曲折,自明便可。” “可当下呢?” “和他们对骂!且看谁先受不了。”李宁乐傲然抬起下巴,“比脸皮厚本宫还没怕过谁!” 桃花噗嗤一笑,心中害怕担忧被宁乐驱散了不少,她握起小拳头,点头:“没错!看谁先受不了,公主加油!” …… 公主府。 李宁乐刚下马车就听下人禀告说新任的礼部侍郎崔衡昇来了。 宁乐吩咐人先伺候着,自己去更衣。 很快,衣着鲜丽来到大堂。 “礼部侍郎崔衡昇,见过宁乐公主。”来人正是刚任的礼部侍郎崔衡昇,身着鲜红官服衬托他眉眼更加清俊好看,一双狐狸眼比之前内敛深沉不少。 只瞧见宁乐时,清亮依旧。 “公主,这是太子命臣送来的官服。” 第203章 生死都是公主的人。 “官服?”李宁乐目光落在崔衡昇双手奉上的托盘中。 在那里有一套赤红为底的绣云纹官服,瞧着是新赶制出来的。 “还是太子命你送来的?”她更讶然了。 崔衡昇点头,狐狸眼轻抬,感激一闪而过,将太子交代的话完整复述。 “太子说,公主既以入朝为官,便不可没有官服,否则于礼不合。” 李宁乐没有很高兴,而是问:“这个礼制是你提的,还是太子提的?” “太子有意,衡昇就坡下驴。”崔衡昇回道。 这就更奇怪了,户部尚书的态度代表着太子对于她入朝为官的事也是不满的,只是朝中反对激烈,他便没有出头。 如今,竟主动示好? 李宁乐可不觉得自己背后的宁家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启德帝施压了。 但也不对呀。 启德帝是巴不得她替他心尖饽饽承担压力,却不可能真帮她出头。 所以,是启德帝说了什么,叫太子误会脑补,以为他在替自己撑腰。 李宁乐很快捋清楚,抬眸看向崔衡昇,他还跪在地上,维持双手捧官服的动作。 宁乐不叫,他就不起身。 很是乖顺。 李宁乐:“起来,桃花,奉茶。” “多谢公主。”崔衡昇起身把官服交给春菊,而后规规矩矩坐在客人位置上,接了茶抿了一口,主动交代:“公主,太子在拉拢臣……” 李宁乐听完,反应很平淡:“这些你自己看着办。” 虽然崔衡昇是靠她提拔才得以封官,但人心不可捉摸,宁乐不会求他完整忠心。 这态度叫崔衡昇心慌慌的。 他起身跪拜: “公主,臣生是您的人,死也是您的臣。” “……倒也不必。”李宁乐无奈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崔衡昇狐狸眼认真看着宁乐:“公主,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 翌日。 天擦擦黑,李宁乐就被迫起床,换衣洗漱去上早朝。 讲真,这种上早朝的方式很难不吵起来,谁天没亮爬起来,然后早膳都来不及吃就得赶去上朝,面对有仇时不时要告状的同僚,都会发疯。 李宁乐窝着一肚子的起床气,身着鲜红官服入朝。 过往官员们瞧见她,一整个后退大动作。 把孤立玩的明明白白。 李宁乐:“……”她嘴角微笑的角度不变,从袖口的囊袋中掏出桃花买来的早市葱油饼。 打开,开吃。 油纸包裹着被炸的鲜香酥脆,外黄里绿的葱油饼,咬一口脆脆酥酥,入口咸香软酥,好吃极了。 吃了两口,旁边林诺递来春菊特意泡的解腻花茶。温度刚好入口,宁乐吸溜了一大口,一边吃一边喝,非常满足。 想孤立宁乐以给个下马威的大商百官:“……” 春天早晨的风还有些凉意,吹来却带着葱油饼的香气,暖暖的,还很脆。 “咕咚。” 有人爬起来一口水没来得及喝,此刻口腔分泌出汁液,发出不受控制的声音。 旁侧同僚白他一眼:“出息,没吃早膳怎的?” “真没吃……”那人低声幽怨。 他府邸离的远,若吃早膳必赶不上早朝时间。 事实上除了极少数的一品大员,王公侯爵,大部分官员的宅邸离皇宫上朝地方都很远。 远到他们根本来不及吃早膳,也不太敢吃。 因为早朝要至少两个时辰,他们怕吃了之后大殿上失仪。 有官冷哼发出妒忌的酸话:“这般吃,一会殿上若失了仪态,反倒是笑话。” “没错,我们且等着。” 正说着,离皇宫很近的丞相,英国公,六部尚书,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张肃庭等等官员也到了。 瞧见宁乐公主,众人神色不一。 丞相仿佛没瞧见多了个公主入朝。 英国公微微颔首,这位公主和他闺女关系好,只是公主身为女郎,他倒也不好贸然近身,只简单打个招呼。 六部尚书中除了工部尚书毫不犹豫向宁乐这边走来,其他人也具是面带冷峻,目不斜视。 比起他们,御史中丞张肃庭就很明显了,直接阴阳怪气道:“宁乐公主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呀。”李宁乐笑眯眯回他,一点不为他冷脸难受的样子,“父皇口谕叫我和诸位大人一起上早朝,多学点东西。” 此话一出,众百官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一句牝鸡司晨已到嘴边,就听见太监喊:“五皇子殿下到。” “皇妹!”李奕雀像一阵风,刮到宁乐身边,“你也来上朝呀,真好,以后有人陪我了,本来这朝我是一点不想上,但你来了,我就有兴趣了。” 原本在人群里一块瞪着宁乐的五皇子派系官员们懵住了。 然后,默默的,小小挪动了下脚丫子,和那些抨击公主的官员们小小拉开距离。 郑尚书没眼看这个大外甥,当着这么多官的面他直接消极怠工,是嫌支持太多了是么? 他回头,苦口婆心:“公主,你可要好好说说殿下。” 李宁乐哪里瞧不出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力挺她,“尚书大人言重啦,五哥就是开玩笑呢,他这人虽然言语跳脱,办事却非常牢靠的呀,户部尚书经常夸赞他呢。” 郑尚书嘴角忍不住上翘,瞧瞧!还是宁乐公主会说话,人也好,知恩图报。 这给五皇子夸的。 他这个亲舅都觉得汗颜。 “公主员外郎!!”身后传来郑尔昌的声音,宁乐扭头,就见他边跑边整理官帽。 郑尚书在旁小哼了一声:“没用的玩意,又睡过头了。” 郑尔昌跑到宁乐跟前,双手撑着膝盖连连喘气,想说两句力挺宁乐的话,无奈他跑的太久,快上不来气了。而且因为睡过头了,来不及用早膳,此刻头发晕,喉咙像要喷火。 百官看他这样,露出鄙夷之色。 一点没有点为官样子,丢人。 而且还公然支持宁乐公主,这郑家当真一点骨气没有。 “上朝——!” 宣布朝会开始的声音由远及近。 百官赶紧理了理自己官服,亲近的互相对看自己有没有照看不到的地方,而后犹如骄傲的公鸡踏入金銮殿。 战斗开始了! 宁乐公主,今日,不是你走,就是我们疯。 第204章 你意思你没错,陛下错了? 金銮殿中。 文武百官分左右而立,高呼行礼:“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宁乐是从六品,在能上朝的百官之中是品阶最低的那个。 所以哪怕她是公主也只能位于百官末流。 李奕雀比她品阶更低,但因是皇子,可以上朝,且位列三公之前,立于太子以后。 “众卿家平身。”龙椅上的启德帝随意一抬手,底下百官道一句:谢皇上!后起身。 高流上前一步,尖利声音传遍大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此话一出,宁乐立刻将状态提升到全部,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果然,文官之中立刻有人出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奏。” 那文官得了允许,立刻开口,一张嘴就是:“陛下,臣以为宁乐公主为工部员外郎一事乃大大不妥,请陛下收回成命,着令公主回府,待嫁他人,肃清不良风纪。” “臣亦是如此。”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下子出来了一溜排,宁乐细数了下约莫有十来个。 旁边有人递话:“皇妹,反对你的人居然还行不算多诶。” 李宁乐扭头,讶然:“五皇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反正每次也轮不到我说话,不若来和你作伴。”李奕雀嘀咕耳语,给宁乐指着殿中那些抨击她的人:“这些个官员里有大半是支持大皇兄的,当头那个你认识吧。” “认识,谢青山。”谢云蕴的亲爹,谢家家主,德妃亲哥嘛! 至于其他的,宁乐不怎么熟,也不在意,只把那些人的面孔记住。 大皇子的人是吧,等着。 金銮殿的龙椅上启德帝面色无波,不悲不喜不回话。 下头文官们越发激动,启德帝不吭声他们就一个又一个出列附议。 启德帝心里无语:这帮人怎么这么蠢,没看他把人都送到跟前了,还只会冲他启奏? 终于,有一个不知道是愣头青还是聪明人的官,把矛头指向了宁乐。 “宁乐公主,臣能否问您一句话?” 文武百官包括启德帝目光都落在了末位的宁乐身上。 李宁乐抬起头,笑问:“你哪位?” “我乃吏部侍郎,宋瑜。”这人扬起下巴,姿态清贵傲然。 “姓宋,你是宋禧的后人?”李宁乐问道。 宋瑜呵呵一笑,“公主所言不错,我乃宋禧大儒直系后人之孙。” “哦,怪不得~”宁乐故意拉长了音调。 宋瑜面色不虞,“公主何意?” 李宁乐露出懂得都懂的笑容,却不回他。 宋瑜心情憋闷,索性不提这个,“公主不愿回这问题臣也不勉强,现在可听臣一言否?” “不听。”李宁乐笑嘻嘻回他。 宋瑜气的脸色发青:“你——”他愤怒不已,直接开口质问:“公主可回答臣,你为何要陷君父于骂名之中,你可知因你一人任性,陛下千秋圣名被你毁于一旦,而你,任性妄为,不思为君,执意违背祖制,强行为官,更于今日,以女子之身踏足金銮殿,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没错!女子污秽,岂能踏足金銮殿这等国之圣地!” “祖制如此,公主速速请辞退去,还能保住一丝名声。” 李宁乐早就明白说不听这帮人也不会真闭嘴。 只不过为了气气他们,热个身。 等宋瑜说完,宁乐直接扬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少女叉腰,笑的肆意又张狂。 “你笑什么!”宋瑜和他身后的清流文官们被笑懵了。 这会子还敢笑,宁乐公主是疯了吗? 他们继续叽歪,抨击: “大殿之上,如此高声喧哗,简直放肆无状。” “女郎为官是为贼也,所言不虚!” “陛下,您瞧见了吧,女郎根本不适合为官。瞧瞧此仪态,当真叫人不堪入目!” 李宁乐对于这些人的抨击一点没有惧意,笑完之后,大步向前,直到了殿中最前方,两侧不是丞相就是国公,还有太子大皇子等人。 她才停下脚步,一甩袖子,傲然转身,面向宋瑜和他的拥趸,露出更叫娇艳肆意的笑。 “本宫大逆不道?让本宫为官的旨意是父皇钦定,你们如此咆哮大殿,指责本宫岂非藐视君上?到底谁才是大逆不道!” 宋瑜等人没想到她敢直接扯上陛下这面大旗,甚至给他们扣了个藐视君上的屎盆子。 当下,呼啦啦跪了一地。 “臣等绝无此心。” 启德帝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宁乐抢在他前,冷冷一哼:“不是藐视君上?这段时间你们喋喋不休,日夜不停给父皇上折子,所谈之事只有一件——本宫不配为官。” “本宫配不配是你们说的?” “你们这么牛,不然叫我的父皇把屁股下的龙椅让给你们坐,我李氏一族给你们做臣子好了!!!” “臣等不敢!” 宋瑜他们脸色煞白,连连呼叫冤枉:“臣等绝无此大逆不道之心啊,望陛下明鉴!” “宁乐公主,你血口喷人。” “你才血口喷人,你们全部都在血口喷人!”李宁乐对着那个指着她鼻子骂的宋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说本宫不思君父,违背祖制,请问哪一条祖制说了女郎不能为官?” 提及这个,宋瑜来劲了,唾沫横飞:“老祖宗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 “嗯,的确有这么一条。”李宁乐先是点头认可他这话,不等宋瑜高兴又反问他:“可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约束的是皇后妃子她们的,又不是皇帝的子女。本宫是公主,已经嫁人,算不得后宫之人。”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怎么就强词夺理了?”李宁乐无辜眨巴了下眼,“如果后宫不得干政这件事真的包括本宫,那就是说给本宫官职的父皇是错的?你意思你对了,陛下错了。是吗?” 谁敢说皇帝错了! 便是头铁着名的言官部门也不敢直呼圣上有罪这种话,劝谏的时候集中骂的都是宁乐牝鸡司晨,有不臣之心,不敢直白一句陛下您错了。 自古以来,能认自己有错的皇帝一只手都没有。 从来只有臣子有错,君王无错。 宋瑜嘴唇发白,两眼之中感觉有金星飞过,透过宁乐公主翩飞的衣袍,他隐隐瞧见龙椅上帝王黑沉的脸色,似乎对他极为不满。 帝王一怒,血溅千里。 宋瑜脑袋里的弦,咯嘣一下,断了。 第205章 千古骂名算个屁! “臣冤枉啊!臣绝对没有此等大逆不道之心,陛下明鉴!”宋瑜连忙磕头急呼,但脑袋里一派浆糊,不知如何反驳。 他陷入宁乐的话语陷阱,根本没办法驳斥一句。 如果说是,那就是直言陛下有罪。他虽是清流却不是言官那帮头铁不要命的耿直之人,哪里敢说? 如果说不是,那说宁乐公主不能为官的事就完全不成立了,也违背他的初衷。 左右为难。 宋瑜感觉浑身发烫,血冲上脑顶,脸涨成了猪肝色。 现在,只敢机械做一个动作——磕头高呼冤枉。 他没话可说,宁乐可有。 小小女郎一身赤红官袍,眉眼昳丽,肆意张扬,长发束起用纯金钗环固定,下巴微微扬起,钗环交接碰撞出脆声。 她又问了: “各位大人说本宫女子之身玷污朝堂,请问祖制中还有哪一句言明女子不能进朝堂?还是哪个礼仪典籍里明确说过,摆出来啊!” 立刻有人接话: “如何没有,女子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此乃三常五纲中之人理也。宁乐公主你虽贵为公主凌驾于诸女之上,却也是女子之身,不可例外。” “哦?你又是谁?”李宁乐并不恼怒他真的拽出所谓典籍礼法,而是笑盈盈问此人身份。 那人比宋瑜内敛不少,眉眼瞧着温和,“回公主的话,臣乃翰林大学士郭祥。” 宁乐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看他姿态模样就知道是清流一派。 和宋禧哦不,宋瑜是一个路子。 “公主问完了臣,可否回应臣之说法?”郭祥很有礼貌,态度温和却咄咄逼人。 李宁乐笑容单纯:“回答你什么?” “公主朝受国家奉养,理当为国做出表率,如今不过是叫你退回闺阁,如何不愿?” “且《家礼》有云,女子当柔顺,贤淑,持家。公主出身高贵,乃女郎典范,应起到表率作用,若今日你入朝为官,他日别的女郎便会效仿,长此以往,国不将国,家不成家。而公主——将是整个帝国的罪人。”郭祥越说越为慷慨激昂。 顿了顿,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宁乐,掷地有声道: “公主当真要如此悖逆道德常纲,做千古之第一罪人吗?” “好!”大臣们发出激烈欢呼,言辞顺着郭祥之言,重新抨击宁乐。 “郭大人所言对极,就拿之前婚嫁自由权来说罢,已经引起小女郎们的效仿,质问凭何不可?” “凭何?古往今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郎们就是被这般带坏的!” “没错,宁乐公主你已然是有罪,切勿迷途不知,悔改不愿。他日史书一笔,千古骂名你当真能受得住吗?” 那一个个文官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原本因为宁乐牵扯到他而愤怒要起的启德帝又悠悠坐了回去。 他垂眸凝视背对他的瘦弱女儿。 虽看不清此刻她面孔上的表情,想来应该是很气愤,很委屈,很无助罢。 若她回头求自己做主,该如何平衡呢。 启德帝右手指尖轻磨左手大拇指上的碧翠扳指,垂眸沉思,神色不悲不喜,好似庙堂之上的佛。 底下信徒如何翻吵,不过耳边清风,激不起一点他的心房波动。 金銮殿外,不得入内的林诺听着里头喧闹,诘问逼迫公主的言论钻入他耳中,林诺手握刀剑,青筋毕露。 但思及公主临走前的嘱托,叫他无论听到什么难听的话,都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只能又慢慢地松开了紧握刀剑的手。 公主,您一定不能输! —— 金銮殿中。 崔衡昇有些忍耐不住想要出头,就见那位于帝王阶梯之下的公主露出比之前更加璀璨的笑容。 那双丹凤眼,亮的惊人。 她向前跨了一步,官袍随着她的动作像是九天的凤凰于人前展露锋芒。 面向百官,李宁乐神态凛冽,唇边弧度勾的很大。 只听她道:“千古骂名算个屁!” “从本宫的父皇赐官到如今不过一月,本宫把烟花推广至民间,其订单数额短短五天就超过了在座大臣们一月所定。” “而各位大臣在这期间做了什么,上折子参本宫,骂本宫女子为官是为贼也,要么就是去本宫府邸前酸言酸语,写文章骂本宫牝鸡司晨。” “国家给你们发俸禄,是为了让你们推举构建对国有利,于民为福的政策,让你们为百姓做事,为我父皇效力,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喷一些没用的屁话,整天叽歪我父皇做的对不对,本宫能不能为官的!” “说什么女子为官,国不将国,家不成家?若真有那一天,也不是女子为官的不是,而是在座各位——”李宁乐伸出手,指着这群喷的激动的百官,一字一句:“是你们这帮废物导致的!” “再说什么悖逆道德常纲,圣人知道你郭祥拿他的话搁这里为私欲叽叽歪歪吗?要知道的话怕不是要打爆你的狗头!呸你一脸!” “你们还说女郎效仿本宫求取一些她们本不该有的东西,请问什么是该有的,什么是不该有的?” 朝堂猛地安静下来,百官瞠目地瞧着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 做官者为名为利,多为名。谁会不在意死后议论?哪怕是贪官,不仅为保人头更是怕百年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名之一字对当权者的魅力不下于权的渴望。 李宁乐竟说千古骂名算个屁? 疯了。 真的疯了。 还有她后面说的那些话……当真是歪理,谬论!百官们有心理素质不怎么够的,快要站不住被骂晕过去。 哪怕是心理素质强如郭祥等人的也面色铁青,满脸被女郎骂的不虞。 “张大人,您快说句话啊!”郭祥一派的清流官员们求救看向言官列中的张肃庭,请求大佬出战。 论喷人,还得看言官啊。 张肃庭眉眼不动,仿佛没听见同僚们求救的低语。 而殿中央,宁乐公主说完以后,忽然大步走到史官跟前。 她说:“今日所言,你且一字一句记下,我不在乎什么千古骂名。反正这官儿是我的父皇给我做的,这些个文官清流说我牝鸡司晨,可我只知道:天地君亲师,百善孝为先!” 史官瞪大眼。 龙椅上的启德帝,坐不住了。 第206章 以理服人的宁乐。 “快写呀!若我真错了,就叫千百年以后的人骂我好了,别骂我父皇。”李宁乐催促不动的史官,满脸我是孝女的神态。 史官:“……”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哪怕记录是他分内工作,他也知道有的东西记录了可能会死。 上任那天起就做好记录到什么不该记录的东西被帝王一怒之下咔嚓了的心理准备。 反正咔嚓之后青史留名,赚了! 但不是这样个赚法啊。 史官望着站在他跟前,眼睛亮亮的宁乐公主,欲哭无泪。 他会记的。 但公主你这么闹腾,我很害怕啊,被这么多人盯着,好害羞的。 龙椅上的启德帝终于起身,轻咳:“好了好了,众卿家还有宁乐,朕知晓你们都是为这个国家好,如此辩论不是个办法。” “赐宁乐为官这件事呢,当初确是朕思虑不周。” 郭祥等文官们露出期盼的光。 李宁乐垂眸一笑,低低说:“但是——” 同时,龙椅上的启德帝也说了但是,“但是,这段时间下来宁乐做的也确实很好……” 虽然启德帝自己不想承认,但宁乐的脑子的确很聪明。 烟花制造处的订单他看过了,利润金额比之前卖给大臣们的多出数倍,这还是价格砍了一半之后的效果。 且,到今日之前不过短短五日成效。 “可是陛下,后宫不得干政啊!”文官们听得这句但是和对宁乐的夸赞,急了。 “是啊,祖制不可违啊陛下!” 李宁乐唇边弧度更大了。 启德帝头疼不已,却还是得说下去,好在宁乐这丫头给了他一个好说辞。 “后宫不得干政说的是朕之后宫,与宁乐何干?她是朕的女儿,是大商公主,与那些后宫女郎不同。” “陛下!”文臣们惊呆了,怎么陛下也认同这句话了呢? 后宫不得干政明明指的就是所有女郎啊! 怎么能让女郎手握参政之权力呢。 这是有违天理的呀! 宁乐公主的话,分明是强盗逻辑! 但不管他们怎么说,启德帝就是认下了宁乐这个强盗逻辑。 文臣们心若死灰。 启德帝都这么说了,他们要再逼逼,那就真的不识相,要找死了。 之前他们敢一再上折子除了女郎为官这种事骇人听闻叫他们不能接受以外,主要还是陛下态度暧昧。 在那么多折子如雪花一般上去之后,陛下既没回应也没训斥参奏的官员们。就让他们有了一种错觉——陛下是知道自己错了,但不好意思说,他们可以规正。 结果谁承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宁乐公主还真是厉害,竟叫陛下如此庇护于她。 李宁乐对上那些官员们愤恨吃人的眼神,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把他们气的倒仰。 然后回身冲着龙椅上的启德帝跪下,脆生生道:“父皇英明!!” 启德帝摆了摆手,很是疲惫,一句话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装作慈爱地说:“宁乐啊,你可别辜负朕的期待啊。” “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父皇效力。”李宁乐声音又脆又响,笑容璀璨万分。 哈哈哈。 老东西,舒服吗! 想让我给你的心尖饽抗压,又不愿意帮我摆平这些官员?笑话! 既作出宠爱姿态就给我贯彻到底。 本宫可以承压,但你想一点代价不出那不可能,不仅不可能本宫还要你亲口承认本宫优秀,从此以后,后宫不得干政的理由不适用于本宫。 这为官之路,我要你亲口为我奠定基础,叫所有人有怨也不敢言! 言官列中的张肃庭垂眸,笑意赞赏一闪而过。 宁乐公主,当真厉害。 很明显陛下在朝堂之上为她说话并非出自自愿,而是被迫之下不得已为之。 由此看来,陛下确实是起了易储之心,选的人还是——四皇子。这个没母族,名声人格都十分一般,甚至有些恶劣的皇子。 张肃庭想不明白陛下到底看上四皇子哪点了。 只是他知道若当真由着这种情况下去,大商将迎来一场浩劫。 文官列中,崔衡昇悄悄松了一口气,在旁人瞧不见的角度偷偷看了一眼殿前的宁乐背影,狐狸眼闪烁着钦佩之光。 公主真乃人中之凤。 前排太子心头暗喜,他赌对了!父皇当真对宁乐这个女儿宠爱到极致。 于是,他立刻锦上添花,“宁乐啊,未来同朝为官有何不明白的,尽管来问皇兄。” 李宁乐回了个笑容:“多谢太子皇兄,还没感谢皇兄着人送来的官服呢,真好看!”她笑盈盈的,像个漂亮单纯的小动物。 太子也笑:“宁乐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父皇心思摸准了,他本还不好提及呢,没想到宁乐这孩子这么实诚。 太子没注意,他身后那些支持者中有不少人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原来,宁乐公主身上的官服竟是太子给送去的? 所以太子早就支持了宁乐公主为官,却一丁点消息没给他们透露? 不是,他也不是完全没透露。 至少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他们刚刚统统没有表态! 他们不表态肯定是太子提前告知了他们。 啊,怎么会这样? 支持太子的文官清流们感觉到了被背刺的悲愤。 龙椅之上的启德帝心情好了不少,太子这一手他没预料到,却的确利于他不少。 文官清流们今日对太子的不满都会转为他日支持承儿的一份可能。 如此一来,宁乐这丫头也算坏心办了好事。 这下子,启德帝和太子瞧着宁乐神色如出一辙的好。 早朝,以宁乐大获全胜,文官垂头丧气,武官围观吃瓜饱饱终结。 出了金銮殿门,宁乐就看到林诺眼中冒着星星看着自己。 “公主!!!”您太厉害了! “皇妹你太强了,太会骂了。”李奕雀完全是林诺的嘴替,说了他不敢说的话。 李宁乐哈哈笑:“哎呀一般一般,我这是以理服人啦!”她身后那些文官听得她如此嚣张的笑声和话,气得快吐血。 “跋扈,嚣张,毫无礼仪可言,还以理服人。” “张大人,您瞧瞧!女郎哪有如此外放的。” 张肃庭关注已经不在宁乐身上了,一直在思考暗潮涌动下的易储之事。 闻言,他回道:“今日之后,便有了。” 第207章 公主员外郎! 听得这话,那群文官清流们更加难受了,晨曦的光照在脸上刺目的叫人想流泪。 …… 李宁乐和工部尚书几人一并走着,就听背后有人叫她。 “宁乐公主请留步。” 李宁乐回头,笑道:“钱尚书。” “公主前些日子说的那合作。”户部尚书搓手,眉眼挂着弥勒佛的笑,“咱们可去户部细谈?” “当然可以呀!”李宁乐笑着点头。 钱尚书:“公主请!”他立刻做出请的动作,向着户部方向。 眼瞧着这一幕,那帮文臣清流的眼泪哗啦流出来了。 尤其是支持太子的那帮子,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啊。 —— 未央宫。 皇后听完之后,脸上冷笑:“巧言令色,不过是仗着陛下疼爱!还有我儿支持。” 大宫女颜若不解:“只是奴婢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何要支持宁乐公主为官呢?” 皇后沉吟了一会,道:“宁乐早先一直不理会东宫拉拢,还和平阳多有摩擦,这次支持想来也是太子拉拢之策,大臣们对她为官一事可比之前婚嫁自由权反应激烈多了。” “若没太子牵头支持,哪能这般顺利?恐怕陛下也是看在太子面上。” 颜若点头,脸上挂着几分得意笑容:“希望宁乐公主这次能擦亮眼,别辱没了太子和您的一片苦心。” 皇后颔首,又问起别的:“最近长乐宫那边没甚动静?” “是的,听说贵妃病了。” “病了?” …… 长乐宫。 不若以往明媚亮堂,欢声笑语,而是关着窗,压着门。 殿中时不时还传来压抑咳嗽,外头宫女们端着水、药等等来来回回。 大宫女沉鱼拧着眉接了小宫女递来的盆,又问了一句:“三皇子殿下可回信了?” “还没,奴婢已经发了好几道消息出去了,一直没回信儿。” “再发。”沉鱼交代,而后转身进了殿中,床榻边,一道脆黄身影正握着帕子为榻上高热昏睡的贵妃擦拭降温,听到动静回头:“沉鱼姑姑,交给我吧。” “三皇子妃,您陪着娘娘已经熬了两三日了,这会便让奴婢来,您歇一歇。”沉鱼道。 “没事。”谢云蕴笑了笑,熟练接过水盆,将手中帕子浸湿,“殿下有消息了吗?” “还未曾。” 谢云蕴哦了一声,没说旁的。 “这么久了,殿下一直不回信儿,这不符合他的性子。”落雁比沉鱼年纪小一些,性子不够沉稳,急切道:“会不会是殿下出了什么事啊?急死人了。” 沉鱼瞪她一眼:“别胡说!殿下吉人有天相肯定不会,这次殿下是代表陛下去周边十七城收缴税款,想来是舟车劳顿公务繁忙一时没空看咱们去信。”说完,她又看向谢云蕴:“三皇子妃,奴婢来吧,您去歇一歇。” 谢云蕴颔首,没再坚持。 去了偏殿,香草端来一盏温茶,心疼道:“主子,您喝点茶歇一歇。” 谢云蕴心不在焉接过抿了一口,“外头可有什么消息吗?” 知晓她问的是宁乐公主的事,香草忙不迭把自己去打听到的消息说给谢云蕴听。 “这样吗,太好了。”谢云蕴略微苍白的小脸上浮起一抹放心的笑色。 香草:“主子,家主有信儿叫您回去一趟。” “再说吧。”谢云蕴不想回去,她爹叫她回去为什么事她很清楚。 只是如今贵妃生病,三皇子又不在府邸,谢云蕴心乱如麻,真真不想掺和一点大皇子的事。 —— 德福宫。 德妃面色不虞,“竟真叫她成了?当真荒谬!不是说没有支持她的吗,除了贤妃那家没骨气的。” “儿臣开始也这么认为,现在看来——是我们小瞧宁乐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了。”李亦农心情异常沉重。 之前父皇对大臣们上折子的事不回应,他以为是态度暧昧。没承想父皇是打算在早朝之上,面向百官一次性把这个隐患异议给弹压下去。 只是为了一个女儿。 “母妃,父皇对宁乐的宠爱超出了对寻常公主的范畴。”大皇子李亦农神色冷峻复杂,“儿臣担心,这样下去,以宁乐和我们的关系——她要支持旁人,我们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今日早朝之上他的派系跳的最狠,被打脸也打的最狠。 同时李亦农刚刚复盘时才惊觉,在反对宁乐的百官之中其实重量级的一个没有出头。 五姓里只有谢家冒头了。 郑家是老五母族,一开始就骨头软的不行,这个不提。 崔家不问事,也能理解。 那萧家呢?卢家呢? 还有太子提前送宁乐官服一事,摆明早有支持之意? “太子到底对咱们还是有提防的,他忌惮我是父皇的长子,有意挑唆我和宁乐关系。这次事上怕是宁乐记恨上我了。” 德妃脸绷紧,难忍道:“所以这次朝堂支持就是太子和宁乐的交易!难办了,咱们不比太子,没有筹码让宁乐心动。” 大皇子沉吟一会,慢慢抬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筹码。” “什么筹码?” 李亦农露出一抹阴笑:“宁乐的外祖父,江南首富,宁源。” —— 户部。 李宁乐和钱尚书谈的那叫一个宾主尽欢,不仅仅把之前宁乐提及的敲定了,户部还额外给出了很多工部方便。 甚至,还主动承担了工部烟花制造处在城西的分部衙门所有预算。 铁公鸡难得拔毛,这给郑尚书他们乐的,颇为扬眉吐气,一行人离开户部的时候,那老腰板挺得直流的不行。 …… 工部。 宁乐忙完下午的事,和诸位大臣一块散值。 这一次,他们看宁乐的眼神依然很想吃人,却不敢再逼逼一句。 宁乐车驾一到,主动避让。 街上的小孩儿们瞧见宁乐的车马发出欢呼,拍手唱道:“公主员外郎,好一个小女郎,朝堂上,对诸狼,不落下风超能呛! 公主员外郎~” 李宁乐听着这新鲜歌谣愣了愣,很快一撩车帘,询问跟在马车边上的林诺。“你编的?” “嘿嘿~”林诺扭脸,黑乎乎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属下编的不好,公主莫怪。” 第208章 萧贵妃病了。 李宁乐:“……”倒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关键是……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饶是宁乐这个厚脸皮听着那群娃娃夸她是千古第一公主,超牛掰的女郎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嘿嘿嘿。 林诺这家伙,怪会拍马屁的。 李宁乐捧着小脸儿,笑的像花蜜,“赏,都赏!还有那些唱歌的娃娃们,一个月的糖葫芦本宫包啦!” “是,多谢公主。” 桃花、春菊还有外头跟着马车的公主亲卫们乐滋滋喊道。 他们声音没有压低,离的很近的一个轿子里坐着的人恰巧是宋瑜。 听到外头那些歌谣,宋瑜本就气的抖若筛子,刚想命人去驱赶掉那些不懂事的小民,就听前头宁乐公主的车驾发出震天的谢恩声。 “噗!” 宋瑜在朝堂上就堵在心口的老血终于被气出喷出来了。 这个宁乐公主,不仅放肆而且放肆。 她居然学会编曲歌颂她自己了,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啊!!! 和宋瑜差不多想法的其他文臣一个个在轿子里恨得咬牙切齿。 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只能窝在阴暗角落里生气,发狂,然后憋屈。 …… 公主府。 李宁乐回到府邸就瘫了下来,“上值真的好累啊。”她头朝下,钗环步摇撞击着床榻和下方木制脚踏发出清脆的声响。 “公主今儿天不亮就起了,快些小憩一会,等晚膳好了奴婢叫您。”春菊温声说着,帮着宁乐脱鞋,轻柔拆卸束发的冠冕。 桃花端来新鲜水果:“公主实在累等回头找个驸马叫他替您做事不就好啦!” 一听这个,李宁乐后背一凉瞬间爬起来:“本宫还能干。” 她捻了一颗青色葡萄边吃边问:“夜韶那边回信没有?” “回公主,还没。”桃花回道。 李宁乐哦了一声,不再问,叫来林诺给自己读话本。 自己则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今日朝堂之上启德帝虽然承认她的地位,弹压了百官,但仅仅一个员外郎就叫她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这买卖不划算。 李宁乐觉得,凭自己这聪明又迷人的头脑,还能做更大的官儿。 只是,得有个合适的机会。 李宁乐琢磨着该从哪里入手,就听林诺读话本的声音一停,厉喝:“谁在那!出来。” 随后略带讶异:“三皇子?怎么是您……” “嘘!”李奕鳯示意林诺别出声,林诺赶紧闭嘴。 屋内,李宁乐披了件斗篷出来,就见李奕鳯胡子拉碴,头上兜着个黑色大氅,身上穿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低调又朴素。 要不是俩人是兄妹,熟的很,怕是宁乐认不出来他。 “你这是?”李宁乐还没问呢,李奕鳯一步上前把宁乐拽到屋内,压低声道:“宁乐,我母妃怎样了?” “萧贵妃?她怎么了吗?”李宁乐懵然反问。 李奕鳯惊讶:“你不知道我母妃病了?” “萧贵妃病了?”李宁乐蹙眉。 这不太可能啊,萧贵妃别看长得娇媚柔弱,那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 上辈子到她死了,萧贵妃连个风寒都没染过一次。 “什么病?严重吗?” 李奕鳯焦躁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来我这里干嘛,去宫里问啊!”李宁乐说着觉得不对,“我是没听说贵妃病了,你是哪里收到的消息?” “我不能回宫,这次是偷偷回来的,父皇给我下了命令,必须把京城周边十七城的赋税催缴完了才能回来。”李奕鳯脸色不太好看,眼中满是焦虑:“至于消息,是我放在宫里的一个线人传出来的。” 皇子在宫中安插点自己人很常见。 李宁乐点点头,摸着下巴道:“我最近在和文臣清流那帮子吵架,没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但是宫里也的确没有传出贵妃欠安的消息。” “你确定你的线人没问题?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诱你回宫,好在父皇那边检举你?” 李奕鳯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又不放心自己的母妃。 于是偷偷来找了宁乐。 之所以不去找谢云蕴一来是因为二人感情不深,二来她是谢家女。 在这种关口,李奕鳯也不敢去找萧家,如果是他们想的那样,萧家附近肯定不少人在暗中盯着,如此一来他只能来找宁乐帮忙。 “宁乐,你能不能现在进宫给我母妃请安,看看她究竟如何?是不是真生病了?” 李宁乐看了眼天色:“这个点进不了宫的,如果我强行要进恐怕会打草惊蛇,他们立刻会想到你在我府里。” “这样,明日我借由给父皇禀告工部烟花处事宜的机会去看看贵妃。”李宁乐沉稳的和李奕鳯说着她的计划。 “然后你最好现在就回去,到时候有什么消息我给你传。” 李奕鳯不太肯走,“如果我母妃真的生病了怎么办?” “看病啊!你又不是大夫,你在难道贵妃就能立刻好了?” “可是……”李奕鳯纠结。 “没有可是,三皇兄,这次的事十之八九冲着你来的。” 李宁乐拍了拍李奕鳯的肩头,语气深沉道:“你修河堤有功,如果十七个城镇的赋税差事也办好的话,封王就是你了,诸皇子之中头一份殊荣代表什么你明白?” 李奕鳯当然明白,身在皇家他就算憨一点却也不傻。 孰轻孰重,分得清。 只是分得清归分得清,对母妃的担忧还是更浓郁一点。 “而且,你要不走被发现的话,贵妃无论有没有事,都会变得有事。”宁乐下了一剂猛药。 李奕鳯面色变了,慢慢敛了神色:“好,我现在就走,宁乐。”他看着宁乐,眼中饱含托付:“母妃有任何消息望你即刻告知我,不要隐瞒我。” 李宁乐明白他还是担心贵妃是真的病了,只是害怕他会被影响而故意压住消息不走漏过去。 “好。”她应声。 李奕鳯一步三回头,很快挤进夜色,消失在公主府。 “公主。”林诺进来,跪地要请罪。 李宁乐摆手:“三皇兄的轻功是极好的,能进公主府正常。” “属下无用。”林诺愧疚不安,身为公主亲卫的队长,他武功不够高,就是原罪。 李宁乐看他那样,想了想,交代道:“那就罚你去找几个武功好的来保护本宫,总不能其他人都有暗卫,就本宫没有。” 林诺:“是,属下遵命。” 李宁乐让他退下,起身去大厅用晚膳。 正吃着,外头来了门房禀告。 “公主,有信,西蛮来的。” 第209章 夺权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西蛮的信? “皇姐的?快给本宫瞧瞧!”李宁乐招手,桃花立刻取来信,交给宁乐。 宁乐放下筷子,迫不及待拆开那封信。 娟秀小楷字迹出现,正是安阳公主的笔迹。 宁乐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安阳在那场蓄意毒杀中成功活下来了。 自己重生,还是改变了一些人的结局了。 李宁乐弯了弯眼眸继续往下看。 安阳在信里感谢宁乐,没问她是如何知晓有人下毒,只亲热说了很多琐碎的事,洋洋洒洒写了很多,满满思乡之情。 不过,安阳公主从头到尾没有提及德妃、大皇子一句。 宁乐知晓她这是对德妃他们有怨气,当年和亲一事上,德妃最开始不愿意的,后来大皇子说如果安阳嫁过去他们背后就有了西蛮支持。 西蛮虽然烧杀掠夺不止,骑兵却非常彪悍难打。 大皇子是想用一个妹妹,换一个能打仗的岳家支持。 却没想过,西蛮那老国王都能做他们父皇的爹了,且西蛮和大商风俗不同,那边更野蛮,子承父妻是非常常见的事。 信末端,安阳公主告诉宁乐,不日之后西蛮将出使大商。 所求——和亲。 “不是吧,又和亲?”李宁乐无语了,安阳公主没出事,西蛮竟又打算和亲?打秋风上瘾了啊属于是。 大商自持泱泱大国的身份,和亲公主出嫁的嫁妆是非常丰厚的,绫罗绸缎,珍宝药材,还有不少铜铁盐等。 那在资源贫瘠,以掠夺为生的西蛮人眼中跟天降大馅饼似的。 宁乐一度怀疑上辈子安阳公主被毒杀有他们想要再骗一份公主嫁妆的心在。 “和亲!公主……”桃花和春菊听到这话,小脸煞白,筷子都握不稳了。 如果和亲的话,以现有公主之中适龄的,只有她们家公主和平阳公主了。 平阳公主有太子和皇后护着,又是嫡出公主代表大商颜面,肯定不会选她。她们公主可没有兄长和强力母族庇佑呀! “公主,这可怎么办呀。咱们现在赶紧找个驸马吧。”桃花急了,前头还只是和宁乐开玩笑找个驸马,这会子是真有这心思了。 “公主。”外头传来林诺的声音,“小五说崔家来信。” 小五是宁乐专门拨去和崔家联系的亲卫。 “让他进来。”宁乐把安阳的信收起,让小五进来。 穿着一身黑衣的矮个子小五伏地请安:“小五给公主请安,崔公子的信。”他从怀里掏出一份信筏,而后默默退下。 李宁乐打开崔听澜的信,很快眼底泛起波澜。 崔家也得到了西蛮来使和亲的消息,不仅是西蛮,同时还有北境和南诏两国也一同来人了。 ——目的,皆为和亲。 信中崔听澜分析了一遍局势,提醒宁乐,她可能会成为这场和亲的政治牺牲品,建议她可以赶紧选一个驸马避灾。 这个建议当然是最稳妥的上策,只不过,宁乐想起一件事。 上辈子,安阳去世,西蛮来商再次求娶别的公主,北境和南诏两国也来了人。 大商定天下之后,风调雨顺大几十年,边境休养生息没再扩张。这也给了邻居们发育自身的机会。 除却本就实力不容小觑的北境以外,南诏和西蛮皆是从边陲小国逐渐膨胀。 膨胀到大商和亲公主过去不过半载就无缘无故去世,西蛮说不清楚缘由不说,还敢舔脸来求和亲。 可笑的是,大商上到帝王,下到百官竟也同意了再次和亲。 当时的男主势头很好,理所当然在接待来使的名单中,当然为了保护他,这次接待他国来使主要还由太子为主,他为辅。 看似给太子脸面,实则给男主积攒经验。 李宁乐眸光轻闪。 夺权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骄矜的小公主捏着信筏,丹凤眼轻轻扬起,缓缓露出一抹坏笑。 这笑和以往的张扬不同,带着点窥破天光的狡诈与疯狂。 “公,公主,您笑什么呀?”桃花摸了摸胳膊,觉得汗毛在一根根竖起来。 公主很美,笑起来更美。 但不知为何桃花总感觉谁要倒霉了。 “林诺,带上厨房的盐和本宫去一趟皇宫。” 李宁乐知晓,男主绝不会放弃这次机会,但此刻他在禁足且不如上辈子那般风光,那么想要出头女主必然会帮他忙,而女主能帮的,肯定要拿出她的几个金手指了。 而这里最合适这时候拿出且不会叫人怀疑太过的——精盐术。 —— 四皇子府。 李奕承听完柳梧传来的他国来使消息,眼底露出几分狂喜,面色还算平静。 柳梧:“只不过,陛下需要一个由头,殿下就得想办法让陛下能顺阶而下,放您出来。” “父皇的好意我明白,只是当下的我……”李奕承露出苦笑,看着自己府邸,“不瞒你说,这段时日太子把我这些年苦心经营的线人拔了干净,东宫那边我彻底没了耳目。” 一时半会,他哪里有什么办法给出这个台阶。 柳梧没说话。 这不是他该管的事,且他也管不了。 李奕承抿了抿唇,重新温润一笑:“这件事我会想到法子的,请柳大人转告父皇,我会在他国来使前找到机会的,请他放心。” “是。”柳梧转身离开。 李奕承眼神微沉,他发现了,父皇说不能给予他太大帮助是真的如此。看来即便有父皇愧疚,想要彻底拿到权柄还需要他是个有用处的人。 可如今,他当真拿不出一点有用的筹码来。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李奕承面色微敛,闭上眸。 “殿下。” 门口,陈嘉仪拎着食盒过来,进来后就瞧见李奕承眉眼挂着浓郁的忧郁,和她在现代看到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上班族很像。 这让她有种共情般的心疼。 她走到李奕承身后,为他轻轻按压太阳穴,柔声道:“殿下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李奕承唇边牵起苦笑的弧度,却摇头:“没事,这么晚了你不安寝还辛苦给我做膳食。只是我暂时没什么胃口。” “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吗?”陈嘉仪问,这段时间她们出不去四皇子府,外面的事很少传进来。 虽焦虑却也难得安静,也就在今天,她的精盐术终于有了大突破。 第210章 一不小心名垂千史 陈嘉仪开心的睡不着,想要分享喜悦,又没办法直接找李奕承,就寻了个做夜宵的由头来了。 李奕承:“有事没事也传不到我耳中的,如今父皇都厌弃我了。” “殿下,别自暴自弃。”陈嘉仪连声劝道,只是效果不佳,李奕承真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距离万寿宴到如今已经快两月了,一直禁足,是个人都会被逼疯。 陈嘉仪更心疼了,本就不算坚定的信念更加动摇。 察觉到她神色变化和眼中挣扎,李奕承又下了一剂猛药。 “没事的,我……”他苦笑,蹒跚到屋门口,露出他忧郁侧脸,月光滴落更显得几分可怜与落魄。 幼年不被重视。 年少不得志。 如今又被厌弃,这对一个长于天下最尊贵地方的皇子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奕承低低苦笑,用陈嘉仪能听到的声音说:“其实也无所谓,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孤独。 只是连累你了。” 陈嘉仪一把抱住他,自从上次两人亲近之后,她再抱人多少放开了不少。心脏怦怦跳着,面色潮红,眼中带着对李奕承炙热的情感。 她说:“我能帮你,殿下。” 李奕承摇头:“嘉仪,我知道你是哄我开心,我其实不难过的。真的,你没必要……” “不,是真的。”陈嘉仪舍不得看李奕承如此颓丧难过,拉着他直奔自己的院落。 “殿下,您看这是什么?”她推开内室,拿出自己小心藏好的罐子打开推到李奕承跟前。 借着烛光,李奕承看到了泛着金色的白色颗粒。 “这是……盐?奇怪,怎么这么精细?” 李奕承说着轻捻一点入口,眉眼瞬间浮上惊愕。 大商现在所用的盐颗粒很大,杂质明显看得清,用起来又咸又苦,且对人体有害。 但因盐不可缺,人们不得不吃。 而李奕承现在品尝的苦味淡了许多,杂质也比他府中用的那些粗盐淡了很多。 陈嘉仪瞧着他的神色,心头涌起几分豪情万丈的得意,“这是精盐,是我这些日子无意间琢磨出来的。” “精盐,妙啊!”李奕承心头火热,忍不住又捻了一点入口品尝。 “妙啊!当真比之前的盐好上许多。” “嘉仪,你当真是我的宝贝!!”李奕承一把抱住陈嘉仪,神色飞扬起来。 看着他高兴,陈嘉仪心里那点子纠结彻底烟消云散,“如果把这精盐术上交给父皇,殿下的禁足肯定能解了。” 何止能解,这次他国来使的缺儿铁定能给了他。 精盐术这样的顶级发明,能带来的影响是李奕承这个皇子都觉得火热的。 “你愿意把这个交给父皇?”李奕承露出诧异。 陈嘉仪微微一笑,温柔道: “我愿意把这个给殿下,至于殿下怎么做,我不过问。” 实则她知晓李奕承肯定会上交给皇帝,以他的身份来上交比自己露面更加安全稳妥。 加之盐这种东西,私人是触碰不了的。 陈嘉仪愿意做李奕承成功背后的女人。 李奕承笑了,眉眼越发温柔,情感炙热到陈嘉仪脸红。 “嘉仪,谢谢你。” —— 公主府。 早在多日前就用上精盐的宁乐抱着盐罐子想了想,又吩咐下人去离得不远的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家一趟。 “公主,找这二位大人是为何呀?”春菊不能理解。 这精盐的功劳,一个人独享不好吗。 李宁乐:“功劳太大确定拿不到相对回报时,要找同盟分享果子。下次,人家就会记好了。” 春菊不太明白。 宁乐更通俗直白道:“我拿这功劳买他们接下来的支持和更加的死心塌地。”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点,分担危险。 一旦男主那边也拿出精盐术。 若只她一个公主交出来的,启德帝很难不说为了儿子给她灭了,或者李代桃僵,说是男主先拿出来的。 精盐术这等对民生,经济有非常可怕的影响,一不小心是能名垂千史的。 没有人能抵住这种诱惑。 宫门口。 李宁乐见到了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的轿子。 她下了马车。 两位大人已经候着,此刻时分宫门早已关闭。 除非天大的事,否则根本见不到启德帝,但宁乐担心夜长梦多,早一分上交早一分拿好处,这时候带上两位一品大员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分摊风险的同时能让启德帝见她。 “公主,您说有天大的好事叫我们来此,到底是为何事啊?”郑尚书一见宁乐连礼都来不及行,就急急问道。 户部的钱大人还算冷静,他先行了礼,而后压低的声音中压不住的激动:“公主您传信说您发现了能改善粗盐杂质的法子可是真的?” “啊?”郑尚书一愣,脸色急速通红起来:“真的假的,公主?” “当然是真的。”李宁乐小脸严肃的让二位大人近前,探出她抱来的小小土罐子。 微微打开。 借着头顶月光,绵密精细的盐犹如那天空月华,清冷雪白。 无论从个头还是那肉眼可见的剔透,都证明宁乐所言不虚,且还谦虚了。 两位大人瞠目,动过齐刷刷地伸向罐子里,轻捻一丢丢入了口。 咸的。 不苦!!一丁点都不苦! 上上等精盐。 “我……”钱尚书一句我的亲娘诶压在唇边,很快——“我的亲娘诶!是真的,是真的。”郑尚书手舞足蹈。 那叫一个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梦魇了。 “公主,这么大的功劳您叫上我俩,是为了……”钱尚书眼底兴奋却还算冷静,只是没人看到,他在袖子里的手疯狂颤抖。 “有福同享。”李宁乐小脸挂上单纯真诚又实在的笑容。 “郑尚书和钱尚书对宁乐好,宁乐有了好处怎么能独享呢?这精盐是我们三人今儿晚膳谈论公务时,意外发现的。” 郑尚书泪眼汪汪:“呜呜呜公主!” 钱尚书瞬间明了宁乐公主的野心应该是不单单在一个从六品员外郎上,恐怕有更大所图,理智告诉他不得行,另一个理智却不可避免心动至极。 这不是封侯拜爵,这特么是名垂千史。 他日史书会记:发现精盐之三人中,有他钱忠良一位! 此等诱惑谁能抵挡。 更何况钱家三代勋贵,各个出色至极,钱忠良虽官至尚书却不算顶出色的,若真能记上一笔……那家谱上!!! “二位大人。”李宁乐看着眼前宫门打开一道小门,轻轻一笑:“事不宜迟,我们该进宫禀告父皇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第211章 父皇,儿臣想升官! “走!”郑尚书一马当先,很快又想起什么,微微弯腰,躬身有请宁乐走最前方。 李宁乐偏头,笑看钱尚书:“钱大人?若您不愿,宁乐也不勉强。” “公主厚爱!钱某如何能不愿!”钱尚书面色变幻,到此彻底下了决心,抬脚跟随宁乐一起,入了宫。 “咚!” 一更天的钟自宫廷之中响起。 月华落在宁乐三人身上,拉的很长。 勤政殿。 启德帝本打算去后宫,听闻宁乐和两部尚书有重大事务禀告,不得不坐着等。 多少带了点气愤。 以至于瞧见宁乐第一眼,差点没压住不悦:“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吗?” 李宁乐娴熟请罪:“父皇息怒,儿臣是真的有大大大大的要紧事找您,耽误一刻都不行。” “是啊陛下!这件事,真乃一点耽误不得。”郑尚书脸带红光,兴奋言于表。 而钱尚书不住点头。 “什么事?”启德帝不免好奇。 “儿臣笨嘴拙舌的,还是叫二位尚书和您详细说。”李宁乐给了郑尚书和钱尚书一个眼神。 郑尚书感动。 公主这有意抬举他,让他露脸呢。 钱尚书:“……” 宁乐公主真是鬼灵精怪,这一手是提醒他们二人,功劳是她让的啊。 可能怎么办呢。 这等阳谋虽明显却没人能拒绝的了。 名垂千史啊! 回过神,郑尚书已经说了不少了,钱尚书赶忙接过他的话茬,添补一些。 “是以我们和公主仔细研磨,确定此等法子能叫粗盐变细,杂质祛除,除了口感不再发苦以外更对人体有大大的好处。” 郑尚书被抢了话也不生气,捧哏似的点头:“是啊陛下!此举对民生,经济影响不可谓不重要,所以公主和我们二人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 启德帝面色从刚开始的不悦已经彻底转为惊喜。 “你们可带来新的盐?” “带了。”李宁乐上前一步,亲自把那个土罐子交给启德帝,“父皇,你看,这盐白如雪,是不是比之前石头块一样的粗盐好看不少。” 启德帝根本没空回应宁乐,而是盯着那盐罐子,和郑尚书二人动作一般轻轻捻了一些盐粒儿入口。 轻砸一下,狂喜大悦。 “好!果真是品质上佳。” “宁乐,钱卿,郑卿你们三人大大有功,说,要什么赏赐,朕都答应你们!” “谢陛下隆恩,我等不求功劳,只求能改善民生,为陛下效力。” 郑尚书和钱尚书齐齐叩首,说的那叫一个忠贞爱国,不求名利。 作为官场老油条他们太知道如何求恩典又不让皇帝觉得恃宠而骄了。 但,他们忘了,场内还有个愣头青的小虎犊子宁乐呢。 李宁乐:“父皇,儿臣想升官!” 郑尚书和钱尚书:“……”完了,他们忘了提醒公主为官之道了。 启德帝挑眉:“哦?员外郎还不满意?” 废话,一个从六品而已,在京城这等官和九品芝麻官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人家九品芝麻官在地方属于一把手,说一不二,而她,顶着公主身份,金钱利益开道,还被骑脸输出:你不配! 心里这么想,李宁乐面上却不能这么直白。 “当然不满意啦!我可是父皇的女儿,我是公主呐!才一个从六品一点不神气。” 钱尚书默默吐槽:今儿您在朝堂之上把除了一品大员以下官员喷的像狗屎,还不神气吗? “哈哈哈你这丫头!”启德帝笑得无奈,心中对于宁乐给的理由却很能接受,“那你想要什么官儿啊?” 李宁乐转了转灵动的眼眸,嘿嘿一笑,跑到启德帝身边拽他胳膊撒娇道:“儿臣想要当个一品大官儿。” “胡闹!”启德帝眼神慈爱,轻拍了下宁乐的额头,“一品大员岂能说当就当?你当这是儿戏吗!” 宁乐嘟起嘴:“为何不能当啊?一品有甚了不起的,钱大人和郑大人还和我一起用膳,我们还一起发现了精盐术呢!” “那父皇,您准备给他们什么封赏啊?” 启德帝和郑尚书他们没想到宁乐念头转这么快,前头还要官呢,后面又关心起给他们封赏。 当真小女郎的心思,猜不透却又单纯的紧。 “二位爱卿想要什么封赏?”或许是被宁乐主动要官给带的,启德帝竟真问了郑尚书他们想要什么赏赐。 郑尚书和钱尚书连忙道:“臣等愧不敢当,无需陛下恩赐。” 启德帝还没说话,宁乐急了: “这怎么能行,如此大的功劳哪能就这么算啦!父皇,二位大人客气,您可不能当真不给赏赐啊!” 郑尚书:呜呜呜公主。 钱尚书低头憋笑。 “你这是怕给你的赏赐也没了吧。”启德帝笑骂她一句,宁乐吐了吐舌头露出哎呀被看破的表情。 启德帝心情不错,精盐术这等发现的确是非常大的功劳。 他不可能不赏赐,只是这赏赐也是有讲究的。 钱家三代勋贵位列侯爵之中第一梯队,同时是太子党。 郑家是老五母族,又是世家本就不弱。 那么该怎么赐既能让他们荣耀满门又不至于给太子老五添补太大势力影响平衡呢。 启德帝转瞬就有了决断。 “钱忠良发现精盐术有功,特着封昌侯世代袭爵,加封一等,着钱忠良本人加封太子师头衔……” “臣叩谢主隆恩!!”钱忠良欣喜而拜。 “郑尔明,封永禄侯,准许其嫡系一脉承爵,加封一等,郑尔明本人加封光禄大夫头衔……” “臣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尔昌高呼万岁。 有道是加官进爵,以这二位的官位基本无可加,启德帝也不可能真给加。只能在爵位上做赏赐,一个世袭罔替是无上荣宠,一个得封爵位是光宗耀祖,至于头衔有名无权。 但是钱尚书和郑尚书二人没有任何不满意,这馅饼是天上掉的,哪里还有嫌弃大不大的呢? 更何况,进爵不算什么,史书记载,千秋留名才是他们真正在乎且心动的。 启德帝转头看向宁乐。 “宁乐听封。” 第212章 公主升官啦~ “儿臣在。”李宁乐立刻哒哒哒从启德帝身旁跑开,跪在郑尚书和钱尚书二人中央,扬起小脸,期盼满满看着启德帝。 铺垫这么久。 开始收果实啦。 “公主宁乐发现精盐术有功,特着加赐名号安国……”启德帝封赏了一堆,听名头非常酷炫,实则屁用没得的虚衔。 顿了顿,才道:“同时烟花制造处任职不变并兼礼部清吏司郎中。” 听到最后这一句,郑尚书和钱尚书惊呆了。 我去。 陛下真的给公主升官了。 礼部清吏司郎中,正五品,仅次于侍郎、尚书以下的实权职位。 除了品阶不算高以外,这个官位不知道多少人眼红想要。 比如钱尚书家的大儿子多年经营,有钱尚书和封昌侯府背书,加上同为太子党,也不过是礼部四位清吏司主事之一。 离这个郎中还差一阶,本来打算给他镀个金升官的。 钱尚书又悲又喜。 郑尚书则是真的替宁乐高兴,乖乖,礼部啊!那可是除了户部以外最鼻孔朝天的部门了。 公主真受宠啊,郑家押对宝了。 这一刻,郑尚书对大外甥五皇子升起了浓浓敬佩之情,虽然二了点不服管教了点,但这眼光是贼哈! 成了!! 李宁乐心中狂喜,面上装出不太满意的神色,嫌弃的拱了工鼻子:“礼部什么清吏司郎中是甚么呀!” “公主,不可这般。”郑尚书生怕骄矜的小公主这会子说错话,惹的陛下不高兴把赏赐收回去,连忙小声提点这官儿妙在哪里。 “礼部清吏司郎中是专门接待外宾的,这可是代表咱们大商呢。陛下对您可是千娇万宠啦!” 李宁乐啊了一声,满脸单纯:“这么厉害才正五品?” “…………” 公主,您就只看品阶是把? 启德帝哈哈大笑:“好了,你这鬼丫头,差不多得了,正五品是不高,可你也不看你什么位置上来的,还是女郎!” “女郎怎么啦!父皇可别学那些脑袋不清楚的酸儒文生们瞧不起女儿,那这精盐术还是女儿一个女郎发现的哩。”宁乐装出很不服气的样子,挥舞了下小拳头。 启德帝:“不是还有郑尚书和钱尚书吗?” 钱尚书和郑尚书二人脸皮一紧,有点紧张看向宁乐。 李宁乐面不改色:“对呀,那也有女儿的功劳呀!三个人的功劳怎么能独独因为我是女郎就撇了去?谁也别落下谁,才是正确的。” “行行行,你有理。”启德帝不欲和她多争辩这些,面上慈爱表情一如既往:“总之啊这官儿给你了,自己想法做好了,要做不好朕可要收回。” 呵呵。 李宁乐暗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双手一抬,直溜溜拜:“儿臣遵旨。” “夜深了,你们且退下。” 启德帝抱着盐罐子离开,他得立刻着令枢密院的心腹下达精盐指令,商讨后续推广定价的事宜。 —— 出宫路上,钱尚书和郑尚书连连给宁乐道喜。 “公主,我儿恰在礼部清吏司做主事,您若有什么需要差使的随时叫他。”钱尚书用行动表明自己对宁乐的感激。 “公主,我对礼部的事不太了解,不过您若有何吩咐只管说一声,工部这里永远听您差遣!”郑尚书不甘落后地说。 “好好好,宁乐在这里就先多谢二位大人支持了。” “哪里哪里!” 宫门口。 郑尚书和钱尚书二人笑盈盈地目送宁乐上了车驾离开,直到瞧不见一点,扭头互相哼了一声,转头上自己的轿子。 马车上。 宁乐维持的单纯小绵羊表情一收,慵懒躺在了软榻之中,眉开眼笑。 “奴婢恭喜公主心愿达成!”桃花春菊一瞧她脸色就知道事情办妥了,连忙给她贺喜。 “起来。”李宁乐抬手,笑了笑又淡了去,“真羡慕他啊。” 桃花好奇:“公主羡慕谁呀?” 羡慕男主啊。 宁乐今日这官儿之所以拿的这么顺利,精盐术虽然起了很大作用,但有个决定性因素就是——启德帝在给他的心尖饽饽铺路呢。 他国来使的消息,启德帝定然比她知道要早要快。 那么想给男主机会就必须要有人吸引朝臣的目光和仇恨。 这个拉仇恨的自然是她这位女郎为官的公主最合适。 否则启德帝就算升官也不会给她礼部清吏司郎中这等代表了国家脸面的实权官位。 不过,管它呢。 反正她的心愿达成了,至于怎么达成的,父爱在哪里,她不在乎。 李宁乐又开心起来,“本宫饿了。” “奴婢临行前叫府里炖了公主您最爱吃的珍宝鸡汤,在配上点细面条,想着公主这会子出来是会饿的。”春菊说道。 “春菊,没你我可怎么活啊。” 春菊被宁乐这话逗的两腮翻红,笑盈盈劝道:“公主下次可不能这般深夜入宫了,若叫那些朝臣晓得,还不定又如何编排您。” “没事,本宫耀眼,注定要被一些蝇营狗苟的玩意酸的。他们酸去罢,越酸本宫爬的越高。” —— 翌日。 因不用早朝,宁乐可以稍微晚一些起床,用早膳的时刻,宫内封赏的旨意下达到府。 宁乐谢了恩,照例让人封赏高流和其他小太监们。 “公主,陛下说了这段时候免了您去宫内请安,叫您好好忙自己的事。” 李宁乐眸色一闪,单纯道:“父皇身子不适吗?” “陛下一切安好,只是精盐术这事兹事体大,他需得好好斟酌。”高流和蔼说道。 李宁乐眨巴了下眼眸,点头:“好,多谢高公公指点。” “老奴告退。”高流一甩拂尘,带着小太监们离开公主府。 “公主,您怎么脸色不太好?”桃花送了高流回来便瞧见宁乐目眺远方,愣愣出神,脸色很是不好看。 “贵妃……”恐怕真出事了。 从高流话中李宁乐琢磨出了点不对劲。 启德帝既没身子不适如何不让她请安?说忙,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精盐术下达指令忙的是盐部和枢密院那帮帝王心腹。 就算新政策推行会很耗心力也决计没有请安都没空的可能。 除非——萧贵妃真的生病了,不能对外宣。而她若进宫请安势必会去长乐宫,容易走漏了风声。 第213章 又被抢先了,男女主破防! 当然,也可能一切都是宁乐臆测多心了。 只是这个节骨眼未免太过巧合。 宁乐用膳的时候亦在思考如何合理进后宫一趟,答应了三皇兄的事总不好不办,且贵妃出事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只是她母妃不在了,很难有正当理由进后宫给诸位娘娘请安。哪怕是给嫡母皇后请安,也得先见了启德帝才能有这个流程。 所以启德帝这句话,真不得不叫宁乐多心有问题。 有了。 李宁乐忽然眼眸一亮,她不好入宫还有个人可以入宫呀! “林诺,你替本宫去趟三皇子府找三皇子妃……”她低声交代几句。 林诺领命退下。 而宁乐快速用了膳,出门去上值。 —— 四皇子府。 陈嘉仪替李奕承配上玉佩,两腮泛着被滋润过的红,眼波更是如水一般温柔。 “殿下,进宫的事宜都准备妥当了,您要不用了早膳出发?” “好。”李奕承握上陈嘉仪的手,眼神温柔缱绻:“我们一起用膳。” 陈嘉仪面色绯红,害羞点头。 院子里下人送来膳食,檀香要为二人布菜被陈嘉仪拒绝,她亲自为李奕承布菜。 看着他吃完就很满足。 李奕承此刻心情非常激动,恨不能立刻就进宫,但陈嘉仪拿出精盐术就为要他一起用个早膳,自然不好拂了她的心意。 想了想,李奕承给陈嘉仪也夹了一块糕点:“你也吃,别只顾我。” 就在二人氛围极好的时刻,有人打破了这甜蜜。 “殿下!”裴一神色匆匆进来,“刚得到消息,宁乐公主被赐封安国公主,同时还让她任职礼部清吏司郎中一职。” “什么?”李奕承面上笑色一僵,“你说任职哪里?” “礼部清吏司郎中。”裴一弱弱重复。 李奕承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这个职位代表着接下来他国来使的领头人会是宁乐而不是他。 怎会如此? 父皇已经让柳梧通知他,又怎么会把接待来使这样大的殊荣给了宁乐区区一个公主?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奕承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陈嘉仪从没见过李奕承这样的神色,他一贯万事当头也温润有度,优雅平静,如今却竟有丝丝狰狞扭曲。 “听闻是宁乐公主和户部尚书钱大人、工部尚书郑大人一起向陛下进献了一种特别技术,能叫粗盐变细,杂质祛除是为精盐。陛下龙心大悦,封赏了他们。” 精盐术?李奕承瞳孔猛地收缩,转头看向陈嘉仪,后者脸色比他更加惊讶甚至是惊恐。 “这不可能!”陈嘉仪忍不住脱口而出。 精盐术怎么可能被几个区区古人发现?这绝对不可能。 而且又是宁乐。 陈嘉仪这次几乎敢肯定,宁乐也是穿越的,所以才能一再拿出和她一样的东西来打她的脸。 那次烟花上她问宁乐的暗号想来也是故意装听不懂。否则这次的精盐术宁乐没必要选了两部尚书一起进献给皇帝。 这不就是害怕自己显露太多被人察觉出不对么? 陈嘉仪捏紧手,心脏雷动。 “嘉仪……”李奕承握住陈嘉仪,她的手如寒冰一样冰凉,甚至颤抖着想挣脱他的触碰。 李奕承心底一沉,越发温柔担忧看着陈嘉仪:“嘉仪,你还好吗?” “我……还好。”陈嘉仪努力冷静下来,只是眼底深处惊惧不散,她不知道穿成宁乐的这个穿越女要做什么,总之看她过往行为可以预见这是个非常张扬,想要表现自己的现代人。“殿下,抱歉,我没想到精盐术也有人先我一步发现了。” “没事,精盐术没了,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李奕承语气温柔,带了点暗示道。 陈嘉仪苍白的脸庞微微摇动,“殿下,我身子不适,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嘉仪……” 陈嘉仪背过身,她不能再和李奕承相处了,万一暴露出自己的身份,结局很难预料。 虽然他们昨夜深入交流过了,但她是现代人,不会觉得上了床就非他不可,为他贡献出一切。 在可能暴露自己不是本地人会来的危险前,陈嘉仪谁都不能信。 李奕承脸色难看,眼底深处泛起几分冷色。 他不知道陈嘉仪是怎么了,一个精盐术就给她吓成这样。 好像乌龟刚伸了头出来又缩了回去。 “好,昨夜累着你了,是该好好休息。我命人给你煮一些补身体的。”李奕承语气还是那么温柔缱绻,陈嘉仪听得眼眶一热,心中升起几分悲怆。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她只是想好好在古代活下去,好不容易遇到个倾心之人,却又虐心至此。 身后动静很快归于平静。 陈嘉仪转过头,泪流满面地看着院门的方向,哭了好久,情绪慢慢冷静。 ——她要去找宁乐谈一谈。 * 工部。 李宁乐伸了个懒腰,烟花制造处已经步入正轨,订单在民间也非常热络。 现在百姓家有了喜事除了宴席之外还会买上一些烟花燃放,沾沾皇帝的鸿福。 接下来她就该好好琢磨礼部清吏司郎中这个职位的事了,也不知道谢云蕴去宫里见到萧贵妃没有? “公主。”郑尔昌抱着账册路过,瞧见宁乐把玩毛笔两眼直勾勾看着外头,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宫内的红墙绿瓦:“您看啥呢?” “没看甚么。”宁乐收敛神色瞧了郑尔昌一眼,“你手里是上半年的工部收支吗?” “是啊,要去户部核对预算了,半年一核,咱们这次能扬眉吐气了。”郑尔昌眉眼生动,快乐满满。“一切都是公主的功劳!” “大家的功劳。” “公主就别客气了,昨儿您还给我们郑家带了那么大的福气,一个精盐术让我大哥成了侯爷!光宗耀祖了。”郑尔昌话语既羡慕又对宁乐充满感激。 郑家虽是五姓之一,但论底蕴是比不过其他历经好几个朝代的世家,他们郑家早先是商户腿子出身,跟对了建国的太祖大把撒钱,后来封侯赏爵的时候主动啥也不要,就是怕功高震主后期被当枣儿打没了,结果意外发展起来了。 根儿里头,郑家对侯爵这种名头就很向往。 听着就很光宗耀祖啊! 第214章 大家都是二代,互相伤害吧! 李宁乐是晓得郑家一些事的,她摆摆手:“这是你们郑家应得的。” 不过是当年的爵位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而已。 郑尔昌嘿嘿笑。 “公主可是要去礼部?” “是打算去。”宁乐点头。 郑尔昌:“那您可小点心,封赏旨意下达之后那帮子对您有意见的快气疯了过去。尤其是礼部的人……”他压低声音道:“我大哥说礼部的鼻孔是仅低于户部那帮管钱袋子的,但要他选宁可和户部打交道。因为礼部的人都很……” 郑尔昌指了指脑袋,“您懂得。” “我懂。”李宁乐点头,那帮子叫嚣着她女郎不配为官的大臣中,礼部官员是占比最大的。 清流里头也有不少在这里任职,整天一张嘴就是:祖制如此,一抬头就是:圣人曰。 简直是酸儒集中营。 “那公主你一路慢走。” 李宁乐摆摆手,前往礼部。路上桃花低声和她说了四皇子府的动静。 “啧,这就破防了?” “公主,破防是甚么意思呀?”桃花好奇地问。 这意思还真不好解释,李宁乐也是在书评区看到的,不过她会编,随口就来:“就是哭爹喊娘,恨不得去世的祖宗都出来给他做主。” “哈哈哈哈哈……”桃花被逗的小身板一颤一颤的。 说话间,两人到了礼部。 礼部离皇宫最近,因主掌管祭祀占卜、宗法典礼、教学科举还有接待外宾等等事宜,是清贵且拥有特殊地位的部门。 启德帝将宁乐拨到这里来任职,且一给就是郎中一职,着实炸了礼部的窝。 刚到门口,宁乐就听见里头传来不忿的交谈声。 “简直岂有此理,一女郎为官就罢了,竟还染指到了我们礼部。” “陛下定是被她蛊惑了,一再做出让人不解的决断。” “果然女郎为官是为贼也,瞧瞧这才几天,从六品一跃到了正五品,整整一个大阶还多的跨越,溺宠二字当之无愧。” “陛下对太子殿下的亲妹都未曾有过如此疼爱,这位宁乐公主究竟有何魔力?” 李宁乐摁住愤慨想出声的桃花,扬声道:“就凭本宫研磨出了精盐术,还不够吗?” 礼部内一静。 议论的诸位官员纷纷低头想溜。 “诸位别走呀。”李宁乐一个眼神,她的亲卫队就把那些人的去路拦住了,“让本宫瞧瞧各位尊礼守法的好同僚们都是哪个司的。” 礼部一共四个司:仪制,主客,精膳以及祭祀。 而背后闲聊她的是仪制和祭祀二司的,这两个,一个是管着科举为官、军礼部门,一个是专门给陛下测吉凶,叨叨祖制的部门。 宁乐的存在,不仅仅碍了他们两方的眼,更是触及他们核心利益让他们眼睛红的发绿。 李宁乐扫过这些人的脸,都十分年轻,带着没被毒打过的愚蠢。 “你们对本宫都很有意见?” “公主何必明知故问?”那些人被亲卫队拦下,色厉内荏。 他们各个家族显贵,面前的人虽是公主也是受宠,可那又如何!她是女郎!他们男子如何能被她吓到。 给自己打了气,其中有人接话: “就是,公主,你以女郎之身登堂入室已然狼子野心,又撒娇卖乖得来这郎中之位,身不正就别怪我们议论你。” “身不正?”李宁乐重复了下,眉眼弯弯,看上去很好脾气:“我前头不是说了,这官儿是我发现了精盐术得到的么?怎么能叫身不正?” 见她似乎很软和,他们中人对视一眼,恶意溢出。 “这精盐术确定是公主发现的么?难道不是陛下为了给你脸上贴金才非得叫二位尚书带上你?” “是啊,您一公主如何发现的了精盐术这等奥妙之法,您怕是连厨房在哪个位置都不晓得吧!” 人群一阵哄笑。 桃花憋不住了,怒声道:“按诸位大人的逻辑,我家公主发现不得,二位尚书大人就能发现了?他们就知道厨房在哪个位置吗!” “非也非也!虽君子远庖厨,然很多事不需要在厨房做,二位尚书大人见多识广,博学多知,如何不能从书中或是其他地方发现点什么而后推演出了精盐术呢?” “然也。圣人曰:书中自有黄金屋,以书博文能经历许多人的一生。能推演出精盐术,非常合乎常理。” “是这样的。” 桃花瞪眼,这帮书生,怎的强词夺理呢?男子不入厨房叫君子远庖厨,但能从别的地方发现精盐术。 换了女郎,就不行了。 凭何?! “哎哟公主千万别生气,我等也是随意推测,做不得数的。”那帮人阴险一笑。 补充了这一句,若公主闹到陛下那,也只会是她斤斤计较丢人,更别想在礼部为官了。 李宁乐拍了拍想咬人的桃花,面容如花,笑容璀璨:“各位说的挺有道理的,怪不得旁人说——” 没想到父辈所谓强悍嘴毒的宁乐公主也败在他们的据理力争之下,仪制祭祀二司的小官儿们露出胜利的微笑。 他们下意识问:“说什么?” “说各位如今官位不过是靠家族庇佑才能拿到,否则怕是科举之中连出线都达不到呢。” “你昏听谁说的——”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双眼几乎喷火:“公主,你如何能只听不知何等小人一言蔽之我等十年寒窗。” “我等都是靠真才实学。” “哎呀大家别生气嘛,我也是随便听说的,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那些人变脸,李宁乐火上浇油地说: “大家都是二代,互相伤害啊,来!” “你——” “公主休得臆断我等,我们是……” “哎呀不用说,我都懂得。”李宁乐根本懒得听,她不需要自证自己,也用同样招数反击。 怎么就急了呢? 别急呀。 至少礼部是真的有个别称,少爷为官之路第一步。 历来连科举状元都需得历经三个步骤:翰林修撰、侍读、侍讲积攒经验后才能到礼部任职,而他们一出仕就在礼部。 说他们靠父辈,说错了? “宁乐公主——”那些人追着宁乐还欲解释,“你听我们说,我的官位是凭我自己努力得来的。” “宁乐公主!!” 李宁乐身影翩然远去,也不知道她究竟听没听进去。 在场的仪制、祭祀司的二代们各个面色发青,愤慨又憋屈。 怎么会这样,不是他们挤兑宁乐公主吗,怎么反惹的自己一身难堪? 角落里,崔衡昇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唇边勾起一抹无奈弧度。 来迟了。 第215章 高流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公主,您瞧见他们各个的脸色没有!活脱脱破防了耶。”桃花笑声清脆,活学活用宁乐刚教的词。 李宁乐傲娇道:“和我斗,他们父辈尚且退我一射之地,他们这帮子又凭什么,哪怕是二代,本宫也是最强二代!” “没错没错!” 礼部主客清吏司门前,李宁乐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这里,问道:“确定这是主客清吏司吗?怎的这般安静?” “公主,属下去问过,是这。”亲卫队中有人低声回道。 李宁乐哦了一声,上前一步推开连守门都没有的大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最先入目是一片幽绿,竹的清新拂面而来,一路走来的燥热瞬间被淡化,周身凉爽,心情不自觉宁静下来。 在往里头走几步,便见一群着鲜红官服的清吏司官员们烹茶煮酒,眉眼祥和,温笑对饮。 边角落中还有人抚琴。 清雅又祥和中宁乐的身影出现的反而有些打破这美好氛围的突兀。 这些官员瞧见宁乐也没有很惊讶,微笑颔首。 其中一位看起来是主事的官员起身,眉眼弯弯,一团和气:“郎中大人,您来啦。” 没有敌视,没有鄙薄。如常人一般待之。 李宁乐微讶挑眉,很快笑开:“你是?” “臣下文心雅,乃主客清吏司主事。” “原来是主事大人。” 文心雅连声:“不敢当,您才是大人,臣下是您手下一枚……”他比了比手中棋子,笑的牙不见眼。 李宁乐含笑点头。 这个主客清吏司的主事,有点意思。 “大人,您今儿过来是了解一下咱们司,还是有要务吩咐?”文心雅很快就进入属下一职,带着宁乐认识一圈在场官员,而后问道。 这话问的有点耐人寻味。 很显然,文心雅是知道了点什么,或者说想探寻点什么,不过没甚恶意。 宁乐笑了笑:“暂时还没有,今儿就是过来看看,我刚接任郎中对一切不熟,还要文主事多多提点。” “大人您这话说的,您天资聪慧哪里就要臣下提点了,是臣下要和您好好学习!”文心雅眉眼弯弯,拍马屁那是拍的信手拈来。 李宁乐含笑着坐下,文心雅立刻端来一杯烹好的茶奉上。 她随口问:“平素大家上值就做这些吗?” “您知道的,咱们主客清吏司在没有他国来使时是比较清闲悠哉的。大家呢没事就品品茶,弹弹琴,聊聊诗词歌赋……但是——”文心雅一个好快的转折,“一旦上头有了事务,那我们是当仁不让,通宵达旦,绝对是把事情完成的漂漂亮亮。” “大人,您一路过来辛苦了,这茶是陛下恩赏我们主客司的雪山丰翠,用山间泉水烹制,品着回甘无穷。整个礼部,就我们主客司有!” 文心雅说的时候,眉眼带着小小骄傲。 李宁乐品了一口,配合他夸了几句。 文心雅更开心了,献宝似的又给宁乐展现了其他技艺。大半天下来,宁乐吃饱喝足。 到了下值时间,宁乐却发现文心雅他们不动如山。 “文主事。” “诶?” “下值了。” 文心雅弯眸笑笑:“是啊,下值了。”但屁股一点不动弹,其他人亦是如此。 李宁乐不解:“大家是还有事?” “不是啦大人,我们是不爱和那些人一块挤着下值,稍且等一等也不急。”文心雅正襟危坐地说完,其他官员们纷纷点头,脸蛋上带着闪躲和微微红。 好像一想起这个,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 宁乐不太能理解,但大概又能理解了。 “那我陪你们一起……”话没说完,外头桃花快步进来,在宁乐耳边低语,“公主,林诺说三皇子府没见到三皇子妃,他多番打听才知晓三皇子妃数日前就进宫陪贵妃了。” 李宁乐闻言眉头一沉,“几日前?” “是。” 糟糕了。 宁乐这下可以完全断定贵妃定然是出了什么岔子,而且谢云蕴这个皇子妃一直留在宫里就说明情况危急。 “诸位,本宫有点私事要先走一步。”李宁乐起身交代一句,急切匆匆往外走去。 文心雅他们不明白但也没多问,只起身恭送了宁乐离开。 “公主,陛下免了您的请安,咱们进宫会不会不太合适?”桃花扶着宁乐小声问道。 没有请安的理由,贸然去的话说不准会被怪罪的。 “理由本宫当然有——”李宁乐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弧度,在桃花耳边低语几声。 桃花眼睛瞪圆,兴奋道:“奴婢晓得了。” 很快。 从礼部到皇宫的道路上传来骂骂咧咧的声响,伴随着隐隐哭泣。 “天杀的礼部那些嘴碎官员,凭什么说我们公主的功劳是假的呀!公主莫要生气,咱们去找陛下说理去,陛下肯定向着您……” “公主,您就是太心善才惹的这帮官员子弟们蹬鼻子上脸!那日陛下金口玉言,他们竟还敢放肆,实在过分。” 桃花一路吆喝,宁乐掩面哼唧两声。 消息犹如长了翅膀,飞进皇宫,飞去礼部各司。 一下午,仪制和祭祀二司官员们心情就没好过。 刚要下值,就听说一个惊雷消息——宁乐公主进宫告状了。 二司的官二代们:“????” 不是,宁乐公主,你是不是玩不起!!人家输了的才回去找爹帮忙,你一个赢的,还找爹?!! 啊? 啊?? …… 皇宫内。 启德帝的心情也不好。 他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连破除禁足的法子都想不到,太让他失望了。 眼看他国来使的消息就要瞒不住了,启德帝叹了一口气。 只能他来想办法了,一时半会他也很愁苦,想放当然容易,但放的不叫人怀疑,太难了。 高流:“陛下,老奴倒有个法子。” “哦?说说看。” “宁乐公主刚进献的精盐术可是天大技艺,乃千秋功劳,陛下可以褒奖公主等人并大赦天下。这样,四皇子就能名正言顺且不会惹人注意的出来了。” 启德帝沉默。 这个法子倒不错,只是,岂非太恩赏宁乐?已经给了封赏和官职,还要昭告天下把她名字推入民间…… 高流看出启德帝的不愿,也不催促,静静等待。 很快,启德帝想通了,就算宁乐名字在民间响亮也没什么用,声望于皇子来说是利器。 对公主来讲,不过好听而已。 “很好,你这个法子不错。” 第216章 皇后的人 高流低头,嘴角浅浅一弯。 便是好听也够了。 只要公主名声越响亮,他日无论哪位上位,想动公主时皆要掂量掂量。 公主,阿翁能做的不多。 …… 快到勤政殿前。 李宁乐大力揉了揉眼,提前催泪,而后示意桃花一眼。 桃花立刻明了。 李宁乐拔腿就要往最近的荷花池里跳,桃花一把抱住她的腰,大声哭嚎,“公主!!!!您千万别想不开呀——————” 守在勤政殿门前的侍卫们浑身一抖,连忙看向不远处。 “公主!” 他们赶过去,想帮忙又不敢插手。 公主金枝玉叶,哪里是他们能触碰的,只是瞧着太危险了。 公主要在眼前出了事,他们脑袋全得搬家。 很快,勤政殿中的启德帝得到消息,说宁乐公主寻死觅活要跳河。 “她又折腾什么!”启德帝刚心情稍且好了那么一点,眉头皱巴起来。 高流:“陛下可要宣公主觐见?” “让她进来,别在外头丢人现眼。”启德帝吩咐了一句,高流连忙出了殿。 宁乐很聪明,没在勤政殿跟前闹腾,而是在离这殿不远处的一处花园水池处哭哭啼啼。 高流快步而来,满脸心疼:“哎哟!奴才的小公主哟,您怎的了这是!” “公公!!”李宁乐看到高流来了,就知道启德帝要见她了,小脸泛着委屈,指着礼部方向:“我要找父皇做主,把礼部那帮说我坏话的统统下大狱去!!” “陛下晓得您委屈,这不,手头事全然不管,叫奴才来接您过去呢。” “好!走。” 宁乐高兴了,随着高流直奔勤政殿。 两人离开不久。 礼部那帮官二代匆匆而来。 “秦大人,可见到公主?” 负责守勤政殿第一道宫门的侍卫官淡淡道:“公主已经被陛下接进殿中了。” “……” 有人不甘心道:“陛下可有什么旨意?” “还没。”秦相言简意赅,多一个字不多说。 这帮官二代忐忑又怨愤。 宁乐公主也太小心眼了,几句口角纷争而已且她还赢了,竟还扭头告状。 到底是女郎!心中无度。 —— 勤政殿。 启德帝被宁乐哭的头疼,其实不听这些他也知道礼部发生了什么。 这些不过鸡毛蒜皮小事,宁乐竟也值得如此哭嚎闹腾,着实上不得什么大雅之堂。 启德帝很不想哄人,主要是不愿意为宁乐去得罪那些臣工。 眼瞅着启德帝面上慈爱却什么话也不说,宁乐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法吗? 她抽噎着擦干眼泪,下了大招:“父皇,儿臣不想做这劳什子郎中了,一点都不好玩!!” 启德帝面色大变:“那怎么能行。”意识到自己态度有点过激,对上宁乐单纯疑惑的目光,他轻咳一声:“这可不是儿戏,朕既给了你做这个官儿如何能遇到点小事就不干了,岂非辜负朕对你的一片期待?” 呵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李宁乐瘪嘴不语,脸上是实打实的不愿意,把小女郎的娇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启德帝心头烦躁,为了李奕承却不得不哄:“朕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想想,你是大商第一位女郎为官的,历来独一无二者皆要面对疾风骤雨和世人不解。何必和那些愚昧之人计较?” “那些礼部的官员朕会敲打他们,叫他们不敢随意叨叨你了,可好?” 宁乐不说话。 启德帝又赏赐了一些绫罗绸缎还提及了会昭告天下褒奖她和二位尚书发现了精盐术。 “……那好叭。”宁乐表面为难,暗中睁大了眼。 咋肥事。 还有意外惊喜呢? 这老东西是被雷劈了啊,忽然改性儿了?不,不可能。 肯定有阴谋。 李宁乐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个大概,应该是她抢先交了精盐术让男主那边傻眼了,没办法以功劳解禁足,为了放出他,启德帝才想了这么个招儿来。 所以又是利用她给他的心尖饽保驾护航呢。 不过—— 这对她来说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由此一来,她李宁乐的名字会响彻大商各个角落,其声望加成不言而喻,对于她后续想要谋取更高权力无疑是一层厚厚砝码。 老东西,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李宁乐心里高兴,面上还是有点勉强的样子,“那父皇说话算话一定要好好训斥那些人喔!不然儿臣吃不下饭!” 她这无知状态取悦了启德帝,叫他心中更加放心。 有些人,哪怕给她金山,也看不到。只会捧着金山脚下的桃儿开心不已,以为得到了全部。 “好了,天不早了你快些回罢,下次别再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李宁乐撇了撇嘴,眼圈一红,委屈哼了一声,“儿臣告退。” 说完就走了。 启德帝看她背影,眸色深沉,很快低下头吩咐高流:“即刻拟旨!公布精盐术发现者的身份大肆褒奖,并——大赦天下!” 高流:“奴才遵命。” …… 出了勤政殿。 李宁乐转头直奔长乐宫方向,“桃花,几时了?” 桃花瞧了远处夕阳,“酉时三刻了公主,离宫门下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再快些。” 李宁乐脚步加快。 穿过甬道,拐了十七八个弯儿,离长乐宫只剩下一个长街,迎面步来一位宫女。 “参见宁乐公主。” 李宁乐被挡住去路,眉头微蹙:“原来是颜若姑姑,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吗?不过本宫这会没空,要去给萧贵妃请安。” “奴婢就是为此而来。”颜若敛眸低垂,平静道:“皇后娘娘说,贵妃身子不适不宜见人,公主如今在御前行走还是少见为妙,免得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皇后是在暗示胁迫自己,她的官儿是太子支持才能稳固,要执意这会去看望贵妃,那么太子支持随时可能会消失。 看见颜若第一眼,宁乐心中浮起一个念头:贵妃出事,皇后干的! 然而听她说完这些话,宁乐立刻推翻了这个念头。 虽然看上去皇后最有动机,然而结合启德帝之前的举动,李宁乐更怀疑是启德帝发癫了。 不管是他还是皇后,宁乐都不能看着萧贵妃出事。萧贵妃一旦出事就代表平衡彻底被打破,那她宁家也快了。 现在的她,根本还护不住宁家。 萧贵妃此刻不能出事。 李宁乐仅有这么一个念头,给了桃花一个眼神,而后她拎起裙摆就往长乐宫方向冲。 第217章 被盯上的人,居然是…… “宁乐公主!!”颜若神色大变,哪怕是她有所准备这位公主不会轻易配合,却也没想到她能如此不顾体面。 一国公主,竟强闯后宫? “哎呀颜若姑姑你腰上这络子打的好好看,能教教奴婢怎么打的吗?”桃花一把拦住颜若。 “不过寻常络子,你且让开。”颜若冷冷一言,就要越过桃花,桃花眼珠一转一把抱住她的腰:“奴婢眼睛不好,想仔细瞧瞧!” 颜若瞪大眼,“公主,您这是要抗旨不尊吗!”她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做不来桃花这等无赖撒泼之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宁乐疾风而去,声音愤怒。 李宁乐充耳不闻。 开玩笑,若是别的事还能顾及一下,这件事上她宁可得罪皇后。 她已经到了长乐宫门口。 皇后闻讯赶来,厉喝:“放肆!宁乐,你给本宫住手。” 就不住手。 宁乐手摸向敲击宫门的丹漆金钉铜环,眼看就要扣下—— “吱呀!”一声。 宫门从内打开。 有风刮着几分药味吹进宁乐鼻尖,她抬头,第一眼对上的是萧贵妃一如往昔的娇媚脸庞,在沉鱼提着灯笼在旁映衬之下更有韵味。 “宁乐,如今大忙人了,工部不算又来了个礼部,当真是红人儿了,给本宫请安都得稍后到这会子。”贵妃眉眼轻扬,语气带了几分嗔怪。 “是宁乐错了,这几日着实忙了些。”李宁乐反应迅速,笑盈盈回话。 “知道你辛苦,本宫就随口说说。”萧贵妃傲娇地点点头,这才看向不远处匆匆而来,面露惊讶的皇后,笑开:“皇后可真是母仪天下威风的不行啊!宁乐不过来给我请个安,皇后也不许了?” 皇后被讽刺的脸色一青:“萧贵妃,你多日闭门不出,对外宣称生病,本宫担心宁乐染了你的病气叨扰了陛下,此乃皇后职责……” “好了,皇后娘娘,说什么职责。”萧贵妃很不耐地打断了皇后的话,眉眼一贯骄矜不屑:“你不就是怕宁乐倒向本宫,让你和太子下台么?何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累的慌。” “你——” 皇后脸色难看,心里更是紧张犯嘀咕。萧贵妃这样子不像生病啊,中气十足,脸庞娇媚如昔,那她生病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难道——有人想害她,坐山观虎斗?是贤妃,还是德妃? 不管是谁,当下的情况她得打探清楚。 “听闻贵妃病了,本宫瞧着你神色不错,莫非是谣传?” 萧贵妃轻抚了下自己如花的脸庞,叹息:“是病了,前几日才发现自己……有点老了。” 皇后:“……” 萧贵妃看向她,“臣妾真羡慕皇后娘娘,因为长得一般,也不用在意衰老。” “…………” 宁乐很明显看见皇后脸皮抽了好两下,面上还是深沉模样,只是端庄多少维持不住。 “既没事就别整幺蛾子,闹得人心惶惶陛下也不会姑息!”皇后冷冷说完,甩袖离开。 她没怀疑萧贵妃在装,这种事贵妃不是没做过。当年为了和宸妃争宠,她时常装病,偏生还蠢,被太医揭穿了身体健康无虞,几次三番后便是皇帝都不信这话了。 这些事宁乐也听高流提及过,只是宁乐站在贵妃近处,很明显能瞧见她在火烛映衬的娇艳脸庞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累和苍白。 分明是病了的。 “娘娘……您,”还好吗? “好了,天色不早了,安也请过了,回罢。”萧贵妃眉眼依旧张扬,没再看宁乐一眼就转身回了。 李宁乐欲言又止,身旁桃花低低一句:“公主,有人在看。” 李宁乐余光也扫到了不远处甬道后飘出的太监衣角,面上挂起往常表情。 “哎,走罢,萧贵妃这脾气……真是,让人头疼。”她嘀嘀咕咕。 “是,公主。”桃花扶着宁乐慢慢远离长乐宫。 而长乐宫门内,沉鱼和落雁扶着支持不住发虚汗的萧贵妃,眼泪噗噗掉。 “娘娘,您还好吗?”声音还不敢太大。 “没事,风寒而已。本宫从小到大没生过病,不想这一生病就这般汹涌。”萧贵妃语气轻松,面色却苍白如纸,额间汗如雨下将紧急妆点出来的妆容浇花。 “不过也是早先造了孽,陛下竟不信本宫这次真病了,都七八日了,没来看本宫一次。” “陛下是忙,公主上交了精盐术,可厉害了,等忙完陛下肯定回来看望您的。”落雁抽抽鼻子,劝慰道。 萧贵妃摆摆首,这把年纪了哪里还真在乎这个,不过是陛下在哪代表了宠爱和地位。 她现在更关心孩子们。 “小九还好吗?” “九皇子睡下了,三皇子妃在陪着他呢,娘娘,您这病就是照顾九皇子累着了,如今越发严重还是找个太医来瞧瞧罢?” “不能找。”萧贵妃语气坚决,“鳯儿不在京,本宫要病了难保皇后做些什么。何况真找了,别人不会觉得是本宫生病,而会认为是小九出了问题。这些年本宫不常让他出现在人前,可还是止不住那些人对小九的猜度,你们当本宫不知道他们私下骂小九是傻子吗!” “娘娘……”沉鱼心疼的不行。 “不过是风寒,宫里有药,继续吃。”萧贵妃说完疲惫靠在沉鱼身旁,低低喃了一句,“你亲自煎。” 沉鱼身子一颤,忽然明白了什么。 —— 出宫路上。 李宁乐闭眼沉思,萧贵妃的行为好理解,是担心自己病了的消息给皇后可乘之机。 但,问题是,萧贵妃本不该生病的。 难道是她重生带来的影响? 不对。 李宁乐重新回忆了下萧贵妃的话,猛地睁开了眼。 萧贵妃话中其实影射了一个人——宸妃。提及宸妃就不得不让她想起六皇子被毒杀时,萧贵妃恰逢怀着龙凤胎就要瓜熟。 而六皇子被毒杀命丧国宴,皇后、萧贵妃、贤妃一干人等皆为嫌疑对象。启德帝大怒,着人调查。 那一夜宫中如血海。 也是那一夜,萧贵妃受惊临盆生下龙凤胎,结果龙凤胎中的九皇子却是个呆呆的,到如今八岁还没说过一句话。 私下里,大家说九皇子是傻子,还说萧贵妃当年做贼心虚导致报应到儿子身上了。 而萧贵妃多年来也不带九皇子出入人前,刻意让人遗忘他的存在,就是担心他被言语中伤。如果说三皇子是萧贵妃的眼珠子,那么九皇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谁碰谁死。 宁乐此刻也想起九皇子的结局,上辈子九皇子在她死之前出了意外,说是失足落进枯井。 时间节点差不多就是最近。 原来是这样! 真正被盯上的不是萧贵妃,而是九皇子。 且从贵妃的表现来看—— 第218章 本宫有钱,赔得起! 她应该察觉到了不对。 李宁乐眼瞳深处泛起波动,能造成如今情况的说明一件事:萧贵妃应该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被启德帝忌惮上了。 而能让启德帝动此狠手的原因,不外是四皇子才是他心爱儿子这件事上。 …… 马车行过东大街某处,前方拐入一条僻静无人的街道。一辆马车停在那儿,挡住了去路。 车夫吁了一声。 两旁亲卫中有人上前:“安国公主车驾,速速避让。” 乍一听这名号,陈嘉仪还以为自己等错了人。 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宁乐用她的精盐术刚得来的封号。 安国……仅仅比定国、镇国低的殊荣封号。 而如果不是李宁乐,如今这封赏该是她和殿下的。 陈嘉仪压住心头不悦,撩开车帘吩咐自己的下人去前禀明身份。 “我家陈侧妃想请公主一叙。” 马车内,李宁乐被打断思绪正不爽,听到陈侧妃眉头一扬。女主找她干嘛? “不见。” 李宁乐没什么话和她讲,仇人而已,有什么可叙旧的。 等了一会,马车没动。 陈嘉仪声音在马车外传来:“宁乐公主,如果你不怕别人知晓我们的秘密,我可以直接在这里和你对话。” 这话甚么意思,她又在发什么癫? 李宁乐挑开车帘,露出她那张牡丹花面,居高临下瞧着仰头看她的女主。 女主穿着一身淡蓝色典雅的长裙,发饰很素净,风一吹,颇有出尘气质。 “好啊,你说。” 陈嘉仪一怔,万万没想到宁乐如此鲁莽不顾二人死活。 她难道心中没数自己已经猜出她的身份吗? 还真想大庭广众之下聊现代的事?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说不说,不说就滚蛋。”李宁乐没兴趣和她打哑谜,直接吩咐车夫:“走,谁挡路就直接撞过去。”她斜眼瞥了一眼面容错愕发青的陈嘉仪,一字一句:“本宫有钱,赔得起。” 陈嘉仪面皮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就见那豪华庞大的车身往她这里侧来。 她下意识后退避让,眼睁睁看着那车驾从眼前扬长而去。 陈嘉仪握紧了拳头:“宁乐!你欺人太甚。” 什么赔得起。 她果然就是现代人,不过是一朝好命穿成了公主,就以为一人之下可以视人命于草芥了。 真以为成了特权阶级就能凌驾于人之上了么? 愚蠢。 封建王朝中,唯有男人才是掌握权势的核心人物。而女子,不过是他们的附庸。 宁乐现在嚣张仗着的不过是诸皇子夺嫡还未明了,需要拉拢她,一旦形势定格等待她这种嚣张又不知遮掩之人的下场就是兔死狗烹。 陈嘉仪闭上眼,她本来是想着二人是老乡,或许可以互相帮助抱团取暖,结果宁乐这个穿越女显然是个小心眼,记恨从前,看不清根本。 罢了,尊重她人命运。还好宁乐每每要强拔尖,抢了她许多功劳,虽是祸却也是福,这就导致众人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而她陈嘉仪谨慎小心,很多不同只局限在殿下跟前显露,从今以后她会更加小心,不再显露别的本事,以侧妃的身份在古代活下去也算……不错。 …… 皇宫。 勤政殿中,礼部那些二代的父辈匆匆赶来觐见。 启德帝本也没打算真训斥他们,打算说两句场面话就算了。 而就在这时,柳梧近身:“陛下,宁乐公主闯进长乐宫……” 高流正好奉茶,隐约听见这句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刻本还没什么所谓的启德帝勃然大怒,操起高流递来的茶盏就砸了下去。 “岂有此理!” 殿中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几个本来就有点心慌的大臣更是不住叩首:“陛下,臣等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 “的确该降罪,朕的话你们全当耳旁风,一个个藐视君上,毫无臣子之德!”启德帝怒不可遏。 宁乐从他这里离开之后竟去了长乐宫。 还好萧贵妃担心皇后趁人之危强撑着身体出现,否则萧贵妃生病之事怕要闹得沸沸扬扬。 一旦掩盖不住,老三得了消息强行回京,他的计划就全乱套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帮爱嚼舌头根的大臣们。 女郎为官不可他难道不知道?用的着他们一再逼逼赖赖吗! 不过是个女郎,随时随地只要他想,就可以把给宁乐的权力收回。 非得整天跳脚,好彰显自己会说话了是把?有这心不看他们出个像精盐术这等国策来! 启德帝不好撒气宁乐,便全然撒在了这帮来替家中小辈请罪的朝臣身上。 把他们骂的狗血喷头。 这在启德帝继位多年中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一贯是仁慈温和的君主,有发火但少为这等算不得什么的事。 大臣们被骂的头抬不起,心里苦不堪言,恨不得立刻回去抽死嘴贱的儿子们。 你们非要惹她干嘛! —— 公主府。 李宁乐下了马车就道:“让林诺和胭脂即刻来见本宫。” “是。” 很快,林诺到了跟前,行礼见人却久久没听见公主说话。他不敢抬头,继续跪着。 而宁乐在纠结贵妃生病一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三皇兄。 从贵妃反应上来看,她是不想让三皇兄知道宫里的事的,怕影响他收缴税款的差事被耽搁了。 但从宁乐角度来看,这时候萧贵妃很危险。她被老东西盯上了,宫外消息能传进去,宫内的动静却明显被人为压住了。 如果三皇兄回京,启德帝投鼠忌器,贵妃反而能暂时安全下来,同时九皇子的事她也能找机会让三皇兄注意些。 只是——启德帝此刻肯定也知晓了她见过萧贵妃的消息,肯定会派人盯着。 她要传信恐怕三皇兄收不到不说,还把自己搭进去。 “公主,胭脂掌柜到了。” 李宁乐回神,看着还在跪着的林诺叫他起身。 同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林诺你派人去告诉崔衡昇,就说萧贵妃病重让他去找太子……” 林诺睁大眼:“是,只是公主,崔衡昇知晓这个消息会不会太奇怪?” “他会有办法圆过去的。”李宁乐对崔衡昇还是有点信心的。 要这点事办不好,索性侍郎也别当了。 浪费她感情。 林诺:“是。”转身欲走,又被宁乐叫住。“再叫人备个低调但是瞧得出是本宫用的马车在后门等着……” 林诺:“遵命。” 林诺即刻离开,胭脂捧着一个木盒被春菊领进长厅。 第219章 上门坑(划掉)太子 “奴参见公主,殿下千岁。”胭脂姿态妖娆地行了一礼。 李宁乐迫不及待:“起身,东西可带来了?” “带来了。”胭脂奉上一个精致的桃木盒,并开口:“这是秋霜姑娘新研究出来专门为上了年纪的贵夫人们所用的面膏,效果拔群,如今抢破头很难买到。” “桃花收起来,明儿一早就派人送进宫给贵妃。” “是。”桃花把盒子接手收好。 李宁乐:“本宫还有急事就不留你用茶了,宁家那边可有回信?” “您是问代家主吗?” “对。” “暂且还未。” 李宁乐失望一闪而过,很快道:“本宫知道了,你们想法子尽快联系到他。” 胭脂福身:“奴家遵命。” …… 公主府后门。 李宁乐状似低调上了马车,吩咐了一句:“去东宫。” 车轱辘慢慢滚动起来,披着夜幕悄然离开。 暗处。 柳梧默默跟着宁乐公主的马车,看着她进了东宫,眼神微眯。 东宫内。 宁乐被引着入座,好茶好点心伺候。 却迟迟见不到人。 直到一刻钟有余之后,太子妃王楚雪衣着款款而来。 “宁乐来啦,本宫刚用了点膳觉得不适小憩了一会,谁承想这帮下人竟不通报一声。等久了吧?” “没,没有,是宁乐深夜叨扰了。”李宁乐难得的眉眼带着几分局促。 “太子妃嫂嫂,太子皇兄怎的没来,是生我气了吗?” 王楚雪温柔一笑:“你太子皇兄最近公务多,好容易今儿闲了些就早早歇下了。你说的何事他会生气呀?” “还不是今儿在后宫对皇后娘娘多有冒犯,宁乐当时就是没过脑子,上头了。”李宁乐神色懊恼极了,还带了点忐忑。 “太子皇兄不能生我气吧?我还想做官儿呢。” “哎呀,一家人,说这些干甚。”王楚雪面上和煦,说话好听极了。“你的性子我们还能不了解,今日后宫那件事太子也听说了却没说你不对,你和贵妃向来关系交好,给她请安乃分内之事,我们如何会计较呢。” “宁乐很清楚谁才是皇后的。”李宁乐诚惶诚恐地摆手,急切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太子妃轻勾唇角,笑容愈发温和,“宁乐一向聪慧,我们都知道。” 李宁乐慢慢放松下来,而后略带几分讨好意味:“太子妃嫂嫂,这是宁乐一点心意,之前太子皇兄的官服和支持,宁乐感激不已。” 身后桃花上前一步,给了一沓银票。 太子妃轻飘看了一眼,并不算动心,钱财而已,对宁乐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东宫也瞧不上这点。 主要还是宁乐的态度。 这丫头一直没个表态,泥鳅一样,今儿竟为一个算不得顶撞的顶撞来此低头。有点问题。 太子妃琢磨着不对劲,却又想不出甚么不对劲。 而此刻。 太子书房。 崔衡昇低调夜拜,太子语气温和,“衡昇是有什么事找本宫吗?” 崔衡昇双手一撩衣袍,给太子行了个大礼。 “衡昇,你这是作何?”太子赶忙把人扶起。 崔衡昇看了看两侧下人,太子明了立刻把人撤下去。 待书房只剩他二人。 崔衡昇沉声道:“启禀太子,臣得到密报,萧贵妃病重。” 太子一惊,眸色闪过狂喜很快冷静,“你这密报,可保真?” 母后传了消息分明说萧贵妃无碍,如今崔衡昇却说她病重? “衡昇用性命担保,绝对真。”崔衡昇顿了顿,又发出效忠誓言和消息来源:“太子对臣有提携之大恩,臣不敢不报,臣也不瞒您,这消息其实是四皇子在皇宫的内线传出的。” 对于老四在宫中有人这件事,太子早就知晓。 前段时间他将母后,平阳以及他东宫好好清洗了一遍。而能在那么无人问津的情况下把人越过他们的检查安插到平阳身边,太子毫不怀疑贵妃那也有李奕承的人。 而贵妃向来提防未央宫的一切人和事,他们的眼线根本探不到内里情况。 所以这个消息或许确有几分可能。 只是,太子看向崔衡昇:“你竟愿意为本宫效力么?老四可算是推举你的人,如你老师一般。” “推举臣的确是四皇子,但四皇子找的人是太子麾下。归根究底,您才是推举臣的老师,又提携了臣做礼部侍郎,臣感激不已,自当为太子分忧。”崔衡昇一板一眼地开口。 他长得俊秀,说话真诚让人深信不疑。 且崔衡昇地地道道的寒门,背景根基全无。 虽然被赐婚给了英国公府,但英国公府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摆明忽视他。崔衡昇一个孤儿就算有赐婚圣旨,暂且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来,所以他这个赐婚暂且对他仕途起不到什么助力。 太子挑了下眉梢,温和笑道:“如此倒也算咱们有些缘分。” 崔衡昇面色感激绯红,眼底漠然一片:“是臣的福气。” “哈哈哈好!”太子高兴,不过现在也不是高兴的时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萧贵妃病重,这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今李奕鳯在外催缴税款,一时半会回不来。 萧贵妃要是出事……对三皇子党来说可算是元气大伤的打击。 只要利用得当,自己地位就稳固无人可动了。 太子想想就觉得兴奋到血液沸腾。 “若此刻本宫稍加运作,贵妃恐怕……”太子压住兴奋,转头询问崔衡昇:“衡昇你觉得这件事这般做有几分成算?” 这也是个考验。 一看崔衡昇才华,二看崔衡昇效忠是否为真。 若他是假意投诚,那么必然会露出端倪,譬如说怂恿太子做一些激进之事。 崔衡昇仿佛听不出太子隐含的意思,认真思考了一番,道:“臣以为不妥。消息说贵妃病重,臣觉得应当是真病了,病重与否难料,而太子若动手必然留下痕迹,三皇子一派不是吃素的,就算没证据也会死咬着东宫,加之陛下对贵妃盛宠不衰二十余年,免不得要为此不喜东宫反而得不偿失。” “太子地位崇高,对您来说,圣心才是重中之重。”他说。 第220章 各方演戏。 太子眼中露出几分赞赏,“哦?那你觉得该如何做?”这语气,瞧着很信任倚重的样子。 但崔衡昇依然没有掉以轻心,继续沉思,然后才将公主透露的意思,以一个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说出。 “三皇子如今奉命在周边十七城催缴税款,若差事办妥以三皇子之前修河堤的功劳,加上贵妃在陛下心中地位。封王板上钉钉……” 说到这个,太子神色变了变。 是啊。 他就是担心这个,老三过于受宠,在皇宫内有纵马的殊荣。若封了王,三皇子党怕是要直接骑脸和他这个太子抢皇位了。 “所以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对贵妃下手,而是利用这个消息把三皇子引回来,让他差事办砸。陛下必然会盛怒,封王自然也就无可能。” 崔衡昇说着,顿了下,欲言又止,太子看他:“但说无妨。” 崔衡昇:“臣只担心,三皇子为封王不会回来。” “这个不用担心,老三这个人骄纵但却孝顺心软。只要本宫渲染一下贵妃病重程度,怕是他马不停蹄。”太子淡淡一笑,很是笃定。 崔衡昇拱手:“那臣先恭喜太子马到成功。” 太子颔首,让崔衡昇先退下,再召集了幕僚商议。 期间太子妃送走宁乐过来说了宁乐古怪的反应,太子大喜更确信贵妃有恙!于是当即着心腹暗卫一匹快马从京城疾驰而出。 …… 皇宫。 启德帝坐在龙床上,柳梧跪在地上把宁乐进了东宫以及说的话一一复述。 瞧着启德帝不说话,柳梧轻声道:“陛下,公主此举有些奇怪。” “不奇怪,看着她和贵妃走的近,实则她是在两边权衡,不敢轻易下注。”启德帝神色不明息怒,语气淡漠:“今日的请安怕是她察觉了什么,于是才去东宫道歉,不得已才表态。” “您是说公主晓得贵妃会……”柳梧不敢说那个死字,咽了回去,“那公主那边可要属下去解决?” 启德帝冷冷瞥了柳梧一眼:“你倒会做朕的主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宁乐公主的性子会闹出什么来影响了陛下圣名。”柳梧赶忙解释。 知晓他的确没旁的意思,启德帝也没怪罪他。 “宁乐暂时不能动,她还有用处。” 用处还不小。 宁家的财富要这位小公主活着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为他的承儿登基、继位以后持续输血。 而现下,只有她在,自己才能做一些明面调整给承儿而不被众人察觉。 “是。”柳梧点头。 启德帝没说话,他也没敢动,知晓这位帝王在考虑接下来的事,柳梧一声不吭仿佛不存在殿中。 启德帝转着手中的翡翠手串,眸色深沉。 萧贵妃需得尽早解决,只是,她一贯身体康健人尽皆知,忽然病故未免惹眼。 有什么法子叫她合理归西呢。 启德帝指尖不停动,大殿之中圆润翠绿的珠子相撞出清脆的声响。比之滴漏更替了时间走向,柳梧腿麻了。 启德帝终于下定决心:“小九这些年可怜了,一直不会说话,困在宫中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这两日寻个好日子,带他看看御花园的花朵儿罢。” 柳梧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属下明白。” 启德帝幽幽叹了一口气,“让他走的安详些。” “谨遵圣令。” —— 公主府。 李宁乐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在脑子里复盘自己今日的安排有没有疏漏。 以宁乐和启德帝相处这些年对他的了解,萧贵妃暂时安全,但同时——也不排除他会加快进度,有别的动作。 太子那边为了让李奕鳯差事办砸肯定会不遗余力去传递消息。 周边十七城离的不远却也有一天路程。 那么这中间一来一回,有两天。 李宁乐现在要做的是养足精神,拖到三皇兄回来。 可她睡不着啊。 宁乐抱着被子,丹凤眼瞪得大大的,在东宫和太子妃打机锋,茶喝多了。 屋内夜明珠罩着淡淡一层纱布,保证光源的同时也不那么刺眼。宁乐瞧着那夜明珠一二三四五的数数。 心里在想这两日该如何照看住萧贵妃那边…… …… “公主,公主,该起了。”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再醒来,天光大亮,得了宁乐命令的桃花轻声叫着她起床。 李宁乐打着哈欠,脑壳带了点没睡好的昏沉。 心里决定没必要不去东宫了。 桃花瞧出宁乐倦态,轻轻替她按摩,“奴婢叫小厨房上一碗百合莲子粥来可好?最是滋肾提神了。” “嗯。” …… 皇宫。 未央宫。 今儿启德帝过来陪皇后用早膳。 “陛下,您尝尝这个。”皇后亲手舀了一碗莲子羹,“这是今年第一批莲子,最是清心降火了。” 颜若在旁补充一句:“娘娘为了剥莲子手都出血了。” “你这丫头,谁许你多嘴多舌,还不下去。”皇后回头瞪了颜若一眼,颜若讷讷退下。 启德帝:“你一国皇后不必做这些事,交由宫女们便好。” “给陛下用的,臣妾不敢假手他人。”皇后端庄一笑,期盼看着启德帝。 启德帝捧场喝了两口放下,面容温和赞了两句,皇后眉眼舒展。 正其乐融融。 “启禀陛下,娘娘,宁乐公主来请安了。” 皇后挑眉,“叫她进来罢。” 启德帝:“这丫头竟又进来请安了。” “宁乐是孝顺的。”皇后不怎么诚心地夸了一句。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李宁乐一席行走的官服,头戴金冠,两旁缀着刻画精致的步摇,礼仪周全地行礼。 这装扮,真真儿神气。 “平身。”启德帝端起茶漱了漱口,而后才问:“一大清早的怎进宫来了?” “昨个儿冲撞了皇后娘娘,儿臣进来赔礼来了。”李宁乐老实巴交地说。 随后接过身后桃花手中的礼物,三步向前双手捧给皇后。 “娘娘,这是儿臣铺子里刚研究出来的美容养颜面膏,涂了能叫人容光焕发!可受欢迎哩。” 本来还有些舒服的皇后:“……” 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叫她想起萧贵妃昨日那诛心之言了。 李宁乐眨巴着单纯眼眸,“娘娘,您不喜欢吗?” 皇后回了神,瞧见启德帝看过来,忙说:“喜欢,宁乐一片孝心本宫如何不喜欢。” “喜欢就好。”李宁乐嘿嘿一笑,娇憨又天真:“父皇,那儿臣再去给萧贵妃请安。” 启德帝和皇后同时:嗯? 第221章 雪中送药的宁乐 启德帝眼睛微眯,宁乐说这话……莫非是没瞧出萧贵妃有恙?那她为何去和东宫致歉,又来给皇后赔礼? 皇后则不悦。 还以为宁乐是晓得好歹了,没想到还在这里扮一些左右逢源之事。哼,头发长见识短。 不过如今这情况,她去倒是对他们有好处,若能捅出贵妃生病一事,这水会更浑。 也算为太子转移注意力。 于是皇后很快收敛表情,端庄大方地笑说:“合该的,这等事你不和陛下与本宫禀告也算不得什么。” “……” 启德帝觉得皇后有点多嘴,平素和萧贵妃那么不合,如今竟也装起大方来。 想来还是没放心萧贵妃是否真的无碍一事,若他此刻不许,怕是会惹了怀疑。 好在,这会他和萧贵妃立场一致,她定然不会真露了怯。 “皇后说的不错,你啊,懂事了,知礼。看样子朕让你做官儿做对了。” 李宁乐娇憨一笑:“多谢父皇夸赞,那儿臣去啦。” 至于启德帝话里暗示她以后要继续知礼的话,嘿嘿,对不起,单纯老实的她听不懂啦。 宁乐离开未央宫,启德帝也起身走了。皇后看着又冷清空落下来的宫室心头失落,颜若捧着宁乐送的礼,请示:“娘娘,宁乐公主送来的这礼物?” “丢库房去罢。”皇后厌烦道。 颜若颔首。 * 去长乐宫的路上,桃花小声:“公主,皇后娘娘不会发现吧?”那美容养颜的面膏胭脂姐姐只送来一盒,是要送给贵妃娘娘的,而公主临时决定进宫随便选了个普通面膏作为给皇后的赔礼。 刚刚她都吓的不敢动,生怕皇后打开看。 “不会,听完那话之后皇后估计看着盒子都来气,十之八九放库房。”李宁乐同样小声,又补了一句:“即便真用也没事,谁敢在皇后跟前说你不美呢?” “对哦。”桃花这么一想,瞬间就放心了,“公主您太聪明了。”她偷偷比起大拇指。 李宁乐冲她眨了下眼。 说话间到了长乐宫。 “奴婢去叫门。”桃花快快上前,轻轻叩门。 叩了有一阵子,宫门才打开,出来的人既不是守门宫女,也不是贵妃身旁的心腹大宫女。 而是—— “三皇子妃?”桃花一愣,急急忙忙福身:“奴婢给三皇子妃请安。” 谢云蕴:“免礼。”她看向宁乐,面露几分微笑:“刚刚小九不小心吐了母妃一身,她这会子在沐浴更衣。晓得公主还有公务要忙,便免了公主请安。” “好吧。”李宁乐点点头,作出无奈的样子,关心了两句,让桃花把准备好的面膏奉上:“昨儿贵妃感叹红颜易老,我铺子里刚好出了新东西,用十几种珍贵药材,能够焕发青春,最适合贵妃当下用了。” 谢云蕴笑盈盈接下来,“贵妃定然会很高兴,公主慢走。” “好。” 李宁乐深深看了谢云蕴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谢云蕴捧着东西回了内殿,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嘭的一声什么东西摔了。 “娘娘!” “母妃。”谢云蕴快步进去,就见贵妃脸色潮红,额头发汗,人在昏迷呓语着好冷。旁侧落雁轻轻抚额一探,惊叫:“好烫!!” “我去请太医。”谢云蕴转身欲走。 “不能请,娘娘说了不能叫外头的人知晓长乐宫的真实情形。”沉鱼拦住她。 谢云蕴担忧:“可是母妃这样子……”之前虽然精神不济时常昏睡却也没高热呀! “我们得听贵妃的命令。”沉鱼眼眶通红,却坚持如此,“我去煎药。” 长乐宫现在危机四伏,不单单是贵妃生病传出去会带来的影响。更有那潜藏在暗处不知是谁的敌人,娘娘交给她的任务,她绝对不能办砸了。 落雁哭着给贵妃擦汗降温。 “沉鱼姐姐,”一个小宫女跑进来,颤声道:“药材不够了。” “什么?!昨儿不是还有不少吗?”沉鱼厉声质问:“是不是你们偷拿了?你们这帮子偷懒耍滑的,平素娘娘宽和,便叫你们起了浑水摸鱼的心思对不对!” 因为九皇子的缘故,长乐宫是常年有备下不少药材的。 怎么可能没了? 小宫女连忙摇头:“奴婢没有,刚刚奴婢去取药材发现没了……”她声音带着哭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沉鱼跟她过去看了眼,身躯一晃,扶着门差点瘫倒。 到底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出入长乐宫如无人之境。 怎么办。 娘娘如今高烧不退,没有药材可是很危险的。 就在这时,有人扶住她。沉鱼回头,对上谢云蕴坚毅的眼神。 “别慌,我们一起想办法。” “三皇子妃……”沉鱼也迅速稳住心神,是了,当务之急不能乱,得想办法取到药材。 谢云蕴来回踱步,眸光不其然落在宁乐送来的面膏盒子上,鬼使神差地伸手打开了盒子。 沉鱼听到一声低低惊呼,转头就见谢云蕴一脸惊喜地捧着一个木盒。 “沉鱼,你快来!” 沉鱼过去,慢慢睁大眼,一句药材就要脱口而出很快她捂着嘴,喜极而泣。 里面满满当当分门别类十几种药材,除了这些还有一根关键时刻能吊命的千年人参。 宁乐公主……娘娘的暗示,公主听出来了!! “我去煎药,三皇子妃药材的事需得保密……”沉鱼回了神,立刻压住木盒,低声和谢云蕴商量。 谢云蕴:“我明白。” —— 礼部。 李宁乐和文心雅他们一起听琴,握着茶盏神游天外。 也不知道谢云蕴能不能察觉盒子里有药材。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贵妃宫里的药材肯定会出问题,要么是坏了,要么就没了。 不管是不是多此一举,总比不做的好。 三皇兄啊,你可快点啊。我下次可不知道拿什么借口入宫了。 一天过去,长乐宫那边没有消息。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早上。 宁乐醒来第一句就是有没有三皇子的消息。 林诺摇头。 工部。 李宁乐问了烟花制造处的事宜,简单处理了下,就往礼部而去。 礼部离宫内最近,要真有点事也能及时赶过去。 “公主,前头有人,咦,好像是平阳公主。”桃花的声音打断了宁乐的沉思。 宁乐抬起头,就见平阳翘首以盼,看到她的时候立刻往这里走来。 李宁乐本来想翻个白眼避开,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什么,笑着迎了上去。 “平阳皇姐!” 第222章 平阳的变化 “……”平阳浑身起鸡皮疙瘩,宁乐每次这么笑,她就要倒霉。 “宁乐,你干嘛?” 李宁乐:“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来找我干嘛?” 平阳这才想起来,是她来找宁乐的。 “没,没事。我就是想给你道个谢。” “?” 李宁乐抬头看了看天,“有太阳啊。” 平阳:“……” 她恼怒红了脸:“什么意思啊,本宫给你道谢你就好好接下,然后说不用客气,挤兑谁呢!” “呵呵,你要真想道谢这都多久了?”李宁乐抱着胸斜看她。 “……本宫那是前头没什么空。”平阳脸上尴尬一闪而过。 那日之后她就被皇兄禁足,身边的人全换了一个遍。别说出宫,连宫殿她都出不了。 今天能出来还是答应了皇兄愿意嫁人,以及明确说了是来找宁乐道谢才被允许的。 平阳没说这些,只是扬着下巴:“反正本宫道谢了,你爱接不接。” “根本没诚意,而且就口头道谢,谁稀罕啊。” “那你待如何?” 李宁乐不高兴:“你这话问的,你是来道谢还是讨债来的?” 平阳:“……” 她深吸一口气,好声好气道:“那你想怎么样呢?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尽力给你办。” “你会这么好,别是想算计我吧?”李宁乐挑眉,满脸对平阳的不信任。 平阳:“……”她看了眼自己身后跟着的两个面无表情的大宫女,解释道:“这是皇兄的人,我就算想对你怎么样,也得她们同意吧!” 李宁乐早就注意到平阳身边的人换了,估计是太子安排的人,却没想到平阳的态度和性子变化如此之大。 想来,这段时间她吃了不少苦,也不知道太子和皇后做了什么。 宁乐却不觉得高兴。 “宁乐,要我怎么做你才能觉得我有诚意?”平阳追问。 “你一没钱,二没我没受宠,能干嘛啊。”李宁乐嫌弃,边说边往宫里走。 平阳:“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没用啊。” “我暂时想不到,不若你说说,你有什么能给我的?” “这个……”平阳顿住,她思考了下自己能有什么给宁乐的,如果是普通下人或者贵女,赏赐些东西,哪怕口头褒奖都可以。 但宁乐。 论受宠她比自己受宠,论有钱她外祖父是江南首富,连皇兄和母后都眼馋,想拉拢她为自己所用。 论身份,自己虽是嫡出,但宁乐封号安国。这已经是类比嫡出的尊贵了…… 而且宁乐还是大商建国以来第一位做官的公主。 “我好像真的没什么能给你的……”平阳忽然就很挫败。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小时候,宁乐还是个没有母妃保护的小可怜,住在偏僻的宫室里,哪怕有个有钱外祖父也过着人下人的生活。 在后宫,不受宠的妃子和孩子不会比奴才好多少,而宁乐还有钱,她反而更危险。 “也不是,你还是有好处的。”李宁乐借着和平阳聊天的功夫,顺利踏入皇宫,自然而然往后宫走去。 “什么好处?” “你有哥哥和母妃。”当然,如果是太子这种她宁愿没有。 平阳抿了抿唇,小声说了一句:“我宁愿没有……” “什么?” “没事。” 平阳顿了顿,忍不住又问。 “还有别的好处吗?” 李宁乐正在注意这处地方离长乐宫有多远,听到这话头也没回,好听的话信手拈来。 “当然有啊,你长得好看,虽然脾气一般但胜在还算善良,天真单纯娇憨……” 平阳抿唇一笑,“好假。” “比珍珠还真。”李宁乐拍着胸脯,离长乐宫还有三条长街。 还有点距离,得在聊点什么。 平阳看着宁乐,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受宠。气人是气人,嘴甜也是真嘴甜,而且不是那种虚伪的夸赞,话语和表现都带着真切。 她都快信了。 就在这时,一直跟着她们不出声的两位宫女开口: “公主,您差不多该回去了。” 平阳刚要说好,宁乐却道:“这才什么时辰,我们还没聊完呢。” “宁乐公主,不是奴婢阻拦,是太子殿下吩咐了,公主出宫不得超过两刻钟。” 宁乐回头看平阳,她很平静。 “宁乐,我先回了。”平阳轻轻一笑,“至于谢礼,我回去想想我有什么能给你的,回头给你送来。” “……” 宁乐心说我要你什么谢礼,面上却道:“说什么谢礼,都是姐妹。算了,你陪我去趟御花园吧,就算谢礼了。”御花园那边离长乐宫很近。 “可是……”平阳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两个宫女,宁乐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果然嘴上说说?陪我去个御花园而已,还要问你的宫女?你疯了吧!” 两位宫女赶紧福身:“宁乐公主息怒,平阳公主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问她,需要你们回答?”李宁乐冷冷道,“真奇了,奴婢也敢替主子做决定了,她是主子还是你们是?” “奴婢不敢。”两个宫女吓得跪下。 她们是太子送来的人,主要负责看住平阳公主不让她有任何幺蛾子,平阳公主被她们磋磨的乖巧至极,倒叫她们昏了头失言了,竟在太子都拉拢的宁乐公主跟前露了几分嘚瑟。 “退下。” 李宁乐拉起平阳继续往前走,身后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不敢再出言却也不敢真的退下,只能远远跟着。 “平阳你这过的什么日子。” “怪我自己。”平阳凄然一笑,之前去找崔听澜的事她其实很清楚会带来什么影响,却为一己之私不顾皇兄和母后,所以今日处境,怨不得旁人。 她看了眼身后离的远远的宫女,小声道:“宁乐,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不是吧,你来跟我道谢还要我帮忙?”李宁乐惊讶,她长得那么像好人吗?不过,今日能顺利进后宫也算托平阳的福气,不然未免会引人注目。 “你说说看,不一定帮。” 平阳感激一笑,就要开口,忽然一愣,瞳孔同时睁大。宁乐奇怪她怎么不说话,扭头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下一瞬,脸色大变。 “住手!!” 第223章 千钧一发 只见她们几丈之外,从未出过长乐宫大门的九皇子正在御花园里摘花,白皙精致的脸上带着新奇的笑,东看看西摸摸,身旁却没有任何宫女伺候。 而他的身后,一小太监正慢慢接近,伸出双手准备捂住他…… 执行任务的柳梧没想到这个点御花园会有人来。 不敢回头,但听声音也能知晓来人身份是宁乐公主。 该死的。 柳梧来不及思考太多,改变策略狠狠出手打在要回头的九皇子后心,而后按照计划那般丢下一个物件,迅速运转轻功逃离现场。 他已经算计好了,九皇子身前有一口枯井,落入之中必死无疑。 全对上了! 剧情里说九皇子意外摔落枯井,分明是人为,宁乐一直就奇怪长乐宫中根本没有枯井!原来这里的枯井是在御花园。 上辈子九皇子出事后,一贯身体康健的萧贵妃差点去了半条命,如今她在病中,要得知九皇子坠井身亡怕能跟着九皇子一起去了。好歹毒的计划——老东西,你他吗是不是人啊。 这是你的亲儿子,是你相伴二十多年为你生儿育女的妻室。 饶是早就知晓启德帝心中并不把他们当回事,宁乐这一刻还是无比的心寒加愤怒。 也是这种愤怒让她迸发出无穷的力量,脚下生风一般冲向九皇子。好在九皇子本身离枯井是有些距离的,才能让宁乐在他坠落刹那堪堪抓住了九皇子的脚。 只是九皇子到底是八岁孩子,宁乐被他下坠的力道一扯,大半个身子也被带了下去。 李宁乐用尽全力抓住他,同时身体往后使劲。不能做个好事把自己也搭进去,只是虽然这么想,到底力道不够大,视线之中的幽暗越来越多。 ——就在要掉下去刹那,宁乐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的腰。 同时平阳的哭喊传来:“来人呐,快来人!桃花!!” 枯井里,本来还懵懂不知的九皇子听到平阳哭鸡尿嚎的声音,哇的一声也哭了出来。 李宁乐瞬间被哭喊包围:“……” 好在,跟着她们的桃花和宫女反应快,加上御花园附近本就有侍卫巡逻。 李宁乐和九皇子被顺利拉出了枯井,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华服褶皱破烂,头上的头饰也掉落了许多。 桃花忍着眼泪帮宁乐包扎和检查伤口,宁乐龇牙咧嘴,目光关注着九皇子。 小小的人儿脸颊挂着泪,和贵妃如出一辙的凤眸却懵懂清澈,对刚刚惊险并不知晓,此刻呆呆看桃花为她包扎,带着好奇之色。 这也算好事。 否则就是正常的孩子都能吓出阴影来。 “宁,宁乐,刚刚的人是谁……” 李宁乐转头看着平阳惊魂未定的脸,故作无知愤怒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般大胆,敢对皇子动手!这件事定要禀告父皇,叫他查清楚严惩不贷!” “……”平阳不是傻瓜,能对贵妃之子动手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其中有个可能性最大的还是她的母后和皇兄。 这可怎么办? 很快消息传开,皇后的凤驾先一步到来,还带着太医。 “宁乐,平阳,你们可要紧?”皇后满脸担忧,扫过宁乐脸上带血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太医,快快给二位公主瞧瞧,还有九皇子,千万仔细点儿。” 平阳闷不吭声地摇头:“儿臣没事。” 李宁乐:“多谢皇后娘娘挂怀,宁乐还好,先帮九皇子看看吧,他被贼人打了一掌。” “好,快帮九皇子看看。”皇后点头,眼底惊疑的扫过在场诸人。 询问:“可抓到贼人了?” 侍卫们跪地请罪,皇后怒斥他们没用。在贵妃生病的节骨眼上,九皇子被人暗杀,这说明有人忍不住了。 到底是谁? 皇后怀疑地看向同样得了消息而来的贤妃和德妃。 德妃用手帕擦着眼角,假哭:“可怜见的,谁这般狠心,竟对九皇子这么小的孩子动手啊!” 贤妃面无表情,对于皇后看来的视线大胆回望。 “皇后娘娘,此事应当即刻禀告陛下,让他来定夺才是。” 皇后收回目光:“本宫已经着人去请皇上了,只是朝堂事务繁多,怕是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她顿了顿,看向长乐宫方向状似不解:“贵妃怎的还没来,是没人去禀吗?” “回娘娘,奴婢第一个派人去请的。”颜若出列回话。 德妃和贤妃神色变幻,最近宫中一直传闻贵妃生病了,毕竟萧贵妃的性子最是挨不住寂寞的人,如今近半月没出现,着实可疑。 可前日宁乐公主为请安冲撞皇后,萧贵妃出面保她一事也是满宫皆知的事。 那会子,她们怀疑萧贵妃在装病,虽然不明白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左不过是为三皇子筹谋着什么。 可九皇子出事后,她们离御花园远一些的都到了,离之最近的长乐宫却丝毫没有动静…… 德妃眼珠微微转:“莫非贵妃真的生病了,可便是病了出了如此大事也不该人都不见啊,除非……” 除非贵妃病重的很,爬不起来床了。 在场所有人听懂德妃的潜台词。 就在这时,圣驾浩浩荡荡赶到,启德帝一身明黄,脸皮绷得紧紧的,看得出来很是不高兴。 皇后等人赶紧福身参拜:“臣妾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启德帝看都没看她们,径直越过诸妃,眸光盯紧宁乐和九皇子快步到他们跟前。 “小九,父皇来了,别怕!”他慈爱心疼的表情溢于言表,而九皇子歪头看他,眉眼弯了弯,亲近贴了贴启德帝的手。 启德帝别开眼,装着焦急去问太医:“太医,九皇子如何,可要紧?” 太医:“多亏了宁乐公主果断出手,加之九皇子吉人天相,无大碍,只一些擦伤以及后背被贼人击了一掌有些淤青……” 总体来说,就是没大事!惊险但平安。 “这,便好。”启德帝指尖微微曲起成拳,眸光转向旁侧身上不少擦伤的宁乐,眼神复杂难忍却还是夸赞道:“宁乐,若非你当机立断,朕和贵妃将承受丧子之痛!你立了大功,朕要要嘉奖你!” 宁乐自然能瞧出他压在深处的愤恨和计划失败的恼怒。 她苍白一笑,带着惊魂未定之色:“父皇谬赞,实际上若非平阳皇姐,儿臣恐怕要和小九一块栽进去玩完了。” 启德帝一顿,这才看向一旁的平阳,后者有些紧张。 “平阳也不错。” 平阳眼眸亮了亮,“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不远处,皇后心情复杂,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 第224章 要做执棋人 从心底来说,皇后自然巴不得九皇子出事,这样打击更大说不定贵妃跟着一命呜呼。如此一来孝顺的三皇子定然会悲痛万分,对太子来说是大大有利。 但皇后第六感又感到不安,九皇子被萧贵妃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是怎么从长乐宫被人带到御花园来行刺的? 德妃又或者贤妃,怎么做到的? 这件事透着诡异。 皇后心里一激灵,别是贵妃故意算计他们,卖弄苦肉计呢吧? 想到这里,皇后忍不住了,启唇道:“陛下,长乐宫那边……” 话没说完,启德帝陡然转头,冷冷看她:“皇后!” “臣妾在。”皇后不明所以。 “你统管后宫竟出了这样骇人听闻之事,朕且问你,小九一直在长乐宫闭门不出,是如何被人带来御花园的?” 皇后懵逼,“臣妾,臣妾不清楚啊,长乐宫的事……”她哪管得了? “你不清楚?你身为皇后,满宫上下皆由你掌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推脱不清楚?朕要你何用!” “陛下!”皇后惨白着脸跪下,急急请罪:“臣妾无能,请陛下恕罪。” “恕罪,朕如何恕罪,小九差点出事,宁乐满身是血……”启德帝怒不可遏,满脸心疼。 一副为了一双儿女要和皇后拼命姿态。 “你敢说你当真不清楚一点究竟为何吗?” 这话,几乎是直白在言是皇后谋算了这场暗杀了。 平阳吓得小脸惨白,“父皇,母后定然不会这般做的,父皇您明鉴啊。”她磕头为皇后求情。 纵然她心里也没谱是不是皇后和皇兄算计这件事,但这是她的母后,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皇后几乎要昏倒,眼泪流出:“陛下!臣妾也是为人母的,如何会对孩子下次毒手呢,臣妾没有啊。” 德妃不言语。 贤妃露出讽刺,不会对孩子动手?六皇子呢! 启德帝脸色黑沉,并不相信的模样。 宁乐垂眸遮住讽刺,老东西这是打算把锅扣到皇后头上吗。 的确,长乐宫是贵妃的地盘,能在她的眼皮底下动了九皇子,满宫只有两个人能不费力地做到。 ——帝后。 皇帝自然没人会怀疑他,更别说他刚刚那一番慈父姿态。 而皇后,天然和萧贵妃一脉不对付,她是最佳背锅侠。 李宁乐明白,启德帝早就铺好后路了,一旦九皇子真的出事,就甩到皇后头上。让贵妃一派死咬着太子,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如此一来,男主上位之路最大的两个障碍被扫平。 大皇子、五皇子不足为惧,还刚好能让男主练练手,为他积攒声望。 好慈父的心肠,好歹毒的父皇。 李宁乐微微攥紧了拳头,他们这些个儿女不过是棋盘上身不由己的棋子。 而执棋者,只有启德帝和他心中属意的男主。 除此以外,皆无资格。 那她,偏要掀翻这棋盘—— “父皇。”李宁乐动了动唇,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皇后眼带几分希望又觉得不太可能。 启德帝倒是很笃定宁乐会站在萧贵妃这边,同仇敌忾敌视皇后,于是和蔼道:“宁乐,你想说什么便说。” 平阳看向宁乐,不知道她会说什么。 李宁乐:“儿臣想先带小九回长乐宫,免得贵妃找不到人着急。” 皇后失望。 平阳倒是松了一口气。 启德帝微蹙眉头,很快舒展:“你说的不错,那你先带小九回罢。” “是。” 李宁乐牵起九皇子的手,微微行了礼,慢慢走出御花园。 背后那些狂风骤雨她懒得管。 父皇,棋子也会生出灵魂,这棋盘之上,不止你一个执棋人。 你想要的走向,我不许。 * 长乐宫。 李宁乐牵着九皇子刚走不久,就遇见迎面找来的谢云蕴。 “小云。” “公主?” “九皇子!!” “谢天谢地,你没事,我……”谢云蕴狂喜奔到九皇子身边,才发现他浑身脏兮兮的,还有伤口。 而宁乐同样也是脸上有伤,手上包扎着白布。 “皇后派人来说九皇子出事,到底是谁干的?” 李宁乐不急着回她,而是问:“贵妃如何了?” “进来说。”谢云蕴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拉着宁乐到长乐宫前轻轻敲击,很快她的丫鬟打开门,她们进去。 谢云蕴带宁乐去了她暂住的偏殿,丫鬟在门口守着,才细细把贵妃情况道来:“前几天我进宫拜见母妃,当时她脸色就不太好,问了说是照顾九皇子累着了……忽然就晕倒了,之后断断续续昏迷,直到昨儿你来请安那会,母妃高热不止,宫中药也偏偏没了……然后我发现你送来的盒子里有药材,沉鱼亲自煎药,熬了一天一夜如今热是退了,人却还没醒。” 谢云蕴顿了顿,又说起九皇子:“半个时辰前我发现九皇子不见了,长乐宫上下我找遍了,然后皇后身边的颜若过来,我才知晓九皇子出事了…” “公主,九皇子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又如何受伤了?” 李宁乐了解贵妃热退了只是还没醒,松了一口气,热度退了就好,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九皇子的事,宁乐没瞒着她,反正后面她们都会知道,提前说还能有个提防。 她不确定启德帝还会不会动手。 谢云蕴脸色惨白,“……怎会这样,他们为了……连孩子都不放过吗!”她看向宁乐,心疼又感激:“多亏了公主,要是九皇子出事,母妃哪里受得了,还有……”三皇子。他临行前,自己答应会替他照看好弟弟妹妹的。 谢云蕴喃喃道:“九皇子身边的人中肯定有问题,按道理九皇子是不可能出宫的……” 是啊,九皇子虽然八岁了,智力却如同婴孩,没有自行出宫的能力。 李宁乐想着今天看到了那道太监背影,以及对方利落的身手,分明不是普通太监而是暗卫。 父皇身边有一支精锐的暗卫,其中领头人叫柳梧,替他办过不少事腌臜事。后来这个人给了男主,是他扳倒其他人的利器。 一个神出鬼没拥有杀人手段的暗卫,确实可怕。 这人,必须要想办法除了。 同时,她也要尽快安排上,否则太危险了。 “总之,你现在安排信得过人,寸步不离九皇子,另外立刻去找太医过来替贵妃诊治。” “可是……”谢云蕴想说贵妃吩咐不许声张,宁乐抬手,低低一语:“三皇兄恐怕最迟明天就回来了,如今隐瞒已经没有意义。” 谢云蕴一怔,很快明了点头。 宁乐没多留,只远远在外头瞧了一眼贵妃就离开了皇宫。 刚上马车,一直不吭声的桃花忽然压低声道:“公主,奴婢捡到一样东西。” 第225章 宁乐兴奋 桃花左看右看生怕有人在暗处偷听,小心把自己在御花园捡到的玉佩递给宁乐。 李宁乐精神一震,接过那枚玉佩,眸色一沉。 ——玉佩上刻着谢。 能在御花园落下,分明是那个暗卫故意做的,他要做什么? 老东西想一石二鸟,除了贵妃同时挑起皇后和萧贵妃派系的怒火,为什么又要把谢家扯进来? 是担心萧贵妃不信是皇后所为,还是要搅浑水让男主发育……宁乐脑子迅速盘算,从启德帝立场出发想了想,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等等——宁乐睁开眼,仔细摩挲手中这块质地上佳雕刻祥云和芍药花纹的玉佩。 这是女郎用的,且有点眼熟。 “这好像是三皇子妃的玉佩。”桃花小小声说道。 她见过三皇子妃戴过很多次,是以刚刚公主和三皇子妃说话她还偷瞧了几眼,确定她一直戴的玉佩不见了。 李宁乐倏地抬头,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的父皇还真是深谋远虑狡兔三窟啊! 皇后和贵妃争斗很难论输赢,毕竟这些年为了平衡启德帝给两方添了不少筹码。 太子除了储君之位以外,有礼部和户部支持。 三皇子则是刑部和兵部,别看兵部现在不掌兵权,那好歹是诸多武将荣养的地方。且萧家这些年为了三皇子疯狂和各大家族联姻。 姻亲关系加上世家本身,以及贵妃在宫内的枕边风,三皇子除了名头之外,不差太子任何。 他还比太子多了一项——帝宠。 所以真打起来,三皇子一派赢得可能性在启德帝这边是很大的,但两方消减必然有所损伤。 这时候,妻族势力就很重要了。 太子妃出身帝师王家,声名在外却少有实权。 而三皇子妃身后的谢家,世家之一,力量明显高于王家。 启德帝此举是为离心,便是三皇子不信妻子会害死弟弟,但以三皇子的性情是绝无可能要谢家的支持了。 宁乐起身一身冷汗,帝王的可怕,她再一次见识到了。且她不清楚还有没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如此看来,自己的确嫩了些。 握着玉佩的手在发烫,血脉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注入,李宁乐心脏狂跳,惊惧中又有一种酥麻的,奇怪的兴奋。 她不知道如何来形容,就是很沸腾。 一旁的桃花看着自家公主这一刹那眼睛亮如星辰,闪耀着她不懂的色彩。 —— 城门口。 一道身影伏在马背之上疾驰而来,在马的脖子上除了响铃之外还有一块金色令牌。 见此令牌者无一不跪拜放行。 李奕鳯一路奔波在入了城门之后,稍微顿了下,而后不停歇地直奔皇宫。 母妃。 等着我。 …… 公主府。 李宁乐前脚下马车,后脚宫里赏赐就到了。 她福身谢了恩,起身后看着堆叠的绫罗绸缎和一些宝石赏赐,微微笑了。 由此看来,老东西真的很生气。 以往他要赏赐可不会这么敷衍,哪怕是给虚的也是绞尽脑汁儿的让外人觉得,哇!陛下好宠宁乐公主。 今儿倒好。 里面有几样赏赐还是她孝敬过去的。 桃花和春菊欲言又止,她们也发现了这些,但不敢说出来,免得叫公主难受。 公主可是救了皇子啊,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怎的只给这些赏赐呢? 桃花单纯不懂。 春菊却心头一沉,多少琢磨出了点味儿来。 九皇子被救这件事,恐怕陛下并不乐于见成。如今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纷争越发激烈,公主此举其实已经选了队伍了,显然,在陛下心中属意人选更倾向太子。 只盼望三皇子能赢,否则她日太子上位定然会记恨今日。 春菊惆怅一叹,把赏赐之物入好库,心里想着一会去厨房做碗安神汤,好叫公主夜晚睡得更安稳些。 林诺进来,“公主,三皇子进京了。” “入宫了对吧?” “是。” 李宁乐毫不意外,她这位三皇兄确实很孝顺。 “着人去宫门等着,不用顾忌。”目前她需要给出个明晰态度来了。 “是!” 林诺应完,没有立即退下,而是继续道:“公主,有代家主的消息了。” “嗯?在哪?” 林诺犹豫了下,“在外面。” 李宁乐:“拿进来。” “这个……”林诺挠了挠头,“属下拿不动啊,”也不好拿。 李宁乐挑了下眉梢,起身走向外头,便见穿着一身黑的夜韶站在门庭前的回廊之下。 “来了怎么不进来?还要本宫亲自来见你了,你谱儿越发大了!” 夜韶听得熟悉的声音,慢慢回头,眉眼一如往昔清冷,只是眼底有什么划过。 “说话,哑巴了?”宁乐就见不得他这副装的样子,跟谁显摆呢。 夜韶还是没说话。 宁乐眉头一拧就要上前,夜韶终于开口:“给你送了两个人来。” “?” 他身后激射出二人,一左一右啪叽跪在宁乐跟前,吓了她一跳,“你俩谁啊?” “奴才一。” “奴才二。” 两个人齐齐发声,“见过主子。” 李宁乐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应该是暗卫或者死士,夜韶给她送人来了。她抬头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廊下的人不见了。 “……” 他又犯什么病啊? 李宁乐觉得夜韶莫名其妙,目光重新回到地上两个暗卫身上。 “你俩抬头我看看。” 一和二听令抬头,公主府中灯光璀璨,一步一烛,是以二人面孔哪怕在暗下来的夜幕下也清晰可见,如出一辙。 “龙凤胎?” “是的,主子。”一开口,她是女郎,眉眼冷峻。 “多大了?” 二开口:“回主子,二二今年十六岁。”他是男子,眉眼带了点女气,说话还用叠词。 “武功如何?” 二刚要回答,一直接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假山石头前,单手横劈。 下一瞬,石头碎成了许多许多块。 李宁乐眸微微睁大,“厉害!” 一单腿跪地,垂首不语。看得出来,她话很少,宁乐很喜欢。 “很好,你们俩留下。” 一和二欣喜答应。 …… 公主府外。 夜韶面无表情上了马车,而后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宁一连忙扶住他:“家主,您还好吗?”他手掌感觉有些湿润,低头一看,“家主,伤口又崩开了,您这样子哪里能离开,公主府里肯定有大夫,不若……” “回去。” “家主。” “……” “是。”宁一咬牙,先把夜韶扶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放好,才去了前头驾,马车里隐隐传来一句低语。 “抹了我来过这里的痕迹。” 第226章 宁乐收网 宁一咽下千言万语,回了一句是。 真是的,千里迢迢赶回来,就为送两个人吗?明明受伤了好歹也跟公主说一下,多好的机会呀! 宁一搞不懂代家主的心思,难猜。 …… 勤政殿。 启德帝听闻三皇子回宫,气的睡不着来批奏章,结果看着奏章头又疼。 “埌南又下雨,望城又有灾!赈灾赈灾,每年都赈灾,年年不停。” 高流看着他甩开奏章,默默上前斟茶,启德帝喝了一口,啪一下丢了茶盏,眉头皱巴的能夹死苍蝇。 “你这茶怎的这般凉!是打量着在朕身边伺候多年,就懈怠了,恃宠而骄?” “陛下息怒,老奴不敢。”高流抱着茶盘跪下,低头听训。 知晓启德帝有火发不出,他才故意上来让他骂。 指着他,骂的却是公主。 “你不敢?朕看你敢的狠,瞧着不声不响实则一鸣惊人啊!到底也是朕身边的大太监了,做事一点心思不会揣摩,还要你有什么用?” 高流:“奴才该死。” “你是该死!要不是你伺候朕几十年,朕今天就砍了你。” “陛下对奴才的厚爱,奴才惶恐,绝不敢忘怀!” 启德帝冷哼一声,“你最好是。” 骂完高流,他心里舒坦不少。 问起高流今天送赏赐去的时候宁乐的反应。 高流早就估算启德帝有此一问,“陛下赏赐公主自然欣喜。” “哦?没觉得不满吗?”启德帝话语深沉,今日那些赏赐是他故意送的,就是为了敲打宁乐。 高流:“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公主向来是懂礼的。” 启德帝瞥了高流一眼,唇边挂起若有似无的笑。 “是啊,她向来聪明,懂得揣摩朕的心思,如今定然惶惶不安,睡不着觉了。” 宁乐坏了他如此大事,自己却还要褒奖她怎么行?今日计划满盘皆输,不仅后面想对贵妃再出手难了,还要想着如何处置安抚老三。 宁乐! 这个逆女! 若非你还有用…… …… 公主府。 李宁乐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翻身弯腰撅腚还做了什么美梦。 屋檐上,新上任的暗卫一和二排排坐。 “姐,咱们以后就是公主府的人了吗?好像做梦一样。” “我以为我们会跟在他身边,然后咻咻咻的风里来雨里去,帅的不行不行的,保护主子,死而后已!” “你说公主府会有好玩的事吗?” “这个主子好像非常受宠,应该没啥危险的事让我们干,听说皇帝疼她跟眼珠子似的,还给她官儿做。” “姐,你咋不说话?” 一拔出刀:“闭嘴。” 二悻悻闭上嘴,嘀嘀咕咕了几句什么然后挪动屁股离远了点。 好久以后。 二瞪着远方黑幕憋不住话头,旁边一忽然开口。 “我们本来就是为公主而生的。” 二错愕转头:“哈?” 一懒得解释,二缠着她问,太烦了,一忍不住动手物理闭嘴了二。 下面守着的林诺竖着耳朵听着,而后有点失望,怎么就不聊了呢?不过这两人看着小小年纪,武功确实厉害啊! * 翌日。 宁乐打着哈欠去工部,刚坐下,屁股没捂热底下凳子,就听人说三皇子来了。 李奕鳯闹了不小动静,不仅自己个来了,还带了晋阳公主一起。 一见面,就是一个弯腰大礼。 “皇妹,我都听说了,谢谢你!”他感动的泪眼汪汪。 不单单是为弟弟更是为贵妃的病,昨儿他赶在下钥前强行进了宫,才知晓母妃多日高热,凶险的不行,是宁乐暗中给了药材度过难关。 晋阳也学着哥哥的礼仪给宁乐弯腰行大礼,然后看着宁乐包扎的手腕,“阿姐,你还痛不痛呀?” 李宁乐揉了揉她的头,“不痛。” 晋阳掏出自己的荷包:“阿姐,感觉到痛就吃糖糕,晋阳每次吃了糖糕就不痛了。” “好。” 李奕鳯使了个眼色,宁乐明了,“阿姐给晋阳带了宫外点心,让桃花带你去拿好不好?” “好耶!”晋阳被吃的一钓哒哒哒就跟着走了。 而后李奕鳯让自己的太监下去,屋内只剩下他和宁乐。 他刚想直接询问,就见宁乐抬手,而后拿起手边毛笔迅速写着什么同时出声:“找到害九皇子的贼人了吗?” 李奕鳯明白过来,配合宁乐回答:“还没,不过我已经禀明父皇了这次的事绝对不能姑息,哪怕是……”他顿住,目光落在宁乐刚写出的一行字下呆滞。 ——上书:不是皇后做的,另有其人。 他猛地抬头,迅速回神,一边继续顺着话说,一边用眼神询问,是谁! 李宁乐没说,又写了一句:【我在御花园捡到那人故意丢下的谢云蕴的贴身玉佩】 李奕鳯瞳孔狠狠一缩。 背后之人是想让他和谢家起隔阂?和谢云蕴离心? 李宁乐微不可闻点头,注意到李奕鳯没再说话了,赶紧拉扯话题。 “贵妃如何了?都怪我,之前去请安竟没发现她病了。” 李奕鳯回神:“不怪你,母妃是怕让我在外办不好差事,又如何会让你们知晓。” “奇怪了,贵妃没让人传信出去,三皇兄是怎么知道贵妃生病的呀?”李宁乐看李奕鳯明白了大概,开始收网。 李奕鳯眨巴了下眼,瞧着宁乐,如实相告:“我收到神秘人给我传的信说是母妃病重不好,那人应当是太子的人。” 但其实他也怀疑是别的人借此搞事。 李宁乐动了动笔:【确实是太子的人,不过背后有人借刀杀人,三皇兄,我们来演一场戏……】 宁乐毫无心理负担的把锅甩到男主头上,并撺掇李奕鳯搞事,承诺他这么搞的话,父皇的惩罚就很难落下了。 李奕鳯当即乐滋滋同意。 —— 勤政殿。 启德帝很快收到了李奕鳯和宁乐的对话详情,眸色微动,一个新的计划形成。 这倒也是个好由头。 原本他还在头疼强行以九皇子的事摁头太子多少会惹了人言,尤其是接下来他国使团亲临,想让太子不出现必须要有多方事件铺垫。 而三皇子若能指认太子,便水到渠成了。 之后让宁乐接替太子的角色接待使团,承儿随行,这样便不会引人注意,众人怒火会集中在宁乐身上。 “福兮祸兮……”启德帝龙心大悦,立刻叫高流宣宁乐、太子和三皇子三人来觐见。 第227章 拉男主下水! 勤政殿。 三皇子李奕鳯、太子李亦嗣还有宁乐一同站在门口,等候宣召。 “皇兄,父皇为何把我们三个都找去啊?”李宁乐心知肚明,娇艳小脸却带着懵懂和单纯。 太子心里犯嘀咕,眼皮狂跳。别是他透露消息的事败露了?还是九皇子的屎盆子到底扣他们头上了? 面上,他温和笑笑:“本宫也不知。” 李奕鳯冷着脸:“事到如今太子再装就没意思了,我在外办差办的好好的,有人来告诉我母妃病重,赶回来的路上我弟弟差点被人害死。这一切,是怕我完成父皇交代的差事得了他的褒奖,影响你的地位吧!” 宁乐:鼓掌!三皇兄发挥正常。 “九皇弟的事本宫也很惊骇,宫中出了如此大事母后非常自责,她已经闭宫不出为九皇子祈福,只是这事情到底如何,还待细查。”太子面色不变,知晓撇不清皇后的干系便往低了说。 很快,启德帝宣了三人进去。 其实这事从表面上看和宁乐的关系只在她救了九皇子上,而此刻启德帝找来太子和三皇子说的却是他擅离职守,办差不利的事。 三皇子当然不认,立刻马上就咬住太子,说是他故意派人传信,还想害他弟。 太子反驳说他没有,一派胡言,子虚乌有。 然后——三皇子拿出了东宫的物件,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太子瞳孔一缩,只见李奕鳯掌心放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玉牌,上书东宫二字。 “不可能!”太子矢口否认,他当时派出去的暗卫身上没有带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就是怕老三会动手抓到把柄。 “父皇,这是污蔑!肯定是老三仿造的东宫玉牌!” 启德帝眸色微动,高流上前接过李奕鳯掌心的玉牌,双手奉给启德帝,垂首的眸色划过一抹暗,玉牌确是假的。 启德帝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太子紧张不已,他也很想去看看真假。 肯定是假的,太子确定。 老三这是怕父皇雷霆之怒要拖他下水啊! 太子眼巴巴看着启德帝,带了几分期盼,父皇定然不会由着老三这般陷害他的。 启德帝把玉牌丢给高流:“高流,你看看,这是东宫的玉牌吗?” 高流垂眸:“回陛下,是东宫的玉牌。” 太子脸色一白,“这不可能。”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抢高流手中的玉牌过来端详。 就听得启德帝一声爆喝:“放肆!太子,你可知罪?” “儿臣……”太子本就心虚,下跪在地,脸色发白,“父皇,儿臣真的没……” “还想狡辩?贵妃生病一事便是朕都不曾知晓,后宫之中皇后为尊,除了你们,还能有谁把消息传到老三跟前?”启德帝声音冷锐,眸光扫过宁乐。 太子猛然惊醒。 是崔衡昇!是老四传来的消息。 好啊! 原来他打量着坐收渔翁之利呢,好个老四。 前头在平阳身边插眼线,如今又传了消息借刀杀人。 太子想到这里,心头怒火突起,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然后把李奕承拖了出来。 启德帝面色一怔,这事和承儿有关? 殿中的宁乐低下头,嘴边勾起弧度,父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好受不? 太子:“父皇,儿臣虽然传了消息,却是一片兄长之心,说贵妃病重不好的是四皇子,儿臣是怕三弟遗憾才通知他的。” 李奕鳯瞪大眼,“太子你……”好不要脸呐。不过想起宁乐的嘱托,他立刻拐了个大弯:“有心了,只是我母妃只是普通风寒,如何病重不好?分明是老四个挨千刀的玩意,他自己晦气短命就指望别的人也不好。” 宁乐心头偷笑,三皇兄给力,继续扎,扎穿父皇的慈父心肠。 启德帝脸皮一抽,“鳯儿,好好说话!” “儿臣做不到!父皇,儿臣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他,竟要他如此歹毒,好个一石三鸟之计啊,诅咒母妃,陷害太子,利用我的孝心让我惹父皇生气!”李奕鳯小嘴叭叭的。 他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十七城的税款催缴了大半,成效不错,儿臣正打算加把劲儿一股气把那些全收回来。如今却因为这等事被耽误了!父皇,儿臣不服。” 李奕鳯向前一步,跪在太子身边,抬起头,大声嚷嚷: “父皇,这样的阴沟里的老鼠绝对不能姑息,求您惩处,给儿臣一个交代。” 太子立刻附和:“没错,请父皇惩处这等挑拨我们兄弟感情,背后耍尽阴谋诡计的小人。” “若我知晓贵妃只是简单风寒,必然不会传信给老三,叫他耽误了父皇您交代的差事。” “生生叫我好心办了坏事、”太子言辞恳切,一脸我是为弟弟好,我被人陷害的委屈。 他重复道: “父皇,请您惩处这个卑鄙小人。” 启德帝微微收紧了拳头。 这事,当真和承儿有关系吗?为什么柳梧没有和他说过? 是承儿私下筹谋? 还是太子和三皇子知道自己想要罚他们被迫达成了什么利益同盟。 宁乐呢,她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李宁乐察觉到头顶一道深沉目光划过,状若不知。 启德帝目光只是一撇就收回,对上太子和三皇子,轻叹:“如果真是他,朕定然不会姑息。高流,宣四皇子来问问。” 太子和三皇子同时蹙了下眉头。 一个透明不受宠的皇子,父皇竟给他辩驳的机会? 难道他们两个人的话,还不够有用吗? 太子心情很不舒服。 李奕鳯则有点怀疑人生,因为这个场景和宁乐书写的一样一样的。 她说,父皇定然不会凭借他们一口之言就降罪四皇子。 当时他还说不可能。 他李奕鳯从小受宠到大,便是太子都差他几分,所以李奕承肯定会刚出禁足又被禁闭贬斥。 结果,还真是宁乐说的这般,父皇给了他申辩机会。 李奕鳯怀疑人生的同时忽然想起金佛寺那次,宁乐也说过父皇会责骂他。 那次好像是因为他打了四皇子,不过父皇骂的是他言语不当,说什么一母同胞才是亲兄妹的话。 当时李奕鳯觉得有点怪怪的却也没真的多心。 那这次呢? 第228章 癫疯操作 李奕承很快来了。 还是那张苍白的脸,穿着月白色的锦袍,乍一看很是羸弱,天然叫人容易放下心防。 “儿臣参见父皇。” 启德帝压住眼底的慈爱,冷冷道了一句起来吧。 李奕承又给太子行礼,给三皇子和宁乐见了兄妹礼。 太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当不得你这大礼。” 李奕鳯:“离我远些,别晦气传给我。” 李奕承嘴边笑意僵了僵。 倒是李宁乐关切了一句:“四皇兄身子还好吗?” 李奕承微微一笑,“多谢皇妹关心,皇兄的身体就是老样子。” “老样子?我怎么记得皇妹把父皇赐予他的九转紫金丸给了你,那可是吊命的好东西,当时太医不是说你大好了吗?”李奕鳯更怀疑李奕承有问题了。 被提及过往难堪的糗事,李奕承笑容消失,“虽然是大好了,但多年身子骨不好也没办法一时半会就好起来的。” 他这话不但是在回李奕鳯,更是有一种隐隐卖惨启德帝的意思。 在场三人各个受宠。 李奕承自然想要夺一夺,尤其是柳梧告诉他,父皇其实最爱的是他。 这让李奕承欣喜若狂的同时又不甘心起来。 他不想要这种隐秘的疼爱。 他想要堂堂正正的,高于宁乐,高于三皇子,高于太子的疼爱。 想要权力在握,成为人人尊之的四皇子。 启德帝眼底划过一抹愧疚和心疼,原本知晓这件事有李奕承参与他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自己为他筹谋算计了这么多,他背后搞事却一点消息没透露。 只是瞧李奕承苍白脸色和隐忍的话语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人,当年的她何等肆意,便是面对自己这个九五之尊也是一句众生平等,你有地位又如何,独特傲然,让他怦然心动。 启德帝幽幽一叹,他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 太子,三皇子,宁乐,他对他们都已经非常好了,宠爱,地位,权力没少给。 甚至宁乐一个女郎都能做官。 唯有这个孩子,他最心爱的孩子,本该是最耀眼夺目的孩子,只能被迫躲在阴暗的角落,连想给他点权力都要衡量各方,徐徐图之。 而如今,太子等人竟还不满足,要他治罪承儿。 启德帝心头很不满,语气不悦道:“太子说你叫人通知了他萧贵妃病重的事?” 李奕承早就知道太子攀咬他一事,立刻做出惊讶表情:“萧贵妃病了?” 看看,他就说,承儿不可能做这种事。 宁乐出声好奇:“四皇兄不是被解了禁足吗,怎么连贵妃生病的事都不知道呢?” “皇妹说笑了,虽然父皇恩典我可以自行走动,但我一直在反省自己,再者宫中的事我一个没母妃的人如何能晓得呢。”李奕承苦涩一笑。 启德帝更心疼了。 李奕鳯冷嗤:“少装可怜,你就算在家反省宫中之事也不可能不知道,打量谁是傻子呢?” “平阳身边你都能安插进人,宫里的消息你不知道?呵呵,老四啊老四,你想摘出自己未免太心急了。”太子看着李奕承的目光凶狠冰冷。 还真当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前头他那般恭顺,谁承想狼子野心隐藏的那般深。 若非平阳私奔一事,太子还不知身旁这只狗是个想噬主的。 “太子,请问您如何证明是我透露了消息给你?”李奕承不着急,游刃有余地回问太子,同时岔开了他前面的话。 太子顿了下,傲然道:“不需要证明,本宫没必要污蔑你这样的人。”他言辞鄙薄,很是侮辱了李奕承。 李奕承拳头微紧,面容依然带着笑,他想,自己这次难得表现,必须要镇定从容,才能让父皇更偏向他。 同时,太子越跋扈,自己得到的心疼越多。 “太子若这般说,弟弟我虽不敢和您顶嘴却也万万不敢承认这话的。” 说着。 他跪了下来,瞧向龙椅上的启德帝,“父皇,儿臣位卑从不敢谋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前在太子跟前效力也是忠心耿耿用尽全力……” 太子脸色一变,“你——巧言令色,父皇,您别信他,贵妃病重的消息当真是他传来给儿臣的。” 李宁乐有些奇怪太子为何不把崔衡昇交代出来,别是还打量着要借这件事彻底收服崔衡昇的心思呢把? 太子,求贤若渴啊。 还好,她有后手。 三皇兄,该你上场表演啦! 李奕鳯服了,太子这战斗力,好差劲。 还得看他的—— 李奕鳯这般想着,一箭步到四皇子跟前, 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子,眯起和贵妃一样的凤眸,质问:“你说不是你乱传我母妃病重的消息,敢拿父皇发誓吗!就说如果是你做的,父皇他如你所传之言一般,你敢吗?” 李奕承本来还觉得三皇子鲁莽无脑,他越凶悍越能体现自己的弱小无助可怜,只会更激起父皇的怜爱之心,所以根本没反抗,任由他提溜自己。 不想,他竟然说了这种话! 不是,李奕鳯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拿君父起誓?谁教你的!!! “你……我……”李奕承脑子一时卡壳,懵了。 就算他真没有做这件事,但当着父皇的面以他起誓言也必然会让他心中有刺。 可他真没做这件事啊! 李奕承一个短暂的脑短路,耳畔传来李奕鳯愤怒的嗓音。 “说话啊,发誓啊!为什么不说,是心虚吗?” 太子小小声:“肯定是心虚啊。” “父皇,您看,就是他在背后使坏!”李奕鳯喜滋滋抬头看向龙椅之上的启德帝,不其然看到他脸色黑沉,怒火滔天。 “放肆——!!!” 李奕鳯丢下李奕承啪叽一下跪下,太子也跟着缩了缩脖子跪在地上,同时偷摸给李奕鳯递去了一个:你好勇的眼神。 李宁乐娴熟福身,压低头微微颤抖,看着像是被吓到了。 实则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老东西,你以为我是真想拖李奕承下水啊?不,恶心你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孝顺的女儿为您献上今日份大礼。 爱吗? 启德帝快要气疯了。 他知道李奕鳯缺心眼,但没想到他这么缺。 竟敢当着他的面儿,就拿他做誓言筏子,可恨!! 偏偏李奕承还犹豫了。 启德帝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第229章 父皇,你要把皇位传给我吗? 高兴吧,孩子心里有他这个君父,没有起誓。 不高兴呢,李奕承这一犹豫的确能说成是心虚。 而他,若再偏袒,明显就不对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的计划又一次流产! 启德帝心里难受死了,这感觉就仿佛走路上好好的迎面吞了几个苍蝇和蛆一样,恶心透了。 “父皇,儿臣口不择言请您降罪。”李奕鳯跪的乖巧。 太子:“父皇息怒。” 李奕承颤抖着身躯,“父皇,儿臣该死。” 他的犹豫能有好几种说法,谁知道父皇会怎么想他。 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奕鳯这个疯子。 萧贵妃的消息真不是他传的,明明是太子为了陷害自己,他却没点脑子就知道冲他来。 现在最差的结果可能是父皇对他有了芥蒂,同时太子扣的屎盆子他也得接下。 有些事哪里需要什么证据,只要三皇子认定是他做的,那这锅他不背也得背。 李奕承恨死了。 太子,拔了我的人还不够,还要让三皇子恨上我是吗! 启德帝需要想想,怒声道:“滚!都滚出去!” 李奕鳯麻溜爬起来:“儿臣告退。” 太子:“父皇息怒,儿臣等告退。” 李奕承也这般说,宁乐刚要开口,启德帝却道:“宁乐留下。” 太子和李奕承同时一怔。 只有李奕鳯,那步伐生风顷刻间就到殿门口了。 …… 勤政殿中,宁乐默默站着。 启德帝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主打一个陪伴。 以为宁乐会出言说些什么哄他开心的启德帝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开口。 一抬头就见宁乐垂着头,脑袋还一点一点的,是睡着了? 高流注意到启德帝眼神,急忙咳嗽了两声。 小祖宗诶,这会子是你打瞌睡的时候吗? 宁乐嗯了一声被吵醒,抬头,眼神清澈懵懂,带着困乏,“父皇,儿臣昨儿没睡好。” 启德帝听了这话,心里舒服多了。 果然没睡好。 说明她也明白那赏赐的含义,心里忐忑不安了好久。 他也没问宁乐为何没睡着,故意晾着这个话题,转头问:“你觉得这次给你三皇兄传信的是谁?” “太子吧。”李宁乐想也不想回答,顺手打了个哈欠。 “哦?为何,你三皇兄可认定了是你四皇兄传的消息,太子也说是四皇子的人告诉他这个消息的。难道你不信他们两个吗?” 是我不信吗? 是你不信。 李宁乐:“太子的话听听就算了,我要是做了坏事我也不可能承认啊,再说了,消息谁传给他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太子破坏了您给三皇兄的任务呀!” 这话,直白缺心眼的很有宁乐风范。 却真真说到启德帝心坎里去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由承儿漏出的消息,太子做了什么是推脱不得的。 也是太子的行为,才彻底破坏了他的一系列计划。 启德帝心中对太子不喜更浓一分,面上不显,继续问: “那你觉得这件事父皇要怎么处置你三位皇兄好?” 李宁乐眼睛睁大:“父皇,您要把皇位传给我吗?” “???” 启德帝被宁乐这胆大离谱的话惊到了,“你在说什么荤话!” “那您问我这种事干嘛,儿臣是公主又不是皇帝,哪里管得了这些事啊!您别为难儿臣行不行。” 老东西,想让我给你背锅? 皇位给我,我就背。 启德帝深吸了好几口气,本来不太生气了,这会心口又开始疼。 宁乐这丫头说话真的不清楚哪一句气到人。 “行了,你先出去。” 李宁乐福身:“儿臣告退。”她又打了个哈欠,眼角还闪着几分盈盈泪光。 看上去困惨了。 启德帝哼了一声,心头思考着对太子等人的处置。 高流悄悄擦了擦额头虚汗,宁乐公主真是越发敢说敢做了。 偏她尺度拿捏的还非常好,陛下确实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只可怜他的老心脏,扑通扑通差点停掉。 …… 勤政殿门口。 宁乐踏出殿门就见太子等人还候在殿外,一脸懵逼:“皇兄们怎么还在?” 李奕鳯:“皇妹,父皇可说了什么?” 太子和李奕承也是一眨不眨盯着宁乐。 李宁乐抬头作出沉思状,“嗯,我困得不行父皇好像说了要处置你们三个,但我没听清,父皇让我出来了。” “……” 太子狐疑道:“皇妹,你别糊弄皇兄啊。” 李奕鳯也有些紧张,不过目前情况和宁乐说的大差不差,他也就稍许安静了下来。 “糊弄你们干嘛,父皇那么宠爱贵妃和三皇兄怎么可能计较他小小的言语不当呢,而四皇兄到底也没发誓嘛!父皇圣明大度肯定不会计较啦,”李宁乐说着打着哈欠摆了摆手,“皇兄们你们继续站着,我回去睡……” 话没说完,背后传来高流的声音:“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四皇子还有公主殿下,陛下宣。” 李宁乐:我真的会无语。 太子着急地小声问:“宁乐,我呢?” “皇兄,父皇真没说。”但你肯定是要背锅滴。 四人一起回到勤政殿中,照例行礼之后,忐忑站着。 启德帝开始了。 先是李奕鳯,对于他的言辞不当老东西狠狠骂了他一顿。 但没说惩罚。 而后是太子,说他枉为储君不思为国净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骂得太子头都抬不起来。 但也没提及处罚。 最后到了李奕承,启德帝眼底是隐忍的心疼,训斥了一通之后。 下达了处置。 “禁足三月,反省自己到底错在何处,不清楚不得出。” 嘶,才刚出来又进去? 太子和三皇子露出笑意,哈哈哈哈,活该! 李奕承猛地抬头,眼底带着错愕和不解,为什么? 这件事说到底和他是没干系的,父皇不是最爱他吗!为什么要处罚自己呢? 启德帝冷漠着脸,实则心里疼的在滴血。 李宁乐眼眸微微一深,这个时机禁足男主,有问题。 使团的消息应该就在这一两日就到了,老东西要干嘛? “还有件事宣布一下,北境、西蛮、南诏三国使团不日将来我大商,朕决定让宁乐代表大商携礼部诸位官员接待来使。” 太子惊呆了。 不是,接待使团不应该是他这个储君的职责吗? 第230章 祸国公主! 三皇子也惊了,还以为骂太子一顿就算了,原来还有后文? 李奕承垂眸深思,父皇应该是有所打算,是什么呢? 启德帝将殿中三个儿子神色收入眼中,目光转向宁乐,慈爱的不行:“宁乐啊你好好做,别让父皇失望。” 好家伙。 您又来这一招啊!李宁乐瞬间懂了启德帝的深意。 以她做筏子,引起公愤,最后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 “宁乐定然不会让父皇失望!”骄矜的少女微微福身,爽快应下了这个长满了刺儿的差事。 确实会有压力,但办好了,好处可比工部一个烟花制造处带来的影响大太多了。 启德帝一愣,含笑点头:“很好,若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去问你太子皇兄。” “父皇放心,儿臣会带宁乐好好接待的,必不会出了岔子。”太子反应过来,调整神态,露出温和的笑意。 启德帝:“这次你不用去,只要宁乐一个人就好,她有什么不懂的问你。” “?” 太子好不容易维持的笑容僵住,“父皇,儿臣做错了什么您惩罚儿臣都可以,但这接待来使的事关乎国家颜面,岂能只让宁乐一个公主出面……” “朕意已决!”启德帝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费时间。 说完就让众人离开。 宁乐顶着太子杀人的眼光出了勤政殿。 没等太子叫住她,拔腿就跑。 太子:“……”他脸色难看,侧头看了李奕鳯一眼,皮笑肉不笑:“鸡飞蛋打的滋味如何?” 按道理,这次他被父皇不喜,那么有使团来临也只能交给李奕鳯这个备受宠爱的皇子。 就算父皇因为李奕鳯的话起了隔阂,那还有大皇子呢! 哪里也轮不到一个公主。 李奕鳯回他:“我要是你就不会这时候挤兑人,太子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还在这里阴阳怪气呢。” “你果然有企图心!” “我可没这么说,太子你疑心太重了。”李奕鳯是嚣张又不是傻。 有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但不能说出来。 而且,他现在对李奕承更好奇。 刚刚李奕鳯一直偷偷观察,父皇对李奕承确实不如表面上看着的漠然无视。 那为何又禁足了他? 李奕鳯想不通。 李奕承心情反而不错,面上温润道了别,离开了勤政殿。 他现在只要等。 …… 他国来使的消息和宁乐公主将代表大商接待的旨意一同飞入了大商朝臣府中。 这帮刚刚有点安静的朝臣,又炸了。 什么? 让一个女郎代表国家去接待其他国家?他们大商又不是没人了! 绝对不行! 宁乐公主牝鸡司晨,带坏风俗,恃宠而骄已经达到祸水程度了。 不,比祸水还可怕。她诡辩了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中不包含她,从那一刻起他们就该明白,这个公主野心勃勃,妄图参政。 朝臣们收到消息之后一致开始愤慨上折子。 参,这次必须参! 能忍耐宁乐公主为官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代表国家这等损失颜面的事绝不容许。 便是血溅金銮殿也要谏言。 还有宁乐公主…… —— 公主府。 李宁乐下了马车就吩咐:“关闭大门,谁来都不见,问就是本宫救九皇子受伤要休养。” “是。” 暗中守护宁乐的二不解地问自己的姐姐:“为什么要闭门谢客?这不是好事吗?” 一看他一眼,没说话。 二得不到答案急的抓耳挠腮,为什么啊,为什么吗?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当天晚膳时分,宁乐在用膳,公主府门口停下一个轿子。 从中走出一位身着官服的大臣,上前要求见宁乐,得知公主受伤休养不见客不仅不走,反而在门口大肆演讲起来。 ——主题就一个:公主牝鸡司晨。 这老头离开后,络绎不绝来了很多人。 皆为朝堂之臣。 大部分和第一个大臣一样操作,先要求见公主,得到不见客的消息之后就开始在门口酸言酸语,明褒暗贬,极尽贬低之词。 惹的过往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就这么闹到天黑才逐渐散开,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李宁乐在家休养了三天。 这三天外面一直没消停,天天有官儿过来要见人,见不到就指桑骂槐,文人骂人很歹毒的。 如今宁乐在外的名声标签包括不限于:野心勃勃,牝鸡司晨,哄骗圣上,恃宠而骄,祸水,祸国,欺压官员等等。 对此,宁乐表示:“说的挺到位的,文人就是不一样哈,一针见血。” 春菊和桃花:“……” 二感叹:“公主心理好强大。”这些天那些文官骂的词儿虽然有不少他听不懂,但很多听懂的真的很难听。 很难相信这是大商最受宠爱公主面临的境况。 二一度怀疑受宠二字的含义。 “如果皇帝陛下真的疼爱公主,怎么会眼睁睁看她面临如此恶劣的困境而无动于衷呢?” 底下的林诺闻言一愣,好像有点道理? 陛下当真宠爱公主的话,不会不知道这道旨意带来的后果,那么为何还要这般做呢? “什么人?”头顶一道身影如轻燕拂过,下一瞬两个身影被一提溜着过来。 李宁乐咬着汤匙,惊讶看着一手中拎着的两个男人:“崔听澜?你这是……” “公主,能不能先让您的暗卫放我下来?”崔听澜温声开口。 “放他下来。”宁乐吩咐了一句。 一手松开。 崔听澜和他的护卫崔安两个险之又险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崔安尴尬无措地扶起崔听澜:“主子,属下无能。” “没事。”崔听澜重新坐回轮椅上,轻轻拍开身上灰尘,浅淡一笑:“公主身边果真人才济济。” 林诺老脸一红。 他看向一,没想到她这么厉害,那这段时间他偷摸听他们二人说话岂非早就知晓? 宁乐:“这时候来此是为外头沸沸扬扬的事?” 崔听澜颔首:“如今情势公主可有何应对之策?崔家在朝中虽然不显但还算说得上话。” “不用,你崔家说与不说,这件事结局早已注定。”李宁乐知晓崔听澜是想要和她深度捆绑,让她承恩,好未来能帮崔家报仇。 但这次用不上他们。 崔听澜:“什么结局?” “本宫以及诸皇子全体接见。” 第231章 本宫是否祸国乃百姓后人权利,尔等也配? 崔听澜讶然:“公主,这不太可能。” 宫中发生了什么他是知道的,太子和三皇子争斗波及到了四皇子。 这其中到底是四皇子借刀杀人,还是太子拉人下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盛怒。 从陛下处置结果来看,陛下这次偏向的是三皇子,但太子是储君万不可能有使团来临他却不在的状况。 就如现在引起朝臣不满一样。 所以—— “在下认为,最后应当会是太子和公主一起接见使团。”崔听澜眼神略带了一分嘲弄。 “毕竟他对太子真的偏爱,如今这一切不过是平息三皇子一脉的怒火罢了。” 要知道若非太子作梗,三皇子完成差事后是能封王的。但也是太子这般做才把事情搞的复杂起来,十七城催缴税款不是件小事,必会耽误许久。 “太子此举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崔听澜讥讽道。 李宁乐知晓他因六皇子的事,一直认定启德帝偏爱太子,一时半会她也改不了他的想法。 她问了个不算相干的问题:“使团还有几日到京?” “想就在三日之内。” 宁乐:“那你且等等,一会就有大事来门了。” “好。”崔听澜虽不明晰却仍然点头。 没过多久,门房连滚带爬进来。 “公主,公主不好了,御史大夫在府门前叫您出去见他,不然、不然就……就……” “就什么你别结巴呀!”桃花急急问道。 “就要血染公主门前,他,他要碰柱啊!” 桃花等人大惊失色。 李宁乐偏头向崔听澜挑了下眉梢:“你瞧,重头戏来了……” 崔听澜皱起眉头:“公主,御史台众人是真不怕死的,您最好别出去见他,若不见……” “你以为他就不会死了?”李宁乐笑了,“他今天就是抱着一死闻名青史来的。” “那,”崔听澜快速动着大脑,瞬间想了几个计策:“在下有几个拖延之法,若按公主所言,陛下定然不会瞧之不顾,只要他能驾临一切便有所转机……” “不,他不会来。”李宁乐起身,拍拍自己宽大的裙摆,弹了弹不存在的灰尘,骄矜艳丽的眉眼浮上讽笑:“只有御史大夫真没了,才能达成他最想要的目的。” 仅仅是诸位皇子一同接见哪里够啊。 启德帝一心拱火让她成为朝臣公敌,这样就算她日有所功劳也拿捏不住手中之权,这样卸了给她的权力会叫众人喝彩,挽回他这段时间‘宠爱女儿昏了头’的庸碌之名。 老东西。 名声这玩意,你在乎,我不在乎。 崔听澜看着宁乐离去的背影,立时吩咐:“崔安,传信回崔家,随时准备进宫。” “是,主子。” 崔安一个翻身离开,崔听澜则推动轮椅慢慢跟上。 —— 公主府门口。 一个一把年纪的老者立于门前,仙风道骨,两袖清风,一看就是好官,清官。 此刻他穿着朝服,眉头紧锁,闭目而立。 在他身后,不少清流官员在旁叫嚣,滔滔不绝说着宁乐罪行给围观百姓们听。 只是他们的话多少带了点‘文绉’,许多百姓一知半解。 不过到底能知道是宁乐公主犯了众怒。 且,御史大夫这是实在在的清官,他都要如此生气,想来这位公主必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于是,宁乐出现在门口的刹那,就被如浪的骂声淹没。 还有人偷偷扔了菜叶子过来,当然被林诺和其他亲卫挡开了,根本近不了公主的身。 众多官员气愤恼怒,还有种泄愤的舒坦,恨不得自己能偷偷上,用东西羞死这个不要脸的女郎。 御史大夫齐正睁开眼,瞪向宁乐:“宁乐公主,您总算肯出来了,这些日子想来在府中也是日夜难安罢?” “没有,本宫睡得非常好,你瞧,我这脸蛋是不是细腻红润有光泽?比从前更美了七分。” 宁乐笑眯眯地说完,人群嗖一下安静下来。 齐正和清流官员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惹了这么大的祸事不仅不请罪反省,反而还如此放浪。 一个个气的吹胡子瞪眼。 偏就在这时,偷摸抬头百姓中有人发出惊叹:“公主风华绝代,确实美丽。”这话在陡然安静的天地中意外醒目。 “美丽又如何?牝鸡司晨!” “祸国殃民!” “为祸大商且不思反省,实乃祸水妖女!”清流众人一人一句,极尽贬低。 齐正脸色更是泛起愤怒的潮红:“公主当真要一意孤行,做那千古罪人吗?” “齐大人。”李宁乐忽然严肃了脸,认真唤了一句齐正。 齐正:“作何?” “你们骂本宫就只有这些词了吗?能不能编点新鲜的?” “???” 齐正和清流们顿住,脸色齐齐黑了。 竟被一个小女郎鄙薄,宁乐公主当真是无状无畏,藐视文人。 “宁乐公主,你冥顽不灵!好好好,今日齐正我就做个起头,为大商百年基业奉献,定要你这个祸国妖女为此付出代价!”齐正说着,就要往公主府跟前的柱子上碰去。 清流们发出悲愤滔天的怒喊:“齐大人,请您赴死!” “吾等绝不会忘记您今天为大商做的一切!” 伴随着清流呼喝,齐正埋头奔向那雕刻凤凰于飞的石柱,结果还没等靠近柱子就被一个人挡住,那人抬手一抓齐正官袍,将他丢出了数丈之外。 “哎哟!”齐正屁股着地,一把老骨头差点散架,眼前冒着金星半天都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宁乐那冷中带讽的话。 “齐大人,这里不是金銮殿,容不下你这要闻名青史的大清官,本宫给你指个地——” 齐正眯着眼,就见那宁乐公主伸手指着皇宫方向。 “去那,那里有史官会记载你为了留名史书而做的所有努力。至于本宫是否有罪,是否是祸国殃民之妖孽,端看百姓与后人评说,尔等,也配?” “你,你你你……”齐正心中所谋求的一切被宁乐扒开赤光溜溜的昭告人前,一时语塞气急。 旁边清流们更是没想到,宁乐公主在百姓跟前尚且这么刚硬。 她就一点不在乎名声吗? 第232章 可以死,但不能死我府门口 “宁乐公主,你欺人太甚!吾所求皆为大商社稷黎民,并非为个人名声,你,你竟如此污蔑于我……”齐正回过神来,愤怒不已,仰天长啸。 竟又爬起身直奔公主跟前的台阶,埋头便撞。 “臣齐正以此身为国请命,望陛下肃清朝纲,以正天地之清明。” 他怒吼着,毫不犹豫。 人群之中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少人捂住眼睛,生怕瞧见那血溅玉石台阶的一幕。 清流官员们皆兴奋不已。 然而—— 齐正在离玉石台阶仅仅半寸之遥又被人抵住。 他抬头还未看清对方,便又被提起脖领子丢了出去。 “哎哟!”齐正又一声痛呼。 但他不死心,再次爬起身,撞向离他最近的石狮子。 不期然又被拦住,丢了出来。 连续三次,救人的二二生气了。 他愤怒叉着腰: “这位大人你好奇怪,我们公主已经给你指了明路,为何还要死在公主府门前,怎么你是在这里看过风水了吗?” 李宁乐看了眼这憋不住话的暗卫,无奈抽了下嘴角。 也罢。 说的挺好。 “齐大人,本宫与你说个实话,您要去父皇跟前碰出他取消让本宫接待之权,本宫绝无二话,但你要在这里打量着踩本宫做那名垂青史的清官,那你算盘打错了。” “今儿你死不了,明儿你也死不了,只要在公主府门前,你就算想撞蚂蚁死,也死不了。” “你!”齐正脸色涨得青紫,不知是痛的还是羞怒的,心中还想继续,无奈一身老骨头在连番多次摔打下痛的爬不起来了。 而本来从最开始觉得会见证历史的百姓后面已经木着脸看戏了。 “这清官,脑子确实不太好,顽固。” “是啊,公主让他去金銮殿了,他不去,非得碰死在公主府门前,到底是为谁啊?” “我也算懂了为何,就是陛下说让公主接待他国来使,他们就这样了,瞎操心,公主是皇族人,接待来使哪里不妥了?” “就算不妥那也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要求公主干嘛,她能做主吗?” 百姓之中读书人少,他们虽受《家礼》影响却更关注自身生存,加之本身这件事和他们关系不大,就看戏而已。 清流们气疯了,尤其看齐正明显精气神都被耗尽了,便知道这条以死逼迫的路到底还是被宁乐公主堵死了。 真糟心。 女郎为官,真糟心! 李宁乐看他们消停了,才抬头看向人群之中唯一没有出过声的张肃庭说道:“张大人,还劳烦你把齐大人送回去,当然,本宫的人会一路护卫,若齐大人想通了要去皇宫。”她笑了起来,像极了好心人:“本宫的人也会相送。” 总结:你可以死,但不能死在我府前。 张肃庭:“……” 他最开始就劝过这位上峰,只可惜,齐大人不听啊。 “多谢公主,臣定不负所托。”他走向齐正扶住人。 齐正本不想接纳张肃庭的帮扶,无奈浑身酸痛根本没一丝力气可用,周围那些人的目光,叫他羞愤欲死。 齐正颤巍巍起身由着张肃庭扶他进了轿子。 进去前,他回头看了宁乐一眼。 红衣长裙,头戴金冠,眉目骄矜又跋扈,从她做官那会,他就该极力反对的。 那时齐正是觉得小小女郎翻不起风浪,且一个不算官的官便是反对了也做不到史书留名,不若再等等。 轿子中,齐正捂着心口瘫倒,“没想到,没想到啊……一失足,成千古恨。” 张肃庭无声叹息,眸光却深邃明亮。这次的事情透着诡异。 —— 公主府前热闹要散,宁乐却出声:“刚刚谁丢了那些菜叶子?” 百姓们一僵,宁乐公主要秋后算账了吗? “林诺。” “属下在。” 李宁乐指了指人群里要逃跑的几位大娘大婶,“去,给她们一人一两银子。” “是。” 本来要跑的大娘大婶们惊呆了,捧着沉甸甸的银子不可思议:“公,公主,这真的是给我们的吗?”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有人哭嚎跪下:“公主饶命啊!小民是手贱开罪了公主殿下,请您饶了小民一条贱命吧!” “公主饶命!” 收到银子的大娘大婶们连忙丢了银子,磕头。 这是以为宁乐给钱是要买命。 李宁乐:“……” 她有些不高兴,“如今各地大雨有灾,多地粮食不够吃,你们却丢来糟践。赶紧拿了银子速速离开,不然本宫打你们板子!” “是是是!” 百姓们连连叩首,那些个本来拿菜叶子丢了宁乐的妇人们更是感恩不已,“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宁乐转身进了公主府。 百姓人群中对宁乐公主的行为万分感激,“公主人真好!” “我们如此待她,她不生气还给我们钱,这根本和那些官儿说的不一样!” “就是就是!” 清流之中也有没来得及离开的,对此嗤之以鼻。 “邀买人心。” …… 公主府中,从头到尾目睹一切的崔听澜既惊讶又懵然不解。 “公主,您这么做不怕陛下真收回给你的权力吗?” “不会。”李宁乐对此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没她在,男主想在接待使团的队伍里除非全体皇子都暴毙。 但真要出这等事怕是大商内部就乱了。 老东西还指望她扛压呢。 “你就看着吧,很快就有旨意了。”李宁乐十分笃定,又问他:“你没让崔家做什么多余的事吧?” “……” 崔听澜很想说他崔家是有用的,却还是无奈点头:“我让崔安等消息,如今公主完美解决了,确实不需要我出手。” “嗯,没出手就好。你要记得你们崔家还不是时候出现。” 崔听澜眸色深了深:“听澜明了,多谢公主提醒。” “不送。” 崔听澜无奈,公主这逐客令还真是下的清新脱俗。 好在崔安也来了,主仆二人悄然消失在落幕的夜色之中。 李宁乐看着皇宫方向,摸着下巴:“父皇得多生气?好想看看,当下酒菜。” 第234章 启德帝暴怒但低头 勤政殿。 高流抱着茶托盘跪在地上,周围宫女和太监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启德帝将茶盏砸碎,桌案上的奏章都推没了还不舒服,转着圈的还想砸东西。 高流伺候启德帝这么多年,少见他如此愤怒,却也能理解。 毕竟连番计划失利,是谁都要生气,何况九五之尊的帝王,当年就算是为了打击五大世家他都没吃过这么大的暗亏。 反而一手平衡术叫五大世家从最开始沆瀣一气到如今分崩离析各自为政。 而如今…… 启德帝压抑住内心的咆哮,脸色青黑交织,以往觉得宁乐聪慧懂他心思,如今瞧着是个蠢货!大蠢货! 竟公然教唆御史大夫来他这里死谏,身为臣子不思为君父分忧反倒—— 枉费他那般看重与她。 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启德帝慢慢冷静下来,如今的情况还得安抚,否则会寒了文臣的心,且使团要来了,承儿必须放出来。 “拟旨,着令太子等诸位皇子与宁乐一起接见来使,同时赏赐齐正……并清正牌匾一枚。” 高流低下头:“遵旨。” …… 旨意传出后,朝臣激动,纷纷上门恭贺御史大夫。 更高兴他们这次胜利。 齐正晕乎乎的。 他本以为自己一身清名全然毁在了宁乐公主这等祸国之害身上,没想到…… “陛下!老臣叩谢陛下隆恩。” 他感激涕零,着人将清正二字悬挂在正堂之上,脸上泛起红晕。 “陛下还是念及我们这些臣子的。” “是啊是啊!” “有了太子等诸位皇子领头,宁乐公主就让她进去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人群中,唯有张肃庭诡异之感越发明晰。 太奇怪了。 公主今日所为分明挑战权威,陛下就算再疼爱也不该如此……而且,如果要太子和诸位皇子一起接见分明不必等到事情发展到这时刻才对。 若当真圣意在公主那边,都如此了,不应该更坚定推行下去吗? 太子和诸位皇子都接见。 是陛下顾念老臣,还是早就另有所图,拿公主吸引视线呢? 张肃庭抿唇。 这水越发浑浊了,叫人不安。 回过神来,张肃庭已经站在了公主府门前。 他顿了顿,上前与门房开口:“劳烦通禀,张肃庭求见公主。” 门房早就得了公主吩咐,笑眯眯就把人引进了府中,直奔接待贵客的正厅。 一路上张肃庭没有四处打量却还是被公主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惊到。 要知道这会子已是日晚时分,天地的昏黄彻底坠的一丝不见,泼墨一般,可公主府灯火通明,三步一烛,五步一珠,将奢华的公主府照耀的如同白日。 张肃庭路过那泛着莹莹白光的夜明珠前略微一顿,比他拳头还大。 富丽堂皇。 是他对公主府的评价。 早就知晓宁乐公主有财,今日贴面体会到更绝。 张肃庭倒没觉得不适,只是没过多去看,等在正厅坐下,四位衣着款款宫女莲步轻移。 上茶、送水,点心,净手。 着盔甲的侍卫朗声与他说:“张大人稍等,公主马上就到。” “好。” 张肃庭颔首。 约莫一盏茶时间,张肃庭听见声响由远及近。 容貌绝艳的公主踏入正厅,张肃庭只觉得整个厅中一亮。 连忙起身:“张肃庭见过公主。” “哎,免礼。”李宁乐知道张肃庭这个点来是有事要问,索性也不绕圈子,坐下之后,直接道:“张大人有话便直说。” 知晓宁乐公主性子,但张肃庭这话还真不好问出口。 有道是天听无处不在。 李宁乐看出他的犹豫不决,“不必担心,但说无妨,此间不会有消息传出。” 张肃庭心头一凛,“公主……公主上次与下官说的话,下官琢磨许久,仍有不明。” “张大人讲。” 张肃庭看了眼屋顶,又收回:“既有储君,何故择他?” 他想不通啊。 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如果是三皇子还能理解,爱屋及乌人之常情。 “大人觉得当今局势之中,谁有可能问鼎至尊?” 张肃庭直接作答:“太子。” “哦?张大人是觉得,固然皇后不受宠但有陛下敬重在,且当年宸妃娘娘和六皇子的事都没让他们受到影响,所以,太子地位稳固如铁是吗?”李宁乐笑着问。 张肃庭总觉得宁乐这笑里夹杂蛮多讽刺的,但还是点头。 至少如今朝堂之势上,他瞧着的是这般。 太子母族强盛,太子妃的祖父王太傅门生遍布天下,在朝中为官者有近一半是其学生。如齐正、礼部尚书、户部尚书、侍郎等等,要职实权者不胜繁数。 便是他,也是拐着弯和太子那有些关系。 三皇子当然势力也不小,但太子无大错的情况下,他的赢面是很大的。 且储君继位乃正统。 不过这不是张肃庭要问的重点,他想问的是——陛下为何对四皇子情有独钟。 李宁乐知道张肃庭是个聪明人,老东西年复一年对太子、三皇子等人的端水深入人心。 太子党觉得自己地位稳固。 三皇子派觉得自己能争一争。 甚至大皇子和德妃都有所期盼,可怕吗?很可怕。 但事总有端倪露出。 那次天外陨石的处理就是启德帝第一个暴露之处。 再到如今,便是他思虑完全,偏爱总也会露出不同的。 只是宁乐不好直接明白的说,且她也没证据证明,总不能告诉张肃庭,自己重生回来的,看过剧情了,所以知道李奕承是男主,未来太子是他,皇帝也是他吧? 听完估计张肃庭就得去请礼部来人给她烧死。 于是半真半假道:“本宫是从天外陨石那次觉得不对的,最开始能做官我当然高兴,这代表父皇对我无上宠爱盖过所有公主,甚至能比肩皇子,可当我被文臣抨击的时候——” 张肃庭不由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再与今日对标。 好重合的一幕。 他抬头,就见灯下的公主泛着几分苦笑和彷徨。 “您懂了吧?” 还能不懂吗!张肃庭后背爬上了丝丝凉意。 他不解:“可这位根本没有势力支持啊?朝臣们不会同意的。” “他有我们都没有的东西。”李宁乐看着望向她的张肃庭一字一句:“父皇的爱。” 第235章 好像你家祖坟被赐封了似的 张肃庭听得这话,觉得何其讽刺。 “公主…若事如我们所预计这般,您现在的处境恐怕……”如果真是这般,那么公主现在地位权柄越高,将来下场就会越惨。 古往今来者,凡是染指权力的女子,少有好下场。 “张大人,我知道。不过父皇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李宁乐略微扬起脸,只露了一个尖尖下巴。 而后,晶莹泪水一划落地。 她很快抹了去:“今日之言,张大人千万别透露出去,您心中有数便好,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张肃庭:“臣感激公主提点,望公主珍重。” 步履蹒跚离开公主府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富丽堂皇的府邸,复杂中夹杂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心疼。 …… “众生皆棋,父皇,您教了儿臣不少啊。”李宁乐小脸挂着笑,装模作样放下一枚白色的棋子在棋盘之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 “哇,果然有掌控一切的感觉。”她眉眼弯弯。 —— 翌日。 每月最后一次的早朝。 李宁乐因为升官了,所以站在礼部官员的队伍中。 文臣们正是兴奋激动时刻,瞧见她,各个冷哼中带着打了胜仗的快活。 李宁乐对此很不屑,下巴微抬,昂首挺胸漠视所有人,而她身边主客清吏司的主事文心雅一边拿着小手绢擦脸上的汗,一边恨不得能缩进地缝儿里。 “快点结束快点结束快点结束。” 李宁乐听他嘀咕,一乐。 看她竟然还笑,文臣们反而生气了,有人出声刻薄。 “公主的心是真大。” 李宁乐斜过眼看那人,“那也没你大啊宋大人,你瞅瞅人家御史大夫,同样是骂我,匾额都到手了,你呢?” “甚么都没拿到,还在这里嘚瑟的跟你家祖坟被赐封似的。” “你!!”宋瑜气的两眼翻白,而在前头的齐正老脸一红。 忍不住出声: “公主此言是在说老臣靠您才得了匾额吗?” “难道不是?”李宁乐反问。 “你——”齐正气的身躯颤抖,“此乃陛下体恤老臣忠君爱国,知晓公主你在此地之不妥……” 李宁乐站着听这老头指着她鼻尖骂,老一套的说辞,换了更华丽生僻的字眼。 文臣清流人人附和,宋瑜之流咬牙切齿露出痛快神色。 张肃庭看在眼中,更觉得难受。 宁乐公主只是一介弱质女郎,陛下这是做什么啊。 金銮殿外,启德帝忍不住停了脚步有心多听两句。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李宁乐脆生生开口: “哦,本宫明白了,原来你是在沽名钓誉,而我父皇是体恤老臣,怕你真的一个不忿气死在家里,于是安抚你一下,发了个清正牌匾。” “呀这你嘚瑟的,齐大人,找不着北啦?” 启德帝脸色变了。 赶紧给了高流一个眼神,高流连忙拉长声音喊道:“陛下驾到——!!!” 金銮殿中朝臣赶忙转身朝向龙椅方向,撩动衣袍下跪行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德帝疾步到龙椅上坐下,眸光恨恨扫了一眼宁乐,却当作没听见刚刚金銮殿中的交锋。 “朕收到北境、西蛮、南诏三国来书不日将到我大商京城。太子!” “儿臣在。”太子喜滋滋出列。 “本次由你牵头,宁乐做副,礼部尚书以及诸位皇子包括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一起接见来使,务必要彰显我大商之气派,不得有误。” “儿臣遵命。”太子下跪,被点到名的除了关禁闭的男主其他人皆跟着一起下跪谢恩。 李宁乐在人群之中尤为显眼。 齐正气不过,出列谏言:“陛下,他国来使有太子等人足够,再加宁乐公主一介女郎之辈恐生事端。”尤其是这种没有礼义廉耻,口出恶言之女郎。 李宁乐还没说话,就见三皇子李奕鳯蹦了出来。 “能生什么事端?她是公主又不是军队。齐大人你危言耸听了。” 五皇子也出声声援宁乐,“就是,齐大人你别那么小气嘛!我们家宁乐小女郎能干什么呀,而且宁乐历来是咱们大商贵族圈子的风向标,有她在使团必定会被我大商风尚所折服。” 工部尚书和侍郎点头:“是啊,臣等也觉得宁乐公主在甚好。” 三皇子党派慢了一拍,悄没声瞪了五皇子的人一眼,溜须拍马属他们能耐。 “陛下,臣等觉得三皇子所言甚是!”他们叫的很大声。 太子闭着眼没动,为此太子一脉当没听见。 而文臣清流是支持齐正的。 就在吵成一团时,言官之中一直未出声的张肃庭出列。 “启奏陛下,此次来使除西蛮以外,北境的小郡主,南诏圣女皆为女郎,臣听闻北境女子多能抛头露面,不少女商人来过我们大商做生意,更有赫赫有名的娘子军,盖因他们有位上阵杀敌安邦定国的长公主,而此次来的小郡主是其唯一血脉。若我们接待团中有宁乐公主在,反倒能彰显我大商海纳百川之气魄。” 金銮殿上安静下来。 李宁乐垂眸不语,龙椅之上的启德帝沉沉瞧着张肃庭,虽然知晓他说的没什么问题,但想到张肃庭昨日是去了公主府的。 “爱卿所言有理。”不过一瞬,启德帝便开口,一锤定音,“此事不再议。” 张肃庭应不会被宁乐收买,且不管是不是,宁乐都必须在这次接待使团的名单之中。 只有她在,才能最大程度保护承儿。 …… 散朝后,李宁乐受到李奕鳯、李奕雀二人恭贺。 “皇妹这次接待来使可要照顾照顾皇兄啊。” “你说这话怎么那么阴阳怪气呢?”李奕鳯瞥了五皇子一眼,“皇妹哪里懂这些。”他看向宁乐,拍着胸脯:“皇妹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李奕雀啧了一声,心道那是你不知道宁乐厉害。 还当她是刚做官啥也不懂的小女郎就大错特错了。 反正他要和皇妹紧密联系,争取这次接待使团大赚他一大笔,要是能打通好关系,把商号开过去…… “哦呵呵呵~” 李宁乐只见李奕雀开始傻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傻笑什么?”李奕鳯无语问宁乐。 “不知道,可能是想着一会能回去陪五皇嫂了,对了三皇兄。”李宁乐捅咕了下李奕鳯:“你和小云如何了?” “……”李奕鳯俊朗的脸上泛起几分尴尬,“挺好的。” “真的吗?” “真的。” 太子瞧着李宁乐被簇拥离开,心里很不得劲。 父皇到底心里怎么想的? 第236章 看夜韶洗澡(划掉) 虽然接待使团的任务到底回到他这个太子头上,然而副职却给了宁乐。 以往这是礼部尚书的缺儿。 父皇别是又要给宁乐升官吧? …… 四皇子府。 高流宣完旨意,面容挂着笑:“四皇子,陛下说不必去宫里谢恩了,好好准备接待使团即可。” “儿臣多谢父皇隆恩。” 李奕承跪地叩首,眼底浮起欣喜。 终于等到了。 虽只是使团接待人员之一,然后能露头就有机会。他打探过了,此次来大商的有北境小郡主,南诏圣女。 这两位,一位在北境之中享受比公主还高的待遇,背后有五万兵马支持。 一位是南诏实际掌权者之一。 南诏不清楚,但北境小郡主到了适龄年纪,柳梧还透露了北境此次有意联姻。 他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李奕承身后,四皇子妃郑华莹脸色带了点焦急,赶紧结束,今儿珍宝阁上新啊!去晚了就没了。 陈嘉仪有些恍惚,穿越小说中他国来使通常伴随和亲、联姻还有夺嫡白热化,如今这个情况,他们肯定要被卷进去的。 以四皇子目前的情况,他就是炮灰,而作为他的妻室肯定也没好下场。 怎么办? —— 公主府。 李宁乐在礼部跟着学了一天,累的两眼发花,“整点热水本宫要好好泡一泡。” “奴婢已经着人备下了。” …… 泡进木桶中李宁乐发出舒服的喟叹。 “等忙完这阵子,本宫得去温泉山庄疗养几日。” “公主这段时间辛苦了,奴婢眼瞧着你瘦了一圈。”桃花一边轻轻帮宁乐擦洗一边心疼红了眼。 “瘦点而已,总比没命的好。” 李宁乐闭着眼享受,随口吐出一句。 桃花抽抽鼻子,“公主别瞎说,您肯定长命百岁的。” “嗯,我们都长命百岁。”李宁乐笑了笑,趴在木桶边昏昏欲睡。 等桃花洗完,宁乐已经累的睡着了。 桃花没敢吵醒她,叫来春菊打算两人合抱宁乐回寝室,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落下。 “谁!”桃花和春菊两人小脸一白,等看清人才松了一口气。“是你呀。” 一嗯了一声,将手中武器放在桃花怀里,伸手抱起宁乐回了内室。 桃花春菊赶紧跟上。 宁乐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在床榻上,懵然地挠了挠头。 “桃花。” “哎!”桃花应声进来,笑着说:“公主怎的这般早就醒了,还能再歇两个时辰呢。” 李宁乐看了眼窗外,乌漆嘛黑的,“什么时辰了?” “刚过三更天。” 那确实还早,宁乐赤足下榻,抬脚间桃花迅速为她穿上绣花鞋,外头春菊进来奉上一盏安神茶和一些点心。 李宁乐吃了两口放下,这个点一时没事做便叫桃花说说最近珍宝阁和胭脂铺的情况。 桃花大概说了一遍,宁乐听完点点头,想起夜韶那日莫名其妙来又莫名其妙走了。 “夜韶还在京城吗?” “还在,宁一偷偷过来说代家主似乎受伤了,但不敢告诉公主。” “受伤了?严重吗?”李宁乐一惊,询问。 桃花摇头,“宁一没说那么多,匆匆忙忙又走了。” “备马车,本宫找他去。” —— 揽月庄。 李宁乐扶着桃花的手下了马车,头顶一轮圆月和灯笼照亮四周。 庄子上看着很安静,不像住了人。 李宁乐进去后,一路直奔最僻静的西厢房,果然瞧见了微弱的光。 宁一守在门口打瞌睡,陡然看到一道火龙从远处蜿蜒而来。 他揉了揉眼,再看就见到宁乐出现,连忙下跪:“宁一见过公主殿下。” “夜韶呢?” “在,在里面……”泡药浴。宁一还来不及把后面三个字说完,就见宁乐哗一下推开门进去了。 一阵热热的雾气裹着药香扑面而来,模糊的身影背对着她,墨发垂落,听见动静夜韶转身看向来人。 哗啦啦的水声随着男人转动响起,饱满的胸肌上错落着数道伤痕,其中一道离心口很近,透着几分新鲜的红。 李宁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直到夜韶冷冷一句:“看够了吗?” “还没。” “……” 李宁乐往前走了几步,丹凤眼轻眨,“你这身上伤怎么回事?” “行商路上遇到几个悍匪。” “悍匪这么凶?宁家不是有专门的护卫队吗?” 李宁乐不信。 她想起上辈子剧情中夜韶在海上莫名失踪,忍不住问了一句:“夜韶,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 夜韶眼神微变,很快敛了去:“没有。” “真没有吗?外祖父说当年他救下你的时候你……” 话没说完,水桶里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 李宁乐:“……” 干什么? 她微微抬头,夜韶比她高很多,脱了衣服才发现这人身材居然还蛮不错的。 墨发湿哒哒黏在身上,四周雾气弥漫,勾勒出几分暧昧的氛围。 见宁乐还不走,夜韶微微靠近,“你要看我换衣服?” “也不是不行。”李宁乐一点不害臊的接话。 “……” 夜韶眼底泛起几分无措。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她脸皮厚了这么多? 深吸一口气,他压低声:“滚!” 李宁乐:“不要。” “……你好好走。” “除非你和我说伤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李宁乐用夜韶看来很下流的眼神扫着他全身,“反正我不吃亏。” 夜韶:“……”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李宁乐利落转身,拉开门,外头宁一、桃花、春菊差点摔进来。 “呃,公、公主。” “我们,咳,这晚上风好大,差点给我吹个踉跄……” 李宁乐懒得拆穿他们三,迈过台阶出了门,转身还给夜韶贴心关上。 屋内,夜韶迅速出了浴桶,换下湿衣,面无表情地换上以往的衣服,脑海里却不住回想刚刚那一幕幕。 嘀嗒。 伤口不知不觉被他又弄破了,血珠子滴落在地撞出几分水声。 前厅。 李宁乐看着姗姗来迟的夜韶,关切:“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夜韶睨她一眼,眼神冷的能原地下雪。 “好了,不说这些不重要的事了,说说你的伤。” 第237章 北境使团被刺杀 李宁乐之所以这么关心是担心夜韶出了什么岔子,他要出岔子对自己现在是很大的打击。 要有问题,互通有无想办法解决才是上策。 夜韶被她这话说的心情一低,抿唇道:“和你无干。” “怎么和我无干,你现在什么身份忘了?” “我没忘。” “那你……”李宁乐还没说完,就见夜韶眼尾染着几分红,黝黑的瞳色之中是她难得一见的怒气,“我会报答老家主的救命之恩,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做到你要的,但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冷。 李宁乐也生气了,“爱说不说,要不是怕你挂了影响本公主你当我愿意问啊!” 夜韶:“放心,夜韶就算死了也会报了恩情再死。” “呵呵!” 李宁乐甩袖离去。 夜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 宁一轻手轻脚进来,就看见这一幕,他想问怎么了,又不敢问。 公主来的时候瞧着心情还不错,走的时候气呼呼的。 家主不会又惹公主生气了吧? 哎。 夜韶:“你去外面跪着。” 宁一垂眉搭眼:“是。” “再有下次,你就滚回江南。” 宁一出去跪着。 夜韶回了自己房间,屋内有一道黑影跪地,“主子,截杀再次失败,不过她受了伤。” 感觉到夜韶身上寒意,黑影头更低:“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夜韶眼底黝黑泛着几分烦躁,“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黑影:“属下很小心。” “下去。” “是。” 夜韶躺在床上,窗外月光从缝隙钻了进来,他睁着眼,到天亮。 * 公主府。 李宁乐回来之后补了一觉,起床用了早膳精神百倍去了礼部。 到地方就见礼部四个司人都在,交头接耳,面色凝重。 “怎么回事?”李宁乐找到文心雅,过去一问。 文心雅:“下官见过公主。” “快起,怎么回事?是使团到了?” “哎,是到了,但出事了。”文心雅压着额头的汗,请宁乐到了僻静无人处说了情况。 “北境使团在离驿站十里外遭人刺杀,小郡主受伤了,皇太子受惊,如今太子他们正头疼呢。” 在驿站附近遭到刺杀,这事一不小心会影响两国关系的。 北境实力雄厚,在任皇帝被传暴君,脾气非常不好捉摸。 本身他们就虎视眈眈,如今出了这等事,鬼知道会不会成了开战借口。 “哎哟,我总有种不好预感。” 李宁乐微蹙眉头,刺杀?上辈子可没这事啊! 而且北境人骁勇善战,那个小郡主武力值不低且在军队保护的情况下,还受伤了? 刺杀他们的谁啊? 李宁乐第一想法是,自导自演。 很快,启德帝宣他们过去商议此事。 勤政殿门口。 太子等人瞧见宁乐也被宣来议事,已经麻木了。 李宁乐目光扫过众人,没看到五皇子也没看到男主。 五皇子就算了,男主不在肯定有问题。她记得剧情中北境小郡主对男主一见钟情,吵着闹着非他不嫁,后来也的确成了他的侧妃。 这个小郡主,不单单身份尊贵,手中还握着她母亲留下的五万大军。 想到这里,李宁乐有点站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飞到驿站去看着,偏这时李奕鳯瞧见她,“宁乐,过来这里。” 李宁乐只能先过去。 等和李奕鳯一起站到太子身边,位列听宣第一排。 大皇子酸言酸语道:“宁乐啊,你站这里不太合适吧?” “你站这里都合适,宁乐为什么不合适?”李奕鳯斜眼怼道。 自从宁乐救了他弟弟和母妃,他现在听不得一点旁人说宁乐不是。 李亦农心头一梗,眼珠一转带了几分算计:“为兄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太子在这,当以他为尊。” “太子皇兄不是一直说咱们兄妹不分那么多礼仪规矩的嘛!”李宁乐嘿嘿笑,娇憨道。 太子能说什么。 他一贯在人前营造温和没架子的性情,自然不会在这会子自打脸。 “都是兄弟姐妹,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太子笑说。 李亦农只能闭嘴。 李奕鳯翻了个白眼,道了一句虚伪。 太子唇边带笑僵了僵。 后方诸臣当壁柱,主打一个什么都听不懂。 高流出来宣他们进去。 除了宁乐和几位皇子,礼部尚书、二位侍郎以外来此议事的还有丞相和英国公。 众人一起进去,先高呼万岁给启德帝行礼。 启德帝叫人起身, 扫过诸人发现老五也不在。 “五皇子呢?” 高流:“回陛下,五皇子说身体不舒服,今儿没上值。” “他哪里不舒服,是躲懒去了吧!四皇子也和他一样吗?” 高流垂首:“是。” “罢了,不管他们。”启德帝迅速揭过这个话题,直奔主题:“各位爱卿应知晓北境使团被刺杀一事,可有何解决之道?” “回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当尽快派人前去安抚,别让小郡主在我们大商出了事。”太子先开口,直接说了决策。 礼部尚书自然附和。 大皇子也是站太子这边的,表示:“儿臣觉得太子所言甚是。” 丞相、英国公没吭声。 李奕鳯听之一笑:“北境使团被刺杀难道不应该先帮着他们一起抓犯人吗?安抚作甚,又不是我们干的。” 李宁乐:“……” 三皇兄,你这话是生怕两国关系太好啊。 丞相微微一笑:“三皇子有所不知,贼人昨晚就派人去抓了,但一无所获。而北境使团那边目前非常生气,所以安抚是必须的。” 李奕鳯有些不爽,他们自己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刺杀,结果还怪大商了? “当务之急确实是要安抚。”启德帝点头,算是认可了太子所言。 太子眼底露出几分喜色,“那儿臣即刻去办。” “但贼人亦要抓到,这样才能给北境一个交代。”启德帝补充了一句,算是给了李奕鳯的面子。 李宁乐偷摸翻了个白眼,而后俏生生道:“会不会是他们自导自演呀?” 启德帝一愣,他虽然叫来了宁乐却压根没当回事。 “自导自演?皇妹你别逗了,北境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大皇子哈哈一笑,露出几分你一个小女郎插嘴什么国家大事的嘲笑表情。 当然有了你个傻蛋。 为了倒打一耙索求利益,为了后面和亲抢占话语权,为了日后开战有理由,多着呢。 但这些宁乐没说,反正在场懂得都懂。 只是宁乐没想到的是—— 第238章 骚操作。 启德帝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径直吩咐了太子和三皇子任务。 太子、大皇子以及礼部尚书及二位侍郎负责安抚北境使团众人。 三皇子和宁乐负责抓捕刺客。 李宁乐微微皱眉,这劳什子刺客存不存在还两说,让她和三皇子去抓人怕是抓到了功劳没有,没抓到还能降罪。 老东西,还没成功捧你心尖饽饽上位呢,就想着卸磨杀驴了啊。 丞相和英国公垂下眸,陛下果真只是宠爱公主却没真的打算放权。 …… 勤政殿外。 太子心情不错:“皇妹,本宫先走一步,祝你们顺利。” 大皇子也跟着一笑,笑容带了几分轻蔑。他就说么,这种接待使团的大事怎么可能真给宁乐啊。 父皇还是没糊涂的。 李奕鳯倒没想那么多,认真思考该怎么抓到刺客。 “皇妹我觉得我们直接去驿站问问那个小郡主,她肯定能知道不少刺客的特征。”手边还牵来两匹马。 李宁乐露出笑脸:“我也这么想的。” 刺客不刺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去看看能不能拉拢那位小郡主,别让她成了男主助力。 虽然男主现在没有如上辈子那般顺风顺水,但保不齐小郡主会被他的‘魅力’折服,若真让他搭上北境的势力,可比贵女妻族更棘手。 李奕鳯把其中一匹温驯一点的母马缰绳递给宁乐:“用我帮你不?” “不需要。”宁乐许久没骑马了,稍许尝试之后,一个利落翻身,娇艳小脸扬着笑:“三皇兄,比一比?” “好啊!”李奕鳯自然不会拒绝。 “那么,我数三个数。三!”李宁乐刚喊一个数,手中马鞭就挥上马屁股,马发出嘶鸣声,绝尘而去。 李奕鳯:“宁乐,你又耍赖!” “哈哈哈哈哈,兵不厌诈啊三皇兄。”李宁乐银铃般的笑声顺着风而来。 李奕鳯赶忙追了上去,“你小心点。” —— 与此同时,驿站。 驿站接引使见到李奕承立刻上前拜礼:“臣魏默见过四皇子殿下。” “免礼,听闻北境使团遇刺,本殿不放心先行一步过来瞧瞧,如今情况如何?” 魏默心中有数的点头,将情况细细说来,“……据说小郡主的血一直止不住,且人在高热中。殿下一会见到北境皇太子要稍且注意些。” “本殿明白。” 穿过回廊,李奕承便见到北境使团的人,各个人高马大,带着骁勇善战的味道。 然而当中有一身着狐裘的贵公子却是肤色白皙,面容俊美,带着几分病弱感。 李奕承觉得二人有点诡异相似感,正想着,那人果然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 暮心清看向李奕承,清浅的眼瞳中泛着温润,“这位是?” “回北境太子,这位是我们大商的四皇子殿下。”魏默上前拱手,“听闻北境使团遇刺,四皇子殿下马不停蹄赶来看望。” “多谢。”北境皇太子暮心清微微颔首。 李奕承上前略一行礼:“在大商境内还叫你们受了袭击多少是我们的不是。小郡主若有什么需要尽可开口,我带来了我们的太医。” 暮心清:“那就劳烦了,晴月的侍女说她的伤势一直止不住血,还请贵国太医帮忙看看。” “应该的。”李奕承连连答应,二人前往北境小郡主所在的院落。 结果刚到,就听得里头传来响亮的说话声。 “这止血药可是我郑家独门配方,保管你用了立马不流血,而且肌肤如往昔一般。现在只要你九百九十八两,不还价哦。” 这声音……李奕承抬起头就见不远处的屋檐下李奕雀乔装打扮,手里挎着个菜篮子,正在和一位侍女极力推销。 侍女焦心主子伤势,点头:“如果药有用,别说九百九十八两,你要什么赏赐都行。” “嘿嘿,那就给双倍好了。”李奕雀搓手道。 李奕承:“……” 他本以为第一个赶来驿站的只有他,没想到李奕雀先他一步,还认识上郡主的贴身侍女了?这北境人一点心眼没有的吗?随便接药!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侍女见到暮心清立刻行礼。 暮心清:“免礼,晴月可还好?” “回殿下,刚给郡主换了这位郑公子的药,还要等会看看药效。” 郑公子?李奕承明白了李奕雀并没有以皇子身份过来,心头一松,立刻装作不认识。 李奕雀也看到了李奕承,见他没有叫破自己身份,便继续演:“放心,绝对马上见效,不止不要钱。” 李奕承略带鄙夷,一国皇子,只知道钱钱钱。 很快,屋内传来好消息,说血止住了。 北境皇太子和侍女非常高兴,当即按照诺言赏赐了李奕雀双倍银子。 李奕雀捧着银子美滋滋退下了。 李奕承没走,温声道:“虽然血止住了,但还是让太医为小郡主瞧一瞧更为稳妥些。” 暮心清颔首:“有理,纸鸢你带太医进去。” 那侍女福身:“是。” 李奕承微笑请暮心清坐在院子里等结果,更是有意攀谈。 驿站门口。 李宁乐拉紧缰绳,马前蹄抬高发出高昂的嘶鸣声,与原地骤然停下。 她转头和身后紧紧跟来的李奕鳯笑道:“三皇兄你输啦!” “好好好,我输了。”李奕鳯无奈笑道,正说着,目光一扫门口出现的身影,讶然:“五皇弟?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身体不适么?” 李宁乐闻声回头,视线微微下移对上李奕雀那张心虚尴尬的脸。 “咦,宁乐,三皇兄你们怎么也来了,好巧啊呵呵~” “五哥,你这身体看着挺好啊。”她似笑非笑。 李奕雀轻咳两声:“出来散散心好多了。” “少来。”李宁乐翻身下马,动作飒爽利落地落在李奕雀身边,小手一伸:“分我一半。” “……” 李奕鳯懵然:“什么一半?” 李奕雀企图挣扎:“没,皇妹,你想多了,我真的就是遛弯来了。” 李宁乐:“遛弯遛到驿站来?五哥这腿可真长。” 驿站在京城之外二十里。 李奕雀要不是为钱,能跑这么远?李宁乐还能不了解他?指定是此处有何挣钱的商机被他抓到了。 “嘿嘿嘿……”李奕雀欲笑想哭,皇妹真的太了解他了,只能老实交代了,“我也就是随便挣点主要这不是刚好我郑家有那玩意么,真是的我以为撞见老四就很运气不好……” 话没说完,被李宁乐打断。 “你给北境小郡主卖止血药?!” 李奕鳯也惊讶:“你说谁在里面?!” 李奕雀自动忽略前一个问题,“老四啊。他在里面和那个皇太子一口一个代表大商,啧啧啧,那皇太子还真当他是盘菜了。” 宁乐和李奕鳯脸色同时一沉。 第239章 还是太子好,有权! 宁乐也反应过来更重要的事,个不要脸的玩意,男主果然来了。 李奕鳯冷笑,“他野心倒是不小,还没当上太子呢,就想代表大商了!” 李宁乐沉着小脸:“他见到小郡主了吗!” “没见到。不过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没听懂。”李奕雀一头雾水的挠头,却见宁乐和李奕鳯神色阴沉,慢慢反应过来。 不敢置信道:“不是吧?老四他想……就凭他?” 李奕鳯:“是啊!就凭他!”他很不屑却更多是一种复杂的难受。 父皇那日偏袒,怎么不能算是他的依仗呢? “我进去找他。” 李宁乐得知男主没见到小郡主本人以后,冷静不少,连忙拦住李奕鳯,“三皇兄,等等。”她凑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奕雀也贴过去,但还没听到宁乐就说完了。 “你们说啥呢?” 李奕鳯看了宁乐一眼,笑着夸赞:“你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李宁乐自信接下了李奕鳯的夸赞。 李奕雀抓耳挠腮:“你俩说什么呢呀,告诉我呀也!” “五哥想知道啊?”李宁乐笑眯眯伸手:“一百两就告诉你。” “这么贵?!”李奕雀惊呼,而后心疼地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喏!快告诉我。” 李宁乐勾了勾手指,李奕雀凑过来,她轻声说:“我们说的办法是等太子过来……然后你和我……” “哦嚯嚯嚯~”李奕雀听得两眼发光,发出怪笑,“皇妹还得是你啊,招损极了。” 李奕鳯给了李奕雀一下子,“说谁损呢,这叫聪明。” “嗷!”李奕雀被打的惨呼一声,“好好好,聪明。” “但是太子什么时候能到啊?” “快了,太子他们先我们一步,如今没到应该是没骑马,不过就算是马车也该到了。” 正说着,太子的车驾到了。 李宁乐他们赶紧准备。 从马车上下来,太子一眼就看驿站门口排排坐了三个人。 宁乐在中间,李奕鳯和李奕雀在她两侧,三个人神色如出一辙的委屈巴巴。 还不等太子有所反应,宁乐和李奕雀对视一眼,嗷的一声,哭着奔向太子。 完全演不了哭戏的李奕鳯:…… “呜呜呜太子皇兄,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宁乐嚎一句。 李奕雀重复一遍:“为我们做主啊~~” 太子有些无措:“……这是怎么了?宁乐,老五,到底怎么回事?别哭啊,快说。” “我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等委屈!”宁乐捂着小脸,眼泪跟豆子似的啪嗒啪嗒狂掉。 李奕雀:“没受过这等委屈呜呜呜哇~” “……”太子发现跟他们俩问不出来,只能问一旁唯一没哭的李奕鳯。 “老三,这到底怎么了?你们不是去抓刺客的吗,怎么会在这里呢?还如此状态。” 李奕鳯木着脸说:“太子不若进驿站去问问那位代表大商前来安抚北境皇太子的四皇子吧!”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差点让太子崩盘。 大皇子惊呼:“老四在里面?还代表了大商前来安抚北境皇太子?岂非越俎代庖?” 一连三个反问,太子脸色黑了,“简直岂有此理!” 可不是越俎代庖吗!只有他这个太子才能代表大商,李奕承算个什么东西,偷摸说不舒服实则过来套近乎是吧! 李奕鳯脸色挤出几分冷凝盯着宁乐和李奕雀训斥:“哭哭哭就知道哭,平常一个个耀武扬威,关键时刻什么也不是。” 太子眯眼,“老四也冒犯到你们了?”不对啊,不说宁乐,就是李奕鳯的性子谁敢冒犯他?平素里他连自己这个太子的面儿都不给。 别是诓弄想算计他呢吧! 大皇子:“宁乐,五弟快别哭了,在驿站门口要叫北境人瞧见简直丢尽我们皇室的脸,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 宁乐哭唧唧:“大皇兄,不是我们不进去,实在是……”她话意犹未尽,但小脸委屈让人浮想联翩。 难道是老四把控了驿站?!太子脸色更黑了,与大皇子对了个眼神,后者也是这般想的,否则就李奕鳯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在门口丢人。 李宁乐小小声抽泣:“我,我还是先回去了。三皇兄,五皇兄,我们,我们走吧……”她转头就看了眼驿站,带着几分委屈和隐忍。 “可太子来了,我们难道不能……”李奕雀故意断了话,明显是想让太子替他们出头的意思又不好意思开口。 太子自然不傻,怎么可能真为他们出头。 而这时,李奕鳯冷笑道:“太子又怎么了,人家都能代表大商了,谁知道明儿坐在太子位置上的是谁啊,走吧,别乱指望了!” 太子脸色一黑,愤怒不已:“老三!你够了。”他看向驿站门前,到现在也没个人出来招呼他这个太子,还真拿老四当盘菜了? “本宫倒要看看老四敢不敢拦我?”太子迈步走进驿站。 一路上果然没人拦门。 李宁乐他们跟在太子身后,一人一句上眼药:“还算知道尊重太子皇兄。” 李奕雀:“也可能是假装尊敬啊,人心隔肚皮。” “呵呵,他本来就会演戏。”李奕鳯声音冷冷的。 太子脸色越发黑沉,一旁大皇子都不敢说话了。 好在,没几步遇到了驿站里的人,瞧见是太子等诸位皇子公主亲临,那小官连忙上前跪迎。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大皇子,宁乐公主。” “起来,本宫问你,北境使团那谁在作陪?”太子询问。 那小官一惊,老实道:“四皇子在。” 太子冷笑,“好好好,带本宫去。” “是。” 小官感觉太子身上泛着冷气,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将人带去北境使团住的地方。 然后刚好和出来的李奕承撞了个满怀。 李奕承没想到太子来的这么快,愣了下赶紧行礼:“见过太子,大皇兄,三皇兄。”而后又冲李奕雀和宁乐微微颔首。 太子冷呵一声:“老四啊,你不是身体不适在家休养?怎么会跑来这里呢。” 李奕承温润一笑:“劳烦皇兄惦记,我本要在家休养,但听闻北境使团出了事就想着过来瞧瞧,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真能装。 太子很不屑,面上却也温和:“你身子不好就该好好休息,父皇那本宫会替你说一声,今后这接待使团的事就不要你操心了。亦农。” “太子。”大皇子微微拱手,听令。 “你护送四皇子回去,切记让他平安归府。”太子吩咐道。 这是要大皇子看着李奕承回去,并把他踢出使团接见队伍的意思了。 大皇子:“是,太子。” 李宁乐微微弯唇,感叹还是太子好。 一句话,就能代替父皇发号施令,男主还拒绝不得。 真羡慕。 李奕承脸色大变,不明白太子为何会生这么大气,就因为他提前过来这一趟? 踢出使团队伍,这怎么能行。 但凭借他如今地位,想拒绝也没办法。 他暗中咬牙,只能先回去再说了,反正父皇肯定会帮他的。 就在这时,身后院落传来一阵嘈杂声。 “不好了,快来人呐,郡主晕过去了。” 第240章 病弱美人北境皇太子 “怎么回事?”太子神色一变。 院子里兵荒马乱。 北境人脸上各个带着凝重,很快北境皇太子暮心清也赶来了。 他先与太子等人见礼,而后急切道:“究竟怎么回事?” 北境使团自带的大夫跪在地上,脸色惊慌苍白:“回禀皇太子,小郡主高热一直退不下去但早些时候是清醒的,如今人陷入昏迷了,这种情况怕是……”他不敢说后面的话。 皇太子脸色更苍白了几分,“一定要救好她!听到没有,若晴月有个好歹,你们全家都给孤陪葬……咳咳咳咳……” “……遵命,遵命。”北境使团的大夫们浑身冷汗不住叩首。 暮心清好容易停下咳嗽,径直看向李奕承:“还要劳烦贵国太医帮晴月一起诊治。” 李奕承温润有礼:“自然,皇太子放心,我们大商定会竭尽全力救助小郡主。” 太子脸色难看疯了。 他人在这里,北境皇太子竟然还和李奕承说这些,是当他不存在吗? “北境太子放心,本宫带了太医院院首过来,有他在,小郡主定然会平安无忧。”太子忍着怒气,温声开口。 暮心清:“好,多谢大商太子。请到院内一叙……咳咳……”他掩着唇,压抑了两声咳嗽。 太子颔首,同时给大皇子使了个眼色,于是想跟上去的李奕承被拦住。 “老四,你身子不好还是为兄先送你回府吧。” 暮心清闻言回头看了李奕承一眼,好奇问道:“四皇子也身体不好?” 李奕承刚要答话,就被人抢答了。 李奕鳯皮笑肉不笑:“他小时候被太医诊断活不过二十五。” 李奕承拳头一紧,急忙解释:“如今已经大好了,多亏我这位皇妹给了我吊命的良药。”他指着一直不吭声的宁乐笑着说道。 这般说明自然是为了向暮心清透露一个讯息,他很健康。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随时有性命之忧。 李奕鳯嗤笑,“你这话风真是一会一变,身体也想好就好,想坏就坏。” 李奕承:“三皇兄说笑了。” “谁跟你说笑,你也配?” 李奕承脸色难看,分外挂不住,李奕鳯简直刁钻跋扈。 李宁乐看在眼里,一边爽一边想:他们还真是反派炮灰兄妹二人组,说话没点主角的样子。 不过这位皇太子竟也身体不好的样子? “原来这位就是宁乐公主。”暮心清眸光转向宁乐,主动打招呼,看上去和善又温柔。 李宁乐小小一屈膝:“见过北境太子。” “不必多礼,都道宁乐公主有貌更有财今日一见,孤倒觉得只貌一样便已经足够倾绝天下。” 李宁乐故意害羞低头,尽显小女郎娇态。 “北境太子所言甚是,本殿的妹妹优点可多着呢。”李奕鳯因为暮心清夸赞宁乐,对他看着顺眼了几分。 暮心清温柔笑道:“三皇子个性真是直爽……咳咳……”他眸光又是一转,也夸了一番太子和大皇子。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温柔如水但病弱。 至于李奕雀,暮心清认出他是卖药的那个,只当他随从便忽略了。 接下来,大皇子押送男主离开。 一众人进了北境使团的院子坐下,随便聊聊。 宁乐坐着旁听三皇兄他们与北境皇太子对话,逐渐皱起眉头。 这个北境皇太子是个谈话高手,短短时间里从几位皇兄嘴里探听出了不少虚实,对大商目前政治势力估计摸出了个大概。 不过这也有些好处,至少在太子和三皇兄有意泄露下,从明面上看得出男主没有丝毫竞争力,除非北境皇太子疯了,否则没人会选一个小透明做合作对象,费力不讨好。 李宁乐这般想着,眸光扫过院落中上上下下,这北境人长得都好高大啊。也不知道那位小郡主长什么模样。 “宁乐公主是觉得无聊了吗?若非晴月受伤昏迷,公主这会也不必听我们说些没营养的话题了……咳咳咳……” 李宁乐转头微笑:“殿下言重了,不过提起晴月郡主,我和三皇兄刚好有点事想问问。” 李奕鳯也想起来,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抓刺客的任务的。 “好,你问。”暮心清温柔道,一双眼清浅柔和地注视宁乐。 李宁乐:“殿下知晓刺客的身份是谁吗?” 李奕鳯:“……”皇妹好直接的问法,他喜欢!! 太子略皱眉头,“宁乐你这话问的。” 暮心清笑笑,“没关系,其实孤也想过刺客的身份,不过你们应当知晓孤是北境皇室中唯一的子嗣,所以不存在政敌。至于晴月,她性子稍微有些顽劣但本性不坏……咳咳……”他又一阵咳嗽,断了话语。 “北境太子的意思是刺客应当不是北境人?”李奕鳯性子急,直白询问。 “孤也不清楚。”暮心清温柔道。 什么不清楚,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你和那小郡主都是盛世白莲花,人缘好到不行吗? 李奕鳯暗中撇了下嘴,又问:“刺客身形样貌殿下可看清了?” “他们都蒙了面,孤没瞧清楚。”暮心清摇了摇头。 “听闻晴月郡主武功卓越且北境军队各个骁勇,想来这刺客非常厉害竟能刺伤了晴月郡主。”李宁乐小脸挂着几分虚假担忧。 “确实厉害。”暮心清点头认可,还说:“不瞒你们说,其实这不是第一次刺杀了,在我们离开北境刚到大商境内不久就面临了一次精心部署的刺杀……咳咳咳……” 李奕鳯听到这里更觉得是他们得罪人,被人逮到机会找上门了。 刚出家门不远就被刺杀,这得做人多差劲,才使得人家迫不及待。 “……上一次我们的人损失了一些,才伤了其中一个贼人。而这次,晴月重伤,对方只折损了一个死士。”暮心清恢复了一会,才继续说,“孤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 李宁乐端详他的表情不似作伪,不过在场谁没几副面具?她也不会随便就信了这位北境来的皇太子。 到底是不是真刺杀,还得等回头问过太医才能判断。 “殿下别担忧,今既在我大商京城之中,我们大商定然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不叫你们有任何损伤。”太子郑重承诺。 宁乐:“……”不是,你非得承诺这玩意干啥,他们自己又不是没军队!! 找事么不是。 想要展现地主之谊就帮着加派点人手得了。 李奕鳯:“既然问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尽早抓到刺客也能让诸位安心。” “那就劳烦三皇子和宁乐公主了。”暮心清非常感激地颔首,面上苍白又温柔。 李宁乐瞧他这样不是很顺眼,他真的和男主人设好像啊!苍白病弱美人,虽然俊美但让人想给他一杵子。 第241章 为了钱不怕死。 宁乐是对这种人设敬谢不敏,实在是男主给她阴影带的太大了。 这种人在她眼中就等于:老阴比。 李宁乐和李奕鳯离开北境使团的院落,暮心清瞧着她的背影,一直望着。 太子见了他这个神色,心底一咯噔,状似感叹:“宁乐她啊性子单纯骄矜,可惜命不好。” “哦?此话怎讲?” “她之前有一驸马,后来死了。”太子言简意赅省略了种种细节。 乍一听就很像宁乐克夫一样。 是个男人听到这里任凭再美也会失去兴趣。 何况是这位一看就病弱身体不好的皇太子,肯定会很忌讳这些。 暮心清微微一笑:“那是她的驸马没福气,压不住。” 太子:“……” 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他福气绵延不绝能压住宁乐吗? 你也真是为了钱不怕死,太子腹诽。 —— 驿站外。 李宁乐翻身上马,李奕雀:“啊,你们都有马,那我怎么办?” “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呗。”李奕鳯随口说道。 李奕雀:“我……我蹭的别人的马车。” 李宁乐:“……” “五皇兄,怎么不抠死你算球!”她看向驿站,“让驿站送你回城里也可以。” “不行啦,我是隐藏身份过来的。要是坐驿站马车回去父皇定然知晓,要骂我的。” “……太子他们都知道了,你还当瞒得住啊?”李奕鳯无语了。 “那也不行,虽然他们都知道了,但我还是要掩耳盗铃。”李奕雀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李宁乐抽了抽嘴角:“那你要怎么弄?” 李奕雀害羞看向李奕鳯:“三皇兄,你带我一个呗。” 李奕鳯一阵恶寒,“滚!”虽然嘴上骂着,但还是伸手拉了李奕雀上马。 “艾玛还是三皇兄你好,你小腰好细。”李奕雀伸手抱着李奕鳯,嘴里甜滋滋地夸。 李奕鳯一阵恶寒,差点没把人踹下去。 “你闭嘴别说话,别乱摸!!!” 李宁乐跟着他们笑的乐不可支。 三人逐渐远去,欢声笑语久久不散。 …… 四皇子府。 大皇子甚至没下马车,只冷冷一哼:“四弟,好好待着,静思己过,等太子殿下心情好了,或许就能出来继续为父皇效力了。” 李奕承面色不变,微微一拱手,温润道:“多谢大皇兄指点。” 大皇子:“走。” “是。” 马车骨碌碌离开四皇子府门前,李奕承抬起身,眼底阴冷一闪而过。 且等着,我不会被关太久的,父皇……不,不能完全指望父皇,还得他自己想些办法。 回了府邸,李奕承叫来裴一,“侧妃最近在做什么?” “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极少出来。” “去看看。”李奕承想了想起身走向陈嘉仪的院落,他要看看,自己这位妾室可有什么好东西能利用。 …… 陈嘉仪窝在屋内,没让一个人伺候,而是抱着一个坛子仔细观察着什么。 “参见四皇子。” 听到外面传来丫鬟们请安的声音,她面色一变,赶忙把东西藏好,起身坐到窗边。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屋外光线落进屋内,坐在窗边的陈嘉仪微微偏头:“殿下,你来了。” 她没起来行礼,声音也故意用冷淡压住无措。 李奕承声音温柔:“嘉仪,你怎么了,是谁伺候的不尽心么?” 闻言,屋内外的丫鬟仆从们吓得跪地请罪。 陈嘉仪摇头,“没有,我很好。只是……” “只是怎么了?”李奕承坐到她身边,伸手想握住陈嘉仪却被躲开,他眸色微寒但不动声色。 “你们先下去。”陈嘉仪抬头让裴一和其他人都下去。 裴一和众人未动,直到李奕承轻一抬手,裴一才弯腰说是,而后领着陈嘉仪院落的其他人离开。 当屋内只剩下陈嘉仪和李奕承两个人时,她忽然开口:“殿下,你想夺嫡么?” 李奕承神色微变,眼底一瞬间很是冰冷还夹杂一丝杀意,很快淡去,“嘉仪为什么这么问?” “您是皇子,天生尊贵。有些事不是您不争就能躲开的。”陈嘉仪想过了,要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妻凭夫贵。 以大商皇室如今的情状,李奕承不争就是炮灰,争还能有一分可能。既如此,不若拼一把。 自己来自现代,安居乐业,所以她并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野心。然而,她所处的位置,没野心就得死。 既然如此,她只能强逼面前这人争一把,好在她手中还有底牌,或许真的能试一试。 李奕承探究看着陈嘉仪,她说这些话是谁教他试探自己的,还是别的含义? “那嘉仪以为我该如何做?”他故意示弱,作出六神无主姿态。 陈嘉仪一字一顿:“争争看。” “可我如今……没什么筹码能让父皇对我另眼相看。便是郑家和岳丈对我也是并不抱希望。”李奕承微低下头,给了陈嘉仪一个忧郁的眉眼。 陈嘉仪当然知道这些。 郑家不提,他们有自己的皇子,丞相府……她也从没抱过期望,就那个宠妾灭妻的渣爹,他不坑自己一把就不错了。 “殿下,北境使团的小郡主被刺杀了,对吗?” “是的,且她还不是很好,我带了太医过去帮忙被太子训斥了,临行前知晓小郡主高热不退陷入昏迷了。”李奕承有意说了这些,说完观察着陈嘉仪的表情。 若她当真是丞相或者别人教唆来探听消息的,定然会对这些消息有所反应,而这些消息很快会传开,索性他就说了。 陈嘉仪微睁大眼睛,“她高热不退还昏迷了?”不会这么巧吧?!她刚琢磨到了一个能在古代用的金手指,这任务就送到跟前了? 难道,她才是女主?等等,不能高兴的太早,说不定宁乐这一次又会抢先了呢! 过往多次高兴又落空的经历让陈嘉仪万分谨慎与焦心。 她本来打算拿乔一番让李奕承对她更加看重,好为自己增添一些活下去的筹码。 如今—— 还是立刻抢了这个功劳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我有办法救她!” 第242章 女主又一金手指 李奕承一怔:“嘉仪还懂医术?” 陈嘉仪面色划过一抹不自然,她自然不懂医术,但是在现代谁不懂点头疼感冒发烧怎么治的法子? 这些在古代要命的病症在现代不过是最微末的小毛病。 而那位小郡主发热不退,陷入昏迷很明显是伤口发炎引发的并发症。 这种病有个非常好治的办法——抗生素。 而在古代,能研发出来的最简单的抗生素就是,青霉素。 她这几天一直在试着从发霉的东西里提炼出青霉素,就在刚刚,她成功了。 虽然在现代青霉素算不得什么,但在古代,这和神药没什么区别。尤其若利用在战争之中,有了青霉素,士兵被伤后因高热而亡的情况会大大减少。 想夺嫡最重要的是什么:一帝心,二名望,三军队。 若有青霉素这种东西,无论李奕承选择给帝王获取帝心还是他日用在士兵身上,好处都将不可估量。 且,对大商国力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增幅,比起精盐术可谓是降维打击的发明。 “我娘亲很喜欢看医书,小时候教过我一些。这段时间我无聊看了一些医书,学着做了点东西。” 陈嘉仪编了个瞎话,而后直接说了青霉素的药效。 李奕承本来也无所谓她究竟怎么来的这东西。 他只想知道,东西靠不靠谱? 陈嘉仪自信满满:“绝对能救她,青霉素对于炎症产生的高热效果显着。”这可是他们现代得到过验证的智慧结晶。 绝不会错的。 李奕承不懂陈嘉仪说的青霉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听到她说能治高热,瞬间眼睛一亮。 若真能救了北境小郡主那么他就是北境皇室的恩人,这样和北境皇太子谋求合作也算多了几分筹码。 同时青霉素这等东西还能让父皇名正言顺褒奖于他,赐予他权力。 太子想压制他?呵呵,做梦! “嘉仪,我们即刻入宫面见父皇。” 陈嘉仪点头,“嗯!” 两人迅速更衣,换上隆重的品阶服饰,妥帖之后,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院子里,檀香和芍药皆被留下,如今陈嘉仪身边的贴身丫鬟早已不是丞相府带来的家生子了。 芍药很不忿:“也不知道侧妃怎么想的,入宫这般大的事为什么不带我们俩啊。” 檀香弱弱道:“侧妃可能有她自己的想法吧。” “早先还说什么让我们伺候殿下,怎的嫁过来之后就变了脸。”芍药踢着脚下的石头子,嘀嘀咕咕,心头不快极了。 檀香没再接话,寻了个由头出去。 芍药只当她躲懒,自己转了转眼珠子也去躲懒了。 —— 公主府。 李宁乐和李奕鳯道别归府。 骑马大半天,她累的毫无形象瘫在榻上,就听桃花在外和谁说话。 很快,门被推开,桃花轻手轻脚靠过来,小声禀告:“公主,檀香递来消息来说最近陈侧妃经常单独在屋里头看着一个坛子,还丢了很多发霉的东西。然后就在一刻钟前陈侧妃和四皇子一起进了宫。进宫前二人在屋内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屏退下人。” 宁乐一听瞬间爬起,“坛子,发霉的东西?” 桃花点头:“是啊,公主,你说陈侧妃是不是疯了啊?” 寻常人谁会抱着坛子在屋内里神神叨叨的啊,而且还丢了很多发霉的东西。 听上去就很难受。 李宁乐嘀咕,发霉的东西,发霉的东西……我的天爷,女主不会把那个什么青霉素拿出来了吧? 这个东西是女主在男主夺嫡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的,用来邀买人心,买卖声望。 买的是武将士兵们的心。 在他们这个时代经常一场风寒高热就能带走一条性命。 更别说上阵杀敌的士兵们,有时候受了刀伤剑伤未必致命,反倒是之后引起的高热很容易把人活生生折磨死。 女主拿出青霉素的时候说的是——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任何高热。 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宁乐当时心情复杂,她的外祖父就是因为肺痈导致高热不退,最终去世的。 那时候宁乐在想,若青霉素早点出现,她的外祖父……是不是就能活了? 但这个想法在她点开书评区之后彻底消散。 或许是这本文火,这章炸出了不少看上去很厉害的人。他们详述了青霉素这种东西在古代环境下的不可操作性。 其中宁乐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土法提取出的青霉素致死率高达七八成。 也就是说,女主拿出这个青霉素并不一定是救命的良药,很可能会是催命符。 “她确实是疯了,不过能理解。”李宁乐回了神来,露出一丝了然的笑。 之前女主找她的时候明显是误会她也来自现代,想找她抱团取暖。 被拒绝之后,女主自然要找别的出路,而男主是她认为的唯一且可靠的选择。 想来男主被太子送回去后,给她透露了小郡主高热昏迷的事,而女主嘛!自然会很巧合的就刚好弄出了青霉素,能让他们解决问题,得到贵人感激。 “她应该是拿出了什么东西,能救北境小郡主。” 闻言,桃花紧张:“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四皇子刚被太子关就能出来,还翻身立功了?” “是啊,要翻身了。” 李宁乐呢喃。 这特么就是男女主光环啊,看似危机实则机遇。 太子前脚把人关起来,后脚女主就能拿出青霉素救人,一个扭转,男女主将成为北境小郡主的救命恩人。 “公主,您不想想办法吗?”桃花焦急,她在宁乐身边很清楚她们和四皇子府之间绝对是好不了。 若让四皇子得势,对公主绝对不会好,甚至她隐隐有点微妙的感觉,上位的要是四皇子,恐怕公主还有性命之忧。 “确实没办法,你家公主我不会救人治病呀!”李宁乐刚刚就在考虑抢功劳的可能性了。 但如那评论区所言,七成致死率换成她的话估计是十成。 谁叫她是炮灰女配呢? 若女主出手,北境小郡主应当是会平安无忧的。 到时候男主就是北境皇室恩人,身份截然不同,那么之前苦心压制他的效果就散的七七八八了。 主角光环呵,宁乐心情不太美妙地眯起丹凤眼。 纵然不太好抢功劳,但也不能眼看着男女主翻身,总要做点什么,试一试! 第243章 宁乐:啊行行行,希望你能沾到光 “备马车,本宫要出去一趟。” 李宁乐翻身下了床榻,这会子一点不疲累了。 行走之间风风火火。 …… 与此同时。 勤政殿。 启德帝收到消息,太子把四皇子踢出使团接待的队伍中,正不悦考虑如何不动声色把人捞出来,就听宫人禀告四皇子携侧妃来给他请安了。 启德帝压住迫不及待:“让他们进来。” 很快,李奕承带着陈嘉仪一同入内,行礼问安。 启德帝仔细打量着李奕承,这算的上是他们父子十几年来第一次私下这般近的见面。 若非还有理智,启德帝恨不能上去抱一抱李奕承,这个他心中最爱的孩子,受苦了。 李奕承久久没听到启德帝说话,悄然抬眸,这一瞧刚好撞上启德帝那隐含慈爱的眼眸。 他垂下头,压住眼底的酸涩。 “父皇,儿臣来此是有一至宝进献。” “起来说。”启德帝听到至宝,忙收起满腔慈父情,叫他们起来回话。 李奕承先起身,然后伸手扶着陈嘉仪起来。 陈嘉仪对于他的动作又惊又喜,上首启德帝却略带不悦。他审视的目光锐利射向陈嘉仪。 这个丞相府的嫡长女,最开始他是寄予厚望的——能让丞相扶持承儿。 那会子外界传闻丞相不宠爱嫡长女,启德帝是不信的,却也正好满足他赐婚承儿还不受太多人注意的要求。 谁承想,不受宠是真的。 仅这般也就算了,到底是自己女儿,丞相便是不喜欢也得顾及家族利益,多方投宝,待承儿羽翼略丰,或者时机成熟,他稍显露出几分对承儿不同,丞相那老狐狸定会有所改变。结果她呢,为了点嫁妆和亲父撕破了脸。 险些废了他一步好棋。 所以瞧见承儿竟对这样不懂事的女郎有几分情意,启德帝是非常生气的。 “老四,你说的至宝莫非和你的侧妃有关系?”启德帝略微在侧妃上加重了语气,意在提醒。 李奕承自然明了,借着行礼松开紧握陈嘉仪的手,“回父皇,北境小郡主因为刺客重伤高热不退陷入昏迷,儿臣心急如焚,便想着与嘉仪商议一番看看有何能为父皇做的。恰巧,嘉仪喜欢读些医书,发现了救人之法。” 启德帝神色变缓,“如何救人?” “嘉仪发现了一种叫青霉素的东西,能够使高热之人退热清醒,身上伤口不再恶化,进而逐渐恢复。”李奕承再次回复。 从头到尾,启德帝问,他答,陈嘉仪插不上一句话,也没有机会说任何话。 * 丞相府。 李宁乐下了马车,瞧着出来迎接她的丞相夫人,笑盈盈道:“本宫一时兴起想着来找丞相夫人说说话,叨扰了啊。” 丞相夫人配合着笑:“公主驾临是我们的荣幸,臣妇已经备下茶点,请公主移步。” 李宁乐含笑点头。 二人进入府中,大门关闭之后,丞相夫人月氏立刻屏退下人,低声说道:“公主,老爷听闻您说要事,已经在书房静候了。” “带本宫去。” 月氏:“是。” 穿了回廊,越过假山水池,宁乐踏足丞相书房之地。 月氏停步不前,屈膝福身:“妾身告退。” 李宁乐颔首,转身进入书房。 丞相正在写字,听到宁乐来临他把最后一笔落完才慢慢放下笔。 慢条斯理走到宁乐跟前,行礼问安:“公主吉祥。” “丞相免礼。”李宁乐先去看了一眼丞相写的字,赞道:“大人这字真是极好,不像本宫认都不认识几个。” 丞相呵呵笑:“公主谬赞,您天资聪慧不过是不想学,若想学了定有自己独特之风韵,不输任何人。” 李宁乐露出被拍马屁舒服的表情,“大人你就是比宋瑜那帮子清流会说话,都是读书人,差距真大。” 丞相:“……”事实上,他也是清流一派。 “好了,寒暄马屁结束,我们来说正题。”李宁乐转身走到主客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抬头与丞相灿烂一笑:“宁乐今天来是和大人谈一个双赢合作的。” “公主说说看。”丞相并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同样落座,轻声回道。 “北境小郡主重伤昏迷,高热不退的消息想必丞相已经收到了。估摸着很快父皇会召见你和其他几位重臣商议,但不是商议怎么救人,而是商议给有功者论功行赏。” 丞相听前面的话还面色不动,听到后面一个大拐弯,微抬了眼。 “公主的是说给太医院的太医们?” “当然不是,自古高热不退的问题我们只靠药材吊命,剩下的一切看天意。而如今,有人发现了一样能救命的好东西!”李宁乐说着,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个人,是你们陈家的。” 丞相立刻反应过来,“嘉仪?” “不,本宫说的是丞相你发现的。”李宁乐笑眯眯道。 “公主,劳烦您说的明白些。”丞相心里有了点隐隐约约的预感,却还是想问个清楚明白。 李宁乐:“陈嘉仪发现青霉素能救因为各种炎症导致的高热不退,而这个东西凭借她一个小女郎如何能发现呢?本宫记得,丞相家中往上三代是行过医的。” 丞相一怔,公主居然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宁乐当然知道。 女主拿出青霉素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自然要给出一个相对让人信服的解释。她对男主解释是她娘亲也就是丞相的原配夫人对医书有兴趣,她受引导。 而后面丞相为了替她圆的更好一些,主动提及自己家往上三代行过医。到他这一代,弃医从文,做了官儿。 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少,却也不是完全没人知道。于是,没人再质疑女主拿出青霉素有问题。 丞相大概明白宁乐的意思了,她想让丞相府出面抢占功劳,不让四皇子府得了这天大的好处。 “公主,嘉仪到底是我的女儿。” 言下之意不会为你对付自己女儿女婿的。 宁乐勾唇:“丞相,你把她当女儿,她可没想着陈氏家族呀。青霉素这种跨时代发现可比本宫的精盐术厉害多了,丞相当真一点不心动吗?” 丞相微笑,面上一副十足无奈孩子的严父一般,“她和我之间有些误会,做父亲的如何能和孩子计较。只要她开心,便可。” “丞相一片慈父心宁乐感动不已,既然如此宁乐也不多劝。”李宁乐利落起身,边走边丢下最后一句。 “只盼望这功劳出来之后确定能落在陈嘉仪身上,连带陈家一起沾光。” 第244章 合作达成。 丞相神色大变,忍不住出言:“公主请留步。” 宁乐回身看他,面带微笑。 青霉素这种东西从女主手里出去,却不一定能冠以她的姓名。上辈子男主利用女主从算计她开始打开名声,成功让大商记起他这位四皇子。 后续女主一路发展顺利,给他添了不少助力,男主在夺权道路上顺风顺水。 这等情况下,青霉素的功劳也是她和男主一人一半。 ——因为她发现青霉素的时候是以太子妃的身份。 女郎在家从夫,出嫁从夫,一切荣辱皆系于男人之身。 所以提及青霉素,人们会说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功劳,后面是皇帝与皇后的功劳,在后面便只是皇帝的功劳。 而陈家最初能沾到光,是因为女主手握多个发明,男主靠她顺风顺水且对她钟情。那么作为皇后母家的陈氏自然会鸡犬升天,荣耀满身。 但若换成这辈子,可就难说了。 男主现在没有一个可以立足朝堂的功劳,以启德帝的爱子心切,这青霉素十之八九会成了李奕承的发明,没陈嘉仪一点事。 这样的话,陈家想沾光?呵呵,想屁吃! 丞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陛下对四皇子的态度隐有不同他是看在眼中的,否则也不会直接拒绝了宁乐公主的合作。 毕竟他的女儿是侧妃,若四皇子真得帝心所属,于陈家来说不是坏事。 这种情况下,陈嘉仪能立功为四皇子得一些好处打开局面,他自然不会去讨嫌搞事搅和。 但—— 他可以不主动抢功劳以防名声不好,却不能沾光的资格都被剥夺。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公主,请坐下,咱们细谈。”他向前一步,做出谦卑姿态。 李宁乐眉眼弯弯,笑容璀璨。 约莫一炷香之后。 丞相笑容满面送宁乐出了书房,“殿下,老臣还要去换朝服赶赴宫中就不送您了。” “正事要紧,宁乐在这里先祝丞相马到成功。” 丞相含笑点头。 …… 马车中,桃花瞧着宁乐心情愉悦的牡丹面,脆声问:“公主,可是谈妥了?” “嗯,谈妥了。”李宁乐开心点头。 桃花同样露出开心的笑容:“恭喜公主!” “公主,丞相当真会为了咱们对付四皇子他们吗?那可是他的女婿,且他不怕四皇子记恨吗?”春菊奉上一盏茶,不解地问。 李宁乐:“春菊,你要知道没有权力的皇子一文不值。” 丞相这个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只有核心利益才能动摇他的选择。 比起小透明皇子他日有可能上位这种不算确信的未来,眼面前的利益吃下去,才算是真好处。 他清楚的很。 即便他能瞧出父皇对男主有丝丝缕缕不同,可那又如何?当太子和三皇子派系是死的吗,四皇子目前就是没甚助力,指望看上去不大啊! 说不好听的,就是五皇子都比他看上去有可能些。 如此一来,丞相自然会权衡利弊。 何况,发现青霉素这个利益,足够动人。 富贵险中求嘛! * 勤政殿。 启德帝让李奕承带着青霉素去救人,自己则兴奋地踱步。 “宣英国公,丞相、枢密使三人来见朕。”他要商讨给承儿的褒奖。 这次,定要给他封王,还要放权给他。 只是六部已经被皇子们瓜分,现如今各方势力侵占稳固,承儿这时入场已是非常晚的时候了。 该怎么弄呢? 启德帝在等丞相他们过来期间一直在思考,从哪里给承儿放权。 没过多久,英国公,丞相以及枢密院的枢密使来了。 这三位,是启德帝的心腹重臣。 “免礼赐座。”启德帝今儿实在是高兴,不等三位臣子行礼便叫高流赐座。 高流亲自搬来三个凳子,依次放在枢密使云槿安、丞相陈鹤鸣以及英国公徐穆跟前。 三人谢恩落座。 除了徐穆尚且不知皇帝叫他们来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给李奕承封赏之外,枢密使和丞相二人心知肚明。 但,面带茫然。 “陛下,不知您找臣等来是为何事?”枢密使云槿安率先开口。 他少在京城,通常在各地州郡替帝王巡游军队,以防将兵勾连。 这次是各国使团来大商,担心他们目的不纯才带了军队回防京城的。 启德帝:“自然是为了北境使团遇刺一事……”他说了白日里的情况,但没说到重点,明显是在拖延什么。 丞相明了皇帝应该在等驿站消息,一旦青霉素真救下了北境小郡主便即刻开始讨论封赏,以防夜长梦多。 丞相忍不住在想,万一失败了呢? 陛下如何确定这什么青霉素一定能救人?不过宁乐公主也是毫不怀疑的模样,想来他们已经试过药效了。 “陛下,臣觉得此刻除了太医院众位太医,还应该在民间寻找一些对高热之症有专攻的名医一同会诊。”英国公徐穆认真提着建议。 枢密使云槿安点头认可:“是啊,这样即便那位小郡主后期没挨住去了,我们大商也算尽力,免得北境借此发难,要知道这些年他们一直鼓着劲儿呢。” 徐穆不住点头。 大商和北境作为当世唯二强国摩擦不断,打仗更是频发,当然这是十年前北境长公主还在的时候。 自从那位骁勇善战的夫妇战死后,北境便安静下来,休养生息,但他们很清楚对方不会罢休。 大商与北境,迟早有一战。 启德帝含笑:“二位爱卿言之有理。”他眸光落在一言不发的丞相身上,“丞相为何不言?” 丞相拱手行礼:“云大人和国公所言甚是,已将事情想的完美细致,老臣愧而不好言语。” 徐穆:“……”说话就说话,干嘛非得这样绉巴巴的,怪欠打的。 云槿安微笑:“我们二人许也有不周之处,丞相一贯心细如尘不若再替我们圆两分,也好叫事情万全。” 徐穆附和:“云大人所言极是,丞相也说两句呗。” 丞相还真想了想,而后一脸愧色,“那老臣就补两点,除了小郡主的伤势以外,北境皇太子才是重中之重,务必不能怠慢了。以及,西蛮和南诏使团那边最好派过路军队一起帮护,以防他们有样学样。” 启德帝等人眼神皆是一深。 这个有样学样用的妙啊。 第245章 她懂个球的医术! 事实上包括启德帝在内,徐穆等人皆有些怀疑小郡主遇刺是北境自导自演。 若真是如此,北境目的必然不简单。 而不管真相如何,本就对大商边境虎视眈眈的西蛮,以及诡谲不知究竟心思的南诏会不会从中获取灵感,为索求利益也学了这一招? 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不得不防。 启德帝:“爱卿此言甚是时候,槿安你即刻传令,让过路兵马护送西蛮、南诏使团来京。”说是护送,不若是监视更为贴切。 云槿安:“臣领命。”他起身出了勤政殿,匆匆忙忙去执行命令。 丞相微垂眉眼,最棘手的一个调走了。 处理完这件事,启德帝注意力重新回到给李奕承封赏上面,不过为了做好表面功夫,他大大夸赞了一番丞相心思细腻。 这般聊着,夜幕降下。 从驿站的消息——来了。 —— 公主府。 李宁乐坐在院子里看月亮,“今天月亮真圆啊,是个好兆头。” “公主,虽是夏天但还是会有些凉的。”桃花拿来一个轻纱披肩给宁乐披上,又在四周寻摸了一会,怕有蚊虫叮咬公主。 “林诺还没回来吗?” “回公主,还没呢,他候在宫门口等消息,一有便会快马加鞭回来的,您别着急。”春菊端来清热的凉茶,佐以几碟爽口微辣的小菜,“先用些点心,都是公主您最爱吃的辣口。” “公主,崔公子来了。”二二被他姐踢出来回禀宁乐。 李宁乐:“让他进来。” “是。” 二二揉着屁股起身,而被拦在外头的崔安总算能带着崔听澜进入公主府。 “公主这暗卫真不错。”崔听澜进来后,目光先扫过二二,而后打量了虚空无人处,赞叹。 便是崔安都察觉不到她所在,若非他和公主关系,怕连这人存在都不会知晓。 听闻皇室中唯有皇子才会得到陛下亲赐的暗卫,没想到宁乐公主也有。 李宁乐不欲和他多聊这些,“这个时间你来作甚?” “为小郡主一事而来,在下听闻小郡主高热不退有些危险,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李宁乐:“你想把人趁机弄死,让太子背锅?” 崔听澜嘴角一抽,颇为无奈:“公主心中,在下便是这等草菅人命之人吗?” 宁乐双手一摊,为达目的不是不可能啊。 “好吧,”崔听澜在宁乐清凌凌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叹息一般主动坦白:“老实说,我第一个念头确是这般想的。这对我,对崔家来说是个令人分外心动的机会。” 太子是储君,能撼动他的机会太少了,而北境小郡主重伤昏迷,高热不退这件事是个天大的契机。若利用得当,挑起两国关系,有北境强压,便是太子也在劫难逃。 然而—— “小郡主真出事,公主作为接待团的副职也会受影响的。”他一脸柔色,作出我为公主可以暂时抛下仇恨之态,配合他这张得天独厚的脸,还真有几分可信。 李宁乐送了他一个白眼,“少来,你是担心北境借此发难,两国交战,朝局震荡,百姓受苦!” 别看大商现在一派繁花似锦,实际上在男主登基后差点被北境打成狗。 崔听澜一愣,眼底有很多情绪翻滚,最后化为一笑:“公主对在下竟有这般高的评价,在下甚是荣幸。” 李宁乐:“你们崔氏口碑还是有的。” 五大世家中,崔氏之所以能做到世家之首,是因为他们历代家主脑子清楚,有大局观。 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更明白天下以民聚之,有民才有他们的道理。 崔听澜被宁乐的话逗的一笑,清尘绝雅的贵公子一笑,好看的像一幅画。 桃花和春菊看呆了。 李宁乐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你别说,平阳这妮子眼光真不错,崔听澜虽不良于行,容貌却一等一的好看。 “既如此,听澜也实话实说了,崔家有名医,或许能救小郡主一把,只是……”崔听澜剩下的话宁乐不听就知道是什么。 只是崔家不便出面,想要宁乐来。 李宁乐叹息:“你但凡早点,我们哪怕蹭不到头功也能蹭个从功。” “嗯?”崔听澜轻眨眼眸,随即明白过来:“有人去了,是谁?公主能确定他能救下小郡主吗,要知道高热不退可是很凶险的症状。” 这种情况他们通常是药材中以寒性压制热性,在加以温补达到救人的目的,但能不能救下多少看运气。 有些身子弱的,可能熬不过去就撒手了,尤其是中了剑伤、刀伤一类的是最难熬的。 李宁乐:“确定,别人或许不行,她的肯定能行。” 这么笃定?崔听澜好奇,忍不住问:“公主可透露几分么?”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丞相之女陈嘉仪,也就是现如今的四皇子侧妃。”李宁乐一点没隐瞒。 崔听澜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名字。他本以为便不是太医院哪位医术高湛的太医也需得是游走民间的名医。 结果——四皇子侧妃?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 “她,她懂医术?” “她懂个球的医术。”不过是拿她现代的技术来他们这里降维打击,而且还得加上她女主光环的效果叠加。 否则单凭青霉素那致死率,小郡主得把她祖宗十八代求一遍才能活下来。 崔听澜:“……”虽然不懂但能听出来公主似乎在骂人。 他知道公主与这位丞相嫡女早先是闺中密友,后来决裂了。 “既不懂,她如何能救小郡主呢?” 李宁乐:“丞相上三代行医,他们家有一本手札中记载了医治高热的办法,叫什么青霉素。” 崔听澜微蹙眉头思索一番,他幼时中毒到如今十数年,早以自学成医,崔家书籍颇多,医书手札之类也在他不良于行以后尽力搜至。 故而他很快想到了宁乐所言的青霉素究竟是什么东西。 “古法手札中确有记载过高热的偏方,以芥菜日晒夜露,使其霉变而后盖等长出绿色的霉毛再封缸数十年*,等成为泉水之后方能使用。那中确说名曰青霉,想不到丞相家竟真的有。” 哪有十年,女主估计十天就弄出来了。 崔听澜:“只我记得这古法有副作用,并不是人人适用这青霉素的。” “成功与否,咱们很快就能知道了。”李宁乐一派安然。 就女主那光环,小郡主指定没事。 话音落,林诺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246章 父女隔空斗法 “公主,宫里来消息了。”林诺单膝跪地行礼,得了应允后立刻回禀:“丞相出来事面色带喜,还冲属下点点头。” 这就说明成了。 李宁乐唇畔浮起几分笑,心头因为男女主翻身而憋闷的气散了不少。 虽然她拿不到这个功劳,但男主想独占也绝不可能。 只要这件事主体功労者不是男主,宁乐愿意给任何人,哪怕是个乞儿都可以! 崔听澜有点懵,“这件事与丞相有何关系?” 李宁乐回他一笑,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虽然青霉素是陈嘉仪上交的,可发现者却是丞相。那这头功自然也该是丞相家族的啊!” “……”崔听澜默然了一会,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 他双眸之中染上几分惊异:“公主是如何说服了丞相主动对付自己的女婿?” 就丞相那个老狐狸,别看他没对四皇子有任何襄助之意,但这其实才是聪明人所为。 两边不帮,才能以中立之态利益最大化。 若将来上位的是太子或三皇子,他顶多受点冷落,家族却不会有任何损伤,若走了大运是四皇子或五皇子,他亦能沾光,更进一步。 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帮任何一个皇子也不会去争夺自己女儿夫君能够立功的机会。 他只要什么都不做,沾光就可以了。 所以丞相会主动出头,让崔听澜有些诧异。 李宁乐:“我告诉他,不争连沾光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不可能吧,四皇子毫无根基他如何能抛却丞相这根大树?何况这本就是侧妃的功劳,陈家沾光是理所应当的……”崔听澜微蹙眉头,但看宁乐神色不似和他说笑。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停回想,难道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 到底哪里他没注意到呢? 李宁乐看崔听澜陷入苦思冥想,有意的透露了一点讯息,“就是一点根基都没有,才需要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头功来获取权力。” 崔听澜下意识说:“可我听说今日进宫的是四皇子和侧妃两个人,陛下他明明知道……”他话顿住了,迎上宁乐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崔听澜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然后崔听澜浑身犹如被雷劈了一般,一直以来无波沉静的脸染起惊讶,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宁乐,“陛下,会愿意帮他?” 李宁乐点点头。 崔听澜袖子里的手猛地握紧,一种荒谬涌上心头。 并非说启德帝不能如此做,而是他这么做的对象是四皇子。 那个母妃连后宫都没入过,自己更是从不被任何人注意的透明皇子。 启德帝甚至都不是重视不重视的问题,是漠然不识的态度。 不对。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还会给他赐婚丞相嫡长女和郑氏女? 虽然郑氏女是因为两人私下幽会被抓个正着的才不得已赐婚,那丞相嫡长女呢? 崔听澜不是傻瓜,宁乐虽然没说很清楚,他也瞬间想到了启德帝可能心底里是疼爱四皇子这个可能性的。 当然,他想不到启德帝疼爱李奕承疼爱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公主,若真是如此,恐怕朝局……”崔听澜顿了顿,眉眼反而露出几分笑意。 “太子又要头疼了,怪不得他将四皇子踢出使团,原来是感觉到了危机感啊。” 李宁乐感觉到了他的幸灾乐祸,没说什么,“我要请你做件事,丞相发现青霉素让女儿出面救了小郡主一事,明日,我要传遍整个京城。” 这才是她透露这件事内幕的主要原因,由崔家散播这些消息,启德帝查到也没有任何办法。 崔听澜从宁乐话中感受到了她对四皇子深深的恶意,虽好奇但没有深究。 “好。” 崔听澜离开后,宁乐又在院子里欣赏了一会月色才回房。 …… 与此同时。 勤政殿。 启德帝温厚的笑脸在丞相和英国公离开之后阴沉无比,双眸涌动着怒焰。 好个陈鹤鸣。 他竟不知道这老东西也是个目光短浅的东西,为了青霉素这点蝇头小利不顾得罪他的承儿。 高流在外殿虽然听不见内殿启德帝的动静,但也知道他必然气的不轻。 同时他很好奇,丞相这人历来谨慎圆滑,今日竟然在驿站来了好消息的一刹那,抢先认领了青霉素这个天大的功劳。 直言说是他发现的青霉素,交给了女儿去救人,如今能救下小郡主真是太好了,不求陛下恩赏,只求能够推广青霉素造福万民。 高流当时小心抬眼瞧了一下启德帝神色,差点扭曲了。 要不是尚存理智且还有英国公在场,怕是当场能提刀砍了丞相。 而英国公徐穆因为不知内情,真以为是丞相功劳,很震惊很敬佩地夸了好几句。 有英国公这个见证在,启德帝就算想要把功劳单独给李奕承也做不到,除非他打算彻底展露他属意的继承人是李奕承。 最后只能憋屈的褒奖了丞相,但没说及赏赐,而是美其名曰等小郡主彻底康健了,一同赏赐。 高流清楚,启德帝是打着就算功劳要给丞相一半,也要暂且压住不让北境皇室知晓。 让李奕承趁机在北境皇族跟前刷脸,最好能让那位小郡主一见倾心,在如此情况下,利益最大化。 “高流!”内殿之中启德帝沉沉声音传来,像是地狱的恶鬼,阴恻恻的。 高流立刻推门入内,声音又低又缓:“陛下,奴才在。” “去查一查,今日谁去过丞相府。” 高流倏然一惊,陛下这是怀疑丞相背后有人指使么?其实他也这般想。 “奴才领命。” 高流离开后,自动有小太监上来接替他的位置伺候启德帝。 启德帝捏着眉心,闭目许久,“许久没见贵妃了,她如何了?” 小太监:“回陛下,贵妃娘娘高热好了之后没怎么出门,据请平安脉的太医说娘娘一直心惊不安,成日守着九皇子殿下。” 启德帝指尖蜷曲,深深一叹:“朕去看看她。” —— 未央宫。 皇后扶着宫门,翘首以盼,头顶圆月洒下清冷光辉,落在宫道上犹如一条漂亮的玉带。 她问:“怎的还没来,陛下公事还没忙完吗?” 颜若匆匆而来,面色不怎么好看,眼底含着几分心疼:“娘娘,陛下他……不来了,说要去看贵妃。” 第247章 萧贵妃与启德帝 皇后闻言面上期盼尽数褪去,端庄而冰冷:“是吗,知道了。” 颜若伸手去扶她:“娘娘……”手被推开,皇后转身跌跌撞撞回了内殿。 一道幽幽的带着无尽悲伤的话隐隐落入颜若耳中。 “今儿十五,他都不来。” 颜若眼眶一酸,这些年,陛下面上对娘娘敬重,实则未央宫人人皆知他对娘娘有多冷淡。 若非还有太子殿下在,怕是未央宫就是冷宫了。 萧贵妃,怎就这般跋扈,已然专宠,竟连娘娘皇后之尊的体面都要夺去吗。 …… 长乐宫。 萧贵妃听闻启德帝銮驾要来的消息,神情却不似以往欢欣雀跃。 “娘娘,要见么?”沉鱼小心翼翼看向烛火映衬下面容娇媚却冷漠的萧贵妃。 “见,为什么不见呢。”萧贵妃轻抚鬓发,眉眼张扬妩媚。 “替本宫梳妆。” 沉鱼和落雁立刻忙活起来,在启德帝到来前,萧贵妃梳妆齐整,一如往昔的娇媚期盼地候在宫殿门口。 当看见启德帝刹那,萧贵妃眼圈一红,心头升起汹涌的恨意,恨不得当场拔了簪子给他一下。 但依然忍住,笑盈盈又娇媚行礼。 “陛下,您可算来了。” 启德帝一把扶住萧贵妃的手,眼神变幻莫测,表情却十分温柔:“这段时日事情繁多,爱妃病了朕却不能来看你,当真叫朕心里难过,不过也怪你,病了都不告诉朕。” 萧贵妃嗔怪看了启德帝一眼:“陛下就只随便说一句就想抹灭这些日子对臣妾的冷淡不成?臣妾不依!” “那爱妃说,当如何?”启德帝笑笑,心头泛起几分轻松,牵着人进宫。 来之前他还有些犹豫,当初以为萧贵妃会直接在自己的计划下香消玉殒就没再来过长乐宫,不想出了意外。 于是他借着使团一事又故意耽搁了几天,索性做一个为朝事忙的后宫都不入的忙碌形象。 如今瞧着,萧贵妃并没怀疑什么。 萧贵妃拉着启德帝的手,忍着厌恶与痛苦,笑盈盈道:“臣妾哪能真叫陛下做些什么,只盼陛下别因鳯儿脾气而厌弃了他就好。” “怎么会,朕最喜欢咱们的鳯儿了。”启德帝声音柔和。 萧贵妃指尖忍不住一紧,“臣妾听说他最近招惹了不少是非,陛下该罚还是得罚,免得娇惯的他无法无天的。” 启德帝拍拍她的手,似在安慰又带了几分暧昧:“鳯儿脾气像你,朕哪里舍得叫他受委屈?嗯?” “你瞧今天十五,朕都来陪你了。”他又故意说了一句,微微偏头来看萧贵妃神色。 萧贵妃脸色瞬间就变了,手臂狠狠一甩开启德帝:“陛下若想去未央宫就去,左右皇后巴不得臣妾死了干净,您去罢!” 说完,她竟丢下启德帝,先一步进了殿中,而后啪一下关上门。 长乐宫的宫女太监们吓得扑通跪地。 大宫女沉鱼跪在启德帝跟前,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很惶恐不安,因为九皇子的事她,她不是故意对您不敬的。” 启德帝当然明白,别看萧贵妃没哭诉这些,可他很清楚这才代表萧贵妃真的恨上了皇后。 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 启德帝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爱妃,你别生气,朕说错话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里头,萧贵妃不回话。 启德帝继续哄。 这般模样让新进长乐宫的宫人们耳目一新,传言贵妃受宠,但他们竟不知道受宠到如此地步。 十五这种该去皇后宫里的日子陛下来也就罢了,竟还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哄娘娘开心。 太惊奇了。 唯有沉鱼,垂眸时讽刺一闪而过。 —— 公主府。 李宁乐刚要睡下,春菊急急过来:“公主,高公公那边来了消息。” “嗯?是宫里有旨意?”李宁乐翻起身来,眼睛亮如星辰,哪有一点睡意。 春菊摇头:“不,是高公公在京中宅子里的人送来的。”她说着,奉上一个小信筏。 那信筏约莫宁乐掌心大小,是用特殊纸张做的,需过火才显字。 李宁乐当即下了榻,赤足走到房中一烛跟前,略略一过一行字在焦化的纸张上显示出来。 ——【陛下查今日见丞相之人】 能送来这个纸条,说明自己也在这名单上,高流是在提醒宁乐要早做准备。 “公主,这上说的是什么啊?”春菊问道。 李宁乐把内容告之于她,春菊一惊:“陛下会问责您吗?高公公既通知您,是不是能不把您去的消息告诉陛下?” “不,他这是叫我早做准备。”高流从小伺候启德帝,他不可能背叛他的。 但能送这条消息过来,便说明高流心里多少偏向了她。 李宁乐将东西毁尸灭迹,事实上在去丞相府之前她就知道启德帝不可能不查。 只要名单中有她,不管是不是她,启德帝都会记她一笔。 因为启德帝这老东西心眼是偏的,除了李奕承,其他人在他眼里哪怕没犯错,只要阻碍了李奕承这个心尖饽饽的利益,那你就是罪人。 宁乐已经得罪太多次了,启德帝之所以没对她动手一是她有利用价值且价值很高,二就是没有合理的借口。 所以她根本没在怕的。 就算知道又如何?只要男主一天没有对抗太子、三皇子的资本,启德帝就不敢动她,呵呵,互相制约罢了。 “睡觉。”宁乐打了个哈欠,春菊见公主一点不在意慢慢也放下心。 …… 揽月庄。 夜韶又泡了一次药浴,起身,淡淡白色水珠从身上滚落一路下滑在腹肌处分散成几股更小的水流,胸口上的伤痕比之前好了许多,新鲜的伤口略变旧,肌肤因为水温而泛着淡淡的粉红。 房间外落了一道身影,夜韶踏出木桶换好衣裳,推门而出。 影子低声:“主子,她被救下了。” 夜韶没说话,淡淡理着衣服。 “救她的人是那个四皇子侧妃,她拿出了一个叫什么青霉素的东西把人救好了。”说到这里影子十分不甘心,顿了顿继续:“大商太子加了许多军队保护他们,我们的人暂时接近不了。” “不急。”夜韶淡淡开口,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明亮如玉盘的圆月,语气清冷含着浓郁杀意,“迟早要死的。” “从影子里挑一个送去她那边。” 知晓这个她指的是宁乐,影子疑惑:“一和二还不够吗?” 见夜韶只静静看他,影子慌忙低头:“属下遵命。” 夜韶收回视线,“一和二在人前露了,再挑个不必让任何人知道,为她多加一重保护。” 第248章 脑仁疼的启德帝 驿站。 因来给北境小郡主送青霉素并在原地等结果,李奕承和陈嘉仪今夜便住在了此处。 二人此刻兴奋的睡不着。 北境小郡主在用了青霉素之后不到两个时辰,人就醒了过来,虽然高热没有完全退下,但很明显青霉素确实能对这类刀伤引发的热症有奇效! 青霉素,成功了! “嘉仪。”李奕承握紧了陈嘉仪的手,眼睛在黑夜之中亮的惊人,“你是我四皇子府的功臣!” 有了青霉素,权力唾手可得! 陈嘉仪,真是个宝啊!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这等巧思? 陈嘉仪也十分激动,最开始她一直很紧张,害怕小郡主出现过敏症状。在现代,是有一部分人会对青霉素过敏的。 然而情况危急,她为了救人不得不冒险一试。 老天保佑,成功了。 如今他们是北境小郡主的救命恩人,而启德帝那边他们更是大功臣。 “殿下。”陈嘉仪哽咽,眼底泛起几分酸涩。 她总算拿回了属于她的荣耀。 精盐术算什么,在青霉素这等逆天且解救万民的伟大医术之下,根本算不上所谓发明。 想到今日她捧着青霉素过来时,那群太医的反应,当时一个个十分不屑且瞧不上她。 最后呢?还不是被打脸。 陈嘉仪一种爽快悠然而生。 她本也不是什么中医黑,但有时候真不得不承认,西医是快速且有效的。 …… 大清早,大商京城的百姓们出摊、干活,行走在大街上和往常一样唠嗑吆喝。 “哎,李二你听说了吗!那北境使团的小郡主被人刺伤昏迷凶险的很,是丞相大人拿出祖传的秘法救人。” “什么秘法这般厉害?” “据说是对高热之症有奇效,叫,叫什么青霉素的!” 李二惊讶:“真的假的?这岂非说明以后有了高热之症不用担心了?” “那可不,丞相真是造福万民呐,而且丞相大人还没有独占功劳,是叫大女儿去救人的,这等岳丈真乃四皇子福气。” 很快,北境小郡主遇刺重伤昏迷后,被丞相拿出的青霉素救下了! 这则消息像风,席卷了整个京城。 …… 勤政殿。 “岂有此理!!”启德帝听完柳梧所说民间传出的风声,脸黑如锅底,“查!给朕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柳梧低头:“臣查了消息源头,是……是崔家人散播的消息。” 启德帝脸上的愤怒像是风化的树皮,骤然一僵,而后剥落出几分扭曲,愧疚,复杂,忌惮。 “……”他沉默良久,让柳梧退下。 柳梧悄然抹汗,一句话不敢说默默退下。 大殿之中,高流垂头,眼底划过几分惊异。 崔家,为何会在这时候露头?莫非终于是要出手介入这斗争,为六皇子报仇了么?可针对四皇子是因何? 这也是启德帝所担心的。 自从六皇子出事,崔家便退出朝堂,没了他们的掣肘,自己权力越发集中,平衡其他几家更是如鱼得水。 如今这时机,崔家要闹腾的话…… 启德帝脑仁疼的厉害,只觉得嗡鸣不已,良久疲惫地问:“高流,去丞相府的人可查出来了?” “启奏陛下,昨儿去丞相府的有吏部王大人户部……宁乐公主……大皇子、太子殿下府中属官。”高流报了一串名单。 启德帝眼神在听到宁乐名字时,倏然睁开。 既讶又怒: “宁乐?她去作甚?是谁接待?” 高流:“回陛下,是丞相夫人月氏接待。” “大皇子和太子呢去作甚?” “奴才不知。” 启德帝的眼睛耳朵虽然不少,却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何况丞相这等重臣真肆无忌惮盯着未免叫人心攒动不安,通常只会关注他们和什么人来往,有无结党营私。 只有帝王有令,才会暗中细细查探,做壁上耳朵。 启德帝摩挲着手中珠串,能使唤的动丞相的没几个,而丞相这个老东西必然不会轻易被人使唤,宁乐、大皇子、东宫…… 究竟是谁?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承儿的封王又要因此而搁置,启德帝心口郁结的厉害。 狠狠低骂了丞相一番,他冷冷道:“吩咐下去,为了北境小郡主康健这段时间不许任何人去驿站打扰,外头消息更是一丝一毫不许传入驿站。” 借此机会让承儿和那个北境小郡主多些相处机会,只盼望承儿争气。 至于丞相想要的封赏……启德帝眼底闪过寒光,复而又憋屈闭上。 高流垂眸:“遵旨。”他使了个眼色,身边小太监立刻垂首弓腰后退出了殿中,立刻去将启德帝的旨意宣发到各个皇子手中。 启德帝继续沉思,如今情况给承儿封王是不行了,大头功劳落在了丞相那老匹夫手中。 只能分拨一些权力让承儿接手一些朝政事务。 然而六部里太子和三皇子的势力绝不能动,他倒是想直接让承儿入枢密院,但这太显眼了。 只能在老大或者老五身上下功夫了。 …… 公主府。 李宁乐收到宫里不许去看北境小郡主的旨意,一点意外没有。 老东西这是恼羞成怒又不甘心,要为心尖饽饽创造点机会呢。 给他去。 若北境小郡主当真是个恋爱脑,上赶着做妾,她哪里拦得住? “公主,三皇子在府外说喊您一块去寻刺客的线索。”春菊迈着小碎步过来禀告。 李宁乐抬头看了一眼烈日炎炎的天空,想也不想拒绝:“不去,这大热天的我才不受这罪。” 找到又如何?没好处的事不干。 再者如果那小郡主真爱上男主,她巴不得刺客替她弄死这助力才好呢,抓人?不可能哒。 春菊颔首退下。 桃花拉来宁乐要的渔具,“公主,廊下备好了冰和摇扇,可以钓鱼啦。” 李宁乐点头,踏出几步,头顶骄阳烈烈,顿时肌肤就感觉一阵燥热,很快,不远处宫女们大力摇扇,四面八方混着冰块的凉气丝丝缕缕过来,吹散了燥热。 和穿越女之前形容的空调效果差不多。 李宁乐很满意,坐在凳子下,感受四面八方的凉意,开始钓鱼。 一连两日,她窝在公主府快活。 而驿站那边的消息通过太医的嘴传入各方耳朵。 第三日。 太子率先坐不住了,正想着如何在不违背启德帝旨意的情况下去驿站。 就得知—— 宁乐去驿站了。 “什么?她怎么敢的?”太子惊讶。 第249章 北境小郡主 马车上,宁乐打了个喷嚏,“嗯?谁想本宫了?” 桃花笑着轻摁她的腿,“那肯定有许多人想公主啦!比如奴婢嘿嘿~” 李宁乐捏了捏她的小圆脸,旁边春菊递来一盏茶,眉宇带了几分担忧:“公主,陛下有旨意说不让去看小郡主,咱们这么贸然去岂非抗旨?” “父皇说的是小郡主康健前,这已经三日了,她早好了。” 穿越女提供的青霉素若抛开毒性确实是个好东西,只要人没出事,青霉素就是一项类似神药的玩意,热症只消一两日就能好全。 加之小郡主本身练武,身体素质强健,估摸着这会都能下地溜达了。 如此一来,怎么能算抗旨呢? “公主,到了。”林诺在车外低声禀告。 李宁乐伸了个懒腰,起身,“走,让我们见见这位北境小郡主是何风姿。” …… 驿站门口,瞧见宁乐的驿站官员纷纷行礼问安。 魏默上前行礼:“公主万安。”他顿了顿,“您如何来驿站了呢。” “怎么,本宫来不得?” “这,当然不是,只是陛下有旨意在小郡主康健前不让任何人见的。” 李宁乐睨他一眼,似笑非笑:“本宫怎么记得四皇子和他的侧妃就在这里,他们能见,本宫不能?” 魏默:“……”他暗中撇了撇嘴,那二位自然不一样啊,北境小郡主都是他们救的。 李宁乐瞧他不说话也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故意道:“本宫知道侧妃是功臣,替丞相送了青霉素过来救了北境小郡主所以情况特殊。” “不过这都第三日了,本宫身为使团副职又是女郎身份,来瞧瞧也是为父皇效力。让开吧。” 魏默惊讶宁乐话中的含义,但还是挡在前头:“公主恕罪,实在是小郡主她还未好全,不宜见客……” 话没说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魏默脸色一白,眼中闪过心虚。 李宁乐嗤笑一声,大步跨了进去。 魏默这次不敢再拦,心中止不住抱怨,四皇子这是在做什么啊!就算要接客也离远一些啊! 进了驿站没几步,宁乐就见廊下站在三个人。 两侧的人她认识,是李奕承和陈嘉仪,中间站着一个身材娇小,容貌妍丽的少女。 她身着紫红色胡服,梳着双头髻,发饰金贵,额间缀着一红艳艳的水滴形宝石。 这人身份很明显就是北境小郡主了。 此刻这位小郡主正与男女主说说笑笑,当然主要是在和男主说笑,女主的话她压根不搭理。 李宁乐离的远都能看见女主脸上的郁闷,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笑声没遮掩,北境小郡主又是会武功的,立马就发现了她。 暮晴月转头就见阳光下有一道靓丽的倩影,满头珠翠偏生容貌极盛,瞧着像养在深宫里娇艳的牡丹花,漂亮,精致又华贵。 然而她不知怎的,她觉得面前这少女,很危险,有种和她同一种人的感觉。 暮晴月眼神逐渐不善起来,同类没有相吸,只有相斥! 陈嘉仪心情很不舒服,这两日暮晴月天天缠着李奕承不放,说是救命恩人才态度如此好,实则她才是啊!怎么不见她对自己好脸色?都是女生,她还能不懂这小郡主是看上李奕承了吗! 正巧宁乐来了,她捏紧了手指,有种被人看了笑话的难堪。 陈嘉仪眉头很快舒展开,因为她发现北境小郡主对宁乐并不喜欢,还很充满敌意。 这种眼神她懂,是一个女生对于比她更漂亮女生的敌意和嫉妒。 “郡主,这是我们大商的宁乐公主,也是京城第一美人。”陈嘉仪主动介绍。 果然,肉眼可见的小郡主脸色更难看了。 李奕承温润一笑:“美人各有千秋不分排名。” 暮晴月脸色微微好看,陈嘉仪脸色变了。 宁乐觉得,她在看一场变脸戏。 真好看啊。 她都想给他们赏点银子让他们更卖力些。 她爱看。 暮晴月抬了抬下巴,张扬又直接:“原来是宁乐公主,确实长得不错,但好看又如何?本郡主有五万大军,你还有什么?” 哟呵?跟本宫炫耀? 李宁乐上前一步,眉眼张扬:“本公主乃大商第一位入朝为官的公主,现任礼部清吏司郎中一职,你有大军了不起啊!等回头我也让我父皇给我个将军当当,必不比你少!” 暮晴月眼眸微微一深,回嘴:“哼,当官又如何?” “确实不如何,也就是我们大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位吧!”宁乐双手一摊,说话很欠扁。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看似娇蛮,实则试探。 暮晴月心情微沉,本以为宁乐只是有野心,没想到她已经手握权力了。 这在北境不奇怪,北境先有她的母亲长公主手握军权,后有那位让她皇帝舅舅散尽后宫的皇妃,再有她。但这是在大商啊,女子被看的像狗一样的大商。 能在如此环境下厮杀出来,走到台前并顺利握权的女子,绝不简单。 这对她的计划,或许会有影响。 暮晴月回眸看了一眼李奕承,“四皇子,本郡主累了,可否送本郡主回去休息?” “自然,郡主请。”李奕承温柔一笑,谦谦有礼。 不等陈嘉仪跟着一起,暮晴月便抬手阻止了她:“你不必跟了,退下吧。” 这态度,仿佛打发一个奴婢。 陈嘉仪拳头握紧,眼眶微微一红,忍不住看向李奕承。 偏李奕承只给了个安抚的眼神,没说太多。 陈嘉仪委屈地抿了抿唇。 暮晴月压根不关心二人眉眼官司,只抬脚离开。 临走前,她又回头看向宁乐,很深的一眼。 李宁乐也望着她,没有言语。 北境这位小郡主,有点意思。和书中描述的恋爱脑,分明不是一个人。 是主角光环弱了,还是……她本就如此?也是,这小说本身是个玛丽苏言情小说,视角自然以感情为主。 “宁乐,我们谈谈。”耳畔传来陈嘉仪的声音,宁乐回神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眶有点红润。 这是,哭了? 李宁乐无语,“本宫和你没甚好说的。” 说罢,扭头就走。 人见过了,但更不放心了。因为宁乐肯定,这位是拉拢不了的敌人。 “宁乐!”陈嘉仪快走几步,拦在宁乐身前,颇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意思,“你难道对我拿出青霉素一点不震惊吗?” 第250章 你侵占她的人生,还装成无辜者的模样 宁乐停住脚步,“震惊什么?这本来也不是你的东西。” 陈嘉仪一怔,而后眼底泛起几分狂喜,“你果然是……” “这是你丞相爹发现的,你嘚瑟什么。”宁乐补充完剩下的话,不出意外看到了陈嘉仪被雷劈的表情。 骄矜的小公主双手抱胸,欣赏女主的表情,唇畔勾着笑。 “怎的呢,你还想独吞啊?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爹发现的东西?这分明是我发现的……” 陈嘉仪被她的话惊呆了,甚至没注意到宁乐在骂自己。 “青霉素是何等神奇之物,便是许多医者都不曾知晓,你个从没行医能弄的出来,当谁傻子哪?而你爹丞相上三代行医,所以机缘巧合得之,遇见小郡主出危险才拿出来给你和四皇子立功。” “他老人家一番苦心,如今到你嘴里到成了他是坏人一般,陈嘉仪做人可以不要脸但不能这般不要脸!” 李宁乐话落,陈嘉仪浑身发颤,气的两腮通红,整个人快要癫狂。 “你胡说!青霉素就是我研发出来的东西。” 她忽然一顿。 明白了。 她全都明白了,宁乐这次是没抢她功劳,她换了计策,明知道她与丞相关系不好,还故意用了这一出来恶心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不等宁乐回答,陈嘉仪自顾自地说: “你还在记恨琳琅的事,她已经死了,而且你之前抢了我几次功劳还不够吗?” 李宁乐笑容冷了下来,“当然不够!你欠本宫的永远还不清!”若非陈嘉仪和男主,她和她唯一至亲不会死,若非陈嘉仪,她的挚友不会消散在天地间除了她以外,无人知晓。 仅抢几次功劳就想抹灭一切?天底下没这般好的生意! 宁乐往前两步,与陈嘉仪交错,低语了一句。 “你侵占了她的人生,还在这里装成无辜者的模样,你该死。” 一股凉意从陈嘉仪脚底爬上后背,她下意识偏头,对上的是宁乐冷漠的侧脸,她一个眼神没给自己,但陈嘉仪依然感觉到了浓郁的、实质性的杀意。 她想杀了自己。 她说她侵占了陈嘉仪的人生。 “你,你到底是谁?” 陈嘉仪声音颤抖,脸色惨白如土。 李宁乐没有回答,抬脚离开。陈嘉仪回身呆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宁乐究竟是和她一样的穿越女,还是别的什么人?难道是原身附身在她身上了? 可不对啊…… 这一刻陈嘉仪心乱如麻,脑子里乱哄哄的。 …… 李宁乐甩开陈嘉仪,往驿站外走去,没走几步便见廊下站着一眉眼苍郁的青年,正忧郁万分地瞧着前方。 顺着他视线看去,是几个身材高大的北境士兵在搬运东西。 宁乐很明显的瞧见他眼中露出几分羡慕。 桃花:“公主,他不是北境皇太……” 李宁乐嘘了一声,直接略过离开,不想,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 “宁乐公主。”暮心清主动开口唤人,眉眼荡起笑意。 李宁乐被迫停下脚步,走过去招呼了一声:“皇太子。” “宁乐公主来此是看望晴月的么?” “听闻小郡主好了不少,故而过来瞧瞧。” 暮心清含笑点头:“多亏了四皇子拿出了青霉素这等神奇之物。他是我们北境的恩人啊!” 桃花一听想说什么,被宁乐悄然按住,她笑盈盈道:“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会出事。” 暮心清眉头一挑,他本以为宁乐会直接告诉他青霉素是丞相提供的东西。没想到她竟不吭声? 有点意思。 他得到的消息中,这位公主明显和四皇子不睦,如今居然眼看着四皇子得到他们的好感不吭声? 李宁乐唇边挂着假笑,与暮心清对视着,丹凤眼黑白分明,澄澈又单纯。 演戏,皇室人从小点亮的技能。 “皇太子身子羸弱还是少出来,免得着了凉。”李宁乐说着,微一屈膝,“宁乐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直接离开。 暮心清:“……” 他看着宁乐快步离开的背影,颇有几分错愕。 “孤这般吓人吗?” 身后护卫听得这话回道:“殿下,宁乐公主是在关心您呢,她刚还担心您着凉。” 暮心清看了眼烈阳骄骄的天气,无语抽搐嘴角:“人家是客套话,你也当真。” “这位公主不怎么好接近啊。”暮心清有些惆怅。 他这次来,是想定下一位妻子的。 身为北境唯一的皇太子,按道理他的妻子应该在北境大族中挑选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子做正妻。 然而……如今国库空虚,为了不让自己接管之后国力出现问题,他更需要一位代表财富的妻子。 —— 驿站门口。 宁乐离开前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魏默,魏默心底咯噔不停。 好在,这位骄矜的公主看上去没有找茬的意思。 马车上,宁乐刚落座,桃花就迫不及待开口:“公主,您怎么不和北境太子说青霉素是丞相的功劳呀,岂非便宜了四皇子!” “你当他不知道?他就等着本宫开口,好顺其自然卖人情给本宫呢。”李宁乐唇角浮起几分嘲弄的冷笑。 驿站到处是父皇的耳目,她若说了,这事可就难以善了了。 当她傻啊。 北境皇太子明显目的不纯,估计是知晓她与四皇子之间不睦,想要借机做些什么。 桃花恍然:“还是公主聪慧,不过这位皇太子感觉怪怪的。” “嗯?” “他瞧公主您的眼神不对劲。”桃花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很怪异。 李宁乐歪头,不明白桃花的意思,不过也没纠结。 上辈子剧情里这位皇太子并没有出现,所以宁乐一时也难以揣度他是不是另有目的。 总之不会是好事就对。 另一边。 陈嘉仪失魂落魄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到了北境小郡主所住的院落附近。 一抬头,看到了让她心绞痛的一幕。 只见不远处的桃花树下,那位来自北境的小郡主靠在李奕承怀中,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无视周朝人和物。 陈嘉仪心猛然揪紧,眼前事物忽然模糊不清起来。 直到手背上落下烫人的液体。 她才惊觉什么。 正巧李奕承瞧见她,面色微变,下意识松开暮晴月:“嘉仪,你听我解释。” 陈嘉仪扭头就跑。 第251章 他脑子有病,习惯就好 “嘉仪!嘉仪,你听我解释。”李奕承三两步追上陈嘉仪,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人拦住。 慌里慌张的要解释。 陈嘉仪一把甩开他的手,双手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嘉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听我不听,你怎么能这般对我!”陈嘉仪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歇斯底里:“你怎能这般对我!!!” 李奕承愧疚难言,面色愈发难过,捶胸顿足几乎站立不稳,二人抱头痛哭,场面一度令人气抖冷。 以上,是暗卫二二的形容。 李宁乐被他描述的画面逗的开怀大笑,前俯后仰。 二二瞧宁乐爱听,手舞足蹈,连比带划地继续说:“那位四皇子说了好久,才总算解释清楚了——小郡主是差些摔倒,他顺手扶了一把而已。然后那位侧妃听到这里呢,瞬间就抬起头,一脸期盼地问他,是真的吗?四皇子点头说是真的,还说什么我有了你,怎么可能对别人心动云云……” 二二说着,卡了下喉咙,表示想吐。 宁乐哈哈笑:“太假了,小郡主习武之人会差点摔倒?这理由她也信。” 二二:“可不是,我当时都想告诉她,你被骗啦!只可惜,公主命令二二得听。然后——” 他一个转折,宁乐仔细听他讲。 “侧妃将公主您与她说的话告诉了四皇子,四皇子脸色顿时那叫一个姹紫嫣红,原地升天,鸡犬不宁哦!但是呢,侧妃说要去找渣爹理论,他还是不让嘞。” 桃花和春菊捂着嘴笑:“你这都是什么形容词啊。” 宁乐颔首:“形容的不错,继续,他是怎么说的。” 二二闻言眉眼越发生动,学着李奕承那种温柔深沉的语气道:“这青霉素本就有你陈家一份功劳在的,岳丈所做并没有错处,反而这还是我的福气。” 然后掐着嗓音学陈嘉仪的语气:“殿下这话是何意,嘉仪不懂。” “因为他们生了你,才有了我的福气呀。” 学到这里,二二又作出了想呕吐的表情,瞧向宁乐:“殿下,您这位兄弟说话好酸了吧唧的哦。” 李宁乐哈哈大笑,然后赞同二二的话:“他确实脑子有病,你习惯就好。” 男主就是这样的人,想来女主告诉他之后,他心里杀了丞相的心都有了。但就他现在的处境怕是连丞相一根汗毛都动不了。 还得为求丞相一分支持而低声下气,主动卖一个好。 所以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我愿意与丞相府分享功劳的大方模样,以求让女主心疼呀。 宁乐猜的没错,陈嘉仪确实心疼李奕承心疼的不行。 同时对丞相怨气更大了几分。 她握着李奕承的手,“殿下,难道我们这次就这么算了吗?” 李奕承也不想算了啊,可能有什么办法? 既然从宁乐嘴里传出这话,说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驿站暂且没动静恐怕还是父皇对他格外偏爱而出手遮掩,方便他行事。 好在这两日他与北境小郡主相处的颇为不错,她对自己也颇为心动,就在刚刚…… 李奕承盘算着得失,心头虽不舒服却也勉强能接受。 至少北境小郡主这步棋他暂且握住了,只是—— 李奕承瞧向陈嘉仪,还得安抚住她,别让她关键时候拖累自己才行。 —— 驿站不远处,宁乐的马车与太子车驾碰上。 宁乐下了马车给太子行礼。 “皇兄,您这是要去驿站吗?” 太子撩开车帘,瞥了这胆大包天的妹妹一眼,“那位小郡主恢复的如何?” “见着了,恢复的不错,丞相大人家的秘法果真厉害。”李宁乐不忘吹捧一番,太子神色更加复杂不悦。 这次的青霉素虽是丞相交出来的,然而却是给了老四夫妇让他们立功。 丞相到底忍不住要开始帮扶老四了。 “本宫去瞧瞧,宁乐你可别忘了父皇交给你的任务才好。” 李宁乐乖巧应是。 太子丢开车帘,淡淡下令:“走。” “是。” 黑金色车驾缓缓动身,侍卫们跟随车驾前行。 李宁乐转身回了马车之上,落座后轻轻敲击桌面,沉思着什么。 春菊和桃花不敢打搅她,默默放轻动作。 马车驶入京城,喧闹声传来。 林诺声音在车外响起:“公主,三皇子殿下来了。” 与此同时,李奕鳯声音紧跟着响起:“皇妹皇妹。” 宁乐撩开车窗,便见李奕鳯纵马而来,在她身侧拉住马缰绳,吁的一声停下。 “快,咱们出城去,南诏和西蛮使团到了,父皇要我们俩去迎接。” 李宁乐扬起眉梢,“我俩?” 李奕鳯点头:“快些叫你的车驾调头。” 李宁乐沉思了一下,吩咐马车转头向外,李奕鳯骑马随侧身边,低低与她说了启德帝的命令。 “父皇让我们务必行事妥帖,别丢了大商的颜面。听说南诏此次是圣子圣女一起来的,西蛮是大王子。” 西蛮暂且不提。 南诏这圣子圣女可是整个南诏的实际掌权者。 二人一同执掌南诏,权柄滔天。 宁乐垂眸,上辈子,南诏来的仅有圣女一人,她也看上了男主,不过她不是嫁,而是想娶男主回南诏。 不过当时男主在诸皇子中已是有力夺储之人,自然不会答应她。 于是圣女强行和他春风一度,后非常落寞地回了南诏,不久之后传出她郁郁寡欢病死的消息。从此南诏权柄落入圣子手中。 李宁乐记得,这段他国来使剧情中,是女主被虐的高峰期。 前有妍丽炙热的北境小郡主,后有冰清玉洁如月皎洁的圣女殿下。 她们都是身份高贵,长相出众,手中权力且对男主情有独钟,与他纠葛难分,是女主的劲敌。 那段时日也是评论区最热闹的时刻,无论是北境小郡主还是南诏圣女都被她们骂的狗血淋头,说她们是小三,不要脸,抢男人,然后心疼死了她们的女鹅。 彼时,宁乐因为被启德帝不喜而幽居顾府,短暂下线。 但宁乐却记得,就是在这他国来使剧情之后,男主顺利拉了太子下马,正式与三皇子开战。 也是在这段时间,她的外祖父去世,宁家迅速衰败。 第252章 南诏与西蛮的人来了。 但好在,目前情况比上辈子好很多,自己不再是哪个任由人蒙骗,被吸血的傻瓜公主。 外祖父也远在江南,避开了漩涡中心。 想到这里,宁乐稍微松了一口气,注意力放在一会要接待的事上。 车窗外李奕鳯叽叽喳喳说着南诏和西蛮使团来的人。 全是他得来的秘密消息—— “听闻西蛮大王子是老西蛮王最宠爱的孩子,西蛮王有意让他继位,此次过来便是打着娶公主的盘算。” “南诏圣女和圣子虽皆为南诏实际掌权者,但我听说圣女式微,此次过来也有意联姻。” 李奕鳯说着贴近车窗,小小声道:“皇妹,你可要小心点,那老西蛮王就是个色胚,他儿子指定不是什么好玩意,一会我接待西蛮使团,你负责南诏的就好。” 李宁乐听得出来他的维护之意,无奈一笑:“既然是父皇吩咐我们一起出场,想来这两国是同时到的。” 哪里就能分开接待,岂非授人以柄。 李奕鳯错愕的啊一声,“怎这般,早知道让太子去接了,这接待使团一事本不就该是他出面吗。” 当然是因为太子不屑,老东西也故意放任自流啊。 南诏西蛮皆为小国。 尤其南诏,整个国家才比大商京城大不太多。之所以没有被吞并是因为南诏国地处林中,瘴气之地,其国民擅使蛊毒,属于虽然小但难啃的硬骨头。 大商开国之祖曾经征伐过一次,后就放弃了。 南诏国小难攻是不错,但国力却是一般。 而西蛮。 作为经常入侵大商边境城镇的搅屎棍,太子迎接会有种大商怕了西蛮的样子,所以由他们二人迎接才是最稳妥的。 既不显得目中无人,又不过于给他们脸。 同时,以李奕鳯的性子,西蛮大王子要是犯浑的话,他肯定硬刚,这样不会让大商丢面,同时也给了老东西事后收拾贵妃这一派系的借口。 总之,他俩就是砖头。 李宁乐托腮偏头看向骑在高头骏马上的三皇子,阳光落在他俊朗英武的眉眼上,既雄姿勃发又带着几分傻气。 都是棋子呵。 李宁乐垂下眼,再抬起笑意盈盈,澄澈又单纯。 “我们俩去说明父皇看重我们呀,所以三皇兄一会我们务必要稳妥行事,不要冲动,明白吗!” “我懂。”李奕鳯在马上一颠一颠的点头,“放心皇妹,一会就交给皇兄我。” 李宁乐:“好呀,那就拜托皇兄啦。” 李奕鳯心头顿时升起豪气万丈,拍着胸脯:“你就瞧好了吧。” —— 城门口。 西蛮使团与南诏使团的仪仗队并排而立,互不相让。 西蛮的大王子朗格坐于高头大马上,古铜色肌肤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眉眼俊挺又带着几分暴虐。 “怎么还没来?” 他问的是前来候迎他们的大商礼部官员们。 清吏司主事文心雅努力压着掏出小手绢擦汗的冲动,温声回道:“我国三皇子殿下与宁乐公主已在路上,请大王子稍候片刻。” “本王子都等了一刻钟了!”朗格很不悦地厉喝。 文心雅额头汗珠滚落,却还是认真回复:“大王子若着急可先去驿站下榻,等二位殿下到了,下官迎他们前去驿站与您相见。” 结果话音落,也不知道哪句话扎到朗格的神经了,他忽然暴怒,驱马疾驰到文心雅跟前,高扬起手中马鞭。 “放肆,你一小小礼部官员竟敢对本王子的去留指手画脚,看我不教训你。” 文心雅只觉得头顶笼罩下一片乌云,眼前日光不见,瞳孔之中倒映出这位大王子暴虐的面孔,以及他狠狠落下的马鞭。 “啪——!” 若打在身上,不死也残吧? 文心雅脸色煞白,两股战战一屁股摔在地上,哎哟了一声。而那鞭子落在他近在咫尺的距离,掀起的石子砂砾与灰尘糊了他一脸。 不疼但屈辱万分。 “哈哈哈哈哈!”朗格哈哈大笑,其身后的西蛮使团更是爆出响彻云霄的嘲笑声。 “大商之人当真胆小。” “好生文弱啊,殿下不过开个玩笑,竟吓得一屁股坐下了。” 文心雅脸白如纸,身上泛出的汗珠浸透了里衣,风一吹,透心凉,他眼前发黑,心脏剧烈跳动着,嘴唇颤抖。 他身后大商礼部官员各个面色难看,西蛮人当真野蛮,欺人太甚。 朗格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瞧着文心雅,“下次与本王子说话时,注意分寸。” 文心雅心头怒骂自己没出息,怎的就被吓的丢此大脸。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饱含愠怒,凌厉飞扬。 “分寸?西蛮王就这般教你出使他国的吗!” 文心雅下意识回头,激动唤道:“公主!” 朗格眯起眼,只见不远处出现一豪奢庞大的车驾,车驾前方立着一位红裙少女,衣着鲜丽,容貌昳丽。 车驾两侧无数精兵侍卫跟随,更有一位瞧着身份不凡的少年高悬于马上,正不悦瞧着他。 朗格目光在那少年身上扫过,重新回到站在马车之上的少女。 “宁乐公主?”他舔了舔唇,露出掠夺的兴味。 “果真貌美如花。” 李宁乐微蹙眉头,朗格的目光太过侵略性,让她非常不适。 宁乐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从马车上下来,亲自扶起文心雅,温声询问:“可还好?” “公主,下官……”文心雅目露愧色。 李宁乐轻拍他手背道了一句无事,而后回头,重复了刚刚那句话。 还坐在高马之上的朗格闻言扯唇一笑:“公主莫怪,朗格只是等你等的太着急了,这才催了催,你瞧,一鞭子下来,你就出来了。” 这话,当真一点不将大商看在眼中,挑衅意味十足。 李宁乐蹙眉,还没待说什么,一旁的李奕鳯忍耐不得地怒喝,“尔太过放肆,本皇子的妹妹也岂是你能窥视的,找抽!”他扬起马鞭挥向紧盯着宁乐不放的朗格。 “三皇兄!”宁乐再喊也是来不及,何况那朗格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 当即反击,与李奕鳯打了起来。 侍卫们连忙护在宁乐身前,林诺握着刀剑拧眉,“公主,可要上前拦下?” 来之前公主千叮万嘱不能与来使发生冲突,不小心就是两国事件,谁承想一见面就打起来了。 虽然林诺也很想给这大王子一刀。 第253章 生猛的宁乐 宁乐目光看着李奕鳯与朗格交手,低声问林诺:“他们谁会赢?” 宁乐不会武功,所以瞧不出来。 但她知道西蛮人是马背民族,天生凶悍,三皇兄虽然会武却不一定是对手。 林诺:“这位大王子厉害些。” 闻言,宁乐当即不犹豫,“上前拦人。” 林诺:“遵命。”他刚要出手,就见南诏使团中飞出一人。 身着纯白衣袍,眉目慈悲出尘,额心一点朱砂,一出现便柔和了日光,犹如神仙下凡,清尘不已。 他穿过李奕鳯与朗格之间,仿佛只是过路一般,轻描淡写阻拦了他们的冲突,而后落在宁乐面前。 犹如偏偏君子,声音柔和又缥缈:“宁乐公主,吾乃南诏圣子黎歌。” 这出场……李宁乐微抽了下嘴角,眸光扫过他,礼貌颔首:“黎歌圣子。”简单招呼一声,宁乐更关心李奕鳯。 黎歌圣子与她一起回眸看向已经停下的二人。 朗格非常不满,“南诏圣子,你在多管什么闲事?” 黎歌圣子:“大王子来大商做客,如此冒犯不妥,吾是为你着想。” “呵呵。”朗格丝毫不怕,大商都是一群软骨头,这些年他们在边境吃的满嘴流油也没看他们有半点血性。 怕甚?到底是与女人同分天下的,骨头也酥软。 他刚要嘲讽,就听那娇艳的小公主声音淡而讥讽。 “就算你不在乎两国关系,难道也不怕你的所作所为传回西蛮,让你那群兄弟找到机会谋夺了你的位置吗?” 朗格嘚瑟的笑容僵住,嘴硬道:“你当本王子吃素的?” 李宁乐:“那你继续作啊!反正丢的不是我的王位。” 黎歌圣子讶然看了宁乐一眼,完全没想到宁乐性子这般直接。 纵然大家心知肚明,但这话摆到明面上来……还真是,新鲜。 李奕鳯附和,“就是,可别出使一趟回去王位没了。” 西蛮内斗厉害,几国皆知。老西蛮王后宫有一百多位妃子,儿女成群。 大王子不是他第一个孩子,而是现如今成年王子中最大的。 可见西蛮小小国家内斗多血腥。 李宁乐瞧着朗格黑下来的脸,挑衅一笑,对于这种不乖顺,总是想伸爪子的小国就不能给好脸。 因为他们会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宁乐身后的礼部官员们快晕过去了,他们接待使团接成这样,回去乌纱帽还能保住吗? 不过有一说一,看西蛮这大王子的表情,心里有点爽快。 李奕鳯嘲笑完朗格,与南诏圣子打招呼:“圣子远道而来,我大商必然扫榻相迎。” 虽然这圣子刚中止了二人打斗,但李奕鳯瞧得出来,他还听懂礼貌的。 而且这位圣子长得好,还会说话。 黎歌圣子含笑:“多谢三皇子。” “对了,听闻此次圣女一同前来,怎不见人?”李奕鳯向着南诏使团中那辆一直没有动静的马车看去。 黎歌圣子笑而不语。 李奕鳯还有些奇怪,就在这时清脆的铃声伴随着花瓣一同出现,漫天日光之下,一道白色绫绸腾空而起,铺就成一条半空走道。 紫色身影从马车飞出,身姿轻盈,翩若惊鸿的出场,几个呼吸间落于宁乐等人跟前,引得一片惊艳。 圣女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却丝毫不多情,清冷高洁,宛若九天之上那轮清冷的月。 她声音也极其好听,“南诏嘲瑰。” 宁乐眨眨眼,率先回神,“大商宁乐,见过圣女。” 嘲瑰圣女轻颔一点,美眸不悦看向一侧的黎歌圣子,但没说什么。 “嘲瑰圣女,既出使他国,何必还遮遮掩掩的,不若摘了面纱让我等一睹花容月貌,鼓励众生?”朗格自从圣女出场一双眼就黏在了她身上。 娇艳的宁乐嘴巴太厉害,他暂时不喜欢了。 倒是这清冷如月的圣女也很有征服欲,让人想出言调戏。 嘲瑰圣女的眉头微微蹙起,没说话,她本就不是爱说话的性子。 对于朗格这种冒犯的人,在南诏通常直接拖出去打死。 但此地是大商,朗格身份也不是普通人,自然不好说些什么,徒增旁人笑料。 但令嘲瑰圣女没想到的是—— “西蛮大王子出来穿这么多啊,不若脱了上衣露了亵裤也给我等瞧一瞧你西蛮人的身姿?” 说话的人是宁乐,她黑白分明的丹凤眼上下扫过朗格,目光火辣。 场面死一般的安静下来。 大商礼部官员中晕了一多半,文心雅牢牢站着,面皮涨得通红。 天啦撸,他听到了什么。 公主殿下居然要朗格脱了衣服让他们瞧瞧…… 好,好生猛。 李奕鳯瞪大眼看向说话的宁乐,一脸被雷劈糊了的震惊。 他的妹妹,是看,看上朗格了?! 黎歌圣子嘴角的笑微微抖动,心底震惊于大商女郎竟如此大胆。 朗格平生长到二十七岁,从未有女子敢如此冒犯于他。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嚣张又暧昧的笑:“公主若想看,不若回头找个时间,本王子慢慢给你看?” 这话,简直道德败坏,毫无礼义廉耻。 大商礼部官员里又晕了两个,剩下的瞧着宁乐眼神带着谴责。 文心雅嘴唇颤抖,极力在脑子里搜刮辞藻想要为宁乐说话挽回点颜面,否则这事传出公主处境又要难上几分了。 就听宁乐噗嗤一声笑出来,娇艳的小公主捂着唇,天光落下折射着她的金冠熠熠生辉,随着她的动作,隐约碰撞出几分清冷的脆响。 众人不明所以。 朗格跟随她一起笑,甚至还跨前一步,想要亲近宁乐。不出意外被林诺等侍卫拦在宁乐一丈之外。 李宁乐不笑了,她小脸扬起,冷白的肌肤在光下泛着水蜜桃似的粉红,吐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羞辱。 “本宫当然不想看,本宫只是好奇西蛮的水土多养人,让西蛮大王子皮厚到三刀扎入不出血,自信成这样。” “林诺,你说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林诺一板一眼:“回公主,是以目尝之其味甚辛。” “没错,以目尝之其味甚辛,西蛮大王子,你真真叫人反胃恶心。” 第254章 西蛮,疯了? 李宁乐眼瞧着朗格黑沉了脸,笑容消失,暴怒爬上眉梢,非但没有住嘴,反而越说越开心。 “住嘴!贱人——”朗格抽出刀剑,直直砍向宁乐。 眼中煞气浓重,带着必要人死的狠辣。 林诺、李奕鳯立刻拦住了他。 但暴怒之下的朗格力气非凡,一把甩开二人,给了李奕鳯一掌,转头就向宁乐刺来。 宁乐心道来的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南诏圣女出手轻柔将宁乐带起,二人犹如一片落叶随风飘舞,顷刻间就到了十几丈以外。 朗格也被反应过来的侍卫和军队围住,西蛮使团的人终于也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拦住他们的大王子。 李宁乐惊魂未定似的拍了拍胸口,扭头和嘲瑰圣女道谢。 “多谢圣女出手相助,吓死宁乐了。” 嘲瑰圣女美眸依然清冷,“是我该谢公主仗义执言。” 宁乐刚刚那番话很明显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李宁乐摆手:“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倒是今日迎接你们的任务,我和我皇兄办砸了。”说着,小公主低下脑袋,颇为懊恼的嘀咕。 “哎,又要被骂了。” 嘲瑰圣女:“无妨,此间情况如何我们看的分明,会与大商陛下一一说明,绝不会叫公主受委屈。” “啊!真的可以吗。”宁乐眼中闪烁起期待感激的光。 嘲瑰圣女颔首。 “谢谢圣女。”小公主好开心的道谢,然后哒哒跑向李奕鳯身边,“三皇兄你没事吧?” 李奕鳯本来一个翻身就要起来,呼喝一句我没事,就被跑近的宁乐小手一按,又跌了回去。 “皇兄。”耳边传来宁乐脆脆的鸡贼的小声音,伴随着一个什么东西塞入李奕鳯的嘴里,让他回话都来不及。 一张口,“噗嗤”喷出鲜血。 李奕鳯:? 没等他明白啥情况,耳畔传来自己妹妹惨绝人寰的女高音: “三皇兄!!!!” “快来人啊,我三皇兄吐血晕倒了。” 还没晕倒的李奕鳯:“……”他,他一歪头,‘晕’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皇妹要干嘛,不过配合就是。 大商礼部官员惊呆了,反应过来齐刷刷奔向宁乐这里,高呼:“三皇子!!” “三皇子你没事吧?” “快叫太医!快传信回宫。” 西蛮使团惊呆了,他们的人低声问朗格:“大王子,您,您下这么重的手吗?” 这人说话多少带了点抱怨。 大王子真是的,难道忘了他们此行目的是要与大商再求和亲的吗?上来就给人家皇子打吐血了,还是最受宠的那位。 这是想结亲的意思吗? 南诏圣女不语,圣子微眯起眼,总觉得有点不对。 朗格虽然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至于这么蠢。 谁都知道他们西蛮此次来是求和亲的,朗格就算再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皇子动手。 但他刚刚确实动手了…… 李宁乐抱着李奕鳯的尸体呸,身体,悲愤交加的哭起来:“三皇兄,你快醒醒啊,西蛮大王子你好狠毒的心,竟打的我三皇兄吐血昏迷,这事没完!!”还想和亲?做梦吧你。 大商去了一个公主已经够耻辱的了。 绝不可能去第二个。 —— 皇宫。 启德帝收到李奕鳯被西蛮大王子打的吐血昏迷的消息,人都懵了。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定没听错?” “回陛下,没错,不仅仅是三皇子,连宁乐公主都差点被杀,公主的侍卫长也受了轻伤。”高流回话。 启德帝眼底划过诧异和不解,“西蛮,疯了?” 他们是要求和亲的啊。 这般刚上门就打伤了他的儿子还想杀他女儿,当他大商泥儿捏的性子吗! 启德帝怒不可遏:“西蛮使团的人呢?叫他们来见朕。” “遵命。” “等等,”启德帝叫住高流,“三皇子可有大碍?” “回陛下,太医说将养一些时日便好,贵妃娘娘也已经赶去。” “宁乐呢?” 高流:“公主受了些惊吓,好在没受伤。” 启德帝沉吟几分,“那就叫她一起过来,老三先养着。” “是。” …… 太和殿。 西蛮使团和南诏使团皆在此等候,朗格有些惴惴不安。 若大商皇帝借此发难,他恐怕难办。 再看南诏使团一众人闭着眼,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朗格咬牙。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 殿门口传来脚步声,朗格急忙看了过去,脸上摆出几分和善的笑,却在看清是宁乐后扭曲了。 “宁乐公主!!”他咬牙切齿,身后使团官员低声劝诫:“殿下,您息怒。” 朗格忍住心头烦躁,收回了目光。 李宁乐自然感觉的出朗格愤怒,她鼻头微红,眼波潋滟,是刚哭过的模样。但瞧向朗格时却带着凌厉。 “西蛮大王子有何贵干?” 朗格嘴抽动了几分,眼神暴虐阴狠,宁乐丝毫不怵他,扬起下巴:“怎么,在太和殿中还想再杀本宫一次不成?” “你——本王子根本没有想杀你。” “狡辩,所有人都瞧见的事,你还想颠倒黑白?没这般便宜的事。” 朗格额头爆出青筋,就要按耐不住时,一道拉长的尖利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 顿时,殿中诸人起身行礼,“见过大商陛下。” 李宁乐则是飞扑到启德帝跟前,娇气蛮横状态直接切换:“父皇,您可要为三皇兄和女儿做主啊。” 她极少用女儿这个字眼,一贯在启德帝跟前都是自称儿臣。 启德帝心尖一抽,眼神不由软了几分,“宁乐莫哭,发生什么事了你与父皇说。” 事情究竟是什么启德帝自然知晓,但还是要再听一遍才可定夺。 台下西蛮和南诏使团见宁乐公主与启德帝的相处不由心中一凛。 传闻一点不差,这位公主确实受宠。 李宁乐言简意赅地将罪过堆叠到了朗格一人身上,而后抽抽鼻尖,语气哽咽却清晰道:“父皇,西蛮如此不将我大商放在眼中,您不能轻饶了他们。” 西蛮使团众人心头一紧,赶忙就出列告罪,顺便狡辩。 “大商陛下,我们西蛮对您一向尊崇万分,断没有一点不敬之意。今日种种皆是误会。” “是啊,贵国公主在我西蛮做王后,我们一直对她礼待有加,尊敬如待您。” 第255章 宁乐疑惑 呵呵,皇姐要不是收到她的信,此次随他们一同来的就将是大商安阳公主薨逝的消息。 “你们放屁!刚刚在城门口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宁乐指着西蛮使团口吐芬芳。 启德帝轻拧眉头:“宁乐,注意言辞。”女郎家家的,又是一国公主,在此场合中怎能如此口吐污秽。 李宁乐抽了下鼻尖,软软道:“女儿是太生气了父皇。”她回眸看向西蛮使团诸人,轻蔑一扫,而后落在礼部官员中的文心雅身上。 “文主事,你来与陛下说说,西蛮人是如何欺辱我大商官员的。” 文心雅立刻将朗格一言不合就挥鞭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这事,本就是西蛮不对。 朗格面色暴虐却镇定,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何况他虽是教训却也没真打人,大商皇帝不会真追究的,这会显得他们小气。 所以他不慌。 但朗格忘了,他刚得罪了场南诏圣女。 南诏圣女在文心雅说完之后,淡淡补充了一句:“大商陛下一贯仁德,朗格王子是知晓如此才故意挑战其权威的么?” 原本神色并没多生气的启德帝冷下脸,别的都好,但若敢挑战他的权威,他绝不轻饶。 他冷瞧着朗格:“西蛮,是何意?” 短短五个字,整个太和殿之中弥漫起肃杀冷意。 南诏圣女从容坐回,龙椅旁的宁乐弯起唇角。 如此一来,父皇对西蛮的求和亲就很难同意了。 朗格单膝跪地,行了一个他们西蛮的大礼,右手搭在心口,解释道:“尊贵的大商陛下,朗格鲁莽,心底绝对没有一丝一毫对陛下的不敬之意。” 顿了顿,他又咬紧牙关,道歉:“今日所为,朗格万分抱歉,惹恼了宁乐公主,又伤了三皇子,西蛮愿意赔罪,还望陛下莫要伤及两国友谊。” 说着,西蛮使团里有官员奉上他们带来的礼物。 “大商陛下,我西蛮为表歉意愿意献上汗血宝马一千匹,还望陛下海涵。” 切,不过是一千匹马,这么严重的事情就想轻轻揭过?做梦! 宁乐不屑地抬起下巴,刚要开口,就见启德帝缓和了脸色,“西蛮确有几分诚意。” 宁乐:“?” 她不可思议看向启德帝。 一直黑着脸的启德帝此刻烟消云散,面上又挂起了寻常的笑意。 为什么? 就为几匹马,连儿子受伤,女儿差点被杀,以及大商的颜面都不在意了吗? 宁乐不能理解。 启德帝看她一眼,“宁乐啊,朗格王子是客人,来此多少有些不习惯,冲撞了你也致歉了,你便算了吧。” 李宁乐刚要说话,下方西蛮使团齐齐感激道:“大商陛下仁德之光照耀大地,我等感佩不已。” 启德帝呵呵笑。 接下来他们说什么宁乐已经听不到了,她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以启德帝的性子,皇家和他的颜面比天还高,不该轻轻揭过的呀? 就好比之前陈嘉仪冒犯皇家,直接从正妃被撸成侧妃。 对标这次,后果应该更严重才对。 一直以来觉得很能揣摩启德帝心思的小公主懵了,她想不通啊。 该死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下方。 南诏圣女眸光一扫台上面无表情的宁乐,又轻轻垂下眼眸。 直到启德帝离开,临走时交代宁乐安排南诏使团和西蛮使团的人,她才慢慢回了神。 “恭送父皇。”她垂眸屈膝。 启德帝离开后,西蛮使团中朗格颇为得意喊了她一声:“宁乐公主,不知道本王子的住处定在何处啊?” 宁乐还维持之前屈膝送启德帝的动作没起来。 文心雅见状替她回话:“西蛮使团住燕然馆,南诏使团住扶桑馆,请随下官来。” 朗格这次倒没有再嘚瑟,而是仰面哈哈笑离开。 南诏使团没作声,随着礼部其他官员离开。 大殿之中,宁乐慢慢起身,她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绘画精致的龙凤图,眸色晦暗不明。 迈出太和殿,耳畔传来桃花的声音:“公主,我们回府吗还是?” 李宁乐瞳孔聚焦,天光刺目的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公主!”桃花失声,赶忙扶着宁乐,担忧不已:“公主您怎么了?” 李宁乐摇头:“去看看三皇兄。” “好。” —— 太医院。 李奕鳯躺在榻上,旁侧萧贵妃询问太医,得知他没什么大碍后也没放心多少,嘱托务必好好养着。 “母妃,儿臣真的没甚大碍。”李奕鳯嘀咕。 他那一嘴血是宁乐塞过来的甜果子。 也不知道在这丫头哪来这些东西,竟叫太医也没分辨出不对来。 “宁乐!” 想曹操曹操就到,李奕鳯冲着踏进来的宁乐摆手,龇牙傻乐。 萧贵妃:“你们先下去。” 太医们拱手退下。 李宁乐:“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吧。”萧贵妃看见宁乐表情,精美的微皱:“你这是怎么了?” “父皇没有对西蛮怎么样。” 宁乐闷闷不乐地说。 萧贵妃丝毫没有意外,“本宫还当是什么呢,原是为这事。” “贵妃娘娘不生气么?”李宁乐看向萧贵妃,虽然她和李奕鳯都知道受伤是假的。 但在贵妃等人眼中这是真的。 以贵妃护犊子的心态,得知老东西没怪罪西蛮,不可能不上火。 萧贵妃眼底划过一抹讽刺,经历过之前那次灾难她已经明了有些宠爱不过是镜花水月。 既然是假的,启德帝会有什么反应都不足为奇。 李宁乐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没指望用她和李奕鳯二人换启德帝对西蛮大怒。 这是不现实的。 老东西只可能对男主有如此慈父心肠。 所以她这次用的是大商颜面。 可,失效了。 萧贵妃:“你父皇定然有他的打算,我们不要多想。” 李宁乐垂眸,她不得不多想,因为这里头肯定有她不了解的缘由在。 只是到底是什么,她暂时想不明白。 “阿姐,别不开心啦。晋阳给你吃糖糖。”随贵妃一同过来看完李奕鳯的晋阳扑到宁乐身边,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璀璨的笑脸。 还有她手中的小人糖。 第256章 皇后恨您,但不敢弄死您。 李宁乐眉眼弯起,接过晋阳的小人糖,捏了捏她尚有婴儿肥的脸颊:“阿姐高兴极了。” “嘿嘿!” 晋阳眼眸弯成月牙。 一旁李奕鳯和萧贵妃也面带笑意看着二人互动。 萧贵妃眸中闪过什么,“晋阳,我们该回去了。” “诶?!可晋阳还想陪阿姐一会。”晋阳歪过脑袋,冲贵妃撒娇:“母妃,就让晋阳再呆一会好不好?” “你这孩子,总是黏着你阿姐,也不怕她烦你。” “阿姐会烦晋阳吗?”晋阳扭头,眼睛闪闪看着宁乐。 李宁乐毫不犹豫:“当然不会,阿姐永远不会烦晋阳。” “耶!”晋阳开心龇牙,回头看向萧贵妃:“母妃你看吧,阿姐最喜欢晋阳了,才不会烦我呢。” 萧贵妃无奈:“你啊,行,那你呆着,我先回去。” “恭送母妃。”晋阳立刻屈膝行礼,那样子颇为迫不及待。 萧贵妃无语扯了下唇,和李奕鳯颔首,转身离开。 李宁乐眨巴了下眼。 “三皇兄,贵妃娘娘……”李宁乐本想问问贵妃情况,但意识到此处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于是不动声色换了话题:“今日很担心你吧。” “是啊,母妃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李奕鳯摸着心口,“便是太医说我没甚大碍养养就好她还担心不止。” 说着,他用眼神询问宁乐那像血的东西怎么回事。 李宁乐拍了拍他身边不存在的灰尘,“西蛮人蛮横,今日皇兄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一掌,宁乐记在心中了。” 李奕鳯:“小事一桩。”他本就没受伤,那一掌顶多淤青。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皇兄今夜要住宫里吗?” 李奕鳯沉吟一会,“太医说我暂且不能挪动。”戏要做全套,这会走了,保不齐旁人生疑,惹了事端。 “好。”李宁乐牵起晋阳的手,“我先送晋阳回宫,我们国宴见。” 李奕鳯点头。 * 长乐宫。 “娘娘,宁乐公主送晋阳公主回来了。”沉鱼进了内殿禀告。 萧贵妃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镜中容色貌美的自己,淡淡道:“让公主进来。” “是。” 李宁乐牵着晋阳给贵妃行礼,“宁乐见过贵妃娘娘。” “母妃!”晋阳扑到贵妃身边,萧贵妃摸了摸她的头,“沉鱼你带公主去用些糕点。” “是。”沉鱼走到晋阳身边,晋阳乖乖跟着去了。 临走还冲宁乐嘿嘿一笑。 “坐。”萧贵妃指了个位子,宁乐坐下,抬眸看她,“娘娘可有话要问宁乐?” “你一贯聪明。”萧贵妃之所以留晋阳在那就是为了和宁乐私下见一面。 “宁乐不聪明。”李宁乐想到今日太和殿上的时,郁闷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聪明,今日发现,并不。 重生以来她多是仰仗知晓剧情的便利才能顺利到如今。 而这些顺利让宁乐产生一种我很聪明的错觉。 可若真的聪明,她就不会在西蛮这件事上失利,甚至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启德帝这么做的缘由。 难道就只是为了那一千匹好马? 宁乐不能理解,大商并不缺好马,就为这点东西不顾自己脸面,这不是启德帝的作风。 萧贵妃眉头一挑,没有先问自己想知道的事,而是关切道:“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是麻烦,是不解。不说这个了。”李宁乐用手挤了挤脸颊,把郁闷挤出去,“贵妃娘娘想问我的是九皇子的事对吗?” 萧贵妃颔首。 “其实您心里有数,只是不敢信。”李宁乐没有很多犹豫,直接给了答案。 萧贵妃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来。 她不死心:“皇后更恨我,她的嫌疑最大不是吗?” 李宁乐叹息:“皇后恨您,但也不敢弄死您啊。” 皇后和太子性情差不多,他们会想拉贵妃三皇子下马,但真要他们杀了一个宠冠后宫二十年的宠妃…… 借他们两个胆子都不敢,也没有那等计谋。 萧贵妃攥紧了拳头,眼底泛起几分泪意,芙蓉面猛烈抽动,慢慢的又归于平静。 她说:“宁乐,我们合作。” —— 勤政殿。 “宁乐去了长乐宫?”启德帝眉梢微微扬起,眼底深沉。 高流:“回陛下,宁乐公主送晋阳公主回去,略一坐就出来了。” “是么?”启德帝眼底有些不太信任,不过如今长乐宫那边警备森严,宫人除了沉鱼落雁二人其他基本被换了个遍。 一时半会启德帝也难以知晓宁乐与贵妃是不是真的送晋阳回去那么简单。 高流:“陛下,太子着人来请示国宴之事。” 启德帝收回思绪:“他怎么说?” “太子想让皇后太子妃一起主持此次国宴。” 启德帝垂眸,指尖拨动着翠绿的翡翠珠子,没有立刻言语。 高流默默等候他的决定。 “就让皇后和太子妃办这件事吧。”启德帝思考了一会,本来他想让贵妃主持的,然而此次李奕鳯与西蛮起了冲突,若叫贵妃来恐怕会做出些有伤国体的事来。 还是稳妥一些。 “驿站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高流:“四皇子殿下与北境小郡主相处的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太子去了驿站后,京中有关青霉素是丞相提供的消息便压不住了,北境已然知晓。” 启德帝并不意外,本也没指望能压太久这个消息。 如今承儿和北境小郡主相处甚好便已经是他最大的安慰。 还有给丞相的恩赏也该下了。 “传朕旨意,丞相发现青霉素有功着封宁国侯,盖三世爵位……”顿了顿,启德帝才说给李奕承的封赏。 “四皇子救人有功,着封为吏部侍郎兼任礼部精膳司郎中,协同操办国宴。” 高流一惊。 陛下竟然把吏部给了四皇子,这可不是普通部门。 吏部虽然在六部之中不显,但官员调任、百官隐事皆为吏部掌管。 现任的吏部尚书是谢家的人,此举是要拿大皇子垫脚四皇子了啊。 这道旨意传出可以预见会掀起多大风浪,但此次四皇子确实功劳赫赫。 第257章 你一直这张死人脸对人吗? 丞相府。 丞相领着一大家子跪迎圣意,面上挂着惊喜,眼底却深邃几分。 宁乐公主说的没错。 陛下当真一点没有提及嘉仪,若非此次他冒险一试,恐怕这封赏一点落不到他陈家吧。 不过这次冒险真真回报巨大。 从此以后陈氏家族将正式成为勋贵一族,日后家族子弟有了爵位封荫庇佑,入朝为官之路便平坦顺遂。 至于能爬多高,端看个人实力了。 丞相捧着那圣旨,眼角微微湿润,陈家终于不是白身家族了。 —— 公主府。 李宁乐听闻宫里的旨意后,笑中带冷:“吏部侍郎,礼部精膳司郎中,父皇您这心眼偏没边了啊,”甚至都有点跃跃欲现的意思了。 她做了那么多,不过才是主客清吏司的郎中。 男主靠着女主给出的青霉素,不过是顺手的事,就拿到了吏部侍郎这个掌握百官去留和隐秘之事的部门。 以及礼部精膳司这个主办国宴的部门。 果然心尖饽饽不同凡响。 也果然,他老人家压根没想起陈嘉仪一丁点。 不知道女主看到这道旨意心里会如何想。 …… 驿站。 陈嘉仪听着李奕承叩谢天恩那欢快的语气,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万万没想到,这次封赏有丞相却没有她。 为什么会这样? 青霉素,是她提供的啊。 李奕承注意到陈嘉仪错愕不解,上前扶起她:“嘉仪,是为夫不好。” “这和殿下有何关系?” 李奕承愧疚道:“若非我在朝中不显,父皇也不会忘了给你封赏。此次最大的功臣该是你才对。” “有殿下这句话,嘉仪也不算委屈。”陈嘉仪含泪摇头,虽然委屈却也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 “嘉仪放心,为夫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等有朝一日……”李奕承顿了顿,没有说满。 有些话,留有余地才有遐想空间。 陈嘉仪更感动了,心里安慰自己,女子在古代本就不易出头,这些功勋荣耀给丈夫也是一样。 丈夫能好,她就能好。 而且她最膈应的还是渣爹占了她的便宜,只是膈应也没办法。 在古代,就是这么不公平。 —— 启德帝的旨意在朝野确实掀起了很大的风浪。 除了极个别大臣早从蛛丝马迹中揣摩出了圣意不同以外,大部分朝臣非常意外。 “就算青霉素功劳不小,可也不至于给了吏部侍郎之后又给了礼部精膳司的缺儿吧,协同操办国宴……便是受宠如三皇子都没这等待遇过。” “陛下此举到底何为啊?” “四皇子母族不存,妻族倒是显贵,若参与夺嫡,恐怕也不能小觑。” 朝臣们议论纷纷,后知后觉发现,那位被传言活不过二十五的病弱皇子不知何时竟也入了陛下的眼。 不过,也有一部分并不在意。 “就算妻族显贵又如何,郑氏有自己的皇子,丞相家的女儿同时是五皇子正妃。会选谁,很难讲。” “青霉素这等逆天良药,给多些恩赏太正常了,没见宁乐公主一个女郎靠着精盐术不仅被封安国公主还得了礼部清吏司郎中一职么,比起她,四皇子这点赏赐算不得什么。” “女郎都能为官,皇子加封又如何,又没封王。” 而彼时,大皇子府一派阴雨沉沉。 “咣当!” 清脆的响声传来,大皇子摇摇晃晃捧着酒壶,脚边散落酒盏被他一脚踢开。 “太子、三皇子、五皇子那么多人不选,偏偏选了我。为什么,为什么?!父皇您……”偏心。 府邸中的下人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跟着李亦农的小太监急的抓耳挠腮,“殿下,可不能再喝了。”您都开始说胡话了啊。 这要传入到陛下耳中还得了。 “闭嘴!”李亦农一把踢开小太监,仰头灌下一大口。 辛辣的酒刺入喉间,辣的他眼眶发红,他心头苦涩难言。 “我是您的长子啊!” 您怎么能这般对我。 老五混不吝,为什么不封赏老四工部侍郎? 偏就拿了他唯一的吏部。 …… 国宴定在三日后,京城看似宁静实则暗中波涛汹涌。 宁乐窝在公主府没出门。 李奕鳯受伤窝在太医院躺着,而五皇子本来想出门的,被贤妃摁在家里。 一切都十分安静。 所有人井然有序的为国宴做准备,唯一热闹非凡的是四皇子府。 这两日,郑华莹忙的头秃,陈嘉仪随在她身侧,眼看她妥帖周到行走在各个上门来的夫人中间,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下人匆匆来禀。 “王妃,北境小郡主来了。” 陈嘉仪神色变了,她居然追到皇子府来了? 要不要点脸啊! 而郑华莹于人群中笑语盈盈转身,“快快有请。” 其他过来的朝臣夫人们对视一眼,北境小郡主因四皇子府送去的青霉素而捡回一条命。如今可算是北境皇族的救命恩人。 光这一条,多少就能弥补母族不存的劣势了。 他们交好是对的。 暮晴月跨入四皇子府的时候,细眉几不可闻一皱。 她知道四皇子在大商皇族不受重视,却也没想到不受重视到这种地步。 住的都什么地方啊。 若等她嫁过来,这府邸可不能住,必须换! 暮晴月这般想着,眸光对上领着一群丫鬟仆人浩浩荡荡过来的郑华莹身上。 上下打量着来人,一张挺有福气的脸,瞧着也算稳妥温和,应该不是难相与的。 “小郡主安。”郑华莹微微一福。 “王妃安好。”暮晴月眉眼弯弯,眸光扫过不悦的陈嘉仪,笑容更深。 天真又无邪地问:“侧妃好像看到本郡主不开心,为什么呀?” 众人目光一下投在陈嘉仪身上,陈嘉仪脸皮一紧,云淡风轻道:“小郡主误会了,我没有不开心。” “是这样呀?”暮晴月弯起月牙眼,好像真的相信了她的话。 陈嘉仪略微点头,就想过了这个话题。 不想,暮晴月声音陡然犀利: “所以你一直是死人脸的表情和人相处吗?” 第258章 国宴 四周说话声消失,陈嘉仪耳朵一阵轰鸣,眸光错愕地瞪向暮晴月,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发难。 暮晴月毫不怵周围人的目光,扬着下巴,将骄纵演绎到淋漓尽致。 “怎么不回话?” 大商贵夫人们心头浮起一念头:这……张扬跋扈的样子,好像一个人。 ——宁乐公主。 郑华莹出来打圆场,“小郡主别误会,侧妃确实不善言辞交谈。” 暮晴月捂嘴一笑:“原来是这样,王妃莫怪,是本郡主瞧她之前在驿站和四皇子在一块的时候笑的比花还灿烂,还当她是外向性子呢。” 这么一提,众人想起陈嘉仪与小郡主之间……也算救命恩人呢。 毕竟青霉素是丞相府出来的东西。 那她怎么对四皇子侧妃这种态度啊?莫非北境皇室对四皇子府其实也瞧不太上? 贵夫人们不吭声,垂眸琢磨着里头弯弯道道。 陈嘉仪委屈又恼怒。 这个北境小郡主有病吧,要不是她,现在的她早不知道是不是一命呜呼了。 对于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她没指望她涌泉相报起码也尊重点人。 偏生暮晴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似救她是陈嘉仪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 公主府。 宁乐歪在美人榻上,二二接替林诺做了读话本的活计,声情并茂双手并用。 读一段还会评价几分:“这段写的不够饱满,小妾和侍卫勾搭上了卿卿我我算什么,应该写: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肚兜挂在腰上才有感觉嘛!” 林诺老脸通红。 桃花和春菊两个人低着头,耳朵都在发烫。 唯有宁乐笑着点评:“不错,不过你这也不算太香艳。若是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才算有韵味。” 二二咂咂嘴,“殿下,您真是这个。”他双手交织握拳,满眼敬佩。 屋檐上方的一听得胞弟如此放肆,颇有些辣眼的别开头。 而这一别头,恰巧发现不远处站着一道黑影。 她一惊,刚要出手立刻认出对方身份——“代家主。” 一身黑色的夜韶立于檐上,沉默的像一根雕塑。 夜韶看她一眼,比了个嘘。 然后竖起耳朵细听屋内宁乐等人的交谈话语。 面无表情,仔细瞧能看到他眼角抽了抽。 一额头冒汗,想提醒又不敢动。 好在很快有了正事,林诺交来一封密函:“公主,四皇子府来了消息。” 这封并非是檀香送来的,而是宁乐之前送去的两个美人之一,紫曦送来的。 宁乐拆开密函,眸光一目十行,嘴角勾起。 北境这位小郡主果然看上了男主。 有北境势力卷入,恐怕夺嫡之争要更加浑浊激烈。 宁乐把密函放在烛火上燃烧,亲眼瞧着宣纸卷起焦黑明亮的边,而后燃烧殆尽。 “国宴啊。” 她眼底带着几分期待和兴味。 想来,这次国宴会很刺激。 屋檐上,一再回头便见原地已经没了夜韶的身影。 代家主来的莫名,走的也莫名。 一不解。 想了想,她跃下屋檐去给宁乐禀告去了。 虽然从前她是代家主的人,但如今,她是公主的人。 有任何动静必须禀告,是为暗卫职责。 —— 公主府外。 夜韶面无表情上了马车,“走吧。” 宁一不明所以的扬起马鞭,边赶路边问:“家主见完公主了吗?” 夜韶:“……” 见了还不如不见。 小小女郎怎的如此……夜韶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偏头看向窗外,不想回想宁乐笑的乐不可支的画面。 但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宁乐闯入他房间,一副小流氓姿态调戏他的画面。 轰。 夜韶如玉的脸爆红,周身气流一变,内力险些失控。 …… 公主府内。 宁乐听说夜韶来了又走,没好气:“随便他。” 古怪的家伙。 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样子他伤是好全了。”都能乱蹿到她公主府来了。 一顿了顿,到底没把夜韶听了公主讨论香艳话本子的情况一并说了。 三日后。 国宴终于开始。 这次国宴定在了太和殿,由皇后、太子妃以及男主操办。 但到了地方宁乐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宴席和以往大不一样。 她微眯起眼,瞧着那一张张拼长的桌子,上方摆着无数精致菜肴,瓜果,糕点。 两侧宫女太监们捧着托盘,盘中放着酒盏,见了她略微局促地说:“公主,您要什么可以自助。” 宁乐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无语。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种离谱的宴席方式是女主弄出来的。 “本宫暂且不用。”在宴席上,少用东西是她在宫内生存的第一法则。 更何况,国宴还没开始。 太监宫女们点头离开。 李宁乐看了一眼其他地方,不少人与她一般无二的动作。 大部分人脸上挂着懵然不解,不明白今年这国宴是个什么章程。 “臣女见过公主。” 李宁乐回头,“免礼。” 张妙彤起身,脸上带了几分纠结别扭,到底还是开口:“公主,这宴席,是怎么一回事啊?” 李宁乐没在意她的别扭,回道:“估计是哪位大聪明设计的吧。” 这话刚好被陈嘉仪听到,她面色微变。 这次的自助餐宴席是她提议四皇子的。 为了让四皇子借此一鸣惊人,最好在各个国家跟前加大印象。 殿下都觉得很好,宁乐的话是什么意思?在嘲讽她吗! 李宁乐说完就看到陈嘉仪的身影了,她勾起唇角,“陈侧妃,你觉得呢?” 陈嘉仪抿唇,“我倒觉得很有新意,以往宴席大家都会吃到自己不爱吃的东西,如今可以随喜好选择,不是很好吗?” “好……”李宁乐鼓起掌来,娇艳的小脸上满是笑意,发出灵魂一问:“那请问,我们坐在哪里?” 以往宴席都是一人一席,一人一桌。 更何况,这种宴会谁是冲着吃东西来的啊? 穿越女脑子被狗吃了吗。 在这种几国交流宴会上搞这种让人无语的改革。 男主竟也真听了她的话。 周围贵夫人不少,她们听了宁乐的话纷纷点头赞同。 “公主说的是啊,我们该坐哪里呢?” 这种宴会基本是两个时辰起步,不会要她们一直站着吧? 第259章 杠上开花的宁乐 陈嘉仪云淡风轻道:“自助餐与以往席地而坐不同。这种宴会方式是大家随意游走,遇到喜欢吃的,喝的自己动手。” 这种方式也有利于各人交流,促进合作洽谈的顺利。 是上流社会非常好的一种商务模式。 陈嘉仪在现代参加过几次商务宴会,杯觥交杂间很大的项目谈成。 类比如今,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何况,李奕承也夸赞了她巧思夺工,必然一鸣惊人。 李宁乐却在这里带节奏阴阳怪气她,陈嘉仪不想恶意揣测,但她的嫉妒实在太明显了。 “什么,自己拿?那要宫女太监们做甚么?” “随意游走?那不是乱了套吗,尊卑分明,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位置,到处乱走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怎么办?” 在场的命妇们议论纷纷,言辞之间对自助餐形式的宴会颇为瞧不上和不理解。 陈嘉仪懵然慌乱。 众人反应与她内心最担心的重合了,自己还是太着急展现,忘了这些古人封建。 李宁乐比陈嘉仪还惊讶,女主会替男主想法子一鸣惊人她有预料。 但这种忽然不加掩饰的现代思维是怎么回事,她被人穿啦? 说好的稳妥行事,恪守本分呢? 女主这是要做咩?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带着鄙薄:“一国宴席岂能随意走动,简直不安分。《家礼》有云,男女大防是为天道也!如此宴席模式简直不要脸,有伤风化,背德背伦。” 陈嘉仪脸上血色褪去。 宁乐眉头一皱,转身看向宋瑜等一众清流大步而来。 他们像是抓到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端,锐利刻薄迎面而来。 逼叨男女大防是为天道的就是宋瑜本人。 什么天道。 一个同样脑子生锈的男人说出来的话也敢自诩为天。 简直可笑。 陈嘉仪提出的自助餐确实不适合国宴,因为国宴是严肃的,代表一个国家颜面与实力的展现。 这种宴席多少带了小家子气。 然而宋瑜的话她更不赞同。 “这宴席模式确实不适合在国宴之上使用,然宋大人有句话说的不对。”宁乐出声,笑语盈盈,眼神却是冷的:“男女大防可用不到宴席这等场合,国宴之上男女同席而坐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便是寻常家宴也不过是分桌而食。” 宋瑜脸色一沉,他身后的清流们也立刻调转枪头对准宁乐开始抨击。 “宁乐公主此言差矣,太祖是允许可同席而坐却也男女有别,若真按照此次宴席模式推广下去,长此以往必然会勾出一些不安分的男女做出有伤风化之事。” “《家礼》有云: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太祖虽特许国之宴会男女可同席而坐却也是特殊情状,如今日这宴席之风绝不可盛行之。” “没错,此乃国体颜面,不得有失。” 李宁乐蹙眉,刚要继续争论,袖口被张妙彤轻轻扯了扯。 娇小少女眼含担忧:“公主。”不能再说了。 公主如今朝中树敌颇多,若挑战圣人留下的规则,那将遭到全天下读书人的唾弃,更会被人谩骂放浪,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身为言官之女,张妙彤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后果。 宁乐看了看她,又扫过沉默不语的贵妇与贵女们,到底没再开口。 这并非是她认输。 而是宁乐忽然从这里察觉到了一件事——宋瑜他们的发难当真是看不过眼宴席新模式吗? 未必。 此次宴会是皇后、太子妃以及男主一起操办的。 启德帝那道旨意透露出一个很明显的暗示:四皇子也加入夺嫡阵营了。 宋瑜这帮子清流瞧着不站任何皇子那边,实则他们并非没有扶持的人。 太子、大皇子、三皇子甚至是五皇子。 他们各有阵营。 如今不过是借机发难,想要让第一次办国宴这么大差事的男主出岔子罢了。 即便没有女主今日自助餐式的宴席模式,他们也必然会找到别的借口。 李宁乐想通之后,脸庞笑意更深,让男女主不痛快她自然是拍手叫好,并再踩一脚的。 只是—— 宋瑜他们用的方式,还是让她不爽。 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拉回正题罢。 “宋瑜大人说的对,但你们针对本宫针对错了,这宴席是皇后娘娘与四皇兄一同操办的,找本宫叭叭没意义。”她小手一指,落在刚到场的太子、四皇子身上,“喏,二位皇兄在此,你们去找他提意见吧。” 宋瑜等人头皮一麻。 他们故意抓着不放,就是为了从名声礼仪上打击。 真叫他们顶到如今圣眷在身的四皇子跟前,他们又不是疯了。 但宁乐公主给他们杠上开花。 骄矜的小公主扬起玉手,声音亮亮的脆脆的:“太子皇兄,四皇兄你们快来,宋大人他们对这次国宴形式有很多意见。” 宋瑜&其他清流:…… 不是,宁乐公主你是不是玩不起?! 一刹那,全场目光都集中过来,宋瑜等人有苦难言,偏生还得端起清流架子不畏目光,抬起下巴。 太子和四皇子脸色各不一样,太子脸色温润的像一块玉石。 “哎呀宁乐,这次国宴虽然父皇嘱托了母后与太子妃一起,但她们二人身子不适,便交由四皇弟全权操办了,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李奕承则面色一沉,很快收敛,他其实早就听到了此处纷争。 心头一紧的同时也有些怨怪陈嘉仪,一贯安分知礼的她竟出了这等馊主意。 本以为让人耳目一新,不想会遇到如此情状。 太子还直接甩锅,李奕承更觉得难堪,这是他第一次操办国宴,惹了这么大笑话,之后还怎么做事? 宁乐笑了笑:“这些还是由宋瑜大人他们来说明吧。”她才不做这个恶人呢。 太子一愣,没想到宁乐没上钩,但事已至此断没有到此收手的道理。他给了宋瑜等人一个暗示。 宋瑜不是他的人,但他身后清流之中是有太子党的。 那人出列,将自助餐式国宴评判的一无是处。 宁乐眼瞧着男女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差点没忍住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第260章 启德帝明牌。 不能笑不能笑。 老东西指定在哪里偷看呢,这次国宴算是他心尖饽一次人前露面的试水。 谁阻挠,谁倒霉。 再者如今有太子打前锋,宁乐才不做那倒霉蛋棋子呢。 看戏多好啊! 于是宁乐摆出一副深沉的表情退避三舍,瞧着太子与男主周旋。 陈嘉仪很彷徨,连忙走到李奕承身边想要解释些什么。 却被李奕承一个冷凉的眼神骇住。 她震在原地。 李奕承没再看她,而是谦谦有礼的听训状态,认了错。 “是我一直久居府中而不出,不知礼了。此次国宴本也是父皇给的一次试炼,本想着和皇后娘娘多学习几分,没想到……”他说着,露出苦笑。 但没有怨怼皇后的意思。 更有几分苍白的单纯,好像压根看不出来皇后那边是故意退出,有意看他出丑一般。 但在场聪明的心里皆有数。 示弱以求人同情心么。 宁乐垂眸一笑,眼底含着嘲弄,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面对的是什么人。 果然——太子冷笑起来:“四皇子这意思,一切皆为母后与本宫之过,你是无辜的?” 李奕承一怔:“皇兄误会了……”他虽然是这个意思,但肯定不能明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并博得同情才是他的策略。 “误会?那你告诉本宫,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太子咄咄逼人,要李奕承说个清楚明白。 清流们也随之附和,一同讨伐李奕承。 而周围其他官员,做壁上观,无人出言帮李奕承一把。 哪怕是他的二位岳丈大人。 李奕承懵了。 李宁乐快笑死了,老东西以为直接将男主放入战场就能让他顺理成章汲取势力,一点点壮大么? 殊不知有许多东西是需要潜移默化间锻炼的。 比如朝堂经验,男主的思维恐怕还没她转变的好呢。 示弱? 呵呵,在党争中你示弱和告诉别人:来呀,快来打我脸呀,我不敢反抗的这种话有什么区别。 李奕承把对付女人那一套来对付太子以及从来就是吃硬不吃软的清流一党,不是找抽是什么?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水凝成冰之时。 启德帝到了。 宁乐微笑,又露出马脚了啊。 三国使团尚且未到,启德帝这就出现,虽是为了保护心尖饽饽,却也更向一些人证明自己对四皇子的不同。 果然在场朝臣神色微变,眼底酝酿着风暴。 诸臣行礼。 启德帝眸光隐含担忧扫过李奕承,面上乐呵呵道:“免礼,这是在闹腾什么呢?” 不等众人回话,他转头看向那长长的木桌宴席,眼底划过几分错愕。 哪怕提前知晓此次宴席与以往大不相同,真见到也是有些震撼的。 所有的食物装盘堆叠在一起,琳琅满目,好看是好看,新鲜也是真新鲜。 但是——这是国宴啊! 国宴怎能如此不庄重,带着几分小孩儿家的玩闹的形式。 不过想归想,启德帝立刻露出惊奇的笑容:“这宴席倒是新鲜,朕还是第一次见。” 告状的话已经在嘴边的太子:…… 父皇对老四就这般偏袒吗!这宴席,分明不堪入目。 朝臣们一听这话,本就没打算张嘴的更是眼观鼻,属于太子党一派的官员是懵逼了。 “陛下,国宴用此形式,或许……不妥。” 启德帝:“没甚不妥的,我大商立足天下,地缘辽阔当海纳百川,新意频出。此次皇后、太子妃与四皇子操办国宴不错,待宴后,朕有赏。” 太子抿唇:“多谢父皇。” 匆匆赶来的皇后与太子妃赶紧也福身谢恩:“多谢陛下隆恩。” 李奕承:“儿臣多谢父皇。”顿了顿,想到什么,他拉过陈嘉仪,介绍:“实则此次宴席之功当属嘉仪,若非她提议,儿臣也想不到如此新鲜的法子。” 陈嘉仪本被李奕承那一眼伤了心,没想到峰回路转,更没想到被夸赞之后,李奕承竟当众承认了她的功劳,她心底慢慢化解了那一点膈应。 含羞低下头,谦虚:“儿臣也只是一时兴起,登不得大雅之堂。” 宁乐见状,暗斥一句:蠢货。 男主分明是看出来老东西表面夸他,实则也不喜欢这次宴席形式,才故意将人推出来一块分享功劳。 女主居然还感动了,还玩起了自谦。 那是事实好么! 启德帝锐利的眸光转到陈嘉仪身上,“哦?原来此次国宴竟是你的巧思,不错,真是不错……” 原来就是你这个愚蠢的毒妇害的我儿差点第一次差事就办砸。 好个丞相府嫡长女。 好个陈侧妃。 启德帝面上带笑,目光却是冷寒不已,外人看不出来,但被他瞧着的陈嘉仪感觉分外清晰。 她腿一软。 由屈膝福身变成了跪地,额头也冒出几分冷汗。 怎,怎么回事? 不是夸她吗,为何帝王目光像是要吃了她? 李奕承心中庆幸,自己选对了。 此次国宴,他到底失算了。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传来打破这殿中诡异氛围,也惊醒众人。 门口太监拖长的音调迟来入了众人耳中——“北境使团到,南诏使团到,西蛮使团到。” 大商众人转身看去。 便见最当前一众体型彪壮的北境使团里,额头缀着一抹红珠的娇小红衣女郎正鼓掌,面上挂着开怀的笑意。 “大商对我们北境的重视真让小女高兴呀!” 她身侧的北境皇太子也是十分满意的模样,闻言颔首。 启德帝与大商朝臣们懵了,但他身为皇帝自然不会发问,自有臣子替他问出不解。 “郡主此言何意?”问话的是太子。 暮晴月眨巴了下眼,“嗯?这宴席乃是我们北境国宴方式 ,大商用来接待本国,本郡主自然高兴。”说着,她还冲李奕承抛了个媚眼。 北境皇太子好奇:“不想在大商也有如此不俗之人,不知是何人?” 北境对国宴表达出了高度赞赏,这是太子等人没想到的。 启德帝反应过来,大喜,当即将李奕承推出来介绍:“是朕这位不成器的老四一手操办的。” 第261章 帝王心术 一听这话,北境小郡主笑容更加灿烂了。 几乎毫不掩饰地抛媚眼给李奕承,与他当着众人的面,目光交缠,情意绵绵。 空气泛起几分躁动的热意,以宋瑜等人为首的清流扭曲着脸在心底尖叫:有辱斯文!! 太子脸都黑了。 这北境小郡主竟真看上了老四。 启德帝高兴极了,北境小郡主若真对承儿有意,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在这堪称诡异的氛围中,宁乐单纯清脆的声音响起:“诶?父皇,您漏了一个人吧,这次国宴不是陈侧妃的主意吗?” 啪嗒。 暮晴月和李奕承之间那种旖旎的,你侬我侬的气氛像泡沫被人伸手戳了个洞,炸开消散。 暮晴月不可置信地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李奕承:“……” 他心底怨怪宁乐多嘴,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 这话抵赖不得。 所有人都听到他刚刚拉了陈嘉仪一起谢恩。 暮晴月听闻这话,面色一下疏冷了不少。 本以为这四皇子识相,没想到……虽然她本身没几分真心,但她可以,他不行。 陈嘉仪复杂难言,宁乐说这话究竟是在帮她,还是想看她的笑话? 李宁乐一脸单纯,好似不知道自己的话带来多大影响。 诡谲的气氛被萧贵妃的到来打破。 “贵妃娘娘到,三皇子到,晋阳公主到,九皇子到!” 太监拉长的通报声响起,诸臣行礼同时眼底泛起惊诧。 谁?九皇子? 从出生就没在人前出现过的九皇子今儿怎么也来了? 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启德帝更是一惊,原以为萧贵妃在宫内多了三倍的人看守已经是极限,如今她竟把人带来国宴。 这是生怕小九出事吗?可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言语了么? 萧贵妃牵着九皇子,李奕鳯牵着晋阳。四个人容貌全部遗传了萧贵妃,精致又好看。 尤其是从来没出现在人前的九皇子,精致的就像月神娘娘座下的玉童。 从表面上来看,九皇子与常人无异。 萧贵妃:“臣妾来迟了,还望陛下恕罪。” 启德帝亲自上前扶起她,眉眼温柔,“爱妃快快请起。” 萧贵妃手中的九皇子好奇看了启德帝一眼,没说话。 启德帝也没指望他和自己行礼。 李奕鳯牵着晋阳上前一步:“儿臣给父皇请安。” 晋阳也软软的像模像样地行了个淑女礼仪。 启德帝乐呵呵:“好啦,都不必多礼,今日虽是国宴但不必太拘束。” 诸臣:“多谢陛下。” 三国使团也微微低头,配合呼喝了一句。 还是那个问题,行过礼了,该坐哪? 启德帝带着皇后贵妃他们上座之后,瞧着下方毫无坐席的摆设,额头跳了又跳。 就在这尴尬中,殿中乐器被人敲响,袅袅仙音中,着粉色宫装的宫女们款款步入。 她们手中带着坐席专用的软凳,如流水一般自然游走,很快将软凳按照以往坐席位置摆好。 启德帝还以为是李奕承布置的后手,刚要夸赞,就见宁乐向前一步,声音清脆,“诸国来使,请入座,其余大人还请根据宫娥指引入座。” 启德帝:…… 什么,是宁乐安排的? 李奕承微微抿唇,笑意有些僵,他本来都要去安排了,竟被抢了先。 太子略微得意弯了弯唇,反正不是老四的功劳就好。 大皇子浑噩不语。 李奕鳯和李奕雀悄悄给宁乐投去一个厉害的小眼神。 还是大商朝臣们第一个反应过来,连连感激:“多谢宁乐公主。” 虽与之前宴席形式大相径庭,但好歹……有座了。 “多谢宁乐公主。”三国使团里,北境皇太子第一个反应过来。 而后是南诏。 再次是西蛮。 国宴,终于是开始了。 启德帝说了一些场面话,什么感谢三国来商云云,然后是三国使团逐一上前见过他这位大商皇帝,话语很是无趣。 宁乐听得昏昏欲睡。 其他大臣们正襟危坐,一个个眼神发亮的瞧着。 李宁乐:……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兴奋。 好在无聊的前戏很快过了,也不知道谁开的头,众人目光忽然齐齐转到了宁乐这边。 西蛮使团中,朗格起身走到殿中央,给启德帝行礼问安。 然后单刀直入:“尊贵的大商陛下,朗格想请求您将宁乐公主赐予我西蛮,做我的王妃,将来的西蛮王后。” 哗! 随着朗格一句话,大殿陷入安静,无数目光向宁乐而来。 李宁乐面无表情,眸光平静。 对面皇子坐席上,诸皇子神色各异,李奕鳯和李奕雀是生气担忧。 太子和男主则是眉头紧皱,宁乐可不能嫁去西蛮,她要嫁去西蛮岂非宁家的钱财也跟着一块去了。 绝对不可。 不待太子出言,启德帝便似好奇:“朗格,你真想娶朕的女儿宁乐?” 朗格看了宁乐一眼,冲她露出一抹暴虐的笑:“是的,尊贵的大商陛下,朗格对宁乐公主一见钟情。” “若大商陛下允许,今后西蛮便是大商最好的朋友。” 启德帝面色并没太心动,而是淡漠道:“西蛮若真有诚意,便臣服大商。” 朗格和其使团众人面色大变,“大商陛下,您在开玩笑吗?西蛮自古与大商并列,如何能臣服!” “这不可能!” “没错,不可能。” 启德帝哼笑一声,陡然发难:“前几日你打伤了朕的儿女,还企图杀了宁乐。如今又说要娶她,莫非是怀恨在心,想要欺辱她?” “你们西蛮是打量着我大商仁慈,便蹬鼻子上脸是吗?” “今日朕索性明明白白告诉你,和亲绝无可能——”启德帝顿了顿,才道:“但若臣属大商,朕或可以上主身份敕封你为新王。届时再谈两姓之好!” 朗格脸色变了又变,其使团众人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很快,他双手交叉,行了一礼:“大商陛下,朗格愿意。” 哗! 太和殿中,诸臣惊讶,而后狂喜。 西蛮一直是大商一块心病,他们骁勇又贪婪,每年掠夺大商边境不止,偏生讨伐还抓不到人。 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便叫起臣属大商,陛下简直太英明神武了。 宁乐丹凤眼瞪圆,瞳孔震动。 第262章 求亲!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老东西之前对于朗格堪称羞辱的犯上轻轻放下,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西蛮想和亲是众所周知的,自己就是知道也不想让大商任何一位公主再被牺牲成为和亲公主,才故意在城门口,在南诏使团跟前兵行险着。 结果失败了。 当时她想不通为什么。 如今老东西的这一番组合拳让宁乐明白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个人喜好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大商利益角度上,一个公主能带来的——利益是什么? 若能带来超凡的利益,比如让西蛮这个从大商建国就头疼的敌人臣服,别说一个女儿,就是所有女儿甚至是后妃送出去,启德帝也不会眨眼。 换成任何一个皇帝恐怕都难以拒绝。 那她原先的想法错了吗?没错,只不过从自己个人角度,不希望自己也不想血缘姐妹被和亲。 这是人之常情,却并非帝王该有的情愫,身为帝王该以国家利益为首要,一切儿女情长皆不能高于国家利益。 等等……我为什么要想帝王该有的东西? 李宁乐眨巴了下干涩的眼,大殿里那些臣子们十分高兴。 正在高呼万岁,高呼陛下英明神武。 高高的龙椅之上,她已经露出几分老态的父皇却犹如神明,光芒万丈。 他一句话,轻易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啊,原来这才是权力该有的模样。 李宁乐垂下头,看着自己张开的掌心,忽然在想——若今日坐在这里的是她该多好。 她肯定比父皇更光芒万丈。 因为她年轻,而且,她不觉得自己比父皇差在哪里。 他一个疼儿子疼的脑残的都能做皇帝,我又为何不能? 宁乐复而又看向皇子位置上的男主,他目光隐含野望。 上一世,西蛮提出和亲,彼时正是皇子内斗最厉害的时刻。 太子空有头衔,摇摇欲坠,三皇兄炙手可热,黑马男主的势力悄然遍布朝堂。 之后怎么着,和亲的公主是晋阳。 这是三皇兄与其博弈时棋差一着的结果。 然后晋阳死在了和亲路上。 那时候宁乐以为晋阳的死会是一粒尘埃,无足轻重,除了在意她的人,没人会记得她为大商付出了生命。 而之后男主怎么做的——他登基后,以晋阳之死发动了战争。 在朝堂,他得到大臣们一呼百应的朝拜,犹如今日的启德帝。 在民间,他得到百姓的拥戴,认为他能为非一母同胞的妹妹报仇,此乃血性帝王。 从这点上来看,男主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他将帝王心术玩的炉火纯青,真正的毫无心肝,黑心肠。 李宁乐大为震撼,且终于明白自己那日为何失败。 想明白之后,宁乐眼神亮如星辰,她随着众人起身回归到座位上。 而后,使团之中又有人出列。 这一次是北境皇太子,他谦谦如君子行礼,“大商陛下,清心悦于宁乐公主,想以太子妃之位求娶。” 启德帝瞳孔微缩了下,却也不算太过意外。 从北境皇太子来大商他就知晓,对方十之八九也有联姻之意。 不想,南诏使团中,那位出尘清雅的圣子也一同出声。 “陛下,南诏黎歌亦想求娶宁乐公主。” 大商朝臣:哈?! 又来一个。 西蛮北境就算了,南诏凑什么热闹啊。 不是说你们家圣子不成亲的吗? 就在众人觉得已经差不多之时,位于世家列位中齐齐出来三位公子。 “陛下!” 萧清辞,郑京墨,谢溪三位各有风姿的翩翩少年郎齐声请求:“我\/臣\/谢溪恳请做宁乐公主之驸马!” “哗!” 太和殿中气氛达到顶峰,朝臣们也算是上了十几年朝的老臣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的——求亲场面。 所求之人,还都是一个人。 宁乐公主,这位身负美貌财富权力与帝王宠爱的,第一公主。 臣子们神态吃惊诧异,皇子中亦是各个互相敌视。 坐席间,陈嘉仪目露诧异,她不解地想,到底为什么,宁乐一个二婚的引来这般多人的求娶。 他们都疯了吗? 即便在现代一些地方都有人接纳不了有过一次婚姻的女人。 何况这还是古代? 宁乐感觉到四周八面传来复杂的、羡慕的、嫉妒的目光,她稳稳坐着,丝毫没有因为被这么多儿郎一同瞧上而露出什么自得、开心之色。 此刻出列者,恐怕瞧中她这个人的少,瞧中她所代表的势力与财富的多。 并没任何可以高兴的。 龙椅中的启德帝可以将全场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中。 皇子们的互相敌视,他国来使的贪婪以及……他那女儿的平静。 “朕众多儿女之中,宁乐是最得朕心的。”启德帝乐呵呵笑起来,像个普通老家翁,更如一个慈爱的父亲,“朕当初给了她婚嫁自由权,所以你们不必求朕,一切看朕的宁乐喜欢谁,谁就是她的丈夫。” 一刹那,无数目光犹如狼一般向宁乐攀缠而来。 李宁乐心头冷笑启德帝还真特么的老谋深算,一句话既树立了爱女人设,又拖延着婉拒了所有人的求亲。 说什么婚嫁自由权让她选择,她实则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过没事。 她本来也没打算选择。 骄矜的小公主扬起漂亮的眉眼,笑容灿烂又肆意:“想要做本公主的驸马,就拿出你们的诚意与真心来吧!” 北境皇太子率先问道:“宁乐公主想要什么,只要孤有的,绝对不二话。” 南诏圣子:“黎歌亦是。” 萧清辞轻笑:“若公主赏面,日后清辞的一切都是公主的。”他眼波流转,桃花眼潋滟富含暗示。 郑京墨痞气一笑:“我郑家也可。” 谢溪看看他们,略微苦恼的皱起眉头,他貌似除了谢氏小少爷的身份什么都没有。 不若北境皇太子有皇位继承,不如南诏圣子大权在握,更不像萧郑二人是家族继承人。 他是次子,无继承资格。 但他对公主是真心的,他并不是为了家族为了德妃才想做驸马。 谢溪想了半天,眼睛忽的一亮:“公主,谢溪愿为公主奉上性命。”说着,他一跃到宁乐跟前。 单膝下跪,微微抬头看着端坐在他身前的高贵少女,一字一顿。 “公主之言,谢溪之命!” 第263章 威胁。 太和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萧清辞和郑京墨惊讶不已,这谢家的小少爷倒是聪明灵光。 他们二人所言自然不是随便说说,皆是家族商议的结果。 加之他们背后的指望与公主关系颇为交好,才敢起了亲上加亲的念头,同时也是为公主解围。 但谢家……凭啥? 恕他们直言,谢氏除了那位嫡女和公主关系不错之外,其他方面怕是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去。 大皇子与德妃早先还辖制过公主。 就这还求亲……也不怕成求死,亏得这小少爷会说话,不然场面定然很难看。 但依宁乐公主阴晴不定的性子,难说。 北境皇太子面露微笑,似乎一点不担心这么多人争抢之下他会输。 南诏圣子一贯清冷,瞧不出神态。 大商大臣们嘀嘀咕咕,他们在猜宁乐公主会选谁,以及选谁对他们利益最佳。 而贵女们都快羡慕死了,恨不能代替公主做选择。 无论是北境皇太子,南诏圣子,亦或者她们大商三位世家大族的公子,哪个都是风姿卓越,乃女郎心中最佳夫婿的人选。 哦,除了西蛮那位大王子。 倒不是说大王子长得多吓人,主要是西蛮风俗让大商女郎不适。 子承父妻妾,可随意掠夺,伦理常伦都悖逆了。 而且西蛮人是出了名的凶悍血腥,大商子民对其态度要么是恨之入骨,要么就是敬而远之。 李宁乐笑而不语。 既没有说信谢溪所言,也没有扶起他的意思。 谢溪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她。 倒是启德帝拿捏不住宁乐的反应,害怕她真的选了谢溪,轻咳两声。 “好了,天色不早了,今儿国宴便到此了了。各位先回去歇息,这两日风和日丽,朕打算去别山围猎,届时北境太子、大王子与圣女圣子也一同前往可好?” 北境皇太子温柔笑开:“大商陛下盛情邀请,岂有不去之理。” 南诏圣女亦起身,刚要回话,黎歌圣子抢了一步:“南诏愿一同前往。” 其他两国都应下了,西蛮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于是事情定下。 国宴结束。 出宫路上,宁乐瞧见北境小郡主去找了男主,轻声吩咐了一句:“一,你跟去看看。” 无人回话,但宁乐知晓一肯定是去了。 “公主。”桃花低声唤了一句,宁乐抬眼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李宁乐有些出乎预料的挑了下眸,笑容单纯:“大皇兄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便来送你出宫。”李亦农一副好哥哥模样。 要不是知道他是什么人,宁乐差点就信了。 “好呀!那就多谢大皇兄了。” 李宁乐微一屈膝,而后与他并列而走。 和李奕鳯一起拦着北境皇太子、南诏圣子以及西蛮大王子虚假礼貌的李奕雀瞧见这一幕,面色微变。 抽空拉了李奕鳯,小声咬耳朵:“三哥,三哥,宁乐被大皇兄带走了。” 李奕鳯眼眸一沉,面上不动声色,“你去看看,这边我一个人。” “能行吗?”李奕雀有些担忧,三个人拦得住吗? 李奕鳯:“放心,你去瞧瞧,别让老大办了昏头事。”宁乐现在就跟香饽饽似的,谁都想逮着咬一口。 要真心实意求亲就算了,偏生没一个按好心眼子的。 李奕鳯不想宁乐被和亲,也不想她被人算计了去。 父皇都给了婚嫁自由权,那就该由她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夫婿。 李奕雀点头:“好,那你注意点。” 李奕鳯颔首。 他们二人的窃窃私语北境皇太子等人没听清楚,但也能多少预计到一些。 无非就是有人想算计抢人,不过不怕,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 另一处。 宁乐与大皇子李亦农走的不是寻常宫道,此处人烟稀少,除了偶尔过来的侍卫以外瞧不见今日来参加国宴的人。 所以李亦农说话没太藏着,宁乐听他说完,眉头微蹙。 “大皇兄你说的什么意思,宁乐不懂。” 李亦农微笑:“皇妹何必和为兄装傻呢,你如今的状况看上去花团锦簇实则危机重重,此刻既有机会选了谢溪便能一劳永逸不是么?” 呵呵,你确定是一劳永逸不是就此长眠? 李宁乐眨巴着眼:“皇兄让我选谢溪,可我并不喜欢谢溪。” “喜欢算个什么?”李亦农不觉得宁乐这理由有说服力,而是淡淡一笑,带着上位者的口吻教育道:“宁乐,你要知道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你的夫婿从来由不得你自己。” “皇兄你这话不对,父皇许了我婚嫁自由权的,这夫婿人选自然由得了我做主。”宁乐一脸单纯执拗地纠正他。 李亦农嗤笑一声:“宁乐,你还真傻。” “你当真以为父皇许了你婚嫁自由权你就能自由选择了?那不过是他老人家随意之语……” 宁乐打断他:“君无戏言。” “父皇既说了,那就肯定是由我做主的,大皇兄,你别当我年纪小就觉得我傻。” 李亦农:…… 他没想到宁乐油盐不进,语气逐渐森冷下来。 “宁乐,皇兄是为你好,你如此辜负皇兄的一片好意不怕我……”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李亦农视线一暗。 仿佛有什么东西罩住了他,他刚要挣扎就被人踢了一脚。 同时,宁乐的尖叫声响起:“你谁……啊!救命……唔,唔!” “宁乐!” 李亦农急急呼喊,他倒不是担心宁乐安危,而是宁乐出事他恐怕也要凶多吉少。 “你到底是谁,敢在皇宫行刺不要命……啊!” 不知从何处又来了一脚,正好踢在李亦农的屁股上,他向前踉跄奔走,视线黑黢黢的,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啪一下摔倒。 “嘶!”李亦农倒吸一口凉气,惊慌不已的大喊:“来人啊,抓刺客……” 他的声音在空空寂寥的甬道上传出很远,但没有任何反应。 而拳打脚踢还在继续。 仿佛有很多人在打他,李亦农想躲躲不开。 他从最开始的威胁大喊到之后软声求饶,还暗示附近有巡逻队一旦发现他们插翅难飞。 李亦农不知道的是,在他几步之外,宁乐抱胸冷冷看着他被打。 月光从头顶洒落,让少女娇艳的容颜镀上一层肃杀的冷色。 第264章 我可以做小 过了不到一炷香时间,那些人终于走了。 李亦农挣扎却没太大的动静,他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痛,痛死了。 直到巡逻的护卫过来才发现了他,赶忙救了人。 …… 马车上。 桃花压着兴奋,不停低喊:“爽死了!!公主,奴婢刚刚打的好痛快。” 她替宁乐和同在马车上的李奕雀斟茶。 “五皇子,您请喝茶。” 李奕雀接过,面上还染着几分快活,“还是你家公主和我有默契。” 他与李奕鳯说过之后就直奔宁乐和李亦农而来。 听到李亦农那无耻的话头时当即暴脾气就上来了,掏出麻袋兜头而下。 本来是抱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想法,没想到宁乐那一声惨叫配合绝了。 “这下子大皇兄找不到谁是凶手,只能无能狂怒了。” 李奕雀边说边摸着下巴:“我怎么这么聪明。” 李宁乐含笑抿了一口茶。 大皇子想不到,但其他人自然会知道,不过没关系,她就是要他们都知道此事是她做的! …… 勤政殿。 启德帝人还没坐下,就收到李亦农遇到刺客的消息。 听完之后,他冷笑:“什么刺客,分明是宁乐自导自演,那刺客当是老五。” 高流一惊,“公主性子最是纯善,应不可能和五皇子一起对大皇子动此狠手吧……” 启德帝:“怕是老大胁迫了她甚么。” 来汇报消息的柳梧颔首:“大皇子说陛下给的婚嫁自由权是说说而已,算不得数,让公主早做打算,免得有性命之忧。” 启德帝脸色一沉,“放肆!朕的话他既然也敢置喙。” 柳梧和高流皆不吭声。 高流心道大皇子真是活该啊,这下子就算是公主真打了他,也没人给出头了。 正想着,一小太监凑近,低声耳语:“德妃娘娘来了。” 高流抬头,眼眸转了转,上前禀告:“陛下,德妃娘娘求见。” “不见!” 启德帝想也不想地回绝,“若哭闹就问问她,大皇子究竟说了什么。” 高流了然,陛下这是恼了大皇子了,原本拿了吏部一个缺儿给四皇子时他还有几分愧疚之意的。 结果大皇子这一句话,给作没了。 德妃知晓启德帝问的话,脸色煞白,不敢再求情,匆忙又回去了。 与此同时。 北境使团的住处。 北境皇太子与小郡主对立而坐,听得属下将李亦农被打一事的消息传来,二人神色不一。 暮晴月惊讶:“这位宁乐公主行事好无度。”比她还离谱。 皇太子暮心清眼眸深深,“她应该有什么打算,在皇宫对自己的兄长动手,必然逃不过大商皇帝的耳朵,可她还是这么做了,还是在各方求亲的节骨眼上。” 他轻笑一声,“还真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暮晴月看他一眼,调笑:“兄长,你对这位公主评价颇高,莫非动了几分真心?” “孤确实是真心求娶她。” 暮晴月挑了下眉梢,“我不喜欢她。” 暮心清:“你喜不喜欢不重要,她会是孤的太子妃,未来的北境皇后。” “好吧,那晴月就预祝兄长能得偿所愿。”暮晴月故作无奈地张开手,没再与他在这个话题上争论。 “你与那四皇子怎么回事?”暮心清问道。 暮晴月蹙了下眉头,很快扬起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我对他有意。” “他有正妃。” “我不介意做小。” 北境皇太子严肃了脸色:“你身为北境小郡主如何能做小,这件事孤不同意。” 暮晴月闻言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来回晃动,撒娇道:“兄长,晴月就是喜欢他嘛!做大做小无所谓呀,反正我背后站着北境,难道他还能给我委屈受吗?” “他哪里好,大商皇子之中比他出色的也不是没有,更别说我们北境好儿郎多的是。”北境皇太子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地劝。 暮晴月:“我不管,我就是瞧上他了。” “哎……你!咳咳咳咳……” 暮心清一激动,又开始咳嗽。 暮晴月吓了一跳,赶忙起身想来替他顺后背:“兄长,你还好吗?不是吃了药好多了吗?怎么又咳嗽了。” “还不是被你气的。”暮心清一把拂开她的手,没好气道:“孤管不住你了,随便……咳咳咳咳……你走……咳……” 暮晴月急的团团转,想帮忙又不敢惹暮心清生气的样子,最后只能怏怏转身离开这处屋子。 等她离开之后,屋内的暮心清虽还在咳嗽,面色却不若之前苍白,旁侧立着的侍卫见怪不怪。 良久,他幽幽一叹,没说什么。 而出了院子回了自己屋内的暮晴月关上门那一刻,脸上担忧、紧张立刻消失。 她面无表情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边摸茶盏边思索什么。 …… 四皇子府。 李奕承下了马车,伸手接下正妃郑华莹之后,又伸手去接陈嘉仪。 后者视而不见,攀着下人的手下了马车。 李奕承唇边温笑微微一僵,很快故作无事地开口:“华莹,今晚我去你那。” 陈嘉仪身子一颤,没说什么。 郑华莹歪了歪头,哦了一声。 李奕承听得她这并不高兴的哦,微转身瞧了她一眼。 没等他说什么,裴一过来耳语了几句,说的正是宁乐冷眼看大皇子被揍一事。 “本殿有事,今晚去书房。” 郑华莹悄悄松了一口气,福身恭顺道:“殿下慢走。” 李奕承急急忙忙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郑华莹和陈嘉仪,郑华莹抬脚欲走。 “王妃。” 郑华莹停下脚步,“怎么了?” “没,没事。”陈嘉仪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突然又不想说了。她还在意什么呢,之前不就告诉过自己,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吗。 奢求丈夫一心一意是最蠢的。 只是,心里还是好难过。 “哦。那侧妃早点回去歇息,本王妃先走一步。”郑华莹才懒得管陈嘉仪的伤感秋悲,她着急回去用膳呢。 今天那国宴整的什么呀。 以往的东西虽难吃好歹一人一席,流水似的上来,挑也能挑出两样垫吧一下肚子。 被她弄成自助餐的倒好。 连口果酒喝了都得放地上,吃的更是一点没有。 第265章 月下英雄救美人 “嬷嬷你有吩咐小厨房备膳吗?” 秦嬷嬷:“王妃安心,老奴临走前吩咐了厨房做一些你喜欢的膳,这会回去立刻能用。” 王妃主仆二人暖心对话着远去,陈嘉仪站在原地,风一吹,透心凉。 她捏了捏手帕,看向身侧跟随的丫鬟,想说两句知心话,又在对方麻木的面孔中闭上了嘴。 也是这时候陈嘉仪倏然发现自己身边竟没一个如秦嬷嬷那般的知心人。 哪怕是宁乐,身旁都有一二忠仆,她呢? “侧妃,您不进去吗?” 陈嘉仪听得那丫鬟催促,点头:“走吧。” 回到院落,陈嘉仪立刻叫来了檀香和芍药,又让其他人都下去。 “檀香,芍药。” 二人不解,但依然躬身听候陈嘉仪吩咐:“奴婢在。” “你们……”陈嘉仪面色复杂,她本想说几句暖心话语拉一拉关系,又陡然想起,这是原主的丫鬟,不是她的。 且之前自己对她们二人到底冷淡了几分,想来她们必会怨怼在心,一旦有了怨怼这办事就容易出岔子。 在古代这种环境下,一个小差错就能要人命的。 比如今日国宴,若非北境小郡主出言褒奖,恐怕她…… 等等,自己怎么还感激起她来了,她在与自己抢丈夫啊。 不,你现在是古代后宅女人,你的丈夫注定要被许多女人分享的。 两个念头在陈嘉仪脑海之中拉扯,她揪心不已。 从前她觉得没有关系,如今,却再也不能云淡风轻地说出那句:三妻四妾是为平常的话来。 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与人分享她的心爱之人。 是的,是心爱之人,不仅仅是丈夫。 檀香没听到陈嘉仪接下来的话,好奇抬头,这一看让她怔住了。 侧妃面容苍白,眉头紧巴巴的皱着,眼底更是泛起水汽,整个人瞧着十分痛苦。 “侧妃,您怎么了?”檀香虽然怨过陈嘉仪当初对弟弟的见死不救,但她也记得小姐在家时对她很好。 她是二等丫鬟,待遇比寻常人家一等还要好上几分的,且小姐也比其他主子来的和善,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姐后面变了。 檀香想自己为公主所用有递消息出去已然对她不起,故而这会愧疚又担忧。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奴婢去请府医过来给您瞧瞧。” 陈嘉仪:“不,不用。”她单手抓着心口处的衣襟,微微用力仿佛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我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檀香还想说什么,芍药已经福身退下了。 她不得已只能一步三回头。 陈嘉仪在原地缓了好一会,慢慢地冷静下来。 木已成舟,她既来了就要好好经营,既认清自己的心,那么免不得,要争一争了。 何况——她和李奕承之间也不单单是夫妻那么简单的关系。 她要靠他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有尊严且尊荣的活下去。 至少不能比宁乐差,否则,宁乐那日溢出的杀意她确信一旦让宁乐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 —— 宁乐的马车在五皇子府门前停下,李奕雀跳下马车前回头笑道:“皇妹你早点歇息,过两日围猎皇兄给你猎个大狐狸做冬日围脖。” “好啊,那我可等着了。”宁乐笑盈盈道。 李奕雀跳下马车,声音飘飘荡荡进来:“放心放心。” 李宁乐趴在窗边看他进了府中,才转身命令启程。 车子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头顶月亮越发清冷。 四周除了侍卫行走间盔甲摩擦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桃花拿来一小屉糕点:“公主先用两块,一会回府便能用膳了。春菊说今日是锅子,配上宁家那边送来的西域牛羊与果子,是您最爱吃的口味。” 李宁乐一听顿时:“那我不吃了,留点肚皮吃锅子。” 桃花捂嘴一笑,正要说点什么,外头陡然传来林诺一声厉喝。 “什么人——!” 下一瞬便是兵器拔出,短兵交接的铿锵声。 林诺与其他公主亲卫一起面对数十位黑衣刺客。 这帮刺客武艺高超,一出手全是杀招,明显不是普通的刺客,林诺眼神沉冷:“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当然不会回答他,还劈的更用力了。 甚至有些人缠住侍卫,向马车而来。 “公主!”林诺瞳孔收缩,奋力转身要来营救,身旁黑衣人缠的更加猛烈。 马车中桃花偷瞧着外头,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公,公主,奴婢会保护您的。” 她余光扫到宁乐慵懒靠着,一点不在意害怕的模样。 “公主?” 李宁乐右手撑着下巴,“别怕,死不了。”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 若真弄死自己这个恩宠滔天的公主,背后之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且还是在这个关口下,她微微勾唇:“一会就有人英雄救美了。” 桃花圆眼懵逼。 就在宁乐这话落下刹那,外面传来嘶啊的惨叫声。 同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风刮起马车的车帘,露出一道晃动的间隙,将外头景象映入进来。 只见一身着雪白色长衫的男子飘然而至,皓月长空的银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清冷卓越的光。 一刹那,仿佛仙人降世。 配上他卓越俊美的眉眼,让人心脏狂跳,仿佛漏了一拍。 是南诏圣子,黎歌。 他抬手间秒杀众人,几个呼吸落于马车前沿,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落下的车帘,微微垂身,声音缥缈清冷:“公主别怕,刺客已被伏诛。” 黎歌身披月光银辉,气度神圣。 桃花脸嘭一下红了,正在心里尖叫着好帅的时候。 “咻咻——!”一阵吸溜茶盏里茶水的声音陡然出现。 嘭的一下。 粉红泡泡被人无形戳破,桃花错愕扭身,就见自家公主捧着一碗茶喝的香甜。 本该美好如画的一幕,被公主吸溜茶水的声音破坏殆尽。 桃花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于公主喝茶竟然不顾淑女仪态出声,还是该震惊这种时刻公主还能安心喝茶…… 黎歌嘴角几不可闻抽搐了两下,“公主,你还好吗?” 竟然还能演的下去? 宁乐心里佩服不已,放下茶盏,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作出害怕状态。 “哎呀,我好怕!” 第266章 刺杀幕后主使是谁? 黎歌:“……” 他无奈道:“公主,您这害怕演的一点不走心。” 李宁乐挑眸看他,“圣子,您这英雄救美的剧本也太老套了。” “老套但好用,只是公主不似寻常女子,自然觉得俗套。” 黎歌说着,竟直接在马车沿端坐了下来。 身后一地尸体与林诺他们手持刀剑虎视眈眈的目光他都丝毫不在意。 “公主,可愿借一步说话?” 李宁乐笑眯眯拒绝:“不愿。” 黎歌:…… 他缓和了神态,露出几分苦笑:“宁乐公主真乃奇女子。” “不敢当。”李宁乐眸光再一次扫过地上那些尸体,垂眸勾唇,“夹缝求生罢了。” 黎歌推销自己:“如此公主更应该考虑一下我,至少在南诏,我保护您尊荣一生没有问题。” “多谢,但——”李宁乐微微侧脸,看向窗外,月光倾洒而下将她精致娇艳的侧脸镀上几分朦胧光晕,似乎在这一刻,她一闪而过了脆弱。 少女重新抬头,“宁乐还是想在自己家。”那样夺权才有意思嘛。 你一个小小南诏,地儿小就算了,本宫过去做到顶天了也就是后宫顶格。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啦。 多伤人呐。 黎歌圣子叹息:“公主若改变主意,在下随时恭候。” “多谢。” 李宁乐再次道谢,黎歌也听出话中的逐客之意,笑了笑并不纠缠地离去。 原地,宁乐缓了几个呼吸,仿佛在犹豫纠结沉思最终,她抬起头,下令:“回府。” 直到回到公主府,桃花才敢吭声,“公主,那些刺客是黎歌圣子的人吗?您怎么知道他在做戏的呀?” 李宁乐回头:“林诺,那些刺客都死了吗?” “回公主,死了,一击毙命。这是属下在刺客身上发现的。”林诺奉上一枚身份令牌。 上头刻着的标志代表了大皇子府。 “是大皇子?!”桃花睁大眼,不可思议道:“大皇子和南诏圣子合谋想要算计您?” “不是大皇子的人。”李宁乐握着那令牌指尖摸索,唇角微勾:“应该也不是黎歌圣子的人,他不过将计就计想博一博。” 桃花和林诺不解:“那会是谁?” “是啊,会是谁呢?”李宁乐踩着月光入了膳食厅,随手将令牌丢给林诺,“春菊春菊,本宫的锅子!!!” 春菊听到声音赶紧吩咐宫娥们将膳食端起,娉婷袅袅而来:“公主,早就准备好啦。” 李宁乐在主位坐下,“快快快,本宫饿极了。” 国宴近两个时辰,就喝两口果酒,回来路上先是被威胁,然后被刺杀,还得被迫英雄救美。 当时饿的她都想啃茶盏了。 “一切等本宫吃饱再议。” 林诺等人立刻闭嘴,而后退居到自己的位置上守着。 林诺摸着那令牌,回想今日刺杀的那些人动作,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确实不像是为演戏而来。 但有点奇怪的是,林诺很确定他们不是这些人对手,他们也狠厉的要致他们于死地,却意外没什么大的伤亡。 难道黎歌圣子还暗中帮他们了? 还是说除了他以外,有别的人在保护公主? 莫非是—— …… 公主府房檐之上,夜韶默默蹲着,听着下方没心没肺的笑声和锅子香气。 他扯了下唇。 对面,宁一揣着手蹲着,很想说点什么,但每次一张嘴就迎上家主那冷飕飕的眼神。 不是,你自己要暗戳戳救人不露面,生什么气嘛! 有本事,你下去说啊。 宁一心中逼逼,面上挤出一个腼腆可爱的笑容:“嘿嘿~” 结果夜韶垂眸看着下方,根本没再看他。 宁一:…… 过了许久,远处一道身影轻盈跃来,宁一眨巴了下眼,等人近了才发现这居然是家主送来的暗卫一。 所以家主不是生气,是在这里守着公主怕有人再来刺杀?! 宁一心里震惊,又觉得是夜韶能干出来的事。 家主就是这样面冷心热的人。 “走。” 果然,下一瞬夜韶起身,脚尖一点腾空而起,与回来的暗卫一刚好相错而过。 宁一匆忙和暗卫一点了个头,急急跟了上去。 “公主。” 宁乐漱口吐掉嘴里的茶水,一道身影鬼魅出现在她跟前,是一回来了。 “如何?” 宁乐伸手从托盘中拿了丝绢擦擦嘴角,随口问道。 一低头回禀:“小郡主和四皇子身边皆有武功超群的暗卫,属下不能离的太近,所以只大概听到了一两句,北境小郡主提及想做四皇子的妻子。” “嗯?妻子?你确定是妻子?”李宁乐听到前面本来已经不抱期待了,没想到后头还有这么劲爆的消息。 虽然她早知道暮晴月会看上男主,但她应该不在乎名分的啊。 明明剧情里暮晴月哭着闹着要的是侧妃之位,从没想过要取代正妻。 “是的,属下没听错,四皇子也很惊讶,但没拒绝。” 李宁乐以手撑着下巴,琢磨:“四皇子不拒绝很正常,这位小郡主要正妻之位就不太正常了。” 从她对暮晴月简单浅薄的了解,这女郎绝不是恋爱脑,且一国郡主为嫁人不顾脸面明显不正常。 所以她肯定有所图,图的还不小。 只可惜剧情着墨点在女主那该死的爱情上,对暮晴月的描述也是她疯狂斗女主,而关于这位女配最后的下场很微妙,她死于难产。 孩子活了,她死了。 临死前,她抱着男主好一番诉说衷肠,似乎爱到不关注那个孩子,只在乎多和男主相处一会的感觉。 这些无时无刻不在体现暮晴月是个恶毒且爱而不得的恋爱脑。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宁乐嘀咕。 一有些愧疚:“是属下武功不济,不能为公主探听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事实上他们后面也说了很多,但属下靠近不得了,想来那些话更重要。” “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李宁乐伸手扶起愧疚的暗卫少女,“他们后面的话只会是一些辣耳朵的放屁之言,听或不听影响不大。” 一冷硬的面庞微微波动,“殿下,您……” 李宁乐还以为她要感恩地说几句誓死报答她的话,刚抬手要她别说了,她都懂。 就听暗卫少女好奇发问:“那些辣耳朵的放屁之言是您之前和二二说的那些吗?” 第267章 紫微星变。 李宁乐:…… 她默默扯开话题,“现在回到刚刚的问题上,今夜刺杀的幕后主使是谁?” 暗卫少女眨巴了下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刺杀?” 林诺:“是的,今夜有人刺杀公主,我们在刺客身上找到了大皇子的身份令牌,对了还有南诏圣子出手救了我们。” 一听完林诺说的,回头看向公主,再次请罪,“属下护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你又不在,与你何干。” 一面无表情抬手一挥,只听咻的一声,随着一声痛呼,守在暗处的二二嗷的一声摔下来。 “姐,你干嘛?!” 一冷冷道:“你怎么保护殿下的?” 二不忿:“……你怎么知道我没保护啊?我那是……”那是根本没有挥发的空间,家主就来了。 他能咋地,还能抢家主风头吗。 结果好家伙,出现的居然是南诏圣子黎歌,他当时都惊呆了耶。 林诺恍然:“怪不得我们伤亡不大,原来是家主暗中保护我们。” 桃花愤愤:“那个黎歌圣子还一副是他出手的样子,他抢功劳!” “这黎歌圣子瞧着不像好人。”春菊眼神担忧看向宁乐。 李宁乐倒是一点不惊讶,不管是黎歌还好,夜韶也罢,今夜她都不会出事的。 不过夜韶会暗中保护她,这件事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这家伙,还真是能憋。 “不提这个了,本宫倒是很好奇,这想杀我的,究竟是谁。” 桃花:“大皇子?” “不是他,他那会刚被本宫和五哥揍了一顿,就算怀恨在心也来不及那么快有动作。” 宁乐摇头。 春菊:“会不会之前就定下了这等杀机?” 宁乐:“不可能,今夜之前还抱着怀柔政策让我上船的想法,就算他觉得本宫会拒绝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何况,那令牌,谁特么刺杀还会带自己令牌出来显摆。 “那会不会是太子,四皇子,又或者是三国使团其他人,对了,那个西蛮大王子一直对公主您虎视眈眈。”林诺感觉谁都有嫌疑。 公主如今处境太艰难了。 李宁乐轻眨眼眸,认真分析:“三国使团可能性也低,他们指望与本宫联姻呢,杀了本宫可不划算。哪怕朗格那个蠢货也不会干这种赔本买卖。” 想杀她的,只能是大商国内的那几个。 太子、大皇子以及男主,大皇子已经被排除。 便只剩下太子和四皇子。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启德帝。 于启德帝来说,如今情状,一个死掉的女儿显然比活着还带着巨额财富嫁出去的女儿来的划算多。 同时,能在京城那么快有所动作的,唯他与太子有此实力。 不过她个人觉得不是启德帝,没什么理由,一种直觉。 “哎,人美又有钱,赢家的人生就是这么冒险。”李宁乐托着绝艳的小脸,感叹了一句。 唇边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 她淡淡道:“可怎么办呢,本宫这个人属螃蟹的,谁想动我,我就要谁好看。” “公主,您打算如何做?” * 东宫。 太子来回踱步,殿内的烛火啪嗒一下,火光一跳。 外头来了一道身影,面色难看。 只看他脸色,太子就拧起了眉头:“失败了?” “属下无用。”此人跪地,面露愧色,“本来公主的侍卫根本不敌,结果……南诏圣子陡然出现了。” 太子微仰面,深吸一口气:“没被发现吧?” “属下离的很远。” “没被发现就好,左右这事是老大做的,与我们无干。”太子轻声说道,眼底不甘流淌。 只恨此次没能除掉宁乐,未来恐怕就难了。 宁乐…… 太子眼底带着几分杀意,“她最好能聪明点,知道该怎么选。” 否则,他可不保证没有下次。 “记得,把痕迹引到老四那边。” “属下明白。” —— 轰! 黑夜之中一道惊雷劈下。 宁乐从睡梦中被惊醒,她坐起身,听着窗外轰隆,很快雨落芭蕉的声音隐约传入。 “公主……”桃花探出小脑袋,小脸煞白煞白,声音磕磕巴巴,“打雷下雨了……公主莫怕。” 李宁乐笑话她:“是你怕吧!”她招手:“过来。” 桃花立刻小兔子一样蹿进来,趴在床榻边,仰头看着宁乐,奇怪:“公主什么时候不怕打雷了,奴婢竟不知。” 李宁乐歪了歪头,“可能是可怕的事太多了,打雷也无足轻重了。” 她被害死的前三个月,也有这样一个雷暴雨夜。 那时候,宁乐身边只剩下桃花,彼时外祖父重病,夜韶失踪,宁家飘摇,她失宠被囚禁,还怀了身子。 日子过的暗无天日。 以往惧怕的轰隆声与划过天幕狰狞的线条这一刻有了一种安全感。 宁乐当时想,这雷也不可怕,真厉害怎么不劈死那些渣渣呢? 所以忽然就不怕了。 头顶轻微晃动的金纱,隔着火烛与夜明珠散发着朦胧光晕。 李宁乐轻轻拍着桃花的背,想着上辈子的那一幕幕,恍若隔世。 等垂下头,桃花呼吸均匀,已然酣睡。 宁乐垂眸描画她讨喜的眉眼,腾然想起那个老和尚之前说的:天命不可违。 不可违么? 她现在不是违的挺好? …… 金佛寺。 方丈惊异从幽黑天幕收回视线,指尖轻点,道了一句:“奇了。” 紫微星的方向,变了。 他再次看上天空,想要重新一测,不想一道惊雷从天北划向天南,横贯整个天空,像是要劈开这苍穹。 带着无与伦比的暴烈。 方丈双眼睁大,喉间一甜:“噗——!” 面前照着烛火的灯笼上染上点点红梅。 烛火跳跃。 伴随从远处滚滚而来的轰鸣之声。 “轰轰轰!” 方丈耳膜仿佛被人强行戳破,轰鸣,空白,天籁俱寂。 …… 是夜。 雨一直下,整个大商京城笼罩在这场瓢泼大雨中,无数人被这道惊天巨雷从酣睡中震醒。 朦胧的揉了揉眼又睡了过去。 也有人压根睡不着,瞧着雨滴出神。 而从不出金佛寺的方丈迎着暴雨,匆匆赶赴宫廷。 求见陛下。 第268章 围猎 启德帝同样被雷声惊醒。 “高流,几更了?” “回陛下,三更天了。” “今年盛夏的雨来的挺早。”启德帝翻了身,正要继续睡。 “陛下!”柳梧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郑重:“金佛寺方丈求见。” “嗯?”启德帝眼眸一深,立刻起身:“让他进来。” 金佛寺方丈自金佛寺建成之后便没出过佛寺。 私下里人们不知原因,只当方丈潜心修行。 唯有启德帝与柳梧知晓,方丈精通占卜,与二十七年断言过,大商将在这一代出一位英明无涛的君主,带领大商一统天下,开创盛世。 而这个人,就是李奕承。 当年方丈为李奕承占卜过后便在金佛寺住下,不再出现,他可为皇族小辈解签却言明不见皇帝。 启德帝去过几次后被拒便再没去。 如今,方丈居然找上门来了? 启德帝心头有点不好的预感,莫非是承儿出了什么岔子? “陛下。” 方丈被引进内殿之中,高流等人皆被下旨离殿不得近侍。 直到约莫一个时辰,方丈才出来。 高流负责送人,“方丈,您慢走,小心点台阶。” 方丈颔首,步伐却不如来时稳健,甚至隐约在颤抖。 高流瞧在眼中,没敢多问。 直到送完人回殿伺候,便隐隐听得启德帝一句:“朕不信,但为防万一此次围猎你看着办吧。” 柳梧:“是。” “高流。” 高流急忙推门而入,声音轻柔:“陛下,您可要饮一碗安神汤再睡?” 启德帝揉了揉疼痛的脑壳,默不作声,高流转身抬手示意了自己的徒弟,自己则轻轻上前替启德帝按摩。 很快,一碗安神汤送入殿中。 启德帝用了两口,便不耐用:“撤下去。” “是。” 高流急忙端着安神汤下去。 启德帝却道:“高流。” “陛下?”高流一边把安神汤交给其他人,一边回身继续伺候。 “你觉得,朕还能活几年?” 高流被这个问题吓的一激灵,“陛下千秋鼎盛着呢,必然万岁万万岁。” “你这个老东西,连你也不和朕说实话了?” 启德帝笑骂了两句,脸色浮起几分惆怅,“朕知道,朕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之所以还撑着,是朕还要给承儿扫平障碍。” “日后若下去见她,也好与她有个交代。” 高流露出几分心疼:“陛下,您这是何苦。娘娘她若知晓定然也不愿您如此为她操劳,更愿您龙体安康。” 启德帝摆了摆手,眼底浮起几分愧疚:“朕知道她恨朕,所以当年生了承儿就抛下朕离开。若非朕当年用了些手段,她想来也不会郁郁而终。” “为着这个,朕都要弥补她。” “否则朕怕她,怕她再也不肯见朕了。” 高流听着启德帝难得伤感的絮叨,却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在攀爬。 他略微颤了颤声音:“陛下,您……”这是想要干嘛啊? 启德帝:“高流,朕或许真不是个好父皇。但朕一切都是为了大商。” 高流心一沉。 帝王不像在愧疚,更想在说服自己。 方丈究竟说了什么。 * 围猎定在了别山。 别山位于京城远郊,是启德帝最喜欢的猎场。 从京城出发要一日方能到达。 早晨天蒙蒙亮,宁乐就被挖出被窝,桃花和春菊二人为她妆点。 宁乐昏昏欲睡。 这三日忙的她要死要活,啊好困!! “公主您清醒清醒。”桃花哭笑不得,“奴婢用凉水给你擦擦脸可好?” 李宁乐随便一点头。 没过多久,屋外林诺他们听到桃花、春菊二人的惊呼: “公主——!!” “您没事吧?” 宁乐从水盆里抬头,呸了两口,吐掉嘴里的水,翻了个优雅的白眼,“用帕子擦太慢了,这样清醒贼快。” 春菊:…… 桃花捂嘴想笑,宁乐一个眼神过来她立刻憋住。 “哈~”宁乐又打了个哈欠,糟心不已:“为什么非得要这么早起来。” “不然去别山来不及呀,路上要一天呢。” “这么远,非得打猎吗。”李宁乐娇气抱怨,神志总算清醒了。 接下来又在马车上颠簸一日。 李宁乐马车是她外祖父特意找了能工巧匠帮她打造的。 大而稳,坚固还舒服。 就这,她下来后都感觉腰酸背痛,更别提其他人。 贵女们那一个个脸色菜的蜡黄幽绿的,看上去十分凄惨。 就是那些骑马的儿郎们神色也不算很好看。 “公主,陛下有旨先在各自住处休息,明日正式围猎。” 宁乐颔首,目光在人群里流转,很快抬起手:“小白,小云!!” “公主!” 徐瑛白也在寻找她,立刻回应,向她走来。 谢云蕴与李奕鳯站在一起,“殿下,我……” “快去吧。” 李奕鳯笑着点头。 谢云蕴微一行礼,向宁乐这里过来。 宁乐一手挽一个,三人说说笑笑往她的住处而去。 走了几步正巧看见陈嘉仪与郑华莹一起下了马车。 二人脸色难看,尤其是陈嘉仪。 在现代的她哪里受过这种罪,比坐大巴车还痛苦。 她们这个马车还小,是四皇子府原有的,两个主子加上各自的丫鬟,挤得满满当当。 “宁乐公主。”郑华莹瞧见宁乐,立刻露出一抹营业微笑。 李宁乐笑盈盈点头,目光扫过脸色不好看的陈嘉仪,“你们居然是坐一辆马车来的。” 陈嘉仪脸色更难看了,还带了几分窘迫。 郑华莹倒是坦荡:“是啊,府中财政吃紧,便只能用这辆了,让公主你见笑了。” 李宁乐抬手拍了拍她手背,“苦了你了。”男主虽然崭露头角,但到底财力跟不上。 不过郑华莹当初出嫁也是十里红妆,当不至于这般,连个备用马车都没有。 郑华莹嘿嘿笑,“没事,我甘之若饴。”反正苦归苦,叫她用私库填补是不可能滴。 李宁乐意外听懂了她的潜台词,眸色讶然一闪。 很快露出笑意。 这位郑家女不愧是五哥的亲戚,好有意思。 陈嘉仪暗中不屑,真会装。 宁乐是,这位正妃主母亦是。 她又转了转眼,不知道这古代交通工具上能不能有所进益,要能做出来不仅造福自己,更能流芳百世。 第269章 开演。 宁乐若有所感看了一眼女主,没说什么。 “宁乐。” 前头传来脚步声,随即谢云蕴、徐瑛白等人行礼问安:“参见太子、太子妃。” “见过平阳公主。” “太子皇兄。”李宁乐随意一屈膝,眸光扫过太子、太子妃,落在平阳身上。 上下打量了两眼,“皇姐今儿打扮的好素净啊。” 以往最喜欢和她攀比华贵首饰的平阳今儿罕见穿了一件月牙白轻纱长裙,头上只簪了一根金钗,别的什么都没有。 “是要出家吗?” 宁乐调侃了一句,却见太子与太子妃神色划过一抹不自然。 “宁乐说笑了,平阳身子不适。” 太子妃也点头,伸手挽着平阳,笑的温婉:“平阳前两日偶感风寒,这次我们特意带她来别山狩猎换个心情。” “哦,这样啊。”李宁乐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反正她和平阳关系一般,随口一问罢了。 太子温和一笑:“宁乐,我们要去给父皇请安,就不与你多说了。” “太子皇兄慢走。” “恭送太子。” 太子、太子妃以及平阳公主三人离去,宁乐余光瞥她一眼,收回视线:“小白,小云,走,去本宫帐内坐坐。” 狩猎住处除了启德帝是一处行宫之外,其他人皆在围绕行宫附近立去庭帐。 徐瑛白二人点头。 三人刚入了宁乐的庭帐,就听下人来禀:“公主,西蛮大王子来了,求见您。” “不见。” 下人退下。 庭帐外,朗格听到宁乐拒见他,嘴角歪起一抹危险的笑。 他扬声:“宁乐公主,你早晚是我朗格的人。” 庭帐内,谢云蕴、徐瑛白皆脸色难堪,眼眸担忧地看向宁乐。 宁乐好整以暇地品了一口茶,而后对二人道:“尝尝我家春菊烹茶的手艺,绝了。” “公主……”谢云蕴一肚子话要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今宁乐就像闹市小儿抱金,被四面八方的人窥探,危险极了。 可她只能干着急。 徐瑛白听话喝了一口茶,然后压低声道:“公主,若您真的不愿,狩猎上臣女可以帮你……” 她没说完全,但未尽之语染着点点杀意。 谢云蕴瞪大眼:“啥,啥意思?”不,不是她想的那个吧? 李宁乐也是微讶,很快笑开:“不用,朗格不足为患。不过小白,我确实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徐瑛白:“您说。” 宁乐勾了勾手指,徐瑛白与谢云蕴凑近她。 她低低言语了几句。 徐瑛白抬眸看她一眼,略微一顿就点头应下:“没问题。” 谢云蕴有些焦急:“那我呢?我也能帮忙。” “有你表现的时刻。”李宁乐笑着看她一眼,而后说道。 “本宫一生幸福靠你们了。” 谢云蕴和徐瑛白对视一眼,“公主放心,我们定不叫你失望。” 李宁乐点点头。 “来来来,继续喝茶。” 与此同时。 行宫大殿里,启德帝眯着眼,“柳梧,太子私下在做什么?” 柳梧:“太子似乎想让平阳公主出嫁北境。” “他倒是会选。”启德帝嘴角泛起几分讥笑,眼眸深深:“这也说明他终于是发现了啊。” 柳梧:“自陛下旨意下达之后,有不少大臣私下接触了四皇子。加之北境小郡主与四皇子交好,太子会紧张也是必然的。” “老三那边呢?”启德帝又问。 “三皇子倒没什么多大反应。”柳梧脸上泛着几分奇怪,“他似乎一点不在乎陛下心有他属。” 启德帝:“关注点,这孩子向来是个藏不住脾气的性情,他安静的话恐怕……” 话还没说完,高流紧张急促的声音传进来:“陛下,不好啦。三皇子把四皇子给打了!” “什么?!” 启德帝猛地起身,厉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高流苦着脸:“具体老奴也不太清楚,来禀告的小太监只说瞧见三皇子把四皇子摁在地上抡拳头,谁都拉不开,非常生气的样子。” “对了,大皇子也在。”高流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 启德帝沉着脸:“随朕去瞧瞧。” 他就说老三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原来在这里憋大的呢。 * 宁乐也收到了李奕鳯打了李奕承的消息。 与谢云蕴她们急急忙忙赶去事发现场。 路上,谢云蕴紧张又懵然:“殿下怎么会突然和四皇子起了冲突呀?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不会吃亏吧?” 徐瑛白:“不好说。”她压低声道了一句:“四皇子也会武的。” “啊?”谢云蕴一听这话,小脸更白了。 李宁乐安慰她:“别担心,三哥不会吃亏的。四皇子虽然会武,但他会藏拙。” 只这一点,三皇兄就会压倒性胜利。 当然,他会赢了四皇子却输了父皇的爱,在明面上。 …… 宁乐的庭帐离事发地较近,所以她们很快就到了。 到的时候,李奕鳯还在锤李奕承呢。 大皇子站在附近,一副想拉不敢拉,身上还被踹了几个脚印子的倒霉样。 周围太监们哎哟哎哟的叫唤,轮番上去,又轮番被李奕鳯一拳头轰飞。 战斗力爆表啊! 宁乐拎起裙摆娇喝一声:“四皇兄,你们别打啦!!!” 她迅速跑过去,直奔战场。 周围响起惊呼声:“公主小心啊!” “公主别去。” 李宁乐不管不顾,颇有英勇就义的模样,冲进了战场。 然后毫不害怕地伸手去拉李奕鳯,脚下生风一连三踹。 将看似被打,实则用武功泄力不少的男主踢了个够呛。 李奕承:…… 在下一脚冲他脸来之际,他还了手。 然后,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 “啊——!!!” 众人就见刚刚勇敢跑过去拉架的小公主被人狠狠抡开。 “公主!!” “宁乐——!” 李宁乐视线中的景象在倒退,好在她还没落地,就有人接住了她。 脸上挂着夸张的表情,心里在狂笑。 笑死。 男主还挺在乎脸的,是知道除了脸没别的本钱了吗? 一脚还没踢到就破防了? “呜呜呜呜,四皇兄,你……噗!”草莓味血迹顺着嘴角流下。 启德帝过来就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将他明面上最疼爱的女儿打伤飞了出去。 “……” 第270章 三皇子被幽禁 一时间,启德帝脑壳炸了。 他快走几步,厉喝一声:“住手!!!” 李奕鳯听到这声怒吼,手中拳头一点没停顿砸在了李奕承的脸上。 李奕承闷哼一声,嘴角同样溢出一抹血。 不同的是,他的是真的。 砸完以后,李奕鳯起身,回头,扑通跪地:“父皇,儿臣知错。” “……” 启德帝浑身发颤,脸黑的像煤炭:“身为兄长,你当众殴打弟弟,像什么样子?!” 李奕鳯闻言,抬头担忧看向宁乐:“妹妹,你没事吧?” 宁乐‘虚弱’抬抬手:“我没……”事说不出来谢谢。 启德帝:“……” 他哪里看不出来,李奕鳯这是故意的,他说他不似兄长,殴打弟弟,他就询问宁乐伤势。 启德帝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看向宁乐:“太医呢?” “来了来了。”高流带着太医奔来。 这是启德帝听闻李奕承被打之后立刻传唤的,却便宜了宁乐。 “快,快给公主瞧瞧。”高流擅自做了主。 太医连连点头,人人皆知启德帝宠爱宁乐公主,就算他最近表现出对四皇子的不同,也暂且没人认为他会越过宁乐。 无他,受宠的皇子太多了。 受宠的公主,甚至赶超皇子待遇的可就这么一个。 太医慎重且仔细地为宁乐把脉,又问她这痛不痛那痛不痛。 宁乐哎呦捂着心口,“没,没事……四皇兄别和三皇兄打了就好。”她眼中泛着雾气,看着特别可怜。 周围的不少人揪心。 说实话,公主刚刚太鲁莽了,但也……太叫人感动了。 同时,顺着宁乐公主的话,后来的人下意识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李奕承先动手的。 启德帝眉头微蹙,不得不开口询问:“你们俩因为什么闹成这样,还害的宁乐为你们受了伤?” 李奕承苍白着脸,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是儿臣不好,不怪三皇兄的事,还望父皇惩治儿臣一人就好,别牵连皇兄。” 启德帝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周围众人瞧着也觉得这事或许有什么隐情。 毕竟三皇子的性子全皇宫人皆知……的不好。 宁乐悄悄翻了个白眼,男主拿错剧本了吧,天天白莲花似的给谁瞧呢。 “呵呵算你有些自知之明,还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李奕鳯冷笑,他跪着后背也挺的笔直,眸光扫过李奕承的时候带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父皇,儿臣打他是不对,但儿臣是有理由的。” 启德帝皱起眉头,他不想听李奕鳯的理由,冷声道:“够了!闹成这样,你还有个皇子样子吗?” “看看宁乐吧,为了你们二人受伤,到如此情状还不知悔改。” 李奕承诚恳认错:“儿臣知错,父皇息怒。” 他还看向李奕鳯,温声劝道:“三皇兄,我们就不要惹父皇再发怒了。” “父皇息怒。”李奕鳯叩了个头,然后语气执拗地说:“但三日前宁乐被人刺杀,儿臣查到此事与他有关,故而询问于他两句,结果他心虚对儿臣动了手。” “儿臣不觉得都被人打到脸上了,还得站着让对方打才像皇子。” “所以,儿臣揍了他。” “你,你住嘴!!”启德帝压根没想到,自己明确不想再听的情况下,李奕鳯居然还敢道出这一切。 而且—— 什么叫宁乐被刺杀一事是承儿做的? 他有证据吗?! 李奕鳯又一个叩首:“父皇,请您为宁乐做主,儿臣怎么样无所谓。” “……” 启德帝几乎压不住怒火,李奕鳯,李奕鳯居然为了宁乐,忤逆他这个君父。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这是请吗?朕看你越发无法无天了,太子还在,你是不是也要请朕把太子废了让你做太子?” 刚赶到的太子:…… 什么就要废他? 李奕鳯似乎对启德帝的怒火很不解,“父皇,您为什么生气,儿臣只是替宁乐报不平,您不是最疼爱她了吗?为什么她被人刺杀,您一点反应没有呢?” “放肆——!” “陛下\/父皇息怒。” 宁乐眼神仓皇,虚弱又焦急地说:“三,三哥,你别……咳咳咳。”她一咳,嘴边血更多了。 血珠子从她白皙冷艳的嘴边滴落在她华贵的红色衣裙上。 虽然看不出,但有种更惨的感觉。 “陛下,息怒。”萧贵妃也赶了过来,娇媚的脸满是苍白与惊慌,“鳯儿,你魇了吗,怎么与你父皇说话的。” “陛下,鳯儿性子急,惯来疼爱宁乐,是心急才错了分寸,不是有意冒犯天威。” 启德帝一直没说话,脸上怒色不减。 “鳯儿,还不与你父皇谢罪!”萧贵妃抬眼,训斥李奕鳯。 人群中,谢云蕴小跑到李奕鳯身边一起跪下:“父皇息怒,殿下他护妹心切,请您念在他一片兄妹情谊上饶恕他这一次吧。” 结果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启德帝怒气更重,语气莫名冷寒:“你这意思是朕无情,不关心宁乐?” “儿臣绝无此意。”谢云蕴脸煞白,连连磕头。 启德帝冷哼一声,“没有此意?朕看你们三皇子府好大的天威啊!” “陛下!”萧贵妃仰面看他,眼底带着惊恐。 “父皇,儿臣没什么天威,不过是奇怪而已。”李奕鳯冷静道。 他抬起头,那双和萧贵妃一模一样的凤眸平静、清澈,仿佛看穿了启德帝内心最深处的阴暗。 启德帝暴怒:“来人!三皇子不慈兄弟,不尊君父,一而再犯上,扣押他,带回京城皇子府幽禁,无诏不得出。” 正好,为承儿腾位。 “陛下!”萧贵妃声音凄厉。 “父皇。”宁乐激动要起来,疼痛皱着眉头推开身后扶着她的人,她跪在地上为李奕鳯求情:“三皇兄是……为宁乐才言语过激,他没有那等不尊心思的,父皇您就……咳咳咳……饶了……三皇兄吧。” “带下去。”启德帝冷着脸,没有丝毫因为宁乐求情就心软的意思。 周围众人心头咯噔不止。 三皇子的话……貌似是真的啊? 李宁乐眼泪直掉,“父皇!”她看向李奕鳯,哭道:“三哥。” 李奕鳯给她一个决绝的眼神,“儿臣谢父皇隆恩。” 他一生骄傲,知晓身在帝王家奢求亲情是傻瓜行为。 所以父皇真疼爱谁,他其实并不那么在乎。 但宁乐不行。 她这个丫头傻,又没了母妃,人还重情义,父皇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呢?太残忍了。 希望这次,能叫她瞧出好歹,有个防范。 “宁乐,好好保护自己。”与宁乐错开之际,李奕鳯低低交代了一句。 然后又给萧贵妃磕了一个头,转身大步离开。 毫不犹豫。 第271章 好戏开场 “鳯儿……!”萧贵妃低下头啜泣,嘴里还不往和启德帝告罪。 启德帝叹了一口气,扶起她,道了一句爱妃莫哭了。 又看向宁乐,“送公主回庭帐养伤。”还与站在宁乐身后的北境皇太子轻轻颔首,眼底带着审视。 北境皇太子这般虚弱,竟会武功? 宁乐顺着启德帝目光转身,才发现刚刚救了她的人居然是北境皇太子? 她偏头瞪了林诺一眼,不是,你救本宫速度怎么这么慢? 林诺愧疚低头。 “原来是北境太子救了我,多谢。”李宁乐临走前道了声谢。 暮心清:“公主不必多礼。”事实上他当时救了人之后,还特意露出了微笑以及自己最好看的弧度,确保宁乐一扭头就能被迷倒。 结果……宁乐压根没回头,还叫的哭爹喊娘。 真是,一点氛围拉不动。 这些宁乐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简单道了谢,便由桃花她们扶着自己回去。 身侧还跟着徐瑛白一起。 启德帝看着宁乐被扶着离开,眸色一转,到了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你身为兄长竟眼睁睁瞧着两个弟弟闹腾也不拦,朕对你很失望。” 李亦农如遭电击,“父皇,儿臣……”他想要解释自己拉架了,但没拦住。 但启德帝根本懒得听。 连宁乐的面子他都不给了,如何会给李亦农这个根本他一点不上心的儿子? “你好好反省吧。”他甩袖离开。 大皇子立在原地,心底寒凉,周围其他人的目光叫他很是崩溃憋屈。 这件事与他何干? 为什么始作俑者老四都没受申斥,他反而被骂了? 他不能理解。 “大皇兄,父皇在气头上,并非真的怪你。”李奕承劝慰了一句,有心想要缓和一下李亦农的面子。 如今他已经和三皇子一派撕破脸,不能在得罪大皇子了。 只可惜,李亦农根本不给他面子,“四皇弟,本殿还真是小看你了。”他冷冷一句,带着满腹敌意和怨恨。 李奕承:…… 他看着李亦农甩袖离开,心里有些郁闷。 与三皇子撕破脸是他算计好的,但……大皇子这边他暂且还没打算如此啊。 没办法了,只能提防着他些。 好在这次李奕鳯成功被送走,围猎场上,自己夺得头筹的话,父皇再给一些封赏便是名正言顺。 至于太子,五皇子他们,呵呵,李奕承并没看在眼中。 诸皇子里,太子尊贵却不食烟火,骑马打猎不过尔尔。 五皇子一心向钱,更不是他对手。 大皇子有些身手但很一般。 只有三皇子,武德充沛,如今却失去了圣心,没了资格。 李奕承垂眸遮住眼底算计,唇角几不可闻一勾。 * 庭帐之中,宁乐被扶着躺下。 待无关人等褪去之后,她一骨碌爬了起来。 “小白,刚刚救本宫的真的是北境皇太子吗?” 徐瑛白点头。 “他身手如何?很厉害吗?” 徐瑛白仔细回想了下,北境皇太子出现之际姿态飘逸,速度又快又稳。 至少轻功这快属于上乘。 “至于别的,得看他与人交手才知一二,不过可以得知这位北境皇太子自保能力绝对不弱。” “真奇了葩了,一个个爱装病的都有武功。”李宁乐心头烦躁的不行。 就算她知道不能完全依赖已知的剧情,那也不能这么离奇啊。 感情所有人都有底牌,就她没有? 不行,她得再多加两重保障。 宁乐咬着手指,丹凤眼滴溜溜转,迅速盘算。 徐瑛白:“公主,您不休息下吗,您刚刚才吐了血。” “哦,这个啊?”李宁乐一抹下巴上残存的一点血色,轻轻一舔,笑眯眯道:“这是假的。” “啊?” 徐瑛白呆住,“可是四皇子不是对您动手……?” “本宫猜到他会动手,自然不会那么傻真给他打啊。”宁乐演戏虽然追求逼真,却也没有自虐性子。 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受伤啊。 摔那一下就算很投入了。 苦肉计可以演,但有些人不配她真受伤的演。 “可太医不会看出不对来吗?”徐瑛白不解。 这要是太医说一句公主没受伤,岂非欺君之罪? “在宫廷生存的人人都是人精,一些不必要的斗争他们是不会介入进来的。”李宁乐小手甩巴两下,直白告诉徐瑛白宫廷生存潜规则。 纵然帝王有心腹,但人人有私心。 何况现如今这种斗争,大家族进来尚且如履薄冰,小小太医如何敢入局啊。 九族不够入场券的。 再者,那位太医是高流请来的,绝对是个聪明人。 他只要依照宁乐的情况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金枝玉叶就算手破了个皮都是大事。 如何算得了欺君呢? 徐瑛白震撼的久久未语,她爹爹与娘亲感情甚好,府中只有一妾一通房。 府中其他房也算和睦,大家有些小心思,但到底不会那般诡谲奸诈。 加之她喜欢练武,对这些事素来不甚关心,且以她嫡长女的身份也没有人会来扰她不痛快。 故而徐瑛白虽是高门贵女,实则在一众贵女中可以说一句单纯。 但今天听宁乐只道这么寥寥几句,她后背就爬上了一层寒意。 看似随意,实则其中凶险哪怕她再单纯也能揣摩出几分来。 “公主……”徐瑛白握紧了宁乐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 这等凶恶环境之下,公主无母妃和强力外祖庇佑,竟能走到这一步。 其中艰难,可以想来。 “没事,习惯就好。”李宁乐看出徐瑛白眼底的心疼,拍了拍她的手,笑容灿烂,语气轻松随意,“我还挺喜欢这种生活的,与人斗的生活,很有意思。” 要不是喜欢和人斗争,上辈子她也不会处处和女主杠一个高下了。 从琳琅开始,女主走的路子就是她在走的路子,踩她上位,她能甘愿才怪。 “公主,三皇子妃随三皇子一起离开别山了。” 春菊从外进来,低声禀告。 李宁乐点点头,唇畔勾起笑容,“好啊,好戏开锣了。” 第272章 各方算计 “公主,接下来要如何做?”徐瑛白问她。 李宁乐回头,丹凤眼微弯,“好好睡一觉,明天狩猎要有充足的精神。” “公主您要参加狩猎?” “当然,古往今来这种场合的头筹都是有非常大的彩头的。” 不然男主干嘛费劲巴啦弄走三皇兄啊,不就是怕有他在,自己的头筹不稳吗。 只是今日这剧本该有她书写。 徐瑛白本想说公主受伤了,如何参加的了狩猎,又想起刚刚宁乐说的那些话,便不再多言,而是道:“是,臣女明日定会好好保护公主。” “回吧,我们明儿见。” “臣女告退。” 徐瑛白福身一礼,转身离开宁乐的庭帐。 …… 与此同时。 大皇子的庭帐。 德妃匆匆赶来,脸上挂着担忧:“农儿。” 一进庭帐,一个金杯砸在脚边的绒布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德妃看也没看,走过去,轻声安慰:“农儿,别气了,若要你父皇知晓,又该动气。” “动气又如何,反正父皇从来也不喜欢我这个长子。”李亦农颇有些心灰意冷地说道。 听得他这话,德妃神色大变,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胡闹,你父皇严苛与你正是瞧在你是长子,是长兄的原因上。你怎能如此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李亦农挨了一耳光,神色却没有太大改变。 从前这等话德妃说过许多。 每每三皇子得了什么好东西和夸赞,自己心里羡慕,德妃便说:他是长子,是兄长,没必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当父皇册立太子时,德妃安慰他:他是长子,但太子出自中宫,大商立嫡,这是没办法,不过也没事,太子未必能安稳坐下,且等着。 当父皇对老五恨铁不成钢,但依然会给予好脸色时,德妃又劝他:老五爱钱,终究不能上大雅之堂,而他是长子,堪做表率,父皇会瞧见他的。 今儿母妃又说父皇严苛与他,也是因为他是长子。 “长子长子长子,母妃您如今只得一句长子安慰我,难道您自己心里当真不清楚,父皇他根本一点都不看重我吗?” “连老四那等人都能得父皇青眼,甚至把我掌管的吏部分了一半给他。” “我这个长子,做的有什么意思?” 李亦农踉跄着坐在地上,发冠微斜,眸光涣散,呵呵自嘲。 德妃看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想打醒他,又瞧见他一侧脸颊轻红,不忍心再下手。 于是她也蹲下:“母妃并非安慰与你,你父皇或许真的有些偏爱,但大商祖制在那边,只要太子不稳,下一个就得是你,必须是你,只能是你!懂吗?” 李亦农没回答,还是很心灰意冷的模样。 德妃继续道:“你如今这般丧气又待如何,这条路本就难走,若不争,等待我们母子的就是死亡,你愿意吗?” 李亦农神色微动。 “就算你愿意,母妃不愿。当年宸妃在时,母妃一点受宠机会都没有,结果还不是叫我生下了你。”德妃神态微微倨傲。 “这代表什么你懂吗?” “在看看今日三皇子被申斥送回府邸,你还不明白吗?” 李亦农抬眸,看向德妃,嘴唇动了动,德妃素来温婉贤德的脸庞上勾起一抹笑。 “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不必只瞧眼前一点利益得失,言语宠爱。” “母妃,您教我。” 见李亦农有了斗志,德妃再次一笑,低声耳语。 “自古狩猎上发生意外不知凡几,譬如射鹿时瞧错了,射中了人。” * 行宫殿中。 萧贵妃轻轻为启德帝按压额头,陪着小心的笑,不若以往那般骄矜。 启德帝说了她两句不必如此,见她不听,依旧惶恐便也随她去了。 这次将老三贬斥回去,确实激进了点。 但为了承儿必须得这么做。 承儿幼时体弱,他暗中授意名师隐姓埋名传授武艺给他,一是为他强身健体,二也是为他日后登基做准备。 一统天下的皇帝,必然要武德充沛。 诸皇子中,除了他,便属李奕鳯最好武。 这孩子不若萧贵妃,似他一般尚武,从小数十个顶尖老师教着,自己肯学,天赋也好。 因着这个,启德帝对他的疼爱也不完全是假。 只可惜,为了承儿,鳯儿还是得让路。 狩猎头筹,必须得是承儿。 …… 另一边。 皇后和太子很是惶恐,尤其是太子。 启德帝那句废了太子让李奕鳯坐的话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说者未必无心,听者越发在意。 尤其这个对象还是李奕鳯。 “母后,您觉不觉得很奇怪?”太子摸着茶盏,犹疑皱眉。 今日之事,父皇堪称毫不掩饰地偏袒老四。 但他又说了那等话。 一时间,叫他眼前乌云密布,难以捉摸君心。 父皇对老三的疼爱他见识了十几年,那是桩桩件件,细微到骨子里的。 举个例子。 启德帝当年因为李奕鳯一句想学武功,亲自挑选了十位天下名师。 这还不算,之后亲自陪练,最开始那些日子,下朝就去看李奕鳯练武,瞧见他初初练武时身上留下的淤青还掉了眼泪。 李奕鳯因为最开始练武过狠,病过一次,启德帝搬了折子在旁日夜批阅守候,只等了他醒来转危为安才放下心。 这等寻常人家的慈父心肠,太子是一丁点都没尝到过的。 一丁点都没有。 皇后轻轻点头,她是女人,对一些细微变化感知更甚,“确实很怪异,但也说不通。四皇子根本没有一点长处能叫人另眼相看……难道会是因为他的生母?” 皇族之中,母凭子贵居多,子凭母贵极少。 但不是没例子,萧贵妃的三皇子就算一个。 “当年宸妃多受宠啊,凭借与陛下少时青梅竹马兼表亲情意,后宫无人能敌。结果萧贵妃一出现,就变了。” 是的,宸妃娘娘入宫前是清河郡主。 她的母亲乃大商上一代唯一的嫡出长公主,身份尊贵,又嫁入世家之首崔氏。 一出生便有了郡主称号,可谓比公主还要风光。 同时宸妃幼时长在宫廷,与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一同长大,情意深重。 就这样,萧贵妃还能越过她,成了后宫唯二宠妃。 说一句三皇子是子凭母贵一点不虚。 “母后,老四的生母是谁?” 第273章 平阳求助。 皇后微微蹙眉,回忆了一番,发现根本没啥印象。 “四皇子出生之后就被丢在永巷偏僻宫殿之中,本宫似乎从没记得他母妃这号人物。” “颜若。” 外头守着的颜若步入殿中,行礼一福,皇后询问了她有关李奕承母妃的信息。 颜若身为皇后宫中的掌事大宫女,自然知晓各宫档案。 当即回话:“回娘娘的话,四皇子母妃并未入宫中记录,因为当年四皇子一出生其母就难产去世了。听说也因为这个,陛下不喜,便随意叫高公公安排了住处打发了这位皇子。” “不对,如果真不喜欢,如何会叫高流安排,应当叫母后您安排才对啊。”太子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 皇后执掌后宫,一切事宜当交给她来办理。 若真不上心,怎么可能叫身边的心腹来安排? 分明是不信任后宫之人,给了一层悄然低调的保护。 皇后点头,认可了太子的猜测。 母子二人神态凝重,若真是他们猜测这般,老四是子凭母贵,那么占据帝王心中如此重要的,且已经去世之人……带来的影响会多可怕? 只看宸妃就知晓。 她尚且在世,不过入了佛堂不问世事,就能拒见皇帝,崔家不上朝,不朝拜,父皇也从没有过一丁点怒意就可见一斑。 当然,这也有宸妃本身身份、崔氏影响力的关系。 不过……他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呐。 “单从老三被贬斥就能看出,这位亡故妃子在父皇心中地位怕是极高,老四,留不得了。”太子冷下眼,心头一派杀意。 他和李奕鳯斗了这么多年,还从没给他落过这么大脸。 李奕承一次就能做到如此,绝非等闲之辈。 “还好,他的那位母亲没什么有力家族帮扶他。” 否则,他这个太子估计早就坐不稳了。 皇后:“不能乐观,你父皇藏了这般久,为何这次露出端倪?我们能瞧出来,旁人能瞧不出来吗?” 德妃、贤妃这两个可都不是傻瓜。 “如此图穷匕见,怕是这次狩猎……”皇后没说完,太子也明了是什么意思。 怕这次狩猎,他那位慈父君王要为心爱的儿子,谋求自己这顶本就不属于他的太子冠冕了。 “母后,儿臣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你说。”皇后瞧着太子陡然跪下,心头一惊,似有清明,她眼底闪过挣扎,终究上前扶起她心爱的儿子:“你有什么打算便直接与母后说把。” 太子抬起头,眼泛几分泪意,“儿臣想与北境联姻,将平阳嫁给暮心清。” “……” 皇后心里早有预感,如今听完还是觉得一阵绞痛,“非嫁不可吗?” “儿臣本也没这般打算,但如今情状,儿臣若不借助外力,这位置怕是真坐不稳了。” 只有他的亲妹妹嫁给了北境皇太子,有了这个强大国家未来君主做妹夫,父皇才会忌惮。 想到这里,太子不由庆幸当初还好没与柳家结亲。 否则单凭一个英国公妻舅这等拐了一层的姻亲关系,怕也兜不住今日的塌天大祸。 太子情真意切道:“母后,若可以,儿臣自然不会愿意牺牲平阳这个亲妹妹,好在,北境皇室只有这么一位皇子,她去了也不会受多大苦,待北境皇驾崩,她就是北境皇后,荣宠至极。” 只是未来若两国有了什么摩擦,平阳会遭受什么,这些他没说,直接忽略了。 皇后抓紧了手中的手帕,慢慢又松开:“那她……平阳……出嫁的话,嫁妆上你务必不可能亏待了她。” “这个自然,儿臣也是她的亲哥哥。” …… 宁乐的庭帐。 二二正为他家公主读新的话本子,宁乐听得百无聊赖。 就在她快睡着之际。 “公主,平阳公主来了。” “嗯?!”小脑袋一点,猛地惊醒的宁乐懵然抬起头。 “谁来了?” “平阳公主。” 平阳??? 宁乐预料今夜有人会来找她,却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居然是平阳。 哇,她不会还对崔听澜没死心,借着之前救她一次的恩,想叫她帮忙吧? 那她帮不帮啊? 崔听澜若和平阳一块的话,对她来说是利大还是弊大…… 宁乐脑子盘算这些的时候,也没忘了让人放平阳进来。 二二隐了身形,与他姐一块去看守。 “宁乐。”平阳依然穿着白日里那套素净的轻纱长裙,步履飞扬间倒像个小仙女,无害单纯。 然后,她啪叽一下,给宁乐跪下了。 宁乐坐在床榻边,见状双腿一缩上了榻,像个受惊的小白兔,双眼震惊: “皇姐,你……你要干甚?” 平阳抬起头,眼眶红肿,明显哭过,声音沙哑却坚定:“宁乐,我今日不是来与你找茬的,是来求你,帮我一帮。” “你先说什么事。” 或许是平阳真的走投无路了,她听出宁乐话中推诿,却还是一股脑说了出来。 “太子要把你嫁给北境皇太子?” 宁乐惊讶,双腿放回地上,身体微微前倾:“是已经说了,还是有这个打算?” “已经说了,北境态度不明,没拒绝也没同意。”平阳意外的冷静,一字一句与宁乐说了前几日太子就和北境来往频繁。 与她言明一切。 但她今日来找宁乐是因为她最开始还抱希望她的母后不会同意,毕竟母后也心疼她的,只是没想到……她同意了。 太子与皇后说的话,她在庭帐外都听到了。 宁乐听完她说的这些,一阵唏嘘。 她颇有些不屑的评价:“你这位皇兄还真是,废物且没用。” 平阳动了动唇,没说什么。 “你知道他嫁你去北境是为什么吧?” 平阳点头。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她夫婿强盛,能为他所用么。 只是,他怎么就确定北境能为他所用呢。 “你看,你一个女郎都能想明白的事,他个太子却不清楚。”宁乐笑着摇头,眼神嘲弄异常,“一国太子居然蠢到要亲妹妹去联姻他国,还是与大商同样强盛的北境。” 是疯了吗? 焉知你找来的是助力还是豺狼啊? 当人家暮心清是什么无私奉献的小白兔吗。 第274章 不行就把暮心清毒死占国为帝。 这是与国之利益层面。 与私人亲情上,一旦两国有任何一点摩擦,身为大商嫁来的公主,平阳处境怕是不会如一个普通宫妃。 严重点还会成为质女,一生被猜忌不说,遇事第一个丢命的就是她。 同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平阳未必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利益交换中,需求者自然低于被需求者。 北境皇族就这么一根独苗,你猜人家需不需要你所谓大商嫡出公主的帮忙? 虽然她和平阳从小打到大,但或许打出来的感情吧。 这一刻,她多少是有点同情她的。 “宁乐,我知道你聪明,你看我有没有可能不嫁去北境?”平阳急切地问道。 李宁乐摸着下巴想了想,“可能性各有五成。” “什么意思?”平阳焦急追问,“你能否说的明白些?” “你先起来。”宁乐让她坐下,又叫来桃花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握在手里冷静一下。 “暮心清会来大商就是抱着联姻来的,但不巧的是,他看上的是本宫。” 平阳脸皮抽了抽,“这种时刻你还和我炫耀吗?!” “谁和你炫耀了,被一个笑面虎惦记上家财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 平阳觉得也对,她主要是被要联姻的事激的六神无主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乐根本没和她生气,而是继续与她分析:“从他看上本宫这件事上可以论证一点,他有所求,本宫身负父皇恩宠,是第一位参政的公主,权势有了,同时我外祖父是江南首富,这些钱财都是我的。” “但你有什么?你虽然是中宫嫡出,但论宠爱不如我,论财力你那位亲哥哥,以及我的好父皇有时候都指望我,由此可得,北境皇太子并不太可能选你。” 宁乐这话十分难听了。 但平阳这次心里虽然难受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 且被她这么一分析,平阳意外冷静下来。 “你说的对,所以北境皇太子未必会同意皇兄的联姻要求,若他拒绝,我自然就不用嫁了!!!” 平阳高兴起来。 没高兴几个呼吸呢,宁乐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你错了,他也未必会拒绝。怎么说你也是太子亲妹,中宫嫡出的公主。” “……” 平阳心头一沉,颇觉委屈:“你刚刚还说我这等身份不算什么,比不得你。” “是这样没错,但你会嫌钱多吗?”宁乐指尖捏着几颗金瓜子,随手丢进手边满满当当的匣子里,“你看,多了不多,少了不少。若我是北境皇太子,我会先不同意但也不拒绝,至少从目前情况上来看,太子更急着与他合作。” “那么,届时,利益就可商谈。” “能怎么商谈?我也没你有钱啊,难道还能多出嫁妆?”平阳喃喃询问,眼底带着彷徨和紧张。 李宁乐淡淡一笑:“简单啊,太子和他定的是你嫁去做太子妃,届时是北境皇后对吧,这是他最满意的状态,但人着急时利益是可让的,步伐是可退的。太子妃不行,侧妃也可以呀,侧妃不行,良娣总行吧。” “急的是你皇兄,又不是他。” 平阳小脸煞白,“我,我做良娣?!那怎么能行,我可是嫡出公主,侧妃都辱没我的身份了……” “呵呵,你天真了。大皇姐还是父皇第一个女儿呢,她还不是嫁给了死了好几任王后的老西蛮王,后宫女人多如繁星,还差点被毒死。”宁乐唇畔勾起几分冷嘲的弧度。 在某些事上,女子是嫡是庶改变不了什么。 平阳听到前面已经浑身颤抖,听到宁乐说安阳差点被毒死,更是倏然弹起,惊恐万分:“你说安阳皇姐差点被毒死,真的假的?你如何知道的?” “安阳皇姐给我来信告诉我的。” “怎么会这样……这要是在大商……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就因为是西蛮,天高皇帝远,皇姐受委屈也不能诉苦,在西蛮那等小国尚且如此……” 若嫁去与大商差不多国力的北境。 平阳惊惧的唇部发白,颤声道:“我这个大商公主的身份恐怕也带不来任何威慑。” 同时恐怕还会成为桎梏。 因为她不是本国人,能得北境皇太子的宠爱吗?非吾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她是懂的。 想到后宫那些无宠的妃嫔下场,平阳不寒而栗,眼泪又下来了。 她捂着脸,嚎啕大哭:“为什么会这样,皇兄难道不知道这些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他的亲妹妹啊,唯一的妹妹。” “……你,你别哭啊。”宁乐没想到平阳会崩溃大哭。 虽然是很惨,但……她不会安慰人啊。 这叫什么事啊。 “别哭了……” 宁乐说了几声,平阳也没听她的话,嗷嗷哭,哭的非常凄惨,像死了爹。 “我说你至于哭吗,又没真嫁过去。” “呜呜呜呜嫁的不是你,你当然不害怕,我又没宠爱又没钱,还被当成弃子嫁到别国,未来可能被毒死,被幽居冷宫,一辈子看不到太阳了……” 越说越悲伤,平阳哭的更汹涌了。 那泪珠砸在衣裙上,晕染出好大一块湿润的痕迹。 宁乐:“……” 她蹲下去,拉开平阳的手,逼迫她和自己对视。 “你激动个屁啊,北境皇太子看上的是我。就算真的倒霉嫁过去了,不是还有我吗?实在不行我们姐妹想办法把暮心清毒死,占国为帝。” 平阳被她的话震惊到打鸣,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开玩笑。 于是抽噎着嘀咕:“你肯定嫁不过去,父皇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 他爹的,你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这会脑子倒灵光了哈。 宁乐揉了揉脸,挤出三分凉薄两分讥嘲还有五分笃定:“你放心,父皇也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不,不可能。”平阳胡乱擦脸,抽抽搭搭可怜巴巴地说:“我没你受宠,在父皇心里你最重要,而且你有钱。” 宁乐气笑了,“你都想到这一层了,怎么不多想想,太子这么着急和北境联姻是为了什么?” 第275章 狩猎开始。 “为,为什么?”平阳顺着她的话重复,眼眸微微转动,“为了地位稳固,有助力以待他日。” 想对了,但没有他日了。 启德帝明牌玩就说明他要下手了,太子他们不傻,自然要找外援。 有什么外援比北境更强大的么? 只是,这件事上启德帝肯定不会让太子得逞,他要给他的心尖尖铺路呢。 所以,平阳嫁人这件事上肯定是成不了的。 但这些她不能和平阳明说。 一则说了没用,二则她也不是全然信任平阳,三则也是为了保她一命。 就平阳这个一根肚肠通到底的,万一被太子他们三两下激出来,肯定知道她找了别人询问。 届时自己倒霉不说,启德帝那边肯定会下狠手一不做二不休弄死她。 于是她点头:“懂了吗,不是所有人希望你嫁过去的,这件事要我说你压根就不用太焦虑,因为成不了。” 启德帝不会同意,其他几位娘娘也不会同意。 北境皇太子不表态也是看出这点的原因。 毕竟在别人国家地皮上站着呢,真要和大趋势逆流,恐怕他那位痴心的父皇就要准备生二胎了。 平阳似懂非懂的点头,眼底慢慢散去阴霾:“宁乐,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是装作不知道还是…顺从皇兄他们?”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称病远离这里,免得被余波震死。 但宁乐不会说这些,否则势必把自己卷进去。 平阳来了她这里的事定然瞒不过去,真要从她这里走了就病了,傻子也明白有问题啊。 “按你想的这个择其一吧,反正成不了,不若顺从,到时候自己见机行事。” 平阳连连点头:“对对,你说的没错,这样最自然,同时为了免除后患,我回去就求父皇赐婚。” “赐婚给谁?” “……柳家吧。”平阳很想说崔听澜,但想了想太子,到底还是成熟懂事了一回。 “我不嫁北境已然对不住皇兄了,柳家系名门,也不算辱没了我,同时还能帮助皇兄几分。” 李宁乐:…… 太子啊,你特么的何德何能啊,有这么个重亲情的好妹妹。 …… 平阳一出宁乐庭帐就发现不远处太子身边的心腹过来了。 “公主,您可叫奴才好找啊,太子叫您过去一趟呢。” “好。”平阳得了宁乐安抚疏导,感觉心里有底多了,再没那种风雨飘摇即将远嫁的惶恐。 一路上那奴才明里暗里试探平阳与宁乐说了什么。 平阳也不呆,只说了与宁乐闲聊了几句明日狩猎一事,下战书来了。 奴才听罢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启德帝和其他各方势力皆收到了平阳找宁乐的消息。 启德帝对此微眯了下眼:“平阳和宁乐关系什么时候这般好了?” 高流心底咯噔,帮着找补了一句:“姐妹间吵吵闹闹才是关系好呢,平阳公主与宁乐公主深得陛下宠爱,自然晓得您一贯要求她们和睦的苦心。” 启德帝没有言语,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 李奕承那边得知之后,立刻吩咐裴一:“找人看着平阳,她和北境那边的动静务必细细与本殿说。” 裴一领命。 李奕承又问了一句:“她与宁乐说了什么当真一点没探听到吗?” “是的,宁乐公主身边也有暗卫。” “她居然也有……”李奕承皱起眉头,很快想起前几天宁乐被刺杀的事,估计她是怕了才找了暗卫保护。 …… 北境庭帐中,暮心清与暮晴月对杯小酌。 “皇兄,看样子你的魅力不太够啊,两位公主都不太想嫁你的样子。” “还没尘埃落定,一切皆有可能。”暮心清淡淡一笑,胸有成竹。 暮晴月一脸八卦:“皇兄是不是想好怎么获得美人芳心的法子了?” 暮心清笑而不语。 暮晴月追问,他依然不说,最终她只能放弃。 离开之后,暮晴月笑容顿消,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分派一个人手盯住平阳,必要时刻,杀!” 空气一阵波动。 她站在原地仰头看头顶月色,眼眸深邃。 没人可以影响她的计划。 …… 太子庭帐。 平阳见到太子,福身行礼,太子冷冷叫她起来。 “皇兄。”平阳起身就想解释什么,结果太子上前一步,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啪!” 平阳偏过头,发髻一半被打松,发丝凌乱下来,她捂着脸,眼底带着难过:“皇兄……平阳做错了什么吗?” 太子妃在一旁温婉坐着,见状悠悠开口:“平阳,你去找宁乐是求她帮你不要嫁去北境是不是?” 不等平阳回答,她端起一副好嫂嫂的架子,柔声劝道:“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知道这样会叫你皇兄的计划随之东流吗?” 太子妃的声音明明很温柔,平阳却感觉一阵恶寒。 但她还是知道当前该做什么的,“皇兄我没有,我只是去找宁乐下战书了,明日狩猎要比一比。” “是么?”太子妃温柔噙着笑,根本不信,平阳的性子喜怒洋溢于表面,前几日她得知要被嫁去北境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魂。 如今又陡然活泼起来,必然有问题。 太子阴恻恻道:“平阳,哥哥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和宁乐说了什么,她给你出了什么法子?” “平阳真的没有。”平阳跪在地上,仰起头,眼眶泛起泪珠,一侧小脸红肿,看上去无比可怜,她辩驳道:“前几日我是因为皇兄要嫁我去北境一事郁郁寡欢,可在前不久平阳听到你与母后的对话,才惊觉自己有多么不懂事。” 太子眼神低垂,他就是知道平阳偷听了他与母后的对话才断定她去找宁乐求助了。 如今听平阳的意思却不是如此? “哥哥,平阳顽劣,一直不知道你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还当你太子坐的简单。”平阳捂着脸,眼底划过几分悲伤。 这是她真实的感受。 只是再知道太子难坐,叫她去北境她也是不愿意的。 就当她自私吧。 平阳心里道了一句歉,之后抬头一字一句:“平阳愿意为哥哥添一份助力,所以才去找宁乐下战书,明日狩猎好出众夺人眼球。” 第276章 善良的宁乐 太子惊疑不定,很快露出笑颜,亲自扶起平阳,“哥哥打疼你了吧?雪儿,你去把本宫珍藏的雪莲划痕膏拿来给平阳。” 这小脸可千万不能留下痕迹才是。 否则,北境皇太子万一生了厌烦,就难做了。 王楚雪很快拿来,还要亲自给平阳上药,彰显她的恩德。 平阳本想拒绝,但手臂被紧紧握着,王楚雪不由分说抠了一大块,涂在她脸上。 药膏凉意森森,平阳打了寒战。 “怎么了,冷吗?” 王楚雪温柔询问,眼底却带着深沉与审视。 平阳摇头:“疼的。” “疼就对了,记住这次教训,懂事点。”王楚雪笑眯眯地教育。 一旁太子微笑喝茶,并没对此有任何反应。 平阳心头微微委屈,更多是寒凉。 她知道,哥哥不会再护着她了。 王楚雪将平阳的神色尽收眼中,微带嘲讽,早干嘛去了。 今日她有如此下场,全是咎由自取。 …… 宁乐庭帐。 送走了平阳,她又等来了下一位来宾。 ——南诏圣女。 宁乐看见她的时刻,故作怕怕的拍了拍大胸: “圣女一身夜行衣,宁乐还差点以为是刺客呢。” “公主说笑了,您的暗卫早就发现我了吧。”南诏圣女嗓音清冷,直接了当。 很明显,这位圣女也是个直肠子。 “我可喜欢圣女这性子的人了。”特别好忽悠。 南诏圣女轻扯了下嘴角,“明人不说暗话,公主所言双赢合作是什么?” “爽快,那宁乐就直说了。”李宁乐盘腿坐在南诏圣女对面,眼眸弯成小月牙: “我帮你弄死圣子,他日我有需要时你要帮我,怎么样?” 南诏圣女:…… 她几乎不可思议地看向宁乐,声音清冷含着嘲弄:“宁乐公主,我还当你是聪明人,原来你也是个愚不可及的。” “你们大商的政治体系我就算远在南诏也很清楚。” “虽然你现在貌似花团锦簇,宠爱超前,但我不傻,你这位父皇对你几分疼爱我看的分明。” 南诏圣女说着,又直白道:“你是觉得我说话直就好忽悠么?别小瞧任何一位南诏圣女,我们比你想的……” “我知道,你们南诏圣女天赋异禀,能察觉她人情绪嘛!” “你——”南诏圣女一惊,眼底泛起波澜,“你怎么会知道?”她下一秒掌心滑出一把匕首,直接架在宁乐那细嫩修长的脖颈上。 “不管谁告诉你的,你都得死。” 李宁乐一点不害怕的动了动身子,匕首擦在她皮肤上,点点红珠渗出。 南诏圣女眸色微变,下意识收了点力道。 “你不怕吗?” “南诏圣女,出了名的良善。”宁乐悠悠开口,笃定自信:“真要杀我还需要架我脖子上?” “……” 嘲瑰盯着宁乐许久,慢慢放下了匕首,重新坐回位置上。 “你好大胆。”她眼眸这次带上了几分敬意。 宁乐摆摆手,笑眯眯道:“我这人啊从小就是胆子大出名的,你知道吗,当初我母妃生下我就失宠啦,我呆的宫殿形同冷宫,太监宫女以折磨我为生,因为我外祖父有钱,为了不被他们苛待,我会给他们很多很多钱,为了博一条出路,我直接跑出宫,撞在我父皇銮驾前。” 嘲瑰歪头:“然后你成功被你父皇瞧见,然后带在身边了?” “怎么可能。”宁乐嗤笑一声,要这么容易,那些宫妃各个去碰运气得了。 “我被打了二十大板,卧榻三月。” “但没关系,我父皇记住我了,之后再想做点什么那就容易多啦。” “……” 嘲瑰圣女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离谱的操作,但不得不说,她好奇后续了:“然后呢?” “然后……”宁乐滔滔不绝说了一番,连比带划,南诏圣女眼神逐渐变化。 从敬意到复杂再到心疼又不听转换,最后换成了——同等对待的平静。 “公主,你刚刚说能帮我干掉圣子,可有何计划?” 宁乐笑得张扬:“哪里需要什么计划,只要动手就可以啊。圣女只要等我消息,即便不成你也不损失什么,而成了的话,还望你记住答应我的事。” “好。” 合作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临走前,南诏圣女转身看了一眼宁乐。 “宁乐公主,我有个问题不明白,你为什么笃定我不会杀你?” 这不是一句胆大能解释的。 她感知情绪厉害,宁乐当时是真的一丁点没再怕的。 宁乐仰脸一笑:“不仅圣女对我大商政治体系了解透彻,宁乐也很清楚南诏的制度。” 南诏最初是没有圣子的。 只是有届圣女动了情,但圣女是有不得成婚的祖制,于是她灵机一动,整了个圣子出来。 当然这会子她还没脑子发昏分享权柄出去,只给了类比皇后这种尊荣。 但又与后宫不同,因为圣女没有别的男人,她与圣子同吃同住,议事也没想着避开他,于是慢慢的圣子参与到了各方各面,逐渐掌握权力。 自她以后,圣子之位承袭至今,许多圣女也与圣子有夫妻之实。 但也有许多圣女不愿如此,久而久之,分化成了圣女、圣子各持权柄的尴尬局面。 尝到权力甜头的男人们哪里愿意放弃这一步登天的好机会,他们背后的家族与势力自然更是巴望着,于是圣子一位从之前类似皇后的职责逐渐正式化。 等于一国二君主。 近些年,圣女权势已经弱于圣子了。 但即便这种情况下,嘲瑰也没想过杀圣子,不是她做不到,是她下不去手。 所有的圣女,看似清冷实则良善至极。 她会保护南诏子民到死。 宁乐不理解但尊重,就说她吧,也蛮善良的。 心疼南诏圣女被人欺压,于是慷慨相助,决定帮她杀掉碍眼的圣子,还她们圣女一个晴天朗朗的政治局面。 哇,她简直是当代活菩萨。 “多谢。”南诏圣女复杂看了宁乐好一会,道了一句谢。 李宁乐:“不着急谢,等我杀掉的。” “……” 南诏圣女无言以对,跃入夜色当中。 而她离开没多久,又一位来宾到了。 宁乐轻抚了下发髻,嘀咕:我这出场费是不是该结一结。 第277章 我也要一起狩猎。 这次来的是南诏圣子。 宁乐一点不意外,所以直接把人拒之门外。 “不见哈,男女授受不亲。” 南诏圣子:…… 别以为他没看到,刚刚有个黑衣人飞了出去。 分明她见了别人。 是北境皇太子又或者是西蛮大王子,也可能是大商那几位世家大族的公子。 “公主,您这就有点厚此薄彼了吧?” 李宁乐隔着门帘皮笑肉不笑:“本宫就算薄了,你又待如何?” “……” 南诏圣子叹息,唇边带着无奈的笑:“在下当然是不能如何的,只是有句话在下不得不说。” 似乎怕宁乐拒绝听,他急切道完:“大商争斗已经进入到图穷匕见的时刻,公主要早做决断了。” 李宁乐翻了个白眼:要你说,真当别人都是傻瓜,就你一个聪明人吗。 我身在局中,感知不知道比你一个局外人明晰多少。 “你想多了,父皇不过是生气皇兄今儿打了人罢了,明日待我博了头筹求父皇放了三皇兄,他立刻就会放的。” 听着帐内少女天真单纯的话语,黎歌一阵无言。 他就知道,骄矜的小公主根本没经历过真正的政治斗争。 她与嘲瑰倒是很像,一样的单纯。 然而南诏制度简单且圣女天然名望高,她能活的好好的,这位公主却未必。 他来大商不过数日,便瞧出这位公主一切荣宠皆为虚幻,那位大商陛下属意的继承人也另有其人。 不是如今屁股坐在太子位置上的那位,也不是从小到大被受宠爱,母妃宠冠后宫的那位。 等等—— 黎歌忽然反应过来宁乐话里的意思:“你要参加狩猎?” “怎么?圣子是觉得我一个公主,骑马打猎很可笑?”宁乐语气不悦极了,人影倒映在帐上微微动荡。 仿佛只要黎歌一说是,她就要掀开帐子给他一下。 “不,黎歌并无此意。”黎歌回了神,解释道:“黎歌只是讶然公主竟然会想参加狩猎。” 说是狩猎,但如今三国侍者皆在的情况下,这场狩猎所蕴含的本质早就变了。 宁乐公主要下场,她知道这里头含义是什么么? 李宁乐当然知道。 就是知道才要参加,不仅她要参加,她还想要其他贵女都参加!!! 黎歌走后,最后一位来宾是五皇子。 二人叽叽咕咕了小半刻,李奕雀离开了,宁乐终于能睡觉了。 与此同时。 别山之中,有一队精英人马暗中蛰伏。 为首的那个瞧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大帐与它们围绕着的雄伟宫殿,转身走到一处树下。 “主子,真的不动手吗?今夜是他们疲惫的时候,或许能成。” 树上,夜韶抱着剑,眸光一直落在某处看上去就很亮堂的大帐上,一动不动。 对于影卫劝告,他态度依旧。 “明日狩猎,届时才更适合暗中放冷箭,也方便我们撤退嫁祸。” 影卫闻言眼睛亮了亮:“属下明白了。” “对了,那宁乐公主那边?” “她没事,她不会参加狩猎的。”夜韶很放心,小公主娇气,幼时骑马都不大乐意,说弄坏了她的华丽裙摆。 更遑论打猎。 翌日,夜韶就被打脸了。 大商号角响起,宁乐穿着胡服与众多贵女一同出场。 给启德帝行了礼之后,她脆生生开口:“父皇,今日狩猎儿臣想一起。” “胡闹,你一女郎就在席间等着你兄长他们凯旋就好了。”启德帝并不赞同。 “父皇,当年太祖爷爷开国之际,太祖奶奶也是帮着上阵杀过敌的,宁乐是他们的后代子孙,怎么能连打猎都不会?”宁乐跑到启德帝跟前,小嘴叭叭的。 “而且我们大商一直重文轻武,多少有点养的大家柔弱了些,今日儿臣就做个表率,带几个贵女一同试一试狩猎,万一侥幸要是赢了头筹,父皇可要答应儿臣一件事!!” 宁乐话音落下,人群炸开。 “狩猎就算了,还头筹?宁乐公主太天真了吧。” “女郎就该柔顺等着便可,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陛下骄纵她,叫过了头了。” 这些不看好的言论里也不乏有女郎附和。 “是呀,我可不像弄脏我的衣裙,骑马什么的最无趣了。” “杀动物有什么好的呀,血淋淋的,我不要。” “公主自己去便自己去,何必带上我们呀。” 人群中,徐瑛白第一个站起来,朗声:“陛下,臣女想与公主一同狩猎。” 众人嗖一下投去视线,惊讶不已。 徐瑛白温婉小脸略微发红,指尖因为第一次出格而颤抖着。 身侧,她的娘亲柳夫人快吓懵了,男子坐席上,徐穆微蹙眉头。 徐瑛白的兄长和弟弟眨巴了下眼,也懵逼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徐瑛白会站出来,就算她和公主关系好…… 贵女席中又一道身影站起,脸庞羞红,磕磕巴巴,但声音也是响亮的。 “臣、臣女也想与公主一同狩猎。” 是御史台中丞之女,张妙彤。 “!” 众人看到她比看到徐瑛白出现还震惊。 英国公家的小姐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可能胆子就大也说不定。 这位言官之女要闹哪样? 那细胳膊细腿的,还狩猎……能不能上马都难说。 这还没完,平阳起身,屈膝行礼:“父皇,儿臣觉得宁乐说的有些意思,儿臣也想狩猎,与她一较高下。” 说着,她偏头给了宁乐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模样,是来寻仇更多些。 宁乐抽了下嘴角,声音却很嚣张:“那你肯定输我,不用看。” “不可能。” “不用看。” 二人叉着腰,你一句我一言的吵了起来。 启德帝脑壳疼,抬手:“好了好了,你们要去便去吧,瞧在你们是女郎的份上便由宁乐你起头算作一人,不过事先说好输了也不许耍赖哭鼻子。” 平阳不大愿意道:“父皇,儿臣要和宁乐一道吗?那还怎么较个高下。” “皇姐要是不乐意可以单独一人一组。”宁乐扬起下巴,笑的不怀好意,平阳当即就急了:“那可不行!” 宁乐哈了一声,随即扭头巡视全场,开口:“不知道还有谁愿意和本公主一起狩猎呀,若随本公主一起拿下头筹,重重有赏。” 人群喧闹,贵女们虽然很心动她的赏赐,但思及个人实力还是扼腕放弃。 倒是男子席里,谢溪举手:“陛下,臣能不能和公主一队。” 他一开口,萧清辞他们蠢蠢欲动。 启德帝面带微笑:“不行。”让他们加入宁乐队伍,承儿岂非危险。 第278章 头筹奖励竟是…… 谢溪垂头丧气。 萧清辞和郑京墨见状也不好再开口讨没趣。 启德帝示意了一番身侧的高流,后者向前一步,拉长了声音开始宣布狩猎规则。 其实很简单:比猎物多少,谁猎的多,谁便是今日头筹。 而头筹自然会得到启德帝的褒奖与赏赐。 赏赐除了普通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封官进爵以外,还有一样特殊的东西。 高流吊起众人胃口,回身笑眯眯看着启德帝。 宁乐与众人一道目光聚集过去,便见启德帝掌心一翻,一枚金闪闪的令牌出现。 宁乐离的最近,能瞧见令牌雕刻着龙纹,美轮美奂。 耳畔传来太子等人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这是什么东西?很宝贝吗? 类似的金牌,宁乐也是有一块的,毕竟她明面上是启德帝最宠爱的女儿,还叫她能入朝为官。 但她的金牌是出入皇宫不需要特意禀告,在外拿出也能扯虎皮画大旗吓唬吓唬人,实际权柄譬如调动军队啦,下大官狱啦,这些是没有的。 同样这种金牌,李奕鳯也有一块,不过他从小就有了,而且权力比宁乐的更大,他的能下大狱。 但看太子等人表情,这块金牌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尤其是太子,那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恨不得一把抢过来的样子。 能叫储君都心动的金牌牌,绝对是好东西。 宁乐眯起眼,很快想到了一样东西,又不可思议的想:应该,应该不会吧? 就听启德帝张口说道:“此令牌是枢密院副使令。” 他没有说太明白,因为全场哪怕是宁乐这个初入朝堂的嫩瓜蛋子都知道枢密院副使代表了什么。 ——兵权。 还真他爹的是兵权。 宁乐暗中瞪大眼,大商太祖打下天下之后吸取了某些朝代武将破坏力大,动不动就造反的教训。 于是致力于削弱武将,拔高文臣。导致如今大商的政治格局是:文臣上,武将下。 哪怕在外打仗,也是兵不识将,将不管兵制度,于是演变出了文臣辖制武将的现象,而这些文臣隶属于一个部门:枢密院。 枢密院是独属于皇帝手中的第一直系,其中各个是他心腹,皇子哪怕是太子都染指不得,这个部门权柄之滔天,堪比前朝一些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换言之,谁得到了这块令牌,就等于是钦定的天子继承人。 不是,你是一点不装了啊!宁乐思及到此,差点绷不住。 储君已立,帝王却将这代表未来皇帝手中最大力量的令牌在一次普通狩猎上拿出,说作为头筹奖励。 好吧就算这次狩猎并不普通,但这动作也未免…… 宁乐一方面觉得启德帝是个老疯子,另一方面心中警铃大作。 有道是天欲使人亡必先使其癫狂。 她还没逼疯他呢,就癫上了,绝对有诈。 老东西想干什么宁乐心头明镜似的,她瞧了眼男主。 后者一脸温润,眼底还带着故意显露出来的茫然。 呵呵,装吧你就。 你他妈的就是有个好娘,我@#¥@!%!%@#@!%……%@!¥~! 李宁乐心里骂的特别脏,小脸比男主还要单纯:“父皇,这令牌作甚用的呀?宁乐赢了的话,是不是也能给我?” 启德帝慈爱看她:“你这丫头,鬼灵精怪的,是瞧出好东西了。” “嘿嘿!父皇您就说是不是嘛!”李宁乐跑过去扯着启德帝宽大的龙袍撒娇卖痴。 老东西,你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老娘赢了有没有!!! 启德帝:…… 他自然不想应下这话,虽然不觉得宁乐能赢,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偏生平阳这会也打岔,“父皇,我们也是参加狩猎的,若头筹,自然该给我们,您不能厚此薄彼吧!” “……” 启德帝都无语了,宁乐就算了,平阳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事实上平阳想的是,到时候赢了她不要这个令牌,求父皇给她赐婚柳家。 或者和宁乐一样,要一个婚嫁自由权。 再或者给皇兄换一个不去北境联姻的承诺。 总之,好处多多。 想想平阳就兴奋,于是跟着一起撒娇。 启德帝无法了,只能点头应下:“行行行,你们二人可要努力些。”反正她们女郎也绝对赢不了,应就应了吧。 不想这话刚说完,使团席位中西蛮大王子居然站起身询问:“请问尊贵的大商陛下,若头筹是我西蛮,这牌子是不是也能作为我们的奖赏?” 宁乐:…… 其他人:…… 另外两国使团:…… 他们眼神颇为诡异地看向朗格,看好戏之余更暗含几分放松。 西蛮大王子真蠢呐。 这样蠢的人要接手了西蛮,未来想灭了不是很容易? 启德帝被朗格的话整不会了,不是,老西蛮王没别的儿子了? 但凡智商正常点都问不出这么显眼包的问题。 或许是众人眼神太过炙热,朗格发觉自己言辞不太妥当,连忙哈哈大笑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事实上朗格想问的是,若头筹是我西蛮,可否应下我求娶公主之盟约?” 一听这个,北境皇太子立刻赞同此言。 南诏圣子也加入话题,清冷表示头筹的奖励希望是能娶到宁乐公主。 启德帝笑容不变,似乎思考又似乎没有思考,点头应下:“允!” 三国使团中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北境皇太子、西蛮大王子以及南诏圣子露出几分志在必得的光芒。 从头到尾,无人在意宁乐愿不愿,他们径直定下了这道盟约。 宁乐就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漂亮尊贵的物件,哪怕受宠,哪怕有了权,也依然逃不过被人肆意定夺的命运。 骄矜的小公主唇边挂笑,眼神幽冷。 …… 随着号角再次响起,狩猎正式开始。 宁乐与其他几个要她一起下场狩猎的贵女去到她们的马匹跟前。 除了徐瑛白和张妙彤以外,后来又有两位贵女表示想要加入。 还都算是熟人。 一位是京兆府尹家的小姐,叫华春。 还有一位是徐瑛白舅舅的女儿,也就是兵部侍郎之女柳柳。 再加上平阳,她们这里一共六个人。 “公主,我还没打过猎呢,好紧张。”张妙彤搓手小小声。 华春一身胡服,比之前初见的温婉周到多了几分爽利:“不碍,我们就当郊游就好。” “放心,有他们在呢。”平阳指了指身后她带来的侍卫,傲然道:“起码保护我们安全之余,再猎几个小动物没问题。” 徐瑛白颔首:“我们可以猎兔子、獐子这种没什么攻击性的。” 柳柳:“可兔子那么可爱,怎么能杀兔兔,表姐你好狠心呐。” 众女:…… 宁乐重换了一套胡服,甩着马鞭过来,察觉氛围不对,“怎么了?” “ 没事,公主您这一套衣服好漂亮。”徐瑛白主动缓解尴尬,眸光落在宁乐身上却带着真心实意的夸赞和惊艳。 只见宁乐脱去以往繁复华贵的长裙,身着一席黑红胡服,金丝勾勒出一昂颈鸣啼的孔雀,既飒爽英姿又矜贵糜艳。 同时,宁乐还梳了男子一般的冠发,配上她精致绝艳的脸庞,有种雌雄莫辨的俊美。 第279章 圈套。 别说徐瑛白看呆了,其他几位贵女,包括平阳也呆住了。 一直知道宁乐公主貌美,但没想到,这般儿郎似的装扮一起,更有种让人脸红心跳的俊美。 华春等人小脸浮起红晕。 不约而同地想,若她们的夫君有公主二三分,想来也是绝色。 平阳捏了捏衣角,陡然生出一种挫败的明悟:她真的,哪里都比不上宁乐。 容貌,性情,脑子。 不过算了,既然比不上,那就不比了。 平阳心里这般想着,仿佛一股郁气散去,一下子海阔天空。 “我们去狩猎吧!”她脆生生道。 宁乐看她一眼,轻笑:“皇姐很有气势啊,那就走吧!” 众女一起上马。 但仅仅上马这个环节,就出现了岔子。 张妙彤和柳柳怎么也爬不上去,哪怕宁乐给她们换了脾气温驯,个头更矮一些的母马。 她们就是颤巍巍不敢动。 最后没办法了,宁乐只能叫她们回去,毕竟再不去打猎,别说头筹了,屁都不一定能抓到。 “公主,我特意问了我爹爹,南边区域的猎物多,攻击性不强。” 李宁乐眯了眯眼:“我们跟着大部队走。” 华春赞同:“公主说的对,毕竟我们第一次狩猎,随着大部队一起万一有点什么岔子还能有人帮忙。” 想多了,我就是去整岔子的。 宁乐在心里嘀咕,面上点点头,看向平阳:“皇姐,你带的人也太少了。” “我带了二十个人,还不够吗?”平阳惊了。 当然不够啊。 她们四个人,恐怕只有徐瑛白一个人有战力,但她是自己底牌,不能轻易出手的。 平阳带二十个,她带的公主亲卫也是二十个。 华春和徐瑛白二人带了两个,加起来四十四个人。 咦惹,都没注意这人数怪不吉利的。 “有猎物!!”耳畔传来徐瑛白激动的嗓音,宁乐刚一扭头,便见一道箭矢咻的一下飙射出去。 下一秒,那奔跑的猎物被扎了个对穿,倒在地上。 宁乐回头,就见林诺放下手中弓箭。 猎物已经有随行之人前去捡起,不需要她们多关心。 “林诺干得不错。” “多谢公主夸奖。”林诺绷着脸,努力表率出一个公主亲卫队长该有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素养。 实际上嘴角快要翘起飞。 这段时间,因为暗卫一和二的到来,他快被打击死了,有种随时会被替代的焦灼感。 如今这狩猎倒让他有了重新展现自己,叫公主高兴的机会。 嘿嘿,别山的猎物们,今天都给我颤抖吧!!! 正想着,旁边嗖嗖嗖几道箭矢出去,是同行的其他侍卫们出手了。 林诺当即顾不得了,开始认真巡视周围,耳听六路。 宁乐和其他人根本没甚机会出手。 猎物出现的太快,她们这些女郎能稳定骑马已经算不错,根本来不及狩猎。 而徐瑛白一直谨记宁乐的话,跟在她身边。 她们这边忙中带乱的时刻,别山其他地方却是肃杀一片,热闹非凡。 西蛮大王子朗格一弓三箭,引发所有人的喝彩。 其中也包括了随行记录、捡猎物的大商士兵。 他们不无感叹,西蛮人彪悍真的名不虚传。 朗格得意洋洋,“宁乐公主必是我囊中之物。” 同一时间。 北境狩猎团,暮心清无奈道:“晴月,你当真要一个人狩猎去?” “当真,大商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都敢单独狩猎,我自然不能输给她。” “你和她比什么……”暮心清摇摇头,眼底一片兄长关爱之色:“这怎么也是大商的地盘,你乱跑万一出事我怎么和父皇母妃交代?” “哎呀没事啦!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再说我的身手好着呢。”暮晴月说着已经迫不及待一扬马鞭的跑了。 “快跟上郡主。”暮心清只能分出一波侍卫去保护她。 看着暮晴月远离之后,他嘴角轻弯了弯。 暮晴月哪里是想和宁乐公主比较,分明是想去保护她的情郎。 今日这场狩猎,是真正的【狩猎】,就不知,最后头筹花落谁家了。 他敛眸吩咐:“随意捕杀,不必强求,之后捆好待晴月回来后,交给她。” 所谓头筹能娶宁乐公主,他是不信的,能摸准龙椅上那位的心思,才能娶到美人归。 …… 别山另一处。 太子、大皇子二人正牵着马走走停停,侍卫们在周边狩猎,这段时间大皇子已然投奔太子派系,唯他马首是瞻。 但此次狩猎关乎什么他们心知肚明,所以大皇子明显有些按耐不住了。 太子心里很清楚,语气幽幽:“老大,此次父皇将枢密院副使令拿出来作为头筹褒奖,本宫有些慌乱啊。” 李亦农清楚他要说什么,但故作无知:“太子何意?” “哎!都这时候了,我们兄弟二人就别打哑谜了,本宫这太子怕是要换人坐了,但你想想,若我都不在了,你们几个能得好吗?” “父皇明显在为他铺路,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我很清楚。” 李亦农脸色难看,他当然清楚,“太子有何打算?” 太子勾唇一笑,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杀!” “杀了他,接下来如何是我们的事,他不够格!” 李亦农沉吟不过一瞬,点头:“我也有此意,太子预备怎么做?” “我怎么做你不用管,你只要记得若他求救到你头上时,想想他上位,你会如何。”太子语气森森道。 如今李奕鳯不在,皇子中唯一有能力的就是李亦农。 他若倒戈帮助李奕承,那就难办了。 李亦农:“太子放心。” “既如此,老大你也去狩猎吧,今日这狩猎想来会很有意思的。”太子下了逐客令。 不仅仅李亦农不想此刻在他这里,他也不想他在。 太子可没有把后背留给野心之人的习惯。 李亦农一笑:“是。” 转身之际,他与太子同时勾唇,李奕承,父皇属意你是么? 那就看你能不能接住这等福气吧。 …… 李奕承那边,他扬弓射杀一头小鹿,唇畔带笑。 “裴一,太子他们离我们很近吧。” 裴一:“是的,一直徘徊在我们十几里范围内,主子,他们恐怕想对您下手。” “要的就是他们按耐不住。”李奕承仰起头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勾唇冷笑。 “这就落入我与父皇的圈套了。” 第280章 放心,我保护你! 这是他与父皇心照不宣的阳谋。 从父皇那日帮他赶走李奕鳯之后,他就知晓,这场狩猎早就变了味。 太子他们想来也反应过来了。 只是这时候反应过来,到底慢了他一分。 “可是主子,太子、大皇子他们势力很大,您此番可谓冒险至极。”裴一心头翻滚,一句:陛下应该更平稳一些没有说出口。 他也是这两日才知晓,陛下真正属意的太子人选居然是他家主子。 李奕承摇头,眸光悄然扫过一些地方,一脸感激:“不,父皇此举刚好。若一点磨炼接不住,未来我又如何能执掌大商呢?” 暗处,跟随柳梧一起来保护李奕承的暗卫副队长满意点头。 这位四皇子,确有几分陛下之风。 正想着,林间陡然飙射出道道箭矢,直奔李奕承而来。 李奕承笑喝:“来的好。”他提剑嗖嗖劈下。 这一刻,他完全不装自己会武功一事了。 暗卫副队长惊讶之余,更加满意。 武德也够,智谋亦有。 他考察着并没出现,想看看李奕承能面对到哪个层次。 第一波杀手显然是试探,很快被击杀之后,不到一炷香,又来了两批黑衣人。 李奕承他们再次反击。 与此同时。 宁乐学习林诺口述的搭攻放箭的办法,成功射出一枚箭矢。 “哇!宁乐你好厉害。”平阳第一个鼓掌喝彩。 华春也是一脸敬佩,“公主力气好大。” 她甚至拉不开弓。 宁乐:…… 要不是看到箭矢没飞多远就落地上,她差点信了她们的彩虹屁。 “小白,就剩你没试了,你也试试呗。”平阳跟着宁乐一起叫徐瑛白为小白,怂恿道。 徐瑛白一脸温婉且柔弱:“平阳公主,臣女拉不动。” “这样啊。”平阳也没在意,而是自己再次试起来。 宁乐冲徐瑛白挑了下眉梢,“小白,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的公主。” 徐瑛白拍马跟上她,平阳诶了一声,想跟上但握着弓箭的时候,她根本没办法驱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跑远。 “宁乐,你要去哪里呀!” 李宁乐回头一笑:“皇姐你在此处等着,我去远处猎点动物。” “可是……”平阳话没说完,两人就瞬间跑没影了。 “林诺,快跟上你家公主呀。” 林诺:“是。”他点了几个人,跟着宁乐屁股后头追了上去。 跑出十几里之后,宁乐回头,瞧着追上来的徐瑛白问道:“你知道方向的吧?” “知道的。”徐瑛白看看头顶,然后辩了下方位:“这个方向。” “走。” 宁乐一甩马鞭,二人继续赶路。 若此刻有人从高空向下眺望,便会很惊讶的发现宁乐朝向正是李奕承他们所在的中大型动物区域。 别山之中豢养了许多动物,除了山鸡野兔獐子,还有小鹿山羊狐狸。 更有野猪、豹子之类的凶猛野兽。 但这次,别山还会有点别的……惊喜! 宁乐拍着马屁股,顶着风往男主他们所在的地方赶去。 男主肯定是要被太子他们暗杀的,她过去看看热闹,必要时刻捅一刀。 毕竟她敢肯定太子他们的刺杀很难成功。 那么就到了她这个搅屎棍出场的时刻了! “公主!” 身后徐瑛白喊了一声,宁乐立刻拽紧马缰绳,准备降速。 而就在这时——林间嗖一声射出一枚箭矢。 还是直接朝着宁乐来的。 宁乐瞪大眼:咩?还有人要杀本宫? 没等她小脸挤出惶恐,一道身影呼啸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公主!!!” 林诺从马屁上一踩飞天,快速跃出,将那箭矢劈在地上。 箭矢的羽毛尾巴嗡嗡晃动。 下一瞬,更多的箭矢飞来。 宁乐变了脸色,呜呀呀喊了起来:“护驾!林诺,快护驾!” 林诺自然不用她说,挥舞着宝剑守在宁乐跟前,但箭矢越来越多。 千钧一发之际,林诺带来的亲卫们追了上来。 林中箭矢也在这一刻消失,安静下来。 宁乐惊魂未定,声音尖锐:“快,快去看看到底是谁敢对本宫出手!!” 林诺领命,带人去了林间探查一番回来:“禀公主,没瞧见人,他们跑了。” 宁乐毫不意外,她走到其中一把箭矢跟前拔了起来,仔细查看。 徐瑛白跟着她,小脸发白,却暗中低语了一句:“公主这是兵部制造的箭矢。” 前面说了,大商兵权是掌握在枢密院的,那么原本的兵部自然就边缘化,权力外让。 但自古六部存在乃体制完善的表现,为了不让制度有缺,更是为了表现自己对武将们也不是完全无情。 于是兵部保留了一部分权力:军资储备、建造、研发等。 说白了,后勤部。 徐瑛白的爹英国公兼任兵部尚书,对于兵部制造的武器,她自然认识。 这就说明刚刚对她动手的,是本国人。 目的? 估计是不想让她介入导致节外生枝。 宁乐握紧了箭矢,小脸扬起悲愤和惧意:“肯定有人想要行不轨之事!我们快走快走。” 林诺他们跟着她,迅速离开此处。 离此几里之外,柳梧头也没回:“你做什么去了?” “宁乐公主误入此处,我便命人逼退她。”暗卫副队长低声回道。 柳梧一惊:“宁乐公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等暗卫副队长回话,他自顾自道:“不管因为什么,不能让她卷入其中,你做的好。” 暗卫副队长接下他的夸赞,又问:“几波了?” “五六波了,太子和大皇子还真是铆足劲想致四皇子于死地。”柳梧冷笑。 只可惜,这注定失败。 “有人过来了。”暗卫副队长一惊,还以为自己没拦住宁乐。不想定睛一看,来人出乎他的预料。 “北境小郡主?!” 柳梧弯唇:“好啊,这般看来,四皇子更加稳妥,恐怕都无需你我出场了。” “四皇子还真是……” 暗卫副队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才几日,北境小郡主便对他如此情根深种了么? 底下,李奕承对于暮晴月的到来表现的很惊喜:“晴月,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这边有动静,过来看看,没想到果然是你被针对了,他们是你的亲兄弟,居然要致你于死地!” 李奕承苦笑:“你不该来的,把你也牵连进来了。” 暮晴月摇头,一脸深情:“放心,我保护你,没人伤的了你。” 第281章 望远镜 “晴月……” 李奕承满脸温柔与感动,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暮晴月的手。 二人姿态亲昵,周朝的侍卫们红着脸别开了头,不敢去看。 此处几里外,某处山腰附近的林荫大树上,夜韶眸光冷冷地瞧着。 旁侧影卫顺着他目光远眺,视力极好的看到这一幕,嘀咕:“真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私下授受,主子,这四皇子魅力也忒大了。” “勾栏做派。”夜韶刻薄评价。 影卫点头,深表同意。 就他最近一段时间收到的消息,这位大商四皇子真真不安分,前一个正妃就是被人发现私下幽会而得以赐婚。 如今北境小郡主才来几日,又勾搭上了。 显然是他主动。 影卫继续叨叨:“暮晴月来了这里,咱们反而不好动手了,不若去杀落单的暮心清吧主子。” 夜韶眸色幽暗,沉吟几瞬刚要说话,一个属下前来禀告。 “主子,有人靠近。起码七八个人!” 夜韶闻言扭头,远眺过去,就见不远处有尘土飞扬,几匹马浩荡而来。 他神色一变:“隐蔽。” 众人立刻跃上树杈,屏息凝神。 下方,宁乐拉着马缰绳,扭头问徐瑛白:“小白,是这边吧?” “是的公主,这里下去,与四皇子他们在的地方,刚好直线距离。” 林诺:“公主,咱们要去找四皇子吗?” “是啊,好像有人要刺杀他,本宫身为他的皇妹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当然要过去补刀啊!! 林诺小声嘀咕:帮他干嘛,又不是什么好人。 等等,公主莫不是想要转投四皇子门下了?因为三皇子明显被陛下不喜了。 想到这里,林诺眼神敬佩,公主见风使舵真的太厉害了。 李宁乐没注意林诺的崇敬,她在马背上伸长脖子四处探寻。 只不过她视力虽好,到底没什么内力,远眺过去除了一片绿汪汪的林间郁葱一个人影看不见。 头顶树杈上,夜韶轻盈垂立,眸光低垂,视线中倒映着玉冠盈盈的少女,不知在想什么。 影卫一动不敢动。 同时心里嘀咕,这小公主看的和真的一样,能瞧见人吗? 便是他们也只不过瞧见影影倬倬的人影罢了。 就在这时,视线中的宁乐坐了回去,然后回身冲她的侍卫伸手:“拿来吧。” 林诺哎了一声,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根黝黑细长的棍子似的东西递给宁乐。 宁乐拿起棍子一端,放在眼前,另一只眼微微眯起。 远处景象清晰显露在她视线之中。 一旁徐瑛白好奇:“公主,这是何物?” “望远镜,能瞧见很远很远之外的人和物,如在眼前一般清晰可见。”宁乐边动边回。 殊不知一句话震惊了许多人。 尤其是夜韶身边的影卫,差点就摔了下来。 头顶树杈有了动静,林诺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复而重新看向宁乐,替她多解释一句: “公主前些日子特意做的,可神奇了,当时我们公主府的人都惊呆了。” 徐瑛白眸光惊异,心头思绪盘旋,化为一句:“公主您真是太聪明了!” “不是我做的,是我从一个神秘人那边偷来的巧思。” “谁啊?” “一个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嗯,封建女人。” 这个评价好古怪,也没头没尾的。 不过徐瑛白没纠结,而是问:“公主看到了吗?” “还没……哦!看到了。”宁乐终于找到了李奕承的踪迹。 也看到了他身侧十指相扣的暮晴月,以及藏在他们身后一段距离的树杈上的暗卫们。 骄矜的小公主啧啧道:“李奕承怎么跟勾栏院里的小倌似的,不抱女人大腿会死啊。” 影卫下意识看向夜韶,本以为主子说话怪毒,没想到公主也不遑多让。 “公主……”徐瑛白欲言又止。 宁乐拿下手中的望远镜,偏头看她:“要不要看看?” 徐瑛白立即:“要!” 宁乐把望远镜丢了过去,徐瑛白一把接住,然后小心翼翼放到眼睛处,很快,惊异盈满眼瞳。 真的,如在眼前! “太神奇了!若能用在战场之上,必有奇用,这样提前知道哪里有人,斥候就不必深入险地,大军士兵们也将减少很多伤亡……” 徐瑛白激动不已。 “是吧,真的很神奇。”宁乐也赞同,穿越女的脑子真是宝库一样。 她随便一个巧思,就对他们现有的生活产生不一样的反应。 精盐术、青霉素,烟花,甚至一个小小望远镜。 “不说这个了,我们走吧。”宁乐双腿在马肚两侧一碰,马鼻子喷出热气,慢慢向前走去。 徐瑛白赶紧收起望远镜跟上。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影卫才敢出声:“主子,那望远镜当真那般神奇吗?” “神奇吗?”夜韶不可置否。 北境早就有了。 他幼时就曾把玩过一柄纯金打造的远近镜,后来来到大商却发现经济贸易更发达的这里却没有。 接管宁家之后,他曾经打造过两个,用于海贸易之用,其他时候没敢拿出来。 毕竟那些人,从没停止过寻找他的踪迹,害怕他回去。 “派出一批人去暮心清那边。” 影卫明白厮杀要开始了,立刻正色道:“是。” 夜韶眸光依然落在暮晴月所在的地方,只是余光却在跟随宁乐。 …… 宁乐向前跑了一段路之后,停下,翻身下马。 林诺他们跟随一起,“公主?” 李宁乐:“我们在这里,这块是个好地方。”她从徐瑛白手中拿过望远镜,又确定了一番李奕承所在的位置。 然后吩咐林诺清理一下周边。 林诺等人领命而去。 身侧只剩下徐瑛白与她。 “公主,您真要这么做吗?要知道一旦这么做了,恐怕您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富贵险中求啊小白。”李宁乐依然看着李奕承的方向,嘴角微微翘着。 小声嘀咕: “毕竟那是男主,哪那么容易挂。” 徐瑛白没听清楚:“什么?” “没事,总之就按本宫说的那样,开始。” 徐瑛白刚点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兽吼。 第282章 大虫降临! “上马!”宁乐扬声厉喝,然后动作迅速地爬上马背。 徐瑛白跟随她一起。 林诺察觉不对刚要回头来保护宁乐,就听到风中传来一句命令:“林诺,你回去报信,就说本宫被猛兽袭击,求父皇出兵救我。” 林诺:??? 啥,猛兽?! 没等他思考话中信息量,视线中一道鲜丽的橙色迅速移动出去。 林诺下意识追着那道身影偏头,瞳孔猛烈收缩——“大,大,大虫?!” 别山怎么会有大虫!? 这不是皇家专用狩猎场吗,如何有这般凶狠的大型野兽出现? 林诺六神无主之际,宁乐和徐瑛白二人已经奔的没影了。 颠簸的马背之上,宁乐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那如闪电追赶她们的大虫,哈哈大笑。 “来啊,小猫咪!来咬我啊。” 徐瑛白:…… 那大虫仿佛知晓自己被人类鄙夷了,发出震天吼声,宽大的猫咪爪子啪啪啪踩在地上。 每一步快且重。 真要被这爪子拍中,估计顷刻间能飞出十丈远。 因为宁乐的挑衅,她身下的马铆足了劲奔逃。 原本一炷香的距离,在它们奋不顾身的逃命脚程下,距离硬生生缩短一半。 林中,李奕承与暮晴月在一波又一波的刺杀中闲庭野鹤般的散步。 要不是背景是一个又一个倒下的黑衣人,这场面也算的上一句如画般诗意。 李奕承:“晴月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嗯,我相信你。”暮晴月不动声色给自己带来的侍卫们下达命令:离远点,做做样子就行,不必拼命。 二人正你侬我侬,就听远处传来动静,伴随着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李奕承和暮晴月同时看过去,就见一匹马在奋力奔逃,马背上伏趴着一个他们熟悉不已的人。 “宁乐?!” “宁乐公主?” 二人同时出声,讶然又无语。 这种时刻,怎么偏偏是她来捣乱啊,烦死……那是什么?! 只见宁乐身后同样跟着一匹马,马背上是谁不重要,但重要的是她们身后跟着一道橘黄色的庞大身影。 额头标王,气势骇然。 “皇兄,四皇兄,救命……”宁乐看见他一喜,疯狂求救。 李奕承惊惧中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施恩宁乐的机会,当即扬起手,“宁乐别怕,皇兄保护你,来,直接过来,别怕——” 宁乐: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怕。 她如李奕承所说径直向他本来,李奕承唇畔勾着温和的笑。 等着宁乐跳马好接住她,然后让其承情未来为他所用。 结果—— 少女顷刻间到了眼前,想跳不敢,激动之下丢了个什么砸在他怀里,又眨眼咻的一下离开。 如同白驹过隙。 耳畔是她惊惧变了形的声音:“皇兄,我没跳我忘了啊啊啊啊救命!!” 李奕承:…… 他回头只看到宁乐的马屁股砸起道道尘土。 同时身边又一道身影咻一下离开。 “主子!!快走。” 暗卫们嘶吼,李奕承回身便见大虫冲进人群。 一爪子一个,挡路的暗卫甚至来不及躲避,就被拍的口吐三升血,倒地不起。 偏偏那大虫拍死人还不吃,反而路过的活的统统被它攻击。 没几下,就冲出包围圈,直奔李奕承而来。 李奕承神色大变。 大虫的威慑力只要是个人都知道有多可怕。 其他暗卫赶紧围上来保护他和暮晴月。 只是大虫太凶狠了。 他们的力道在这几百斤的猛兽跟前根本不够看的。 “噗噗噗——” 暗卫倒下一波又一波,还得继续不停的保护李奕承二人。 李奕承和暮晴月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然,氛围不在,二人匆忙奔逃。 比起宁乐早做准备的疯狂,他们仓皇奔逃根本顾不上方向,下意识就跟上了宁乐她们的方向。 …… “公主!”徐瑛白转身看着身后情况,没看到李奕承他们,出声提醒。 宁乐收到提醒,回头轻轻颔首,二人刻意降低速度,待李奕承他们追上来之后,再次提速。 然后,李宁乐和徐瑛白下一个去的方向是——太子所在的地方。 离的不远。 也就小一刻吧,她就瞧见了太子的銮驾,作为太子他带的人是最多的,光侍卫就有一百多个。 还不包括暗中保护他的,以及东宫臣属。 总之是个非常明显的大部队。 太子正准备射杀一头成年母鹿,搭弓拉圆,还没发射就见那母鹿如惊弓之鸟,抬起蹄子奔走。 “怎么回事?你们谁惊动了它!”太子不悦地说。 身侧侍卫瞠目看向远方:“太,太子,您快看那……”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太子不在意抬头,就见宁乐骑马奔逃而来,离老远都能瞧见她小脸煞白。 声音尖细嘹亮:“太子皇兄,救命啊!!!四皇兄被大虫抓走拉!!!” “???” 太子一愣,随即狂喜,什么,还有这等好事?! 当即一挥手,扬声回答宁乐:“宁乐别怕,皇兄保护你。” 只说保护宁乐,不包括李奕承。 李宁乐惊喜呐喊:“皇兄皇兄!!”马眨眼接近。 同样,也没停下。 太子懵然,就听得宁乐哭腔的声音:“啊啊啊啊皇兄我控制不住马了……” “弓箭准备,射杀大虫!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或者动物进入到此地。”太子下达命令,对宁乐死活直接放弃。 如今良机在眼前,不拿捏,转瞬即逝。 “是!” 很快,视线中出现数道人影,太子立刻抬手,一挥。 弓箭手齐齐抬手,拉弓,放射。 “哗啦啦!” 漫天弓箭如雨滴飙射出去,覆盖了被大虫追赶到此处的李奕承、暮晴月等人。 李奕承神色巨变,立刻拔出佩剑挥舞劈开那些箭矢。 他身侧的暮晴月掌心甩出软鞭,如风一般将箭矢卷落在地。 只是他们动作快,太子这边拉起弓箭再射的速度更快。 很快,有暗卫中箭,又或者因为速度变缓被大虫追上,一爪子拍烂了马,也拍烂了人。 太子眯起眼。 “最前头那个是老四?” 他神色不虞又惊讶:“他居然会武?!快,继续给本宫射杀。” 同时,太子也弯弓拉箭,瞄准了李奕承。 第283章 男主受伤!(喜乐大奔) 李奕承敏锐察觉到了一抹杀意。 下一瞬,在漫天箭雨之中,一道凛冽箭矢直奔他心口而来。 李奕承持刀劈下。 又一箭紧随其后。 因为前路被挡,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 暗卫之中的人也在急速变少。 大虫的攻击力太凶猛了,李奕承耳边是惨叫声,鼻翼里盈满了血腥味道。 他身侧,暮晴月挥舞着软鞭,神色越发冷凝焦躁。 “晴月,你先走。”就在这时,耳畔传来李奕承情深义重的话语。 暮晴月回眸,与箭雨之中和男人对视,一脸舍不得。 “我不想你受伤……”李奕承眼神温柔,他身上已经有了伤痕。 血色晕染了他白色衣袍,带上几分萧瑟。 “这场刺杀是针对我的,你若离开,他们不会咬着不放。” 暮晴月一听点头:“好,那我去搬救兵来救你。” 说罢,扬声一喝:“随我冲出重围!” 她一开口,北境的侍卫们立刻跟上,护着她突围。 李奕承愣住了。 他没想到暮晴月当真说走就走,她说去搬救兵,那真的会回来吗? “晴月——!”他忍不住出声呐喊。 暮晴月在马背上回头,眼神依然深情温柔,她红唇无声一动:“等我!” 李奕承此刻只能与她微笑,温柔点头。 “噗嗤!” 一道箭矢扎中了他的肩膀。 李奕承身躯向后一仰,差点翻下马背。 而暮晴月立刻转头,清脆喝道:“驾!”就要如风般远去,不想,此刻林间飙射出无数箭矢,不仅如此,又一批黑衣人加入战场。 暮晴月瞳孔收缩,几乎眨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你们!!”她脸色冷凝布满杀意,“杀了他们!” “是!” 李奕承来不及讶异,专心对抗那些箭矢,同时吩咐:“找别处突围。” “是。” 所剩无几的暗卫们嘶吼。 暗处跟来的柳梧几次想出现,都被暗卫副队长拉住。 “陛下吩咐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手。” 他们是启德帝留给李奕承最后的底牌。 如今虽然凶险,但也不至于这就出现。 “身为未来君主,他一生将面临的刺杀不知几何,如今乃是太子与他动手,是他应该有的考验。” 柳梧心头暗骂他是个轴货。 陛下说是这么说,但若真的出了岔子,倒霉的是他们这帮暗卫。 “没关系的,真到万不得已之时你我再出手,不会叫四皇子出事的。” 只能这么办了。 太子这边火力凶猛,四皇子腹背受敌,暮晴月想跑路又被不明此刻拦住,四方混战,有一方还是战斗力凶狠度皆爆表的大虫。 李奕承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苦不堪言。 他身上已经中了第三箭,虽都不在要害之处,然而血流不止,他的脸色逐渐苍白下来。 柳梧忍不住了,“帮四皇子突围。”说完,他就跃了出来,不给暗卫副队长拒绝的理由。 没办法,副队长只能跟着一起出现,他们一共带来了十位顶尖暗卫。 有他们加入战场,李奕承瞬间得到喘息。 情势慢慢逆转。 但暮晴月那边却无人管,她奋力搏杀,身边的人却一再变少,连忙向李奕承求救。 李奕承:“柳叔!” 柳梧顿了下,分派了三个暗卫过去帮忙。 这边一团乱斗时。 离此处十几里外,宁乐跳下马,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许多泥土,同时从兜里掏出一瓶粉兜头洒了下来。 这是秋霜为她特别制作的吸引大型猛兽的香粉和解药。 如今大虫已经入局,宁乐自然要把这些东西毁尸灭迹。 “公主,您不会还想回头去看看吧?”徐瑛白看她动作,眼皮狂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乐嘿嘿一笑:“我们离一个安全距离去看看情况。”那可是男主,就算有凶猛的大虫和太子一同绞杀,他也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所以,还需要点别的。 徐瑛白:…… 她无奈跟上宁乐的步伐,两人驱马换了个方向,找了个离的不远不近的高处,用望远镜找人。 很快,找到了。 “哇哦!真是精彩。”李宁乐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远处的大乱斗,尤其是李奕承,身上挂彩了,还挂了不少。 太爽了吧! 真可惜,没死。 “咦,太子呢?” 宁乐转着视角寻找太子的踪迹,发现太子身边的侍卫死的差不多了,剩余的在顽强抵抗,他本人跳上一匹马绝尘而去。 远远只瞧到了一个颠簸的屁股蛋。 宁乐啧了一声,男主果然厉害,这都不死,“嗯?北境小郡主身边那些个黑衣人貌似冲她来的?” 所以真有刺客啊。 那些刺客各个勇武至极,对于北境小郡主那是往死里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北境小郡主虽然有人保护,到底还是受伤了。 就在这时,林间飙射出一道箭矢,直指暮晴月的眉心。 暮晴月反应也快,拉过身边的侍卫挡箭,自己继续奔逃,那些暗卫护着她和李奕承且战且退。 李宁乐看的津津有味,直到瞧不见人影了,才意犹未尽放下望远镜。 “真可惜,这都没死。”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后招。 “小白,我们走。” 徐瑛白听话跟上。 二人离开后不久,一道黑影追来,轻功落地,没掀起一点动静。 夜韶低头看了看地上痕迹,顺着马蹄印算到宁乐行踪。 再次跃起,追了过去。 …… 与此同时。 行宫脚下,萧贵妃窝在启德帝身侧,亲手拨了葡萄送到他嘴边,声音娇媚:“陛下,吃颗葡萄。” “嗯。”启德帝顺嘴接过,目光在下方为他献艺的美人身上,闪动着:“皇后这次准备的节目不错。” 皇后起身,屈膝谢恩:“多谢陛下夸奖。” 启德帝摆摆手,刚要继续说点什么,远处有人骑马而来,神色仓皇。 “陛下,陛下不好了,宁乐公主被猛兽攻击,陷入险境。” 众人一惊,“猛兽?什么猛兽?别山有猛兽吗?” 启德帝脸色更是大变:“别山如何会有猛兽存在,英国公!” 此次别山之行,是英国公负责。 英国公慌忙起身,“陛下,臣即刻带兵入山,找寻公主,务必将她平安带回。” 启德帝强调:“还有皇子,朕要他们各个安全,你明白吗?” 第284章 猎杀时刻! “臣领命。”英国公面色严肃,即刻点兵点将随他一起上马离开。 看他离开背影,启德帝并不全然放心,又叫来了云槿安。 “跟上他,别叫发现,必要时刻可出面辖制。” 所谓必要时刻指的是英国公但凡有丝毫不轨之心,就得出面敲打,震慑。 事实上武将领兵出行任务,随行都会有文官,但英国公身份贵重,寻常文官根本压不住。 而启德帝为表对其信任也是没派文官随行的,但根源里,他并不放心。 云槿安领命而去。 启德帝继续面无惊色的看歌舞,越看越觉得下方那舞女,身姿飘灵有种让他心颤的美。 “你叫什么名字?” 舞女停下舞姿,垂首恭顺回道:“奴婢北月。” 启德帝眼神波荡,恍惚着呢喃:“北月?”他细细品爵,忽而笑开:“好名字,近前来给朕瞧瞧。” 舞女上前,容貌清纯中带着几分妩媚,身姿偏软,肤白冷凝。 是个上佳的美人儿。 皇后神色不算好看,没想到陛下竟瞧中了一舞女?她不由看向萧贵妃,却发现后者眼神平静极了。 她不在意?! 皇后蹙眉,萧贵妃性子出了名的善妒,今日竟对陛下反应无动于衷,莫非三皇子的打击这般深,直叫她不在乎周朝一切了么? 想了想,她面带微笑:“贵妃当年也是善舞的,如今瞧着这新人舞姿虽好,比起贵妃来却还是差了不少韵味。” 启德帝目光灼灼看着那舞女,随意道:“贵妃舞姿甚好,然北月更有灵动娇俏之感,多了几分不同。” “……” 皇后被噎住了,但心里是高兴的,她扫过萧贵妃,想看她露出恼怒失落的神态。 却不想贵妃嫣然一笑:“陛下说的是。”她抬眸与皇后对视一眼,轻飘飘道:“舞姿千转百回,就如美人各有千秋,总要百花齐放才好。” 皇后:…… 她没讨了好,脸色不虞,眸光落在那叫北月的舞女身上,天然带了厌恶。 舞女感知到她的目光,娇躯一颤,怯怯的,软软的,一副被吓唬到的模样。 启德帝当即抬头,与皇后道:“皇后是后宫之主,当有海纳百川之气概。” 皇后脸绿了,憋屈起身请罪:“臣妾遵旨。” 启德帝嗯了一声,伸手让那舞女扶他,起身离开此处。 皇后要跟,被他制止:“朕想一个人走走。” 什么一个人,分明是想和那舞女……皇后一肚子怨愤,却无可奈何。 萧贵妃眸底划过一抹幽暗。 贤妃德妃二人壁上观,对此习以为常,反正有没有舞女,她们也没甚宠爱。 比起这个,她们更关心自己皇子狩猎的情况。 —— 别山之南某区域。 暮心清一连猎了好几头成年鹿,使团人各个眉开眼笑。 “太子此番定能夺得头筹。” “太子英武不凡,此次必能抱得美人归!” 一众魁梧汉子们舌灿莲花,将暮心清夸的天下地下绝无仅有。 当然,暮心清本人确实也优秀出色,在北境极其受爱戴,除了本身是独苗以外,暮心清还早早监国,发展了不少与民有益,与官有利的政策。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随便暴起杀人。 要知道他们的北境皇在没有皇妃之前,杀人跟切菜似的,天天上演。 所以暮心清这位皇子出生后,北境臣子们真的很害怕他遗传了北境皇暴虐的性情,没想到出乎预料的是,这位不仅温和而且宽宏。 有此太子,北境臣子热烈盈眶,自然爱戴不已。 “晴月那边如何了?”暮心清放下弓箭问道。 一位臣属出列答道:“派去的人传回话,说四皇子被刺杀,不过好在他带的人多,并无危险,郡主也与其相处甚好。” 暮心清毫不意外道:“那我们继续狩猎吧。” “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骏马奔腾的动静,暮心清眯眼眺望。 只见当头之人正是他那位被赐皇姓的表妹暮晴月。 后头还跟着身中数箭的李奕承。 他们的暗卫只剩下两三个,每个人都受了伤,尤其是李奕承,伤得最重。 “晴月,他们又来了?” “吁!”暮晴月急急拉住马缰绳,语气急迫:“兄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路上再说具体情况。” 暮心清当即点头,众人拍马就要远离此地,刚走不远就听到一声震天的兽吼。 暮心清面色大变:“这是什么动静?!” “大虫,追着宁乐公主而来,结果盯上了我们的凶兽大虫。”暮晴月语气森冷,拍马的速度却更厉了几分。 那大虫太过凶残了,那么密集的箭雨下来它居然都没受伤。 而且力道骇人,一爪子下来,暗卫们就成了肉泥。 暮心清脸色难看,他甚至不想去思考到底为什么皇家狩猎的山脉中会有此等凶兽,左右与大商皇室内斗有关。 但如今问题是:“他怎么办?” 暮晴月看了一眼趴在马背上,似乎已经失血过多晕过去的李奕承,抿唇不语。 “你……哎!”暮心清无奈摇头,晴月用情至深啊。 “我们尽快回去,别山有大虫的话,这狩猎是没办法继续的。” 暮晴月:“好。” 暗中盯着他们两人谈话的柳梧与暗卫副队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北境这位小郡主对四皇子有情,否则单凭他们二人保护四皇子不被大虫再次追赶伤害,能是能,但代价必然惨烈。 “这大虫疯了不成,为何一直追着我们不放?”暮心清他们在前头御马狂奔,后面的大虫一直紧追不放。 明明它也受了一些伤,却好像不死不休一样。 暮晴月摇头:“不知道,最开始它追的是宁乐公主。” 暮心清眯眼,他直觉这里不对劲,却又觉得不可能。 没人会拿自己生命作饵,更何况宁乐没理由杀四皇子吧,他们没有核心利益的冲突啊。 就在这时,前方又一声吼叫传来。 这次的吼与大虫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胯下的马更慌乱了。 “太、太子,您快看那里——”北境将军声音颤抖,带这惊惧。 能叫他这般惊惧,暮心清眼皮狂跳,抬眸看去,倒吸一口冷气。 第285章 少女弯弓射男主! ——是熊。 一头通体毛黑,高约一丈的大黑熊。那熊吼完之后,冷冷向他们看来。 一刹那,包括暮心清在内的所有人,后背爬上了一层细密的寒意。 “怎么,怎么办?!”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向越来越接近他们的大虫。 在扭头看着堵在前方路上的大黑熊。 前路后路都被堵死了。 两侧……他们左右看,一处断崖,一处上山之路。 但若上山,恐怕更入危险境地。 黑熊堵掉的路口,是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 众人神色难看极了。 暮心清拽紧了马缰绳,眉头紧锁,刹那下了命令:“不能让大虫追上我们。” 这就是继续行进,突围的意思。 黑熊奔跑速度或许不够,又或许它们能打起来,他们就能逃脱了。 毕竟都是丛林王者。 这般想着,众人立刻抽起马鞭狠狠甩在马屁股上,要它快跑。 但马呜咽着不肯动。 半山腰上,宁乐探出大半个身子,透过望远镜兴致勃勃。 “北境太子倒是当机立断,只可惜,马儿们不听使唤。” “哎呀呀,这次怎么也能弄死他们了罢。” 徐瑛白瞧着她越探越出去,连忙伸手捞住她的腰。 “公主小心些。” 宁乐回头冲她一笑,小嘴甜如蜜:“有你在,我不怕。” 夜韶找过来就正好看到这么一幕。 半山腰上,穿着胡服的宁乐歪在一个同样打扮中性的女郎怀中,二人对视间颇有几分旖旎。 说的话还怪怪的。 夜韶行南走北见多识广,自然知道世上不仅有男女之情,更有女子相爱的典故。 他脸黑了。 “公主!” 宁乐陡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人向后倒去。 徐瑛白面色一变,赶忙捞人,结果她本来就在捞人的时候很倾向悬空处,这么一动弹,没了借力的地方,根本没办法救人,恐怕还要一块摔下去。 若摔下去,受伤是肯定的,且北境与四皇子定然会察觉是公主在背后谋算。 那么—— 徐瑛白电光火石间飞快做了决定,刚抬手要把宁乐推回去。 就见一道黑影出现,将宁乐捞在怀里,另一只手拽了她上扬的袖口一把,轻易把人扯了回来。 徐瑛白踉跄着稳住身形,回头看去,只见宁乐整个人被男人高大的身形笼罩,下意识上扬脑袋,与男人对视。 二人侧颜皆是精致绝艳,就如同话本子里的金童玉女,般配极了。 就在这时,宁乐一开口就破了氛围:“夜韶,你鬼吗,悄没声出现!!” “……” 夜韶松开她,后退两步,抿了抿唇:“我喊你了。” “你喊我……你没看到我刚刚在崖边啊,因为你差点摔成肉泥。”宁乐没好气地翻白眼,又问他:“你来这里干嘛?” 夜韶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公主在此处作甚?”他眸光扫过下方,以他目力自然能瞧见底下有人正在生死搏斗。 她想杀四皇子? 李宁乐没理他,都不和她说自己来干嘛的,还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夜韶:“……” 他眼底划过一抹无奈,“不是要瞒着你,而是你知道了只会平添危险。” “这样啊,那你千万别和我说。”李宁乐颔首,认同了他的话。 “……” 夜韶心头闷闷的。 “小白,你没事吧?”宁乐转头询问徐瑛白有没有受伤。 徐瑛白摇头,眸光扫过夜韶,也没多说下方的事,公主显然不想让他知道。 李宁乐却不在意,比起和夜韶闹脾气,她更关心男主死了没。 将地上的望远镜捡起来,她继续向下看,这一看神色变了。 “有人来救他了。” 夜韶闻言上前垂眸一看,来此的果然是大商军队,一共三个大队,几百人。 有他们在,李奕承等人自然平安下来。 黑熊和大虫再厉害,也比不得军队人多。 但此处与行宫距离甚远,只能说明一点——军队早就在别山之中了。 这不算奇怪,皇族狩猎场合自然会有军队巡逻随时保护他们,只是这些人会摸到这里也是厉害。 此处在别山之中算很深的地方了。 李宁乐脸黑了,老东西救的!他不仅给了暗卫柳梧,还留了军队后手。 她好不甘心啊。 继续移动望远镜,宁乐看到了在马背上趴着的李奕承,或许是因为马儿精疲力竭,也或许是担心太快李奕承被颠死了,行动速度并不算快。 “小白,给我弓。” 徐瑛白不明所以,但立刻拿了自己马背上的弓箭递给宁乐。 宁乐丢开望远镜,站在半山腰的石头上,搭弓拉开,慢慢移动……瞄准的是李奕承离开的方向。 徐瑛白明白了她的意思,劝道:“公主,不若让臣女来。” 公主虽然弯弓搭箭会了,但力道不够,如此距离,她都不一定能射中。 宁乐倔强摇头:“不,本宫要自己来。” 仇人当然是自己手刃才爽,靠别人算什么本事! 结果还没拉动,手指便是一痛。 弓弦割破了她娇嫩的手指。 李宁乐到底没吃过苦,痛的小脸发白,龇牙咧嘴的,却还没放弃。 夜韶看不下去了。 人走到宁乐背后,双手拢过娇小的少女,两手覆搭在她的手背之上,嗓音清冷如玉,指点她搭弓的技巧。 帮助她调整了距离,而后与之一起,拉开弓,满月状态。 夜韶目光落于一点:“你下令,射杀么?” “能中吗?” “你想能,就能。” 李宁乐眼神凶狠,掷地有声道:“能!!”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少女指尖大开,弓弦推着箭矢穿过这片天空,向着主人心之所向处——狠厉飙射而去。 直奔李奕承后心! 无人注意到这道突如其来的箭矢。 柳梧他们正在高兴脱险,要昏不昏的李奕承有所觉地弯起唇角。 还不待他笑意爬上脸颊,一股毛骨悚然感升腾而起。 “噗呲”一声,利器没入后背溅起鲜艳的血花,刺痛由点到面,再传达到大脑。 李奕承惨叫一声,人一颤,向一侧倒下。 第286章 太子瘸了 柳梧大惊失色,“四皇子!”他伸手去接人,暗卫副队长则凌厉顺着箭来的轨道回望。 什么也看不见。 漫山遍野的绿色,前方军队众人正和黑熊与大虫搏杀,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暗中放的冷箭。 他正想再细查,柳梧叫他:“誊清,我们赶紧送四皇子回去,要是四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我等着以死谢罪吧!” “好。”誊清见状也不好再管到底是谁放的冷箭。 两人匆忙抬着李奕承加快速度离开。 半山腰的石头上,李宁乐拿起望远镜,只能看到柳梧二人绝尘而去的背影。 他和另外一个暗卫将李奕承搭着,运着轻功眨眼远去。 “也不知道死没死!” 李宁乐嘀咕了一句,眸光落在下方山谷之中,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 “小白你和我下去,夜韶留下在上面帮我击杀黑熊和大虫。” 徐瑛白和夜韶皆是一愣,二人倒是如出一辙的听话。 宁乐和徐瑛白二人上了马,往山下跑去。 很快,他们听到了兽吼与武器铿锵的声音。 李宁乐拉着马缰绳,吁了一声,原地拉弓,瞄准了被士兵们围住的黑熊。 徐瑛白赶紧跟上。 与此同时,半山腰之上。 夜韶已经搭好箭矢,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宁乐。 随着她松手的瞬间,一同松开。 “嗖!” 箭矢划破天空,从他们视线之中迅速往前。 然后精准扎在黑熊的眼珠上。 “吼!!!” 黑熊发出震天的怒吼,熊掌越发用力,一爪一个,附近的围住它的士兵被掀飞出去,口吐鲜血。 但同时,它身上又中了数箭。 夜韶、徐瑛白这两个,皆是会武的好手。 徐瑛白准头比宁乐更准。 夜韶则功力深厚,每一箭都能轻易穿透黑熊,让它伤上加伤。 那个黑熊只剩的一只独眼胡乱看着,终于发现了宁乐这个暗中放它冷箭的卑鄙人类。 “吼!”它张开嘴,发出吼叫,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出一抹狰狞的弧度。 随即,它奔向宁乐。 “公主小心。”徐瑛白速度加快。 黑熊本身皮糙肉厚的厉害,但被士兵们围攻之下身上多处受伤。 加之眼睛被伤,行动受阻,没了之前的迅猛。 宁乐和小白遛风筝一样,将它耍的团团转。 终于,一刻钟后。 黑熊轰然倒地。 接下来,宁乐他们又用了同样的办法将大虫制服。 等结束后,那些士兵上前收捡这两个丛林霸主。 李宁乐提醒:“这是本宫打的猎物!” 躲在暗处的文臣露面:“公主,这……这不太合适吧?黑熊和大虫主要是这些士兵们出的手,您看,死了好多人呢。” 此言一出,那些士兵们皆直勾勾看向宁乐。 他们脸上还挂着自己、同伴的血,冷肃中带着几分不满。 李宁乐冷笑:“黑熊和大虫身上的致命伤都是出自本宫之手,为何不能算是本宫猎来的战利品?” “至于身亡和受伤的士兵们,此次你们是为救谁而来,自然有恩赏等着,当然本公主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待回去之后,今日所有士兵可来公主府领赏,但记住,死掉的这些人,和你们身上受伤可不是为本宫!” 那文官哑口无言。 他是启德帝派来暗中保护四皇子的人,自然想借此机会讨好四皇子。 不想这位宁乐公主态度如此强硬,他有心想拉回节奏,然而那些士兵听到能领双倍赏赐,眼睛都亮了。 这还能怎么办? 只能眼睁睁看着宁乐公主颐指气使地吩咐士兵们将两头猛兽抬起来,一路往回。 …… 半路,宁乐遇见了平阳,看见她,平阳一喜。 “宁乐,你去哪里了,我等你好久。”她目光落在宁乐身后那帮子浑身是血的士兵,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遇到刺客了吗?” “不是,别山怎么可能有刺客,是我打了两个大家伙。”宁乐握着马鞭指了指最后面。 受伤轻一些的士兵们正拖着黑熊和大虫,嘿咻嘿咻地走着。 平阳小脸煞白。 “这这这这……这是你猎到的?!” 李宁乐毫不心虚地点头:“是啊,我厉害吧。” “好厉害!天哪,这可是黑熊和大虫,我听宫里老宫女们说大虫是会吃人的。”平阳敬佩的不行。 同样骑马的那个文官木着脸,很想说一句,你怎么也敢信? 虽然宁乐公主说什么是她给黑熊和大虫造成了致命伤,但他坚定的觉得主要还是士兵围杀的效果。 毕竟在宁乐公主出现之前,这两头猛兽已经浑身挂彩了。 与此同时。 行宫中。 启德帝正和叫北月的舞女游玩,突然间高流脸色煞白匆匆进来。 “陛下,不好了,太子,太子他……” “他怎么了?”启德帝神色不悲不喜,很淡然地问。 “太子被刺客追杀,赶回时从马背上摔下,受了不轻的伤。” 启德帝面色假意露出变化,实则眼底一片冷漠:“如何了?可有生命危险?” 高流:“太医去瞧了,说是没生命危险但……行走会颠簸些。” 什么颠簸,是瘸了。 启德帝心里一喜,面上假装生气道:“混账,伺候太子的人究竟干什么吃的?统统拖出去杖毙。” 高流颤巍巍说了声是。 就在这时,外面又来一人,是高流的徒弟。 他脸色不好,急急道: “陛下,不好了,四皇子中箭昏迷。” “什么?!”启德帝脸色大变,急切追问:“在哪里,人到哪了?可有什么岔子?混账,柳梧怎么伺候的,朕要他们以死谢罪。” 小太监磕磕巴巴道:“已、已经抬回庭帐了,就是……就是太医都在太子那。” “嘭!”启德帝一脚揣在小太监心口,眼神狠戾:“放肆,尔等捧高踩低是当朕死了吗!告诉你们,若今日四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你等全部给朕陪葬。” “陛下饶命啊!” 小太监和周朝所有宫人们跪地求饶。 高流趴在地上,额头渗出几分冷汗,陛下是完全不装了。 此次狩猎,恐怕要血流成河。 “立刻让太医都过去看四皇子,谁拦就地处决。” 小太监连滚带爬出去。 第287章 四皇子……可能凶多吉少啊! 太子庭帐。 皇后神色苍白焦急,“太医,太子一定不能有任何岔子,你明白吗?若能治好太子,本宫有重赏。” “但若医不好,你等皆要陪葬。”太子妃冷冷接话。 “臣,臣明白。”太医院首和随行的两位太医苦涩行礼。 三人退到一边开始商议。 太子的伤势其实不算重,但坏就坏在他的小腿受了箭伤。 那箭上还有毒,这种毒使得太子如今整个小腿青紫一片,触之毫无知觉。 这是很不妙的一种现象。 太医院首心里很明白,太子即便伤势养好,这行走之间也必不会如往常那般。 哎! 该怎么办啊。 就在他们焦虑之际,庭帐外来人说四皇子受伤请太医过去医治。 太医们对视一眼,苦涩又复杂。 怎么又来一位哟! “不许去!”皇后厉声说道,“太子重伤,太医要为他诊治。” 话音传出庭帐,高流无声叹息,却还是挑了帘子进来,将启德帝的口谕通报出来: “陛下有旨:着令太医院首与王太医、方太医即刻为四皇子医治,不得有误,钦此。” 皇后和太子妃神色大变。 皇后悲痛万分:“陛下当真如此无情吗!太子中毒了啊!他中毒了啊!” 高流垂眸不语。 中毒又怎样呢,今日太子这毒出自谁还用说吗。 他只道:“还请娘娘遵旨。” 皇后眼泪直掉,她看着面色苍白昏睡不醒的太子,心头悲凉和愤怒持续拔高。 “就算他四皇子受了重伤也用不着三位太医,好歹,让院首,不,或者是王太医、方太医留一位下来……” 太子妃跪在地上,“是啊,哪怕留一位太医照看太子呢。高公公,求您了。” 高流难受啊,这差事办完,怕是皇后一派也要彻底恨上他了。 但他知道,皇后他们经过这一次,怕大势已去。 真可怜啊。 高流心头叹息,面上一派冷硬,他故意待了一会,终于拖到了院首他们写出药方,才再次开口:“三位大人,请吧。” 三位太医颔首,匆匆给皇后等人行礼之后,跟着高流离开太子庭帐。 帘幕落下刹那,高流听见身后传来皇后一声悲鸣。 然后是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娘娘晕倒了’等等话语。 高流脚步未停,太医们见状也不敢停。 他们心里七上八下。 待进了四皇子的庭帐看到李奕承,三位太医包括高流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高流知道四皇子受了重伤昏迷,却没想到他会这般的惨。 身上中了五箭。 其中一箭在背后,差点贯穿前后背,看那离心口几乎不差什么的位置……高流心头震惊。 谁下的手? 太子如此情状很明显他失败了。 难道是大皇子,还是五皇子? 任凭高流脑子聪明圆滑,他也没敢往宁乐公主身上想过一点。 骄矜的小公主怕是猎个动物都难的很,根本没这等子武艺和力气。 院首为李奕承看完伤势之后,脸色凝重:“必须要即刻拔箭处理伤口。” 其他二位太医也是如此看法。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由柳梧亲自扶着李奕承,院首动手,另外两个太医打下手。 “噗!”箭矢拔出刹那,原本短暂结痂的伤口喷出新鲜的血液。 昏迷中的李奕承额头汗珠更多,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院首迅速为他上了药粉。 如此又三次,先把最好处理的箭矢给拔出,众人目光落在那在心口附近的箭矢上。 “这道离心脉太近,恐怕……” “恐怕什么?” 随着这道暴怒的声音响起,院首等人赶紧转身行礼。 “臣等叩见陛下。” 启德帝神情凝重,追问:“恐怕如何?说!” “回陛下,四皇子这一处的箭伤太靠近心脏处,臣担心贸然拔出会有性命之忧。” “那不拔就这么看着他被拖死?” 院首额头冒汗:“臣该死,是臣医术不精……” “少说废话,想办法,朕要四皇子好好的,你懂吗?”启德帝一字一顿,凛冽万分。 “臣,明白。” 院首他们退到一旁想办法。 启德帝走到李奕承附近,此刻的他被柳梧轻轻扶着,人半躺,眼眸紧闭,脸上汗珠不止,苍白的让人心疼。 “承儿……”启德帝小心翼翼唤了一声。 李奕承没什么反应。 他眼底盈满心疼,“怎么出去一趟受了这般重的伤?柳梧?” 、柳梧浑身发麻,汗如雨下。 “陛下恕罪,臣罪该万死。”他想跪地请罪,但还要扶着李奕承。 只能努力摆出一副愧疚不已的表情,“事情是这样的……”他将别山之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但巧妙的擦掉了自己的失职处。 只说了大虫厉害,太子他们不死不休的狠辣。 启德帝神色慢慢冷了下来,此次狩猎他知晓太子他们必然会对承儿动手,也做了完全打算。 除了柳梧之外,还有三支军队在附近徘徊,只要出现不可控风险就会出现保护李奕承。 但启德帝万万没想到的是——意外比他想的更不可控。 大虫和黑熊。 “你刚刚说,大虫是宁乐公主引来的?” 柳梧点头。 事实上从他视角来看,宁乐公主是被大虫追杀恰巧路过他们这里。 但这又如何? 若非是她,四皇子绝对不会出现这一连串的意外。 柳梧不得不多想,这件事和宁乐公主有关,或者说她是被人利用的一环。 不管哪一样,足够柳梧拖她下水,一起受罚。 启德帝眯起眼,他自然不会真的就听柳梧一面之词,只是如今承儿重伤至此,他心情甚差。 自然会迁怒一切。 “英国公回来了吗?” 高流:“还没。” “宁乐呢?” “奴才去问问。”高流说着,快步退出庭帐,很快他低微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似乎在门口吩咐人去找宁乐公主的踪迹。 启德帝转头问院首:“如何?可有章程?” 太医们:…… 没有啊。 自古这种伤势他们都不敢随便动,概率一半一半,可能拔了就死。 也可能拖一段时间还是死。 凶多吉少。 但这话,他们哪里敢说呢? 第288章 起风了 别山之中。 李宁乐带着平阳又猎了几个小动物。 或许是之前一箭射中李奕承,之后又和黑熊大战三百回合,熟能生巧。 现在宁乐搭弓拉箭越发顺溜了。 准头也是十出九不中,但有一箭能中。 看到这一幕,文官曲木更确定是宁乐公主强抢猎物了。 他心里暗暗计较,待回去面见陛下之后,定要告她一状。 届时黑熊和大虫的猎物算在四皇子头上,无人能出其左右。 那么四皇子好的话,自己抱上这条大腿,从龙之功还不是手到擒来? 曲木这般想着,没忍住笑了起来。 李宁乐听到他的笑声,微瞥了一眼,唇角微勾。 …… 与此同时。 南诏使团中,黎歌圣子放下弓箭,眯了眯眼:“你们有没有觉得,林中安静的太过了。” 使团其他人不明所以。 黎歌的心腹明白他的意思,进林这么久,他们一次其他人都没碰到过。 这明显不正常。 “圣子,我们打猎快一天了,没遇见一个人。” “这毕竟是山脉,碰不到也属正常吧?在我们南诏山中想碰到人难得很。” “你也说那是在南诏山,别山怕是没南诏山十分之一大。” 黎歌蹙眉想了想,“猎物差不多了,我们回吧。” “是。” 一行人往回走,但走了好久依然没遇到人。 黎歌:“我们迷路了。” “圣子,您快看,起雾了!”有人四处张望陡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雾气降落四周。 能见度变低了。 黎歌抬头看了眼天色,暗了很多,他轻轻捻动手指:“要下雨,加快速度。” 众人速度加快。 离此不算远的地方,蹲着两个人。 二二:“姐,我们什么时候动手?他们打算走了,猎物不好引他们更深了。” “再等一会。”一用绢布擦着自己的佩剑,冷光落在她双眸之上,带着肃杀之意。 “殿下说了,务必一击毙命,不留痕迹。” 二二歪了下头,明白他姐的意思是说下雨的时候杀人会省得清理痕迹。 “好,那就再等一会。” 没多久,风起,空气变得更加沉闷起来。 一收起绢布,慢慢起身,立于树干之上。 “行动。” “冲啊——!”二二满脸兴奋起来。 轰! 天空沉沉一道闷雷响起。 雨滴砸落天地。 黎歌下意识抬头,就在这时,耳畔响起惨叫声。 他猛地回头,就见两道黑衣人如入无人之境,顷刻间击杀了他的侍卫。 黎歌猛地抽出手中的剑横向隔档。 “咣!” 隔着闪亮冰冷的剑刃,黎歌对上了一双冷若冰霜的眼。 * 快到行宫附近。 四周风比之前更大,宁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暗下的天色。 “起风了啊。” …… “公主!” 在附近徘徊等待的桃花看到李宁乐回来,连忙奔过来。 “公主您没事真的太好了,林诺回来说您被猛兽追杀,吓坏奴婢了。” “林诺呢?”李宁乐环顾四周,问道。 桃花一边伸手扶她下马一边回答:“陛下听闻您被猛兽袭击很是担忧,派了英国公带兵进林间去寻您。林诺负责带路一起进去了。” 说着,桃花凑近宁乐耳边低低说了高流传来的消息:太子受伤,四皇子重伤以及启德帝下旨太医全部去给四皇子医治,并且盛怒。 “公公还说,陛下听了暗卫的话,怕是要迁怒上公主您了。” 李宁乐毫不意外,小脸肃穆:“本宫先去瞧瞧太子皇兄。” 曲木一听,立刻道:“那下官先将猎物收好,去给陛下复命。” 李宁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去吧。” 曲木如蒙大赦,连忙吆喝士兵们将猎物抬去四皇子庭帐那边。 “公主,猎物不应该送到您的庭帐吗?”徐瑛白微蹙眉头。 公主明显是想要头筹,如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曲木耍小心思。 宁乐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去我庭帐等消息,我去去就来。” 然后看向平阳,“皇姐,我们走吧。” 有些恍惚的平阳回神,“哦哦好。” 二人急急奔向太子庭帐,还没到地方,天空就飘起雨滴,很快豆大的雨砸落。 好在桃花带了伞。 宁乐撑起那柄通体黝黑的兽骨伞,加快步伐。 太子庭帐门口没什么人,一听宁乐来了即刻允了她进庭帐。 一进去鼻尖就萦绕着浓郁的药味,宁乐抬眸看去,只见皇后、太子妃面色苍白郁卒,带着几分心如死灰的阑珊。 榻上的太子躺着,一动不动,左腿被用白色的布帛缠绕。 平阳扑过去:“皇兄,皇兄你怎么样啊?” “平阳!”皇后看到平阳,眼底染起一点星火,将人搂在怀里,这位素来端庄的一国之母不由泪如雨下:“你皇兄中了毒箭,还在昏睡中,你父皇他……” 太子妃转头看向宁乐,脸色复杂:“宁乐,没想到你还会来。” 自从启德帝那道旨意下达之后,原本在庭帐外等候面见太子的臣子们走了大半。 如今太子虽还是太子,却和废太子没什么区别了,谁都看的出来,启德帝属意是谁,那群捧高踩低的,自然会退避三舍。 这种时刻,宁乐还会过来看他们。 太子妃心头复杂又感动。 李宁乐:知道你感动,但你先别感动。 “太子皇兄的腿……” 太子妃拉着她到一边,低低说道:“太医说中了毒,太子整个左腿没有知觉,若之后一直没有的话……” 话没说完,但彼此都知道后果。 大商不会要一个残废了的储君,废太子恐怕是板上钉钉了。 太子妃眼露不甘:“此次别山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宁乐,你可有看到些什么?” 李宁乐露出几分犹豫。 太子妃见状,握住她的手,眼神凛冽刻毒:“宁乐,你能在此刻过来我和太子自然当你是自己人,所以你若知道什么,千万别隐瞒。” “哎,宁乐不是不说,是说了也没……既然嫂嫂想知道,宁乐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子皇兄被小人暗算还不明真相。”李宁乐小脸纠结,犹犹豫豫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在太子妃催促下,低低说了一句:“当时宁乐被大虫追杀,太子皇兄想救宁乐,宁乐因为惊惧根本没办法停下马,不过虽然我那时候没能留在太子身边却还是看到了——四皇子他们也被大虫追到这里,与太子碰上了。” 第289章 四皇兄没死……事吧? “实不相瞒,宁乐这时候之所以会来,也是念在太子皇兄愿意搭救宁乐的份上。” 宁乐这最后一句话,打消了太子妃对她来此有别的目的的怀疑。 从宁乐话中可以得知,太子最后见的人是四皇子的人。 那么十之八九这毒就是四皇子下的手。 她完全可以暗示是四皇子动了手,可她没有,而是老老实实说了当时情形。 太子想除掉四皇子这事太子妃也是门清,所以太子妃几乎不用太多思考就明白事情真相如何。 想来是太子借此良机除人,却不想四皇子闷不吭声的势力这么大。 不,应该说他们的好父皇为了这位四皇子,极尽可能的保护,铺路。 如此一来,太子就算不瘸,恐怕下场也没分明。 刀尖已经悬立于脖颈之上了! 想通这一点,太子妃再也坐不住了,“宁乐,外面下雨,你快些回去吧,今夜好好休息,别管其他了。” “好,宁乐去给父皇请个安就回。” 听她这话,太子妃冷冷翘了下唇,也没多说什么。 随便她。 如今情势她没那个闲心关注他人情况,等宁乐走了,太子妃也打发走了平阳。 而后和皇后低低谈了宁乐刚刚的话。 皇后的想法和太子妃一致。 皇后攥紧了手,冷声道:“该死的老四,没想到他这般歹毒。真以为伤了太子,他就能上位么?做梦!” “母后,父皇如今态度摆明偏袒那位,否则以他的势力如何能对太子造成伤害,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太子妃和太子是利益共同体。 太子可能被废,对她来说这是关乎身家性命和身后家族荣辱的大事。 她等不及。 “我已经派人去请父亲过来商议,还请母后早做定夺。” 定夺什么? 是要奋起反抗,孤注一掷,还是坐等旨意废太子,他们一同进冷宫,身后家族几百口人尽数而亡。 怎么选?几乎不用想。 如今太子还在,陛下都能为了那个小贱种叫走所有太医,分明是一点体面不给了。 他们难道还要忍吗! …… 去四皇子庭帐的路上,雨下的更大了。 宁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目光所及的庭帐中虽然亮着烛火,但她很清楚,怕是所有人的都和天气一样。 七上八下的。 桃花:“公主,小心脚下。” 李宁乐弯起丹凤眼,“会的。”她当然会很小心很小心。 至少到目前为止,事态一直在她掌控之中。 太子受伤,皇后、太子妃和她们背后的家族以及东宫臣属必然会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之下,有些事可就没法控制了。 当然,她相信启德帝必然也有所防备和预料。 甚至如今情况还是他有意造成的,为的就是逼太子等人狗急跳墙。 这对宁乐来说不是坏事,她就看戏就好。 四皇子庭帐门口,宁乐和匆匆而来的女主狭路相逢。 瞧见她,宁乐微挑了下眉梢,没多言。 陈嘉仪也没看她,急急进去。 宁乐跟着进去。 一进去那冲天的血腥气差点熏晕了宁乐。 她在心里蹦高高:哇哦,这血腥味男主不会血流干了吧? 李宁乐压住眼底狂喜,努力挤出担忧地神色抬头看向床榻边。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男主,而是启德帝。 他居然亲自扶着李奕承,那脸上的疼爱是宁乐从没见到过的真情实感。 也是在这一刻,李宁乐察觉到原来假装真的是有迹可循的,只要你观察够细。 想到这个,宁乐立刻垂下头,心里疯狂想着悲伤的事,再抬头,小脸煞白,泪眼盈盈,真情实感地喊了一声:“父皇,四皇兄没死……事吧!” 听到宁乐的声音,启德帝神色一动,抬起头,眼底悲痛还在,没有收敛。 老东西完全不装了。 “宁乐,你来的正好,朕有事要问。”他语气漠然,带着几分凛然的杀意。 李宁乐当做没听出来,小跑到他跟前,想伸手又不太敢,怕伤到李奕承的模样,小脸挂着明显的担忧,眼神将李奕承那惨白的死人样看了个清楚明白。 嚯! 太子够狠啊。 扎了李奕承四箭! 不过还得是她和夜韶合力的那一箭是最重的致命伤。 如今箭尾被切断,箭头还深入肉里没敢拔,显然伤太重,拔了可能男主当场就嗝屁了,于是僵持住了。 启德帝没立刻就问,反而看向陈嘉仪,“青霉素带来了吗?” 陈嘉仪白着脸点头。 来之前她就特意做了一些,就是知道狩猎场上是夺嫡暗害的场合之一,一个不慎恐怕有来无回。 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准备开始。”启德帝吩咐三位太医,声音淡漠如水,“救下承儿朕赏你们黄金万两,加官进爵。” 他没说救不下会怎样,但太医们很清楚后果。 李宁乐乖巧退开几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太医他们看。 一脸担忧的模样。 启德帝所有注意力都在李奕承身上,三位太医们按照商量好的,由院首亲自拔箭,其余两位将各种药材以及吊命的人参等一起准备好。 院首净手后,先把人参塞入昏迷的李奕承嘴里含着,然后开始动手。 刚碰到箭一端,李奕承身体就猛地颤抖起来,脸色更加苍白,还隐隐泛着几分青色。 宁乐在一旁真情实感的紧张起来,死死死死死!!! 陈嘉仪眼泪出来了,呜咽着唤了一声殿下。 启德帝在李奕承耳边低低说:“好孩子,一定要撑住啊。” 李宁乐: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只要男主能死在这里,让本宫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本宫也愿意! 宁乐心里的小人双手合十,虔诚拜着。 在她心头戏很足的时候,院首终于,用力一拔。 “噗——噗!” 大量温热滚烫的血喷溅而出,离得近的院首和扶着李奕承的启德帝两人身上溅了许多。 昏迷中的李奕承痛苦地啊了一声,然后身子一软。 “承儿!”启德帝眼眶湿润,心疼的无以复加。 “殿下!” 陈嘉仪小小惊呼一声,两眼发黑,近乎晕倒。 而李宁乐大眼睛瞪的像夜明珠一样,闪亮亮的,一眨不眨看着三位太医忙碌有序的将药粉撒上,迅速为李奕承包裹起来。 医术真好。 都这样了,还能控制住他的伤势,不愧是太医院院首。 过了不知多久,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禀陛下,殿下心脉护住了,但还得熬过这一夜……殿下退热的话,就能无虞。” 如此多的伤口,必然会伴随高热。 好在有青霉素! 第290章 争点气,死了吧! “陛下!陈侧妃她……晕过去了。”高流小声提醒了一句。 启德帝转过头来,就见地上瘫着一个人,不是陈嘉仪是谁? 李宁乐收回看热闹的视线,落在陈嘉仪身上,她不会是担心男主担心的晕过去了吧?! 太情深义重了。 “把她叫醒。”启德帝吩咐。 高流哎了一声,招来两个宫女把人提溜出去,没一会,被‘叫醒’的陈嘉仪重新回到庭帐中。 “父皇……”她刚想解释两句,启德帝不耐:“青霉素。” “哦哦,好。”她连忙从衣袖里掏出自己提取出来的一小罐青霉素液。 启德帝一个眼神,院首他们上前先将罐子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又用银针探测了一番,确保无度之后,还先找来了一个人试药。 这期间,启德帝终于有时间给宁乐一个眼神了。 “宁乐,朕听说大虫是你引来的?” 李宁乐状似没听出启德帝话里的试探,老实巴交地说:“是这样的父皇,当时儿臣和英国公家的小姐还有林诺他们……”她叭叭了很多,事无巨细,将她一路打猎,拉弓都拉不动等等鸡毛蒜皮的小屁事都说了个遍。 就在启德帝要不耐烦之际,她一个大拐弯:“然后!!林间忽然冒出许多箭矢,冲着儿臣来,林诺英勇护主,儿臣感觉不对劲,就跑路了,之后儿臣就一路跑啊跑……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刚想歇一歇,就听到一声兽吼,嗷呜一声,发现——那是大虫。” “忽然出现,你是怎么跑掉的?”启德帝只关注了这一点。 李宁乐小嘴一瘪,“父皇,您都不担心儿臣?” “朕担心,所以才问你是怎么跑掉的?”启德帝敷衍极了,他眸色审视着宁乐,不错过她一点变化。 李宁乐神色泛起几分惊恐和庆幸:“还不是当时运气好,我本来刚要下马,结果听到那和以前没听过的声音吓死了,加上马儿忽然发癫,吓得我当场爬上马背,然后一路狂奔,路上刚好遇到了四皇兄。” “四皇兄人真怪好嘞,当时就要救儿臣来着。”她小脸挂着感激,但很快又变得沮丧:“可惜儿臣的马不听使唤,儿臣只能一路狂奔……然后又遇到了太子。” 这和柳梧说的细节对的上。 启德帝眯起眼,淡淡问:“你似乎一点不奇怪别山会出现大虫?” 老东西怀疑上她了? 这不奇怪。 毕竟当时她带着大虫出现的时候,那躲在暗处的暗卫们看的分明。 李奕承在他们眼皮下受了重伤,对方定然会甩锅,拉她下水。 李宁乐淡定的一批,小脸浮上迷茫:“啊?别山没有大虫吗?儿臣第一次跟来狩猎,以为是有的呀。” 皇家狩猎虽然每年一次,但实际上启德帝近年来身子不如盛年时故而并没有年年来,差不多三四年出宫一次。 而上一个狩猎时,宁乐生病没来。再上一个,她还在冷宫被欺负呢。 所以两辈子加起来,宁乐就来过别山这么一次。 这个理由启德帝没想到,但又确实合理。 “父皇,别山没有大虫黑熊,那它们是哪里来的?”李宁乐问了个蠢问题。 还能哪里来的,有人偷摸放进来的呗。 但这个幕后之人是谁,就很难揣度,毕竟此次一同来的还有三国使团。 很难不说是不是他们暗中搞鬼想要大商内部乱起来。 然而也不排除是太子等人想要排除异己,手足相残。 总之在启德帝眼中,谁都有嫌疑,包括宁乐。 李宁乐被启德帝审视的目光盯着,毫无压力,但面上还是装出几分忐忑。 “父皇,儿臣说错话了吗?” “我听曲木说,你后面猎杀了黑熊和大虫?”启德帝淡淡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但以你的箭术,你应该杀不了这两头庞然大物,而且,你是怎么会在那附近的?” 他派出去暗中保护李奕承的军队一共是五百人,为了拦截这两头庞然大物,这支军队死了一多半,才将将拖垮了黑熊和大虫。 即便如此,也不是宁乐一个小小女郎能杀得掉的。 李宁乐心道你瞧不起谁呢,我就不能请外援吗? “回父皇,儿臣箭术确实不好,但是运气不错,扎中了黑熊的眼睛,然后徐瑛白哦就是英国公家的嫡长女,她会点武艺的,也有点子力气,加上马术也好,我们俩就这样把黑熊它们耗死了。” “至于儿臣怎么到那附近的……”李宁乐犹豫地偷瞧了启德帝一眼,小声道:“儿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李宁乐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道:“儿臣路上遇到了南诏使团,他们貌似对动物很了解,给儿臣指了方向,但儿臣不信他,就走了相反的路……” 启德帝神色一凝:“你是说,南诏圣子告诉你该从哪里走安全?” 这次狩猎,圣女是没去的。 对于南诏这个小国,大部分民众并不了解,便是皇族也只知道他们国家的人擅用蛊毒,天生对动物亲和力足。 但身为帝王知道的更多几分。 南诏国的人是民众会蛊,圣女与圣子能驱使动物为他们所用!! 所以,大虫和黑熊……很可能是南诏人引进来的。 但是为什么? 他们想要挑起大商内部纷争,继而占据更大土地么? 南诏国小,民强,他们这些年安分不代表他们不想扩张。 事实上当今四国,谁不想一统天下?但如今有能力的唯有大商和北境。 “是啊,圣子说我走那边肯定不会碰到动物,我不信嘛!加上我还想拿头筹,就走了别的路。”宁乐点头,说着说着发现启德帝神色不太对,她声音小了下去,但还是没什么眼力见地询问最想问的问题:“父皇,那头黑熊和大虫是儿臣猎下的,头筹应该算儿臣的吧?” 启德帝摆了摆手:“先下去吧,这件事回头再说。” 呵呵。 什么回头再说,无非是不想承认。 李宁乐早就知道答案也不气馁,乖乖巧巧:“是,儿臣告退。” 启德帝没再说话,宁乐转身前又瞥了一眼床榻上半死不活的男主,惨白的脸,气若游丝。 一切就看今晚了。 男主,你可千万争点气,死了吧,乖! 第291章 皇后谋反! 出了四皇子庭帐,宁乐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准备处理黑熊和大虫的下人们。 抬脚走过去。 “本宫猎的东西怎么送来这里了?” 宫人们抬头,迷茫道:“回禀公主,这是曲大人送来的,说是四皇子猎的。” “什么?这分明是本宫猎的。”李宁乐愤怒地嚷嚷起来。 声音传到庭帐内,启德帝没好气道:“高流!” 高流躬身说是,快速走出庭帐转达启德帝的口谕。 “陛下说了,猎物公主带回去就是,且小声点,四皇子要休息。” “那公公,头筹是本宫的了吧?”宁乐非常显眼包的又问了一遍。 高流:…… 他无奈道:“这个得等各方回来后,陛下定夺了才知道呢。” 李宁乐等的就是这一句,很胸有成竹道:“那肯定是本宫!!” 开心说完,她转头吩咐下人把曲木捆绑送到跟前,颐指气使地表示他阳奉阴违,敢冒领她的功劳,拖出去打二十棍。 曲木吓呆了,号丧似的说冤枉,是他一时疏忽才送错了地方,求宁乐饶了他一命。 曲木有意大声嚷嚷,想要引起庭帐内的启德帝注意,结果没想到—— “拖出去杖毙!”帝王冷漠的嗓音传出庭帐。 曲木脸色煞白,求饶都忘了,人被拖走。 宁乐悄然耸了耸肩头,好好受二十棍不就完了,非得叫嚷。 你当从龙之功这么好拿的? 这边闹腾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行宫上下。 皇后那边,卢家的家主与王家这一代的当家人,王楚雪的父亲王丰眯了眯眼。 “陛下如此愤怒,可见四皇子伤势不乐观。这对我们来说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陛下对这个儿子看重的程度让我等始料未及,好在之前也并非没有端倪。此次我卢家来狩猎,为保太子带了三千府兵随同。筹谋一番,或真的可行。”卢家主沉沉说道。 即便不可行,这次也躲不开。 皇后一听这话,激动不已:“哥哥,还好有你。” 王丰愧疚:“娘娘,我王家或许在这上帮不了什么忙,不过您放心,我已经着家眷在各处奔走,游说众人,殿下乃一国储君,多年来地位稳固,且无大错,陛下想要废他,总逃不过一个宗法规矩。” 这话一出,皇后心里更定几分,“本宫对楚雪向来如己出,自然相信王家的。” “母后,还有一点。”太子妃陡然开口,看着三人瞧来目光,她一字一句道:“为保万无一失,我们需要平阳即刻和北境皇太子定下。” “这,这怎么定?”皇后不解。 卢家主和王家主却有所明悟,卢家主还未开口,王家主率先训斥:“楚雪,你如何能有这等有伤风化的念头,不说其他,那是我大商的嫡出公主,更是你丈夫的亲妹妹。” 王楚雪跪在地上,仰起头,倔强红了眼:“儿臣自然明白自己所言多么无耻,但如今情状,儿臣只想多给太子一分保障。若万一失败,有北境皇太子这层关系在,至少能保我们一个东山再起的可能。” 王丰蹙眉摇头,“你太天真了。这种时刻,北境皇太子绝不会沾染我们的事,他们不横插一脚捣乱就不错了。” “爹……”王楚雪觉得王丰不同意是担心她还记恨着平阳此前对她的羞辱,以及害的她娘家姐妹们名声受损。 其实不是的,她是真心为太子着想,想求万无一失。 王丰继续摇头。 王家傲骨清风,如今随着太子一起谋逆造反已经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更何况头等大事前,还惦记着儿女私怨,不是做大事的人。 王楚雪无奈低下头。 卢家主出声:“太子妃的想法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王兄的话也不无道理。还有一点,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能成功,如今我们已经没时间去找北境商谈了。” 这才是根源。 王楚雪终于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众人继续完善谋逆计划。 与此同时。 行宫中萧贵妃所在的宫殿。 她瞧着暮色雨景,眼眸平静中暗藏锋芒:“这雨真大啊。” “娘娘,外头寒凉,小心过了雨气。”沉鱼轻轻为萧贵妃披上一件狐裘,眸光四处张望,压低声说了一句:“公主传来消息,皇后他们可能要谋反。” “猜到了。”萧贵妃淡淡一笑。 启德帝已经完全不装了,作为太子一派,他们必然最恐慌。今日别山之中想来杀机无限,然而还没完。 她在等。 等到宁乐与她约定好的,合适时机。 —— 别山之中。 北境众人冒着雨一路奔波,终于快要出了别山范围。 “兄长,我们当真就这么离开吗?”暮晴月还有些不甘心。 暮心清:“那人追来了,看他能随意潜入这里就说明他在大商的身份不简单,我们在大商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最重要的是——如今大商内部已经乱了。” 谁也没想到大商皇帝会亲自涉足夺嫡之争,只为他的儿子铺路就对其他儿子下狠手。 那他这个北境皇太子在此处,难保大商皇帝为了下一任继承人也弄死他。 到时候,就是腹背受敌。 暮心清惜命的很。 暮晴月自然忌惮追杀他们的人,但是她回头看了一眼行宫方向,不甘心一闪而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没想到自己随便选的一个,竟是大商皇帝心中真正的属意人选。 暮晴月又高兴又复杂。 这种时刻若她陪在身边与他一同经历风雨,未来关系岂非更加牢固。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比起那虚无缥缈的感激,留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这次大商之旅到底计划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只能待回去之后,想法子嫁来了。 就在这时——惊雷一闪,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暮晴月和暮心清神色大变。 那是一批手握刀剑的死士,他们再次追了上来。 暴雨倾盆下,夜韶一马当先,语气森冷:“杀!!!” 与此同时。 行宫周围,人影浮动,卢家的府兵悄然逼近了四皇子的庭帐。 卢家主看着庭帐中被烛火映衬出的倒影,冷冷道:“为了太子!为了皇后,杀!” 第292章 大皇子黄雀在后。 随着一声令下,卢家主带着府兵冲入四皇子庭帐。 他想过很多个面对帝王的场景,却没想到庭帐中根本无一人。 “怎么可能?!”卢家主瞪大眼,预感不妙,身后陡然传来喊打喊杀声。 他迅速转身,撩开庭帐的帷帘便见大内护卫和卢家的府兵们厮杀在一起。 “来人,快去找陛下和四皇子在哪!” “是。” 卢家主交代外,便命其他人与之搏杀。 事到如今,回不了头了。 …… 宁乐庭帐。 她看着霸占她床榻的四皇子,心头暗中懊悔,早知道老东西这么信任她,她就该在床榻上下毒。 启德帝端坐在不远处,闭眸不语。 李宁乐知道,他也在等那边的结果,卢家作为世家是被允许豢养府兵的,这是世家的殊荣。而卢家大概有一千府兵的资格。 但事实上肯定不止这么些人。 卢家是太子母族,他们早就提防这一天,私下肯定还会豢养多一些士兵,宁乐估摸着大约在两千到三千这个数,包括死士、暗卫。 这些兵在启德帝这个手握全部兵权的帝王眼中当然不够看。 但问题是,现在他们在别山。 启德帝出行带了一万兵马,保护男主用了五百,巡逻各处确保臣子家眷安危也有一千左右。 还有英国公带走了五百。 所以启德帝这里能调动的兵马在八千左右。 八千对三千。 想也知道输赢。 李宁乐乖巧给启德帝斟茶,小脸歪了歪:“父皇,您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吗?好像是谁打起来了。” 启德帝看她一眼,“是太子造反了。” “什么?!!!!”李宁乐配合露出小脸煞白,震撼我全家,以及太子你怎么能这样的复杂表情。 情绪之充沛,比之前的她高出不止一个层次。 “怎么办怎么办,父皇怎么办啊!我们会嘎吗,父皇您会被推翻吗?那宁乐怎么办,还能做公主吗!太子糊涂啊!他好好的储君坐着,干嘛想不开造反啊。” 启德帝:“……” “闭嘴吧你!”他没好气地打断了宁乐,“你父皇我没那么脆弱,被人轻易推翻那还能做大商的君主吗?” 谁不是从血腥诡谲的夺嫡上一路成长起来的?且他还是最后的赢家。 就太子这些招数,都是他玩剩下的。 李宁乐惊慌凑到启德帝跟前,很是依赖地抱住他的胳膊:“父皇,您要保护女儿哇。” “放心。”启德帝拍拍她的手背,“他们攻不进来的。” 刚说完,武器交接的清脆声越发靠近。 很明显,太子的人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要过来了。 李宁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拼命晃着启德帝:“父皇父皇父皇他们过来了,他们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启德帝一把老身子骨差点被宁乐晃散了架,忙扒开她的手,低喝:“闭嘴!” 或许是被宁乐的情绪感染,又或者是帝王生性多疑,启德帝眼底蔓延出几分不确定。 “高流,你去外面看看。” 高流硬着头皮出去,撩开帘子迅速看一眼,回头惨白着脸:“陛下,确是卢家打来了。” “什么?” 启德帝面色一变,起身走到门口,撩开一角向外看去,宁乐也凑过来,把自己缩在启德帝身后,悄咪咪探了下小脑袋。 便见外头无数火把燃烧,穿着蓝色盔甲的卢家府兵和启德帝的亲兵打成一团。 从盔甲上区分,卢家的府兵和帝王亲兵竟不相上下。 启德帝神色一沉,“卢家竟豢养了这么多府兵?简直放肆,果然早有谋逆之心。”他顿了顿,又眯眼:“不对,不止是卢家的人。” 李宁乐偷瞥了一眼启德帝难看的脸色,垂头贼兮兮一笑。 那还不是废话,想造反的,不止太子一家啊!! 但是老东西神色虽然难看,却不慌张,说明他还有后手。 果然,启德帝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淡淡端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 “是大皇子还是五皇子也造反了?” 空气中传来一句:“大皇子不在,应当是五皇子的人。” “呵呵,他倒出息了。”启德帝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还撅着屁股偷看外面的宁乐。 李宁乐感知到背后那道冷冷目光,扯了下唇角。 是她干的。 咋滴啦? 就许你个老东西算计我们这帮儿女,不允许我们奋起反抗,推翻你这暴政啊。 不过谁说五皇子是造反呐,人家就不能是干点别的?比如打家劫舍啊呸,劫富济贫吗? …… 另一处,李奕雀看着倒在地上昏睡过去的皇帝亲兵,眼神冒出火辣辣的光,“皇妹这药妙啊,真是说五息倒不带六息的。” 他搓手吩咐:“快动手,这些盔甲可都的顶顶好的玩意。都给本皇子轻手轻脚的扒下来,换钱换钱!” 五皇子府和郑家派来的府兵齐齐应声。 动作轻柔又迅速地扒了每一位士兵身上的盔甲、佩剑,甚至是他们腰间挂着的铁令牌都没放过。 李奕雀嘿嘿笑着:这得多少钱入账啊。 皇妹说了,一副盔甲给他一千两,这里有起码一千副。 赚翻啦!! 李奕雀甚至在思考,能不能多弄点,不过宁乐只给他差不多一千人份的一喝就倒散。他只能想想了。 “快点快点,记得扒完他们要捆起来,别让他们出去作乱。” “是,殿下。” * 在李奕雀忙活的时刻,行宫里。 德妃来回踱步:“情况如何?大皇子有消息了吗?” “娘娘,还没消息。” “太子造反的结果如何?” “陛下带着四皇子去了宁乐公主的庭帐,现在两方还在对峙。” “再探再报。” 如德妃这般的也有萧贵妃和贤妃,总之今夜行宫之中哪怕是蚂蚁都没入睡,都在焦急中等待一个结果。 被德妃惦念的大皇子,李亦农此刻站在离行宫最近的山口。 暴雨浇身,但他心头火热。 身后,谢青山眺望山下那一处处亮着的庭帐,激动道:“大皇子,咱们差不多能动手了。” “很好,叫所有士兵打起精神来。”李亦农露出亢奋的笑容:“我们,清君侧!” 第293章 公开处刑! 宁乐坐在启德帝对面,陪着他一块用茶。 但是耳朵竖着听着外面动静,小脸一直煞白煞白的,看上去像惊恐的小白兔。 启德帝看她样子有些好笑,不过没等他嘲弄小女郎没什么胆量,负责看守四皇子的太医惊呼了一声好烫。 “陛下,四皇子开始高热了。” 启德帝心神一下被吸走大半,宁乐也转过头去,担忧不已:“四皇兄会死吗?” “住嘴,你四皇兄吉人有天相,怎么可能死。”启德帝训斥宁乐,眼神不悦。 承儿可是被金佛寺方丈亲自批命将来能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 怎么可能死于这小小高热之上。 而且—— “青霉素呢?赶紧给四皇子用上。” 太医院首擦了下额头的汗,“回禀陛下,已经用下。” 既然用下就只能等结果了。 青霉素自从被发现到使用,他们也是做过几次实验的,知晓用下之后大约一夜左右退热,期间高热带来狂热出汗。 要注意的反而是李奕承补充水分和体力这点上。 启德帝坐到李奕承身旁,亲自为李奕承喂了一些茶水和汤药。 李宁乐瞧了一眼,重新回头盯着门口动静。 她现在更想知道太子造反能走到哪一步,不会连庭帐大门都掀不开吧? 那这也太失败了。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庭帐外火光滔天,能见度比之前更大了许多。 很快,铿锵声加大,且在靠近。 李宁乐还没来得及去门口瞧一下情况,就见一陌生小太监冲入庭帐。 “陛下,大皇子和谢家带着三千府兵冲入庭帐,说是为陛下清君侧!” 启德帝轻描淡写,“什么清君侧,分明是意图逼宫。” 他顿了下,吩咐道:“一块杀了吧。” 李宁乐豁然回头,小脸煞白:“父皇,大皇子不是来保护您的吗,为什么要杀了他呀?” “宁乐,打着清君侧旗号的,基本是在浑水摸鱼,他们心中所想的不过是看能否在此机会下谋夺自己的利益。”或许是喂李奕承的汤药和水都被他顺利吞咽下去,启德帝心情不错。 竟然和宁乐讲解了一番为君者的第一要义。 “帝王生来就是孤独的,任何时候,都不能相信任何人。” 李宁乐:“可他是大皇兄啊,是父皇的长子啊,他怎么会对父皇不利呢?” 启德帝笑了笑,“算了,你一个小女郎没必要知道这些。” 皇家哪有亲情,父子才更是厮杀的第一对立者。 父年轻,子年幼,尚有几年温存与亲情在,待父老,子壮,那么所面对的便是忌惮提防以及杀戮。 当然—— 这不包括他和承儿。 不说承儿早些年受的苦楚让自己对他愧疚颇深,单就是他是自己最爱女人为自己拼命所生的孩子,就足够启德帝记挂一辈子。 更何况,李奕承身负千古一帝的命格,若将他培养好,他日史书之上,自己这个父皇亦不会泯然众人。 这是已是世间至尊的启德帝唯一目标。 李宁乐哦了一声,转头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为君者能不能相信人她不知道,但即便不是帝王,谁不孤独啊。 整的还挺有大道理。 明明自己算计了所有儿女,还在这里表达出是那些造反之人本就有谋逆之心的结论。 老东西真矫情。 * 庭帐外。 因为大皇子的加入,导致原本微妙平衡的太子臣属与皇帝亲兵们一下子乱了。 从两方对立变成三方混战。 又打了半个时辰,暴雨逐渐变小,庭帐外流淌的雨水变得猩红血腥。 这场造反,似乎到了尾声。 宁乐托腮,小脸上似在放心,又似乎不忍:“父皇,太子和大皇子他们,您打算怎么处理呀?” “所有涉事人等满门抄斩,太子和大皇子……”启德帝想也不想。 他顿了下: “二人贬为庶人,幽禁皇子府。” 居然没杀了他们? 李宁乐可不信老东西这么好心,这场所谓‘造反’分明是他故意逼出来的,为的就是给男主铺路。 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有阴谋。 李宁乐心尖提防起来,就见外头传来人影晃动,很快,一个陌生的将领进来,身后押着一堆人。 卢家、王家以及太子的臣属。 大皇子、谢家的家主。 同时还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皇后与德妃。 萧贵妃和贤妃她们也来了,作为吃瓜群众来的,除了她们,启德帝还吩咐将王公大臣都叫来,摆明是要公开处刑。 “皇上。”卢皇后过来的时候,穿的端庄,戴着她第一次封后时启德帝赏赐十二尾凤钗。 态度漠然,没有行礼,只是淡淡叫了一声。 与之相反的德妃则是仓皇跪地,神态凄迷,哭求启德帝恕罪。 启德帝冷冷:“尔等可知罪?” “臣妾知错,但是大皇子他真的是一心为陛下,并非造反啊。”德妃一脸委屈模样。 李亦农和谢家主也在叫屈。 祸到临头,他们哪里肯认,他们打清君侧的旗号就是为了明正眼熟,也是为了进可攻,退可守。 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皇帝早就想好了要他们死。 他们哪怕不动手都会被灌上谋逆罪名。 何况动了手呢? 在帝王跟前,拿武器都能算你有弑君之心,只要他想。 卢皇后扯开唇角,“陛下此言好笑,臣妾何罪之有。太子是储君,您亲自定的,既然您属意的人不是他,又为何定他为太子?既然您想利用我们,我们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又何错之有?!” “我们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何错之有?!” 这句话,像一个耳光扇在了启德帝那张虚假的帝王面上。 他眼底汇集起风暴。 启德帝做梦都没想到一向端庄自持的皇后会敢质问他。 “放肆!皇后,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臆想朕要废太子,为此做出大逆不道之举。分明是你害了太子和卢家,现在却在说朕之过?” “臣妾小人之心了吗?太子受伤,您太医一个不留,态度如此明显莫不是当众人皆是傻子?”卢皇后似乎不管不顾了。 她指着启德帝的鼻子,一句一句将自己内心的不满,这些年的委屈,以及担忧造反时的焦虑心情,一腔而泄。 “狩猎之前,因一点小事您把三皇子贬斥为的是什么。” “狩猎开始,您拿出枢密院的令牌说头筹能获得这个奖励又为的是什么?” 瞧着启德帝变黑的脸色,卢皇后凄然一笑:“陛下,臣妾这些年自问做好了一个皇后的本分,您宠爱贵妃,捧着三皇子,臣妾虽不满却也没有做过什么,总安慰自己,您偏爱他人,但不会枉顾太子。可臣妾今日才知——” “臣妾错了。、” 第294章 卢皇后之死。 “您哪里是偏爱三皇子,您爱的是那个躺在病榻上的四皇子,为了他,您不惜立出太子这么一个活靶子,又扶持了三皇子这样一个帝宠之子。您怂恿我们争斗,为的却是一个母不详的贱种!”卢皇后指着病榻上因为高热而脸色潮红的李奕承,眼神狠厉。 启德帝大怒:“住嘴!”她竟敢骂承儿是贱种,这个毒妇。 “来人啊,摘掉皇后的凤冠,即刻降为妃,不,是庶人。” “不用您废,这皇后臣妾早就不想当了。”卢皇后一把撤掉了头顶上的十二尾羽凤钗,不屑地丢在启德帝跟前。 在他黑漆漆的脸色下,眼眸落在李奕承身上,带着凛然的杀意。 柳梧他们迅速将李奕承护在身后,以防卢皇后不理智,伤了人。 卢皇后收回目光:“放心,臣妾不会杀他。” 反正想杀李奕承的多的是,她失败,还有贤妃,还有萧贵妃。 即便她们都失败。 一个母族不全的皇帝,想要坐稳皇位何其困难? 皇后觉得启德帝真是老糊涂了,放着有势力扶持的皇子不要,去宠爱一个母不详的贱种。 这让从出生就是世家大族嫡女的卢皇后觉得恶心。 但凡输给萧贵妃、贤妃哪怕是德妃,她都承认一句成王败寇,技不如人。 然而输给这样的一个人。 卢皇后只觉得可笑、可恨、可悲。 当年她本不用嫁入皇室的,应该说世家女有很多选择,最优选择并非是世人眼中最尊贵的皇家。 是启德帝,一心一意求来的她。 是她看上了启德帝这个人,若非如此,骄傲的卢家嫡女,传承千年的岭南卢氏,根本看不上彼时母微势弱的启德帝。 卢皇后说完那句话,直接撞在一旁侍卫的刀剑之上。 “噗嗤——”鲜血飞溅,吓坏了庭帐中的所有人。 萧贵妃等人后退两步,脸色煞白。 那些大臣们更是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李宁乐没想到卢皇后会在这么刚,倾泄所有不满,而后壮烈赴死。 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耳畔传来卢家主悲痛至极的‘妹妹’,他抱着软在地上的卢皇后,老泪纵横。 “妹妹,是哥哥没用!是哥哥害了你。” 要不是当年他想让家族出一个皇后,要是当年他阻止她嫁入启德帝的府中。 她就不会受了委屈二十年,担惊受怕,到如今丢了命。 “啊啊啊啊啊!!!”卢家主眼眶通红,这一刻他爆发出无穷戾气,猛然起跳,抢夺了一名侍卫的宝剑,转头就要劈向启德帝。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已经有暗卫一刀扎在了他的心口。 卢家主倒在卢皇后身旁,眼中光芒熄灭最后一刻,他是浓郁的懊悔和担忧。 他们肯定要死了,可远在风城的刃嘉怎么办…… 卢家主慢慢挪动脑袋,视线落在宁乐身上,带上一份祈求。 ——求公主,保我儿一命。 李宁乐垂眸一落,算做答应。 卢家主感激的,慢慢闭上眼,气绝而亡。 庭帐中弥散出浓烈的血腥味,空气冰冷诡异的僵持着。 没人敢说话,也无人敢去看帝王的脸色。 启德帝要气疯了。 卢皇后临死之前这一爆,将他的面皮丢在了地上踩。 他恨声道:“将他们的尸首拖出去……”喂狗。 这两个字到底没说出来。 不是启德帝心软,而是一旦说了,恐怕会引起不可挽回的恶果,世家不是好惹的,哪怕这么多年他苦心谋算一点点削弱他们的影响力,也不代表世家可以任人宰割。 “太子贬为庶人,幽禁皇子府。卢家、王家等参与此事夷三族。” “陛下饶命啊!” “陛下恕罪!” 求饶声不停响起,从庭帐内蔓延到庭帐外。 就在这时,传来一道虚弱的嗓音:“父皇……” 是男主醒了。 启德帝立马回头,关切:“承儿,如何?” “儿臣……还好……”李奕承病的迷迷糊糊,但也不是完全丧失听觉。 “已然血流成河……还请父皇莫要再添屠戮……放……无辜……者们一条……命吧。”他断断续续地说,一句话说完,脸色土黄土黄,好像精气神都耗空。 启德帝无奈叹息:“好吧,朕就依你。”他冷冷转头,“既然四皇子为尔等求情,那朕便为他祈福而宽恕一面,凡参与此事的臣子斩首示众,不祸及家人。卢氏、王家男子皆斩首,女郎贬入教坊为奴,钦此。” “多谢陛下开恩,多谢四皇子!” 众人感激涕零,尤其对四皇子。 宁乐眯起眼,好一招收买人心的毒辣计策,分明是他们父子逼迫他人反抗,却在这会假意仁慈。 而且—— 真正的威胁:卢氏和王家,一个没放过。杀掉势大且不可控的,留下可控的人才为四皇子上位铺路。 好一个慈父! 宁乐不动声色与萧贵妃对了个视线。 谢家和德妃已经吓破了胆。 他们再次求饶,哭啼啼表示是瞧见太子造反,他们想帮护驾。 启德帝当然不会听。 又按照处置太子这边谋逆的方式,处置了谢家和德妃、大皇子。 大皇子从头到尾没吭声。 他早就心如死灰了,之前母妃还叫他别放弃,如今不用放弃了。 终于不用争了。 德妃:“陛下,陛下开恩啊!”她爬到启德帝跟前,伸出手拽着启德帝的裤腿,抬起哭花的脸,不住的求饶。 “陛下,臣妾这么多年侍奉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农儿是您的长子,您说过对他期盼有加的呀。” “臣妾和大皇子当真没有谋逆之心啊陛下,我们真的是想要护驾的呀。” “陛下,您信臣妾好不好。” 李宁乐看着德妃那样子都有些不忍心,说实在的,大皇子他们的清君侧这话她是信的。 大皇子他们最开始想的肯定是太子造反快成功,然后他从天而降,若是能借此除掉太子,在皇帝跟前刷脸自然皆大欢喜。 结果启德帝不讲武德,直接盖棺定论他就是谋逆。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想不死都难。 “拖下去。”启德帝对德妃根本没耐心,之前有耐心是为了培养他们的野望,如今,没必要了。 德妃觉得眼前的启德帝很陌生,一时间噤了声,她被架着往外拖,没有一点娘娘的体面。 就在要拖出去之际,德妃忽然反应过来,大声喊:“陛下当真要如此无情吗,就像当年您毒杀宸妃的六皇子嫁祸给皇后、造成萧贵妃有嫌疑那般,如今也要对臣妾卸磨杀驴了吗?” 第295章 罪己诏。 嚯! 这一句话在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浇下热油,周朝的人全部沸腾起来。 尤其是贤妃和萧贵妃。 宸妃和六皇子这件事是她们所有人的忌讳。 贤妃向前一步,厉喝出声:“等等!德妃你这话什么意思?宸妃姐姐的六皇子是……” “拖下去。”启德帝脸色巨变,再次怒吼,“将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毒妇拖下去。” 侍卫再次动手。 “陛下——!”德妃凄厉大喊,她眼底压着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的疯狂:“您怕了?当年您以宸妃的六皇子一箭三雕,算计了皇后和萧贵妃反目为仇,算计崔氏多年憎恨太子。那时候臣妾还真信了您的话,您属意的人是我们的农儿,您的长子!” “即便此次狩猎时,臣妾也一直信您不会那么狠心,不可能看上一个母族支持都没有的皇子。” 德妃说着,仰天大笑,笑中带着泪:“但臣妾万万没想到啊——您是真狠啊!” “拖下去,你们都死了吗?”启德帝愤怒地颤抖,要知道德妃这般疯癫,他就该在当年就杀了她以绝后患。 不该为了平衡世家留她一命。 侍卫们没动。 启德帝怒了,“混账,你们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皇上,还是叫德妃说清楚比较好,臣妾很想知道六皇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当年臣妾怀着九皇子因为此事受惊出生后不言不语,身为母亲心痛不已,我必须知道真相。”萧贵妃站了出来。 随着她的话音落,拿剑抵在拖走德妃的侍卫背后的萧清辞出现。 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和火把光芒,众人清楚看见萧家的府兵将此处包围。 穿着铠甲的萧清辞不复以往温雅,整个人有肃杀之气,他迈步而来,给萧贵妃行礼。 “见过娘娘。” “见过陛下。” 前后顺序颠倒,叫启德帝神色难看至极,他憋屈地坐了回去,身躯因为当前状况而轻轻颤抖,似乎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但宁乐看的分明,启德帝眼底很平静。 李宁乐垂眸,她本来也蛮慌的,现在嘛!意外之喜来的太突然。 萧贵妃急切问道:“德妃,宸妃的六皇子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彼时六皇子如日中天,我哪敢真动手,也不需要我动手,想六皇子死的人太多了,我何必做那出头鸟呢?”德妃淡淡一笑。 萧贵妃抿唇,德妃当年能在宸妃光环下生下长子,就说明她性子够稳也够狠,轻易不出头。 “那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德妃:“妹妹何必自欺欺人,我已经说了答案了啊,六皇子就是陛下亲自动手毒杀的,你的九皇子也相当于是被陛下害了的。” “当然,皇后也下手了,妹妹你当年也未必没下手,归根究底自作自受罢了。” 德妃笑着癫狂,目光扫过萧贵妃,又扫过她身后静默不语的贤妃,意有所指道。 李宁乐出声:“德妃娘娘,都这个时候你还想搅混水,你还真是见不得别人好啊。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般谁都动手了,你又如何言之凿凿是父皇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呢?” “攀咬诬告,你已经罪该万死,但大皇子本来是不用死的,他是父皇的儿子,顶多幽禁终生,现在被你这一搅合恐怕连活着都做不到。” 德妃面色微变,但不受影响道:“陛下不会放过我们的,更不会放过太子。” “你也不用激将我,无非就是想问本宫证据。证据当然有——当年那毒就是我谢家找来的。” “沾唇即死,本宫现在都能记得六皇子当时口吐鲜血的模样,还有被他鲜血喷溅到的崔家那位嫡长子崔听澜。” “真可怜啊,虽然没死,但比死了还痛苦。” 德妃仿佛豁出去了一般,不停地说。 奇怪的是,启德帝没再阻挠,任由她说完之后,才无奈道:“你为了报复朕不惜把杀子名声泼到朕的身上,德妃,这些年朕确实冷落了你,叫你生出心魔,一日一日扭曲自己。” “对农儿朕确实寄于过厚望,他是朕的第一个孩子,犹记得当年他三岁前朕亲自带过他。那时候朕是当真想过让他继承大统,为大商未来君王的。” 听到这里,一直低着头的李亦农猛地抬头,看着启德帝眼底带着愕然。 从小到大,启德帝从没和他说过这些话,而且他也竟不知道自己三岁前是被父皇带在身边的。 李亦农看向周围,其他大臣没神色没有不对,说明这事他们知道。 启德帝叹了一口气,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朕之所以立了太子,是在发现农儿没有为君之能以后。太子性格仁善,皇后端庄大度,即便她日太子继位想来对你也会很好。只是朕万万没想到……太子会造反。”他说着,眼眸低垂,众人惊骇地发现,帝王脸庞坠落一滴泪。 “都是朕之过,朕的几个孩子,朕哪能不心疼,不管是长子农儿,还是嫡长子太子,亦或者三皇子,六皇子,朕如寻常人家的父亲一般,希望自己的孩子优秀,出色,能顶天立地。” “谁承想先是六皇子被人毒杀,再是太子造反,大皇子也误入歧途……朕这个父亲,当真失败。” 李亦农膝行两步到启德帝跟前,“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辜负了您的期盼。” 启德帝揉揉他的脑袋,摇头叹息,满是慈爱。 德妃有一瞬间的懵然和软化,但她很快不信任的尖叫起来:“你胡说!这些年这些话我听太多了……” 宁乐垂下眼睫遮住眼底那一抹嘲弄。 启德帝当然不是安慰德妃,也不是愧疚大皇子,他是在与朝臣们解释传达一个信息——六皇子不是他杀的。 自古帝王杀子,子杀父,都是不可洗白的绝世黑点。 启德帝未必在乎这黑点,但他得顾及这消息传出去之后所带来的风暴。 ——崔氏这些年从没忘记六皇子与他们继承人的仇恨。 多年积攒的仇恨不会被岁月淡化,反而会叠加、浓重。 这与政权不稳。 所以接下来,启德帝肯定还会有一个大招——让她想想,会是什么呢? 该不会是罪己诏吧? 罪己诏对于皇帝来说是很严重的一种自我检讨,纵观千古也没几个皇帝会做,然而一旦做了,声誉会向升天一样飙升。 果然—— 下一瞬,启德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表示:“不管当年真相如何,朕有过错,朕决定回去之后就下罪己诏,以告慰天下和六皇子在天之灵。” 第296章 萧家造反?不不不,是救驾啦! 还真是啊。 李宁乐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自己聪明猜对了,还是该惊叹老东西够狠。 皇帝下罪己诏是很丢面儿的一件事。 等于在全国子民跟前承认自己做错了,通常都是有重大过错、天灾人祸才会检讨,他日也能成为文官抨击添堵的利器。 但反过来,只要你脸皮够厚不在意,那么罪己诏就是一张比厕纸更华贵的一卷布。 没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是能带来回报率极高的声誉影响。 反正宁乐眼中,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对老东西来说,下达这个命令属实是他无奈之举了。 毕竟启德帝好面好名声。 罪己诏对他来说,挺打脸的,还是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不过没办法,当前情状他不拿大招绝逼会造成恶劣的影响和后果。 那些朝臣们听帝王要下罪己诏,先是惊愕,随后信服,齐齐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治国劳累,不可避免会出些岔子的。” “是啊是啊,六皇子一事到底久远,且皇后已死,死无对证了。” 就在事情往启德帝预料那般好转之际,贤妃上前一步,蹲在德妃跟前,双手握住她的肩头,执拗问她:“六皇子究竟死于谁手?” 德妃瞪着她没说话。 人在知道绝对没可活的情况下自然会疯狂不顾一切,但启德帝刚刚那番话让德妃听出了弦外之音。 或许陛下能宽恕农儿。 身为母亲,她不怕死,今日她说了冒犯天威的话,死是一定的。 然而儿子能活,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 于是,德妃不动声色和启德帝对视一眼,就要改口。 没想到,德妃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箭矢破空而来。 萧贵妃眼疾手快拉着贤妃往一旁躲开。 那箭矢擦过德妃的发丝,切断了她的鬓发,精准扎入大皇子的心口。 “不!!!!” 德妃眼瞳睁大,眼睁睁看着自己毕生心血死在眼前,崩溃奔向大皇子身边。 侍卫们拦在贵人身前,以防德妃发癫伤人。 德妃抱住疼痛到痉挛的李亦农,声音温柔又恐慌:“农儿农儿你没事吧农儿,太医,太医,快来人呐!!!” 然而来不及了。 那箭矢可比宁乐射中四皇子那一箭准多了,当胸而过,无力还天。 李亦农嘴角溢出血,眼底带着深深的恐慌。 “母……妃…我…好……痛……”他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农儿——!”德妃嚎啕大哭。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儿子死在面前更叫人痛楚的事了。 德妃抱着李亦农渐渐凉掉的尸身,哭的肝肠寸断。 贤妃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谁在暗处动的手。 是,启德帝吗?她眸光扫过启德帝,后者也是一脸痛色。 “来人,抓刺客!!” 李宁乐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庭帐中的其他人,萧清辞看了萧贵妃一眼,而后握拳:“遵命。” 他撩开庭帐的帘幕,吩咐了萧家府兵,当然自己没离开。 而是一直守在萧贵妃身边。 事情还没结束呢,今天萧家带兵出现在帝王身侧,这事可不好善了。 启德帝似乎疲惫极了:“把德妃带下去吧。” 萧贵妃给了萧清辞一个眼神,萧家的府兵上前将德妃带走,启德帝没有阻止,相反唇角还带上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李宁乐眼皮一跳,刚要开口。 就听外头传来铿锵的兵器交接声,又有人来了,很快英国公那道中气十足声音响起:“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好家伙,怪不得老东西一点不着急,原来英国公根本没去找她和男主。 李宁乐觉得既惊讶又在意料之外,她利用大虫一事将英国公这位武将调走,启德帝将计就计明面上看着是担心四皇子,再次向朝臣展示自己对四皇子的看重,实则是叫萧贵妃等人放心大胆的跳出来。 好好好! 李宁乐眯起眼,既然如此——她暗中动了动手指。 在启德帝激动要起身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在众人跟前抹断了德妃的脖颈。 德妃惨叫一声倒地。 喜欢玩死无对证是吧! 本宫成全你啊老东西,想拿捏德妃洗白自己,想借此坐实萧贵妃逼宫,想都别想。 萧清辞没想到德妃会在自己眼面前被杀,气的要动手,结果英国公已经带兵冲到近前。 就这样一刹,那杀人者成功掠走。 萧清辞质问:“英国公你是故意放走那贼人吗!” “萧家,御前放肆,你们是要造反吗!”英国公虎目怒睁,手中刀剑拔出一半。 他身后的士兵们跟着扬起刀剑。 气氛一触即发。 萧清辞抿唇,余光瞥了一眼萧贵妃,而后单膝跪地:“臣不敢,臣是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护驾。太子造反,大皇子逼宫,臣也是来救驾的。” 众臣:……你当我们瞎啊!!! 英国公没理他,大步入了庭帐,在启德帝跟前跪下。 “陛下,臣来迟。” 启德帝坐回去,神色高深莫测,“外面的人都处理了吗?” “回禀陛下,太子余孽、大皇子军队都已处置,至于萧家府兵……他们见到臣就放下刀剑,说是自己人。” 众臣:啊?啊??? 萧清辞再次叩首:“陛下,臣是受三皇子之命带萧家府兵前来救驾的。三皇子查到此次狩猎南诏想借他们掌控动物的能力对我大商皇子下手,于是三皇子便命臣前来救驾,不想害是来迟了,请陛下降罪。” 启德帝陡然想起宁乐说的在林间遇到南诏圣子一事,原本就有些疑心。如此一来倒真叫他相信几分。 至于李奕鳯这个人他很清楚,不是那种会玩阴谋诡计的人。 恐怕真是他知晓了什么。 而萧贵妃之前的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九皇子她有些失态,倒也正常。 当然,最重要的是启德帝意识到此刻不能惩罚萧家。 卢家、谢家已经被处置。 在动萧家于国不稳,且刚刚德妃在他们眼面前死了,六皇子之死到底是一笔烂账。 若崔家当真信了德妃胡言乱语,还需萧家来制衡。 “起来吧,朕当然是相信萧家的忠心的,此次虽来迟却也立了大功,待回去后朕会论功行赏。” 萧清辞感恩戴德地起身,心头不得不佩服宁乐公主牛掰,她当真预判到了陛下的反应。 第297章 事情落幕。 “多谢陛下。”萧贵妃淡淡福身,“不过这些都是鳯儿和萧家该做的,恩赏就不必了。” 启德帝起身到萧贵妃跟前,伸手握住她,带着笑容。 萧贵妃忍着恶寒没有甩开他的手,与他一起走到位置上坐下。 帝妃一派恩爱气氛中,宁乐再次做那个显眼包。 “今晚这么热闹,五皇兄去哪里啦?” 贤妃从沉思中回神,才发现李奕雀居然不在诸臣当中跪着。 他哪里去了? 贤妃可不信这么吵闹的情况下,他还能安稳睡觉。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贤妃担忧极了,刚想请启德帝派人去找。 就见启德帝露出一抹冷厉的笑。 “将他带上来。” 很快,李奕雀被人押了上来,一路上还吵吵嚷嚷的。 进庭帐后先是吓了一跳:“妈耶,怎么这么多血,死了人吗?” 尸体那些已经被拖走,造反的人也被拉了下去等候回去就杀头。 只有血迹因为绒毯和整个庭帐是一体的,暂不好清理。 李奕雀惊讶的真情实感,“父皇,是真有人造反了啊?” 启德帝:“老五,你今夜去哪了?” “儿臣去抓贼人了啊。”李奕雀乖乖回答,甚至不用启德帝继续问就叭叭叭的说了一堆。 将他遇到一群鬼鬼祟祟身份不明的士兵们放倒,扒光了他们衣服吊起来的事迹嘚嘚瑟瑟说了出来。 贤妃扶额。 启德帝额头疯狂跳动:“鬼鬼祟祟、身份不明?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朕的亲兵?” “啊?儿臣不知道啊,这不可能吧父皇,您的亲兵们怎么会鬼鬼祟祟躲在犄角旮旯里啊。” 李奕雀比划着手,补充:“儿臣起夜看到他们的,一个个撅着腚嘴里说着什么要杀要剐的话,摆明不是好人啊。这里是行宫,儿臣怕他们是什么人来刺杀的,又想起要您之前说儿臣没出息,不肯分忧,这不就来给您分忧了吗?” “……” 启德帝被气笑了:“你这忧分的好啊,分的真及时。” 卢家、谢家、萧家,他一个不抓,就那么巧合的抓了他的亲兵。 当他是三岁小儿,还是八十岁的痴呆老翁,会信他这满是漏洞的屁话。 偏偏李奕雀这儿子是真听不出好赖话,当即就嘿嘿直乐,竟还讨起赏来了。 “父皇,儿臣此次也算立功了,您有赏不?” 启德帝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贤妃一箭步过来,啪嗒给了李奕雀一个耳光。 “你个混账东西,你差点坏了你父皇的大事你知道吗!” 李奕雀被打的猝不及防,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边跑边叫:“母妃,干嘛又打我啊,我做错什么啦!” “你做错什么,你做错什么——”贤妃那个气啊,此处不在宫中,没有趁手的鸡毛掸子。 只能赤手空拳地打。 这个该死的孩子,他知道他做了什么吗!这个当口竟挟持了陛下亲兵,等同造反。 “我打死你算了。” 李奕雀被打的嗷嗷叫,满庭帐哀嚎,大臣们目瞪狗呆,万万没想到事态会这般发展。 贤妃娘娘不是最贤惠温柔了吗?怎么会暴起打人啊? 郑尚书和侍郎两兄弟见怪不怪,甚至在李奕雀求救的时候帮腔教训。 “五皇子您怎么能这样惹陛下生气呢?” “就是啊,成亲的人了,还这般不懂事,看给陛下和娘娘气的,赶紧认错挨罚。” 李奕雀: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舅舅太过分了!!! 皇妹救命啊啊。 打到最后,贤妃气狠了,在路过萧清辞的时候,竟一把拔了他的佩剑,一丁点没犹豫地劈向李奕雀。 “啊啊啊啊啊!!!”李奕雀发出爆炸的鸡叫,“父皇,母妃要杀儿臣,救命啊父皇!!!”他跑向启德帝,要躲他身后去。 贤妃追着猛刺,剑刃直接劈飞了桌角、翩飞的衣袍,眼看要刺中李奕雀了。 启德帝冷喝一声:“住手!” 随着他话音落,英国公出手劈在贤妃握剑的手背上,贤妃手一麻,佩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奕雀喘着粗气,眼瞳震惊又害怕:“母妃,您真要杀我……”他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听上去好可怜。 大臣们已经麻了。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一晚上,造反,逼宫,皇族辛秘又来贤妃杀子……保护保护我们可怜的心脏吧。 这次之后,他们至少得短命十年。 不,说不准因为知道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连命都未必能保住,指不定哪天就被发作弄死了。 这么一想,离庭帐最近的那些臣子们只觉得后心发凉,风萧瑟瑟。 “陛下,您不能再惯着这孩子了,他今日虽不是故意,但犯错就是犯错!”贤妃一脸一阵言辞,大义灭亲的模样。 李奕雀:“我没有,我真的是想要为父皇分忧。” “你住嘴!”贤妃和启德帝同时吼他。 贤妃是怕他刺激到启德帝真下旨赐死李奕雀。 启德帝是疲惫,厌倦了,他看了一眼更漏。 这场闹剧到现在为止已经折腾了四五个时辰。 天都快亮了!! 好在这次事端虽意外频发,总体还在他的谋算之内。 太子一脉被连根拔起。 大皇子也清除掉,只可惜本来能一并发作了萧家却因为德妃多嘴而不得不多留他们一些时日。 也好,承儿如今重伤,杀戮太过容易朝政不稳,便在等等。 至于五皇子…… 启德帝思索了一番,下达旨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喜欢为朕分忧便去风城,替朕处决了卢氏嫡次子卢刃嘉,带他尸身回来复命。” 李奕雀啊了一声,满脸不情愿想拒绝,贤妃见状一箭步到他跟前,扯住他的耳朵,摁他跪下领命谢恩。 启德帝眸色划过一抹嫌弃,老五确实不堪大用,甚至还不如老大。 如今支走了他,接下来便只剩萧贵妃一脉了,但当务之急还需安抚人心。 “太子、大皇子造反一事便由英国公你负责,其他人回去休息,明日班师回朝。” “谨遵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宁乐随着其他人一起叩拜,很快大臣们退下,贵妃是最后走的,启德帝随她一起,明显是为了稳住她。 至于男主,被留在宁乐庭帐了。 第298章 与圣女达成联盟 t 第299章 夜韶是皇子?! 不是之前追杀时,是更早之前。 可暮晴月很确定自己从不认识大商的人,没道理见过他。 “兄长,你觉不觉得他有一些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暮心清听到暮晴月的话,再次打量了夜韶。 夜韶戴的面具将大半张脸罩住,露出那双凌厉的凤眸。 之前不仔细看不觉得,如今瞧着却是有几分眼熟。 暮心清与暮晴月对视一眼,他们二人都是凤眸,遗传各自的父母。 “你……该不会是我的兄弟……”暮心清想到这个可能,心底咯噔一下。 对面的夜韶压根没有回答二人的意思,他再次提刀砍来,看着即将被他逼近穷途末路的仇恨之人,眼中只有迫切。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报仇!! 暮心清看到夜韶的眼神,心底一凉,“退,快退!” 如果此人当真是皇族中人,是他的兄弟,那么今日怕是一点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兄长,前方离城镇还有十几里路。”暮晴月掉头狂奔之际不忘和暮心清传达消息。 暮心清:“拦住他,全力赶赴最近的城镇。” 只要到达城镇之中,他们就能安全许多,刺客绝对不敢在大商眼皮底下动手。 届时他们联系大商军队,便能平安离开。 看刺客之前的动静,他似乎不敢踏足北境,是在怕什么? 北境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一直在找他? 所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人年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还这么恨他,要致他于死地,说明他是皇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暮心清仔细回想在他母妃出现前后北境有子嫔妃们的下场,思考她们各自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性。 想了很多个,都对不上。 因为每一个有子嫔妃的死亡伴随着其家族一起坠落。 按道理,应该没有谁有那个能力将他救走养大才对。 “啊!” 惨叫声打断了暮心清的思考,他不敢回头,继续奋力狂奔。 侍卫们接连倒下。 暮心清和暮晴月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看到前方城镇的点点光亮。 二人狂喜,加大力道。 夜韶手中挥舞的速度加快,重重劈死最后一个拦路的碍事之人,他提气追上。 然而城门近在咫尺。 “主子!不能再追了!” 暮心清和暮晴月用力大喊:“我们是北境皇太子\/小郡主,快打开城门,有刺客追杀我们!!!” 城门之上,提着火把的士兵听到动静向下看来。 影卫急了,再次喊:“主子,我们必须得撤了。” 此处离别山最近,驻军比其他城镇多出好几倍。 真要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了人,他们绝对跑不掉。 到时候死是小事。 “您的身份一旦被查出,宁家,公主肯定会受到牵连的。”影卫不得已,只能出了大招。 这些年每每夜韶有过激举动,不畏生死时,影卫就拿这件事出来提醒他。 夜韶没有亲人,他心中唯一能当成家人的就是救他的老家主,以及老家主心心念念的宁乐公主。 果然——夜韶停下了脚步。 影卫刚松一口气,就见夜韶抢过另外一人手中的弓箭,拉弓搭箭。 影卫一口气提起还没来得及喊,夜韶就松开了手。 “咻!” 箭矢带着夜韶多年的恨意破空而去,此刻是天地最黑暗的时刻。 黎明即将到来。 破晓的晨辉泛起一抹紫金色的线光,夜韶眼中泛起血红色的画面。 保护他的人从几百到几十再到最后一个,一步一步,他们从未想过放他一马。 暮心清和暮晴月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狂喜而入,身后有什么呼啸而来。 暮心清下意识回头,瞳孔狠狠一缩,身体本能地避让。 恰好露出跑在他身前的暮晴月。 “噗嗤!” “啊——!!” 暮晴月发出尖叫,倒了下去。 夜韶冷冷看着这一幕,转身离开。 影卫赶紧跟上,他们此次也是死亡严重,最后只剩下两个影卫和夜韶本人。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夜韶陡然倒了下去。 “主子!!”影卫运功赶在夜韶摔在地上之前扶住了他,这才发现夜韶身上的黑衣全是血。 他早就受了重伤,只是撑着一口气要杀了那两个人。 只可惜,北境这两位惜命带来的全是绝顶高手。 两次消耗都没能杀了他们。 —— “公主,公主该起来了。” 李宁乐嗯了一声,坐起。 “啪叽!”桃花刚想继续喊,就见她家公主直挺挺起来,又倒了回去。 “……公主。”桃花无奈极了。 春菊端了温凉的水进来,“我来吧,你去让人传膳,另外瞧着点四皇子那边,别叫他那有什么岔子,公主会被怪罪的。” “好。”桃花点点头。 李宁乐感觉脸蛋上凉浸浸的,一睁眼就瞧见春菊拿着帕子给她抹脸。 “公主醒啦。” “嗯……”李宁乐起来用手掌抵了抵额头:“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外头在准备回宫的事宜。”春菊说着端来一盏香茶。 宁乐喝了一大口,咕噜噜漱了漱,吐进春菊递来的小痰盂中,问:“四皇子如何了?平安脱险了吗?” “奴婢叫桃花去问了。”春菊说着又压低声音道:“您睡觉期间陛下身边的高流公公来了三四趟,想来是没什么大事的。” 是啊,真有问题哪能让他们安稳睡觉。 男主光环真顶啊。 李宁乐暗道了一声可惜,刚下榻穿上鞋,就见桃花急匆匆跑进来,小脸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喜色。 “公主公主,四皇子醒来啦!!!”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下一瞬,小丫头凑过来贼兮兮说:“但是奴婢偷听到太医说虽然四皇子脱险平安,然而那一箭伤到了心脉,四皇子今后身子骨恐怕要虚弱些了。” “真的?” 李宁乐眼睛亮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啊!真叫人神清气爽,立马倍儿精神啊。 要知道太医们说话是很讲究委婉的,所谓身子骨虚弱些……用更直白的话来讲应该是体弱多病和之前启德帝给他立得人设差不多了。 这是什么?求病得病? 李宁乐这边高兴,男主却疯了。 太医说的好听,但他身为本人能感知到身子骨的切身感受,何止是虚弱,简直是病弱。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武功,没了!!! 第300章 装病弱成真病弱了 虽然很崩溃,但李奕承很快清醒过来,温和与太医等人道谢。 太医们纷纷道不敢。 李奕承继续道:“还望几位太医莫要和父皇说太多,就说我将养将养便好,免得他担忧。” 太医们自然不会拒绝。 他们也害怕真说了李奕承身子骨要病弱不如从前会被启德帝拖出去砍了。 如今陛下对这位四皇子那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李奕承垂下眸。 启德帝得了李奕承醒来的消息,很快就到了。 太医们按照李奕承提点的回了话,启德帝非常高兴。 过来请安的宁乐听完,心头暗笑:男主真绝了,前头身体好装病弱,现在真病弱了反而还装强壮。 也是。 虽然启德帝对这位是真的心疼,但男主看他对其他儿子那般心里如何能不嘀咕奇怪惊惧呢? 这情况下自然会隐瞒一些他认为会影响自身宠爱的细节。 这些细节对她来说,可以利用。 李宁乐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了一堆吉祥话,借着启德帝高兴之际,顺理成章提出了头筹恩赏。 启德帝没想到宁乐还惦记这个,一时间笑容淡了不少。 “宁乐,你要那副使令没什么用,不若换个别的,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那我要你屁股下的龙椅你给吗?老东西! 整天就知道画饼,兑现承诺的时候像要你命似的。 李宁乐小脸一垮,“父皇您说话不算数,天子说话怎么能不算数呀!!!”她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娇艳的小脸满是不高兴。 启德帝因为李奕承脱险,心情不错,便逗弄了她两句,结果一向乖巧懂进退的宁乐今儿反而有点蹬鼻子上脸。 “我不管,我就要,我拿头筹了,令牌为什么不能给我!!”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那当然是令牌是他留给承儿的。 启德帝眼底泛起几分不悦,“宁乐,别闹了。” 他的耐心即将到顶,宁乐试探出了结果,也见好就收。 “是,儿臣知道错了。” 见状,启德帝很满意。 “陛下,云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启德帝吩咐了一句,又看了宁乐一眼。 宁乐乖巧退下,她故意走慢了几步。 云槿安给启德帝行礼之后,便回禀: “陛下,南诏使团说圣子失踪,圣女为了寻人先行离开了。” “西蛮使团的王子昨日大雨被困别山,如今臣已经派人去寻……” “北境皇太子和小郡主被人刺杀,小郡主再次受伤,二人在离此最近的绕城被救下。” 启德帝听完,面色深沉:“南诏使团的事不用管他,西蛮那边着人安排就是。倒是北境……” “派军队护送,并全力追捕刺客。” 在大商境内,北境两位皇族被刺杀两次,这件事要北境抓着不放很可能引起两国冲突。 如今护送他们回去,也算是尽一份力。 云槿安颔首表示明白。 最后,他说起别山之中大虫、黑熊的事。 “你说误入?” 云槿安瞧着启德帝明显不悦的表情,不急不缓地点头:“是的,臣去查探了大虫和黑熊出没的最初地点,没有什么人为的痕迹,它们应当是觅食误入。” 别山只有一处是作为皇家狩猎场所,隔壁山脉连绵不绝,其中凶猛的兽类多如牛毛。他们是用栅栏拦路,有士兵巡逻,然而启德帝不想狩猎场全是豢养动物,故而会故意留一些出口让动物入内,当然那边是小型动物如小鹿之类的栖息地。 只是谁也没想到大虫和黑熊会出现,想来是觅食发现,误入。 这是云槿安和英国公一起判断的结果。 启德帝听到这里,就算不信也没办法了,这件事就算有人为想来也和其他国家脱不了干系。 再查没有必要。 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宫,德妃临死那一爆算是给他迎头一击。 “崔氏那边可有动静?” 云槿安摇头:“臣按您的吩咐封锁了消息,崔氏应当还不知晓,只是陛下,这件事恐怕也瞒不久。” “所以朕才要下罪己诏。” 这是一个态度,表达自己并非凶手甚至对儿子的死充满愧疚。 若崔氏还咬着不放…… 启德帝眼中露出几分杀意,云槿安作为他的心腹自然了解他对世家的忌惮与打压。 “陛下,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西蛮求亲的人选,您要做定夺了。”究竟是嫁宁乐公主,还是别人。 启德帝眸光转动:“朕本来属意的人是平阳,但如今太子被幽禁,她反而不是最佳和亲人选了。” 西蛮虽不如北境强大,但也不是弱敌。一旦太子起了心思,借助平阳复位更是麻烦。 “可是宁乐,朕也不愿她嫁。” 宁乐是宁家唯一血脉,有她在,宁家会为大商皇室源源不断输送金钱,未来承儿要征战四方国库定然会吃紧。 宁家的钱就非常重要。 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但是西蛮求亲这件事也不好拒绝。 启德帝头疼的厉害。 云槿安见状倒没说什么,而是看向李奕承,有意考校:“四皇子可有良策。” 启德帝二人谈论这些机密没避开李奕承,李奕承在听的时候就疯狂动脑筋了。 也早想好了策略。 “父皇,儿臣觉得西蛮所求的是公主,那么我们可以从宗室旁支或者臣子家中挑选一位年纪、样貌、才情皆为上佳的封其为公主,让其和亲。” 云槿安挑眉:“殿下是不是忘了,陛下还有一位真正公主,晋阳公主。” “晋阳年纪尚小,和亲过早。且贵妃疼爱她如珠如宝,当前局面不宜叫晋阳和亲,免得引起贵妃不满。” 如果可以,李奕承当然也想借此机会让晋阳和亲。 但问题在于当前局面,他们还需要萧家。 还得安抚萧贵妃。 云槿安拱手一弯,“殿下思虑周全,臣佩服。” 启德帝满意微笑:“如何?朕就说,承儿有朕之风。” “陛下英明。”云槿安含笑,又问:“就是这人选,不知选谁家女郎好呢?宗室贵亲臣想了想,有貌难有才,有才难有貌,双全者年纪也不合适……” 如今四皇子需要各方势力支持,宗亲他应当是不好选的。 故而云槿安故意给铺了台阶。 李奕承温和一笑:“我倒有个好人选。” 启德帝和云槿安看向李奕承,就听他吐出一个名字。 “御史台中丞之女张妙彤。” 第301章 和亲人选 启德帝和云槿安对视一眼,同时脑海中浮现一个娇俏女郎的影子。 云槿安:“臣见过这个女郎,确实是个才貌双全的孩子。张大人博学多闻,对其唯一孩子一向严厉,这位张小姐在京中可是有才女之名的。” 顿了顿他补充:“和英国公家的徐小姐并列。” 能和英国公家的女儿并列才名,那必然是极为出众了。 且张妙彤还是最为正直不阿的言官之后,想来张大人不会拒绝。 总之这个人选挑的可谓完美。 启德帝满意不已:“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承儿你挑的不错。” …… 很快,御史台中丞张肃庭接到陛下召见的消息。 他放下书卷,“公公请问陛下召见本官是为何事?” 来宣旨的并非高流,而是他的徒弟,后者没高流那般圆滑,稍显生硬道:“杂家也不知,张大人去了便晓得。” “好,劳烦公公稍等,我更衣就来。” “张大人快些,陛下可等着呢。” 张肃庭颔首。 他去到帐后,提笔书写了一句话交给了身侧小厮嘱托他悄悄送去宁乐公主处,没过多久出来,与那位宣旨的公公一起离开。 “臣张肃庭叩见陛下。”张肃庭进了庭帐,就给启德帝行礼。 “张卿免礼,赐座。” 高流端来木墩,张肃庭坐下,略微拘谨道:“陛下召见臣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启德帝笑了笑:“确实有一件事要与爱卿商议,西蛮和亲一事,朕头疼不已,思来想去觉得这人选难定。” 张肃庭拱手:“陛下所忧,臣亦忧心,不过臣之想法恐有不妥,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说看。” “臣觉得,西蛮和亲这件事不能答应。” 启德帝面色微变,但笑容不变:“哦?爱卿有何见解。” “陛下的长女安阳公主已经嫁给西蛮老国王,名义上她乃大王子庶母。若再挑公主去和亲,辈分、伦理皆凌乱不堪,这于公主名声不和,对大商脸面更是一种折辱。” “其二,西蛮想要和亲所求为何?是瞧中我们大商公主丰厚的嫁妆,是想要借此掠夺更多的利益,更是一种试探。事实上安阳公主嫁过去,西蛮也并没有真正安分下来。既如此,何必再牺牲女郎而让西蛮胃口变大?让其对大商越发轻视,只会祸害无穷。” “其三……” 启德帝没想到只不过一句和亲,张肃庭便说出这般多的条条框框,话里话外说的都在指责他这个帝王无能。 他脸色不好看了。 言官真是讨厌啊。 张肃庭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好听,事实上启德帝不找他,他也打算在西蛮再提和亲这件事时谏言的。 如今启德帝暗中找来他,反而叫他高兴,这是否说明陛下也对和亲厌烦呢? 或许他多言两句就能救下一位无辜的公主。 张肃庭更激动了。 启德帝神色厌倦越发深浓,“张卿,西蛮和亲这件事朕是同意了的,现在是人选,朕有些犹豫,找你来也是为了定下人选。” “陛下……”张肃庭顿住了,他微蹙眉头,“那陛下是属意哪位公主出嫁?” 如今能和亲的不过两位,宁乐与平阳公主。 张肃庭没忘记宁乐公主有婚嫁自由权,但在国家大事前,很多事是没有办法如愿的。 即便陛下当真心疼公主,叫平阳公主和亲,那也不是好事啊。 和亲对国家来说,尤其是本身不弱的国家来讲,其实蛮丢人的。 历来就算和亲,也没哪个国家将嫡出公主远嫁的,这和自己打自己脸有什么区别? 但很明显陛下心意已决。 张肃庭虽然知晓,却仍旧想劝上一劝,“陛下,臣是觉得,和亲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这些日后再提,朕决议的人选也并非公主,如今宫中三位公主皆不合适。”启德帝索性直白说了他想要张妙彤和亲。 张肃庭呆住了。 他一贯清俊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错愕,“陛下想让小女和亲?!” 启德帝点头:“宗室之中无合适,臣子中朕选中了张妙彤,那日狩猎之上她站出来力挺宁乐,想来与她关系甚好。既宁乐不能远嫁和亲,便由她这个好友代替,也算一桩美谈。” 美,谈?! 这种话,陛下如何说得出口。 张肃庭纵然忠君之人也险些爆粗口质问帝王难道忘了什么。 但他忍耐住了。 若此刻说出什么气话,非但救不了自己的女儿,反而全家都搭进去。 张肃庭尽量理智,想要规劝帝王。 然而他在这之前那般道理启德帝也没听。 又如何能听他之后的巧言令色,为私而言呢? 总之,这件事以启德帝软硬皆施的态度下,定了下来。 张肃庭离开时,后背岣嵝。 启德帝看着他背影吩咐道:“看住他,别叫他有什么动作坏了两国联姻。” 柳梧点头退下。 启德帝转头叮嘱李奕承:“张肃庭不能重用了,不思为君,恐生怨怼。” “儿臣明白。”李奕承苍白着脸点头。 见状,启德帝让他好好休息,准备回宫。 —— 副帐。 桃花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宫事宜。 李宁乐则用膳,刚吃两口,就见春菊领了一小厮过来。 “公主,这位是张大人的随从,说有要事禀告您。” 李宁乐接过小厮递来的一张纸条,展开,眸色一凝。 启德帝召见张肃庭,这种时候找张肃庭一个言官能有什么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宁乐仔细想也想不出到底能有什么事会在当下找言官,令她做梦都想不到,启德帝他们会把和亲人选的主意打到了张妙彤的头上。 没过多久,跟随启德帝的大商臣子们纷纷踏上回去的路。 路上,宁乐想借机找张肃庭问一问,却发现张家马车附近的侍卫比寻常人家多一倍。 李宁乐更觉得奇怪了。 但这是回去路上也不好多问,人多眼杂的。 到了夜间。 李宁乐他们的马车终于进了城,张家那边也找到机会递来了下一道消息。 “让张妙彤和亲西蛮?!”宁乐眉头皱巴起来。 她愣了一会,冷笑开来。 这个主意她要没猜错的话,应当是男主那个狗东西出的吧。 是觉得她们三位公主都暂时不能动,但又不肯放弃和亲带来的利益,于是随机选了个倒霉蛋。 当然这个随机也是看似,实则男主定然是仔细盘算过利益最大化了。 他想在言官中插入自己的人,所以要搞掉张肃庭! 第302章 千古一帝命格 若她所料不错,这件事张肃庭定然不会同意但又被逼得同意。 然后身为帝王的启德帝必然会说张肃庭不能重用了。 打算找机会换了他。 理由可能就是张肃庭没有立刻马上爽快答应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去和亲,说明他心有怨怼。 对君王有怨的臣子如何能重用呢? 李宁乐摩挲着那张纸条,眉眼在烛光下泛起冷酷之色。 换掉张肃庭就等于打击她的势力。 这件事她自然不可能答应。 —— 另一头。 张妙彤下了马车,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嘀咕了一句好累呀。 恰好看到父亲在看她,吓得连忙端正姿态,规规矩矩唤了一声:“父亲。” 本以为张肃庭会如往常那般训斥自己,没想到张肃庭深深看着她。 好半晌,才道:“嗯,进去吧,坐了一天马车定然累了,早些歇息。” “是,父亲。” 张妙彤屈膝行礼,目送张肃庭远去,有些奇怪歪头:“父亲今天好像怪怪的,往日定要纠正我仪态规矩的。” 她的嬷嬷笑道:“老爷只您一个独女,因夫人不在了担心您被人诟病才严苛了些。其实他心里可疼您了,这次去狩猎小姐为了学骑马累坏了,老奴给您弄些热水泡一泡松快松快吧。” “好。” 张妙彤点头,小脸泛起几分失落:“只可惜狩猎结束的太快,本来我还想今日能和公主一起骑马打猎呢,刚学会。” “不过也是没办法,谁知道会出那等事……” “还有机会呢小姐。”嬷嬷安慰道。 张妙彤颔首,“我们进去吧。” 主仆二人身影远去,拐角处,张肃庭扶着墙,眼底带着痛苦。 他慢慢闭上眼,很快睁开,眼底带着一派坚定。 —— 是夜。 累了一天了,大部分朝臣们回到家就洗漱了就寝。 连启德帝亦是。 而公主府却很热闹。 李奕雀、李奕鳯、崔听澜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万万没想到会在此遇见对方。 “你,你们怎么会来此?”李奕雀第一个开口。 “我找皇妹有要事相商,你呢?你来干嘛?”李奕鳯瞥了他一眼,眼神上下扫荡。 “我自然也有要事!”李奕雀挺了挺胸脯,他是来拿钱的(划掉),来和皇妹商量去风城的事的。 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这是他和皇妹的小秘密。 二人对视一眼,觉得问不出什么,便将目光放到崔听澜身上,眼神不善:“你来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吗!” 他们来便算了,好歹宁乐是他们的妹妹。崔听澜一个外男来干甚,要被人知道的话,宁乐名声还要不要了。 而且崔氏现在可是个炸弹。 德妃曝出来的那件事,谁知道崔家会有什么反应,父皇会怎么处置。 别宁乐刚有点意思,崔听澜一家被灭了,那也太可怜了。 崔听澜感觉到两个皇子看他的眼神透着诡异,轻咳一声:“在下也是有要事找公主相商。” 呵!他们不信。 李奕雀抱胸:“什么要事?” 李奕鳯歪头:“说来听听。” 崔听澜:…… 他倒没想到,宁乐公主与这二位皇子关系都处的不错。 只是她确定这样没问题吗? 如今情况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刻,那大位就在这三人之中诞生。 别看五皇子好像一直不在乎皇位,但谁知道心里究竟是何想法。 再者,他今夜过来也是为了一件大事。 二位皇子在这,反倒不好开口。 令他没想到的是—— “三位,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了。今夜你们来的目的,是一样的。” 李奕鳯和崔听澜神色皆是一变,李奕雀则是迷茫道:“啊?他们也要和我一块去风城吗?” “……” 李奕鳯无语:“谁要和你去风城。” “公主是打算救下卢刃嘉……”崔听澜若有所思,眼眸逐渐深了起来。 他来此的目的自然是知道德妃曝出来的事,想要找宁乐确定,同时为了下一步计划。 什么计划,当然是复仇! 不仅仅是皇子被杀、他被废的仇恨,还有多年来被启德帝玩弄股掌之间,算计他们的仇恨。 但宁乐公主却说,李奕鳯来此的目的和他一样。 这就奇怪了。 李奕鳯难道也要找启德帝复仇?可据他所知,启德帝对李奕鳯虽然是虚伪的宠爱但到底没做过伤害他的事……等等,九皇子之前险些坠井而亡。 崔听澜瞳孔收缩。 猛然发现九皇子差点被谋杀这件事和当年六皇子被毒杀造成的影响,何其相像? 所以,也是启德帝所为。 他抬起头,那李奕雀呢? 李宁乐就知道崔听澜这人聪明,根本不用她多说什么就能猜的七七八八。 “如你所想,既然他能做一次,自然还有第二次。”她肯定了崔听澜的揣测。 李奕鳯接话:“只不过小九幸运,有宁乐舍命相救。” 宁乐没说话。 崔听澜久久不语,似哭似笑:“他还真是够心狠的,只为了四皇子吗?究竟,他有何不同。” 李奕鳯脸色沉沉:“我也很好奇,我查过他母妃,就是个普通的孤女,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人还早早没了。” “莫非是因为她去的早,所以父皇念念不忘,爱屋及乌吗?” 崔听澜冷冷道:“我不信他会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肯定还有别的。” 世间男儿多薄情,帝王更是其中翘楚。 自那次之后,崔听澜对人性堪透了许多,他不信一个女人能有如此大的魔力。 定然还有别的。 李宁乐颔首:“确实还有别的原因,这个原因说出来你们可能都觉得可笑。因为——命格。” “命格?”李奕鳯等人一怔。 命格之说他们是知道的,只是这得什么命格能让启德帝如此疯狂,不惜算计所有人,所有儿女,甚至要灭世家。 “千古一帝的命格。” 李宁乐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命格一说玄之又玄。 偏偏启德帝信了,而且奉若圭臬。 这些年他一心谋求铺垫,就为了让男主登位,成为千古一帝,而他能跟着一起耀眼与历史长河。 上辈子在剧情最后男主确实一统天下。 并从女主的心理动态上给男主定了功勋:说他是能与秦皇汉武并列的千古一帝,甚至从她语气里能看出,她是觉得男主更胜一筹的。 这个评价蛮水的。 秦皇汉武的传说宁乐这个不怎么有文化的都知道有多牛叉。 女主怎么敢的呀? 哦她都是女主啦,自己和她计较什么。 第303章 请公主争权! “千古一帝?!”崔听澜重复了一遍,神色带着浓郁的讽刺。 “命格一说何其玄妙,谁敢预测千古一帝的命格?谁又能预测出千古一帝的命格。” “这种鬼话父皇怎么会信的啊?”李奕雀都惊了。 他都不会信这种屁话。 除非有人说他是首富命。 李奕鳯更觉得不可思议,“到底谁说的,他怎么会就一丝不怀疑的信了呢?” 宁乐:“金佛寺的那位得道高僧。” 至于启德帝为什么会信,按理说都当皇帝了,智力应该不低,但他就信了而且真的一直在为此努力,给男主铺路。 宁乐只能把这个归咎于男主光环。 想想后面的事,男主光环确实很离谱但存在。 “妖僧!我要去杀了他。”李奕鳯暴躁起身,就要出去。 李宁乐给李奕雀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拦住李奕鳯的去路,“你急什么,难道你现在去杀了他还能让父皇醒悟过来?只会把事情弄的更糟糕。” 李奕鳯自然也知道,他就是气不过。 就因为这个死和尚一句批话,那么多人因此丧命,那么多家族从此湮灭。 “三皇子如今倒不若想想如何拨乱规正。”崔听澜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眸光落在李奕鳯身上带上了几分审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入那个所谓有千古一帝命格的四皇子手中吗?” “就目前情形来看,四皇子上位的话,尔等兄弟姐妹恐怕下场会很凄凉。” 崔听澜完全明白了李宁乐说的那句:他们来此的目的都一样了。 可不是一样了么。 无论是李奕鳯、李奕雀还是他,亦或者宁乐公主本人。 他们现在都有了共同的目标——推翻启德帝,杀掉那个所谓的千古一帝命格之人。 不管是报仇还是夺权亦或者保命。 李奕雀:“这还不简单,派人暗杀掉老四,看这千古一帝怎么帝,弟弟还差不多。” “四皇子此次狩猎受了那么大的伤都没死,仅从这一点上来看,他运道确实不低。”崔听澜微微摇头。 李奕鳯冷嗤:“何况父皇肯定会重兵把手,暗中暗卫保护,我们肯定是弄不死他的。” “所以——”崔听澜一顿,“反其道而行,控制启德帝。” 李宁乐:“反其道而行,控制启德帝。” 两人同时开口,说了一样的话。 李奕雀看看她又看看崔听澜,“皇妹,你俩还真有默契诶,想到一块去了。” 崔听澜耳根一红。 李奕鳯俊朗的脸庞露出不悦,他故意挪动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刺耳拉长的声响。 崔听澜看向他:“三皇子有何建议吗?” “建议么倒是没有,你这么聪明,你来定计划咯。” “那在下便先说说自己的想法。”崔听澜倒不在意李奕鳯陡然刺挠起来的态度。 而是认真说了如何控制启德帝的计划。 说实话,控制一位权力在握的帝王难度比暗杀一位有人保护的皇子难度大得多。 但他们都没提。 皆因为他们心里最恨的还是启德帝这个始作俑者。 而四皇子不过是个享福的好命人,众人厌恶他却也知道他不是重点。 李宁乐对此没说什么。 计划商讨用了大半个时辰,崔家在此铆足了劲儿。 李奕鳯更是。 而李奕雀……他只负责卢刃嘉这件事,其他的没听,宁乐给了他一大包金子,他就乐颠颠离开了。 临走前,宁乐给了他一封密信,让他交给卢刃嘉。 并叮嘱他到地方之后听卢刃嘉的。 李奕雀一点没有身为皇子怎么能听一个阶下囚的概念,点点头就同意了。 趁着夜色,他上了马车直奔城外。 李宁乐送走他之后,没多久也送走了李奕鳯和崔听澜。 他们要回去为大计做准备。 “公主,要安寝吗?” “不,还有人要来。”李宁乐看了眼更漏,她觉得他一定会来的。 果然—— 小半个时辰左右,后门的小厮过来禀告说是张肃庭来了。 “将他请到前厅。” …… 张肃庭穿着一身便衣,从头到脚包裹在黑色的大氅中,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绕了出来。 见到宁乐出现,他立刻下跪行大礼: “臣张肃庭给殿下请安。” 李宁乐听出他话中称谓变化,眉梢一挑,“大人请坐,本宫知道大人所为何事而来。” “妙彤与本宫关系不错,所以本宫不会坐视不理的。” 张肃庭连忙起身,“张肃庭多谢殿下为小女筹谋。” “此次和亲她是受我连累了,所以大人不必道谢。” 张肃庭却摇头:“臣知晓是非,更是因为知晓才觉得可笑。臣自问一辈子无愧天地,无愧君臣之谊,却不想到头来落了个如此下场。” 若真的想换了他,大可以找他的错处,而不是打主意到他唯一的女儿身上。 更不该牺牲她去和亲。 “公主可能不知道,臣的夫人出身武将之家,曾女扮男装随父上场杀敌,杀过西蛮人不知几何,西蛮人恨她与岳丈入骨,后岳丈战死,夫人嫁与我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却在一次回娘家时遇到西蛮人扮的山匪被杀了,我赶到时她……” 张肃庭说到这段陈年伤疤,清隽的男人一度哽咽。 “这件事当时轰动大商,陛下震怒,下旨与西蛮开战……直到三年后,西蛮被打退。朝野上下无不欢欣,对陛下推崇备至,臣也万分感佩。”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十几年后,启德帝居然想要让他的女儿去和亲。 他的夫人被西蛮人记恨到布局狙杀。 张肃庭压根不敢去想西蛮人知道张妙彤的身份之后会如何残忍对待她,这是夫人留给他唯一的血脉。 “这些话,张大人和父皇说了吗?” 张肃庭苦笑:“说了,臣很自私。得知妙彤被选中之后无所不用其极,想劝说陛下换人,只可惜,陛下并未理会。” “而臣也渐渐冷静下来,难道要陛下换了旁人去和亲就可以了吗?其他女郎又何其无辜,大商颜面又如何能保住?” “所以殿下——” 他起身,再次郑重拜下:“臣想求殿下让这场和亲无法进行,而不是换人即可。” 李宁乐看着他没说话,张肃庭显然还有话要说。 果然,张肃庭抬起头,继续道:“臣愿追随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只求殿下,争权。” 第304章 夜韶:跟我走! 争权二字一出,宁乐面色微变,似乎很错愕:“张大人,你急糊涂了。” “臣没有。”张肃庭抬起头,那双洞悉朝局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宁乐:“殿下许久之前就在拉拢臣了,不是么?” “臣当时没有理会,并非对殿下看之不上,而是觉得殿下所求有臣没臣是一样的。” 最开始张肃庭只是猜度宁乐公主察觉自己是棋子,想要谋求一份荣华安稳,在这混乱的朝局之中保全自己。 如果只是这种层次,凭借宁乐公主种种表现她完全用不上自己。 所以张肃庭一开始压根没想过宁乐的几次到访是拉拢。 可这次和亲的事让他完完全全想透了,宁乐公主之前做的一切看似在争夺宠爱,求一份安稳。 实则不是。 她在夺权。 也是这个想法太惊悚了,所以张肃庭当真一丝一毫从没敢往这里想过。 但到如今,为了女儿,更为心中对启德帝这位君王失望,张肃庭反而通透了。 回想宁乐公主做的事,再想狩猎上发生的种种事端。 瞧着是陛下和那位四皇子占了上风,然则谁敢断定这场棋局的谋划人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萧家怎么回事? 德妃又如何临死爆发。 四皇子真是被太子所伤吗?若太子当真有这等能力,造反时怎会轻易就被拿下了? 张肃庭不由想起宁乐与他曾经说过的话,在许多人都没发现的时刻,她就精准猜出了陛下心中真正属意的继承人。 并早就为之铺垫了。 换言之若宁乐是个皇子,张肃庭恐怕早就猜到了,就因为她是公主!也正因为她是女郎,所以没人注意到。 李宁乐定定看了许久,缓缓笑开,她起身,亲自将张肃庭扶起,“张大人,我一直明白你是个少有的聪明言官。” 刚正不阿有自己的公义,同时灵活变通不会为愚忠所累。 这样的能臣其实不该只在言官这个位置上,是有宰相之能的。 “张大人推心置腹,我当然也报以桃李。和亲一事我有法子……” …… 灯火烛光跳动,圆月轮转变幻。 送走张肃庭之后,宁乐打着哈欠走向寝室,推开门,却发现窗边坐着一个人。 是夜韶。 窗棂外的月光悄悄洒进来,镀在他身上带着银辉,将整个人照耀的恍若仙人。 看到他,宁乐陡然想起自己忘记的是什么,是夜韶啊。 那日别山狩猎中他忽然出现,之后又不见了。 真是一贯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你怎么来了?”宁乐面上波动只一瞬,很快敛了去,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密谋好久,渴了。 “我来接公主离开。”夜韶目光在宁乐沾了茶水而鲜亮的红唇上一闪而过。 李宁乐挑眉:“嗯?” “京中要乱了,危险。” “我不走。” 夜韶眉头皱起,“为何?” “没为何。” 见她不想和自己说,夜韶有些生气,硬邦邦道:“你外祖父要我保护你,所以你必须跟我走。” 听到这话,宁乐笑了:“我外祖父要你事事顺我心意,你顺了吗?哪次你见我不是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你的。” “我那不是……不是针对你。”夜韶动了动唇,想解释什么,最终还是没解释。 “是与不是不重要。”李宁乐并不是在意夜韶对自己的态度。 主要是不想走。 “待去了江南,你想去哪就去哪,可好?”夜韶退让一步,只求能让宁乐同意跟他离开。 “不好。” 夜韶胸腔微微起伏,凤眼染上怒意,宁乐以为他要拂袖离开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那你想要做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宁乐可没打算告诉他自己要做的事。 就好比夜韶在做什么,她也没多问过。 “我给你留一些人,帮你办事。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总是缺人的。”夜韶不在意宁乐的态度,盘点了一下自己手中仅剩的人手。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放在宁乐跟前。 至于他,自然也不走了,留下等局势定下。 夜韶说完,转身要离开此处。 “等等——”宁乐喊住他,夜韶回身下意识伸手,掌心落下他刚给出去的令牌。 “你自己都没剩几个人了,留着给你自己报仇吧。” 听到宁乐的话,夜韶神色微变。 李宁乐坐在桌边,姿态闲散:“虽然你不说但我也能猜得到,你此次来别山是杀北境那两个皇族的,你和他们什么关系,有什么仇怨你不说我不问。” “只是你三番两次击杀也没能成功,自己还受了伤,这种情况下还一脸倔强的你能行干嘛?” 夜韶虽然穿着一身黑衣,但宁乐鼻子尖,早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他刚刚走来掀起的草药风。 且她回来路上听说了北境那个小郡主又受伤了,这次是箭伤。眼见着躲进城内,被人从后射中,差点就挂了。 但也是差点。 “如今小郡主受伤,这是你最能报仇的机会了,你此刻不想法子趁他病要他命,跑我这里来操心我的事。” “难道不知道一旦他们远离大商进入北境,你就别想报仇了。” 夜韶背对着宁乐,终于出声:“他们躲在城中,有大商军队保护。”而且,宁乐现在有危险,他自然要以她为先,带她离开,等她安全了再去办自己的事。 谁知道她不肯啊。 “无碍,我帮你想个法子调走那些人。” 夜韶猛地转身,面露震惊,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这么做的话,北境肯定会查到你,到时候北境拿开战要挟将你交出去……”启德帝再宠爱她,还能为她和北境对抗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 李宁乐微笑:“放心,我敢做就代表能兜得住。你只要告诉我,你做不做?” 夜韶沉默下来,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血液在叫嚣着报仇报仇报仇。 但他又分外冷静的知晓这件事真做的话会带来何等后果。 宁源当年救了他,他不能恩将仇报,因为一己之私连累了她。 最终,他道:“不做。” 说完,夜韶转身就走了,步伐踉跄又迅速,怕下一刻自己就会后悔。 李宁乐看着夜韶背影在夜幕中消失,幽幽叹了一口气。 真是外冷内热的菩萨心肠。 哪怕有血海深仇,他骨子里的柔软善良也是存在的。 真奇特,北境那暴虐的皇帝怎么会生了这么个血脉。 突变了吗? 第305章 和亲?不可能 夜韶不肯,宁乐自然不会去逼他。 吩咐了人给夜韶送去药材养伤,李宁乐在府中窝了两日。 这期间,京中人心惶惶,太子母族卢家被下了大狱,择日问斩。 大皇子、德妃匆匆被下葬,启德帝没有剥夺他们的身份,还给了原有身份的尊荣下葬。但对谢家和其它一干涉事要员没有丝毫留情。 下大狱、赐死、流放等等。 两日间,京城之中仿佛少了一半人,朝堂之上也空出了一半位置。 宁乐在府邸收到了三皇子和崔家传来接替太子、大皇子党派官员连番定下的消息。 “短短两日,父皇挺着急啊。” 不过即便启德帝和男主胃口再大,他们手里也没那么多人可用。 这些空缺几方互相争抢,李奕鳯、崔家甚至是郑家都捞到了不少缺儿。 朝堂风浪越发大。 李宁乐在公主府闭门不出,没有掺和这些事,而是和谢云蕴、陈嘉雪、徐瑛白等人聊天。 聊的是徐瑛白的婚事。 “父亲说陛下觉得多事之秋,中宫、德妃娘娘都殁了,需要喜事来冲冲喜。”徐瑛白温温柔柔地说着,神色却不见高兴。 陈嘉雪看不出她脸色不对,还傻乎乎恭喜她。 谢云蕴则心不在焉,眼圈红红的。 李宁乐随意说了两句,打发了他们,留下谢云蕴。 “公主……” “我知道,你担心你母亲和弟弟的事。这件事三皇兄也很担忧,只可惜谋逆大罪,想救他们不容易,好在如今是下大狱,一切还有回转余地。” 谢云蕴听出宁乐的弦外之音,眼睛冒出期盼的光芒:“公主的意思是……” 李宁乐含笑点头。 谢云蕴高极了,忍不住握上宁乐的手,激动追问:“是真的吗,我母亲和弟弟……还有堂姐妹她们都不会……” “嘘!”宁乐安抚她,悄声道:“莫要喧哗,也莫要露出痕迹。” 谢云蕴赶忙捂着嘴,拼命点头。 待谢云蕴离开之后,宫中来旨,说要朝臣勋贵次日入宫,为西蛮使团践行。 李宁乐明白,和亲大戏即将上演。 夜晚,影卫带来了一则消息。 李宁乐看完之后,露出笑意,于烛火下烧毁了信筏。 —— 翌日。 公主府的马车和其他朝臣的马车一同入宫。 太和殿中,西蛮的朗格早早就来了。 一见到宁乐便盯住了她,眼神侵略性十足,叫人眉头直皱,很是不悦。 李宁乐身边的桃花和春菊愤慨不已,恨不得上去撕烂了朗格的眼睛。 倒是宁乐一点不在意,甚至与之回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朗格一见,更觉得今日和亲稳了。 握起手边的酒盏,边饮边于身侧的心腹道:“再过几日咱们就能富饶而归了。” 那心腹也笑:“恭喜大王子心愿达成,这位宁乐公主不但有钱而且貌美呢。” “还很辣。”朗格眼底带着征服欲,宁乐那日城外羞辱他可一直记着呢。 “待洞房花烛夜,看我怎么收拾她。” 言罢,将手中酒盏一饮而尽。 李宁乐见状也抿了一小口果酒,润润喉,一会要开演了。 刚喝完,启德帝携萧贵妃、贤妃过来,除了这两位妃子,还有个新封的美人。 “公主那位就是陛下在别山带回来的新宠,叫北月的。”桃花借着倒酒的机会,小声在宁乐耳边提醒。 李宁乐抬眸看了一眼台阶上依靠在启德帝身边的娇媚女郎。 又淡淡收回,唇角微勾:“是个美人。” “听说还是皇后……哦不,是庶人卢氏推荐来的,为了分宠。”桃花说着,又似不解:“奴婢瞧着这位美人并没有比贵妃娘娘好看在哪里呀。结果陛下特别喜欢,夜夜宿于其殿内。” 李宁乐挑眉:“是么。” 台阶上,太监高流甩着拂尘尖锐呼喝:“跪拜行礼!” 众人起身跪拜,高呼万岁。 随着平身,众人回归座位,国宴开席,照例是一堆虚假的推诿交谈,还有对帝王的马屁哄骗。 一切都如狩猎之前那般和谐。 好像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席位比之前空了许多,多出来的人也陌生了许多。 便在这看似热闹的情况下,西蛮的朗格坐不住,起身再次提及了和亲一事。 “尊贵的陛下,朗格就要离商,还望回国时能带着公主一同回去。”他说着,眸光看向宁乐。 启德帝呵呵一笑:“西蛮大王子莫急,和亲之事朕既答应便不会食言。不过宁乐乃是朕心尖上的女儿,又娇惯坏了,她啊,早就得了婚嫁自由权的圣旨了,故而她的主,朕可做不了。” 朗格眉头一皱:“陛下这是何意?莫非是要毁约?” “自然不是,和亲是要继续的,只是这人选……”启德帝顿了顿,笑眯眯表示:“不若你问问宁乐,她自己愿意与否?” 老东西把选择丢给宁乐,就是想让她承担朗格的敌视与怒火。 李宁乐微笑站起身,“本宫不愿。” “你竟不愿意?!”朗格果然怒了,若非这是大商的地盘,怕是当场就要发作。 启德帝高坐龙椅,垂眸看着宁乐与之纠缠,准备待一个合适时机在提出换张妙彤。 宁乐性子骄横,用来对付朗格最为合适。 也不出启德帝所料,李宁乐语气可谓非常鄙夷。 “当然不愿,本宫堂堂大商公主,脑子被门挤了去你小小西蛮国做一个不知能做几天的大王子妃?” “你……”朗格面色大变,刚想反击,宁乐丝毫不给他机会。 “小小西蛮,你们和亲为何当本宫和大商众人不清楚吗?穷山僻壤之地,豺狼虎豹之心。瞧中我大商丰饶富足,便想着借由和亲打秋风。” 西蛮使团脸色变化,屈辱又愤怒,而大商朝臣神色变化,有点头认同也有露出心惊不安的。 宁乐还在继续说: “若当真尊重我国嫁去的公主,本宫尚且高看你们两眼,然而你们是怎么对本宫的皇姐的?她去西蛮不过一年,嫁妆就被你们挥霍精光,怀上子嗣被你们强行灌药流产,暗杀、下毒十几次,她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如今双十年华被你们折腾的血气亏空。” “这般折辱我大商公主,还有脸求娶第二次?” 骄矜的小公主抬起下巴,掷地有声:“想都别想,不仅本宫不会嫁,本宫的姊妹不会嫁,大商任何一个女郎都不会嫁。和亲?不可能!!!” 第306章 宸妃 随着宁乐这句话落下,整个太和殿死一般的寂静。 而后,有人大叫一声好! 是三皇子李奕鳯,他站起身,第一个声援宁乐。 “没错,我大商公主绝不和亲!” “大商公主绝不和亲!”三皇子派系的朝臣发出怒吼。 也有非三皇子派系的朝臣夹杂在其中发出声援。 总之太和殿上一片热血的喧哗。 朗格怒不可遏,恨不得拔刀,他的心腹比他冷静有脑子,一边拦住他,一边反驳:“宁乐公主你胡言乱语,和亲乃两国交好,何至于我西蛮被你说的如此不堪?你的大姐姐在我西蛮备受尊敬礼遇,好着呢!” “公主不想和亲大可以直说,何必构陷我西蛮。” 朗格愤怒转身,直面启德帝:“宁乐公主如此羞辱我西蛮,是当真觉得我西蛮无人,任人欺凌了?” 启德帝脸色从刚刚就很难看。 他让宁乐对上朗格是借她之口拒婚吸引火力,不是让她把事情搞的一团乱的。 而且还有她最后那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启德帝冷冷瞥了一眼跪坐席间不动声色的张肃庭。 宁乐一甩袖子,上前一步,傲然无比:“威胁谁呢?要打仗么?当我大商怕了你区区西蛮?” 朗格神色大怒,“好啊!那就打。” “打啊!”宁乐又进一步,人与朗格站在一起,她嘴角勾着肆意的笑,微微贴近,错开,压低用两个人的声音道了一句:“就怕大王子现在没有本事号令西蛮出兵呢。” 朗格面色一变,刚要问她什么意思。便见他的心腹神色突变,快步到来到身侧,形容仓皇。 “大王子不好了,刚收到消息,老大王他……死了。” “什么?!”朗格大惊。 他猛地看向宁乐,宁乐说完那话就离他几步远了,怕朗格发疯伤她。 对上朗格这惊惧慌乱的眼神,她翘了翘唇,明白西蛮乱的消息他收到了。 大皇姐还真是牛,她让她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挑唆朗格几个兄弟出幺蛾子。 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老西蛮王竟直接死了,朗格嘚嘚瑟瑟来大商求娶公主不仅所为大笔嫁妆,更是为了成亲娶一门高贵妻子顺理成章弹压其他兄弟,坐稳位置。但如今老西蛮王死的时候他人不在…… 你猜那些兄弟们会乖乖等他回来承袭王位吗? 朗格顾不得求娶什么公主了,拜别启德帝转身就走。 大商朝臣们并没听见心腹之言,不明白朗格为何没追究。 但朗格不追究,不代表启德帝愿意放过宁乐。 “宁乐,你身为一介女郎竟在大殿之上喧哗胡闹,还妄图干政,还不给朕退下!” 李宁乐暗中翻了个白眼,刚要说是,就听张肃庭那清越的声音响起。 “陛下此言差矣,恰恰是公主刚刚的话,保住了我们大商的颜面,让各国明白我大商血性犹在。” “安阳公主和亲一事已经是开了先河,叫他国觉得我大商软弱可欺,泱泱大国竟叫西蛮一游牧民族拿捏。” “宁乐公主为国挺身而出……” 张肃庭一步一句,引经据典,明里暗里挺宁乐,将启德帝骂了个狗血喷头。 大商建国近百年,从太祖到启德帝之前历任十多位皇帝,还从没有哪一位答应过小国和亲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启德帝这个帝王是个软骨头。 但因为十多年前他夫人被西蛮人所杀,启德帝怒而开战打了三年毫不退让,让朝臣都下意识忽略和亲这桩屈辱的行为。 事实上也正是那三年和西蛮开战,启德帝被打怕了。西蛮和北境不一样,他们没有固定城池,一窝的人骑个马,搭个帐篷到处蹿。 与之打仗,耗损财力、费尽心机还讨不了什么好。 这也导致西蛮后续频频来犯边境百姓,启德帝想的不是反击把他们打出去,而是想着能守则守,不能守就当看不见。 反正西蛮人少,他们吞不了几个城池。 当然这些是他心底最隐秘的想法,如今却被张肃庭用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剥开,展露人前。 他怒了。 启德帝刚要下令将张肃庭拖下去,就听得一声禀告。 “宸妃娘娘驾到。” 谁?! 宸妃娘娘? 宸妃娘娘不是遁入佛门,不问世事十几年了吗? 她会来,莫不是…… 朝臣们眼神变幻,悄然勾着脖子,探出身往殿门口去张望。 龙椅上的启德帝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在殿门口逐渐清晰的身影,仿佛有人掐住了他脖颈。 遏制了他所有的话语。 坐在启德帝两侧的萧贵妃眉眼一动,贤妃更是激动地差点起身,嘴里无声喊了一句:宸妃姐姐。 宸妃崔氏只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袍,墨发只用绸带绑着,身无长物,手握一串檀木,边走边拨弄着。 她就这么一路越过殿门,走过朝臣跟前,静静停在了最前方。 然后,抬头看着启德帝。 “陛下,我来此只想问一件事。” 宸妃声音很轻却清晰的传入了启德帝的耳中。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但他不想回答。 启德帝别开眼,想要扯开话题,然而宸妃之所以出关就是为了问这一个折磨了她一生的问题。 “六皇子,是您杀的吗?” 轰! 一道惊雷劈开了夜空,震的满殿寂静。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有胆小的瑟瑟发抖,抱着自己往角落龟缩。 他们今晚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启德帝眼底蓄积风暴,面上尽力维持平静。 “宸妃,你在说什么昏话。” 宸妃执拗继续问:“是您杀的吗?陛下。” 启德帝:“当然不是朕,琮儿是我最爱的孩子,是你给我生的,我如何会杀他。” “琮儿,您还记得他的名字啊。”宸妃眼神空洞,似哭似笑似怀念:“李奕琮,当年我生下他之后,您喜不自胜,亲自拟定了他的名字。说——继承宗庙,以王为之。” 李奕琮。 比太子李奕嗣的名字更加尊贵。 然而在惯会作戏人的心里,尊贵的名字不止一个,想要作戏的时候,他可以让全天下人都以为,他最爱谁。 李宁乐垂眸遮住讽刺,好比李奕承的名字。 承继天下。 并不琮差在哪里。 端看人解读罢了。 启德帝潸然泪下:“是啊,琮儿是我最看好的孩子,若非他出了意外,今日也不会闹腾出这般多的事来。” 他没有自称朕,仿佛真的对那个孩子的死十分愧疚,又仿佛当真是个意外。 他清清白白。 宸妃抬眸认真看他,久久未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而问:“罪己诏呢?何时下达。” 第307章 启德帝气疯了 启德帝正情绪正浓,演的上头,眼泪哗哗的。 冷不丁听到这句,差点没绷住。 当然他很快收敛,面上依旧一派心痛、愧疚姿态。 “宸妃所言,我自然不会不应。” 这话说的,倒好似罪己诏不为罪己,是为宸妃了。 这种语言陷阱若在以往,宸妃信任他时自然不会发现,即便发现也不会在意。 但如今—— 她面上无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弧度:“陛下慎言,罪己诏不是为我,是为您自己,为您的糊涂!” 启德帝面色微变,并不生气:“是,我明白。琮儿的事确实是我这个父亲没有做好,百般宠爱于他,导致他被人嫉恨,小小年纪就……” 他以手拂面,有泪坠落。 宸妃看着他哭,并不在意一点,指尖拨弄着檀木佛珠,又催促了一遍。 “罪己诏。” 启德帝被催得很没面子,想说什么又见殿外影影倬倬的人影。 高流小声回禀他那是崔氏的人。 崔氏来人,却不进殿拜见,而是在殿外,这是公然威胁他这个帝王啊。 启德帝心头揪起,那种刚登基时被人掣肘的感觉又来了。 久违而熟悉。 让他心头火起,又必须摁下。 李宁乐看着启德帝憋的老脸通红,在宸妃平淡的催促下,一笔一划,当着大商朝臣的面写下了罪己诏。 这本来就是他要写来安抚世家,拖延时机的。 但自己写,和被人逼着在朝臣跟前写,那是两码事。 屈辱、愤怒、杀意在启德帝胸腔之中盘旋,越是如此,他面上越是温和可亲。 写的时候甚至眼泪还落在圣旨专用的金色绸缎上。 三皇子下首有个空位,是留给四皇子李奕承的。 但他重伤未愈,今日并没有出席。 倒是他的正妃郑华莹代表出席,她来回来地看,眼神还有些懵懂。 虽然知道如今朝局混乱,却不明白宸妃此举何意。 陛下早就说要下罪己诏的,既如此,逼迫又何意,不是消磨陛下愧疚,惹他生气吗。 郑华莹的想法代表了绝大多数的官员的想法。 然则张肃庭、云槿安、丞相、英国公等一干老臣心如明镜。 尤其是丞相。 他两个女儿,一个嫁在四皇子府做侧妃,一个在五皇子府做正妃。 瞧着是风光无限,宝押对了。 丞相心里却一点不高兴。 崔氏如此,分明是不信陛下的话,罪己诏也不是目的。 他们是……想反啊。 又或者,他们是在逼迫陛下做出一些事,好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丞相目光扫过四皇子坐席,又看了一眼同样空着的五皇子坐席,隐隐担忧自己的小女儿。 这局势,该如何自处,怕已是身不由己。 大殿之上空廖安静。 启德帝罪己诏写的很慢,又很快,更漏滴了不久。 他收笔。 高流自他身侧向前,帮着将罪己诏拿起,刚要宣读。 宸妃又言:“请陛下宣读罪己诏。” 启德帝面色一变,朝臣们呼吸更轻了。 萧贵妃、贤妃二人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看着。 殿门之前,人影攒动。 宸妃似乎看了一眼后方,平淡:“我此次来,崔家护送。” 启德帝脸青了。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他登基多年,早已不是那个权柄外落,被世家掣肘的窝囊帝王。 如今大商兵权尽数收拢在枢密院,枢密院又有他直系统管。 他不怕崔家! 他不怕。 云槿安起身上前,“陛下,臣斗胆为君宣读。” 启德帝看他一眼,云槿安瞧着他微微摇头,提醒他如今不宜和崔家撕破脸。 不是怕了崔家,而是一旦这么做了,帝王名声彻底毁了,四皇子也莫要想顺利上位。 便是登基也不稳。 启德帝当然明白,就是明白才受了这奇耻大辱。 他敛了神色,“允!” 云槿安转身,面向宸妃,“娘娘,臣来宣读,您觉得如何。” 这一问,给足了颜面,亦是威胁。 若还蹬鼻子上脸,那就是与天子过不去,恃宠而骄。 宸妃定定看着云槿安,不说话。 气氛就这么干住了,启德帝脸色逐渐难看,朝臣们恨不能趴在地上,又或者替宸妃答应下来。 就在启德帝要发怒之际,宸妃冷冷道:“就由你罢。”听上去,很不情愿,但到底妥协了。 云槿安一笑,温润拱手:“多谢娘娘。” 他接过高流手中的罪己诏,轻轻一抖开,于大殿之上,众臣之前,面向宸妃、崔家方向,一字一句。 “上乃下诏,深陈既往之悔,曰……” 宸妃认真听着。 朝臣们低头屏息听着。 李宁乐端坐笔直,面容肃穆,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 真是情真意切,叫人涕泪横流的罪己诏。 帝王悔过,国之重磅。 宸妃和崔家该跪下叩首,谢恩释怀,众臣该叩首膜拜,高呼君主英明无过。 然而此刻—— 宸妃静立于龙阶之下,漠然无语。 朝臣无一人敢言,生怕呼吸太大而惊扰了谁。 这场景,我亲爱的父皇,您可预料到没? 启德帝是真没想到,崔氏如此胆大妄为,枉顾君上。一逼他书写罪己诏,二欲逼他这个堂堂皇帝亲口读罪己诏。 三不跪听,反而站立冷漠。 大罪,大罪,每一项都是藐视君父的大罪。 恨不能立刻砍杀了他们。 却又生生忍耐住。 不能,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启德帝由新封的美人搀扶坐下,手握对方的皓腕紧紧的。 紧的那美人小脸煞白,要不是顾及场合,定要尖叫喊痛。 两旁妃嫔默默看着。 萧贵妃眼露快意,贤妃则隐含担忧。 宸妃姐姐如此做,可是要鱼死网破? 罪己诏终于念完了。 字字句句的凌迟也终于结束了,启德帝刚要松一口气。 宸妃又开口:“还请陛下命人连夜张贴罪己诏,告知天下百姓。”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也是本来启德帝就打算做的。 只是从她嘴里出来,就成了她命令自己做事。 启德帝心口又是一股郁结之气。 他仰头作出一副伤怀愧疚模样,实则是遮掩眼底差点不能维持的崩溃与杀意。 久久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朕本意如此,爱妃不必多言。” 宸妃微低头,唇边扯动一抹冷意。 而后,转身离去。 来时没有行礼问安,走时亦然。 活脱脱将帝王脸面踩在脚下,明晃晃的恨意不加掩饰。 第308章 请开始您的表演 启德帝脸色难看,偏生还要挤出一副愧疚不已的模样。 挽留:“爱妃,既已出关,不若搬回宫中。” “是啊宸妃娘娘,陛下常去您曾经的宫殿缅怀,栖霞宫也日日有人清扫,只待娘娘归来。”高流帮着说话。 宸妃脚步不停,恍若未闻。 直到踏出太和殿,她都没回头看过一眼启德帝。 启德帝怔怔的,心里泛起一抹酸涩微痛。 “宸妃……” 宸妃的身影慢慢融入夜色之中,崔家人护着她一起远去。 太和殿重新安静下来。 宁乐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启德帝,他微弓坐着,单手扶额,不知道是真的痛还是又在做戏。 没多久,启德帝便离开了。 这场国宴有惊无险的结束。 李宁乐随着众人一同往宫外走,大臣们不若以往热闹,一个个要么垂头丧气,要么眼珠四扫,又或者想攀点什么,打探消息。 李宁乐没兴趣逗留,迅速离去。 结果在宫门口,被匆匆赶来的高流叫住。 “公主,陛下传召您去勤政殿一趟。” 宁乐爽快点头:“好。” 她转身,与高流一同回头。 穿过宫道,拐着弯儿到无人处时高流低声一句:“陛下想动手。” 李宁乐眼眸一眯,她知道这里的动手不是要杀她,而是想要逼迫她了。 想来,今日崔氏举动彻底惹怒了启德帝。 哪怕他早有谋算预计,此刻也怒火滔天,人在愤怒之中头脑是没办法彻底冷静的。 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而启德帝,想要她的钱了。 “多谢阿翁。” 高流眼底慈爱心疼一闪,“公主莫要违抗,钱没命重要。” “放心,宁乐懂得。” 她的钱,谁也拿不走,她的命,也只能由她做主。 勤政殿前。 李宁乐福身行礼,很快得到恩准,入殿。 而跟随她一块来的桃花和春菊立刻被宫女请入到另一边,说是怕她们累了,实则是变相软禁。 桃花有些发抖地握着春菊的手:“公,公主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陛下可疼爱公主了。”春菊沉稳出声,眸光不易察觉扫过一些地方,又刻意提高了点声音。 “公主孝顺还发明了好些东西,加之这些事和咱们公主有何关系,她不过只是个公主。” * 勤政殿。 一如既往的龙涎香点着,内殿之中启德帝却在咳嗽,还有太医在。 很显然,崔氏这举动把老东西气出病了。 李宁乐心中感慨,唇角轻抿,压住,不能笑。 太不孝顺了。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父皇差点气死而高兴呢。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您怎的咳嗽了呀?” 懵懂又关切。 启德帝听的却并不舒坦,这时候除非崔家她们统统没了,否则什么事都不能让他舒坦。 “起来说话。” 李宁乐得了信儿,起身,眼皮一抬瞧了一眼启德帝因为咳嗽而泛红的老脸。 身子骨挺好啊。 就咳红了老脸,宁乐在心里评价,小脸上挂着担忧,快步到启德帝跟前,小手一抬就要帮他顺气。 启德帝手一抬,“不用。你坐下,父皇有事要和你说。” 高流搬来小木凳。 宁乐乖巧坐了过去,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启德帝。 “父皇您说。” 请开始您的表演。 启德帝又咳嗽了两声,高流伺候他用了一盏顺气凝神止咳的汤水。 喝完之后,他轻轻丢掉手中绢布,眸光慈爱落在宁乐身上,打量着。 “父皇今日在大殿上申斥你,你可委屈?” 你说呢?老东西! 李宁乐乖巧道:“不委屈,是宁乐一时间冲动了。” “你啊,这性子随你娘,一点就炸,鲁莽又不失单纯,当年朕与她……”启德帝缅怀起来,滔滔不绝,跟说书似的。 要不是宁乐自小聪慧,记得自己娘亲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她的娘亲确实单纯,否则怎么会被骗的相信帝王有真情? 但娘亲脾气最温柔如水,好的没脾气,被人欺负了只会哭,只会退让,恩宠被抢她不敢言,赏赐被夺她不敢争。 所以她从三岁启蒙,就学会了与人算计,争斗,只为母女俩能好过些。 结果还是护不住。 在后宫,没宠爱光有钱那就是行走的金元宝,谁都会来啃一口。 李宁乐从小就明白,娘亲那个性子的人是过不好的,所以她生生拧巴了自己,学着凶悍,鲁莽,一点就炸。 当然,她观察过的,启德帝就喜欢这种拿捏不住,有点小脾气的人。女人,女儿,他都喜欢这类型。 想来是因为他那个白月光的后遗症。 启德帝叭叭说个没完,宁乐安静听着,作出乖巧模样。 别看老东西喜欢有脾气的,但那也有度,各种火候宁乐这些年练的炉火纯青。 听他缅怀铺垫,小一刻,终于收尾,话锋一转。 “今日父皇训斥你,也是不得已为之,你聪慧想来明白如今朝局不安稳了。” 李宁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单纯:“啊?不安稳了吗?” 启德帝:…… 他倒没想到宁乐会在这里与他装傻,是今日被申斥干政吓怕了? 女郎性子。 “你不必和父皇装傻,那日太子他们造反你也是亲眼所见。如今朝局只剩三皇子和四皇子,太子之位必在这二人之中落定。” 你确定? 你心里不是早定了四皇子吗,还搁这假惺惺说三皇子也有机会。 一边想收拢我,一边还想借我的嘴传达假消息出去安抚萧贵妃是吧? 老娘这颗棋子都快被你用的光滑溜圆的了。 “但是显然,还有人对此不安分,想要借故生事,折腾朝局,崔氏今日所为便是一个起头。” 李宁乐配合露出震惊神色:“您是说……五皇兄?可他现下人不在京中啊。” “不在京中不代表不能做事。”启德帝冷哼一声,面带嫌恶:“老五平日混不吝,谁知皮下作何打算,朕叫他去风城也是想支开他,尽快定乱朝纲。” 哦,懂了,怕五皇子和三皇子联合弄死你的心肝,于是支走他还要泼一盆脏水说他坏坏。 “朕找你来,也是想要听宁乐一个准话。” 启德帝说着,一双眼紧紧扣着宁乐:“三皇子与四皇子,你支持谁?” “……” 你他爹的有让我选的余地? 第309章 帮你报仇。 虽然心里很想给启德帝一杵子,面上宁乐却摆出一副纠结摇摆犹豫的痛苦表情。 “三皇兄和四皇子都待我极好。” 假的,只有三皇兄对我好。 “我与二位兄长感情也都一样的。” 不是,我只和三皇兄感情不错。 “宁乐真的好纠结啊。” 我谁都不选。 启德帝:“宁乐,父皇不是逼你,而是要你提早做出选择,免得他日新君继位你的日子不好过。”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都怪父皇之前宠爱你过了头,给了你女郎为官的权力。这在任何一个皇帝眼中都不是好的过去,朕活着能压着他们,可若朕死了呢?” 启德帝一脸为宁乐铺路的姿态,“他们会怎么对宁乐,父皇想也不敢想。” “你三皇兄脾气暴躁,性格执拗,被朕和贵妃宠坏了,有甚么不如意就会发脾气。” “你四皇兄,从小没了母亲,母族也不显,反倒是养的他脾气温和宽厚,与人为善。” “朕晓得,从前他那个侧妃与你多有不快,惹过你不少。但你也反击回去了,不算委屈在哪。” 听着他‘好心’分析,宁乐小脸煞白,紧张道: “三皇兄真会上位就杀了宁乐吗?” “四皇兄会保护宁乐吗?” “朕对这两个孩子的了解,你三皇兄会做什么不一定。但你四皇兄定然是会好好待你,且他日朕也会留一道圣旨,叫他善待于你。”启德帝瞧着宁乐心动,加足了力气继续说。 李宁乐:…… 她此刻真的蛮想看一看铜镜里的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很好骗的脸。 无论三皇兄还是男主,谁能保证他们为帝之后会变成如何? 而单从目前秉性、关系上来算,李奕鳯可比男主这种货色靠谱多了。 要知道上辈子的宁乐是被实打实算计的骨头都不剩。 不说启德帝分析是否有偏颇,单就一点,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良心之上这一点本就是个蠢货思维。 选谁,还用问吗? 当然选她自己啊!! “父皇,可宁乐不知道怎么做。”李宁乐作出一副有了决定,但不懂站队规矩的模样。 启德帝并没着急,而是问她:“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为帝,他们为弟弟。 “儿臣觉得父皇说的对,不管其他,父皇总不会诓骗儿臣,您的眼光儿臣还能不信吗?” 启德帝高兴地扬起眉梢:“你这孩子是个聪明的。”他看了一眼高流,笑呵呵:“高流,去倒两盏茶来,要雪山松雾,说了这么久定然渴了。” 雪山松雾是宁家产业之一茶业的最好出产物,被宁源用来专门进贡皇室,孝敬启德帝。 只为了他能对自己的小外孙女好一些。 启德帝从前很少用,他是皇帝,全天下好东西都该在他这里,有不少比雪山松雾好的茶叶,故而自然不放在心上。 每次用的时刻,就是变相要钱来了。 李宁乐早就知道,但她没想到的是启德帝这种时刻还端着架子,企图叫她低眉顺眼地孝敬。 拜托,你搞错没有,现在是你们在拉拢我诶? 李宁乐有点不高兴,没表现出来,待高流端了茶水来,也高高兴兴地喝。 启德帝轻磨茶盏,眼梢余光刮着宁乐,等她主动识趣地提及用钱供养四皇子的话头。 到时候他顺理成章点头。 结果眼瞅着宁乐一盏茶喝完,砸巴下嘴,还问高流又要了一盏。 高流乐呵呵去倒茶了。 启德帝心里不是滋味了,莫非是他没说明白? 还是宁乐与他装傻? 又或者是瞧着情势逼人,故意拿乔作样来了。 启德帝放下茶盏,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宁乐,你知道从龙之功何意吗?” “当然知道啦,就是辅佐一个皇子上位,然后他赏赐我官位爵位封地美男仆人金银珠宝……”宁乐掰着手指头,说的越发开心。 启德帝:“那你也该知道从龙之功是不好拿的,拼的是全家人的性命,用的是浑身上下的能力,精力,财力。” 李宁乐歪头,眼睛睁大,恍然大明白:“宁乐明白了,是要钱是吗!” 好直白的话。 高流顿在殿门口,一时间不好进来。 从他这里瞧过去,都能看到启德帝身躯在微微颤抖,半张脸漆黑。 皇帝最好面儿,哪能这么直接说,公主先前也不这般冒进呀,不过今日不同往日。 陛下为四皇子想来会咽下这口气。 “父皇您早说嘛!宁乐还想着刚在朝上怎么帮着说话之类的。”李宁乐嘿嘿直笑,一脸傻气。 “宁乐现在可是有权的女郎哩,又不止有钱。” 启德帝深吸一口气,稍许舒服了些,“既明了,回头便与你四皇兄联系吧。” “好嘞。”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出宫。”启德帝摆手。 他不想和宁乐继续说下去了,怕气死。 宁乐颠颠儿的走了。 启德帝又沉下了那张老脸,“崔氏!宸妃——” 他再次想起今日太和殿上受的屈辱。 高流见状连忙去换了一盏安神的茶来。 启德帝喝完,眼神冷冽:“再等等,待过了这段时候,一个个收拾。” “不急。” 高流垂首听着,不言语。启德帝喃喃了一会不急,想起什么。 “誊清。” “属下在。”一道黑影出现,正是原先的暗卫副队誊清。 如今柳梧带着大部分暗卫守在四皇子身边,他顺理成章接管柳梧的位置。 “北境小郡主伤势如何了?” “据城中郡守来的消息,小郡主那一箭贯穿前后,好在离心脉有半掌距离,伤势虽重却暂无生命危险。只是……恐怕暂时也离不得大商。” 启德帝皱眉,离不了,这烫手山芋就砸在手心,夜长梦多,那些刺客一时半会不敢入城,难保后头不会狗急跳墙。 “派人过去加紧医治,尽快送走。另外,去信北境解释清楚,别产生误会。” 誊清:“属下遵命。” …… 公主府。 李宁乐刚过二门,就看到夜韶站在门口等她。 瞧见她平安归来,他立时就要转身离开。 “你等等。”宁乐叫住他。 夜韶回头,问:“公主有何吩咐。” “过来说。”宁乐勾勾手指,夜韶定定看她半晌,终于还是认命凑过去。 “靠近点。” 夜韶微微弯腰凑近了些,宁乐上前一步,少女清香扑面而来,夜韶浑身僵硬。 “我安排了人手,假作名医去平城帮小郡主医治,你可混在其中,想办法报仇。” 第310章 夜韶身世! 夜韶转眸看向宁乐,少女正在偏头看她。 二人距离很近。 头顶月光洒落,银辉旋转,犹如暗夜精灵,照亮了夜韶的眼眸,倒映出面前少女精致娇艳的脸颊。 “公主可知此举会带来的后果……”他终于出声,嗓音微微带哑。 李宁乐点头:“大商境内,城镇之中,有军队护着,小郡主还是出事了,北境定然会觉得我们大商在宣战。” “到时候一定会非常生气,大军压境,没有和谈的可能。” 夜韶:“既知道,为何还要帮我?” “你是我的人,你的仇人就是我李宁乐的仇人,帮你报仇有什么稀奇的。” 李宁乐说的坦然。 夜韶彻彻底底愣住了,嗓音干涩道:“便是为了我与北境为敌也可以吗?” 那可是北境,兵强马壮,比西蛮强悍不知多少。 李宁乐看向他,轻轻笑开:“也不全为你,大商与北境迟早有一战,或早或晚,此刻刚好。” 这时候出兵,老东西才会慌,各方压力齐至有些事才好办起来。 夜韶深深看着面前的少女,她和自己印象中变了好大。 不久之前她还会因为梦中娘亲而哭泣,如今却成熟许多。 还是那骄矜漂亮的眉眼,依然清澈一眼看到头的眼眸,但大不相同。 她不离开京中的原因,原来是这个么? 想在这局中博权。 夜韶明白了,却说:“报仇不急于一时,公主想要的大军压境却投鼠忌器的紧迫,既如此,扣押他们便好。” 李宁乐讶然看他一眼,“你不必如此,这是个好机会。” “我明白。” 但就是明白,才更不愿意宁乐为此落入两难之地,一个不慎满盘皆输,更会招来祸端。 夜韶不愿。 还真是菩萨心肠,宁乐无奈。 她敢这么做,自然兜得住。 偏偏夜韶这人也是拧,得了,左右扣下效果更好。 不过—— 她看了夜韶一眼,“你似乎更恨北境小郡主,为何?” 两次刺杀都是小郡主受伤,第一次或许是巧合,小郡主可能武艺不精,又或者侍卫更在意他们的独苗苗太子。 但第二次,她要没猜错那时候北境那两位只剩彼此了。 如此情况下,又是小郡主受伤。 只可能是夜韶故意为之。 按道理他应该更想杀北境太子才对吧? 夜韶沉默了,宁乐以为他不会说,便准备不问了。 但没想到,刚转身,身后传来夜韶的嗓音。 “她占了我家的东西。”低低的,带着刻骨的恨意。 黑夜中平地起了风,掀起他衣袍猎猎作响。 “你家的……”宁乐疑惑回眸,很快睁大眼:“你不是皇子,是那位长公主的孩子?!” 夜韶背对着月光,衣袍翩飞,宁乐瞧不清他的神色,但依然能感觉到他此刻身上的悲伤与难过。 他轻轻点头。 那些画面就如宁乐曾经面对娘亲去世的梦魇。 是回忆一瞬都四肢百骸疼痛发寒,难以呼吸的。 李宁乐震惊住了。 “可,这样的话……你和她岂不是兄妹……” 不,不对。若是兄妹夜韶不可能杀她,他这性子,不可能对血亲动手。除非…… “不是兄妹。她是北境皇帝的女儿,被隐瞒身份,替做我母亲的血脉,为了掌管继承我母亲留下的兵马。” 果然,是为兵权。 自古皇帝都会忌惮掌握兵权的将军,何况这位北境长公主是个不凡的传奇女郎。 北境的领土有一半是她打下来的! 另一半……是她的夫君,被誉为战神的方旬一家打下的。 北境起家不久,长公主的父皇早先是偏居一地的小小王族,后一点一滴打下这偌大江山,与大商二分天下。 这样的影响力,除非她是皇帝,否则没人睡得着。 有小道消息,当年这位北境开国帝是想传位给长公主的,但长公主疼爱胞弟,便禅让给了他。 然则,这位胞弟比长公主小了快十岁,出生时家里就非常好了,没受过苦,娇生惯养,治理国家不提,反正上阵打仗是一点不行。 这样的一位‘文弱’皇帝,面对年长且手握军权的长姐,声望、能力、文治武功把他吊起来打。 还有个战神夫君,生了一个长子继承二位优点青出于蓝。 哪能不忌惮。 北境长公主夫妇好像是在和大商一场战役中战死的,也是因为那场战役导致北境与大商两败俱伤,互相和平到现在。 李宁乐微蹙眉头,她早先判断夜韶是皇子,如今不想却是长公主的遗孤。 怪不得他会在海上失踪,想来是报仇时不敌北境,悄无声息的被解决了。 整本书中,夜韶仿佛没存在过,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客死他乡。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夜韶:“暮心清以为我是他兄弟。” 北境皇室很乱的,那位被誉为暴君的北境皇和启德帝会做表面功夫的虚伪不一样,他无所顾忌,暴虐成性。 看谁不爽就砍谁。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长公主战死沙场之后,才性情大变,开始疯狂屠戮门阀贵族,认定是他们害死了长公主。 夜韶嘲弄勾唇:“分明他才是那个背后黑手,却作出一副因为我母亲的死伤怀崩乱的模样。连这等恶名都想叫我母亲为他分摊。” “好不要脸!”李宁乐附和。 比启德帝不遑多让的恶心。 夜韶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母亲他们死后第二年,北境乱了,各地势力揭竿而起是兄长为其平叛,在一次叛乱中身亡。” “……母亲生我时在边境,不久他送来了暮晴月与我一同长大,八岁那年,母亲沙场出事我去寻她……” 宁乐认真听着,不由想起当年外祖父与她说过夜韶的事。 外祖父说夜韶身份应当不凡,但他还是选了夜韶做继承人,不仅是他出色。 还有外祖父瞧出他身上贵气,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他赌,若夜韶当真是皇子,那么有朝一日这身份或许能有用,指不定能帮她。 只可惜,外祖父算错了,不是皇子,而是让皇帝和皇子都忌惮的长公主幼子啊。 第311章 送了一座铜矿山。 李宁乐沉思着,却也觉得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危机与机遇并存。 机遇更大一些。 “听完你说的这些,我有了个更好的办法对付他们。” 夜韶望着宁乐,“什么……?” “走,我们回屋细说。”李宁乐伸手拉住了夜韶,往前走去。 站在夜风中谈论这些事多少受罪了些。 夜韶低头看着宁乐拽着他袖摆的白皙小手,眸光错愕,耳根慢慢变红。 她,她作甚这般亲昵。 李宁乐根本没察觉这动作有何不妥,拽着人回了屋,吩咐桃花上茶点,然后坐下。 袖摆下落,夜韶心底竟浮起一抹空落落。 抿了一口茶,宁乐直接开口说了自己的计划:“北境小郡主如今受了重伤,他们的人死的差不多了,最好的法子是龟缩城内等待伤好,由大商送走他们,但我父皇肯定不这么想,这是个烫手山芋,他必然想尽快送回,同时与北境说明白。我要你佯装狗急跳墙的刺客再去杀他们,但不必真的拼命只要叫他们觉得大商也不安全就是。” “待他们离开,你一路跟着,然后待到了界碑石线……” * 四皇子府。 李奕承靠在床榻边,陈嘉仪端着玉碗一勺一勺喂他苦的不行的汤药。 喝完之后,陈嘉仪捻了一块蜜饯,“殿下,用块蜜饯润润味儿吧。” 李奕承摇头拒绝,他要记住这苦味,永世不忘。 “嘉仪,你父亲可有给你传信?” 陈嘉仪怔愣了下,苦笑,“父亲都和我闹成那般了,如何会在找我呢。” 李奕承微蹙眉头。 这般时节,丞相竟还坐得住?他难道不知此刻再不选择,最后的机会便没了吗? 莫非是他糊涂选了五皇子? 正心思盘算的时候,裴一进来:“殿下,公主府送来了一些东西。” 李奕承:“宁乐?送来了什么?” 裴一转身,身后来了一人,穿着黑色铠甲,配着宝剑,走路大刀阔斧,脸黑黢黢的。 “见过四皇子。” 林诺一拱手,闷声闷气道。 李奕承见到是他,便知应当是宁乐做出选择了,温笑:“皇妹让你送什么来?” 陈嘉仪也好奇回头。 就见林诺拿出一方锦囊袋子交给裴一,不等李奕承打开便说明:“这是我家公主名下一处产业,铜矿山。” 铜矿山三个字一处,整个屋内空气一静。 裴一睁大眼,连忙将锦囊递给李奕承。 李奕承克制情绪,抓住拿锦囊打开。 一张薄薄的纸,正是一处山脉的地契,他看了眼地址,望城。 虽然有些远,但这可是铜矿啊! 李奕承眼睛亮晶晶的,“皇妹真是太客气了。她可还说了什么?” 林诺木着脸:“公主说,殿下有何需要尽管开口,无论是钱、人亦或者是朝堂助力,她愿意倾囊相助。” “好!”李奕承紧握手中锦囊,面上笑容深了许多,“皇妹如此,本殿自然不会辜负她一片心意,你回去告诉她,就说这心意我领了!” 林诺颔首,转身离开。 待他消失,裴一立刻下跪:“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李奕承挂着笑,却有些犹疑:“没想到宁乐真被父皇说服了。” “殿下觉得不妥?”陈嘉仪出声。 李奕承看向她:“嘉仪觉得呢,宁乐是真心打算辅佐我了吗?” 陈嘉仪蹙眉,这个她还真拿捏不准,若不是真心,谁会随便拿出一个铜矿山来? 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吗? “宁乐一直就是这么大方。”李奕承笑了笑,他看向手中薄薄的山脉所有契约,不知在对谁说:“这一座山于她不过九牛一毛,拿出来也不会心疼到哪里去的。” “林诺刚说公主让您随便提要求,殿下若不信,不若提一个试试。”裴一从旁建议。 李奕承勾唇,他确实想这么干。 —— 翌日。 罪己诏下达民间,百姓们听着从旁解释的说书先生,议论纷纷。 “天爷哟,这六皇子居然是被毒杀的?皇家太可怕了。” “陛下为此下了罪己诏,瞧着当真对六皇子疼爱不已。” “不过真疼爱的话怎么不查到底谁杀的呀……” 议论当朝皇帝本是杀头的罪过,然而今天在罪己诏告示牌附近停留的全是崔家的府兵。 他们近乎嚣张跋扈地将京兆伊的人赶到了数里之外。 解释诏书内容的也是崔家派来的人。 很快,民间对六皇子被毒杀一事知晓,且讨论的沸沸扬扬。 大家明着不敢说,私底下却揣测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关窍。 关窍还在启德帝身上。 …… 勤政殿。 启德帝气得把奏章推了一地,茶盏丢碎了十几个。 整个大殿宫女太监们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高流守在高压区最近,佝偻着背一直小声劝慰,但不抵用一点。 明知道不抵用他还得硬着头皮劝,以期给暴怒的帝王顺顺气。 启德帝坐在龙椅之上,胸脯来回起伏,眼底风暴汹涌。 “好啊,好啊!崔家好样的,宸妃好样的!” “一个个打量着朕不敢弄死他们。” “世家!呵呵。” “这大商还没到他们世家做主的时候呢,还是我李氏天下。” 高流:是是是,陛下您说的对。全是他们不好,他们该死,他们都坏坏。 启德帝继续谩骂,他继续哄着。 心累。 也不知道骂了多久,启德帝心情好些了,开始处理国事。 结果没一会又暴怒。 奏章又丢了一地,高流过去捡起瞥了一眼,才知晓是几个灾难频发的城镇又起灾了。 有灾就得赈灾。 赈灾要给钱要出人。 然而如今这个关口,派谁去都不好。 派四皇子担心他被人暗杀,派三皇子又怕他得了功劳,声望更甚一筹。 启德帝捏着眉心,浑身泛着黑气。 誊清进来:“陛下,宁乐公主给四皇子送去了一座铜矿山。” 启德帝倏然睁眼,回头,“一座铜矿山?她竟这般大方?” “是,在望城。公主还说四皇子有何吩咐都倾囊相助。” 启德帝摩挲掌心,沉沉未语。 高流静默不动,心里却在嘀咕,望城?那不是刚刚奏章说有灾的地方吗? 第312章 和三皇兄友谊小船翻了 很显然,启德帝也想到了, 他捡起地上望城郡守送来的奏章,仔细又看了一遍。 忽而笑开。 “这倒是个好机会。” 让承儿去赈灾,顺带将铜矿收入囊中,财富、声望一次到账。 这个险值得一冒。 誊清不明所以,高流心惊不已,他总觉得这件事是公主那边算好的。 她想做什么? 启德帝开始钦点人马为李奕承去赈灾一事保驾护航。 或许是因为铜矿一事,他心情好了不少。 与此同时,望城有灾的消息也传入萧贵妃的耳中。 她匆匆赶来为三皇子求差,启德帝一句后宫不得干政顶了回去。 气得萧贵妃当场耍了小性子,启德帝没惯着她,当夜就去了新封美人北月的殿里。 之后一连数十日皆是如此。 朝中见宠冠后宫二十年,吊打皇后的萧贵妃受了冷落,犹豫着站队的官员们纷纷向李奕承倾斜。 这一日,大朝来了。 朝堂之上,宁乐被破格恩典与皇子们共站一列。 今日议题:赈灾。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为了抢夺这个挣得声望功劳的差事打的鼻青脸肿,喷的口水飞溅。 李宁乐站远了几分,但还没待挪动小脚丫子,李奕鳯回头看她。 “皇妹,你觉得这个差事是不是我去比较好?” 李宁乐小脸露出几分纠结。 见她不说话,李奕鳯急了,声音扬起:“宁乐你说话啊!!!” 李宁乐似乎被吓到了,“我……我……” 不远处,李奕承温和一笑:“三皇兄别那般和宁乐说话,你与我的争执干嘛迁怒旁人。” 李奕鳯拧眉:“什么迁怒,我和宁乐说话有你什么事,少在这里装好人。” “宁乐亦是我的妹妹。”李奕承没有与李奕鳯多争论,而是温和看向宁乐:“宁乐你随便说说自己的看法,就算没看法也没关系的,皇兄不怪你。” 李宁乐犹豫着点了点头,小声道:“我觉得这个差事……” 三皇子和四皇子齐刷刷盯着她,朝堂之中也安静下来。 众人等着宁乐说完。 “四皇兄挺合适的……” “哗!” 三皇子和他的派系众人愣住了,惊呆了,愤怒了。 “宁乐!!!” 李奕鳯声音嘹亮带着愤怒不解,“你为什么帮他不帮我?” 李宁乐往后退一步,尴尬又不好意思:“三皇兄,这不是帮不帮的事,而是赈灾这个事还得看心细,四皇兄擅长这方面……” “你放屁!他心细?他奸细还差不多!!” 李奕承脸色不悦,“三皇兄,慎言。” 李奕鳯转头凶狠看向他,怒喷:“你闭嘴,我和你说话了吗!一个没有母族庇佑,靠着妻族女郎上位的软骨头,说你奸细说错了?” 李奕承被他骂的脸色铁青,心脉一阵发痛,俊美面孔苍白几分。 他想说话,但喉间一痒,咳嗽出声。 李宁乐在旁观察,李奕承这样子似乎真的病弱了? 但她没有掉以轻心。 龙椅上的启德帝终于忍耐不住,出声制止。 先是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李奕鳯身为兄长苛责弟弟妹妹。 又软说了几句李奕承假作公平。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他面上功夫越发敷衍了。 瞧着这般,支持李奕承的官员更多了。 最终,这个赈灾任务落到了李奕承头上。 当天下朝。 金銮殿前,李奕鳯揪着李宁乐大吵一架,友谊的小船翻了。 勤政殿中,启德帝得知这个消息,微微勾唇:“挺好,但还不够。” 想要宁乐彻底站在承儿这里,还需得二人之间有更深的隔阂。 “传朕命令给宁乐。” —— 工部,宁乐正在看烟花制造处最近的订单,虎子在旁候着。 宁乐看完,夸他:“做的不错,生意越发好了。” “夏季京城喜事多,生意就好。而且……” 虎子挠了挠头,嘿嘿笑:“而且公主您之前弄的烟花大会,有商家们来找,说捐银子,只要在大会上让他们铺子入驻卖东西,还有烟花包装上印他们的铺子名字……” 李宁乐闻言,眸光一动:“是谁找的你?” “是五皇子身边的元宝。” 意料之外又之中。 这个概念她还是在女主那边瞧见过,说叫什么联名赞助。 没想到五皇兄这脑子,真的厉害啊。 李宁乐:“这个法子不错,烟花大会为我们打开市场,不若就延续传统作为工部烟花制造处的一个节日,待这一天可休沐,大家都乐呵乐呵。” “虎子替制造处所有司匠多谢公主恩德。”虎子喜滋滋叩拜。 李宁乐摆手让虎子下去。 虎子却没动,而是向两边看了看,宁乐见状给桃花使了个眼色。 桃花立时颔首领着周朝的人离开,只留虎子在原地。 虎子这才小声说:“公主,虎子可能给您惹祸了。” —— 长乐宫。 萧贵妃摔了几个茶盏,生气的来回走路,“本宫早就该想到宁乐这个墙头草,却没想到她真会选了那老四。” “母妃,想来皇妹是有苦衷的。” “你啊!就是个憨傻的。”萧贵妃白了李奕鳯一眼,“能在局中的哪个没苦衷?她若有什么,与我们直说,我们还能不帮她?” 李奕鳯:“我听说前些日子父皇单独叫走了皇妹,之后她态度就不对了。” “罢了,事到如今只能认栽,尽力弥补!”萧贵妃不欲多说,调转话头到李奕承身上。 “对于他,你打算怎么做?” 李奕鳯眼露杀意:“既然他这么爱这个差事,就叫他有去无回。” 萧贵妃满意点头,母子二人窸窸窣窣聊了一会,定了暗杀大计。 而后李奕鳯离开长乐宫。 殿门关闭,内殿之中,萧贵妃端坐于桌前,手握一盏茶,“消息都漏出去了?” 沉鱼:“奴婢故意外紧内松,想来很快就会传入陛下耳中。” 萧贵妃勾唇。 沉鱼:“娘娘,奴婢不明白为何我们要透露暗杀消息出去?这次四皇子去望城着实是个好机会呀。” 萧贵妃看向殿顶勾勒繁华纹路的横梁,没有回答。 谁知道宁乐这丫头葫芦里卖什么药,左右鳯儿要做,就瞧着他们来好了。 当然,她也不能只叫孩子们筹谋。 第313章 火药,建功立业。 “你说的可是真的?”李宁乐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惊异看向跪在地上的虎子。 她没听错吧?! 虎子脸上泛着不安,但依然点头老实回话:“是,是真的……那日我在家中炼丹,期间出去了一趟,刚走到门口,我呆的屋子差点被炸没了。” 虽然他现在是做烟花的司匠,但骨子里还是道士,老本行是不愿忘的。私下里,会做一些丹丸之类的过过瘾。 也不知那天怎的……可能是许久没炼丹手生了些。 总之当时人被炸飞,身着的防护甲都坏了大半,晕了好半晌才自己醒来。 醒来虎子研究了好久,发现比烟花攻击性强的东西无意间出现了。 他休养好便赶紧来禀告公主。 听完他的描述,李宁乐兴奋的浑身颤抖,火药,这不就是女主说的那个什么火药吗? 在书中,女主拿出的最后一个金手指就是火药。 靠着这个,李奕承不仅仅是坐稳帝位,更是凭借脱胎换骨的军事力量横扫诸国。 也正是有了火药,李奕承才能轻易灭了世家而没有被推翻王朝。 高于这个时代的顶级军事力量,握在谁手中,谁就是主宰。 宁乐此刻看着虎子的眼神,比男主看女主还深情。 “虎子啊……你真是本宫的大宝贝!!!” 宁乐没敢想过火药,毕竟那是女主脑子里来自于现代的高智慧,她敬畏无比。 从不觉得自己剽窃了几次就能什么都得到。 虎子俊秀的脸蛋嘭一下,红了。仿佛那盛开的海棠,红艳艳中还夹裹着一丝丝粉。 “公主,您,您……” “这东西你没叫旁人知道吧?” 虎子猛摇头。 他哪里敢啊,这等吓人的玩意他连其他几位同道都没敢告诉。 李宁乐:“待有空,亲自演示给本宫瞧瞧。” 虎子点头。 刚说完,桃花声音在外响起:“高公公,您来啦,公主在里头处理公务呢。” 李宁乐顿时住了话头,在高流来之后便是瞧着她问询虎子有关烟花订单的事宜。 还提及上半旬分成入国库的进度。 高流稍等片刻,虎子走了之后,他上前宣了启德帝口谕。 要宁乐处理谢家的事。 李宁乐:…… 什么意思?要借此让她彻底和三皇兄决裂么? 面上,她不露分毫,起身行礼:“谨遵父皇令。” 高流叹息,没多说什么。 他走后,宁乐干坐了许久,直到夕阳的光从外头钻了几分进来。 橙色光晕里灰尘漂浮。 李宁乐揉了揉脑壳,叫来桃花:“回府。” * 勤政殿。 启德帝处理完手头积攒的奏章,心情很好地问高流:“宁乐可去了大狱?” “公主下了值便回了公主府,没去大狱。” “哦?” 启德帝倒没生气。 若宁乐收到命令当即就去大狱,他反而觉得不对。 “这孩子心肠柔软,想来是下不去狠手,不妨,让她在想想。” 总要做出选择。 从龙之功哪里好拿的? 高流只觉得启德帝残忍,耷拉着眼皮一声不吭。 “陛下,萧贵妃求见。” 启德帝弯唇:“让她进来吧。” 很快,一身华贵的萧贵妃拎着食盒进来,入宫多年,她从未有过如其他寻常嫔妃那般靠吃食笼络君心的举动。 如今,骄傲的玫瑰脱刺乖软了。 —— 公主府。 李宁乐睡得四仰八叉,到了晚膳时分被叫起用膳。 用膳时,林诺来报,“公主,代家主来信,北境小郡主他们连番遭遇了数次刺杀,动了离开之意。” “不过,北境皇太子不同意走。” “这个暮心清挺聪明的。”李宁乐舀了一口燕窝,轻轻品尝着。 林诺:“代家主说信应当已经送到北境了。” “嗯。” 李宁乐颔首,嫌弃一勺一勺太慢,索性捧起燕窝的碗一口闷。 喝完林诺还在,“公主,属下不明白,我们送信,北境小郡主和大商也会送信。那北境能听信我们的吗?” “不需要他们信,只要北境皇有野心,他就会怒。”李宁乐放下燕窝碗,一旁桃花已经将她喜欢的菜布好。 她一边吃一边说:“比起这个,沙城那可有消息?” “还未曾。” 与北境交接的边关之城沙城离京城路途千里不止,一来一回消息传送起码月余。 林诺很担心公主便是送信,那边郡守、州牧也未必相信。 且就算信,事情传到陛下耳中,公主说不住又被斥责干政。 李宁乐轻笑:“谁说我要叫他信了?本宫是去夺权的。” 重文轻武是她太祖爷爷专门想出来的避免地方造反的制衡之术。 到她父皇这一代比之前更甚,地方军政大权由整个枢密院从上而下分网而制。 也就是文官掌兵,兵不识将。兵权掌握在她父皇手中,士兵们不是看人,而是看虎符做事。 这种情况下想夺权只有两种办法:一从皇帝那偷得虎符,但老东西把这玩意藏得紧的很,她看都没看过,谈何偷。 二么,就是比较狠辣的手段,直接宰了当地最高统军将领,以杀抢夺。 三么…… 宁乐弯唇一笑,看看她亲自挑选的将军会怎么做吧。 …… 此刻。 英国公府。 柳夫人过来看专心绣嫁衣的女儿,院门口,再次被拦住。 她瞧了瞧紧闭的屋门,道:“都绣了几日了,仔细累坏了眼睛,叫她出来与我走走。” 徐瑛白的心腹丫鬟琉璃面色瞧着没什么不对,眼底却有些慌乱。 “小姐说要好好绣……” 柳氏:“前几日就这般,今儿都第五日了,哪有绣嫁衣绣成这般紧张的。虽婚期将近也不算太着急,还有近两月呢……” 眼瞅着琉璃还是挡着不放,柳氏终于察觉了不对。 冲进院子,推开紧闭的大门,琉璃小跑追过来,脸色煞白。 柳氏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内,转身厉声询问:“小姐呢?” 琉璃:“夫人,小姐她……”她说话吞吞吐吐的,柳氏又急又燥。 “你快说啊,小姐人呢!!” 琉璃趴在地上摇头,“奴婢奴婢不敢说,小姐留了信,夫人您看了就知道了。” 她把压在怀里的信筏双手举过头顶。 柳氏忍着怒气拿过信筏,短短一句:母亲莫担心,女儿遵公主令去沙城,建功立业去了。 建功立业???????! 柳氏双眼一翻,软在地上。 第314章 送四皇子出城 “夫人!!” “夫人您没事吧夫人。”丫鬟嬷嬷们乱作一团。 …… 国公府书房。 英国公正在和两个儿子议事,听闻柳氏昏厥,长子和幼子很紧张。 徐穆见状便叫他们二人去瞧瞧,自己坐在书房里。 提笔写字。 心腹在旁瞧了一眼,上书二字:军权。 吓得他赶紧垂眼,心跳如鼓。 “国公爷,夫人醒了请您过去。”外头,小厮来报。 徐穆放下毛笔,头也不抬应了一声。 临行前,他转身吩咐心腹,“你替我去一趟公主府,就说……” —— 虎子的住处。 李宁乐亲眼看虎子只放了一丢丢黑乎乎的像药粉一样的玩意,火折子的火星一燎,底下那块比林诺脸还大不少的石头就被炸飞了。 四分五裂的那种。 离很远的李宁乐瞪大眼,在剧情里得知火药的威力和亲眼所见火药威力的震撼是完全不同的。 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宁乐这一刻很想仰面大笑,然后跑到金佛寺那个瞎几几的方丈跟前嘚瑟地比中指。 天命?啊呸! 她才是天命。 火药这种东西都到她手里了,这场争夺战她要输了,就是老天爷瞎了。 宁乐嘚嘚瑟瑟张开手,阳光顷倒在她身上,裙身上雕花绣凤的纹路仿佛在流动一般闪着光。 啊,这该死的主角光环。 总算挪到她脑门上来了。 吩咐虎子继续秘密制作,宁乐悄然离开这里。 回去路上巡视了一趟自己名下的产业,很耀武扬威的那种。 仿佛不知道山雨欲来。 路上还‘巧遇’了要出行去望城赈灾的四皇子,宁乐下了马车,乖顺又恭敬地说些吉祥话。 马车上的李奕承温润听着。 言罢,宁乐让人奉上一个小匣子,说是路上的吃食让四皇兄笑纳。 李奕承的下属接过略微开了一下,确定没危险递给李奕承。 李奕承轻轻打开,看见里头一沓银票很愉悦的勾起唇角。 “皇妹有心了。” 李宁乐:“皇兄一路顺风。”拿好了,这都是你的买命钱。 李奕承放下车帘,马车咕噜噜向前驶去,宁乐瞧了一会才扶着桃花的手回自己马车。 …… “殿下,您觉得宁乐公主是真的投效吗?”马车内,坐在李奕承对面的陈嘉仪接过他递来的匣子,好奇问道。 她总觉得有问题。 “她明明一直与三皇子交好,陡然变化妾身总觉得不对劲。” 顿了顿,陈嘉仪又道:“不过如今情状宁乐会悬崖勒马也属正常。” 听她前言后语矛盾,李奕承温润一笑,“临行前父皇给我透了消息,三皇子打算趁机暗杀本殿。” 陈嘉仪一听震惊又紧张,“那殿下还要去望城吗?” “当然要去。”李奕承斩钉截铁,“为百姓赈灾乃头等大事,便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陈嘉仪一脸崇拜。 李奕承摩挲手中的匣子边角,垂眸遮住算计。 不去老三怎么会动手呢?不过……他也不会真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 “公主,四皇子车驾出了城门了,听说有不少臣子去送了。”林诺在马车外禀告。 李宁乐闭目听着,勾唇未语。 如此高调,显然是在引人入瓮啊。 “檀香来报说是陈侧妃也一同随着赈灾去了。”桃花小声说道。 李宁乐丝毫不意外,女主嘛!自然是重大剧情都有她在的。 “还有个事儿……”桃花很难以启齿的样子,宁乐睁开眼看向她:“嗯?” “紫曦递了消息来,说四皇子身体应是真病弱不堪了。” “紫曦是谁?”李宁乐一刹那甚至没对上号这人。 春菊提醒:“就是四皇子大婚当日您送去的两个美人其中一个。奴婢记得紫曦姑娘瞧着很稳重聪慧。” 桃花点头:“就是她。” “哦?她如何肯定不是装的?”李宁乐想起来了,又问。 李奕承这个人惯会做戏,虽然桃花偷听到太医说他因那一箭伤损心脉,日后身体恐会病弱不济。 但宁乐并没完全信。 在这宫里就连蚂蚁都会演戏,何况人精太医院。 总要别番试探查证才好。 余光瞥到桃花小脸坨红,难耐尴尬的样子。 李宁乐催问:“怎的?” “紫曦姑娘说四皇子身子好了之后有叫她伺候过几次,明……明显与之前不同了。” 桃花红着小脸,吞吞吐吐说完。 “原来是床上废了啊!” “公主!”桃花和春菊两个小女婢脸涨通红,甚至春菊差点以下犯上捂住宁乐的嘴。 “哈哈哈哈哈。”宁乐向后靠去,脸上挂上幸灾乐祸的笑。 若是这点,倒有几分可信。 有道是人健康必然各方面都非常有力,也就是精神济济。 若身子不大好乍一看便是本人都察觉不出来,但床上就能见分晓。 而要知道男人在这方面是不愿意露怯的。 李宁乐摸着下巴,若当真病弱缠绵了,或许她的计划会顺利许多。 —— 回了公主府,宁乐刚更衣完,出来就听下人禀告,说国公府的人送来婚宴请帖。 宁乐挑眉,“让人进来。” 进来之人身形魁梧,瞧着就是战场上当过兵的。 “参见宁乐公主。” 李宁乐叫他起来,那人起身,目光环视四周。 “无妨,此处皆为本宫亲信。”李宁乐出言安抚,后者安心将国公爷交代的话复述。 “公爷说:徐氏一门命数尽归公主手中,还望公主垂怜。” 说完,这人弯腰叩拜,同时奉上了一卷纸。 桃花上前接过,转身交给宁乐。 李宁乐没有急着打开,而是亲自上前将人扶起,笑着唤了一句:“虎威将军多礼了,说什么垂怜不垂怜,既是一家人本宫就不与你们说两家话。” “本宫不敢说叫尔等一飞冲天,然则本宫在,尔等自能得到该有的殊荣。” 魏宇诧然抬头,“公主怎会知道臣下之前的官位?” 魏宇早前随着英国公一路征战沙场,后大商少有战役武将又不受重视没有正经官位,便做了国公爷家的仆从。 大商武将地位很低,如国公爷这般既是武将还能做文臣,且是陛下心腹的仅有这么一个。 也是有英国公在,一些武将们还算有些个职位事儿做,但能立于朝堂议事的仅国公爷一位。 所以魏宇很惊讶宁乐竟然知晓他从前官位。 在听到宁乐后一句,意识到她话中份量,魏宇双目染湿,抱拳跪下。 “臣,叩谢殿下!” 第315章 公主不必自责 “快快请起,将军。”李宁乐再次扶起人,谈及了目前行事,说了北境那边恐有动作,边境百姓定然要受苦,她与父皇说了但人微言轻,好在英国公为国为民。 先捧一番英国公和虎威将军这些血性将军们。 再抱歉与徐瑛白的事到底是拖他们徐家下水了。 这件事宁乐与英国公是没有直面商议的,但她并没有刻意瞒着那边,就是看他的态度。 很显然,英国公默认了。 一番慷慨陈词将魏宇将军唬的热血沸腾。 恨不能自己也能上阵杀敌去。 “公主放心,国公爷在军中虽无威望然则大小姐身侧也并非没有好手。此次行事虽然凶险,但为百姓一切便值得,公主如此深明大义更叫臣下佩服。” 魏宇抱拳给宁乐行了军中的最高礼节,而后雄赳赳离开。 你瞧,武将就是好说话,性子耿直,就算有些急脾气的但都为国为民。 比那些成天礼法宗庙,成何体统挂在嘴边的某些文臣们有骨气也良善的多。 他们不知道这行为可以被定做谋逆之罪吗? 知道。 但涉及边关百姓,但凡是个好将军的都不会置之不理。 李宁乐承认自己卑鄙无耻下流,但夺权之路上,利用人和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了。 棋手哪里管的了所有棋子的死活,能赢便可。 若是能以小博大,以弱胜强那才是真正出师了的。 而这一次,她就是以小博大。 以天下为局,算计所有人。 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宁乐逐渐上涌沸腾的血液温度,也叫她陡然清明一瞬。 怎么……回事? 她什么时候也开始对人命视若无睹,随意决定她人死活,连好友至亲都可为棋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不过无耻了些,算不得什么? “这双手……”宁乐展开手掌,白皙纤长,瞧着就知道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 可这一刻,宁乐仿佛看到自己手心染了好多红色。 血一样。 “公主,手怎么了吗?”耳畔传来桃花不解的嗓音,宁乐偏头看向她。 月色深沉,照着桃花讨喜的脸也不若往常,反倒有些惨白的,血淋淋的,又仿佛在扭曲。 宁乐想起上辈子桃花是被活活打死的,她在屋内承受被背叛的锥心之痛。 她在院外,被五花大绑,一棍一棍打成烂泥。 就因为她这个主子没用。 若非她这个主子仗着点小聪明横行霸世,自以为受宠,自以为能逃脱公主宿命,桃花不会死。 春菊不会死。 林诺不会死。 外祖父……宁家还有她那个可怜的未出世的孩子也不会死。 如今,她成了诡谲善谋的棋手,心脏了,黑了,不善良了。 但—— 她在意的人,都还在。 这就值得了! “公主,您怎么了?”桃花见宁乐不说话,好奇歪头。 “没……”李宁乐回了神,面前的桃花鲜活讨喜,小脸因为最近吃的好又圆润了一圈。 她勾起唇角,“你胖了一圈啊小桃花,再这么胖下去就成桃子了。” “公主!!”桃花跺跺脚,气呼呼跑走了。 太过分了,居然说她胖呜呜呜。 李宁乐笑了,她靠着门抬头看向天空。 今夜天气不好,月亮一会子就被乌云遮住了。 月黑风高夜,适合办事啊。 “春菊,准备一下,随本宫去一趟大狱。” —— 京中大狱。 关押谢氏、卢氏的牢门在最里头,为了防止两家串联产生意外,谢氏与卢氏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李宁乐算是奉旨来办事的,所以牢头没有为难,直接放她进去了。 大狱中,谢家人看见宁乐出现一个个攀爬起来,握着牢门求饶。 “公主,救命啊。” “宁乐公主,您与我家大小姐关系甚好,求您救救我们。” “公主这件事都是大房与德妃他们做的,与我们无干啊!求您告知陛下放过我们吧!” 李宁乐一路走到最里头,那里关押谢氏长房一家。 和吵闹求饶的二房三房家眷不同,大房这里很安静。 谢夫人靠墙睡着,剩下杂乱的稻草间有老鼠偷蹿,她过了之前那些惊恐万分,呆不下去的日子。 如今与老鼠同眠,竟也睡得安稳。 谢夫人旁侧牢房,谢溪背朝外躺着。 即便听到有呼唤宁乐公主的声音他也没甚动静,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绝望了。 宁乐站定,余光扫过谢溪,唤道:“谢夫人。” 靠着墙的谢夫人慢慢睁开眼,“公主,请恕罪妇无礼不能给您请安了。” 她已经无所谓了。 谢氏造反,大房必然赐死,其他房至少也是流放。 既如此,何必做无用功。 谢夫人说完,又闭上眼。 李宁乐看了一眼牢头,后者上前开了门,小声道:“公主只能呆一炷香,可请快些。” 李宁乐没说话,进了牢中,身后春菊将拎来的食盒摆放在谢夫人跟前。 三碟得精致的点心菜肴。 除此以外还有一壶酒。 谢夫人睁开眼,眸光划过一抹惊慌害怕,但依然硬气:“公主是替陛下来送罪妇一程的么?” 旁边牢狱中,二房三房的哭喊戛然而止。 “谢夫人,我与云蕴交好。”宁乐说了这么一句,艰难不舍地继续道:“我尽力了。” 她带着几分愧疚。 谢夫人一点不怪她,造反的是她夫君和德妃,下旨的是陛下。 与宁乐公主又何干。 她定定看着宁乐,“只可惜公主了。” 可惜的什么,宁乐与她心知肚明。 就算赐死也不必叫宁乐来,很明显朝堂之上陛下心眼偏的厉害。 要为他那位属意的储君横扫障碍,拉拢一切能拉拢的人。 而宁乐公主此时就是被迫站队。 李宁乐垂眸,“夫人,一路走好。” 谢夫人爽朗一笑,起身捋了捋头发,端出世家贵夫人的姿态,先是用了宁乐带来的点心菜肴。 之后,斟酒一杯,看着那透明液体,顿了几个呼吸。 毫不犹豫仰面喝下。 “啪嗒!”酒杯砸落食盒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夫人抬头看向宁乐,眉眼带笑:“公主,一切身不由己不必自责。” 第316章 装疯有点难度 李宁乐定定看着她倒下,眼泪啪嗒啪嗒掉。 她回身抱住一起来的桃花,几乎昏厥。 桃花吓得惊呼公主公主,扶着她快速离开。 隔壁牢狱中偷看的二房夫人嚎啕大哭。 她哭的是谢夫人,更是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 勤政殿。 启德帝收到了谢夫人身亡的消息,愣了好一会。 “当真?” “当真,牢头说公主眼看着谢夫人喝下毒酒倒地身亡的,走的时候公主还哭了,很愧疚不安。” “谢夫人尸身何处?”启德帝问。 高流:“公主吩咐牢头好好安置了谢夫人,现下应是入了棺椁。” “谢溪如何?” “公主瞧着谢夫人去世情绪压抑不住就跑走了,谢溪她没见。”高流说着,略带几分心疼。 “公主哪里杀过人啊,这心里怕是根本过不去呢。” 启德帝瞥他一眼:“你这是觉得朕心狠?” 高流跪地连忙请罪:“谢家冒犯天威,早该知晓下场。公主是陛下的女儿自然该听从差遣,何况陛下这也是为她日后谋划。” 启德帝冷嗤一声,“消息传出去吧,知道怎么传吧?” “奴才明白。” “下去吧。”启德帝摆手,高流退下。 没过一会,誊清来报:“四皇子出了京中上百里,三皇子府那边一直跟着暂且未动手。” “呵。”启德帝冷笑,“老三到底学精了,打量着离得远,朕鞭长莫及。” “但陛下早有准备,派了重兵保护殿下,陛下英明。”誊清拍马屁。 启德帝淡淡一笑,“待承儿这次赈灾办妥了,太子之位……” “就该是他的了。” 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陛下,良妃娘娘求见。” 良妃,就是那个舞女北月,回宫还不到一月,就已经从美人坐上了妃位。 这等恩宠比萧贵妃更甚。 如今京中大臣们各个明白,萧贵妃失宠了。 “让她进来。”启德帝随口说道,誊清默默退下。 与良妃错身时,他余光瞥了一眼这位娇媚年轻的妃嫔,眸光一讶。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 殿内。 良妃步伐轻盈,声如莺啼:“陛下,臣妾参见陛下。” “爱妃起来,这会子找朕可是想朕了?” “陛下~~”良妃一脸娇羞,歪在启德帝怀中,声音软软的,媚眼如丝:“臣妾听闻陛下朝政繁忙便想着来让陛下松快松快。” 启德帝很高兴,搂着良妃直接进了内殿龙榻之上。 …… 高流非常识相在门口看着,然后拦住了赶来的萧贵妃以及听闻谢夫人死讯的三皇子。 “贵妃娘娘,三皇子,不是奴才拦着,实在是陛下现在不方便。” 李奕鳯拦住愠怒的萧贵妃,沉声道:“多谢公公。” 经历如今动荡朝局,曾经骄纵的皇子也学会了沉稳。 萧贵妃红了眼,最终还是被他带走。 高流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幽幽一叹。 大势所趋。 萧贵妃他们知道的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如今只要四皇子成功赈灾而归,这场争夺怕就要落幕了。 瞧了一眼乌沉阴暗的天空,高流摇摇头,回到原来位置站定。 身后隐隐传出内殿细碎的动静。 —— “母妃,看样子谢氏夫人这件事确是父皇为了老四扫平障碍。”李奕鳯扶着萧贵妃回了长乐宫,一进门便说。 萧贵妃慢慢坐下,长吁短叹:“宁乐这丫头,到底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了,如今你可信了?” 李奕鳯沉默,脸黑的可怕。 萧贵妃拍了拍他的手背,“不妨碍,虽说宁乐重要但她也不是绝顶重要。当务之急是四皇子——” 她眼露杀意:“只要他死了,朝中无人能和你争这大位。” “母妃,儿臣已经派人跟着只待合适机会就能动手。”提及正事李奕鳯也冷静下来。 萧贵妃点头,母子二人又商议了一会。 小半时辰后,有宫女匆匆禀告:“三皇子不好了,三皇子妃晕过去了。” 李奕鳯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三皇子妃是听闻谢夫人逝世的噩耗才晕过去的。” “母妃……”李奕鳯回身冲萧贵妃行礼,萧贵妃抬手:“你回去看看吧,多事之秋别让她坏了我们的大事。” “儿臣明白。” 三皇子匆匆离宫,与此同时谢氏夫人死在大狱的消息也传入各大官邸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宁乐公主这是正儿八经站在四皇子这一边了。 又有一小簇的官觉得时候到了,向四皇子派系靠拢。 朝中再议事时,三皇子一派明显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这紧张压迫氛围之下,三皇子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 公主府。 宁乐躺在病床上,小脸煞白,眼下黑不溜秋的,看上去特别憔悴。 太医伸手欲把脉,她惊惧而起,一巴掌扇来,吓得太医摔了个屁股蹲。 “啊啊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宁乐张牙舞爪,看上去像发了癔症。 桃花连忙扑上去抱住她,“公主,桃花在呢。这是在咱们府中,是太医替您把脉呢。” “我不要,别碰我,不是我干的,哈哈哈哈哈……”宁乐疯狂挣扎,很是抗拒。 太医:“这这这……公主这是怎的了?” “公主自从那日大狱回来后就经常这般,瞧了名医都不见好,太医您可有法子?”桃花求救的看他,一脸绝望和惊恐。 “想来是受惊过度,我开些安神的汤药给公主,主要还得让公主心里想开了才好。”太医听了之后叹息。 宁乐公主这般分明是杀了谢夫人,心里过不去啊。 这脉也不用把了,心病。 自从谢夫人去世,宁乐公主便称病不出,陛下派他来就是瞧瞧真伪的。 一旁春菊抹泪,“太医,您救救我家公主啊,这可如何是好?” “没法子,只能安静休养。”太医摇头离开,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待他离去,床榻上张牙舞爪的宁乐顿时安静下来,歪头看了看,然后抹了把小脸,“演疯子有点上难度。” “公主,您这是何苦呢?”桃花拿帕子为宁乐擦脸。 李宁乐由着她动作,“本宫需要一个由头不叫人打扰,春菊。” “公主,快马已经准备好了。” 第317章 时机 “好。” 宁乐下了床榻, 赤足走到铜镜跟前。 “替我梳妆。” 换好衣裳,李宁乐叫来林诺,“告诉崔家、萧家,时机到了。” 林诺:“是!” —— 离望城最近的一个城镇外的山脉官道之中。 一行行黑衣人跟了马车多日,终于下手。 兵器相撞的声音、人们的惨叫声在这黑夜里尤为渗人。 在他们终于杀光外围护卫,撩开马车遮挡之时,却发现马车里只有一女郎。 “怎么是你,四皇子呢?” 脸色苍白的陈嘉仪瑟瑟发抖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快说!”为首的黑衣人眼神凌厉带着杀意,刀剑横在陈嘉仪的脖颈之上。 后者哭喊着道:“我真不知道殿下去哪了,有一日我昏睡醒来就没见到他了,只留信一封让我替他去望城赈灾。” “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陈嘉仪泪流满面,连日来压抑的情绪崩溃。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贯对她温柔深情的李奕承会拿她做诱饵。 他这行为和刘邦有什么区别。 为首的那个人眼神一变,“糟了,上当了!” 这些天他们一直远远跟着,生怕离近了被四皇子发现戒备,但也是一直盯着陈嘉仪上下马车,没有不对劲。 没想到——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里头的人早就变了。 “快,去望城!还有立刻快马传信回京给三皇子,四皇子有诈!” * 永安城。 离别山最近的城池,亦是北境小郡主暮晴月和太子暮心清求庇护的地方。 是夜。 暮晴月再次和暮心清争吵,“兄长,那贼人分明是为了弄死我们二人不管不顾了,若我们还不离开,恐怕早晚有一天他的目的得逞了。” “晴月,永安城中有大商官府护着你我尚且多番遭遇刺杀,若离了这里,我们心腹都已死在那人手中,如何能平安回到北境?” “这话兄长说了许多遍了,兵法有云守不如攻,坐以待毙乃下下策,兄长乃北境太子怎的如此没有血性,龟缩于此难道就能逃过吗?”暮晴月激动到有些口不择言,伤口又痛了。 暮心清却并没生气,“我已经去信北境,不日父皇母妃他们就会派人来接我们。这期间,你好好养伤。至于那些刺杀,有大商军队在,不会有事。” 暮晴月咬牙,暮心清分明瞧出那刺客针对她更猛烈,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便是大商保护军队也多在暮心清那边。 他是北境唯一的皇太子,比她重要。 越是这样暮晴月越不安,偏偏她不敢一个人行动,怕更危险。 就在兄妹二人之间降至冰点时,院门被人悄然打开。 “李奕承?”暮心清看到来人是大商四皇子有一丝讶然。 这种时刻,他来永安城作甚?外界不是传言说他去望城赈灾了吗? 暮晴月却很高兴,她和李奕承情分不同,有他在,安全多一分保障。 “你怎么来了?” 暮心清眯眼瞧着李奕承身前身后一共跟了四个侍卫。 瞧着皆是好手。 看样子他是秘密来这里了的。 “见过北境太子。”李奕承谦逊有礼与暮心清轻轻一拜,而后冲着暮晴月温柔一笑。 暮心清轻轻颔首道了一句不必多礼,“不知道四皇子来此,所为何事?” 李奕承微微一笑,“自然是与太子谈两国邦交,秦晋之好。” 暮心清挑眉:“哦?谈两国之好应该是你国陛下或者太子的事吧。” 他语气没有讥讽轻视,只是说了实话。 不管李奕承在启德帝心里是什么地位,他如今不是太子,势力与三皇子也是平分秋色。 在人家地盘上,暮心清当然不会随便卷入他们的斗争。 李奕承心头泛起几分不悦,但面上越发温润:“如今情状以太子之聪慧必然能晓得,帝位与我来说不过时间问题。” “而我对贵国小郡主真心实意,今我亲来,是为诚心。若太子应允两国邦交之好,肯将晴月嫁给我。那么此次太子回銮我必将倾力护送。” 前头那些话对暮心清来说都不甚重要,但最后那句——护送他安全回国,叫暮心清心动了。 如今他和暮晴月孤身在他国,身旁没有心腹护卫,那神秘的刺客又时不时出现,比起暮晴月,暮心清心理压力更大。 北境皇太子这个身份是个双刃剑,既能保护他,也可能是催命符。 若可以,他比暮晴月更想早早离开,刺客虎视眈眈,他虽有武功却平平,武功更好的暮晴月受了重伤就是个累赘。 权衡之下自然是留下更好一些,暮心清就是在赌,赌那位大商皇帝不敢动他。 但若有人愿意护送,谁愿意在这里焦急等待。 暮心清想通立刻就要答应,却在这时听得一声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太子殿下不若也听听本宫的意见?” 暮心清、李奕承以及暮晴月统统一惊,抬头看向院外。 只见一位穿着淡金衣裙的少女站在院墙之上,头顶遮挡月色的乌云在这一刻散开。 银辉降落,月华罩身。 映衬的少女犹如天外仙人一般,显现人间。 她有一张格外漂亮的脸,比牡丹华贵,比海棠娇艳,同时,无比熟悉。 “宁乐?!”李奕承震惊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暮心清眼眸一沉,“公主此话何意?” 暮晴月捏紧了手,她看向李宁乐高高在上的姿态,心头泛起不快。 李宁乐没第一时间回暮心清的话,而是微微偏头示意一眼。 蹲在她后方帮她稳住身形的暗卫一立刻揽住她,运功落地。 而后,搬来一雕花梨木太师椅放在宁乐身后。 李宁乐一甩衣袖,施施然坐下。 “本宫的意见是太子殿下好好住着,等我们大商内部的事情解决了,再好好护送你们回国。”她笑眯眯的,态度和善极了。 暮心清心底拔凉,宁乐说得好听却是明晃晃威胁。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要和四皇子合作就等死吧。 李奕承面色冷了下来:“宁乐没想到你阳奉阴违,表面看似靠向我,实则还是在为老三办事。” “他叫你跟踪我,是早发现我没打算去望城赈灾?将计就计?” 第318章 你们是要造反吗?! 宁乐笑着摇头:“没有,三皇兄并没发现你没去望城。”是她发现的,她比所有人都要了解男主的性子。 从他高调出城还带着陈嘉仪那个累赘时,她就猜到他想做什么。 李奕承心底没放松,紧盯着宁乐等待她下文。 偏偏宁乐不说了。 李奕承气结,不死心道:“宁乐,你到底想要什么?三皇子能给你的,我亦能给,甚至我能给的更多。” “不,你给不了。”李宁乐摇头,她也不打算和李奕承废话。 逮了他赶回京中还要不少时间。 所以—— “抓住他。”少女声音骄纵。 话音一落,一从她身边飞跃而出,那些护着李奕承的护卫们立刻抵在他身前。 李宁乐摸着指甲,唇角微勾。 一和这些侍卫眨眼间就对了十几个招数回合。 李奕承觉得宁乐当真幼稚可笑,她这个暗卫看上去确实厉害,但以一敌四也太夸大了。 更别说保护他的人当中还有柳梧。 李奕承心头蔑视还没持续两个呼吸,忽然见到李宁乐打了个响指。 还懒懒地唤了一声暗卫的名字:“一。” 听到这句,持剑的黑衣少女嗖的一下倒退,从腰间掏出一把伞哗打开。 保护李奕承的侍卫当然是追击过来,结果迎面有什么东西丢过来,带了点火星子,他们下意识要去劈。 却没想到—— “轰!!!” 冲天的巨响伴随火光在半空之中炸开。 那些追着一的侍卫包括柳梧在内,直接被炸的四飞五裂。 残骸血雨从天降落。 李奕承瞳孔收缩成一点,震撼、惊惧、恐慌……种种思绪交缠,汇集成一个动作——逃。 李奕承转身就跑。 然而他现在的身体比之前差了许多,武功没了大部分,轻功也不抵以前,跌跌撞撞。 还不待跑出院子,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年摁住,扣押了回来。 二:“殿下,那么好玩的东西您怎么只给姐姐用不给二二用呀!二二不开心了。” 李宁乐白他一眼:“你姐比你靠谱,给你用我怕我也熟了。” 二:…… 主仆的声音惊醒了原地吓呆了的暮心清和暮晴月。 他们二人嘴唇颤抖,瞳孔倒映着院中星点火光,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什么恐怖可怕的武器?大商竟有这样的东西?!!! 暮心清这一刻只觉得自己虽然是北境唯一的皇子但恐怕位置坐不了几天了。 李宁乐没管他们,笑眯眯走向被摁在地上的李奕承,“四皇兄,你看那边。” 李奕承闻言,颤抖抬起头,看向宁乐指着的方向。 乌沉的天空隐隐发红。 那是……什么? “那是皇城方向。”宁乐好心解答了他的疑惑,“父皇有麻烦啦。” “不可能——这不可能,三皇子应当是想杀了我的,他怎么可能想要逼宫?他的性子……” 话没说完,脸上被收起的伞面狠狠抽打了一下,上头还沾了不少黏腻的、血腥的残肢组织。 味道冲人,让人胃中翻腾。 “这是崔家在为他们的六皇子讨回公道。” 宁乐语气不满,李奕承胆战心惊。 他们,早就盘算好了的? “走,我们带着四皇子回去看看热闹。”李宁乐吩咐。 二立刻一个手刃把李奕承打晕了过去。 暮心清和暮晴月看到这一幕,后背一凉。 眼看着其他人向他们靠近,暮心清和暮晴月几乎同时要跑。 却听公主声音清脆带着甜蜜的杀意:“乖乖待着,否则宰了二位哦。” 暮心清和暮晴月屈辱定住,一动不敢动。 若只是一些暗卫杀手他们定敢搏一搏,但想到刚刚那场诡异骇然的场景。 他们不敢赌。 —— 与此同时。 皇城周围火光冲天。 来回的兵马从城外杀到了城内,沉默了十几年的崔家举起了复仇的火把,逼近皇城。 太和殿。 启德帝刚搂着良妃安寝,还没进入梦乡就听到高流急切的拍门声。 “陛下,陛下不好了。” “怎么了?”启德帝从龙榻上起身,不悦转头。 隔着明黄的金纱,高流身影匆匆,语气恐慌:“崔家、崔家带领了三千兵马打进来了。” “什么?!”启德帝震怒,怒极反笑:“也好,朕早就等着他们按耐不住,好名正言顺收拾他们。” “左右他们也进不来,就皇城守卫快些解决。” 说完,启德帝却见高流不动弹。 “怎么?” 高流趴在地上,战战兢兢:“他、他们已经打到太和门了。” “你说什么——”启德帝坐不住了,他来回踱步,气急败坏:“皇城布防怎么可能这么羸弱被人轻易攻破,定是有人偷盗了布防图……” “是英国公,定然是他叛变了朕!” 高流额头冷汗滴落在地,不敢应声。 启德帝很快冷静下来,当务之急不是说这些,而是处理叛乱,“你带朕的令牌去找云槿安,让他带兵护驾。” 高流捧着令牌连滚带爬,结果殿门刚一开,脸就僵住了。 脖颈上被人放着刀剑逼着,一步又一步退回殿中。 启德帝听到脚步声不爽回头,“你……贵妃?” 他目光扫过萧贵妃身侧的李奕鳯以及那些穿着铠甲的士兵,怒不可遏。 “贵妃,老三,你们是要造反吗!” 萧贵妃呵呵冷笑:“陛下何必动怒。您打压世家可以,偏爱他人也行,甚至皇位能者居之臣妾也认,但您千不该万不该拿我儿子的命来成就你那贱种的王路。” 启德帝一脸惊讶:“贵妃,此话从何说起,朕对你,对鳯儿,从来没有亏待过。” “那小九呢?” 萧贵妃眼瞳露出深恨,“你敢说小九差点坠井与你无干?” 启德帝当即否认,并将锅全推到了已故的卢皇后身上。 “这件事朕暗中查过是皇后所为,但那时你大病一场经不起一点波折,于是朕便瞒了下来……” “放屁!”萧贵妃没想到启德帝这般无耻,卢皇后都死了,还想着让她背黑锅。 她刚想揭穿启德帝的无耻,外头吵闹声加大。 有人带着一身血跑进来:“娘娘不好了,枢密院云槿安带人包围皇城,崔家和我们萧家的人快抵挡不住了。” 萧贵妃和李奕鳯脸色齐齐一变,援军怎么来的这般快? 启德帝面露微笑。 他早就等这一刻了,比造反,这帮人还嫩着呢。 真以为有了布防图就能高枕无忧,军队才是真正的布防。 第319章 我不稀罕最尊贵的公主之位! 京城之外。 宁乐骑着快马,身后跟着虎威将军魏宇以及英国公次子徐栋从永安城接管的一支军队。 李奕承被横绑在马背上,中途被颠簸醒了过来然后被二一个手刃又敲晕过去。 反复几次,待快到京城时,李奕承后颈起了包,红肿一片。 城门前的官道寂静一片,离老远都能感觉出警备森严的味道。 宁乐拉紧马缰绳,停在原地,身后诸人紧跟着停下。 一看了看前方,“殿下?” 宁乐从怀里掏出望远镜看了一眼,天色太暗加上距离过远,只能瞧见一些火把光辉和不甚清晰的人影在城楼上巡逻。 她又转移方向,很快视线中出现一个骑马的人。 他直奔自己而来。 见到宁乐之后,那人从马背上翻下地,来不及行礼,慌张道:“公主,枢密院正使调度军队围了皇城,萧家、崔家正在殊死搏斗。” “果然!”李宁乐并不意外,前段时间云槿安被老东西派出去巡查军营了。 他们彼此都是将计就计。 这场争斗,现在看的就是谁更狠,手中的人更多。 李宁乐吩咐一:“你留下等人,其他人随我进去。” 等谁?自然是她早早派出去的五皇兄和卢家的小将军! “殿下。”一有些不放心。 李宁乐回头一笑,“放心,你主子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老东西有军队。 她也有。 还不止一支! 不是只有他知道军队的重要性,她也知道。 “属下遵命。”一翻身下马,行大礼。 宁乐一扬马鞭到了城下。 城门上方的守卫英国公长子徐磊瞧见她,扬声命令大开城门。 街道上寂静无人,家家户户扣紧门锁,熄灯灭烛躲在家里不敢有任何动静。 空旷的街道上宁乐畅通无阻到了自己府邸附近。 南诏圣女答应的百人军队立于街道之上,静候她许久。 “见过宁乐殿下。” 为首那人说着生硬的大商话。 已经醒来但装晕的李奕承震惊不已,这是南诏口音?! 宁乐竟与南诏勾结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和谁?是南诏圣子,还是圣女? 不管是谁,如今场面都与他想象的差十万八千里。 英国公府投效了宁乐,南诏也与她有合作。 老三,老三竟然一声不吭有了这么多助力。 “随我入宫。” 李宁乐没有下马,马缰绳指向皇宫方向下令。 “遵令。” 精锐开路,宁乐御马在其后,一路杀进皇宫,逼近最热闹的金銮殿。 有了宁乐的加入,萧家、崔家得以喘息。 云槿安带来的人也不是很多,毕竟想要调动大部队会引起很大的动静,崔家、萧家看到必然有所警惕。 二来,启德帝不敢给他这么大的权力,以防被反咬一口。 不过启德帝自然也计算了崔、萧两家的实力,兵力是刚好在这两家之上还多出一些的。 但他没预计到的是——宁乐。 当情势逆转,萧家、崔家被人救下,当李宁乐踏着血流成河的台阶一步一步出现在他眼前。 容貌如花的小公主轻轻拎起裙摆,翩然行礼:“父皇万安!” 这位运筹帷幄,将五大世家玩弄鼓掌的帝王,震惊了。 “宁乐?你,你是来……”救驾二字他如何也说不出来。 他不瞎。 当然看得清李宁乐带来的人切瓜砍菜一样杀着云槿安带的兵,很快就将所有人拿下,缴械扣押。 他还看到了被宁乐身边暗卫从马背上拽下来,拖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儿子。 他最心爱的四儿子。 “承儿——!” “父,父皇……”李奕承虚弱睁开眼。 看到李奕承,启德帝比看到宁乐抓了他还震惊。 “你不是去望城赈灾了吗?” 李奕承心虚垂下眼,自从知道三皇子打算暗杀他,他就没想真去望城。望城太远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便是父皇疼爱他又如何?还能从京城飞过来吗? 除了这个,还有一点。 李奕承担心三皇子两头准备,在他外出赈灾的时候逼宫,虽然他不觉得他能成功,但万一呢? 他可不想像西蛮那个大王子那样,圣眷在身却败于老西蛮王死的时候人在大商,回去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他做了双重准备,由陈嘉仪替他吸引暗杀人的注意力,自己呆在永安城蛰伏。 一边关注京中消息,一边和北境皇太子洽谈联姻事宜。 ——他知道陈嘉仪必死。 只是千算万算,他算漏了宁乐。 更没想到宁乐一直在跟踪他,做了那黄雀。 李奕承虽然没说,但启德帝还是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想法。 顿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要李奕承去望城赈灾不单单是为了引蛇出洞,更是要锻炼他身为帝王的能力,为他上位添声望,添民心。 结果他…… 启德帝脸色变幻,心口一阵麻麻的刺痛。 崔家逼宫、萧贵妃造反、甚至宁乐反水他都没这么难受和失望。 这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啊。 启德帝差点站不稳,一双柔夷从旁扶住了他,他转头,是良妃,启德帝看到良妃忽然就想到逝去的心中人。 叹息,罢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 李宁乐好笑地看着启德帝失望痛心的模样,“父皇别生气,还有儿臣呢。” “你——你个孽障,你竟然违背朕对你说的话。”启德帝指着宁乐破口大骂,再也不复往日那般慈爱。 “朕问你,你绑你四皇兄要干嘛?嗯?难道你当真以为你投奔老三就能博一个锦绣前程,坐上最尊贵的公主之位?” “你莫不是忘了,他还有晋阳这个亲妹妹。” “朕为你苦心筹谋,你却不知好歹!” 李宁乐任凭他骂,嘴角弧度却越发上扬,“父皇莫生气,女儿不在乎什么最尊贵的公主之位。” 启德帝刚露出看傻瓜的嘲弄眼神,就见她微微抬起头,娇艳小脸轻轻一歪。 “女儿要的,是帝位哦。” “什么?!” 启德帝瞪大眼,萧贵妃、李奕鳯以及全场所有人兵将、太监、宫女震惊万分地抬起头。 除了宁乐的亲信,以及虎威将军、英国公次子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就知晓了这位公主丧心病狂的妄念。 李奕承更是不可思议看向背对他的淡金身影。 她疯了?知道皇帝两个字儿怎么写吗,就敢说要称帝! “哈哈哈哈哈——!”启德帝仰面大笑,反而冷静下来了,老脸挂着深沉锐利的漠然:“宁乐,你在做梦。” “女郎为帝,你在做梦。” 李宁乐娇娇一笑:“不做做看,怎么知道呢。” “呵——”启德帝冷呵一声,不屑极了。 顿了一下,厉喝:“来人,将人带上来。” 第320章 父皇,看我多孝顺! 宁乐皱眉。 幽暗的宫门后,誊清推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那人身上衣袍皱巴巴,脸色苍白,行走几步便压抑不住急促的咳嗽。 身量矮小,头发花白凌乱。 宁乐瞳孔猛地一缩,抬脚就奔下台阶,甚至差点摔倒:“外祖父?!外祖父您没事……” 在离宁源几步之外,誊清拔刀落在了宁源脖子上。 宁乐脚步倏然一停,厉喝,“你做什么!” 宁源连忙安慰:“囡囡,没事,外祖父没事,别怕。外祖父只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别急,别怕……” 他还像宁乐小时那般,拿她当个小孩子,生怕她被如此场景吓到。 更怕她触怒帝王。 “陛下,陛下,我宁家从来对朝廷忠心耿耿,您要什么我都答应,只求您别伤了宁乐。” 宁源前几天被启德帝秘密抓来,他知道宫中出大事了,却并不知内情,所以此刻还想着息事宁人,花钱保平安。 宁乐看着明显受了苦楚的外祖父,心酸哽咽,怒火滔天。 转身怒视启德帝,“父皇,您早就扣押了我外祖,为了胁迫我!胁迫宁家,您根本没相信过我。” 启德帝扯了下嘴角,“若你不叫朕失望,朕不会如此无情。” “呵!” 宁乐讽刺勾起唇,“是吗?我若真听您的,您会放过我外祖父和宁家?父皇,您觉得我是三岁小儿不知事?” “您假意宠爱我甚至放权让我做官,为的是让我替四皇子承担朝野压力,在无人注意时发展他的势力。如今计划快要成功,您便打算卸磨杀驴,兔死狗烹。” “父皇,在您心里只有李奕承才是您的孩子,我们这些儿女不过是供养他的养分,既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 伪善的面具被揭露,启德帝怒不可遏:“放肆!分明是你背君违父,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一介女郎之身也敢妄念皇位!宁乐,朕就是太宠着你了,以至于你不知天高地厚,滋养了你牝鸡司晨之心。” 他指着宁乐一言一句,用尽世间苛责之词。 宁乐冷笑懒得辩解,宁源急了,“陛下,宁乐不是这样的孩子,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女郎立世太过艰难,启德帝说的这些字眼但凡传出去,他的小孙女儿就别想活了。 “闭嘴!陛下跟前有你说话的份?”誊清一脚踢在宁源小腿上。 宁源被踢得向前扑倒,摔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神态,肺部吸入台阶上的血腥气味,猛烈咳嗽起来。 “外祖父!”宁乐怒了,但眼看着誊清刀入外祖父脖颈一分,渗出血迹而生生止步。 她凶狠看着誊清,满怀杀意。 嗖的一声。 宁乐手握一把冷光烁烁的短剑横于李奕承脖颈。 “放开我外祖父,不然我杀了他。”少女声音呜咽,如同愤怒的幼兽,张开利爪。 启德帝淡然:“朕不受胁迫,你只要知道若承儿有一根汗毛损伤,你的外祖父,宁家,还有你在意的人,朕会一个不留。” “老东西!!” 宁乐从牙缝一字一句,挤出愤怒的叱骂。 身子差点没站稳,漂亮的丹凤眼底聚集慌乱,强忍泪意,努力对峙的样子取悦了启德帝。 骄矜的小公主到底没经过什么血腥洗礼,再有野心,也不过是后天滋养出来的奢望。 之前装的多么运筹帷幄到如今才哪跟哪,就坍塌了。 为帝者首先不能儿女情长,其次不能被人拿捏软肋,即便被拿捏也不能露出怯意。 宁乐差得远呢。 启德帝欣赏着她的愤怒,游刃有余。 这场造反,还真是惊喜连连。 “你会后悔的。”小公主带着哭腔,努力装作凶狠的模样。 启德帝勾唇,“朕是天子,从不知后悔是何滋味。” “是吗……”宁乐眸光注意到某处,哭脸消失,娇艳的脸庞在火光映衬之下染上了几分疯狂。 在她手下的李奕承陡然一阵头皮发麻,眼皮狂跳。 一道寒光闪过,刺目极了,他下意识闭眼,闷哼一声。 “噗嗤!” 是刀入肉体那令人牙酸的声音。 启德帝瞪大眼了,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少女手持短剑,利落而凶狠地剁下了李奕承的一只手。 但因为力道不足,并没有完全剁开,稀稀拉拉挂在那,来回不自然的晃动。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漂亮的女郎一身,仿佛在淡金长裙上染就出大朵盛开的红花。 “啊啊啊啊啊啊——”被剁了胳膊的李奕承后知后觉惨叫出声。 他想逃却被人死死摁在原地。 鲜血淋漓,少女微微转头,白皙的脸庞上挂着夺目的红,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笑盈盈看着启德帝,“父皇,可后悔了?” 启德帝被生生骇退了一大步,心底涌起无尽愤怒与寒凉。 “你,你竟敢——”他刚想下令斩杀宁源,一抹诡谲森冷的触感落在脖颈处。 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他新封的良妃目光冷冽,声音娇媚:“陛下最好别乱说话,臣妾羸弱,恐会失手伤了您。” 启德帝震惊不已,眼珠瞥向良妃,满眼都是:你居然是宁乐的人? 怎么会如此?! 良妃目光落在宁乐身上,声音不再刻意娇媚:“殿下,请下令。” 李宁乐看向启德帝,脸上笑意连连,“父皇,现在你怎么选?选你的心尖饽还是,选你自己?” 启德帝脸铁青,他目光扫过浑身是血,痛晕过去的李奕承,心痛,抑制不住的心痛。 同时还有一丝恐慌。 他从没想过一直不被自己放在眼里当回事的女儿如此疯狂。 更没想到这个女儿本事大到能在他身边安插了人,还是和她那么像的人,北月北月,他早该想到的。 从名字开始,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局。 不满意启德帝回答太慢,更不想让男主这么轻松昏厥逃过这场大戏。 宁乐反手又给了男主一刀。 这一次,扎的他大腿内侧,横贯而过,成功叫醒了李奕承。 “啊啊啊啊啊——”李奕承痛苦的要打滚,偏偏一动疼痛更深。 宁乐抬眸,歪着头看着脸色发青的启德帝:“父皇,你不选,女儿替你呀!” “你看我多孝顺。” 启德帝差点原地升天,然而在看到李奕承这样的惨状下,他竟也不敢下令对宁源怎么样。 怕没了宁源掣肘,这些刀就要落在他的身上。 第321章 父皇,请您驾崩! “原来父皇也不是最爱你啊。”李宁乐笑眯眯蹲在跪地抽搐的男主身侧,凉凉撒着盐。 李奕承痛的都快出幻觉了,听到宁乐这话心头不甘、委屈、愤怒交织。 “父皇救我,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爱的孩子吗!父皇——救我!!!” 启德帝面露不忍,眼却别开了。 “承儿,不是朕不救你,是她太狠毒……” 宁乐笑盈盈接了启德帝未尽之语:“我太狠毒废了你,历史上从没有独臂皇帝,哪怕你这个心尖饽也不行,所以你的慈父放弃了你。” “不过皇兄你比我们幸福多了,我们哪怕健全也没得到过父皇一丝一毫的真心。” “你闭嘴!!”启德帝身躯颤抖,眼底满是痛恨。 “宁乐,你少在那里妖言惑众。” “我更惨,不仅被他算计,还被你个贱人算计一生,从顾博远到琳琅,你心黑不比他差。”少女充耳不闻,在男主耳边低吟。 李奕承身躯因为疼痛不停抽搐,然而听到这句话还是一僵。 “你……你如何得知……” 宁乐微微弯唇,一点不在意他满身血污,贴近他耳侧。 低低道:“去地狱问阎王吧。” 说完,少女一刀扎入他另一只完好的胳膊,然后在启德帝愤怒惊惧,在男主哀嚎不止,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之中,一刀又一刀。 亲手、凌迟了李奕承。 为自己,为那个没看到世界一眼就死去的孩子,为宁家,为外祖父。 报了仇。 启德帝几乎昏厥,萧贵妃震惊到脸色苍白。 最痛苦的要属于宁源。 他不停喊着囡囡,眼底没有害怕,只有心疼,泪流不止。 他的囡囡到底遭受了什么才变成这样。 整个天空仿佛安静了下来。 直到确定男主真的断了气,宁乐才安心回头,如孩童一般笑嘻嘻:“哇,这下彻底没戏咯~” 甜美的嗓音像来自森冷九幽的呢喃,惊醒了被这残暴一幕吓疯了的所有人。 启德帝眼前阵阵发黑,“宁乐,你这个忤逆杀兄的孽障!他是你的兄长,你竟如此残暴……” 宁乐起身,踢掉脚上的鞋子,赤足踩着男主的血走向启德帝。 白皙的足与嫣红的血,步步生莲,美到极致,又诡谲惊骇。 停在启德帝跟前,少女笑容纯真,问他:“父皇,你看我厉不厉害?有没有青出于蓝?这皇位给他们不如给我,我心黑手辣还出师啦!” 启德帝想要倒退一步,却被良妃死死扣住,他眼神厌恶愤恨中还夹带着丝丝惊恐,不停重复着“妖孽”、“邪祟”的喝骂。 李宁乐歪着脑袋,任凭他骂,笑容不减。 夜晚的风吹来,藏在乌云后的月亮不知何时出现于天际。 清冷月华坠落到小公主身上,她慢慢消散了笑容,耐心告空。 平静而凛冽: “父皇,既然您不愿意,那就请您驾崩吧!” 启德帝瞳孔一缩,“杀兄弑父,宁乐,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还有别忘了你的外祖父还在我的手……”话音未落。 一道破空声响起,躲在暗处的弓箭手抓住机会。 一箭射入誊清手臂,一箭射入其脑壳,从后贯穿带出了眼球。 誊清眼发出痛苦的哀嚎,握着刀的手被迫松开,刀从宁源肩头滑落。 “咣当!” 兵器落地刹那,徐栋跃到宁源身侧扶住快要摔倒的他退到安全位置。 启德帝大惊失色,再望着手握鲜血淋漓短刀的少女逼近自己,这位老谋深算的帝王终于绷不住了,尖叫:“来人!护驾!!” 同时他拼着受伤,反手击落了良妃的匕首,迅速后撤,连滚带爬,没有丝毫帝王之仪。 漆黑的夜中,森冷寂静一片里陡然传出震天的吼声。 “龙影卫在此,谁敢伤害陛下。” 呼啦啦,一队人马从天而降。 他们穿着比军队兵将还要精锐的铠甲,黝黑一片,胸口处雕刻着狰狞的龙首。 传闻中大商帝王手中的死士——龙影卫。 从不现于人前,能够以一敌十,效忠皇帝,万死不辞的龙影卫,一出场就杀气腾腾,压迫力十足。 虎威将军带着手下和龙影卫战成一团,但人数众多也敌不过他们强悍。 启德帝躲在一位龙影卫身后,冷冷勾唇:“宁乐,还不跪下请罪。” “若你现在跪地求饶,朕会赏你个全尸。” 哦?传说中的龙影卫啊! 总算逼出来了。 宁乐制止了良妃再次去抓人的动作,笑容不变,“父皇,您还真的狡兔三窟。” 启德帝眼皮一跳。 宁乐怎么这样的反应? 就在他疑窦横生之际,耳畔传来巨大的动静。 似乎是马蹄声? 有人来了,是他的援军,还是宁乐的? 下一瞬。 山呼海啸的声音从宫门口传来。 一身白衣的卢刃嘉率先策马出现,手握一柄长枪,厉声高喝:“尔等岂敢伤害宁乐公主!” 话音落,直接闯入龙影卫之中。 在他之后,一身红袍,高马尾的少年郎,纵马而来。 他运着轻功,手持长剑,“公主,谢溪在此。” 启德帝瞳孔狠狠一缩,谢溪,没死?卢刃嘉也没死,他们还叛变投效了宁乐? 这还没完。 谢溪加入战场之后,一声轻笑传来,手持桃花扇的郑家大少爷郑京墨不知从哪冒出:“我郑家亦任凭公主调遣。” 他身侧,站着稍矮一些的郑家小少爷,螃蟹王南星。 容貌精致的他戾气满满,剑指龙影卫:“杀了你们。” 几位世家大族的少爷、浩荡不息的军队一窝蜂涌入。 龙影卫虽然能以一敌十,武功高强,但正因为如此他们难得,人数稀少。 与虎威将军带来的那些人尚且能打一打,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被帝王亲兵消耗了不少。 如今又来一大批军队。 就算是龙影卫也吃不消。 启德帝懵了,靠着身侧护着他的一个龙影卫扶着才没摔倒在地。 他算无遗策,狡兔三窟,哪怕是对承儿都没全盘托付。 直到逼不得已才唤龙影卫出来。 结果,宁乐这个他从没放在心里眼中的女儿,竟有如此深的心计,算他至此! 这便算了。 英国公府、卢家、郑家、谢家…… 这些人,竟都帮着她? 第322章 诸位,我可以做女帝吗? 在敌众我寡的绝对优势下,龙影卫也逐渐露出疲态。 很快被众人一一扣押。 这场逼宫,接近尾声了。 启德帝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二搬来一把椅子,金丝楠木制成,雕工精致,刻着与金銮殿中很像的龙与凤,放在宁乐身后。 宁乐甩了下袖子,坐下。 又命人将外祖父扶到后方休息,派了人跟随保护,让萧贵妃他们站到一侧。 最后看向浑身阴郁的启德帝,“父皇,诏书是您自己写,还是我替您?” 这话,明晃晃的要挟。 不过启德帝眼神动了动,“就算朕答应,你还有兄长,三皇子、五皇子他们可都在呢,他们能答应吗?” “文武百官是支持你这个异类,还是支持皇子?不用想也知道。你要怎么办,连他们也杀了吗!” 此言一出,空气凝固了。 萧家、郑家的人紧绷起身体,眼神晦暗地看向宁乐。 萧贵妃紧握住李奕鳯的胳膊,抿唇不语,几不可闻的颤抖身体。 启德帝扫过那些人,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自古皇子上位尚且对亲兄弟或赶尽杀绝,或想尽办法弹压,迫害。 如今宁乐一个女郎,妄想帝位,堪比徒手摘月,痴心妄想。 就在这时—— “我答应啊!” 嘹亮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彼时,在这场逼宫之中一直做透明人的贤妃猛地一颤,抬头看向声源处。 一身深紫色锦袍的李奕雀手里抱着一件刚从某位死掉的龙影卫身上扒下来的铠甲,闪亮登场。 他一边稀罕地摸龙首,咂摸这比亲兵们盔甲要好上十倍得多少银子,一边重复:“我支持宁乐做皇帝。” 随着他这句话,郑家的郑京墨和郑南星立刻响应。 “郑家愿追随宁乐殿下!” 启德帝瞪大眼,“你疯了?!” 李奕雀:“我没有啊,我本来也没想做皇帝。” 启德帝怒而转身看向萧贵妃和李奕鳯,“老三,鳯儿,你呢?难道你愿意将唾手可得的帝位拱手他人吗?” 李奕鳯目光一直在宁乐身上,似乎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宁乐回首,与之对视。 目光平静、坦然。 她没说什么皇兄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以礼相待的虚话。 反正这位置她非要不可。 而李奕鳯眼底很复杂,他一直以为宁乐是个和晋阳一样需要他照拂的妹妹。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宁乐会谋求帝位,而且,计谋远大。 在之前他们一同谋划的时刻,她也未曾泄露一丝野心。 怨她吗? 毕竟今日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宁乐利用他们、世家与父皇之间的恩怨,利用他和母妃的野心做了一个局中局。 但换个想法——若没宁乐这个局中局,今日他和母妃也成功不了。相反还会因为造反失败身后所有人,身家性命全部玩完。 毕竟不管是云槿安早就带兵在附近蹲守,还是龙影卫的存在,皆是他们算漏的一环。 甚至在这之前,李奕鳯都不知道龙影卫的存在。他一直以为帝王身边的暗卫只有龙卫,也就是柳梧、誊清他们那一波人。 李奕鳯想到这里,忽然释怀了,眼底阴霾散去,取而代之是对宁乐的欣赏。 “帝位有能者居之,宁乐有能力,她比我,比太子,比四皇子,甚至比您都要聪明。” “所以,我为什么还要找死去争呢?” 启德帝傻眼了,“你也疯了?只要你想,这位置谁也抢不走——”他嗓门因为过大而破了音。 李奕鳯:“父皇,您的位置都快被抢走了,就别再这里替我做保证了。” “……” 启德帝差点气吐血。 废物!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 谁会不想做皇帝?! 怎么会有人放着皇帝之位,这么轻易拱手让他人? 还是让的一个女郎。 他不甘心地怨愤:“就算他们同意,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或许英国公还有这些人支持你,然则文官清流士子书生绝不会支持你!” 李宁乐托腮轻笑,“有道理,那我们问问看。” 启德帝:“?” …… 没过多久,一夜没睡的文武百官被召进皇宫,召到这金銮殿前。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旁敲侧击谁赢了,结果没得到回答,却也不敢多问。 毕竟这冲天的血腥味以及满地尸体,叫人心中胆寒,胃里翻腾。 好容易到了金銮殿之前。 一抬头,他们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火把照亮的金銮殿前,一人慵懒坐着,貌美如花却满脸满身的鲜血,仔细一看,那不是宁乐公主吗?! 而他们的陛下神态颓然又疯癫,狼狈的不像皇帝,像阶下囚。 造反逼宫的萧贵妃和三皇子面无喜色,不像赢了。 应该被冷待派去风城的五皇子捧着个盔甲傻乐。 何其诡异的一幕! 但再诡异也没有宁乐公主脚踏尸体却笑颜如花来的吓人。 尤其是她脚下那具尸体,有眼尖的一眼认出:“四、四、四皇子?!” “哗啦啦。” 这群大臣腿软跪下了。 人群中只有张肃庭、英国公等人心如明镜,甚至是狂喜。 成了! 李宁乐扫视一圈,“人都来齐了吗?” “回殿下,来齐了。”一眺望一圈,之后回答。 “很好。”宁乐含笑点头,身子向后靠了靠,略微舒展身形,嗓音清脆又闲适。 “诸位大人,我父皇让我问问你们,我可以做女帝吗?” 众大臣:…… 啊? 啊??? 您开玩笑呢吧!!! 连启德帝被宁乐这一句话问懵了,叫人来了却这么平平无奇地直接问。 她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真以为这些大臣们会答应吗?不可能的,女郎为官亘古未有,不会有人接受。 一些大臣们还以为自己在梦游,出现幻听之时。 已经有人先一步回答。 “臣徐穆认为殿下能力有目共睹,您为女帝实乃大商之幸。” 御史台中丞,张肃庭接话:“臣附议!” 工部尚书:“臣附议!” 工部侍郎:“臣附议!” “臣礼部侍郎崔衡昇附议!” “臣户部尚书钱忠良……” …… 一连发声了许多人,从贵为顶级勋贵的英国公,到他以为是李奕承心腹的寒门子弟状元郎。 甚至还有最刚正不阿的言官张肃庭。 启德帝连连后退,颓然又震惊,“你,你们……你们究竟什么时候……?” 一些清流见状想冒头反对。 然而刚动了下嘴皮,就见宁乐公主随意踢了一脚。 一截儿手臂从台阶上滚落。 是四皇子李奕承的。 “!!!” 瞬间,什么反对的话都憋回去了。 第323章 大商史无前例的女帝! 启德帝沉默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宁乐有了这么多拥趸。 如今自己,就算是皇帝又如何,这诏书显然是不写也得写。 最终,启德帝咬着牙根一笔一划写好了诏书。 丢给高流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女宁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宁乐起身走到启德帝跟前,跪拜下来,双手伸出。 高流将诏书放入她掌心。 启德帝看着宁乐,眼神泛起浓烈不甘: “宁乐,你真以为,做皇帝仅仅逼朕写了一笔诏书那么简单?” “便是朕写了你就能坐稳了吗?宁乐,女郎为帝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骄矜的小公主轻抬小脸,笑容灿烂:“行不行得通不劳父皇费心。” 她将诏书收握掌心,转身高举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传位诏书。 黑夜不知何时退去,东方破晓一丝金光乍现人间,光辉落在台阶之上的女郎身上,让人心生臣服,顶礼膜拜。 四周所有人跪了下来,“臣等,拜见女帝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场权力的更替,终于花落宁乐手中。 宁乐勾唇:“众卿平身。” 朝臣们从地上爬起,眼底情绪万重。 大商朝从今日起,将有一位史无前例的女帝了。 还不待他们开口说些恭维话,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声,伴随着回荡在甬道之上的怒嚎: “边关急报!!” “边关急报!!北境大军压境——”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北境怎么会忽然有动作?” 刚荣升为太上皇的启德帝心头一喜,看向宁乐,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十多年没动静的北境竟在此时发难,岂非说明老天爷都瞧不过女郎为帝? 宁乐面色平静,“慌什么,细细说来,北境何为?” 那来报信的士兵跪在地上,迅速将北境大军为其国皇太子在大商境内一再遭遇刺杀一事而震怒,要大商给个说法的消息托出。 “岂有此理,他们皇太子被刺杀与我们何干?” “是啊,我们对这皇太子与小郡主多番回护,让他们在永安城养伤,好药送着,精兵强卫保着,如今北境不分青红皂白居然压境边关,分明是挑衅。” 众臣义愤填膺,然则在英国公一句:“不能让他们如此放肆,我们必须要回击。”的话中倏然寂静,然后口风直转。 “不可,大商与北境交好至今,怎可轻易破坏?” “是啊,若开打,苦的是百姓。” 英国公拧眉,想说尔等怂包,越是退让越叫人欺,但想了想没敢说。 这些话在启德帝在位时就是不能说的,至少不能用词激烈。 如今…… 他不确定宁乐态度,只能看向她。 李宁乐静静看着朝臣争论个没完,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屁话。 反正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要打,那万万不行。 她懒得听了,“北境这件事朕亲自来。” “陛下何意?”英国公心头一热,有些不确定,还想听过准信。 “朕要御驾亲征,势必叫北境退兵,还我边关百姓一个安宁。” “!!!” 所有人瞪大了眼,包括太上皇启德帝。 不是吧,疯了吗?还未行登基大典就御驾亲征。 便是想稳固地位也不该如此操之过急且热血上头啊。 不等他们反对。 宁乐女帝一甩袖子,“就这么定了,众卿退下,待朕回銮再行登基之礼。” “这期间便由……”她目光落在李奕鳯身上,“便由三哥代我监国理事。” 李奕鳯愕然不已,他?他??? 其他朝臣呆若木鸡,原属于三皇子一派的朝臣心思活络,暗喜。 而英国公、张肃庭等人面露不解,但没有当场提出异议。 陛下初登位,不可反驳她的决策,否则有碍威信建立。 事实上宁乐也没给他们机会,说完就快步走了。 一晚上,身上的血凝固了,当真很是难受。 最重要的是——她为启德帝亲自书写的大戏才刚刚登场。 —— 公主府。 宁乐清洗干净,换了一套衣裙出来。 简单用了膳,便出行前往边关。 城门外十里坡。 张肃庭一身素衣,旁侧站着崔衡昇。 二人见到宁乐马车,立刻上前行礼:“臣张肃庭\/崔衡昇叩见陛下。” 马车侧面的窗口撩开,宁乐等他们二人说话。 张肃庭先言:“陛下,此刻离开京城不是合适时机,朝局不稳,贵妃与三皇子一派或许包藏祸心……” 宁乐认真听他说完,然后傲然一笑:“朕就是要给三皇兄、五皇兄一个夺权的机会,这也是对我们兄妹之间的抉择。若朕连他们都斗不过,这皇帝迟早坐不稳。” “但同样朕给了他们机会,还输了的话,日后再有心思,朕不会留情。” 再者所谓合适时机,不过是她早早制定好的。 张肃庭愣住。 他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帝王竟有如此心胸与胆量。 叫人惊叹。 崔衡昇:“既如此,臣等必会在京中替陛下好好看守。” “放心,英国公也在,若真遇不可解决的事,找他。”宁乐自然不会毫无准备,那就不是斗了,那是送。 张肃庭一惊:“陛下,您亲去边关怎能不带英国公呢?如今北境来势汹汹,必要英国公回护左右臣才放心啊!” 宁乐勾唇,“放心,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张肃庭刚想问谁……却见宁乐放下帘幕,很明显不欲多说。 他转念一想,估摸是北境那两位,心稍且放宽。 马车里传出宁乐淡淡嗓音:“二位,朕这皇位就拜托你们守着了。” “臣等定不辱使命。” 张肃庭和崔衡昇一凛,心头升起万丈为君死的豪情,激动叩拜。 再抬首,马车远去。 二人对视一眼,很快敛了复杂的神色,赶回京中,坐镇。 马车内,宁乐看了一眼被药昏过去的启德帝,勾唇一笑。 “吩咐他们给北境那两位喂的药务必足量,别叫他们跑了。” “是陛下。” —— 边关。 时间回到数日前。 徐瑛白带着家中两位曾在军中随父杀敌的叔叔一同来到沙城州牧家中。 先礼后兵。 对方表面配合,暗中送信给启德帝,于是徐瑛白平生第一次杀人夺权。 当握着代表地方兵权的小型虎符时,她的手在颤抖。 但她不后悔。 接下来便是统军、点兵、警备,有从小看她长大的叔叔从旁指点,徐瑛白上手的无比之快,几乎是她这边刚部署完毕。 北境大军就过来了。 第324章 孝顺的宁乐女帝。 与公主说的一模一样,北境大军压境过来并没有原地驻扎。 而是遥遥对视两天后,叫阵了。 徐瑛白当时血液都沸腾起来了,点了兵将就应了战。 ——公主说了,若北境叫阵就打,不要怂。 第一次上战场的徐瑛白一点没有害怕,相反,她像是干渴许久的鱼儿终于回归了河流。 排兵布阵,除了最初稍显稚嫩,之后进步神速,越发娴熟老辣。 惊的跟随英国公帐下的两位叔伯连连夸赞她乃天生帅才。 这种天赋真的羡慕不来。 不愧是将门虎女。 而北境在与大商小幅度摩擦两次之后,发现大商变强了,变凶了。 这些年北境和大商之间相安无事,这里的相安无事指的是非大战役出现,摩擦、小对阵是有的。 只是没有西蛮那般频繁,北境也没有他们野蛮,一般是抢点物资就行,不会对老弱妇孺动手。 这点是已逝长公主殿下定下的军规,哪怕她人不在十年,此规矩也从没变过一点。 —— 北境军帐。 身着黑金华服的北境皇搂着一位娇柔妩媚的女子,口里爱妃爱妃的哄着。 前来报告大商不好惹,恐是内部出了什么变故的将领看着面前这一幕,见怪不怪的继续汇报。 “陛下,皇妃,臣恐怕大商是要撕破脸,为了太子殿下与小郡主的安危,我们还是不要再出兵为好。” 北境皇闻言头也不抬:“大商如此慢待我儿,怎能不给点颜色他们瞧瞧?” “还真当朕的长姐不在了,他们就能上天?” 北境将领:“可是这么做,太子殿下他们……” “行了。”北境皇丝毫没耐心听他谏言,挥手让他退下。 北境将领很着急,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除了娘娘谁都不放在眼里,包括自己的儿子。 没办法,他只能将求救目光放在皇妃身上,太子殿下是她唯一的孩子,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的。 倾北月收到将领目光,开口道:“不行,孩子们有危险,我们身为父母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呢?与大商和谈吧。” 北境皇立刻:“好,月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朕立刻派使者去大商军营。” 倾北月微蹙眉头:“不,我要亲自去。” “月儿,你怎么能亲自犯险,暮心清那臭小子不值得你为他冒险。”北境皇霸道的搂着她,满满占有欲。 “连自己唯一儿子的醋都要吃,你有完没完。”倾北月娇嗔一句,哄好北境皇后回了自己的营帐。 而后立刻问心腹侍女:“如何,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没有。”侍女摇头。 倾北月失魂落魄坐下,旁侧侍女宽慰:“娘娘您别急,陛下不是答应您与大商和谈换回太子殿下他们了么?” “你不懂……”她在意的不是暮心清,而是随着暮心清消息一同传来的,大商四皇子陷入危险的消息。 那是,她与大商皇帝生的儿子。 当年她走的时候他才刚出生,如今应当只比清儿小半岁吧。 她甚至没来得及给他起名字。 “孩子,娘一定会救你的。”倾北月蜷曲手指,呢喃保证。 —— 两日后。 北境提出和谈,大商没理会。 北境皇生气在军帐中杀人玩,又过一日。 北境终于收到了大商同意和谈看看的消息。 北境皇立刻钦点了使者前去,使者一共两位,其中一位就是皇妃倾北月。 临行前北境皇十分不舍,再次提出:“爱妃,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陛下别闹。”就快要问到儿子的消息了,倾北月按捺不住的焦急。 北境皇眼神幽暗地点头。 目送她前往大商军营,他转头提刀杀了一个就近的侍者。 又道:“去,把皇妃身边的侍女给朕叫来。” —— 大商军营。 倾北月随着侍者入了帅帐,一同行礼,便听上方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 女,女声? 倾北月猛地抬头,只见虎皮铺就的帅座上坐着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容貌极盛,天然贵气。 她旁边还站着一位女子,长相温婉但眉宇间英气十足。 一刹那,倾北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被她害死的长公主暮明熹活了过来,吓得脸色一白,差点落荒而逃。 “北境皇妃,来都来了,怎么又要走呢?” 被拦住的倾北月猛地回头:“你,你怎么知道本宫的身份?” 李宁乐勾唇,“比起这个,我以为你应该会更关心李奕承的下落。” “李奕承?” “是啊,四皇子李奕承,深受父皇宠爱呢。” 倾北月面色浮起开心,“真的?”刚开心不久,她意识到不对,“那为何本宫收到消息说他过的不好,还很危险?” “啊这个嘛~”宁乐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他现在已经没有危险啦。” 闻言,倾北月露出笑,明明不算年轻,偏偏容貌娇俏,一笑让人下意识心生呵护。 最难得是她有一双灵动纯净的眼眸,看人时让人心生怜爱,恨不能把心都掏给她。 剧情中没描述过这位皇妃的美貌,但宁乐早就猜到能迷的她父皇念念不忘,能迷的北境暴君为她散尽后宫,必然是极美的。 如今一看,确实美。 她都有点不忍心了。 不过比起怜香惜玉,宁乐更是个孝顺的孩子。 她给徐瑛白使了个眼色,后者轻轻颔首,很快,提着启德帝来到这里。 倾北月不解地看过去,当看清启德帝虽然苍老却熟悉的面容时,她惊愕睁大眼。 “他,他怎么会来?” 已经被喂了解药的启德帝逐渐清醒,耳边传来一道让他心悸的声音。 他挣扎睁开眼,朦胧模糊中一道俏丽熟悉的身影清晰起来,遗世而独立的气质,纯净的眸。 “北,北月?” “朕不是做梦吧!” 倾北月后退一步,双手捂着唇,眼眸瞪大,像受惊的林间小鹿。 宁乐脆生生道:“父皇您不是做梦,这是女儿孝顺您的礼物,喜欢吗?早死的白月光复活啦!” 启德帝双眼狂喜:“北月,北月,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这么多年,你为何不来找我?这些年你定然受了许多苦楚,朕也是……”他絮叨不停。 倾北月已经意识到什么,转身就想跑,但显然宁乐不可能让她走。 “父皇,她在北境做皇妃做的逍遥快活,还生了个儿子现在是北境皇太子,怎么会来找你呢。” 第325章 启德帝老年失恋 “你,你说什么?!”启德帝震惊转头,又回头看向明显心虚慌乱的倾北月,颤巍巍奔到她跟前,拽着人不让走。 “北月,北月……她说的是假的吧?” 虽然这般问,但当启德帝看清了倾北月身上衣着还是信了七分。 发冠精美华贵,衣着更一寸千金的天缕丝。 北境地处寒地,天缕丝轻薄而暖,产量稀少,非北境皇室不可用,用者杀头。 启德帝面容沉痛崩溃:“朕这些年一直在思念你,还有我们的儿子,北月,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假死?” “朕难道不能给你幸福吗?” “我们的承儿,你一点儿都不在乎吗?他还那么小,尚在襁褓之中你就弃他而去,就为了去北境过你的皇妃日子?” “朕还说了,要迎你入宫的。” 倾北月摇头落泪,这件事,她到底愧疚心虚,不敢多说免得启德帝暴怒不让她看儿子。 启德帝一看她落泪就心痛,然而再心痛,男人的自尊还在,谁也受不了被人戴了绿帽,带了这么多年。 尤其她还为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 他抓着倾北月的肩头用力摇晃:“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 倾北月欲语还休:“我们的承儿,他还好吗?” 启德帝动作一顿,刚要说什么,就听后方宁乐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四皇兄他死啦。” “什……什么?”倾北月猛地抬头看向启德帝,“我们的承儿,死了?!” 她声音扬起,带着尖锐和恨意:“是谁杀了他?” 启德帝面露痛楚。 “当然是我啦。”主帅位置上的少女笑盈盈开口,一点不在意倾北月怨毒的眼神,还贴心给她说了来龙去脉: “父皇对四皇兄寄予厚望,冷待了他二十年名曰保护,偷摸给他赐婚丞相之女、世家嫡女,同时算计我们这些子女就为他一个人铺路,没办法为了自保,朕只能宰了他。” “想知道他死之前是什么样子吗?哇,那真是非常惨,胳膊腿儿都没啦!” “真可怜,要是父皇不这么做,四皇兄此刻应该鲜衣怒马活的潇洒。” “你——你闭嘴!”启德帝怒目而视,身躯颤抖,他握着倾北月的手,“北月,别理她,她就是个疯子,承儿他……” “啪!” 话音未落,倾北月用尽全力给了启德帝一个耳光。 顿时,军帐中安静下来。 宁乐兴奋的从椅子上起身,要开始了,撕逼开始了!! 她就知道,能把北境暴君制住的女人不是个泥捏的性子。 徐瑛白:…… 她无奈摇头,目光转向倾北月,也很期待她会做什么。 杀了启德帝吗? 倾北月打完一耳光,深吸一口气,面色冷怒:“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李瑞。你说你会好好待我们的孩子,不会让他卷入朝堂争斗,让他快活过一辈子。” “结果你冷待他二十年,还害死了他?没用的东西,废物点心!我怎么会跟了你这样的男人。” 启德帝动唇解释:“不是这样的北月,我这是为了保护他,你当年不在了,朕若对他好,他根本活不到成年,要不是当年你离开……” 说着说着,他理直气壮起来:“你要是当年不跟着北境皇走,我怎么会一点不敢对承儿好?” “你还怪我来了?”倾北月气笑了,她指着启德帝的鼻子开骂: “当年是你答应我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呢,正妻娶了卢氏女,又娶了你那个好表妹,我甚至连侧妃都做不了。” “而北境皇能为我千里迢迢赶赴大商,不在乎我有过孩子跟过你,带我离开,为了我散尽后宫,他的孩子也只有我生的暮心清,让他太子之位稳固无二。”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走?” “君若无情我便休,你做不到自己承诺的,我离开你有问题?” 启德帝崩溃了,“朕没有无情!朕说了,娶她们都是权宜之计,朕爱的唯一爱的只有你……” “本妃可没有和其他女人公用一根吊的兴趣,在我之前你可以有女人又有很多女人,但有了我就只能有一个。”倾北月冷冷道。 “你,你你你——”启德帝脸皮涨紫,双眼一翻,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倾北月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抬眸看向看戏的宁乐。 “既然我儿子死了,那本妃便回去了,不用送。” 倾北月给一同前来的北境使者使了个眼色,一起转身就走,步伐慌张而焦急。 结果又拦住了。 她扭身,眸光看上去很平静实则恐慌捏紧拳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算计。 宁乐嘿嘿笑:“你是我父皇心中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身为子女应当孝顺。所以,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倾北月恼怒异常:“放肆,本妃乃北境唯一皇妃,你敢扣留我?就不怕陛下踏平大商?” “真的啊?”宁乐一点不害怕的样子,还像个没见过乐子的顽童拍了拍手:“那就让他来嘛!看看我们谁踏平谁。” 在倾北月彻底绷不住的表情中,骄矜的少女逐渐淡了笑容,平静道:“不过他现在应该没精力管你了,你们北境,要内乱了。” “你说什么——!”倾北月猛地一惊,“那些信是你送的?” 前段时间陛下和她分别收到了来自大商的密信:太子暮心清和郡主暮晴月在大商被刺杀,刺杀他们的人疑似从前妃嫔遗孤,请求支援。 最开始北境皇还没当回事,是她收到承儿有危险执意请求陛下大军压境,给大商压力。 见宁乐点头,倾北月心底一凉,很快又冷静下来:“就算是你送的又如何?你难道还能挑唆北境内乱?呵呵,别逗了。” “朕是不行,但有个人可以啊。”李宁乐笑了笑,在倾北月震惊惶恐的眼神中说了一个名字。 “长公主暮明熹的幼子夜韶,你猜他回去,有多少受够了暴君的官员会倒戈向他?” “这不可能,他应该早就死了。”倾北月想也不想的说,等看到一旁使者震惊神色,赶紧改口:“你胡说,长公主只有一子一女,长子替陛下平叛乱时去世了,女儿是小郡主暮晴月!” 第326章 妖妃祸国! 宁乐轻笑一声:“北境皇妃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当年不就是撺掇的北境皇使出狸猫换太子的招数吗?可又怕长公主的军队不好接管,才叫女儿冒充她的血脉好不费一兵一卒接管她留下的势力。” 倾北月俏脸一白,色厉内荏:“你,你胡说……你凭什么说是我!是她功高震主还不想放权,陛下要收拾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真是你啊。”宁乐本来就是随便诈一诈。 没想到这位穿越女是个狠人。 是的,倾北月也是穿越者。 剧情中在最后期,男主李奕承对北境出手,结果是一筹莫展差点被打出屎。 盖因当年长公主死了,但她的军队还在,部将的子女也各个出色,加之北境子民本就骁勇,而且他们并没有因为小郡主是男主侧妃就心慈手软有所顾忌。 最开始宁乐以为是国家面前不论亲情,可现在一想,很可能是暮晴月的身份被一些人怀疑了。 这就能说明为什么后期暮晴月死的那么容易。 当然也可能单纯被男女主光环照死的。 这里不提,重要的是后面,男主几次命悬一线终于逼出了女主最大金手指:火药。 而就在火药要用在行军打仗上的时候,北境那边主动投降了。 是投降。 不是和谈。 这在国家层面上约等于从平起平坐到低人一等,还是强大如北境。 当时宁乐看到这里眼前一黑,页面翻过去看到解释的时候更觉得苍天不公,一口血喷出。 那一页是这么写的。 【倾北月被娇宠了二十年,从不知哭的滋味,如今为了大儿子哭求小儿子:“清儿,娘这些年为了你已经苦了你哥哥,你就当是为了娘亲别再打了好吗?” 节节胜利的暮心清当然不会同意,断然拒绝。 倾北月失落回了宫殿,大病不起,吓坏了北境皇,这位北境暴君是真的爱她啊。 当年能为她散尽后宫,屠尽所有孩子为她安心,如今不过停战不打又何难? 暮心清不听话,呵呵,这皇位还没给他呢! 北境皇立刻下了诏书,先软禁太子,削弱他手中权柄,然后连发十二道金牌命令主将撤兵。 并在兵将撤回后,立刻投降大商,只为了博美人一笑。 更对自己的太子暮心清说:“朕也是为了替你减轻负担,你身体不好,就别再让你娘担心了。” 暮心清:“……” 太子当场气病,一年后,本就病弱的太子病故了。 至此,大商彻底接管北境,成为天下共主。】 李宁乐看到这里也气活了。 如今她坐在皇位之上,再看倾北月多少能共情暮心清的感受。 也就因为这个,宁乐才觉得换孩子这种招可能是倾北月想出来的。 北境皇在她眼中就是昏君。 倾北月面色苍白,眼中陡然一厉:“既然你知道是我,就该知道陛下对我有多重视。” “如此还不放了我?” “不放。” “你——” 倾北月万万没想到宁乐是个刺头,她暗咬银牙,心里焦急北境皇怎么还不来救她。 帐外似乎有了动静。 倾北月立刻转头,满目期待,进来一个人,穿着大商服饰。 对方先跪地给宁乐行礼:“陛下,北境撤军了。” “什么?!” “你说什么,北境怎么可能撤军,本妃,本妃还在这里,陛下怎么可能离开?”倾北月不相信,转身要跑出营帐去看个清楚。 将士本来想拦人,宁乐抬手,将士便任由倾北月奔出营帐,跟在她身后。 军帐内短暂安静。 宁乐看向那位北境使者:“这位大人贵姓。” 她一直没杀他,还让他看了一场大戏就是另有他用。 “长公主帐下十七军,左领都尉之子现任左领都尉,陈阿恪。” 这人沉默了一下,单膝跪地行礼,“见过大商皇帝。” 宁乐勾唇:“免礼,赐座。” 陈阿恪焦急:“大商陛下,使臣有话想问,刚刚您和皇妃……倾北月说的,可是真的?” “你问的哪一句?” “不管哪一句,都是真的。” 陈阿恪面色颓然,踉跄后退,“所以,真的是他们害死了长公主……真是她,我们还当她变好了,原来她从头到尾就是个妖妃!当年长公主就不喜欢她,为此和陛下吵过数次,没想到就这便叫她记恨上,害死那些嫔妃不够,还害了长公主!” “妖妃祸国,殿下说的一点都没错。” 嗯?? 宁乐挑眉,她以为陈阿恪会更在意她说的内乱那句。 “大商陛下,使臣不敢求您放我回去,但求您能让使臣的信传回北境,将倾北月与那昏君的恶行昭告天下,替长公主讨回一个公道。” 陈阿恪跪在地上,行了叩拜大礼,砰砰磕头。 不过三下,额头就沁出鲜血。 宁乐:“起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朕不会杀你,还会助你一臂之力尽快回北境。” 陈阿恪一惊,他抬起头,陡然又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阳谋。 这位刚上任的大商帝王自然是巴不得北境内乱,这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即便知道,陈阿恪也不得不领情。 “多谢,大商陛下!!” “哈哈哈哈哈走了,走了,他居然真的走了!”帐外传来倾北月疯魔的嗓音。 很快,她被推入帐中摔倒在晕过去的启德帝身旁。 看到她,陈阿恪当即拔刀,“妖妃!我杀了你——” 倾北月吓得脸色苍白,当即闭眼,却听得一声:“等等。” 陈阿恪停住,回头看向宁乐,“大商陛下,这妖妃的命使臣必要。” “先不急着杀,朕还有问题要问问她,等问完任你处置。” 陈阿恪英挺的面容上浮起犹豫,而后点头。 “是,使臣等着。” 说完,他抱着刀出了军帐。 这意思是就在这里等了。 宁乐没在意,看着同样晕过去的倾北月,挥手让人接了两盆冰水来。 “泼下去。” 士兵顿了下,其中一位可是大商太上皇啊……不过就是犹豫一刹,而后哗啦倾盆而倒。 太上皇和皇帝谁更重要他还是懂的。 “嘶——!” 启德帝被冻醒了,养尊处优的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一醒来就看到倾北月也在一旁,浑身湿漉漉却离他远远的,眼神还带着憎恶。 “北月……你这个贱人——!”启德帝恍惚一瞬,猛然想起倾北月背叛了他,假死和人生了孩子,当场暴怒爬起来要去掐死她。 结果水太滑,啪一下摔倒在地。 倾北月遭受太多意外,心里崩溃难挨,见状破防大笑:“哈哈哈哈哈活该!贱人?你骂谁贱人,你才是最大的贱人!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北境好好当我的第一皇妃。 第327章 她日史书,千古第一深情 “李瑞,你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居然让一个女人抢了你的皇位。古往今来我都没见过你这么废柴的皇帝!” 倾北月不停的谩骂,情绪癫狂:“我当初选择离开你真是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而启德帝,没了对白月光的滤镜,也开始回击。 两人唇枪舌战,骂的像市井之人。 倾北月没想到启德帝还敢还嘴,这让她很不爽。 于是,直接上了猛料:“不怕告诉你,你金屋藏娇我的时候,你不在的时候,你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抬进后宫的时候,我与还只是太子的暮明耀在你准备的行宫中颠鸾倒凤,快活的不要不要的。” “对了,你知道吗!”她轻轻捋了捋自己有些乱的长发,眉眼依然是清纯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气人十足:“暮明耀床上功夫可比你厉害多了呢。” “你,你说什么?!”启德帝如遭雷击,脸不仅是绿了,更涨成了猪肝色。 然后再也压抑不住心口怒焰,手脚并用扑到倾北月身上。 一个耳光过去,又用手掐住她的脖子,面容狰狞可怖。 “你个贱人,背叛了朕,欺瞒朕,朕为你付出那么多,付出那么多。你个贱人啊啊啊啊朕杀了你——!!” 倾北月被他掐的直翻白眼,要不是宁乐吩咐徐瑛白救人,差点当场就归西。 “咳咳咳咳……”倾北月捂着脖子,顺了气,哈哈哈大笑,故意说瞎话继续刺激:“李瑞,你一辈子就个废物,床上床下都是,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承儿是你的种,还是暮明耀的。” 她满是恶意,在启德帝最在意的点上疯狂攻击。 “你——贱人,闭嘴……你别说了……”启德帝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而后身子软到了下去。 仿佛一刹那,精气神都被吸走了,他躺在地上,眼皮颤动,嘴唇不停地抖。 “宁,宁乐,杀,杀了她……” 李宁乐面无表情看着,启德帝努力转头头颅,眼神恳求又带着怨恨。 而倾北月依然在笑,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北境皇走了,她最大的靠山走了。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她可是穿越女主,天命之女啊,怎么会被人摁住做了阶下囚,裙下之臣也跑路不管她了。 为什么会这样? 前二十年分明顺风顺水,连暮明熹都被她弄死了。 为什么会栽在大商一个黄毛丫头身上。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她生的儿子,一个皇子,一个太子。不管谁上位,她都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现在……命都要没了。 倾北月一生太顺遂了,以至于突逢大变完全没办法接受。 她拼命哭嚎,不是以往那种假哭的娇媚,而是一种尖锐的、撕心裂肺的哭。 宁乐听得脑瓜子嗡嗡的,“住嘴别哭了。” 倾北月不听。 宁乐径直从位置走下,上前啪啪两个大耳刮子送了过去。 “再哭朕便要外面等着的北境使臣进来直接砍了你。” 倾北月吓得闭了嘴。 “朕要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 倾北月颤巍巍点头,那双从前惹了男人们无比怜惜的纯净眼眸弥漫着恐慌。 眼泪要掉不掉。 宁乐不受影响,开门见山地问:“你来自未来,那么香皂、火药、青霉素这些你会吗?” 倾北月瞪大眼,心里最大的秘密冷不丁被揭开,她不住颤抖,下意识往后退。 “你,你,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宁乐勾唇,“那就没用了,杀了吧。” “不不,别杀我。”倾北月慌了,但又不敢真承认自己是穿越的。 她很清楚一旦说了之后,会死的,真的会死的的。 古代人对这种怪力乱神之说绝对是接受不了一点。 不对,不对,她,她怎么知道?难道她也是?! 对,肯定是,否则怎么会有女子为帝,只有来自现代,受过高等教育,见识过男女平权的女子才会有这种见识和野心。 倾北月猛地抬头看向宁乐,用一种近乎轻到不行的声音,说了一句:“天上白玉京……” 见宁乐毫无反应,她不死心,或许是李白这首诗她没读过呢? 她想了个更简单,更国民性的:“故人西去黄鹤楼……?” 宁乐好笑不已,“这首诗不错,是你们那个的大诗人作的?”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倾北月不敢相信。 不知道的话,她怎么会一下子说出那么多现代才有的东西,怎么会立刻认出她是穿越的? “我们是老乡,对吗?求求你,放过我,看在我们从一个地方来的份上。”倾北月放下自尊,疯狂恳求。 然而除了这些,她说不出来别的。 很显然,这位大穿越女确实没有女主有用,她的天赋点在诗词歌赋上。 那便算了。 宁乐转身看向启德帝,后者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胸口只有微弱的动静。 少女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启德帝嘴动了动,想喊宁乐的名字,出声后却是诞水和混杂不清的模糊音节。 徐瑛白小声道:“陛下,太上皇这像是风邪入体了。” “命还真大。”宁乐轻哼。 这样都没被气死。 徐瑛白垂眸,只当没听见宁乐这逆天的言论。 宁乐蹲了下来,轻声道:“父皇,儿臣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儿臣会让你的白月光陪你一起到地下,也算一点孝心。” 启德帝眼皮颤动,嘴唇不停地抖,诞水滑落。 “哦对,你现在虽然风邪入体但看上去还能再活两天,这样吧,女儿孝顺到底送你一程。” 听到这话,启德帝气血上涌,眼瞳睁大,惊惧害怕以及哀求。 只可惜,宁乐心硬如铁,无动于衷。 “你别担心儿臣会背上弑父的罪名,儿臣想过了,太上皇找到了失散的白月光一朝顿悟,放弃荣华,去逍遥山水去了。” “而儿臣,励精图治,以天下供养您这位太上皇追求爱情,她日史书之上,儿臣会是大孝女的代名词。” “您,则是千古第一专情。” 启德帝身躯猛颤,喉间挤出一个痛恨的字眼:“你……” 下一瞬,他坠回地面,头一歪,气绝而亡。 第328章 班师回朝 启德帝死了。 启德帝被宁乐气死了!! 倾北月被徐瑛白带了下去,一路上尖叫哭喊求饶。 很快没了声音。 军帐中,宁乐默默看着他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样子久久未语。 良久,眼边滑落一滴热泪。 宁乐抬手擦了去,低声道:“父皇,儿臣还记得小时候您抱着我,说我最像你,若我是男儿,太子也当得……” 顿了一会,她轻声: “如今儿臣做到了。” 她跪了下来,给启德帝的遗体磕了三个头。 然后慢慢起身,叫来其他人将启德帝尸身收殓,安置在早就准备好的棺椁之中。 处理完这些,宁乐重新接待了北境使臣,一直谈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使臣才离开军帐。 宁乐又在边境呆了几天,直到和夜韶取得联系,确定北境大军彻底离开此处,退回原来的驻扎地之后,才启程离开。 与此同时,捷报先一步班师回朝。 马车之上。 宁乐与徐瑛白共乘,徐瑛白略带担忧:“陛下,太上皇的事,朝臣们会信吗?若他们执意要太上皇出来观礼,怎么办?” “不怎么办,太上皇游山玩水去了,朕也不知道在哪。” 徐瑛白:…… 她觉得这样的话,陛下肯定会被质疑的,这为君之路会更难。 宁乐看着窗外,“放心吧小白,朕有数。” 比起这些,她更好奇京中两位皇兄的选择。 —— 京城。 三皇子府的书房跪了一地人。 “殿下,边关八百里加急,说……大捷,若您再不做抉择,那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殿下,您就算不争,难道她能放过您吗?那日她对四皇子的手段您亲眼所见,骇人听闻,让人发指。” “殿下,机不可失。” 李奕鳯暴躁转圈:“你们爱跪就跪,来人,给他们准备茶水点心。” “殿下——!” 三皇子派系的臣子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然而李奕鳯头也不回走出书房。 在府里转了一圈,还是没办法平息心中烦躁,李奕鳯刚要出门,一转身却发现萧清辞站在他身后,笑着看他。 似乎看了很久。 “怎么,你也是来劝我造我亲妹妹的反的?” 李奕鳯的话带着满腹怨气。 “是你的意思,还是母妃的意思?还是萧家和那些人的意思?” 萧清辞摇头:“殿下,臣只是来问您一句,他日不管何种下场,不后悔今日选择吗?” “我相信宁乐,她不是那样的人。”李奕鳯想也不想地说。 “殿下没正面回答臣的话。” “是!不后悔。” “就算陛下可能会忌惮您的势力,对您下手,或囚禁或诛杀,也不后悔吗?” 李奕鳯皱着眉,不解看向萧清辞:“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 这些下场他能不知道? 但他相信宁乐,可能别人会觉得这种信任很愚蠢,出身皇族竟然会对亲情有所期待。 但李奕鳯素来就是这个性子。 不喜欢弯弯绕。 选择了也不后悔。 萧清辞轻笑:“臣明白了,萧家那边臣会去说。至于其他大臣也翻不起大浪,殿下不用烦忧。” “臣告退。” 李奕鳯看着他退下,眉头紧锁,萧清辞神神秘秘的搞什么? 但没等他想多久,宫里折子又送来了。 李奕鳯顿时垮下个脸,“怎么又这么多,不是说陛下马上回来了吗?不能等她回来处理?” 高流呵呵笑:“殿下您是陛下钦点的监国,在她回来前,折子自然要您批的。” “……” 李奕鳯没办法,抱着折子进书房,也不知道萧清辞说了什么,大臣们居然真的走了七七八八。 他放松了一瞬,开始苦哈哈看奏折。 看了一会,谢云蕴来敲门,“殿下,妾身给你煮了珍宝乌鸡汤。” “进来。”李奕鳯立马放下奏折,起身走到谢云蕴跟前,“你身体好些了吗就做这些?” 谢云蕴轻柔一笑,“好多了,妾身母亲回来后妾身就大好了,如今不碍的。”她看着李奕鳯将鸡汤喝完又说。 “殿下,您选择没错。” 另一边。 五皇子府。 李奕雀趴在陈嘉雪肚皮上,嘿嘿傻乐:“果然太医说的没错,真有了,我都听到孩子的心跳声了。” 陈嘉雪羞涩又无奈:“殿下,孩子才刚诊脉出来,还不到三个月,哪来的心跳声。” “不不不,我真听见了,扑通扑通的,跳的很激烈,还咕了一声。” 陈嘉雪:…… “那是妾身饿了。”她小声说道。 李奕雀一愣:“啊,饿了啊,那,那快传膳。” “好。” 两夫妻快快乐乐的用膳去了。 在正厅等着见人的丞相从傍晚等到天黑,喝了一肚子茶,带了一肚子埋怨气呼呼离开。 等他走了,陈嘉雪拉着李奕雀的手,“殿下,您说父亲会不会真的生气了啊?” “岳丈聪明人,比起抄家灭族肯定是维持现状的富贵更好啊。何况我和我妹妹的交情,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李奕雀非常自信的安慰陈嘉雪。 见陈嘉雪还有点担忧,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拿着,这是我替我们第一个孩子特意打造的。” 陈嘉雪捧着金锁开心的笑:“殿下早就准备好了?” “是啊,上次,就上次你吃吐了,宁乐和我说应当是你有了,我就去打了,等孩子出生后,每一年我都给他打。” 顿了顿,李奕雀还补充:“也给你打首饰。” 宁乐说了,以后皇族的生意由他来管。 嘿嘿嘿嘿…… —— 小半个月后。 宁乐的銮驾终于到达京城,收到消息的文武百官前来迎接他们这位凯旋的新皇帝。 远远瞧见之后,由丞相、英国公二位带头,其余六部尚书排列其后,再往后诸臣按照官位排序。 齐刷刷跪下,高声呼喊:“臣等恭迎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车里,宁乐弯唇,“二位皇兄还真是没让朕失望。” 徐瑛白大松一口气。 宁乐没有下马车,只是简单说了两句,招了崔衡昇上车觐见。 众臣羡慕嫉妒恨的瞧了过去,待崔衡昇和銮驾一起向前,大家又把目光移到英国公身上。 “恭喜英国公觅得佳婿。” 英国公收回从翩飞车帘中瞥到的女儿身影,摆出假笑。 “同喜同喜。” 马车上,崔衡昇行大礼叩拜,待听宁乐说平身才慢慢起来。 “陛下,此次您离京后……”他开始讲述京中二位皇子的各种动静。 简单来说就是二位皇子没什么太大反应,他们下面的人一个个蹦跶的非常活络。 当然,没掀起风浪。 谁让他们跟了位‘没出息’的主子。 宁乐单手撑着下巴,注意力却不在这些早就知道的事情上,而是观察徐瑛白和崔衡昇的反应。 两个人各自没给对方一个眼神。 崔衡昇看地,述职。 徐瑛白看窗外,发呆。 崔衡昇禀告完以后见宁乐没指示,主动提及一件大事。 “陛下,登基大典礼部已经选了个吉日,便在三日后。” 第329章 登基。 登基大典确实是件大事。 宁乐正色起来,崔衡昇作为礼部现任尚书,更作为宁乐第一个心腹,在这件事上卯足了劲儿。 纵观历史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是以这些在祖制礼法上有很多需要头疼的。 首先就是帝王冠冕和龙袍。 通常代表女子的是凤凰,但众所周知龙凤之间,龙为尊,凤为贵,二者凤屈居其下。 礼部有人提议说是依然以龙袍来制,做成女郎款式。崔衡昇却觉得不妥,想了许久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龙凤皆存,以凤为尊?”宁乐挑眉。 崔衡昇点头,然后从袖口掏出自己请司织坊绣娘画出的样式奉上。 宁乐接过,简单看了一眼,画的很是精美,凤凰占据大片,以展翅翱翔的姿态。 龙则作为纹路以银线勾勒,不喧宾夺主,且华贵夺目,款式有好几种。 挑选了一样最喜欢的,宁乐把册子放到一边,崔衡昇继续说登基典礼的流程。 直到了皇宫,大致流程才算说完。 宁乐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下去罢。” 崔衡昇:“臣告退。” 临行之前,他轻抬狐狸眼,很快不敢逾距一般收回视线。 原地,徐瑛白扫过崔衡昇的背影,转身给宁乐跪下:“陛下,臣女有事恳求……” “起来说。” 宁乐伸手将人扶起。 “臣女想请陛下解除我与崔侍郎的婚约。” 宁乐没多嘴问为什么,只是轻轻道:“你想好了吗?小白,崔衡昇人品不错,样貌也可,他父母双亡,你若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 “臣女明白,但臣女……志不在此。” 徐瑛白抬起头,面容温婉坚定:“陛下给了臣女另一种选择的可能,臣女自然不能辜负陛下。” 宁乐:“这和你成亲应该不冲突啊。” “臣女不想为繁琐之事所累。”徐瑛白轻轻一笑,抬起双手,“至少目前臣女想用这双手握剑,为大商,为百姓守住边关。” “请陛下成全。” 宁乐看了她半晌,最终无奈点头,徐瑛白绽开开心的笑颜。 待她离开之后,宁乐挠了挠头:“完了啊,英国公夫妇不得恨死我啊,好好的闺女,不肯成婚了。” 一旁伺候的桃花和春菊忍俊不禁。 —— 三日后。 登基大典开始。 在这之前,有关大商皇帝换任,且新任皇帝还是女郎的消息已经通过告示晓谕民间。 百姓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宁乐第一道圣旨颁发出来:朕初登位,普天同庆,免税三年,晓谕民间。 百姓叫好,当下不管什么男皇帝女皇帝了,只要对百姓好,就是好皇帝。 酸儒书生们消息渠道广,知道宁乐上位是杀兄逼父,大逆不道的,于是纷纷抨击。 而宁乐第二道圣旨是:广开恩科,废除推举制,凡学子皆可凭借自身才华,一步一步登临天子堂。 书生们顿时不再抨击,开玩笑,天下学子苦推举制度久已。 两道圣旨,一平息民声,二安抚学子。 直接将本来还有些蹦跶心思的朝臣们摁的不得喘息,只能憋屈地看着宁乐身着皇帝冠服,头戴十二串珍珠,一步一步走上象征帝王之尊的太和殿。 玉白的台阶之上,身着黑金色凤凰展翅冠服的年轻帝王轻轻回首。 从她视线落到宫门口,目之所及,百官朝拜。 礼部奏乐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远处,由工部虎子他们连夜研发出来的礼炮和礼花齐齐绽放。 哪怕白日,也夺目灿烂。 丞相陈鹤鸣手捧诏书,交由一身红袍的侍郎崔衡昇。 原是该给礼部尚书的,然则陛下钦点崔衡昇负责此次大典礼仪,他便是下一任礼部尚书。 崔衡昇按照流程双手捧着诏书一步步至台阶之下,再由礼部司官置入云盘,由帝王仪仗队奉送至皇宫城门,在此宣读。 而在内,宁乐走完流程,从丞相、英国公以及上一任皇帝亲信高流公公的手中接过——玉玺。 自此,礼成。 “众卿平身。” 少年帝王声音嘹亮,威仪天成。 话音落,百官高呼谢陛下,慢慢起身。 一同随入太和殿之中。 开始宁乐为皇之后的第一次大朝议事。 正常情况下就是恭贺一番,然后帝王恩赏自己的追随者。 宁乐自然不例外,升任崔衡昇为礼部尚书。 升任御史台中丞张肃庭为御史台大夫。 英国公家,崔家、萧家、谢家,卢刃嘉、谢溪、郑京墨等等,皆有赏。 …… 赐封英国公嫡长女徐瑛白为边关将军,掌地方虎符。 到这里,一直不吭声的百官终于震惊抬起头。 “陛下,英国公嫡长女做将军?” “这不妥吧。” 宁乐:“嗯?朕没和你们说吗?本次边关大捷的功劳主在徐将军身上,若非她当机立断,如今边关已经被北境踏平。” “什么?”百官哗然,“北境就算压境也应该是小打小闹,如何能到踏平我大商的地步。” “是啊,陛下可别听信了小人谗言才好。” 英国公徐穆脸色一沉,他按住要出声的小儿子。 “诸位为何会觉得北境是小打小闹?别忘了他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此言一出不少人沉默。 徐穆没因为他们的沉默就停止,“暮心清,北境唯一的皇太子,暮晴月,长公主之唯一血脉,这两个人多重要,需要我为各位细说吗?” “何况陛下此次御驾亲征,孰是孰非乃亲眼见到的,尔等莫非说陛下无能,被小女随意诓骗?” 徐栋眨巴了眼,爹你不让我说,怎么自己说的这么凶。 不过看着那些人铁青涨红的脸,爽! “你,你血口喷人。” “是啊,我们何时有这意思了,不过是觉得女郎为官……”话没说完,就闭了嘴。 女郎为官什么? 徐穆嘲弄看向他们,如今皇位上坐着的可就是女郎。 女郎为官怎么了! 他女儿有这才华,陛下赏识怎么了? 不服气,你继续啊。 跳脚的官员别开眼,心里懊恼又憋屈。 便在这时,丞相陈鹤鸣出来和事,总算将针锋相对的气氛给缓和了下来。 宁乐见状顺势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