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我书画双绝,诗仙在世》 第1章 转世,大周神童 大周。 汴州,裕镇,蔡氏学堂。 “中秋将至,休沐五日。” 蔡夫子话音刚落,学子们顿时欢腾不已。 窗边的赵麟没有像其他少年那般欢喜雀跃,他淡然地看着一众兴奋的少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年龄段,大家对放假都是非常期待。 是的,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本是21世纪,华夏某知名大学古代文学的副教授。 一场应酬酒醉后,就来到了这个未知的朝代。 根据这段时间的了解,赵麟觉得现在所处的朝代,与前世大明朝比较类似。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地球的平行世界吧。” 在他胡思乱想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赵麟,我家的那匹烈马,又驯养了些时日,现在温顺了不少。要不,咱们再试试?” 随着话音刚落,一个皮肤黝黑,细眯眼的矮胖少年,腆着脸,嬉笑着凑到他的眼前。 赵麟眉头一紧,眼前的矮胖小子,是他的发小、同窗刘福,小名冬瓜。 可以说,前身之所以被自己所取代,这小子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五天前,裕镇首富刘员外买了一匹上好的白色骏马。 好奇的少年赵麟,在矮冬瓜的唆使下,两人偷偷地骑了一次。 谁知,这骏马烈性十足,还未完全驯化。 二人猝不及防,直接从马上摔落下来。 矮胖少年比较肉实,毫发无损。 原身“赵麟”一头栽地,一下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后,华夏二十七岁的副教授赵麟就取代了原身。 谁知,这才过了几天,这矮冬瓜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不怕你爹还揍你?” 赵麟戏谑地看着好友笑道。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及挨揍的事,刘福就是一阵后怕。 “还不是你家二嫂到我家闹,说你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做状元的,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非要如何如何……” “我爹听了那可是后怕的紧,揍我更狠了,棍子都打折了两根。” “谁知,你第二天就像没事人一样了。我在床上足足趴了三天才能下床。大家都说你文曲星下凡,受上天的庇护。” 说到这,矮胖少年一脸狐疑,震惊道:“麟哥儿,你……该不会真是文曲星下凡吧?你说我是什么星下凡?” “你是扫把星下凡。” 赵麟没好气应道。 说起原身“文曲星”下凡,其实并非无的放矢。 据说,在他出生的时候,一颗耀眼的星辰,拖曳火红的尾巴,坠入到了赵家的院落,砸出了一个深坑。 那个傍晚,整个汴州,方圆百里的人,都见到了“文曲星”下凡的一幕。 哪怕过去了十六年,汴州七县的人,还对此事津津乐道。 此事,甚至还被写进了地方府志,县志。 当年官府,还把文曲星下凡之事,当成了祥瑞上奏到了京城。 在以讹传讹的情况下,前身也成为了汴州颇有盛名的少年。 直到如今,方圆十里八乡的愚民昧妇,还会时常去赵家附近的道观烧香祭拜,以此求得文曲星的庇护、祝福。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原身似乎也对自己文曲星下凡的身份深信不疑。 继而养成了他高傲,冷淡的性格。 赵麟融合了前身的记忆后,倒是惊讶的发现,原主还真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天才,是个读书的苗子。 其自幼就有“神童”之称。 无论是三百千,还是四书五经,都能倒背如流。 哪怕是一篇千字的陌生文章,他也能一目十行,过而能诵。 再加上其书画天赋也十分了得,受到不少人的赏识,时常有人上门求购其书画。 如此一来,前身在汴州拥有的名气也更盛了。 整个汴州,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走卒贩夫,说起文曲星下凡的“神童”的赵麟,可谓是无人不知。 可惜,就是为人太恃才傲物,自负,虚荣心极强,性格十分惹人不喜。 听到夸赞,就鼻孔朝天,沾沾自喜;听到质疑,就横眉冷对,刻薄相讥。 在蔡氏学堂这八年,也就胖子刘福这一个朋友而已。 上个月,新任提学,二甲进士出身的林世海见过前身后,却断言。 “其才学宜发解,然其人轻浮,恐终无成。” 什么意思呢? 就是以原身的才学,也许能中举,但其性情轻浮,喜形于色,长大之后更会耽于声色犬马,恐怕此生成就十分有限。 大宗师林世海,擅易经,一向以识人、荐才着称于世。 对于他的断言,汴州城诸多有识之士深以为然。 因此,前身的声名大跌。 赵麟通过融合的记忆来看,发现前身还真有不少小秘密。 比如,每天晚上都会偷看《春宫宴》《武后秘史》《金瓶花》等。 甚至已不满足偷读这些禁书了,开始凭借自己的绘画天赋,按照书中的描写开始画了艳图。 矮冬瓜刘福无意中窥见他这个秘密后,细咪眼中绽放出炙热的光芒。 表示自己有个朋友想要,愿意花高价收买珍藏。 而原身为了买新的禁书,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几幅上好的佳作。 除此之外,他们还付诸了具体的实践行动,比如刘福带着他偷看了自家老爹小妾洗澡等。 去了几次勾栏听艳曲…… 若不是原身忌惮二哥手里的竹篾,早就和刘福相互唆使,去青楼狎妓去了。 可以预料,若原身没出现意外,那么等其再长一两岁,考取了功名之后,定会沉迷青楼,狎妓听曲,醉生梦死。 新任提学林世海曾言,大周朝三十六州府,像赵麟这样的神童,每年都会出现几个。 可最终有所成就者,又有几人呢? 大部分这样的“神童”在众人的追捧,奉承中,迷失了自己,直至泯于众人。 而原身之所以还没有沉沦,只是因为他有一个管教他甚严的二哥。 那高高挂在家中的光滑竹篾,可不是什么摆设? 在赵麟融合的记忆里,那条竹篾每次都能让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来到这个世界的这几天,每次见到那不苟言笑的冰山脸,都能让他不自觉的心生余悸,两股战战。 从这也能看出那个便宜二哥的威严有多重? 第2章 二哥才是妥妥的开挂男主吧? “麟哥儿,休沐五日,去哪里玩?要不去府城?” 刘福胡乱收拾好书本之后,便向赵麟眨了眨眼,露出一丝“你懂的”猥琐眼神。 去府城青楼快活一次,变成真正的男人,是他们二人今年所定下的目标。 这眼看中秋就要过去了,二人还只停留在口花花的阶段。 “你就告诉你二哥,你这个童生马上就要参加院试了,去府城买几本《集锦》。” 刘福见好友没反应,便为其出主意道:“你只要这样说,你二哥定会同意的。” 赵麟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你自己去吧,这几天假期我可能回村一趟,陪陪老太太。”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他可不想把清白之身,丢在青楼。 所以,对于好友的教唆,他毫不犹豫拒绝了。 再有月余,他就要参加院试了。 作为华夏最年轻的副教授之一,赵麟虽不惧任何的考试,但终究是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需要对科考做进一步的了解。 他可不想在院试中名落孙山,那样的话,不但有损他神童的人设,还会再浪费一年半的时间重新备考。 反之,若下月就能通过院试,那么他就能成为大周士大夫阶层的最底层——秀才公。 原身三岁蒙学,苦读十三年,身上寄托了一大家子的希望。 再者,赵麟本身也想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能有一番成就作为。 既然继承了原身的一切,那么他可不希望真的“终生无成”“泯于众人”。 刘福见好友态度坚决,叹了口气,幽怨嘟囔道。 “好吧,那我们去寻宝好不好?魏王府又下新悬赏公告了,寻找遗落明珠,提供线索者赏白银十万两。” 赵麟听了,沉默一笑,没有言语。 这个任性的少年魏王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这么一出,中原百姓已经见怪不怪了。 到底什么明珠,价值十万两? 就算有,一颗小小的明珠又去哪里寻找,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如今任何事都要为科考让路。 科考才是立身之本,更是赵家所有人对他的期盼。 刘福似乎又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而后吞吞吐吐,扭扭捏捏道:“麟哥儿,你有没有新的‘画作’,我‘朋友’还想要。” 赵麟一愣,这才想起又是该“交稿”的日子了:“咳咳,最近没灵感,画不出来。” “别啊,大哥,你怎么能拖稿呢?要不,五两?我‘朋友’不差钱。”刘福急得大叫,《十八金钗》,这才刚画到第九个。” 五两银子?胖子还真舍得啊。 要知道五口之家的普通百姓,一年到头从田地里,也扒拉不出五两余钱。 他二嫂一天才给他八文钱的零花钱,这就足够他中午吃上一张肉饼,喝上一碗纯正羊杂汤了。 这小子张口就是五两求购一幅巴掌大小的仕女果画,真不愧是裕镇首富家的败家子。 我喜欢! 不过,赵麟最终还是克服了心中的那缕贪念。 画春宫图来卖?这事还是算了吧,不然等有一天自己功成名就了,被爆出此事,那就有些有辱斯文了。 虽说房中乐事,无伤大雅,但难免一些假道学借此来攻讦他。 所以,还是算了吧。 再者,他也不是太缺钱。 在他的记忆中,只要他合理的花销,二哥二嫂从来都是十分舍得的。 比如,在他通过府试成为童生后,他二哥前些时日专门托人,从瓷都捎来了一副上好的围棋,奖赏给他。 那副玉石棋子,晶莹剔透,光滑圆润,落子声音清脆,原身十分喜爱,视若珍宝。 “麟哥儿?求求了。” 刘福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断作揖哀求。 “为了你的身心健康,还是少看吧。”赵麟打趣笑道,又转移话题道:“你爹不是准备为你定亲了吗?听说还是巡检府上的小姐。” 不提此事还好,一说起定亲之事,刘福顿时蔫了,脸如酱猪色,吭哧吭哧道:“那母老虎谁想要谁要,反正我是不要,又高又壮又丑,像母夜叉一般。” 赵麟也听闻过那巡检家小姐的名头。 不但丑陋,而且,年龄也不小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那方小姐长相正常的话,怎么下嫁一个商贾之家? 在这个世界,婚姻很难自己做主,往往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刘员外之所以想要与那方巡检结亲,也无非是为了借助方巡检的关系,好把自家的生意扩张到四通镇。 赵麟见刘福情绪低落,也只能稍微安慰了几句。 学堂外,一个方脸阔额,眼神平和,身材高大且笔挺的青年,挎着一个药箱,眼望着学堂,似乎在等什么人。 陆陆续续走出的少年,看到此人之后,不少都会上前打个招呼,问声好。 这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不是旁人,正是赵麟的二哥赵兴。 他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大夫,在镇上了一家医馆,每天前来求医者络绎不绝。 刚走出学堂的赵麟一眼就看到了他。 “二哥,你怎么来了?” “我刚为你蔡夫子的母亲瞧过病,正好得知你今日休沐,就在此等你一同回去。”赵兴看到弟弟脸色红润,双目炯炯,心中也稍微松了口气。 “麟哥儿,赵……大夫,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那过几天再见。”赵麟看着落荒而逃的刘福,笑了笑,这家伙似乎有些害怕自家的二哥。 其实,原身也挺害怕二哥赵兴的。 在前身的记忆中,每次都会躲着他二哥,无意碰到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不过通过这几日的接触来看,赵麟发现二哥赵兴其实也不是一个太难相处的人。 他只是长相很严肃,再加上平时不苟言笑,显得气场很强。 其实,他待人倒是挺温和的。 “蔡夫子夸你这几日的文章,字体又有了很大进步。” “说你人也稳重,成熟了不少。” 赵麟听到这番话,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淡淡道:“过了中秋,我都十七了。听祖母说,二哥你在这个年龄,都成亲了,在药房都独当一面了。” 前面的身影,猛地一颤,转过身看着他,眼神中多了一丝欣慰:“是的,你长大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二哥其实也是一个读书的苗子。 他五岁蒙学,八岁就能做诗。 当时赵家有三十余亩地,算得上是一个富农家庭。 直到贩卖草药的父亲被人陷害出了意外,关进大牢。 一家妇孺老小一下失去了顶梁柱,就像天塌下来一般。 本就身体不好的母亲惊恐交加,致使病情加重亡故。 好在祖母是出自裕镇蔡氏的女子,十分果断,直接卖了三十亩地,通过蔡氏的关系到县中打点。 最终,才把父亲解救了出来。 不过因在狱中折磨了几个月,再加上惊吓,导致父亲的健康每况愈下,又不得不卖了几亩地凑钱医治。 在原身两岁,二哥十三岁那年,父亲去世。 赵家从一个拥有三十余亩地的富农,瞬间成为了穷困潦倒的破落户。 最终,哭干眼泪的祖母,痛心劝说十九岁大哥赵定做了别家的上门女婿。 十二岁的二哥赵兴,也十分决断选择了退学,去了临县一远亲的医馆做了学徒。 两岁的原身,则是随同祖母赵蔡氏一起生活。 二哥赵兴心性坚韧,吃苦耐劳,再加上其极为聪明。 在十四岁时,提前结束了医馆学徒生涯,有了酬劳。 十七岁,娶了医馆馆主的女儿,开始执掌药房,独挡一面。 十九岁开始成坐馆大夫。 在其二十一岁那年,为了方便照顾逐渐年衰的祖母、幼弟,便婉拒了岳父的挽留,毅然决然回到了裕镇开了自己的医馆。 短短数年功夫,已是声名鹊起。 其人生履历,简直是开了挂一般。 随着二哥赵兴的逆袭,老赵家的日子,也开始逐渐好了起来。 第3章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赵麟看着前方那高大,坚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才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鬓角却已生出了白发。 认识的人都称赞二哥赵兴仁心仁术,才干卓着,却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代价。 若赵家没有遭厄运,也许以二哥的心性,才智,已经成为了秀才,甚至举人了。 可他为了这个家,却甘愿牺牲自己所钟爱的追求。 他之所以对原主如此严厉,也是因为他把自己的理想,以及希望,都寄托在了原主的身上。 他不是长兄,却承担起了长兄,甚至父亲的职责。 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值得尊敬的。 两兄弟就这样走着,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蔡氏学堂在裕镇的东北角二三里,距离镇上自家医馆不算太远。 天色将晚,“济世堂”医馆前的队伍,还是很长。 这些人中,不少是从隔壁县赶过来的,就是为了名医“赵兴”的名头。 哪怕医馆还有其他三个大夫坐馆,他们还是愿意等。 当赵兴刚走到医馆门口,就引起了队伍的骚动。 “赵大夫,您终于回来了,要不,您先去吃点饭吧。” “是啊,赵大夫,我们不累,可以再等等。” 赵兴则是摇了摇头,表示可以开始为众人诊治了。 “济世堂”经过七年的发展,已颇具规模。 有坐馆大夫四人,医工两人,学徒四人。 临街五间房,两间作为药铺,三间作为诊馆。 后面两进两出的大院落,前院作为学徒,医工,坐馆大夫吃住的住所。 后院则是他和二哥一家的住所。 赵麟穿过弄堂,越过前院,来到后宅,发现一大一小两个侄女,正在院落里折着花纸。 二嫂正和丫鬟杨柳打扫着客厅。 “娘,三叔下学回来了。娘,三叔,下学回来了。” 两个小丫头,高兴地喊道。 赵麟则是抱着小不点的丫头,笑着举着高高:“小茹,小环,今天在家乖不乖?” “乖。娘今天上街买了好多好吃的,说明天回家看曾祖母。”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时,从正厅内走出一个端庄贤淑,又精明强干的妇人,笑骂道:“两个小妮子,一回来就闹腾你三叔,快下来。” 随后,又像往常一样,看向赵麟:“老三,学了一天,饿了吧。让杨柳给你端上来,你先吃。” 这次赵麟却是摇了摇头:“等等我二哥吧,他也没吃呢,一起吃。” 二嫂张妍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打趣道:“看来老三真是长大了,懂得心疼你二哥了。” 赵麟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果,吃了起来:“来客人了?” “唉,还不是街上的那些来求书画的左邻右舍。说起这事,我就来气。”二嫂张妍冷哼一声:“以前他们还能给你三两银子一幅字,现在却降到了一两七钱银子。” “还提及提学大人对你的断言,说你名声……” 说到这,性格直爽二嫂立即意识到说错话了。 赵麟当然知道二嫂接下来的话,无非是新任提学林世海说自己“性情轻浮,恐终生无成”这句断言。 当时,原身刚通过了府试,成为了童生,作为享誉汴州的“神童”,他受邀参加了一场宴会。 那位大宗师观察过他的面相,以及行为举止后,便有了这样的断言。 他的那句评判,直接让原身声望大跌。 这也让他书画作品的价格,一下子跌落了下来。 其实,他的书画作品价格,本就虚高。 就算在书画方面再有天赋,终究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之所以求购书画的人,愿意开出高价,也无非是因为他有“文曲星”“神童”的两大人设加持。 换句话说,人家之所以出几两银子买他的字画,只是因为他的名声。 而不是作品的有多好。 现在他名声大跌,书画的价格当然也随之暴跌。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如此一来,他也就能避免一些亲朋好友,街坊四邻的求购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二嫂张妍安慰道:“提学大人又不是天王老子,他难道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若真那么厉害,他早就去内阁做首辅了。” “二嫂说的极是,我会向大宗师证明他的断言是错的。”赵麟自信笑道:“不过以后那些求购书画的,还请二嫂替我拒绝了他们。” “你二哥也是这样说的。之前,这些都街坊四邻,亲朋好友的,不好拒绝。如今他们既然捧高踩低,嫂子也就无需与他们客气了。” “以后你就安心读圣贤书就是了,再有这样的事,嫂子替你挡了。” 二嫂张妍娘家也是开医馆的,在双亲的影响下,精明干练,富有远见。 “济世堂”临街的五间医馆,以及这座两进两出的院落,就是她力主买下的。 为此,她还专门回娘家借了一大笔的银子,再加上她的所有嫁妆,这才买下这处房产。 否则,以赵家那破落户一样的家庭,哪里能凑起这么一大笔的银两。 这才仅仅过去几年,五间医馆,以及这座院落的价值,已经比七年前翻了一番了。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二嫂的远见和果决。 她当然也就分得清卖书画和科举前程孰轻孰重。 转眼间,天黑了。 赵麟逗弄了一会两个小侄女,又给她们讲了两个故事。 二哥赵兴也终于忙完回到了后院。 “忙完了吗?二郎,老三一直等你一起吃饭。” 看着疲惫的丈夫,张妍眼中满是心疼,接过丫鬟手中的热毛巾,递给了丈夫。 而赵兴听到自家三弟一直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饭,又是一诧。 此时的赵麟,正抱着三岁的小侄女,为她洗着小手,逗的小丫头咯咯直笑。 看着这一幕,赵兴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情。 以前,自家三弟从学堂回来,闷着头吃完饭,就躲进书房,极少与他碰面。 至于逗弄两个小丫头,那更是不可能。 以前,面对求抱抱的小丫头,三弟好像都是极为冷淡和不耐。 现在,却不一样了。 稳重了,还多了些温情,,更为明事理了。 “爹,三叔刚才给我们讲了两个故事,好有趣啊。” 八岁的大女儿,声音清脆,依偎在赵兴身边,睁着一双大眼,一副意犹未尽的欢喜模样。 “那你三叔给你讲的什么?等晚上睡觉的时候,你给爹爹讲讲。”赵兴抚摸大女儿的小脑袋,展颜问道。 “好,三叔讲的两个故事,一个是守株待兔,一个是掩耳盗铃。” 一家人罕见的坐在一起,气氛甚为温馨。 晚饭结束,赵兴看着自家三弟,娓娓道:“明天上午,我陪你一起回村。” 第4章 勤学苦读五更天 夜晚,赵麟陪着两个侄女在院中消食,又为她们讲了一个嫦娥奔月的故事。 最后,在两个小丫头恋恋不舍的目送下,他回到了书房。 再过一段时间,他要与一千多名各个年龄段的童生,一起参加院试。 就算他能一目十行,过而能诵,也不敢大意。 前两日,二哥赵兴为他带回了三本书。 分别是北方京都,中原汴州,江南苏杭三地,去年最为优秀的文章。 他大致看了一下,不得不感叹大周文风昌盛,卧虎藏龙,一点也不逊色前世大明朝。 雄狮博兔,亦用全力,更何况他的对手,也都是人中龙凤,他焉敢有一丝懈怠? 深夜,赵兴忙完医馆的杂事,回到后院,看着书房还在亮着,微微点了点头。 他回到卧室,洗漱完毕,他立即抱着妻子上了床。 不知为何,今天他兴致格外的高昂。 一阵云雨过后,张妍像猫咪一样,温顺地蜷缩在丈夫怀中。 二郎今天异常的勇猛,她也格外的满足。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丈夫心情极佳的缘故。 丈夫一向感情深沉,不善表达,老三经此劫难后,一下成长许多,丈夫从心里面为之高兴,欣慰。 “老三长大了,以后你也可以少操点心了,不用那么心累了。”张妍柔声劝道。 赵兴抚摸着妻子的香肩,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少操心?就算过了院试,还有乡试,会试,殿试……对,以后他还要买房置地,娶妻生子,怎么可能少操心?” “你呀,就像个爹一样。”张妍点着丈夫的脑袋,嗔道。 随之,又像似想起了什么,不由一阵哀怨羞愧:“也怪我这肚子不争气,八年了,还没能给你生下一个儿子。” “二郎,要不,要不……你把杨柳纳了吧?她也十八岁了。” 赵兴一怔,态度坚决道:“胡说什么呢?咱们还年轻,还怕生不了吗?退一步讲,就算生不了儿,到时从老三那过继一个就是。疯道人尘观不是给他看过面相吗?说他多子多孙。” 丈夫的安抚,让张妍又是心酸,又是欢喜。 心酸的是,成婚十年了,也才生下两个女儿而已。 这几年,他们夫妻二人辛勤耕耘,始终不见种子发芽,很是令人心酸难过。 欢喜的是,丈夫如婚前承诺那般,一生相守,始终如一。 翌日,天色不亮,前院的医工,学徒便已起床忙活起来了。 赵麟前世时生活一直很自律,哪怕到了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起床点上了蜡烛,简单洗漱了一番,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赵兴和妻子张妍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了。 济世堂上上下下是十余人,可全靠他们夫妻掌舵。 这些年来,他们夫妻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当赵兴走出房门,发现三弟的书房竟传来了朗朗的诵读声,这让他不由一愣。 要知道老三这些年来,向来都爱睡懒觉的。 很少有天不亮就起床的时候,若是休沐,更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这几日,他似乎很十分刻苦。 “看来真的长大了。” 赵兴轻声感叹了一句,而后蹑手蹑脚,出了后院。 苦读了一个时辰,东方终于露出了鱼肚白。 看着燃烧殆尽的蜡烛,赵麟颇为感叹道:“读书,还真是费钱。” 整个济世堂,也唯有他照明用的是蜡烛。 就连二嫂,二哥平时用的都是油灯。 像这样的蜡烛,在这个时代算得上奢侈品,一根大约二十六文钱。 要知道一个半大孩子,砍一天柴,背到集市上,也才卖四文钱。 一只农家鸡,才能卖二十多文钱。 他以后若像这几天不分昼夜苦读,一天花费在蜡烛上的钱,都在五十文钱,一月接近一两多银子。 更不用说还有书籍,笔墨纸砚,以及不菲的束修。 当然,普通人家的孩子读书,有普通的方法。 比如,去更加便宜的村中私塾上学,笔墨纸砚能省就省,不能省就用最普通的。 蜡烛用不起,那就用油灯。 油灯用不起,就囊萤映雪,凿壁偷光。 好在他不用这样艰苦,二哥赵兴在他读书这方面,从来都是他竭尽所能提供的最优越条件。 无论是笔墨纸砚,还是其他物什,从来没有短缺过。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整个赵家,把所有的期望,都倾注到了他的身上。 感叹了一番,赵麟站起身,伸了伸懒腰。 早读了一个时辰,也是该晨练一下了。 这同样是他前世养成的良好习惯。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打了一趟太极拳后,身上已是微微出汗。 原主因为性格孤僻,冷傲,一向喜欢躲在书房,以至于身体素质有待加强。 因为起的过早,又活动了一番,以至于他现在饥肠辘辘。 便来到了前院,准备寻找一些吃食。 “咦,三表弟起的这么早?是不是我劈柴把你吵醒了?” 一个正赤着膊,挥汗如雨劈柴的精壮汉子,停下手中的活,打招呼道。 看清那人的面目后,赵麟才想起这是自己大姑家的孩子黄大壮。 其实,他这个表哥看着成熟,实际年龄也只比他大两岁而已,今年好像才十九岁。 五年前,大姑让他来“济世堂”本来是奔着学医来的。 谁知,做学徒三年,也只是认识常见的一些中药名字,连最基本的医书都看不懂。 用这个表哥的话说,他一看到书就瞌睡,一写字就头疼。 二哥赵兴也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的,最终让他看管库房,顺便干一些诸如喂养骡子,采购之类的杂活。 你别说,做这些事情,他还真是如鱼得水,干劲十足。 库房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骡子的毛皮梳洗的干干净净,采购的东西也都是又好又便宜…… 就连二哥赵兴都感叹,这家伙天生就是做内务的一把好手。 二嫂看他有踏实勤劳,又颇具才干,人品端正,便把自己的一个粗使丫头,许配了给他。 夫妻俩恩爱有加,两年时间就生下了一儿一女。 两岁的大儿子扔在老家,有大姑照拂,他们夫妻则带着幼女在济世堂做工。 因为都是踏实本分之人,二哥二嫂倒也不会亏待他们。 他们夫妻二人小日子倒也红红火火,幸福美满。 第5章 仁心善举赵三爷 “表哥,有什么吃食吗?” 赵麟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笑问道。 “那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后厨看看。” 黄大壮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放好手中的劈斧,径直向厨房走去。 后厨,一个身材瘦小,穿着一身干净粗布衣服的年轻妇人,正麻利地淘洗着白萝卜和其他的蔬菜。 旁边的地锅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焰,空气中弥漫着新鲜馒头的甜味。 那瘦小的年轻妇人背上的娄匡里,一个半岁的女娃,不停的大哭。 那年轻妇人,一边忙活着,一边哄着女儿。 “好了,妞妞,娘马上就好了,一会就喂你吃。” 黄大壮进入后厨后,来不及哄女儿,就开始寻找一些能先垫肚子的吃食。 赵麟看着夫妻二人紧张忙碌的身影,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就表嫂一个人?那个李婶呢?” 黄大壮连忙解释道:“李婶的儿媳妇给她生了个孙子,就回家照顾几天。现在你表嫂一个人,做饭有点慢。” 赵麟看着娄匡里大哭的婴儿,有些不忍。 “表哥,你先帮帮表嫂,让她喂下妞妞,我先用这白萝卜垫下就行了。” 他拿起案板上洗净的一颗白萝卜,咬了两口,只觉得清脆甘甜,辛辣味几乎感觉不到。 黄大壮依言照做,那瘦小妇人则是向他展颜一笑:“三爷有心了。” 她放下箩筐,抱起哇哇大哭的女儿,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掀起衣服,喂起了孩子。 赵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不时有学徒,医工不时向后厨探头探脑。 这些人都是半大小伙,恐怕也像自己一样,早就饥肠辘辘了。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至少得半个时辰,才能开饭。 赵麟想了想,向表哥黄大壮道:“表哥,在李婶回来之前的这几天,早饭先去街上买吧。也花费不了多少,还节省时间。” “二哥,二嫂可能顾及不上这些小事。不用想着节省钱,这能节省多少呢?” 黄大壮神色有点迟疑:“咱们济世堂这上上下下快二十口人,去街上买早饭的话,怎么也得快几钱银子了。” 赵麟听了他这番话,不由朗笑道。 “哈哈,咱们自己做的饭,翻来覆去就这几样的便宜,简单的样式。恐怕他们早就吃腻了。大夫们平时还能去酒馆改善改善生活,那些学徒,医工却没闲钱去换下口味。” 黄大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过心中却是感叹,这个表弟真是读书读傻了。 他村里的乡亲,大多数一天就吃两次饭,像黑糊坚硬难吃的麦糠饼,都不舍得多吃一个,都吃个半饱而已。 济世堂包吃包住,三顿饭管饱,每隔段时间,还能吃顿荤的。 与普通百姓的生活相比,济世堂的生活,简直是天上地下了。 三表弟竟还以为他们都吃腻了? “好了,就这么愉快决定了,我去拿钱,去给大家买些茶叶蛋,肉包子,油条,以及羊肉汤。” 赵麟说完,就匆匆回去拿自己私房钱去了。 黄大壮夫妻二人,则是相互望了一眼,露出苦笑之色。 “大壮,你还是给二爷说说去吧。三爷这一顿饭下来,抵得上我们济世堂三天的伙食费了。” 瘦弱年轻妇人向丈夫道。 “是得知会二表兄一声。”黄大壮点了点头,而后奔向药馆。 当赵兴听闻此事后,淡然一笑:“这事倒是我的疏忽了。这几天早饭就按照老三说的办,中饭,晚饭,让你二表嫂派杨柳帮衬下,孩子得照顾好。” 黄大壮听了舒了一口气,连忙答应。 旁边的一个擦拭药柜的学徒,偷听到此事后,立即兴奋地向其他学徒讲了此事。 “啧啧,三爷大气,终于能吃顿好的了。” “呵,你这话说的好像馆主亏待了你一样,你哪天不吃的撑破肚皮?” “哈哈,当然,馆主二爷,那也是没得说。听说其他地方的学徒,无论是住宿条件,还是饭食,都比我们差太多太多。” “是啊,学徒就给零花钱,也仅我们济世堂才有。” ………… 一刻钟后,当赵麟、黄大壮提着两个饭盒从街上回来,医馆里响起一阵医工,学徒的欢呼声。 “谢二爷,三爷。” “大老远都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阿水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我都看到你吞口水了。” 众少年嬉笑着,洗净了手,而后看着三个大夫先挑选。 紧接着,是医工,最后才是学徒。 好在今天赵麟买足够多。 虽只是一顿简单的早饭,却让整个医馆的气氛,更为融洽,更为凝实。 后院,就连大丫头,小丫头,都吃的津津有味。 二嫂张妍拿出一两银子,塞给赵麟说是买早饭的钱。 “二嫂,早饭那才几个钱?你要和自家弟弟论这么真,二哥把我养大,岂不是还不完?” 赵麟边笑,边用汤勺喂着小侄女。 “哎呦,咱家老三真是长大了,竟会和二嫂开玩笑了。”张妍也没坚持,笑着打趣道:“好,那就给你放着,反正你卖书画的钱,都在嫂子这里积攒着呢。” 日上半晌,二哥赵兴处理完了医馆的事务,匆匆来到了后院。 “都收拾好了吧。” “二表嫂一切收拾停当了,就差二表哥你了。”黄大壮笑着指了指骡车:“老三和两个小丫头早就坐进车厢了。” 车厢里,两个小丫头伸出脑袋,欢喜的叫着:“爹爹,走喽。” “好。”赵兴跳上骡车,坐在赶车的黄大壮的旁边。 “二郎,替我向祖母问好,过两天中秋节,我再回去。”二嫂张妍因为要看顾济世堂,所以不能跟着回去。 “省的了,我和大壮陪老太太吃过午饭,就回来。”赵兴摆了摆手。 骡车缓缓驶出了后院。 赶了几年骡车的黄大壮,很是老练,他手中鞭子在空中扬起一个漂亮的花,紧接着就是一声脆亮的炸响。 路上的行人,听到这样的鞭响,立即就会让到路旁,羡慕的看着坐车人。 要知道一头骡车,价值可是不菲。 就算家中有十亩地的中等农户,也需要五年的盈余,才能置备一辆骡车。 不过,一般谁也不会奢侈到去买这样华而不实的奢侈品。 购买骡车?还不如买一头耕牛来的实惠。 赵岗村,距离裕镇并不远。 甚至,赵麟背个包裹走上大半个时辰就能回去。 二哥赵兴却不放心。 每次休沐回村,都会让人送他。 车厢内,赵麟皱了皱眉,他还是不习惯坐这样的骡车。 空间狭小,气流不畅,更令人难受的是这乡村小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甚是颠簸。 他不得不掀开帘子,偷偷伸出头,透透气。 秋风送爽,呼出一口浊气后,那种不适感缓解了少许。 第6章 小家碧玉薛芊芊 通往赵岗的小路上,一辆骡车,缓缓行驶着。 坐在车厢外把式上赵兴,不时与过往的行人打着招呼,甚至有时还会专门停下车,跳下来与人说会话。 哪怕他现在已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大夫,也从来不端架子。 那些附近脸熟的乡亲或者远亲,见到他则更加热情。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车厢里的赵麟听着外面的交谈声,倒也感到十分新鲜。 “咦,这不是赵家二郎吗?回来看你祖母吗?前天和你祖母聊天,她还心念着你三弟和你家的俩闺女呢,谁曾想今天就回来了。” 车厢外,爽朗的妇人,噼里啪啦的一顿说。 不用说,这定是本村的熟人。 “薛二婶这是带着小芊去镇上赶集去了?怎么也没去我们那里坐坐?” 二哥说话间,骡车再次停下来了,笑着招呼道。 “哎呀,你看二郎真会说话,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听着就是舒心。”只听那妇人咯咯的笑着,而后把肩上沉重的竹篾放到了地上。 “在集市上卖完馍筐、竹篮,这不,又买了些竹篾,总不能扛着这么重的东西去瞧你和媳妇吧?” 听到这里,车厢里的赵麟立即知道与二哥说话的是谁了? 和他们一个村的薛寡妇。 一个精明,泼辣,刚烈,又心灵手巧的中年妇人。 原主之所以对她这么清楚,是因为薛寡妇凄惨的身世。 她本是邻村的姑娘,未婚夫病重冲喜,就把她迎娶过了门。 谁知,还未两天,那病鬼就死了,年纪轻轻刚过门就死了丈夫。 她倒也坚韧刚烈,依旧孝顺公婆直至把他们送走。 十六年前,村里来了个逃难来的瘦高的篾匠,还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 他在赵岗定居了下来,一个大男人带着婴儿多有不便。 就花钱雇了薛寡妇帮忙带女婴。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一起搭伙过了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几年前那瘦高的篾匠,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赶集被一帮混混殴打了一番。 回村后,没多久也就去世了。 就这样,薛张氏再次成为了寡妇,一个人日夜操劳,把女孩养大。 虽是继女,却与亲生的一般无二。 这个女孩就是现在出落的肤白貌美,长相艳丽,身材窈窕的薛芊芊。 那可是十里八村的一枝花,是不少人垂涎的对象。 可以说,原主之所以每次学堂休沐,就急切的回村,除了想远离二哥的管束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心念念这个薛芊芊。 按理说原主在镇上这么多年,应该算是有点见识的人了。 可他却始终心念念这个同村的姑娘,从这也能看出那薛芊芊的吸引力。 也许是原身残留的爱恋,赵麟竟鬼使神差的掀起了车帘,向外看去。 而这一看不要紧,正好与那薛小芊对上眼神。 仅仅只是一眼,赵麟竟没来由的心神一颤。 “好一个小娘子!” 只见那二八佳人,明眸皓齿,皮肤白皙娇嫩,身若拂风摆柳,纯净美眸里闪着未被世俗沾染的清澈。 虽是一身粗布碎花裙,穿在她身上却如清水芙蓉,质朴明媚,透着清新脱俗。 这样的美娇娘,还真是少见。 难怪原主每次都巴不得回村。 这样的佳人,就算在前世大学里,也是十分少见的。 那少女见赵麟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柳眉轻皱,脸含薄怒,微微转过身,轻移莲步,躲到一旁。 咳咳,被误以为登徒子了? 这就尴尬了。 剧本不对啊! 原主可是享誉汴州的“文曲星”“神童”,可以说无论走到哪里,那都是被人追捧,奉承的存在。 再者,他身材笔挺,星眸朗目,十分俊秀,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才是? 怎么这女孩这么不待见他啊? 原主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唐突佳人之事啊。 任他想破脑袋,也回想不起哪里曾得罪过她。 这时,那位薛寡妇又道。 “还是赵家二郎你有福啊,出门就是坐车,你看这骡车,又排场,又舒适。” 赵兴淡淡一笑,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薛婶,到咱村还有六里多路呢,你把这些竹篾放在车后吧,你和小芊也坐上歇会。” “那怎么行,要不,我还是扛着吧。”那薛寡妇虽然嘴上这样说,眼神却已飘忽不定,打量着骡车,似乎思索要把竹篾放到车上哪个地方。 “大壮,帮下薛婶,把竹篾放到车厢顶上,再捆绑一下。”赵兴见状,跳下车,招呼黄大壮道。 “好嘞,哥。” 黄大壮答应一下,不由分说,就提起那捆竹篾,直接扔到了车厢顶上,又站在车把上,用绳子扎了个结实。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这是香姐家的大壮吧?香姐真是好福气,三个儿子,个个孝顺,还都给她生了大胖孙子。”这薛婶看着忙前忙后的黄大壮,又开始夸起他来。 ………… 车厢内的赵麟暗自一笑,这位薛寡妇还真是有一张巧嘴。 不觉感叹,富贵人有富贵的活法,底层人也有底层人的生存之道。 此时,他也不好意思再坐在车厢里了。 便推开车厢,跳下来,也打了个招呼:“薛家婶子好。” “哎呀,三郎也回来了?听你祖母说,你现在不得了啊,是童生了?马上就是秀才公了。” “啧啧,咱这文曲星又长高了,还白净了不少,你看看这气质,一看以后就是状元公,当宰相的面相。” 那薛寡妇看到赵麟,微微一诧,立即堆起笑脸,使劲的夸奖。 她的这番奉承,让一旁的女儿薛芊芊都感到窘迫。 “那就承薛婶的吉言了,若真有那天,少不得送薛婶一架骡车感谢。” 赵麟大大方方,应承着她的玩笑。 “那婶可就记住你的承诺了,你二哥,表哥可都能作证,你到时不承认都不行。”薛婶爽朗笑道。 一旁的赵兴看了看天色,便道:“薛婶,和小芊都上去吧,里面宽敞着呢。” “对,薛婶上车吧,我和我二哥,壮表哥坐外面就行。”赵麟也笑道。 “哎呀,那怎么行。我和小芊走回去就行。”那薛寡妇一边摆着手,一边看向车厢,发现就俩小丫头后,也就不再推迟:“你看这俩小丫头,长的像小仙女一样,长大了一定能做诰命夫人。” 虽然知道这薛寡妇说的都是漂亮话,但听在人心里,就是令人感到舒坦。 “咱也享享福,坐坐这骡车。”不再迟疑的薛寡妇,上了骡车后,又招呼女儿:“上来吧,小芊,你今天不是不舒服吗?” 那薛小芊猛然听到这话,顿时俏脸通红,如染上了两朵晚霞。 “娘……” 她低声薄嗔一声,不得已也上了车。 “哇,姐姐你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车厢内,八岁的小姑娘看到薛小芊后,不觉欢喜道:“姐姐,你嫁给我三叔吧,他喜欢画漂亮姐姐。” 前面正准备登车的赵麟,听到大侄女的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社死啊,大大的社死啊。 他很想说,那不是画漂亮姐姐,那是画仕女画,很高雅的事,好吧? 第7章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虽说八岁的大侄女童言无忌,但她说完那句话后,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就连能说会道的薛寡妇,也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赵麟虽看不到车厢内的情况,却也能想到车内的气氛多么尴尬。 不用说,那薛芊芊定又是弄了个大红脸。 赶车的黄大壮,抿着嘴,努力地憋着笑意。 赵麟看他的样子,不由一阵气结:“笑什么笑?我画的那是仕女图,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哈,我可什么都没想。”黄大壮终于忍不住了,大笑了起来。 唉,原主的锅,我来背。 谁让自己占据了他的一切呢? 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接下几里路,赵麟感觉格外的漫长。 更重要的是,还要时不时的和路上的乡里乡亲打招呼。 这让他很想钻进车厢,躲掉这些不必要的客套。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真要现在钻进车厢,他和那个薛芊芊绝对能尴尬的一起用脚抠出一个三进三出的四合院来。 表哥黄大壮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窘迫,鞭子挥舞不由勤了一些。 骡车的速度,也快上不少。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回到了赵岗。 看着熟悉的村庄,赵麟没来由的一阵放松,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这里有他的童年,有疼他抚养他长大的祖母。 是他一生割舍不下的牵绊。 进入村里后,二哥赵兴就跳下了车。 黄大壮也紧跟着跳了下来,改成牵着骡车步行。 赵麟无奈,也只得跳下来。 按照二哥赵兴所说,这是做人的规矩,从他们祖父那辈就传下来了。 刚开始赵麟还不理解,不过当看到不少同族长辈,世代邻里,向他们走来热络打招呼,他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二郎,三郎回来了,大壮也来了。昨天老太太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说你们快回来。” “赶紧回去吧,老太太应该坐在门口等着你们呢。”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遇到一些带孩子的,二哥便抓一把糖,或瓜子,果干,分给那些孩童。 “那行,二大爷,光哥,你们先聊着。我们先回家,等中秋那天,来家里喝点,备着好酒呢。” 一向不苟言笑的二哥,此时甚为谦逊,与街坊四邻热络的客套着。 看着这一幕,赵麟突然醒悟,为何祖父传下来这套规矩。 其实,很简单。 无论是祖父,还是父亲,因为做收购草药的生意,常年奔波在外。 家中妇孺老小,有个急事,小事,全靠同族,邻里帮衬。 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 这也许就是祖父想要告诉后辈子孙的。 “薛婶,到了,我扶你下来吧。” 骡车来到薛寡妇家门前,停了下来,二哥打开车厢后门。 “不用扶,不用扶,你婶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 薛寡妇因为常年干活,身手还是十分麻利的,扶着门手,跳下了马车。 黄大壮则早已把车厢顶上的那捆竹篾卸了下来,放到了她家门口。 “兴二郎,大壮,回家喝碗水吧。今天还得多亏你们,不然这么沉的竹篾扛回来,我这老腰非得歇上两天不可。” 薛寡妇又开始了她的“甜言蜜语”。 “不了,薛婶,我们就先走了。” 二哥赵兴笑着应承的同时,又从那堆礼品中,拿出了两盒月饼:“薛婶,中秋节快到了,尝尝这月饼,咱府城白记的。” “哎呀,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薛寡妇没想到,这竟还有意外之喜,忙不迭接了过来:“打小我就知道兴二郎你懂事,孝顺。” “哈哈,那我们就先回家了,薛婶。”二哥再次打了声招呼,转身关上了车厢后门。 赵麟本想也与这个薛婶招呼一声,谁知不经意间再次与那个薛小芊对上了眼神。 算了,算了。 好尴尬。 “二哥,那姑娘很漂亮,和老三倒是一段好姻缘啊。” 黄大壮忍不住低声笑道。 谁知,二哥赵兴听了则是脸色一凝:“疯道人尘观给那姑娘看过相,说她是富贵命。不过……呵呵,和老三还是算了吧。” 一旁的赵麟听了,倒是明白二哥为何“呵呵”。 在二哥看来,他家三弟马上就是秀才公了,再过一年半,那就是举人老爷了。 到时不知有多少高门大户,士家望族去榜下捉他? 何必与乡下寡妇家的女儿牵扯? 与此同时,薛寡妇回到家放下竹篾,看到女儿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训斥道。 “想什么呢?赵家三郎?”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薛芊芊说完,转过身:“我去做饭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别人只是拿赵三郎埋汰我们娘俩,你可别真的当真。” 薛寡妇冷哼一声,拿出光滑的砍刀,割开那捆篾子的绳子,麻利的开始干活。 边削竹篾,边继续道:“那疯道人给你看过相,说你是富贵命。他看面相一向很准的,你今年才十六岁,咱就等着你那富贵姻缘。” “砰” 厨房传来一声刀切案板的声音。 “好,好,娘不说了。臭脾气,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模一样。” 赵麟三人步行,终于赶到了家门口。 在家门外的屋檐下,三五成群的妇女,老妪正在纳鞋底,聊着天。 “大娘,你二孙子,三孙子回来了。” 一个中年妇人,看到赵麟,赵兴,提醒着旁边精神矍铄,一头银发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后,嘴角一撇,又低下头,继续纳鞋底。 “我说大娘,你宝贝孙子回来了。” “是的,还有你那外孙大壮也来了。” 几个妇人已是率先站了起来,戏谑地看着倔强的老太太。 “哼,谁稀罕他们回来?离家这么近,八百年都不回来一次。和他们的爹,他们的爷,都是一个样,出去了都不知道回家。”银发老太太低着头,嘟囔一声,继续穿针引线。 赵麟看着那口是心非的老太太,不觉眼眶温热。 他从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眼,看到就是这个老太太。 当得知他没什么后遗症后,老太太就开始骂人,骂蔡员外父子,骂他们家的马。 紧接着又骂他二哥,骂他们死去的爹,死去的爷。 最后,又开始骂他。 骂着骂着便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第8章 镇家活宝——赵老太 周围的妇人、老妪看着故作高冷的赵家老太太,都是一阵哄笑。 “大娘,你这两天吃过早饭,就坐到门口做针线活,到天黑才回家,不就是盼着俩孙子赶紧回来吗?” “对,也不知道哪个老太太,一听到骡子叫,就站起来瞅。” 面对众人的调侃,故作低头纳鞋底的银发老太太,终于憋住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骂道:“一群多嘴娘们,还想不想吃我孙子带回来的好吃的了?” “您老消消气,俺们不说了,还想沾沾您老的光,过过口福呢。” 众妇人笑着打趣道。 赵麟则是拿出了几盒的蜜饯,果干,瓜子之类的稀罕物。 黄大壮则把两个小丫头,从车厢抱了下来。 她们看到了银发老太太后,立即欢喜着奔了过去。 “曾祖母。” 老太太看到两个宝贝曾孙女,脸上立即乐开了花:“哎呀,慢点,小宝,别学你三叔毛毛躁躁的。” 赵麟打开那些食盒后,看向一众妇人道。 “来,各位大娘,婶子,嫂子,都来尝尝。” 这些东西在府城里的大户人家也许不算什么,但在乡下农村绝对算是奢侈的零嘴。 这群妇人,老妪或是同族,或是邻里大娘,婶子,嫂子。 对于赵麟递上的稀罕物,也都不客气。 “啧啧,你看二郎家这俩闺女,养的多好,一看就是有福气。再生个儿子,那就更完美了。” “要我说,咱们三郎也懂事了,以前像个大姑娘一样不爱说话。” “是啊,我记得三郎每次回来,都是躲的远远的。” “咱们三郎马上就要十七了,若没读书,这个年龄都结婚生子了,也是该懂事了。” “芊芊不是也快到订婚成亲的年龄了吗?莫不是在等着咱家三郎?” 面对一众妇人七嘴八舌的打趣,赵麟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不由有些局促窘迫。 好在一旁的祖母,及时为他解围:“吃东西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再胡言乱语,我可是都拿走了。” 赵麟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群妇人虽每个人都分了一捧零食,但大都吃了一两颗,剩下的都没舍得吃。 甚至,有两个老妇一个都没舍得吃,不用说定是想把这些稀罕的零嘴,拿回去给孙子吃。 这群妇人倒也识趣,奉承了老太太一番之后,便各自回家去了。 赵家老太太见人都走了,这才拉着赵麟不放心的左看右看。 “真没后遗症?” “有,后遗症就是孙儿突然感觉明白了很多道理。” 赵麟嬉笑道。 “那是遭过劫之后,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了。”老太太颇为欣慰的看着爱孙:“走,回家说话。再站一会,这好吃的都被你们散出去了,一个个像你们阿爹,爷爷一样,穷大方。” 老太太嘴上虽这样说,但其实她比谁都大方。 每当他和二哥回来,村里的邻里,同族的孩子,都会时常来“窜门”。 老太太也每次都会拿出那些瓜果零嘴,给那些皮猴子。 回到家,老太太转向二哥赵兴疑惑问道:“二小,你们半道碰到了你薛婶,还把她和芊芊送回家了?” 果然,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才不到半炷香功夫,连老太太都知道他们送薛寡妇回家的事了。 赵兴喝了一口水,笑道:“是的,半道遇到了,看她一个妇人扛那么多的竹篾,就顺道帮了一下。” 老太太听了倒也没太在意,只是感叹一声:“你们这一帮不打紧,村里少不得又要嚼舌根子了。” 一旁的赵麟颇为疑惑,这帮忙怎么还帮出事了? 不由询问道:“能嚼什么舌根子?” “还不是你和芊芊那丫头的。”老太太唉叹了一声:“大家都知道你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富贵人。而疯道人又说芊芊是富贵命,村里一些人就把你们牵扯到一起,她们见到芊芊,就‘三郎媳妇’‘三郎媳妇’的叫。” “为此,芊芊那姑娘平时都不敢出门了。你薛婶还因为这事,与人吵了几架。” 听到这,赵麟终于知道为何那姑娘为何不待见自己了。 可这是无妄之灾啊,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一旁的二哥赵兴,却是皱了皱眉:“老太太,您老给那些大娘,婶子,嫂子们说说,少让她们乱牵红线。老三还小,还要科考呢。” 谁知,他这番话却一下刺激到了老太太。 “多大了,还小呢?你大伯,你爹,你,在他这个年龄都订婚娶亲了。” “我看芊芊那姑娘挺好的,一看就知道能多生儿子。” 这句话可把二哥赵兴一下吓坏了:“我说老太太,你可别乱说,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村里人指不定又说什么呢。”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祖母我还没老到那种糊涂的地步,这话我也只是在家和你们说说而已。” 她怎么说也是蔡氏出身,虽说是旁系,但见识还是有的。 宝贝孙子马上就是秀才公了,甚至不久成为举人老爷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将来老赵家的身份和地位当然也就不一样了。 三孙子的婚事,当然也就不能草率。 赵麟却像是局外人一样,抱着两个小侄女,躺在老太太的躺椅上摇晃着。 这个陈旧的躺椅,承载了原主幼年很多美好的回忆。 躺在上面,闭上双眼,一种莫名的舒心,恬静涌上心头。 “二小啊,你和大壮是现在走,还是吃过饭走?” 老太太望着二孙子和外孙。 “外祖母,我和二表哥陪你吃过饭再回镇上。”黄大壮笑着道:“这下你该高兴了吧。” “高兴什么高兴,我攒半月的鸡蛋,鸭蛋,这下要被你们霍霍光了。” 老太太听到二孙子,外孙子都留下吃饭,红润的脸庞上,褶皱都少了许多。 随后又吩咐一声道:“三小,你去你大伯家给他们说一声,今天都来这边吃,别让他们做饭了。人多热闹一些。” “好嘞,我这就去。” 赵麟答应一声,又拿上了几件礼品。 老太太见状,又叫住他道:“把那几匹布也带上,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穿什么都行。你那俩堂嫂年纪轻轻的,看穿的什么破烂玩意,拿过去让她们裁几件衣服。” “二郎,你和大壮也去看看吧,前天我见你大娘脸色不是太好。让她去你那里瞧瞧,她也没去。” 赵兴听了,又让黄大壮提上两件补品。 “好,祖母,那我带大壮也去瞧瞧大娘。” 第9章 贫贱家庭百事哀 赵岗村东北角,破败,狭小的院落,不时传出孩童打闹,争抢的哭泣声。 一个头发灰白的半百妇人,正吃力的准备着午饭。 瘦弱憔悴的苍老男人,则是在一旁叮叮哐哐收拾着农具。 一个矮小,微胖的三十多岁的妇人,正怒骂着憨厚的丈夫。 另外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则是旁若无人缝补着衣衫。 ………… 这一大家,老老小小十余口人,正是普通百姓家的真实写照。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求个人都张不开嘴,那又不是旁人,他是你堂弟。” 那矮小的微胖妇人,唾沫星子乱飞,噼里啪啦的一顿骂。 “小树今年都十四岁了,这马上就要订婚了,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看哪个闺女会嫁给你们老赵家。” “你看看咱姑家的大壮?人家跟着兴二郎才几年?不但没花一文钱娶到了媳妇,听说今年还准备盖青砖瓦房。” “他还只是表亲,你和小树那是兴二郎的血亲,只要张口,不怕他不答应。” 那憨厚汉子,长的虽人高马大,但面对媳妇的痛骂,只能低头搓着麻绳,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旁缝补衣服的年轻妇人似乎听不下去了,抬起头劝说道:“大嫂,话不能这样说。兴二郎这些年帮了咱家太多,大哥可能也是不想再麻烦他。” 那矮小微胖的妇人,听了之后,冷哼一声:“这关系到小树前程的事,什么麻烦不麻烦?小树是他亲堂侄,咱爹是他亲大伯。” “俺这当家的没出息,不像你那当家的有门泥瓦匠的手艺,每天都能有进项,哪像俺们,爹不疼,娘不爱的。” 那年轻的妇人听了之后,柳眉倒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嫂这话什么意思?孩他爹每次拿到工钱,不是拿出一半给爹娘?他前天从一丈高的架子上摔下来,谁心疼一星半点了?第二天还不是早早上工去了?” 那正修理农具的瘦小憔悴老者,轻咳一声:“都别吵了,也不怕外面的人听到笑话。” “这小树去医馆做学徒的事,等兴哥儿回来,我去和他说。” “过了中秋农活就不忙了,我就去镇上看看有什么活,也能减轻点你们的负担。” 两个年轻妇人听到公公这话,眼神中都露出愧色。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叫喊。 “大伯(大舅),大娘(妗子)。” 话音刚落,那低矮的木栅门,吱呀一声开了。 提着大包小包的三人,不是旁人,正是赵麟与二哥赵兴,表哥黄大壮。 赵麟一眼就看到了那憔悴苍老的老者,以及那直不起腰的灰发老妇。 他们的模样也是大周千千万万普通百姓的真实写照。 眼神空洞,麻木,毫无生气。 面目憔悴,苍老,郁郁寡欢。 矮胖的大儿媳,最先奔过来,接过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后,欢声叫道:“爹,娘,是兴弟,麟弟来看你们了。” 那位年轻一点的妇人,也殷勤的去屋内搬凳子。 大伯那佝偻的身子挺了挺,浑浊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欣慰:“正说着你们兄弟呢,你们就来了。这又不是走亲戚,拿什么东西。” 大娘在围裙上擦拭了一下手,也弓着腰,缓步走了过来,责怪道:“回自己家,带什么东西,乱花钱。” 小院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围了过来,望着他们的眼神,充满了仰慕。 如今,无论方圆几十里,无论谁说起赵家二郎,三郎,都会称赞两句,言语中都是艳羡。 大有“生子当如赵二郎,三郎”的感慨。 整个老赵家当然也与有荣焉。 见到这两个争气的人都回来了,怎能不高兴,激动? 赵兴走上前,搀扶着大娘的胳膊:“大娘,听老太太说您身体最近不是太好?” “没事,老毛病了,过几天就好了。”大娘摆着手,表示没有大碍。 一旁的赵麟,则是把凳子放到她身下:“大娘,您先坐下,让二哥给你瞧瞧,没病的话,我们也都放心了。” 她的两个儿媳也跟着劝说:“是啊,娘,兴弟可是方圆百里的名医,除了您还有谁能让他亲自上门瞧病?” “对啊,娘,还是让兴弟给您瞧瞧吧,不然兴弟,麟弟可都不放心您。” 大娘则是抹了一把通红眼睛,喃喃道:“好,好,瞧瞧就瞧瞧吧。” 赵兴微闭眼,开始为她号脉。 随后,又询问了一些什么,查看一下大娘的舌苔,翻了翻她的眼皮。 周围无论大人小孩,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那憨厚老实的大堂哥赵盛小心翼翼询问道:“兴弟,你大娘没事吧?” “没啥事,气血郁结,心神不宁,睡眠不足,导致脾胃失衡。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服两幅药就好了。老太太那还有些常用的药,我一会给您包几幅。” 周围众人听了他的话,顿时松了口气。 一旁的黄大壮则是走过去,笑道:“妗子,咱家有二哥这个名医,还有自己的药铺,若你身体真出什么好歹,传出去可就太砸二哥的招牌了。” “以后若有身体不适,让盛哥带你赶紧去镇上,可别一直拖。那医馆就是咱家的,还能让你掏钱不成?” 大娘顿时又抹了一把眼泪:“大娘知道你们孝顺,这段时间不是忙秋收吗?也就没去成。” 二哥赵兴又嘱托了一番后,又为大伯检查了一番,发现他除了老年人常见的腰腿病外,其他还算康健。 “过两天中秋我回来,给您二老带些膏药,敷上两个疗程看看效果。” 见大伯大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兴对这样的神色再熟悉不过了。 “不是进的外面的膏药,我自己研制的,不花钱。” 大伯大娘常出了一口气:“那就行,那就行。” 一旁的黄大壮倒是一愣,他可是知道那些膏药的药材是多么珍贵。 制作一副的成本价都达到一二百文钱了。 不过,膏药有价,孝心无价。 “大伯,大娘,嫂子,中午就别做饭了。老太太吩咐了,中午去她那吃。” 赵麟没有忘记来这里的本意,笑着邀请道。 大伯大娘见状,也都没有客气,连忙吩咐两个儿媳为一众熊孩子换上干净的衣服。 那一众孩子知道要去吃好吃的,一个个激动不已。 第10章 大堂嫂的小算盘 一行人走在街上,热热闹闹,甚是引人侧目。 大伯大娘也热络地回应着街坊四邻。 “俩侄子回来了,非要拉着去老太太那一起吃饭。” 那些街坊四邻,颇有酸味笑道:“二郎,三郎出息了,你们这做大伯、大娘的也该享享福了。以后把身体养好,他们的孝顺还多着呢。” 大伯家那矮胖的大儿媳,颇为得意地扯着嗓子道:“可不是吗?刚才兴弟还给俺爹娘诊治了一下,都没啥大问题。” 当然,听到那些街坊四邻的耳中,又惹得他们一阵艳羡夸赞。 ………… 周围街坊的奉承,让大伯一家颇为扬眉吐气。 赵麟也终于理解了二哥赵兴为何执着要让自己光耀门楣了。 二哥仅仅只是成为了名医,就能令整个家族的地位有所抬升。 若自己在科考道路上,不断攀升,那么可以想象家族的成员们,将是多么的自豪。 回到家中,老太太见到一众儿孙,甚为高兴。 到了她这个岁数,盼的无非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来,猴崽子们,发糖了,发果干了。” 那群半大的孩子,见到那散发着清香,甜味的各种零嘴后,一个个上前争抢着。 “都有,都有,吃完了,曾奶奶再让你们兴叔给你们买。” 老太太看着这些馋嘴的娃娃,又是心疼又是高兴。 因为有了大娘,大堂嫂,二堂嫂在厨房帮忙,很快一桌子的菜都准备齐了。 二嫂张妍十分有心,在镇上买好的肉食,菜肴基本都是成品,半成品。 根本不用废什么事,就准备了十多样式的饭菜。 赵麟发现,别看这大周乡村贫穷落后,但却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比如正堂的饭桌上,妇女,孩子是不允许的。 大伯坐在主位上,左侧是大堂哥,二哥赵兴。 右侧则是赵麟和黄大壮。 至于老太太,大娘,以及两个堂嫂,则是带着一群孩子坐在屋外,随意摆了一个小桌。 桌上仅仅摆着两三盘的菜,还都是东拼西凑的大杂烩。 大伯家的那群孩子,好像很久没见到肉腥了。 那两三盘带肉的大杂烩,瞬间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好在白面馒头、煮鸡蛋够多。 可就算这样,还是不时响起孩子争抢的哭闹声,以及两个嫂子的责骂声。 赵麟看了看吵闹不已的外面,又看了看桌上十几样菜。 他也没有说什么,便端起一份肥肠,一份烧鸡,走了出去。 大伯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神中很是欣慰,转向一旁向赵兴道:“麟哥儿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二哥赵兴也是点了点头:“是啊,也该长大了,过了中秋就十七岁了。” 而后,他又向黄大壮道:“大壮,把这两份也送到外面吧,我们五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好勒。”黄大壮机灵的又端起两份孩子稀罕的菜肴,走了出去。 矮胖的大堂嫂见又多了四盘肉菜,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 刚才那些小崽子抢的实在太快,等她拿起筷子,就剩下菜水,肉沫了。 “哎呀,还是麟弟,壮表弟懂事。” 她一边笑一边接过那盘肥肠和烧鸡,而后就放到了自己身边。 一旁的老太太见状,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个大孙媳妇儿虽泼辣,好吃,但干活却像是个小牛犊一样,比那看似人高马大的大孙子都要能干。 而且,他们一家老小,也正是有她这样的泼辣彪悍的媳妇,才不至于被人欺负。 “你去进屋吧,麟弟,陪你大伯喝点,他惦念兴弟的好酒可是很长时间了。” 二堂嫂给每个孩子剥完鸡蛋,笑着催促道。 赵麟点了点头:“好的,堂嫂。” 当他来到屋中后,发现二哥已经与大伯畅饮了起来。 “这酒不赖,你大伯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大伯痛饮了两碗之后,脸色微红,话也多了起来。 “大舅,这可是府城逍遥楼的,就这一坛就要二两银子呢?这是别人送给二表哥的,他舍不得喝,让专门给你拿回来。” 黄大壮提起那酒坛,再次给震惊的老人满上。 “一坛二两……银子?那别喝这个了,放着吧,到时等咱麟哥儿考上举人老爷了,再喝。” 大伯摇着手,准备把碗中的酒倒入酒坛中。 “哈哈,大伯,等老三真成为了举人老爷,那就不喝这种的了。咱们喝十两银子一坛的状元红。”二哥赵兴喝了两碗之后,神色微红,逐渐有些亢奋。 “好,那大伯就等着那一天。” 众人畅饮了一番,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不过,外面矮胖的大堂嫂,却是不时走进来朝大堂兄使了使眼色。 大堂哥赵盛,犹豫了一下,喝了一碗酒,红着脸,张了张嘴,终于道。 “兴弟,你堂哥我没啥本事,只会种地,也不会说话,但看到你和麟弟都有出息了,堂哥高兴。” 说完,他又喝了一碗,脸色也更红了。 “都是自家兄弟,盛哥说这话就见外了。”二哥赵兴本不擅长饮酒,此时已是醉眼朦胧。 整个酒桌上,也只有赵麟和黄大壮没有饮酒。 一个是下午还要读书,一个是下午还要驾车回镇上。 赵麟看着欲言又止的大堂哥,再联想到不时进来假装“关心”的大堂嫂,心中已是了然。 想到这,他开口询问道:“盛哥,小树下学了?” 此时,正在门口徘徊的大堂嫂一听赵麟的询问,知道机会来了。 只见她蹭蹭来到屋中,忙应道:“唉,小树可不像麟弟一样是文曲星下凡。他读书是真不行,这都上了三四年私塾了,才学会三百千,不是那块料。” 赵麟听了沉默不语。 其实,这才是大多数读书孩子的正常现状。 不是哪个孩子,都擅长读书的。 就算家中富裕,给予其足够的资金读书,大多数人在科举上也是走不远的。 要知道乡村私塾,教书的先生甚至都不是童生,读书都是放养式的管理。而且这些孩子放学后,还要干各种家务,农活。 再加上男孩一般都贪玩,能在三四年学会三百千,算是不错的了。 “那接下来小树有什么人生规划……咳,就是想学个什么营生?” 赵麟询问道。 那矮胖的大堂嫂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哎呀,看麟弟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其实,学什么营生都行,只要别像你大堂哥我们一样就行,天天累死累活,养家糊口都不糊不住。” 赵麟不觉一笑,这大堂嫂还真是精明,明明是想求人帮忙,还偏偏拐弯抹角。 “小树呢?我问问他。” 大堂嫂一听,脸色又增添了几分喜色,忙奔向外面,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其实,赵麟比这个堂侄大不了几岁。 “兴叔,麟叔,壮表叔。” 这少年举止倒是给人一种稳重踏实的感觉,眼神清明有神。 很完美的继承了他父母身上各自的优点。 “小树,你四书五经可曾学过?” “回麟叔的话,侄儿看过一些,但未曾学会。”少年如实回答道。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侄儿……侄儿想……想跟着兴叔学医。”少年犹豫了一下,目光坚定且充满了希翼。 一旁的赵兴一下来了兴趣:“为何想跟我学医?是因为学医术能养家糊口吗?” 那少年摇了摇头:“不是的,兴叔。侄儿若学会医的话,我祖母、二叔就不用不舍得看病了。” 众人听了,皆是动容。 第11章 能掐会算的疯道人 小病扛着,大病拖着。 这就是千百年来,普通百姓最为真实的现状。 也是这个时代平均寿命低下的一个重要原因。 赵小树学医的初衷,也从侧面反应了他仁孝的品性。 赵麟对这个孩子很是赞赏。 二哥赵兴想必也是如此。 他的济世堂招收学徒,一向以谨慎,严格着称。 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才只招收四个。 在他看来,学医,不像学其他技艺。 首先,学医者需要有一颗至纯至善的仁心。 而后,就是才智,心性。 学习医术,也许不要求像考科举那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读写却是最为基本的。 像黄大壮,其他都过关,可最后却栽在了识字,读书上。 二哥赵兴若有深意的看着眼前少年:“小树,学医很苦的,两更睡,五更起,要耐得住寂寞,忍得了枯燥,还要干杂活,受责骂。你可想好了?” 赵小树认真,且坚定点了点头:“兴叔,我想好了。其实,就算您不来喊我,我也等家宴结束来找您的。” “哈哈,好,好,这点比你爹强,也比你娘强。”赵兴闻言,罕见地大笑起来,看得出他对这个少年很是喜爱。 “好,一会家宴结束,你回家收拾一下,下午就跟着我回镇上,从今天起,你就是济世堂的学徒了。” 大伯,大堂哥夫妇俩听到这声允诺,顿时红了眼眶。 “小树,还不给你兴叔磕头感谢。” 那少年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哈哈,起来吧,起来吧。各个行业,都忌讳亲族间拜师,咱们医术也不例外。”赵兴扶起赵小树后,便道:“等你过了学徒期,我介绍济世堂坐馆孙大夫,收你为徒。” 屋外的老太太,大娘听到屋中的喧闹后,也走了进来。 得知小树成为了济世堂的学徒后,也都是颇为激动。 “这老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等小树学医有成,咱济世堂又能多上一个大夫了。” “谁说不是呢,那还得兴哥儿严加管教小树才行,好让他早点能为咱济世堂出力。” 赵小树成为医馆学徒这件事,也让家宴的气氛,更为融洽。 家宴结束,当赵小树拿着行李,坐上回镇的骡车时,大娘,大堂嫂哭红了眼睛,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无非就是到了镇上,好好跟着兴叔学医,照顾好自己云云。 一家子人一直送到了村头,这才停下。 这让赵麟不由一笑,这大堂嫂一家还真是夸张,这又不是赶赴千里之外的京城科考? 赵岗距镇上的路途,也就半个时辰而已,来去都很方便。 正当他感慨大伯一家子过于夸张时,却被接下来的一幕给惊到了。 只见大堂嫂走起路,已是飘飘然,见人都主动打起招呼。 “哎呀,兴弟这不是带小树去济世堂做学徒了吗?我们去送了一下。” 众多左邻右舍少不了羡慕地奉承一番,这无疑更让大堂嫂扬眉吐气了,拉着人絮絮叨叨,又是半天。 不用想,用不了一个时辰,整个赵岗都得知道她儿子去医馆做学徒的事。 一旁的大伯大娘虽没说什么,但脸上的骄傲和笑容却是掩饰不住,腰杆也比平时挺的直了。 看着这一幕,赵麟突然心血来潮,灵感爆发,匆匆回到了家。 以“亲善”为题意,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 在他写文章的时候,老太太和二堂嫂秋兰则收拾着院子。 与那个性子泼辣,粗线条的大孙媳妇相比,老太太还是更喜欢这个性格娴静,明事理的孙媳妇。 “旺家媳妇,小冬五岁了吧?” “是的,祖母。小冬五岁三个月了。” “那该上学了,麟哥儿三岁就蒙学了。” “祖母,麟弟那是文曲星下凡,小冬怎么能比得了呢?” “不,我看小冬这孩子也是读书的苗子。前天小树就教他一遍儿歌,他到今天还记着呢,和麟哥儿小时候一样聪明。” 老太太说起那五岁的曾孙,颇为大气道:“送私塾吧,别耽搁了,束修的事不用担心,我来出。” 秋兰听到这句话,眼神中充满了感动。 哪怕是村里的私塾,一年也得七八钱的银子的束修。 一般人家,大都在丰收之年,才有余钱让孩子上一两年学,识几个字。 她丈夫赵旺虽有一门上好的泥瓦匠手艺,但收入却不稳定。 她本想再积攒点钱,等孩子八岁了再送进私塾。 但今天侄儿赵小树成为了济世堂学徒,一下子激起了她的攀比心。 她来此就是想向老太太借点钱,把儿子送入村中的私塾。 谁知还没等她说,老太太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还表示愿意出曾孙的束修,这怎能不让她感动? “祖母……” 一时间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看着这个孙媳妇笑道:“好了,读书是好事,后辈若是读书的料,咱们就算少吃一顿饭,也得供应。” “裕镇蔡氏为何能兴盛五六百年?还不是因为读书人不断。听祖母的,等过了中秋就把小冬送私塾。” 年轻妇人秋兰点了点头:“好,那一切都听祖母的。” 狭小简陋的书房内,赵麟看着刚完工的文章很是满意。 也不知是因为融合原身记忆的缘故,还是什么,他发现书写的字体,又有了质的进步。 在他看来,这也许是因为他前世也浸淫书法多年。 穿越后,又融合了原主的记忆,这才让他的书法更上一层楼,有了长足的进步吧。 说起书画能力,他的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一个人。 原主在书画方面的启蒙师父。 就是村北头岗坡上的疯道人。 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更不知道他姓什名谁? 大家只记得这个疯疯癫癫,手脚都有残疾的人,八年前流浪到此。 当时,他疾病缠身,眼看就要死掉,还是他二哥赵兴救治了他。 自此他就在村中那个废旧道观里住了下来。 闲暇时,就用他仅剩的左手,雕塑了不少等身的泥像。 这些泥像大都是九天神佛,传说中的神仙之流。 上了颜色之后,一个个栩栩如生。 再加上其能测字,看面相。 在他的操持下,这座本来废旧不知多少年的道观,竟逐渐延续上了香火。 自此,疯道人的名号,也逐渐传遍了十里八乡,方圆数十里。 第12章 三里五村,无人不知王大石 在赵麟的记忆里,他自幼在书画方面就天赋卓绝。 幼年,其他孩子都爬高下低,逮鸟捉鱼,他却是喜欢独处,用枝丫在地上胡乱涂鸦。 五岁后,已经画的有模有样了。 等到八岁后,已是声名初显。 村里每逢婚丧嫁娶,逢年过节,都会请他这个“小神童”来写对联。 当疯道人来到村里后,赵麟就像找到了知音一般,时常一个人跑到道观,看他雕塑泥像,涂颜料。 有时,一大一小两个人,沉迷其中,都会忘记吃饭。 疯道人尘观似乎对他也是十分喜爱,逐渐了解后,大为感叹他的天赋。 在以后的日子里,就开始引导他,传授了诸多令人叹为观止的书画技艺。 虽没有正式拜师,却有着师徒之实,师徒之情。 在四书五经方面,原主也同样从疯道人那里获益良多。 赵麟作为穿越人士,现在回想起来疯道人所传授的所有知识,心中已有了惊人的推断。 想到这里,他立即坐不住了。 带上了两杆上等狼毫毛笔、两块上好的墨,砚台。 这些都是他通过府试,成为童生后,蔡氏学堂、以及镇上的一些乡绅送来的。 平时,他可舍不得用这些珍贵的物什。 “祖母,我去看看尘观师父去。” 老太太见状,立即喊住了他:“中秋马上到了,给尘观师父带一些礼物吧。” 随后,迈着小脚,蹬蹬进了里屋。 出来后,手里提着两坛好酒,以及一布袋的精良大米。 “师父他最好这口了。”赵麟感叹,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对了,祖母,晚饭我就不在家吃了,不用等我。” 按照以往的习惯,那疯道人师父绝对会把自己留下,坐而论道之后,再检验一番自己的书画技艺。 如此一来,绝对顾不上回家吃晚饭了。 “好,那你别回来太晚,你要在家好几天,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的。” 老太太又忍不住嘱托了一番。 “好的,祖母。” 赵麟提着这些东西,便出了家门。 一路上,他一改原身之前的冷漠,见到街坊四邻,都会热络的打声招呼。 那些人也都颇为意外,继而受宠若惊的连忙回应。 要知道以前,这位赵家三郎,可都是十分冷漠的,哪怕见到自家亲朋同族有时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谁知,这遭了一次大难之后,竟一下懂事了许多。 赵麟听着背后街坊四邻的夸赞,嘴角挽起一丝笑意。 又走了一段路,竟遇到了薛寡妇带着女儿薛芊芊在家门前,与几个妇人探讨着刺绣的技巧。 呵,还真有缘。 躲无可躲,避不可避。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意,与一众妇女打声招呼。 “哎呦,这不是三郎吗?这提着礼品来提亲的吗?” “现在订婚,等成为秀才公,功成名就了,就可以成婚了。” “是啊,三郎长高了,也俊了。也有男人味了,看来是真长大了。” “你怎么知道长大了?你又没见过。” ………… 一众青中年妇女见到他,一个个兴奋地戏谑着,调侃着,眼神更是在他和薛芊芊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那薛芊芊终究是姑娘家,脸皮极薄,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转身回家了。 赵麟窘迫地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快步离开。 再不走,指不定这帮生猛的娘们,又要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呢。 我曾经的二十一世纪华夏最为年轻的副教授,现今的穿越人士,未来大周的秀才公,举人老爷……竟被一群乡下娘们给吓跑了。 耻辱啊,耻辱。 若不是顾忌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以及“文曲星”的人设,怎么也要与之大战三百回合,来个舌战群雌。 落荒而逃的赵麟,正暗自感叹。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麟弟,这是去疯道长那里吗?” 赵麟循声望去,发现从旁边胡同走来,一个精瘦,短粗的年纪轻轻的汉子。 只见那汉子,五官普普通通,一双眼睛却如鹰隼一般锐利,浑身上下透着危险的气息,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 “大石。” 他的脑海中,瞬间蹦出一个人来。 王大石,年龄比他大三岁,从小就是村中的孩子王。 自幼身手矫健,力大无穷,好勇斗狠。 赵岗村,千余口人,半大的孩子何其的多。 无论是比他大几岁的,还是比他小的,都唯他马首是瞻,可见其才能。 他当年带着整个村几十个孩子,横扫附近所有村落的孩子。 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三里五村,无人不知王大石。 十五岁,去做了屠户学徒。 谁知,学了几年,临近出师,不知为何吗,与隔壁集市上的混混发生了冲突。 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地击倒了五个混混,流氓。 甚至,还有两个伤的挺重。 他也因此被抓进了县里大牢。 家中为了捞他出来,卖了仅有的三亩田产,同时又向二哥赵兴借了十余两。 耗费了很大的周折,关了一年后, 才被放出来。 出来之后的这一年,据说脾气改了不少,在附近几个村打短工为生。 今天替东家割麦子,明日替西家提大泥…… 可哪怕他力气再大,再多,能力再强,工价再低,也是坐过牢的人。 不少人家忌讳这,所以,他的日子过的可想而知。 用二哥赵兴那句话说,大石是生错了年代,若在乱世之时,这小子怎么也能封侯拜将。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其能力之大。 因为王大石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又曾是几代的邻居,两家可以说算是世交了。 在赵麟的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个画面,自己五岁时,八岁的王大石指着一群孩子,大声道。 “赵麟就是我亲弟弟,以后谁若欺辱他,就是欺辱我王大石。” 也就是因为有这尊守护神在,哪怕赵麟自幼没爹没娘,却从来没被其他孩子欺负过。 二哥赵兴在王大石落难之时,不但慷慨解囊,还多方为之奔走。 除了因为两家是世交之外,也未尝没有回报他的意思。 突然看到他,赵麟心中顿时慷慨万千,此人倒不失为一血性好男儿,可惜生不逢时。 第13章 博学鸿儒就在我身边 “是的,大石哥,准备看望一下尘观师父。” 赵麟看着眼前的精瘦汉子,笑道:“走,替我提一下,晚上请你喝酒。” “哈哈,那敢情好,大老远就闻到酒香了,定是兴二哥拿回的好酒。”王大石爽快地接过那布袋米和酒。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来到了一座修葺一新,古朴雅致的道观。 道观占地面积不大,旁边有被开垦出的菜园。 菜园的外面,则栽种了一些青竹。 在北方虽很难长大,却也能给周围增添一丝绿色。 “尘观师父,看谁来看你来了?” 王大石似乎与疯道人尘观十分熟识,还未进门,就大喊大叫。 “中秋将至,定是休沐回村的赵小子来了。” 道观内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紧接着走出一个头戴木质发簪,一身道士装束的中年人。 那道人白面有须,气质儒雅,见到赵麟后,恬静的神色中难得露出一丝喜色。 “赵小子来了。” “是的,中秋休沐就来看看师父。”赵麟说完,仔细打量起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疯道人师父。 只见他气质内敛,眼神平和淡然,却时不时透着一丝不羁。 与此同时,疯道人尘观也打量着这个月旬不见的徒弟。 他猛然发现这个弟子的面相似乎变了。 就连其内在的气韵,都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异样来。 曾经赵小子性情冷淡,桀骜,智商超凡,未来成就却是有限。 举止也时常透着轻浮刻薄,这样的面相,灾祸不断。 这也是为何他只传授他书画技艺,没敢多传授他科考之法的原因。 现在,这小子的面相,气运,竟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你最近可发生了什么事?” 疯道长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历经了一次生死,濒死的关头,恍如南柯一梦。” 赵麟半真半假,感叹了一番。 一旁的无所事事的王大石,则道:“麟弟前几天从马上一头栽下,昏睡了一天。以前我还不相信他是文曲星下凡,现在相信了。若是其他人,头早就栽断了。” 疯道人不觉点了点头,眼神透着惊奇:“人,真的妙不可言,难怪圣人说人生无定数,不能一言断之。” 听到这番话,一旁的王大石突然满是怨气道:“道长,你这是要食言了吗?你可是说过我前半生坎坷,屡遭劫难,后半生得遇贵人,荣华富贵一生的。你可不能用一句人生无定数,说改就改啊。” 疯道人不由一阵头疼:“放心,你的命改不了。另外,你去把外面的那堆柴劈了,而后从功德箱拿十文工钱。” 王大石一听生意上门了,一跃而起:“好勒,东家。” 说完,就兴匆匆去了。 疯道人看着王大石离去的背影,若有深意笑道。 “此人难得大才,可惜生不逢时,命运多舛。不过,你倒是可以收他到身边用用。” 赵麟则是微微一愣:“师父,我现在才是童生,每天窝在家里读书,根本无须随从啊。” 疯道人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等你过了院试,成为了秀才之后。你就不能枯坐家中死读书了,你需要游历四方,增长些见识。天下才俊何其的多,绝不能偏居一隅,孤芳自赏。” 赵麟听了,深以为是。 在接下来的时间,二人又谈起了四书五经上的经要。 不知为何,他发现疯道人师父今天讲起这些经义,尤其的详细,透彻。 甚至,比蔡氏学堂坐馆的蔡举人,讲的还要精彩,深刻。 要知道蔡氏作为裕镇大族,历经数朝,出了不少的饱学之士。 底蕴不可谓不深厚。 而今,虽然落寞了。 但族中学堂,依旧是方圆数十里的蒙童,少年们最向往的学堂。 其他的私塾社学,绝大部分的先生都只是童生而已。 蔡氏学堂,除了三个秀才先生外,还有一位定海神针,就是那位无心仕途,醉心族学的举人老爷。 除了学堂本身拥有强大的师资力量外,蔡氏还凭借本身的关系,经常邀请饱学之士,来学堂讲学。 能被邀请而来的,可想而知,那至少都是举人这一层次的。 丰富的管理经验,强大的师资队伍,雄厚的人脉关系,也就造就了杠杠的科考升学率。 当然,像这样的学堂,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除了蔡氏一族的学子,其他的蒙童,少年要么是富贵之人,像刘员外那样,用银子砸,就不信你们能拒绝。 要么才智非凡,一看就知大有可为的读书苗子。 当然,像赵麟这样的“神童”,是特殊的存在。 蔡氏一族,专门邀请去的。 不但免除所有的束修,还每年给予了笔墨纸砚各种补贴,这就是天才的待遇。 蔡氏为何下这么大的本钱? 无非就是期望赵麟有朝一日,金榜题名,那么他们蔡氏无论是影响力,还是人脉关系,都会进一步的扩大。 这种士族为何能存在数百年,还能屹立不倒? 除了重视子弟读书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会识人下注,继而深耕,达成盘根错节的关系。 只要有一个人能从千军万马的科考中脱颖而出,那么一切都值了。 而像赵麟这样的“神童”,无疑是他们下重注的种子选手。 可以说,经历了蔡氏学堂的熏陶的赵麟,已经有了一定的眼界和见识。 当这位疯道人师父,完全展现出他学识后,他这才知道,原来博学鸿儒竟在身边而不自知。 不知不觉中,赵麟已沉浸在其中,跟着师父徜徉在四书五经的海洋里。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直到一阵咳嗽声,才打断了赵麟的思绪。 他倒是忘记了疯道人孱弱的身体,不能这么劳累的。 “师父,过两天等我二哥回来,再让他来给你瞧瞧。” 疯道人尘观也没有拒绝:“老毛病了。这半年用了你二哥新开的药后,感觉比前两年好了一些,你二哥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在两人闲聊时,王大石提着一壶温热的茶水走了进来。 “道长,麟弟,你们聊了这么长时间,也口渴了吧,来,喝口水。” 疯道人看王大石,哑然失笑:“咦,你怎么还没走?” “他还惦念着我给您带来的酒呢,怎么舍得离开?不过有酒没菜怎么行?”赵麟大笑一声,掏出了三钱碎银:“大石哥,你去咱村屠户那,买点猪蹄,烧鸡,凉菜。对了,买两份。” “哈哈,好勒,麟弟。” 王大石知道今天终于能开荤了,激动地接过碎银,而后一溜烟的跑了。 第14章 什么?我的书画价格突然暴涨? 赵麟虽惊叹疯道人师父的博学和才华,却没有询问他的身世。 很难想象,一个如此的才子,究竟遭遇到怎样的打击,才会精神崩溃到疯癫。 “对了,师父,这是我下午有感而发,写的一篇文章。” 赵麟从衣襟中拿出那篇文章,恭敬的递给过去。 疯道人刚开始还没太在意,可读着读着,他的眼神中开始透出莫名的惊喜。 “好,好,你的字大有进步。文章也写的极好,情感真挚,质朴,以小见大,立意深远。” 赵麟没想到自己有感而发的一篇文章,竟能博得师父的如此赞誉,也稍松了口气。 “这篇文章别说放在院试能夺得前列,就算在乡试,也能榜上有名。”疯道人见猎心喜,颇为感慨。 他望向赵麟的眼神,也是愈发的喜爱:“你的书法已算得上登堂入室了,就是不知道你画画方面,可有长进?” “师父,最近一直准备科考,画画方面倒生疏了一些。” 面对疯道人殷切询问,他颇为窘迫道。 总不能把原主画的春宫艳图拿给他看吧。 要是让疯道人师父知道用他所教的绘画技艺,画春宫艳图,不知他会不会暴怒而起,把自己逐出门墙。 “无妨,绘画本是陶冶情操,给枯燥的生活增添趣味的,什么时候灵感到了,有了冲动,再画也不迟。再者,你文化素养高了,所画作品的立意,也更为深远,富有韵味。” 疯道人倒是很能理解他,淡淡一笑,继续道:“以前传授你书画技艺,也是心想让你学门手艺,将来就算科考成就有限,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好在你度过劫难后,心性,面相都发生了变化,将来成就已不可揣测。以后倒也不用花费太多时间浸淫书画技艺上。” 师徒二人正畅聊兴头上,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人还未进入观中,声音已传了进来。 “麟弟,你猜我在丁屠户那见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王大石竟满脸大汗的,喜色匆匆,提着几包肉食凉菜,走了进来。 “你是跑着回来的?什么事如此慌张。” 赵麟见状,不由惊讶问道。 那王大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手中的肉食放下,满脸惊喜的讲述道:“麟弟,好事,大好事。” “关于我的?”赵麟不明其意,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究竟有何事,值得王大石这么失态。 自己最近似乎也没有干出什么惊天动地,值得大家关注的大事吧? “大石,你先喝口水,慢慢说。”疯道人也开始好奇了。 王大石咕咚咚痛饮了一大碗的凉白开,而后一抹嘴巴,就开始讲起他在丁屠户那所看到的事情。 按照他所说,他买了两份猪蹄、烧鸡,正准备离开时,两个游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并且说是来收购字画的。 听到这,赵麟笑了:“那俩人莫不是傻?去屠户那收字画?” “哈哈,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好奇地看了下去。你猜他们收购什么字画?”王大石突然停下来,看向二人笑道。 他这个模样,让疯道人又好气又好笑:“快说,别给贫道打哑谜,真以为我能掐会算,无所不知啊?” “哈哈,就知道你这道人是假道人。”王大石大笑一声,继续道:“那两个游商想收购的,竟是丁屠户肉铺摊上所挂的‘招财进宝’四个字。气的丁屠户脸色铁青,直接喊价一个字一两银子。” 疯道人在丁屠户那里,也是见过这四个字的,不由惊疑看向徒弟:“我记得那四个字,似乎是你写的吧?” 赵麟回想了一下,点头笑道:“是的,十三四岁那年写的吧,丁屠户用两只五香味的猪蹄换的。那时候的字,还很稚嫩,只能说不算太难看,别说四两银子,一钱银子也不值。” 王大石听了,也是附和道:“哈哈,麟弟,不瞒你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感觉这几年过去了,至少值四个猪蹄了。” 疯道人见他又左顾而言他,便斥道:“快说,那两个游商怎么还价的?” “还价?”王大石再次大笑:“还什么价?他们根本没还价,拿出四两银子直接收了。” “收了?这怎么可能,他们是不是眼瞎?”赵麟都感觉这事有点匪夷所思了。 如今,因为大宗师林世海对他的一句断言,他的名声大跌。 二嫂昨天还说,他一幅书画作品,价格已跌到了一两左右。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现了逆转? 连他十三四岁随手的作品,都涨到了四两银子,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吧。 四两银子一副字,足够买一个有名气的大家作品了。 汴州府,那么多成名的大家,一幅字能卖上四两银子的,恐怕也不超过十个。 赵麟虽在书画上,天赋卓着,可与其他大家作品相比,还是稍显不足的。 之所以他的书画溢价那么多,那是他“文曲星”“神童”名气的加持罢了。 用疯道人的话说,他的作品,拿到京城,或者江南,最多也就百十文的价格吧。 可他名气比之前还跌落了,怎么书画价格突然暴涨了?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王大石,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迹象。 可王大石那急切的神色,不似作伪。 “真买走了?”疯道人再次询问道。 “买走了,别说是你们,当时丁屠户和一旁围观的人,都是不敢置信。”王大石苦笑道:“甚至还有人问他们还收不收,那两个游商说,收,只要是你赵麟的画,他们通通都收。” “对了,他们还打听一颗明珠的下落,说哪怕有线索,确认后就能领千两白银的赏钱。” ………… 魏王府丢失明珠的事,他们倒不关心。 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赵麟、疯道人关心的则是书画价格为何突然涨到如此惊人的地步? 这个变化太快了。 是那两个游商疯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怎么这才一天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四两银子四个字? 你来找我啊,要什么旧作品啊? 王大石看着发呆的赵麟:“要不,去看看?” 赵麟站起身,准备去向那两个游商问个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炒作。 是的,炒作。 第15章 有神秘大佬在为我造势? 炒作? 赵麟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这个词,他并不陌生。 前世,娱乐圈的明星们,为了抬升自己的名气,时常炒作,继而使自身利益最大化。 而今,他一些稚嫩的书画,竟暴涨到一个令人瞠目的地步。 毫无疑问,这与前世炒作的手段,如出一辙。 可若是炒作的话,最起码得通知一下他这个当事人吧。 他现在却是一脸懵圈, 谁是背后主使?炒作的原因又是什么? 竟是一概不知。 那主使之人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赵琳感到匪夷所思。 疯道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坐在那里默默的饮酒,思索着什么。 “难道是二哥为自己炒作?不,不会是他。” 赵麟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二哥赵兴才不会那样做,他对原主把时间浪费在书画上,可是有不少抵触心思的。 他时常指责原主,与其写写画画,不如把心思全部用在四书五经,以及八股文上。 这才是正途,其他都是小道。 再者,二哥他也没有这么雄厚的财力,去为自己炒作。 一幅稚嫩的旧画作,四两银子? 这溢价溢的何止十倍。 这需要家中有多么庞大的雄厚财力,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在赵麟感叹之际,一旁的王大石突然道:“麟弟,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可不能错过啊。” 赵家这几年虽翻了身,日子也越来越好,但距离大富大贵,还有不小的差距。 在王大石看来,只要赵家把握住此次机会。 那么就能发一笔横财,至少能盖一处几进几出的四合院,买上百十亩地。 若错过这个机会,那实在太可惜了。 赵麟当然懂得王大石的意思。 在一般人看来,趁着书画价格暴涨之际,他应该赶紧多写,多画一些,换成实实在在的银子更实惠些。 沉思的疯道人,抬起头:“不,不能那样做。这是有人不惜花费巨大代价为你造势。” “造势?” 赵麟再次陷入了沉思,这个词与“炒作”二字,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未等他询问,疯道人率先向他发问:“你最近名气被人污毁了?” 赵麟点了点头“大宗师对我的断言,令我名气是大跌不少。” “这就解释得通了。” 疯道人恍然笑道:“你把详细情况说一下。” 赵麟也没隐瞒,就把自己府试通过后,在宴席上大宗师林世海对自己的断言讲了一遍。 “林世海?呵,他倒是十分擅长易经,不过这次他却是看走眼了。” 疯道人听到这个名字,讶然一惊,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赵麟心中不由狐疑,难道……疯道人师父与那大宗师认识? 不然怎么这个表情? 不过他没有询问。 疯道人这样一个当世大儒,之所以隐居在此,也许就是为了躲避什么。 他可不会因为好奇,去打破师父的宁静,淡泊的生活。 疯道人似乎不想再聊那位新任提学,而是重回刚才的话题:“现在可以确认,真的有位神秘人,再为你造势。” “为什么会给我造势?我可不认识出手如此阔绰的神秘人。”赵麟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 “不用多想,对你应该没什么害处。”疯道人则挥了挥手,举了举酒杯道:“中秋良辰将至,如此美酒岂可辜负?来,痛饮此杯。” 赵麟也点了点头,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词“神秘脑残粉”。 对,用这个词形容应该最为恰当的。 前世,一些流量明星的粉丝,为了自家爱豆打榜,或者投票,不也是一掷千金吗? 想不到穿越到这个朝代,自己竟还收获了一个脑残土豪粉。 按照疯道人师父的说法,那人不计回报,为了替他出头,就是为了挽回他下跌的名声。 投入之多,决心之大,令人……感动的很啊。 隐约间,赵麟心中涌出一丝小小的得意,任谁有这样的土豪“粉丝”,恐怕都会笑醒吧。 难怪师父不让自己打探,也不让自己插手。 那人不露面,不就是不想暴露自己吗? 恐怕就算找到那些收购他书画的游商,也不一定打探到背后主事之人的身份。 按照王大石的说法,趁此机会,大赚特赚? 呵呵,人得要点脸不是? 那神秘人在背后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辛辛苦苦为自己造势。 自己却落井下石,挥舞着镰刀,收割着他这个神秘的大韭菜,这不是令人寒心吗? 非但不能做那目光短浅之事,最好还要配合他一下。 谁让那神秘人是自己的“真爱粉”呢。 对于两人那番“高深莫测”的言论,王大石虽不太明白,却知道此事对麟弟没什么坏事。 他喝了几杯酒,啃了两个猪蹄,又站起身:“麟弟,我去镇上跑一趟吧,告知二哥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省的他担心。” 说着,他就向往外走。 疯道人、赵麟同时喊住了他。 “大石,赵大夫在镇上可能比我们得到的消息都要早,若是所料不差的话,他可能已经在赶回的路上了。” “是啊,大石哥。那游商都到了咱村了,想必镇上应该也有游商去了。” 事实正如赵麟所说的那般。 在傍晚时分,赵兴正为病人诊治,街上左邻右舍,认识和不认识的,都一股脑来到济世堂求购书画来了。 这一幕,让赵兴夫妇大吃一惊。 要知道就算三弟名气没有大跌的时候,几天才有一两个求购书画者。 今天,数十人不约而同全都来求购书画。 这其中定有蹊跷。 赵兴立即让黄大壮去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黄大壮这一打听不要紧,打听清楚后,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了,慌慌张张奔回济世堂汇报情况。 原来,下午镇上突然出现三五个游商,都是来收购老三书画的。 街上持有赵麟书画的人,并不在少数,足足有六七十幅字画之多。 那些游商,还真是阔绰。 无论他们要价多少,那些游商都是一口答应。 从刚开始的三两一幅,到后来的五两银子一幅,甚至字数稍多,篇幅稍大的字画,能卖十两银子。 这无疑震惊了整个裕镇上的百姓。 第16章 仗义多为屠狗辈 裕镇一下子沸腾了。 那个赵家三郎,不是名气大跌了吗? 连二甲进士出身的大宗师,都下了断言,说他终生无成。 他那书画价格,怎么又突然暴涨了? 镇上的人,大多都是商户,见识终究有限,怎能想到这其中的关键? 他们心中想到最多的,凭借与济世堂赵兴相熟,求购几幅书画,大赚一笔差价。 而今,赵家三郎书画价格突然暴涨,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发财机会。 想到这,这些人再也坐不住了,立即付诸了实施。 有此想法的人,何其的多?大家不约而同向济世堂奔来。 二嫂张妍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破口大骂。 “这些人真是没脸没皮,昨天还幸灾乐祸,说老三名气下跌,借机贬低他的书画,今日却低三下四,谄媚吹捧,又来求购书画,一丁点做人的底线都没有。” “人家游商用四五两银子求购老三的书画,他们却只想出二三两,当我们是傻子吗?” 与愤怒的妻子不同,赵兴却是神色凝重,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 他年龄虽只有二十八岁,为人处事,却干练老辣。 三弟的书画价格突然暴涨,这背后一定有人操控。 只是不知道此事对三弟是好是坏? 这也是赵兴忧虑担心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安排了济世堂的事务后,又嘱托了妻子一番,便带上黄大壮,连夜赶回赵岗。 这件事,还是当面向老三问清楚才行。 赵兴乘坐骡车离开之后,那些求购书画者,依旧是一波接着一波。 张妍面对这些人,始终都是那句话。 “我家老三从马上摔下来后,右手的伤势还未痊愈,写不了字,画不了画,各位还是请回吧。” “我家老三右手就算好了,那些游商出如此高的价格,我们也绝对会优先卖给他们。” 最终,镇上那些求购书画的人,只得怏怏而回。 赵家三郎从马上摔下来的事,这样的大事,镇上的人当然都知道。 甚至,还知道那赵家三郎昏死了一天才醒转过来。 他们纷纷猜测,是不是因为赵家三郎的手残疾了?再也写不了字,画不了画了,才会导致他的书画价格暴涨? 这样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很快,在这些人的推波助澜下,赵家三郎右手残疾的谣言,传遍开来。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惋惜不已,有人深意一笑,不一而足。 赵岗,修葺一新的道观里,灯火通明。 疯道人,王大石两人举杯痛快畅饮。 按理说,这两人不是一类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交际。 一个是当世隐士,博学鸿儒,一个是侠义心肠的普通百姓。 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关系竟十分要好,实在莫名其妙。 赵麟忍不住心中好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大石哥在彭家集做屠户学徒时,之所以与那几个混混,流氓打架,就是因我而起。” 疯道人感叹道:“可以说为了救我,他才有了牢狱之灾。” 王大石却是豪爽地挥了挥手:“哈哈,道人说笑了。我那时早就看不惯癞子六那群泼才,就算没你那出事,我也会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赵麟虽知道王大石在彭家集的祸事,二哥却也没告诉他详细经过。 所了解到的,也是一鳞半爪而已。 听了二人的对话,赵麟这才知道二人竟还有如此渊源。 按照疯道人的说法,他当时去隔壁彭家集市上购买一些日用品,被五六个混混缠上了,为首之人,正是臭名昭着的恶霸癞子六。 他们围堵着疯道人,说是想借点钱钱花花,其实就是勒索,敲诈。 当时,疯道人所在的道观,已经续上了香火,有了信男信女的孝敬,在这些地痞流氓眼中算是一头肥羊了。 对于这些混混流氓来说,疯道人无亲无故,只是一个外来的疯癫流浪者,还不是任凭他们勒索? 当时正在彭家集做屠户学徒的王大石,本就是侠肝义胆的品性,再加上疯道人是麟弟的师父,也就有了为之出头的一幕。 按照他的讲述,当时因敌众我寡,他就先发制人,以雷霆手段,震慑住了那群混蛋。 在那场冲突中,他重伤了两人,击倒了三人。 当然,也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家里为了救他,卖了田地,成为了破落户。 他和弟弟王二磊至今还是光棍,依靠打短工,赡养着老母亲。 日子艰难,可想而知。 这也是为何疯道人时常接济他的原因。 “我为道长你出头,可不是为了让你报恩,我只觉得你是麟弟的师父,不能让人欺辱你。” 一旁的赵麟,听了这话,甚为感动,默默地为王大石倒了一碗酒。 同时,也为自己倒了一碗酒,什么也没说,向他举了举,一饮而尽。 “哈哈,麟弟真的变了,这才像个男子汉。”王大石大笑一声,也是一饮而尽。、 三人一番痛饮,直至深夜。 疯道人尘观看了看天色,向赵麟道:“好了,酒也喝完了,你还是回去吧,想必你二哥已经到家了。回去与他说清此事,别让他担心。” 赵麟点了点头,与王大石一起出了道观。 快要走到家的时候,王大石把手中多余的那份猪蹄,烧鸡,以及剩下的钱,递了过来。 “麟弟,兴二哥想必有很多话要和你说,我就不去了。” 赵麟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并没有接:“让你买双份,可不是给我买的。另外一份是让你带回家给伯母、二磊吃的。别拒绝,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孝敬伯母也是应该的。” “哈哈,好,那猪蹄,烧鸡我留下,这钱可不能要。”王大石本就是爽快之人,也没有多余的客套。 剩下的钱,他一股脑的都塞到赵麟怀里。 “麟弟,兴二哥去年抛下济世堂,为救我出狱,东奔西走,花了不少钱,又三番两次救治你伯母。” “这样的恩情,就算来世,我和二磊也还不完啊。以后别再与我这么客气了。” ………… 仗义多为屠狗辈,这句话未尝没有道理。 他们性情耿直单纯,知恩图报,一口唾沫一个钉,端的是十分可爱又可敬。 第17章 聘请王大石当随从 赵麟回到家中,表兄黄大壮在院子里正喂着骡子。 一边喂,一边给骡子梳洗着皮毛,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大壮表兄,你这伺候它太用心了吧?” “麟弟,回来了?赶紧进屋吧,外祖母和二表哥正等着你呢。”黄大壮见赵麟回来,神色一喜,又心疼地看了看吃着黄豆的骡子:“刚才为了快一点回来,它挨了我不少鞭子,不得安慰一下,给点补偿吗?” “哈哈,那你多陪它一会,看样子它还在委屈中。” 赵麟嬉笑一声,走进了正堂。 屋子里,老太太听到他的说话声,就站起来斥道:“你还知道回来了,这鸡都叫了一遍了。” 二哥赵兴也是站了起来,见他安然无恙,也稍松了一口气。 “老三,你也知道书画的事了吧?” “听说了,二哥,大石哥当时正好在丁屠户那,看到了这一幕。”赵麟知道二哥所说何事。 老太太却是紧张不已:“麟哥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的书画怎么一下涨了那么多啊。” “刚才咱家来了不少人,告诉我你现在一幅画能买上一亩上好的农田了。” “还有不少亲族,想让我劝你赶紧多写一些,多画一些呢。” 老太太眉宇间都是担心,她知道宝贝孙子一幅画现在很值钱,但却没想到这么贵。 宝贝孙子这成为聚宝盆了? 随意写写画画,就能卖上那么高的价格。 赵麟也不想让他们担心,便把疯道人师父的话,向他们复述了一遍。 二哥赵兴听完之后,脸上的忧虑减轻了大半:“你的意思,有人看不惯大宗师贬低你,替你造势?” “想必是的。”赵麟没有否认。 “如此大手笔,需要多大的家底支持啊。也不记得咱老赵家有这样一个豪门亲友啊?”二哥赵兴把所有的亲朋好友梳理了一遍,也找不出一个有这么大手笔的存在。 别说那些亲戚了,就算是裕镇首富刘员外,恐怕都没这么大的实力。 这些年来,赵麟为亲朋好友,街坊四舍写的字,画的画,至少也有上百之多幅吧。 不计人力,物力,财力的收购,怎么也得花费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银子啊,那是多么大一笔财富? 恐怕都能在汴州府城上好的地段,买上一处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了。 更令人费解的是,此人投入这么大,竟也不来找当事人。 似乎只是不计回报在背后默默的付出。 “二哥。别胡思乱想了,此人拥有如此的魄力,财力,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我们就绝对查不到的。”赵麟笑了笑,安慰道:“我的书画外面流传的不多,过两天这事也就平息了。” “对于那神秘人,我倒是不担心,他应该很欣赏你才这样做的。”赵兴似乎又想到了一件相同的事情:“多年前,府城一个豪客,为了青楼的红颜知己,砸钱为她造势,硬生生把她捧成了那届花魁。” “想必为你造势的人,也是心存这样的心思。” 二哥说到这,微微一叹:“我现在担心的是,你名气接下来会大涨。到时,无论是求购书画者,还是慕名拜访者,都会陡然增多,会不会影响你读书。” 一旁的老太太听到这句话,立即就气咻咻的道:“说起这事,我就来气。刚才你大堂嫂跑来了几次,说是让麟哥儿给她画几幅画,说她家屋子里空荡荡的。” “不但是她,还有村里其他同族,一个个也是张口闭口要两幅。” “真以为我是老糊涂,不知道他们存的什么心思啊?无非是想拿走之后,卖给那些游商。” 赵麟听了不由大笑起来,村里像大堂嫂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在他们看来,自己无非是随手的事,却是能让他们暴富。 这样容易来钱的事,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那你怎么拒绝他们的?” “哼,我直接骂,骂的他们狗血淋头。”老太太霸气道:“我宝贝孙子画一幅画,不知耗费多少心血,他们张口就是要几幅,真是气晕我了。” “祖母,明天想必来的人更多。他们再来索要书画,你就说老三摔伤后,右手还没好,不能作画。”二哥赵兴说完,又道:“院试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因为这事耽搁读书,暂时让老三去疯道人尘观那里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回镇上的话,想必更喧闹。” 这件突入袭来的风波虽大,但也大不过接下来的院试。 可以想象,若是院试失败,他名声必定暴跌。 无论是“文曲星”还是“神童”的人设,必将塌方。 那神秘为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为他所造的势,也将付诸东流。 想到这,赵麟感到了一阵压力。 二哥赵兴又与老太太商议了一阵,而后站起身:“我去找大石,让他这段时间跟着老三,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对此,老太太倒是很赞成。 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宝贝孙子绝对不能出一点的差池。 她又让赵兴、黄大壮提了一布袋面,一袋米,一罐油。 隔壁,破旧的土坯房子。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笑骂着小儿子道。 “慢点吃,没人和你争,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娘,你也吃……”那十五六的瘦弱少年,啃着猪蹄,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是油。 王大石看着老娘和弟弟,心中酸涩不已。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婶子,大石,歇息了吗?” “是兴二哥。”王大石一怔,而后兴奋地跳将起来,慌忙去开门。 “兴二哥,疯道长果然神机妙算,说你今天必定回来。”王大石激动的打开破栅栏门,笑道。 当看到那大袋,小袋的东西后,他又怔住了:“兴二哥,你这是……刚才麟弟才送了肉食和凉菜。” “哈哈,他送是他送,我给是我给。走,先看望一下婶子,再和你说事。” 赵兴也不客气,直接向屋里走。 “来,我提着吧,兴二哥。”王大石抢先一步提过礼品,又向屋里喊道:“娘,兴二哥和大壮,来看您来了。” 第18章 麟弟的一幅书画值一头耕牛 “哎呀,兴哥儿来就来吧,还拿这么多的东西。” 那五十余岁的妇人,看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感激异常,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婶子,快别这样说。后天不是中秋吗?提前来看下你。”赵兴扶着老妇坐下,又为她诊断了一下,而后笑道:“大石、二磊把你照顾的很好,身体好转了不少。” “后天中秋我回来,再给你包上几包药,应该就能差不多好了。” 王大石,王二磊听了,少不得又是一阵感动。 他们二人都是至纯至孝之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聊了一阵之后,赵兴就直接说出了这次的来意:“大石,老三的事你也知道,这几天就交给你了。” 王大石立即站了起来,保证道:“放心吧,兴哥。你就算不说,这几天我也会守着他,直到这事过去。” “哈哈,没这么严重。这几天,你们还去疯道长那里,那里读书安静一些。而且,老三说道长十分博学,乃高人隐士,在他那里读书百利而无一害。” “明白了。”王大石郑重点了点头。 又说了一阵之后,赵兴便站起身,准备告辞。 临走的时候,看着破败正堂上挂着的那一幅画,笑道:“你这还有几幅老三的画?” “算是三幅吧。里屋还有呢,不过那一幅被老鼠抓烂了半截。”王大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明天都卖给游商吧。卖了之后,先给二磊定上亲,再盖上个房子。”赵兴笑了笑,又道:“房子盖好,再让老三给你画几幅新的装饰一下,新房子配新书画,这才能相得益彰。” 王大石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继而狂喜。 其实,他刚才一回到家,就看到了正堂上的那幅大字画了。 他不是没想过明天卖掉它。 如今,麟弟的字画一小幅都能值好几两银子。 他家有三幅,篇幅还都不小,怎么也得二十两吧。 若都卖的话,那么他们一家的债务,不但一下子能还完,而且,还能给二磊定个亲,甚至把房子拾掇一下。 可那样做的话,又有些不地道,这三幅画是麟弟专门给他画的。 现在既然兴二哥让卖,他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哥,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一旁的弟弟,好奇的询问道。 “哈哈,二磊,咱家有钱为你订婚了。”兴奋的王大石,又看向老娘:“娘,咱家有钱能盖个房子了。” 他这副兴奋的模样,差点把老妇人吓坏:“儿啊,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不成?” “没有,娘。你听我给你讲。” 王大石随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通。 “什……么,咱麟哥儿……三幅画能卖那么多两银子?” 老妇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她实在不敢相信,就这几幅书画,能卖这么多钱。 “是的,娘。丁屠户那摊位上,麟弟给他写的‘招财进宝’四个字,你知道吧?卖了四两银子呢。”王大石大笑道:“你想想咱家这三幅,哪张不比他家的大?” “快,快,还不把那三幅画给摘下来,保存好。里间那幅都被老鼠糟蹋了。” ………… 这一夜,赵岗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赵家三郎的书画,能卖上一个瞠目结舌的高价。 很多人家,开始翻找家中有没有三郎的字画。 找到字画的人,欢天喜地,激动不已。 有的人虽也有赵家三郎的字画,可被家中的熊孩子撕毁了,气的那些人拿起棍子,对着熊孩子就是一顿猛抽。 还有的则是想着明天去赵家要上几幅。 总之,这一夜,很多人都没睡好。 不过,赵麟却是睡的很是香甜。 像往常一样,天色未明,他就早早起了床。 洗漱,读书,晨练。 老太太见宝贝孙子起的这么早,很是心疼,催促他几次再睡一会。 原主之所以之前爱睡懒觉,老太太一定是功不可没。 对此,赵麟向老太太解释道,院试在即,不敢懈怠。 老太太心疼不已,又多煮了两个鸡蛋。 在她朴素的观念里,读书累脑,吃鸡蛋则能补脑。 天色蒙蒙亮,王大石就来了。 在老太太的邀请下,他也没有客气,一起吃了个早饭。 “趁现在街上还没人,你们赶紧去尘观道长那里去吧。若有人来敢要字画,我把他们骂走。”老太太催促道。 “那好,祖母。那中饭,晚饭,我们也就不回来了,就在师父那吃了。”赵麟说完,就带着王大石匆匆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那位大大咧咧的矮胖大堂嫂就来了。 “祖母,麟弟起床了吗?” 老太太一听,顿时气的直跳脚,开口便骂:“恁堂弟天天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用到读书上,你们倒好,就想着他的书画,不知道孰轻孰重吗?” “外人也就罢了,你这个大堂嫂竟也来凑热闹。累坏了他的手,考不上秀才,举人,真以为他的字画还会值钱?” 这一阵痛骂,把那矮胖的大孙媳妇,骂的黑脸通红,羞的无地自容。 回到家,气的也不吃饭,向公婆埋怨道。 “祖母真偏心,又花不了麟弟多少时间,他随手的事,就能抵得了我们一家一年的收入。” 公婆以及她那位妯娌,都劝她道:“你昨天不是把咱家的两幅卖了吗?怎么还不满足呢?” “爹,娘,弟媳妇,那才十三两银子,也只够咱们盖五间青砖瓦房罢了。” “若麟弟给咱书写个十幅八幅的,那……就能买上几十亩地,再买两头耕牛了。” 矮胖的青年妇人,语气里满是幽怨。 经她这么一说,一大家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反正让麟哥儿再给你画几幅不现实,你祖母那一关都过不去。”白发苍苍的老者,思索了一阵,又道:“对了,小树上私塾时的三百千,不是麟哥儿送给他的吗?我记得上面有麟哥儿很多亲笔注释的,一定更值钱。” 经过公公的提醒,那矮胖的妇人顿时记了起来,一扫刚才的颓然,兴奋的跳将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着,又看向自家妯娌:“弟妹,那三百千,昨天你拿走了吧?” “嫂子,那可是准备给小冬上学用的。上面注释又详细,又好,都是麟弟的心血啊。你们确定不给小冬用?要把它卖掉?” 那瘦弱的年轻妇人,神色中蕴藏着一丝怒火。 矮胖的妇人,看着一旁机灵乖巧的五岁侄儿,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喃喃道:“弟妹说的对,书籍不能卖,再缺钱也不能卖书。”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老太太的声音。 “算你们还有些良心。” 一家人抬头望去,只见老太太怀里揣着粗布包着的卷轴。 小脚颠颠,走到那半百老者面前,怒其不争道:“这是麟哥儿今年给我画的寿星送福,拿去卖了吧。卖了钱,照大孙媳妇说的那样,把房子拾掇拾掇,再买些地。” “娘……”那半百老者,顿时老泪横流。 “好了,娘身体好着呢,明年再让我宝贝孙子再给我画就是了,这幅你们就拿去应应急。” 老太太说完,又小步颠颠的走了。 第19章 赵三郎的亲友,全都发财了 幽静的道观外,一个道人左手提着水壶,一瘸一拐地浇灌着菜园。 不远处的树林内,一个精瘦的汉子,光着膀子,举着石碾,挥汗如雨,锻炼着力量。 道人浇灌好菜园,回到观内,在炉鼎内,又点上了几根香,拜了拜,开始闭目打坐。 林中那精瘦的汉子,手中的石碾,不知何时已换上了木刀,只见其左右腾挪,招式大开大合,骇龙走蛇,气势惊人。 若有军中悍勇看到的话,定会震惊非常,谁能想到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乡下青年,竟能把杀敌之术,练至到了化境。 如此精妙杀招,却没人欣赏,倒也可惜。 一炷香后,精瘦汉子呼出一口浊气,收起了刀势。 他回到观内,侧耳倾听,确认书房内有读书声后,便喝了一碗水,又走了出去。 一旁打坐的道人,依旧如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这三个人本不应该相关的人,却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与幽静的道观的不同,赵岗村里却是喧闹异常。 两个游商,再次来到了村里。 经过一晚的事态发酵,在村中央十字路口的树下,聚集了数百名村民。 有不少人怀里都揣着着字画。 一个个神色谨慎,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把怀里的宝贝碰坏了。 如今,赵家三郎每一幅字画,都是数两银子以上,不是宝贝是什么? 每当有人与那两个游商成交一笔交易,围观的村民都会询问一番卖了多少? 从成交金额来看,今天大多数在十两银子左右。 几乎没有太高的价格。 就算这样,也足够那些村民激动不已。 十两银子,对于这些村民来说,那可真是一大笔的银子了。 足够买上两亩差不多的田地了。 当然,在交易时,也出现了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比如,张家二流子把他爹的灵位,都搬过来了,说是赵家三郎写的。 那两个游商,脸都黑了,直接把人给撵走了。 还有人把去年的残留的对联撕了下来,说是赵家三郎的大作。 村中开私塾的老童生,也拄着拐杖,不知从哪里扒拉出的几张纸,说是赵三郎幼年时的佳作。 总之,各种奇葩的人和事,层出不穷。 很快,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 原来是王二磊母子抱来的三幅画,卖了二十多两银子。 按照那游商的说法,若不是其中一幅有残缺,可能还会更值钱。 可就算二十多两银子,也已经让那王家母子激动的抱头痛哭起来。 一年来,他们母子三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王大石、王二磊两兄弟,更是注定打光棍的命。 谁知,命运多舛的母子三人,竟还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当然,这一切都得感谢赵家三郎。 “王家大婶,别哭了,赶紧回去把钱放好,等着说媒的人上门吧。” “是啊,有了这么多的银两,怎么也得盖一所三间的青砖瓦房吧。” 不少乡里乡亲,围拢过来,一个个艳羡不已。 这王家与赵家乃是世交,就是不一样,家中竟藏有三幅书画。 要知道赵三郎大伯一家,所珍藏的书画,昨天也才卖了十多两银子而已。 王家母子把那几个大小不一的银锞子,用粗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匆匆离开了人群。 村民们所持有的书画,终究有限的。 交易了一阵,就逐渐冷清了下来。 “不用着急,隔壁村的赵家亲戚,应该也有一些字画,很快就来了。” 村民们安抚着两个游商,生怕他们离开。 又过了一会,当看到远处走来的两对夫妇,村民们又沸腾了起来。 “都让开道,是赵三郎的大堂哥、二堂哥一家。” “哈哈,看着他们怀里的那书画,篇幅肯定不小。” “啧啧,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与赵家三郎关系好的亲友,这次可都发了大财了。” “谁说不是呢,真后悔以前没好好与他们家搞好关系。俺爷和三郎他爷还是把兄弟呢。” 一众村民议论纷纷,羡慕而又嫉妒走来的赵盛夫妇,赵旺夫妇。 两个游商,接过那幅画打开之后,看了一下尺寸,以及上面的题跋,便点了点头。 “这幅寿星送福图,二十两银子,我们收了。” 赵盛夫妇,赵旺夫妇听了,相互望了一眼,脸上俱都露出狂喜之色。 他们本以为能卖个十两就不错了,谁知竟能卖这么多。 周围的村民,也都发出啧啧惊叹声。 “大盛,二旺,这不是麟哥儿为你祖母七十寿诞专门画的寿星图吗?是不是你们从老太太那里偷来的?” 有人调侃戏谑道。 赵盛那矮胖泼辣媳妇听了后,粗眉倒竖,尖声道:“放你娘的狗屁,俺家老太太再活个三十年也没问题,麟弟每年都能给她老人家画上一幅寿星图。” 赵盛,赵旺兄弟也没有多做停留,拿上所卖银两,拉着各自的媳妇,匆匆离开了。 他们还要商量盖新房,买耕牛,田地的事,哪里有时间与他人闲聊? 到了下午时分,赵岗村又来了一波人。 正如村民们所说,来人都是赵家三郎的大姑,舅舅,姨等亲戚,每个人怀里抱着大幅小幅的字画。 卖完之后,又兴匆匆去了赵家。 不用说,定是想找机会再求上几幅字画。 毫无意外,这些人无一不被老太太给骂走了。 看到这一幕,村民们便知道赵家三郎的手,可能真是受伤不轻,也许今后都写不好字了。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字画才突然暴涨到令人瞠目的地步。 不少人开始后悔卖早了,若是再珍藏两年,会不会更加值钱? 天色将晚,直到两个游商离开,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各自散去。 薛家。 刚看完热闹的薛寡妇,看着做刺绣的女儿,感叹道。 “那赵家三郎真是富贵命,随意写几个字都能几两银子,我们一年也赚不到啊。” “在私塾念书时,你们不还是同桌吗?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怎么就没有他的两张字画呢?” “谁与他是青梅竹马?”薛芊芊柳眉轻皱,嗔怒一声,依旧低头刺绣,不再理会母亲。 别人对那赵家三郎敬仰有加,她才不会。 在她的印象中,他只是一个胆小如鼠,自大,没有担当的奶宝娃。 她犹记得六岁那年,她用小木匣装了几只蚕宝宝,带到了私塾。 当时赵家三郎好奇小木匣里的东西,便趁她不注意,偷偷打开了。 看到里面的蚕宝宝后,竟吓的面无人色,痛哭流涕。 要知道他可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呢,几个蚕宝宝都能吓哭。 更令她不忿的是,他哭喊着回到家,也不知说了什么。 当天晚上,他祖母就找到了她家。 结果可想而知,她爹拿起竹篾,对她就是一顿胖揍。 那是她记忆中,爹爹唯一的一次打她。 这一切都是拜那赵家三郎所赐。 若只有此事,也就罢了。 谁知长大后,他每次从学堂休沐回来,就会时不时来她家门口转悠,不时向她家院里偷瞧。 如此无礼的行径,让她甚为不耻。 街坊四邻们,谁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也因此时常拿他们二人调侃,这无疑更令她感到气愤,羞恼。 她实在想不通,赵家的男子都是老实、方正之人,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读圣贤书的。 第20章 疯道人押院试考题 第二天。 赵家三郎书画价格暴涨事件终于过去了。 赵岗,也重新归于平静。 因为不少村民发了一笔横财,以至于这两日盖房置地、买卖耕牛、订婚事情多了起来。 别家不提,赵麟大伯家已开始筹备盖五间青砖瓦房的事情了。 王大石家,每天去说媒的也逐渐多了起来。 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道观,书房内。 疯道人尘观又给赵麟增加了一门新的课程《大周律》《大周六典》。 厚厚的两本大部书,每一部的字数都要比四书五经多上不少。 只说《大周六典》就包括:治典、教典、礼典、政典、刑典、事典。 总字数达到了三十万字。 可以想象,这两本大部头书,有多么的恐怖。 “你才智超凡,大周律言简意赅,只要求你能熟悉律条即可。” “大周六典,却要求你能够精通内容,释解其意。” 关于这两部书,赵麟在蔡氏学堂虽曾学过,也只是懂个皮毛而已。 而今,疯道人师父却让他在这两本书上下功夫,这让他不由感到奇怪。 疯道人尘观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便解释道。 “你接下来的院试也好,乡试也罢,考题都与本省提学大人的学术思想有着莫大的关系。” “也许不会考他自身学派的思想,但他们所厌恶的思想,一般不会考。” 这个潜规则,几乎所有的科考士子都明白的。 基于这个规则,本省的士子往往会研究大宗师的学派,以及思想主张。 不断下功夫,反复训练,争取提前写几篇花团锦簇,迎合其意的文章。 若能押中题意,就能轻松上榜。 这种情况,往往都是在科考前的一月开始准备。 “师父,您让我看律法,难道大宗师主张以严刑峻法来治理百姓?”赵麟好奇道。 现在儒学当道,法家学派的官员可是不多见。 “不,他最为讨厌法家的主张,内心更是不屑‘刑名律例’。”疯道人说完之后,便大笑起来。 赵麟听后,更加疑惑了:“师父,那您还让我在这两本书上下苦功夫?” “你听我的就是了,用心研读就是这两部书就行了。再者,乡试,会试,殿试,可都少不了大周律法,不算浪费时间。”疯道人师父神秘一笑,劝告道。 赵麟四书五经已十分通透,八股文章也颇为老练,学一段时间刑律也未尝不可。 就算不出相关的题,在写八股文章时也许能用到律法上的论据。 疯道人先是为其讲解《大周六典》的治典精要,又从历史朝代中选择了几个颇具代表性的实例,加以总结。 赵麟发现,疯道人侃侃而谈,所讲的每个实例,都由浅入深,鞭辟入里,发人深思。 不但有正向例,亦有反向实例,二者相互验证,则更能让人理解,记忆。 短短的一上午时间,赵麟对治典的理解,竟已摸到了其精髓要义。 这不但归功于他自身的超凡智商,也同样得益于眼前这个博学大儒的教导。 疯道人提问了几个问题,听了赵麟的回答后,也是暗自结舌,目露惊喜之色。 “好,好,好,没想到你能领悟的如此之快,还有这样见地,实属不易,实属不易。” 赵小子不但记住了所有的治典要点,同时还能根据其要义,延伸开来,又举了新的实例加以证实。 这怎能不令疯道人大感惊叹:“哈哈,我本来还担心院试之前,能不能把六典讲完,现在来看,时间上足矣。” 在两人说话间,王大石走了进来:“道长,麟弟,吃饭了,我都温了两次了。今天我可是做了三个菜一汤。” 赵麟这才感到饥肠辘辘,不由站起来,扶起师父:“走,尝尝大石哥今天的手艺。” 这两日都是王大石做的饭。 他这些年练就的技艺不少。 做饭,就是其中之一。 每逢婚丧嫁娶,倒也有人会请他去做帮厨。 “二磊什么时候订婚?” 赵麟洗完手脸,坐到一张小桌旁,看着忙完的王大石。 “过了中秋就订婚。女孩家里是卖香油的,据说精明能干,品性也好。” 说起此事,王大石一脸的喜色。 他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弟弟王二磊,怕他像自己一样打光棍。 那样的话,他们老王家也就绝了后。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如今,命运得以改变,他怎能不欣喜? “如此甚好,订婚后赶紧再建所新房。” “哈哈,好,这一切都是帮了麟弟的福,来,喝一杯。”王大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麟不由一怔,这才发现,这家伙竟又买了几坛的酒回来。 虽不如他二哥带回的好酒,却也让疯道人师父、王大石甘之如饴,乐此不彼。 赵麟的生活作息,一向很规律。 吃过午饭,午休了小半个时辰,便到道观附近的林地散了会步。 看着树林里的空地上,那大小不一的石碾,以及一排的木刀,棍棒。 他不由暗自咂舌。 王大石那厮,看着精瘦,力量竟恐怖如斯。 可惜,王大石的这些武器中,没有弓箭。 要知道穿越前,他可是大学弓箭协会的名誉会长。 上大学时,更是大学生运动会上弓箭项目的冠军。 他浸淫此道,也有十多年了。 名誉会长一职,名副其实。 当年,看到他的卓越的射击天赋,国家队曾想招募他,被他婉拒了,表示只是爱好,没想过当成职业。 整个大学里,论弓箭,无论老师还是学生,没有能比得上他的。 正在他感叹之时,他发现树林附近的田地里,竟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是的,那躬身浇灌蔬菜幼苗的正是薛芊芊和她的母亲。 在秋日的阳光下,身材窈窕的少女,提着水壶,认真且专注地做着农活。 她白皙的额头上,垂下一缕秀发,随风轻飘,甚是令人遐想。 秋叶,轻风,少女,农田,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此时,他突然灵感迸发,有一股强烈画画的冲动。 他快速回到道观,拿起笔墨纸砚,以及师父制作的画板,支架,飞速返回林中。 找了一个绝佳的观察点,开始勾勒,绘描。 他画的很快,因为那一幅绝美的画面,就像印在了他脑海中一般。 时不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女,也是为了不让那种美好的灵感散去。 远处的少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一如既往的劳作着。 一炷香后。 少女似乎浇灌完了所有的幼苗,只见她用手帕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扬起头,闭着眼,享受着秋风的凉意。 赵麟也完成了这幅画作的最后一笔勾勒。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声惊叫声传来。 他抬眼望去,只见那少女已吓的瘫坐在地上,俏脸苍白,惊恐地望着脚边的一个东西。 “蛇?” 赵麟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什么。 第21章 文曲星大战异种赤蛇 薛寡妇听到女儿的惊呼,爱女心切,拿起铁铲,就奔到她的身边。 当看到那条婴儿胳膊一样粗,接近五尺长的红色大蛇,她也同样惊声叫了起来。 而后双腿一软,顺势倒了下来。 这样的大蛇,就连她也从未见过,又怎么能不惊骇? 为母则刚,就算她瘫软在地,也是把女儿使劲推到了自己身后。 而那条骇人的红色大蛇,似乎受到了惊吓,昂着头,吐着蛇信,血红的眼睛泛着冰冷的寒光。 “嘶嘶” 一副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架势。 好在薛寡妇手中挥舞的铁铲,还能令那条红色大蛇顾忌三分。 可也仅仅是顾忌而已,它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依旧高昂着头,左右摇摆游动,伺机发动攻击。 薛寡妇想高呼喊人搭救,却又怕再次激怒那大蛇。 在母女二人惊恐万分,不知失措之时,一个手持白蜡棍的少年,从树林方向一路飞奔而来。 薛芊芊看清来人,美眸闪过一丝异色。 怎么是他? 薛寡妇见人来救,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愣。 怎么是这小子? “赵家三郎,千万小心,那是条大赤眼。” 薛寡妇还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母女所面临的处境,连忙提醒。 赵麟看到那条大红蛇后,也是一惊。 这么大的一条? 异种赤眼。 这下要便宜二哥了。 在济世堂,他闲暇无聊的时候,也曾读过二哥赵兴的医书。 其中一本医书里就记载了各种能入药的生物。 一般的蛇,售卖给药铺,大约三四十文钱。 可这条不一样,如此大的一条赤眼,实属罕见,必定属于赤眼中的异种。 像这样的罕见异种,全身上下的医药价值更高。 整条蛇算的话,怎么也能卖上个七八钱银子吧。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有能力击杀它。 赵麟紧了紧手中的白蜡棍,眼神中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而那条大赤眼,似乎也感到了逼人的杀机,调转方向,冰冷的望着突然袭来的敌人,快速的吐着蛇信,不断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薛芊芊看着那镇定的少年,心中惊诧莫名。 他……不是连毛毛虫,蚕宝宝都害怕吗? 现在怎么敢和这么大的一条恐怖大蛇对峙? “赵家三郎好勇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摆脱危机的薛寡妇,拉着女儿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小声嘀咕道。 无论怎样,总算是摆脱了那条大赤眼的威胁了。 “赵家三郎,能把它驱赶走就驱赶走吧。这么大的蛇成精了,若杀了它,会遭厄运的。” 薛寡妇提醒道。 “薛家婶子,不能放它走。不然以后你和芊芊还会遇到它,你家的田地可能是它活动的范围。” “再任由它长大一些,就更危险了。” 赵麟依旧与那条大赤眼对峙着,根本就没有把它放走的打算。 可惜他手中是棍,而不是弓箭。 否则,一箭就能把它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前世,他最为擅长的竞技运动,就是弓箭。 经过百十年的演变,它虽不再是杀敌的手段。 可无论再如何演变,它蕴含的本质,始终是果敢,勇力,目标,胜利。 十余年的弓箭练习,无疑铸就了他无畏坚毅的性情。 哪怕是面对这么大一条赤眼蛇,他也镇定如常,毫无畏惧之色。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气势,那条异种赤眼与他对峙了片刻后,竟想要伺机逃走。 它“嘶嘶”两声,身子一扭,就想迅速游走。 赵麟哪里会放它走,直接追上,截住了它的去路。 那条大赤眼,见无处可逃,凶性猛起,昂起头,突袭而来。 赵麟练弓箭十余年,心性何其的坚韧,战斗开始,就已抓住了先机,瞅准那赤眼的七寸要害,直接出手。 那坚硬的白蜡棍,狠狠砸在那赤眼要害处,直接让它动弹不得。 “砰砰” 又是迅猛狠厉的两棍,每次都准确无误砸在那条赤眼的脑袋上。 赵麟以其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了赤眼的威胁。 眼前的一幕,直接震惊了薛芊芊母女。 她们看着那条死透的赤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眼前少年所为。 这还是那个胆小如鼠,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家三郎吗? “赵家三郎,你何时变的这么厉害?一招就制服了那赤眼。” 薛寡妇看着眼前少年,满是欣赏。 “书上学的,打蛇打七寸。”赵琳淡淡一笑,捡起那条大赤眼,查看了一番,又道:“它刚蜕过皮。蛇蜕可是能入药的,更何况这条赤眼还是异种,应该能值不少钱。” 听说很值钱,薛寡妇忙不迭在四周寻找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它刚蜕过皮?” 薛芊芊的声音软糯悦耳,甚是动听。 赵麟回想了一下,原主和薛芊芊似乎还是一起长大的,在私塾甚至还是同桌。 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 可惜,那也只是原主的一厢情愿。 这些年来,这姑娘似乎对他并不感冒。 七八年了,两人都没说过话。 赵麟回想了一下,而后缓缓道:“《医物书》记载,蛇蜕皮之后,躯体光滑如洗,有粘性,动作迟缓,易怒。也正是因为它刚蜕过皮,我才能这么容易击杀它,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响起薛寡妇激动、欢喜的声音:“找到了,好长,好漂亮的蛇蜕。” “薛家婶子,这赤眼你也一并带上吧。” 赵麟指着地上那赤眼的尸体道。 “我不要,那条赤眼有灵性,死了也会报仇的。”薛寡妇连忙摇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不过,麟哥儿,你不用担心,你是文曲星下凡,镇得住它。” 赵麟笑了笑,而后道:“这条异种赤眼,卖给我二哥,全身都是药材,大约能卖七钱银子。” “卖给丁屠户,大约能卖一两银子,他嗜酒如命,会用它和人参一起泡酒。” “把它卖给县里的皮具店,或者铁匠铺,大约能卖上二两银子左右。他们会把它做成奢华的皮具,或者刀鞘。” 一旁的薛芊芊听了这番话,美眸绽放出亮晶晶的光彩:“这也是书上说的?” “是的。你知道我读书一向很好。”赵麟看着她,灿然一笑。 薛芊芊看着他那阳光般的笑容,不知为何,心中竟没来由的一颤。 “七钱……一两银子,二两银子?”薛寡妇神色挣扎了一番,看向赵琳:“麟哥儿,你真……真的愿意把这条赤眼让给我?” 赵麟朗朗一笑:“本来就属于你家田地里产的,我只是帮了个小忙。不过,薛家婶子,你得帮我做个箱笼,过段时间,我要去府城参加院试。” 薛寡妇一听,不由暗喜,竟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 “好,麟哥儿,这几天就给你做出来。绝对又漂亮,又实用,又轻便。” 第22章 臭名昭着的恶霸——癞子六 箱笼,集书箱、雨伞、防嗮、凳子等功能为一体,是学子们出门远行必备的“神器”。 薛寡妇丈夫生前,是三里五村有名的篾匠。 所做的各种竹器,美观,大方,在邻近的几个集市上,甚是畅销。 薛寡妇耳濡目染下,也学会了篾匠的手艺。 丈夫去世后,她母女二人也就凭此手艺为生,再加上二亩薄田,生活也只能算过得去。 “麟哥儿,你就放心吧。芊芊自幼就心灵手巧,箱笼的主体部分,就让她给你做。” 薛寡妇很是大气:“你今天救了婶和你芊芊妹妹,箱笼就不收你的钱了。” 赵麟也没客气:“哈哈,那就多谢薛家婶子和芊芊妹妹了。” 薛芊芊听到“妹妹”二字,转过身,俏脸一红,也不说话。 薛寡妇壮着胆子,小心翼翼把那条赤眼装到篮子里后:“我得去道观上一炷香,可不能让它寻我报仇。” 赵麟则回到林中,拿起了画板。 此画他已完成了主体,就剩渲染,上色了。 “你刚才在林中画画?” 薛芊芊见他拿着画板,又好奇询问道。 “嗯,画个秋景。”赵麟心中有些忐忑,怕她继续追问。 要知道这可是画的人家姑娘啊。 若是让她看到,会不会造成什么误会? 好在这姑娘很是懂事,没有继续询问。 一旁的薛寡妇听了二人的对话,心思电转,正想着如何开口求一幅画,这时道观方向传来一阵猖狂、刺耳的笑声。 在道观前,一群打扮各异的陌生人,个个神色桀骜,叫嚷着什么。 “哈哈,王大石,你还要强出头?前年的教训不够,还想进大牢吗?” 那尖锐的声音刚落,就听到王大石反唇相讥冷笑:“癞子六,听说你那两个兄弟至今还在床上躺着的吧?” “王大石,你他娘的想找死?别以为在你村里,老子都不敢动你?” 那人似乎被刺到了痛处,怒骂连连。 他身后的一群混混,流氓,也跟着一个个叫骂不已。 隐藏在菜园旁的薛寡妇,听到“癞子六”的名头后,脸色一下子变了,眼神中满是仇恨。 “娘,这癞子六是谁?一听就不像好人呀。” 薛芊芊低声询问道。 “五年前,你爹去彭庄集上赶集,就是他打伤你爹的。”薛寡妇语气里满是仇恨,恨不得把眼前的仇人,千刀万剐了。 赵麟也是一怔,对于薛芊芊父亲的亡故,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据说,是被人打伤了,再加上身体本就不好,没几天人就死了。 在赵岗,薛家本就是外来户,人丁单薄。 薛篾匠被人殴打后死亡,那凶手却什么屁事没有,也就赔了一点医药钱而已。 谁知,那殴打薛篾匠的凶手竟是那癞子六。 就算是赵麟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也曾听闻过其恶名。 在赵岗西六里,有一彭家集。 是仅次于裕镇的一个较大集市。 其中,这癞子六就是这彭家集的一个恶霸。 手下有十多个小弟,在集市上横行无忌,称霸一方,甚是嚣张。 可因为他舅舅是巡检司的巡检,以至于哪怕再作恶多端,官府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年前,王大石在彭家集做屠户学徒,为了搭救疯道人,就是与他们发生了冲突。 若不是他二哥赵兴出面,多方解救,王大石说不定早已被那癞子六弄的家破人亡。 与此同时,道观的那边王大石,面对十余人混混、流氓,丝毫不惧,阻挡在道观前。 “癞子六,三年前,是你运气好,让你逃掉了。今日,你若敢上前一步,信不信老子拼了命,也要拉上你垫背?” 王大石人虽精瘦,但气场异常的强大,只是往那里一站,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癞子六凶狠的眼神,不觉抽搐了两下。 若是旁人,他早就下令小弟把挡路之人吊打一顿了。 但阻挡在他跟前的不是一般人,那是王大石。 哪怕他只是一人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被虎豹盯上的感觉。 就算是狠人癞子六,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心中不觉骂道,老子今天来找那个赵家三郎寻几幅书画,谁知窜出个王大石,真他娘的晦气。 可今天若是后退一步,他癞子六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双方就这样,谁也不让谁,相互对峙着。 赵麟看着这一幕,想了想,把手中的画板递给薛芊芊:“薛家婶子,你们速速离开这里,我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薛寡妇一听,忙阻止道:“麟哥儿,不要去,那癞子六恶名昭着,心狠手辣,我感觉他就是来找你的。你这样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薛芊芊小脸上也满是担忧,拉着他的衣袖:“我娘说的对,你还是不要涉险了?” 赵麟却是展颜一笑:“若是来找我,我就更要去了,总不能让大石哥,尘观师父为我涉险。” 他说完之后,就返回了林中,拿起刚才的白蜡棍和王大石的木刀。 而后,向道观方向奔去。 薛寡妇看着这一幕,不觉骂了一句:“这个傻小子,怎么这么傻呢。” 薛芊芊却是美眸明亮,眼神中异彩更亮了:“娘,你不觉得他真变了许多,成了真正的男子汉了吗?” 薛寡妇听了后,一脸震惊:“芊芊,你……” “娘,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回村喊人去。他癞子六再凶狠,也强龙难压地头死,更何况他也不是龙,是一只臭名昭着的臭虫。” 薛芊芊望着远处的杀父仇人,催促着母亲赶紧回村喊人。 薛寡妇想了想,便道:“好,那你在这里藏好,千万别给麟哥儿添乱,娘去村里叫人。” “娘,我才没有你说那么笨呢。”薛芊芊嗔哼一声。 待母亲从侧翼离开之后,薛芊芊把怀里的画板翻转过来,仅仅只是偷偷地看了一眼,俏脸就瞬间布满红霞。 这幅画虽仅仅完成了主体,还没渲染上色,但她还是能看出画中,那仰着头,迎着秋风的窈窕背影,就是自己。 他……竟偷偷画我? 薛芊芊只感到俏脸发烫,心砰砰乱跳,如小鹿乱撞一般。 第23章 文曲星也是你能招惹的? “呵呵,现在什么人都敢赵岗来寻衅了吗?” 癞子六带着一帮流氓混混,正与王大石剑拔弩张对峙时,一道清冷声音传来。 听到声音,双方都惊异望向来人。 “麟弟,你怎么……怎么出来了?” 王大石不由一呆,神色有些紧张起来。 若没有赵麟在身边的话,哪怕以寡敌众,他王大石也不惧,大不了鱼死网破,就算战死,也得先把癞子六带走。 可现在事情变的复杂了。 一旁的疯道人尘观,倒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大石哥,接着。”赵麟毫无惧色,从那群混混流氓中,横穿走过,而后把手中的沉重木刀,扔给赵大石。 这木刀是用百年槐木做的,也许不如钢刀锋利,但王大石天生神力,就算是木刀,真战斗起来,威力也是不俗。 当然,身边有了个拖油瓶,却是让他投鼠忌器,顾虑重重。 那癞子六,看着那身形略显单薄,俊秀的少年,眼神倒是透着一丝疑惑。 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是他要找的人。 来之前他也曾经打听过,那赵麟是一个胆小怕事,怯懦的瘦弱少年。 单薄,瘦弱,倒是真的。 传言他怯懦,胆小怕事,却是大错特错了吧? 癞子六相信自己还是有些气势的,彭家集的那些书生见到他,没几个人敢与他对视的。 有的见到他,甚至能吓的筛糠一般,实在是怂包的很。 可眼前少年,不但敢与他对视,眼中甚至还夹杂着对他的不屑、蔑视。 这让癞子六心中陡然升起一丝被人轻视的愤怒,冷笑道:“呵呵,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家三郎?” 赵麟听了并未回答,反唇相讥道:“呵呵,你就是臭名昭着的癞子六?” 远处隐藏在暗处的薛芊芊,听到他的这句话,差点笑出声。 癞子六听到少年书生的讥讽,丑陋的脸庞,顿时变的铁青。 他身后的那些流氓混混,一个个则破口大骂。 “小子你好日子到头了,快给六爷磕头道歉。” “对,再给我们六爷画一幅肖像,再送他十幅八幅的书画,六爷大人有大量,还能饶你的冒犯。” ………… 赵麟看着这些叫嚣的地痞流氓,不由笑了:“哈哈,我倒是能画人美心善之人,可对丑陋歹毒之人实在没什么兴趣。” 隐藏在菜园的薛芊芊,听到这句话,内心深处再次涌起一丝丝涟漪。 癞子六听了却是气的浑身发抖,眼神如蛇蝎一样阴狠。 “好,好,好多年没人敢这么编排我了。” “我今天本是抱着非常大的诚意来求购书画的,本以为能交个朋友,没想到你这小子如此不给老子面子。” 早已不耐的王大石,听到这话,大笑一声,毫不掩饰的鄙视:“呵呵,简直是可笑至极。凭你这孙子也配与三郎交朋友?也不撒泡照照你的脸。” 那癞子六听了这话,铁青的脸色,变成了黝黑色,阴狠如蛇蝎的目光,来回在赵麟、王大石身上扫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老大,不好了,赵岗村的人来了。”一个地痞,看着远处那黑压压蜂拥而来的人群,吓的有点面无人色。 不用说,定是赵岗村的村民乡勇,得到讯息赶来救场来了。 癞子六也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现在他终究在人家的村里。 若爆发冲突,吃亏的只有他们。 他这次虽带来了不少人,却也只是想给自己镇场子,吓唬一下那个少年书生。 谁知,那少年临危不惧,有胆有识,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此时若不走,可能真就要吃个大亏了。 “小子,听说你右手摔伤了?呵呵,好好保护你的左手吧,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癞子六露出阴狠的笑容,威胁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疯道人尘观,却走上前:“这位居士,赵三郎乃文曲星降世,你今日言行举动,已大大冒犯了他,不日将大祸临头,还望施主好之为之。” 癞子六和他的一众小弟,听了这番话,顿时神色慌乱,脸色有些苍白。 像他们这样的人,可以毫无顾忌的欺负寻常百姓。 但面对自幼就有“文曲星”下凡的赵麟,他们还是有些顾忌的。 来之前,他们商议的结果,只是吓唬一下赵麟,再让他画个十幅八幅的书画,发笔横财。 谁曾想,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 “你这疯道人,胡乱说什么?忘记三年前怎么教训你的了?” “再胡说八道,拆了你的道观。” “什么文曲星下凡,老子才不信。” 癞子六和他的一众手下,痛骂了几句,便仓皇逃奔而去。 再不走的话,就要被赵岗那些手持粪叉,镰刀,锄头的乡勇给围住了。 赶过来一大群人,为首之人正是大堂哥赵盛,后面跟着的则是二堂哥赵旺,以及其他的同族叔伯,兄弟。 还有丁屠户,王二磊这样关系极好的外姓邻里街坊。 “三郎,癞子六呢?他娘的,撒野撒到咱赵岗了。” “竟敢把主意打到咱三郎头上了,真以为咱老赵家是吃素的?” “三郎,你没什么事吧?” 赶来的数十青壮同族,邻里,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这就是同族,邻里的力量。 对他们的及时救场,赵麟甚为感动,举手表示感谢。 疯道人尘观走出来,向众人道:“诸位放心就是,赵小子乃文曲星下凡,受上天的庇护,别说癞子六这个凡夫俗子了,就算鬼神也难侵扰他。那癞子六今日冒犯他,很快就要承受上天的雷霆之怒。” 赵麟看着一本正经的疯道人师父,真想问一句:“师父,你这话是认真的吗?你可是博学鸿儒,是隐世高人,可不是跳大神的。” 不过,他隐隐觉得疯道人之所以这样说,并非是无的放矢的。 对于疯道人的话,众人皆是点头附和。 他们本就相信赵家三郎是文曲星下凡这个事实。 再者,赵三郎从小有神童的美誉,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那癞子六冒犯了文曲星,理所当然也就会受到上天的严厉惩罚。 众人热议了一阵后,这才拿着家伙什各自散去。 第24章 少女的心思,你别猜 待众人散去,王大石神色十分凝重。 对于那癞子六,他还是了解几分的。 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次失了脸面,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道长虽说那癞子六,必遭天谴。 但天谴何时降下来,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他隐晦的提了出来:“麟哥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不换个地方读书?” 赵麟摇了摇头,笑道:“若我换个地方,癞子六还真以为我怕了他,反正他也猖狂不了几天了。” 这并非是他强装镇定,而是他深思熟虑过的。 他已经猜到疯道人说癞子六很快遭到上天惩罚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名气大跌,都能引起“神秘脑残粉”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为自己造势。 那么一个小小的地痞无赖头子,欺辱到自己头上,下场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疯道人师父那可是当世大儒,能教四书五经,律法,经要,八股之法,能授书画技艺,这么好的博学大儒,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如今能一对一的教学,这么好的机会哪里找去? 他非但不会离开这里,他甚至决定中秋过后,也要待在这里,直至院试。 王大石见他态度坚决,也只能叹了口气,看来也只好等赵二哥回来再做商议了。 “麟哥儿,你没事吧?”满脸担心的薛寡妇,带着抱着画板的薛芊芊,关心询问道。 “没事了,薛婶,多谢你去喊人。”赵麟感谢道。 “嗨,客套什么,你不是还救了我们娘俩了吗?”薛寡妇挥着手,爽快笑道:“对了,刚才我给丁屠户说了,他说那条异种的赤眼他要了,一两六钱银子。” 赵麟点了点头:“这个价格很合理,跑到县城也许能多卖一些,可来回百十里的路程,成本也是很高的。” “还是麟哥儿说的在理,那就卖给丁屠户。那个蛇蜕,就送给你,反正你家有药铺。”薛寡妇发了一笔横财,很是欢喜。 对此,赵麟也没客气。 “好了,不与你说了,我去祭拜一下玉皇大帝,让他老人家护佑护佑我。” 薛寡妇说完,就进了道观。 王大石也识趣地拿着他的木刀,白蜡棍去了旁边的小树林。 道观外,仅剩少男少女两人。 赵麟一转身,就看到抱着画报的薛芊芊。 当看到那微红的俏脸,他暗道一声不好,很显然,她已看过那幅画了。 “咳咳,那个……本想画秋景的,就不小心把你也画上了。”赵麟颇为尴尬地解释了一句。 “嗯。”薛芊芊看他窘迫的样子,捂嘴轻笑。 赵麟这才发现,刚才自己那句话,似乎是在掩饰什么? 而掩饰不就是确有其事吗? 算了,还是不解释了。 “你若喜欢,等渲染上色之后,送给你。” “送给我?” 薛芊芊一副疑惑呆萌的样子,让赵麟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嗯,送给你。” “好。”薛芊芊这次竟没有拒绝。 少女没在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紧张而又忐忑。 气氛逐渐的变的微妙起来,这让赵麟很是尴尬,只能假装看那林间的秋日。 薛寡妇恰在此时从道观中走出,狐疑地看了看两人,总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那麟哥儿,我和芊芊先走了。” “好的,薛婶,别忘了给我做箱笼的事。 “忘不了,忘不了。” 在回去的路上,薛寡妇看着步履轻盈欢快,时不时露出甜笑的女儿,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但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会的,女儿对那小子向来不假辞色的。 当夜。 当她看到女儿没有去做刺绣,而是从一堆竹篾里寻找着最好的材料。 “芊芊,你这是……为箱笼选材?” “啊……你不是答应人家了吗?” “那也不用这么紧迫吧?麟哥儿院试,还早呢。” “娘,你说的对,材料是要好好选,慢慢打磨。” “我是这个意思吗?” 翌日。 赵麟、王大石赶到道观,一眼就看到了那被毁坏殆尽的菜园。 “这定是那癞子六派人干的。” 王大石见此一幕,愤怒道:“也只有他会做出这么卑鄙无耻之事。” 疯道人倒很平静,安抚着两人:“开垦土地,种植蔬菜,瓜果,是我修行的一部分,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说完,他又笑道:“再者,菜园虽被毁掉,菜还是可以吃的。不要浪费,今天咱们吃大锅烩菜了。今天是中秋,可不能与那些人置气。” 赵麟,王大石看着疯道人云淡风轻的样子,深受感染。 “师父说的对,中秋佳节,我等先不理会这些烦心事。” 赵麟收拾好心情,就与疯道人去了书房,继续讲读《大周六典》。 王大石则在菜园里,忙活了一阵,弄了一筐的幼苗蔬菜。 看到这,他不由笑了。 既笑癞子六的卑鄙,也笑他只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算了算了日子,今天兴二哥就会回来了。 到时商议一下,看如何应对。 癞子六所使的阴招,虽上不了台面,可若是每天来这么一次,也会影响人心情的。 疯道人尘观、赵麟二人,似乎根本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似的。 二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研读《大周六典》,时而激烈探讨,时而沉默不语。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 王大石早已做好了饭菜,来回在书房门口,徘徊了几次,却始终没去敲门打扰。、 直到道观外,传来一阵骡子的叫声。 “兴二哥回来了?” 王大石兴匆匆来到道观外,看到赵家二哥带着一个精壮又有些腼腆的少年,从车上跳了下来。 “兴二哥,我和麟弟还以为你到晚上才能会回来呢。” “济世堂再重要,也是没有老三读书重要的。”赵兴淡淡一笑,指着骡车道:“大石,你和大壮把骡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 “好嘞,兴二哥。不过,麟弟还在跟着道长学什么六典,连中饭都没顾得上吃。”王大石走到车前,一边和黄大壮一起搬东西,一边提醒道。 “好,正好我和大壮也没吃饭,一会一起吃。对了,这孩子叫展宏。”赵兴点了点头,介绍了一下那精壮,腼腆的少年后,就指着那被糟蹋的菜园:“癞子六的人,昨晚来了?” 这下,轮到王大石吃惊了:“兴二哥,你都知道了?” “昨下午有个病人,正好是村里的,就把癞子六来寻衅的事告诉了兴哥。”搬东西的黄大壮说完又笑道:“不过,不用担心,兴二哥已经派人去交涉了,那癞子六不敢再来了。” 王大石虽知道兴二哥人脉交际广,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处理此事的人了。 可又有些担心道:“兴二哥,那癞子六可不是一般的地痞恶棍,若派去的人镇不住他,反而会被那小子打骂。” 谁知,赵兴却是笑着宽抚他道:“别担心,让展宏的二叔去的。” “展……展宏的二叔?”王大石看了一眼那个精壮,腼腆少年,不由大惊道:“他二叔难道是……那位。” “是的,他二叔就是展白。”赵兴淡淡道。 第25章 威震三县豪侠——展白 若说癞子六,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恶霸的话。 那么展白就是周边三县,最为有名的游侠儿。 其任侠放荡,不治行业,轻财重义,慷慨有节。 周围三县只要稍微在外走动的,无不听闻过其人其事。 据说,这位展白,出生时,样貌就异于常人。 白色眉毛,淡褐色的眼睛。 其父认为其是个不祥的祸害,一出生就把他扔了。 幸亏得其大嫂怜悯,把他抱回抚养长大。 直到六岁,他跟着一个颇有身手的杂耍艺人出走他乡。 转眼一晃十年,他和一群游侠儿,骑着高头大马回到家乡,给哥嫂留下一笔银两后,再次出走。 谁知,那些银两却给他哥嫂带来了灾祸。 他哥嫂用那笔银两,置了田产,盖了房。 可哪知,因为水源问题,他们家与上游的一家地主恶霸发生了冲突。 展白大侄儿被打死,大哥在输了官司之后,抑郁而死,嫂子哭瞎了眼。 本来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只剩下瞎眼的妇人和她小儿子,穷困潦倒,苟且偷生。 又过了两年,老天终于开眼,那地主恶霸一家,突然失火,一家老小十余口人葬身火海。 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大呼恶有恶报。 又过了几日,县里几个胥吏在临湖的酒楼饮酒,酒醉半酣,栏杆断裂,三人跌入水中而亡。 一系列的巧合,直接震惊了全县。 官府派人彻查此事,把两个“意外”并案侦查,可最终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一年后,只得以“意外事件”结案。 不过全县的人都知道,这两个案子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所有人都知道定是那个展白偷偷回来为他哥、侄儿报仇来了。 又过了一年,展白果然回来了。 官府哪怕知道这个游侠儿已经回家,也没有去追查。 在新任的县令看来,此案已结了,他也不想再生事端。 再者,那地主恶霸、几个污吏死有余辜。 自此,展白在方圆三县,名声大噪。 在他回来不久,他那瞎眼嫂子自知大仇得报,小儿子也有了依靠,便再无牵挂,上吊自杀身亡,追随丈夫、大儿子去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展白便与小侄子相依为命,再也没有离开过家乡。 对于此人,王大石当然听说过其大名。 甚至,还隐隐把他视为崇拜的对象,只恨没有机会认识对方。 谁知,兴二哥不但认识此人,竟还请到了他来处理此事。 有了此人出马,别说癞子六,恐怕再加上他那个巡检舅舅,都不敢招惹那展白。 游侠儿,一般重义轻财,为朋友,为兄弟,两肋插刀再所不惜。 像展白这样的豪侠,谁也不知道他背后有多少的兄弟,朋友。 惹到他,那就是惹到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人。 曾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仵作断言。 无论是那场葬送十余口人的大火,还是那淹死三个污吏的意外事件,都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办成的。 要策划这么周全,详细的计划,凶手人数绝对在六个人以上。 ………… “兴二哥,你怎么认识展白的?”王大石兴奋询问道。 按理说,兴二哥只是一个不经常出门的大夫,是没机会认识这样的豪侠的。 赵兴想了一下,淡淡道:“几年前,我曾救过他嫂子和展宏的命。” 王大石听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在他们闲聊之际,赵麟、疯道人尘观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二哥,你回来这么早?” “提前回来半天。”赵兴见他神色如常,也稍微松了口气,而后他又转向疯道人:“尘观师父,这几日辛苦您了,还连累了您。” “哈哈,赵居士言重了。我做的再多,也偿还不了你的救命恩情啊。”疯道人笑了笑,又道:“再者,能传授令弟一些技艺,也是我的荣幸。” “那我家老三这次院试……”赵兴忍不住询问道。 “以令弟才学,别说区区院试,就算乡试,也是能上榜的。”疯道人语气恬淡,没有丝毫的恭维之意。 赵兴听了,大喜不已。 “那就有劳道长了。”随后指着地上一堆生活物资和礼品:“这些就当我家老三这几日的束修了,还请道长不要拒绝。” “哈哈,居士说笑了,我可不会拒绝。有酒吗?”疯道人尘观眼神在那一大堆物资里搜寻着什么。 一旁的王大石,则大笑道:“道长,不但有六坛好酒,我还看到了几包江南的好茶……”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疯道人已去翻找去了。 他这番毫不作伪的举止,引得几人大笑不已。 “这是苏杭上等的碧螺春,这是南都的雨花茶,这一包是阳羡雪芽。” 疯道人尘观每找出一包茶叶,都会露出狂喜之色。 这些茶叶,可不仅仅很贵,最主要是产量有限,一般人买不到。 赵兴能寻来三包,也是费了不少功夫。作为声名鹊起的杏林高手,无论到哪,他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赵居士,今日请你吃饭,千万不要嫌弃道观简陋。”疯道人颇为感激的望着赵兴。 酒是江南的酒,茶叶是江南有名的茶叶。 这份礼物,又重又很用心。 虽说是疯道人请吃饭,可等准备好酒菜之后才发现,大部分都是赵兴带来的。 众人刚坐下倒好了酒,外面又传来一阵马嘶声。 精壮、腼腆的少年展宏,神色一喜,向赵兴道:“兴叔,我二叔回来了。” “这么快?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吧。”赵兴微微一愣,脸上却是透着喜色:“走,出去看看。” 王大石一听,已是率先奔了出去。 对于名震三县的豪侠展白,他可是仰慕已久。 如今,得已相见,怎能不激动? 赵麟因为不知情况,还在懵圈状态。 一旁的黄大壮,则是向他简单讲了一下。 “威震三县的游侠儿?出去看看其风采。” 赵麟颇为激动,刚听了一半,就急忙跟着走了出去。 古代游侠儿,那可是他前世一直推崇的对象。 如今,竟有这么一个豪侠,当然要去看看其风采。 第26章 一人一马横扫流氓地痞 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 游侠儿一直被人诟病,但这并妨碍赵麟对他们的推崇。 每个少年心中都曾有过一个侠客梦。 多多少少都幻想过自己仗剑天涯,醉酒当歌,快意恩仇,侠骨柔情,逍遥于世。 如今,有这样一个与豪侠结识的机会,他焉能会错过? 一行人刚出道观,就看到了一青年从骏马上跃下。 只见那人猿臂蜂腰,气势轩昂,一双眼光犹如寒星四射,面容清冷孤傲,站在那里犹如一棵千年苍松。 更为吸引人的还是他那两道白色眉毛,一眼便知这是个奇异人士。 不用说,此人定是名声远播,威震三县的游侠儿展白了。 “展老弟回来了?” 赵兴见他安然无恙,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只见那青年从白色骏马上,摘下他的长剑,以及一个沾着鲜血的布包。 “赵二哥,幸不辱命。” 众人一听,就知道事情结束了。 “就知道有展老弟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赵兴露出难得一笑,又指着他手中的包裹,疑惑道:“这包裹里是……” “他们的耳朵。”那展白神色淡然,解释道:“不是我动的手,他们为了赔罪,自己动的手。” 他说完,便打开了那包裹,只见里面齐齐整整,有十多个右耳。 不用说,这定是癞子六和他一帮手下的耳朵。 一行人吃惊的望着那包裹,又看向平静,高冷的展白。 这……这就是一代豪侠的震慑力? 只是一人一马走了一趟,人家就把耳朵全都割下来赔罪? 要知道那癞子六,可是出了名的桀骜,凶残。 谁知,一山更比一山高。 展白只花大半个时辰,就带回了他们的右耳…… 如此威慑力,简直是“恐怖如斯”。 一旁的王大石,见到这一幕。黝黑的脸庞因为激动变成了红色,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就是盖世豪侠的风采吗? 太燃了吧! 赵麟也是感慨万千。 心情激动澎湃的无以复加,这才是他心中言必行,行必果的豪侠。 “哈哈,展老弟,给你介绍一下。” 放下心事的赵兴,心情格外的舒畅,拉着那展白的手,为其介绍着身边人。 “这位是尘观道人,隐士高人,道长博览群书,无所不精,乃当世少有的奇才。” 疯道人尘观听了赵兴对他的夸赞,神色镇定如常,十分坦然,淡淡笑道:“早就听说展居士侠肝义胆,英勇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道长说笑了,一介鄙陋之人,不敢承道长夸奖。”高冷的游侠儿,罕见地谦逊道:“以后我那侄儿还要有劳道长呢。” 疯道人尘观看了看旁边精壮,腼腆的少年展宏,点了点头:“令侄品性端正,睿智内敛,若好好教导,遇龙呈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那展白听了这番话,高冷的神色陡然一变,眼中精光闪闪,透着喜色。 “道长真神人也,我一兄长乃龙虎山道士,擅易经,精八卦。看过我这侄儿的面相,也是和道长一样的断言。” 从这也能看出,哪怕是盖世豪侠也不是没有软肋。 “这位是王大石,从今之后,你们就一起共事了。”赵兴继续介绍道。 王大石看着崇拜的对象,已是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只见他抱拳一礼:“展兄……久仰,久仰您的大名。我叫王大石,您叫我大石,或者石头都成。” 那展白眼神中露出一丝讶色:“王兄弟,我听说过你的大名。” “您……听说过我?” 这下轮到王大石惊讶了。 若是三里五村的人,这么恭维他,他还相信。 对方是谁? 那可是名震三县的盖世豪侠。 是一句话就能让癞子六和他手下自觉割掉耳朵的狠角色。 是他崇拜而没机会结识的展白。 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现在告诉他,听过自己的名号? 这让王大石恍如做梦一般,不敢置信。 一旁的赵兴,也是讶然一惊:“你听说过大石?” “是的。大石兄弟,侠肝义胆,路见不平,以一敌六,重伤二人的事迹,我又怎么能没说过?” 展白神色不似作伪,语气里更是赞赏。 王大石则因为激动,又开始语无伦次了:“没……没想到展兄竟听闻过我,真是荣幸,荣幸。” 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为疯道人解围的事,竟能传到展白的耳中。 “大石兄弟,以后咱们就一起共事了,还请关照一二。”展白拱了拱手,露出一丝笑意。 “一起共事?”王大石大喜之下,再次懵了。 一旁的赵兴却是扶额道:“对了,忘了一件事了。以后,展白就受雇于咱济世堂了,用你们江湖话说,就是咱的客卿,或供奉了。” “至于展宏,和老三一起学习吧,一个走文举,一个走武举。” 一旁的赵麟听到二哥赵兴这句话,顿时一愣。 二哥这一番操作,可真是令人佩服。 直接用展宏,把威震三县的豪侠,绑在了赵家。 当然,最主要的是还是二哥赵兴对展白全家都有救命的恩情。 按照这些游侠儿的脾性,二哥只要一句话,他就得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过二哥也算是方圆几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并没有挟恩图报。 而是聘其为供奉,再以其侄儿前途为诱,就算是展白这样的游侠儿,最终也没能经受得住诱惑。 王大石知道详情之后,越发的兴奋欢喜,他没想有一天竟还能与自己的崇拜者一起供事。 “哎呀,忘了还有一个人没介绍呢。” 赵兴像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把赵麟拉到自己的身边,向展白道:“展兄弟,这位就是我三弟,年龄与你家侄儿相仿,以后令侄可以和他一起学习,倒也不寂寞了。” 那展白双瞳中再次精光闪烁,一副惊喜的样子:“久仰,久仰。三公子,其实我们早就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你过百天宴,我和师傅曾被邀请来,表演杂耍。” 这下,不但赵麟愣住了,赵兴、王大石也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二人竟然这么有缘分。 第27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赵麟也没想到,双方竟是这么有缘。 十六年前,双方有过交集。 十六年后,命运再次安排他们相遇。 用疯道人师父的话说,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定数。 赵麟少不得感叹了一番。 古人信奉因果定数,如此一来。 由此机缘巧合,双方的关系一下融洽、亲近了不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大石、展白、赵兴已是称兄道弟了。 不知不觉中,又说起癞子六之事。 王大石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其中的详细经过。 展白低头喝了一杯酒,浅然一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给他说了一句,他若不动手,那我就亲自动手。” 他虽没有渲染紧张的气氛,没有诉说面对十余个流氓的凶险,但仅从他这句话中,就能体会到那种快意恩仇,豪情万丈。 其他人想必也是同样心情,看向展白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一旁的赵麟不觉热血澎湃,感慨万千沉吟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哪知,当赵麟感叹完毕。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他。 疯道人尘观,更是目露震惊狂喜。 “好,好,好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展白更是脸色绯红,眼含狂喜、激动之色。 他虽不是读书人,却也是能识文断字的,至少能听得懂这首诗句是对他的无上褒奖。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不正是自己这些年的真实写照吗? 他游历天下十年,快意恩仇,与至交好友,铲奸除恶无数,又潇洒远遁而去。 他虽不懂诗词的欣赏,却是知道,这首诗让他荡气回肠,产生了无上的共鸣。 果然是文曲星转世! 得遇此知己,我展白此生何其有幸。 只见他端起酒杯,向赵麟深深一礼,而后眼眸泛红,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疯道人尘观,也终于回过神,只见他热切而欣慰看过来:“千古佳句,千古佳句啊。可惜,我怎么感觉好像只有半阙?” 赵麟心中苦笑,之所以有半阙,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背完啊。 他怎么忘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魏晋以后的历史了呢。 当然也就不可能有诗仙太白了。 “赵小子,你既然有了半阙,那应该就有完整的了。” 疯道人已是激动的坐立难安,忍不住追问道。 这么好的诗词,若不听完整,美酒都没了滋味。 此时,别说是赵兴,展白了,就算是黄大壮,王大石,展宏这三人也都知道赵三郎作出了一首惊才绝艳的佳作了。 赵麟看着众人期待,炙热的眼神,忍不住道:“是有完整的,不过我们不应该先吃饭吗?” “吃什么饭?走,给我写出来。” 疯道人尘观再也顾不得斯文了,站起身拉起赵麟的衣袖,就向外走。 在他看来,一首流芳百世的诗词,哪怕是当世大儒,一生也很难作出一首来。 这需要运气,灵感。 机会、运气、灵感稍纵即逝,他可不想让赵小子错过。 赵麟无奈,只得跟着疯道人师父来到了书房。 二哥赵兴见此,也起身来跟了过来。 老三做的诗词,能让疯道人如此失态,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佳作了。 他这个二哥,当然想要亲眼见证一下这首佳作的诞生。 豪侠展白见两人都跟了过去,也紧随其后,匆匆跟上。 这可是给他写的诗词,是赞扬他的,怎能少得了他?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仅仅只是这两句,一个盖世豪侠的风采,就呈现在了眼前。 而且,这还是写自己的。 他曾见过无数人或当面、或背后称颂他的威名,敬仰他的侠肝义胆。 可唯有这个少年的诗词,最能令他感到激动,欣喜。 就像是俞伯牙遇到钟子期,大有相见恨晚,英雄相惜之意。 写给自己的诗词,他这个主角不在场,那怎么能行? 这眨眼的功夫,整个房间里,也仅剩王大石、黄大壮、展宏三人了。 他们三人读书虽不行,却也能感到那句诗词写的很好。 至少他们三人听懂了意思。 能让他们三人都听得懂,那必定是很好的诗词。 不过,再好的诗词,也比不上桌上的美酒。 “来,咱哥仨喝一杯。”王大石提议道。 “来,展宏,不要那么腼腆,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黄大壮端起酒杯,笑着看向沉默寡言的少年。 那展宏紧张地端起酒杯,张了张嘴,讷讷道:“差……差辈了,不……不是兄弟。” 这下轮到王大石,黄大壮懵了。 还真是差辈了,他们与豪侠展白平辈相交,可不就是展宏叔叔辈吗? “咳咳,以后咱们各论各的。来,兄弟,干了。” “对,大石哥说的对,各论各的。” 三人很快达成了默契,没了兴二哥他们在,他们反而更能无拘无束,畅饮痛快了。 书房内。 赵麟看着疯道人师父,二哥赵兴、豪侠展白三人兴奋、激动的样子,不觉叹了口气。 读书人的事,能算抄吗? 他铺好纸张,研磨好墨,拿起毛笔,看着豪侠展白脸色通红,一副激动难耐的样子,既然他以为这是因他而作。 赵麟决定成全一下他的声名,怎么说人家盖世豪侠,愿意成为自家的客卿,是属于屈就的。 有了决断之后,便挥毫而成。 【侠客行赠展白】 魏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此诗一成,疯道人尘观最先击掌叫好,神色中难掩其震惊之色:“好,好,好一首能流芳百世的千古佳作。” 二哥赵兴,豪侠展白一听到这个评判,也跟着狂喜不已。 一个是因自家老三才华横溢而狂喜欣慰,一个则是感慨遇到知己而激动万分。 在展白看来“魏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不正是描写自己吗? 自己是汴州人,不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魏国吗? 霜雪剑,白马,这不正是自己的武器和战马吗? 还有最后那个大梁城,不正是汴州城吗? 赵麟神色倒是很镇定平静。 他这副模样,在疯道人尘观,二哥赵兴,豪侠展白眼中,形象显得更加伟岸了。 写出如此千古佳作,却能宠辱不惊,果然是文曲星下凡啊! 若让赵麟知道他们的心思,定会苦笑感叹,这又不是我写的,我激动的个什么? 第28章 争抢千古佳作 “千古佳作,千古佳作啊!” 疯道人师父捧着这首诗词,满是称赞和欣赏, 当然好了,这可是诗仙太白的名篇,能不好吗? 这个世界虽在魏晋转了一个弯,可并不代表历朝历代没有好的作品。 通过这些时日赵麟的了解,他发现无论是后来的大夏,还是大启,传世的佳作并不在少数。 像前世一样,诗词和书画一样,是文人骚客们必备技能。 每当重大节日、活动的宴会,文人骚客们都会有一番惨烈的比拼。 有的通过这样的比拼,名扬四海,赢得才子的雅号。有的则是灰头土脸,成为士林中的笑柄。 所以,很多的士人在取得一定功名之后,就会在诗词一道下一番苦功夫。 就是想在各种活动,宴席上展露风采,被人吹捧。 如此一来,大周的书画诗词,甚是昌盛。 可以说,上至王侯公卿,下至青楼花魁,无不以此附庸风雅。 疯道人师父也不例外,不过他应该是真心喜欢诗词书画,甚至已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至于原主,对书画之道还算情有独钟,对诗词不是太感兴趣。 以至于这两年,他书画上的诗词,或是前人,或是当代一些佳作。 几乎没有他自己作的诗词。 诗词一道,也是他科考中的一个潜在的弱项。 这几日,疯道人在教授《大周六典》的同时,也常讲解试帖诗的一些技巧、方法。 谁也没想到,赵麟进步竟是如此之快。 短短的数日勤学,就意外的写出了一首千古佳作来。 如此天赋,简直令疯道人都感到自惭形秽了。 要知道,他六岁时就能作诗词了,当年也是享誉江南吴中地区的神童。 可是与这个妖孽的弟子相比,自己就显得普通了。 他也自诩写了不少的佳作了,甚至也有传世的佳作。 可要说那几首以后能流芳百世,成为千古佳作,就有点太牵强了。 但赵小子的这首不同,定能够达成他所达不到的成就。 他颇为羡慕的看向豪侠展白:“展居士,有了这首诗,你的威名也将跟着这首诗,名扬四海,流芳百世了。” 展白听闻之后,那刚毅俊朗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显得绯红。、 他们这些游侠儿,为何言必行,行必果? 为何重义轻财,锄强扶弱? 除了因为心中的信念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想要名震九州,流芳后世。 这是所有游侠儿一生的最高追求,也是他们只敢在梦中的奢望。 现在,这位疯道长却说自己将要随着这首诗,名震九州,流芳百世了,这让他不敢置信,恍然做梦一般。 展白望向赵麟的眼神,也更加热切,感激。 他心中暗自发誓,若真能如此,那么他便肝胆相照,一生追随,以报其恩情。 疯道人师父拿起桌上那首千古佳作,感叹的同时,又忍不住道:“赵小子,这篇作品,就当作你送我三节两寿中秋的礼物了。” 还未等赵麟说话,一旁的豪侠展白竟没来由的一阵肉疼。 要知道他这样的豪侠,对朋友哪怕是千金相赠,也是眉头不眨一下的。 可现在,望着那幅被拿走的字画,他竟露出心疼的神色:“道长,那是麟公子写给……” 疯道长尘观,郑重的望向他,娓娓道:“展居士,令侄不是想考武举吗?武举也有文试,你也不想令侄再蹉跎几年吧?” 威震三县的豪侠,一下子被拿捏住了软肋,幽怨道:“以后……就有劳道长了。” “好说,好说。”一向腿脚不利索的疯道人师父,步履轻快,一下子不见了踪迹。 豪侠展白则看向赵麟,摊摊了手:“公子……这……” “我再为你写一幅吧。” 赵麟再次挥毫书写了一遍《侠客行赠展白》。 展白看着作品里自己的名字,高冷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欢喜,感激。 当然,还夹杂着一丝微微的失落。 这第二幅终究是仿写,哪怕这幅看似一模一样,可在展白看来,终究少了一分神韵,锐气。 对于疯道长的“强取豪夺”,他依旧是“耿耿于怀”。 赵麟发现一旁的二哥赵兴,竟也露出了罕见的兴致。 要知道以前原主沉迷书画,他可是没少责骂他不务正业。 难道现在观念转变了? “二哥,你不会也想要一幅吧?”赵麟疑惑地问道。 “我要的是这首诗,我自己写吧。”二哥赵兴铺开一张纸张,竟自己执笔写了那首《侠客行》。 赵麟发现二哥竟能一字不差的写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字竟也写的不错。 从这也能看出,二哥赵兴无论是才智,还是书法,都有不凡的功底。 这也是为何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名医的原因吧。 若赵家十多年前没有出现变故的话,说不定二哥在科举上还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只见赵兴写完了那首诗词之后,又再旁边写了一行落款“吾弟麟庚子年秋作于此诗”。 赵麟明白了,二哥他感到骄傲的不是自己的书画,而是自己的诗词水准。 也许在二哥的心中,诗词怎么说也是科举的科目之一。 在诗词一道,一直是赵麟的弱项,如今二哥见他能作出一首千古之作来,怎能不骄傲,不激动? “嗯,不错,我要把它挂在济世堂。” 赵兴看着桌上的作品,也不知道是感叹他的字体,还是称颂那首诗词。 等赵麟他们返回宴桌,发现黄大壮、王大石、展宏三人已喝的眼神迷离了。 无论是疯道人师父,还是豪侠展白、二哥赵兴,此时还沉浸在那首《侠客行》的意境里。 所以,这场的宴席,只能匆匆结束了。 按照豪侠展白的意思,既然以后成为了赵家的客卿供奉,他们叔侄二人从今天就在疯道人的道观住下了。 王大石听闻之后,最为欣喜,立即叫上黄大壮,一起为他们叔侄二人收拾房间。 当赵兴说起薪酬之事后,展白则朗笑一声,表示麟公子已经付过了,就是那首让他足以流芳百世的千古佳作《侠客行》。 有此一首诗,足够他追随一生了。 赵兴过意不去,执意要定下薪酬。 展白却郑重道:“兴二哥,你曾救过我嫂侄的性命,我叔侄二人一生难以偿还,就不要再说薪酬之事了。” 最终,经过一阵百般的劝说之后,展白只愿意接受每月一两银子的俸禄。 一月一两银子的俸薪,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是极高的待遇了。 但不要忘了,展白可是威震三县的豪侠。 别的不说,就他那匹高大的白色骏马,以及他的甲胄武器养护费,每月恐怕都不低于一两银子。 更不用说他们叔侄二人其他的花销了。 二哥赵兴见展白态度坚决,便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又强调,他们叔侄的一切花销开支,由他来支付。 第29章 二哥大手笔的计划 招募了豪侠展白这个客卿供奉后,赵兴还正式招了王大石做了赵麟的随从。 每月薪酬七钱银子,同时承包他所有的食宿。 赵麟不知二哥赵兴为何要下这么大的手笔。 要知道这些算下来,一年可是近五十两的开销了。 他赵家济世堂虽发展的不错,可一年也就一二百两的收益吧。 自己一个在家苦读的童生,根本用不到如此豪华的阵容来保护吧? 难道是因为经历了癞子六这件事后,二哥担心自己的安危? 赵麟左思右想,也猜不透二哥赵兴的心思。 不过二哥作为一家之主,做事一向深谋远虑。 他既然这样安排,那么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看来只能找机会再询问了。 二哥赵兴安排了所有的事宜之后,这才带着赵麟回家。 今日是中秋佳节,举家团圆的节日,晚上赵家还有一场家宴。 临走之前,赵麟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跑到书房,带上了一个卷轴。 准备送给薛芊芊的那幅画作已经完成了。 一会路过她家,倒是可以给她送去。 薛寡妇门前。 也许是因为中秋的缘故,今日她家门口扎堆聚集的妇人不是太多。 只有一个老妪在教导薛芊芊绣着鸳鸯戏水。 老妪教的认真,可少女似乎有心思一般,不时抬头望向西边。 “会了吧,芊芊。今天就到这吧,我得回去了。” 老妪似乎着急回家,站起身就想走。 薛芊芊却又喊住了她:“大娘,这鸳鸯的羽尾这一点,是怎么个绣法啊?” “你这丫头平时可是很聪明的,来,大娘再教你一遍。”老妪无奈又坐下来,又教了一遍。 就在这时,西边走来两个身影。 当看清其中一人后,薛芊芊低下头,似乎极为认真的学着刺绣。 “李大娘,教芊芊做刺绣呢?今天可是中秋节啊。” 赵兴笑着打着招呼道。 “哎呀,是兴二郎,麟哥儿啊。”那老妪说笑的同时,又看向一旁的少女:“芊芊,会了吗?” “会了,大娘,我娘在家摘石榴呢,一会拿给您俩。”温婉美丽的少女,嫣然笑道。 “想吃你家的石榴很久了,不过还是明天吧。今天中秋,我现在得赶紧回家了。”老妪笑了笑,而后站起身,又与赵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一旁的赵麟,正寻思如何开口把手中的书画送给薛芊芊。 就在这时,薛寡妇走了出来。 “哎呀,兴二郎回来过中秋了?”薛寡妇看到赵兴,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同时又看向赵麟:“正好麟哥儿你来了,你那箱笼做好了框架,你来看看,还有什么更改添加的吗?” 赵麟露出一丝笑意:“那好,我去看看,有劳薛婶了。” 一旁的赵兴,看着自家三弟进了薛家,也跟着走了进去。 村里本嚼舌根子的人本就多,若是让老三一个人去,指不定又被人编排什么呢。 薛家小院虽简陋,却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院中的空地上,还栽种了一些绿植。 在赵麟打量小院的时候,眼神正好与薛芊芊碰上,只见那少女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慌忙错开了眼神。 “来,看看大致的框架怎么样?都是用的上好材质,绝对不比府城的那些差。” 薛寡妇搬来了箱笼的基本框架:“麟哥儿,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吗?” 赵麟仔细看了看那箱笼的构造,倒是十分精致、考究,不觉赞叹道:“很漂亮,很实用的构造。薛婶,就照这样做吧。” 一旁的薛芊芊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你喜欢就好,再过些天,就能做好。最主要得给你找上好的材料。”薛寡妇说完之后,又看向赵兴:“兴二郎,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我这两天感到有些心口闷,你瞧瞧咋回事?” 赵兴见状,忙应道:“薛婶,那你坐下来,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赵麟见机会终于来了,悄悄走到薛芊芊身旁,把那幅画轴递给了她:“完成了。” 薛芊芊低下头,脸色微红,偷偷接过那卷画轴,藏到了背后。 “薛婶心口闷,是不是你气的。”赵麟见她可爱乖巧的样子,忍不住笑问道。 “才没有。”薛芊芊忍不住嗔了他一眼:“你……你什么时候院试?” “下月初六,不过需要提前几天到府城。” “过了中秋你是不是就回镇上了?” “不去了,剩下的这些天会跟着尘观师父读书。” “尘观师父这么厉害呀?” “是的,很厉害。” “比举人老爷还要厉害?” “比大多数的进士老爷都要厉害。” “吹牛。你过了院试是不是就是秀才公了?” “你对科举倒是很了解啊。” “我上过私塾的好吧。” “你不是一上课就打盹吗?被先生罚站后,就开始玩蚕宝宝。” “不想理你了。” 两人正聊的忘乎所以,这时耳旁传来了一声轻咳声。 原来不知何时,二哥赵兴已经诊治结束了,正与薛寡妇一起看着他们。 “薛婶,我们先回去了。我今天从镇上又带回了一些常用药,你抽空去我家拿就行了。” 赵兴又嘱托了一番,就带着赵麟匆匆离去了。 赵家,因为是中秋的关系,院落聚满了人。 既有五服内的同族兄弟,叔伯,也有一些异姓的世交邻里。 在这个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大家互赠美食、瓜果,彼此祝福。 老太太因为辈分极高,坐在院落中央的椅子上,满脸慈祥的笑着。 遇到磕头的小孩子,还会送上红绳穿着几枚散发着光泽的新铜钱,称之为喜钱。 中秋送喜钱讨吉利,一般只有大户人家能拿得出手。 这几年,赵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虽还算不上大富大贵。 但在中秋节,撒个千把文的喜钱,还是拿得出手的。 见到磕头就有喜钱能拿,更多的孙辈,曾孙辈的小孩加入了磕头的队伍中。 “祖母,我也想要喜钱。”二堂哥赵旺嬉笑着走上前,而后带着他的五岁儿子,一起磕了三个头。 “你都多大了?还想要喜钱呢?”老太太看到这一幕,甚为开心,看得出她还是很疼爱这个能讨人欢心的二堂哥的。” 嘴上虽骂着,却还是塞过去了两串铜钱。 其他人见状,都哄笑着也要。 “你们谁还想要喜钱,也来磕啊,别光说不动?老婆子我这喜钱多着呢,不怕你们要,就怕你们磕的不够多。” 众人见状,在大伯的带领下,一起跪倒在地,笑着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老太太也不含糊,向身边的孙媳妇张妍道:“二小媳妇,来,替祖母给他们发喜钱。” 小孩一串五枚喜钱,大人一串八枚喜钱。 都是锃光瓦亮的新铜钱。 一院子的人,自是其乐融融。 赵麟本以为今年的节日家宴,像往年一样,依旧是他和二哥一家,再加上老太太。 谁知,今天的家宴一下子扩展到了几十口人。 好在每家都有妇人,做起饭菜来,倒也容易。 妇人们忙着准备食材,男人们则打扫院子、摆桌凳。 二哥赵兴则向赵麟使了眼色,而后来到了书房。 “你和芊芊……” 第30章 娶中原首富,汴州巨贾的女儿? “你和芊芊?” “我和芊芊什么关系都没有。”赵麟当然知道二哥想问的是什么。 “你给芊芊画了一幅画?”二哥赵兴显然不相信,又问道。 少年多情,少女怀春,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更何况,自家三弟的小心思,他怎么说也是了解一些的。 “昨天来了灵感,在道观外就画了一幅。”赵麟半真半假回答道:“刚好芊芊在,就送给她了。” “刚才我听薛婶说,你昨天还救了她娘俩?”二哥又追问道。 “不算救吧,就是替她们解了围。”赵麟把昨天薛寡妇母女遇到异种赤眼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二哥赵兴听后,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沉吟了片刻,话锋一转。 “老三,你知道我为何要把展白、大石留下来吗?” 赵麟一愣,其实这也是他很想问的。 “对啊,二哥,我又不出门,用不着什么扈从吧。” 赵兴看着他,露出深意的笑意:“二哥给你说实话吧。给你配扈从,主要是为你的婚事做准备?” “婚事?太早了吧。” 过了中秋,他也才十七岁而已。 按照赵麟的想法,也只有等自己过了乡试,成为了举人,才有可能考虑婚事。 谁让自己承载着赵家的所有希望和未来呢。 可现在,二哥却说要为自己的婚事考量了。 这怎能不令人感到奇怪。 别说他现在还是个童生,就算是一月后成为了秀才公,拥有着文曲星下凡、神童的人设,恐怕也不会有士族人家会看上他。 除非过了乡试,成为举人,真正的跨越到士大夫阶层。 赵麟作为穿越人士,对未来婚事,倒没有什么门当户对的偏见。 夫妻双方只要在三观、生活理念上契合就行。 例如,他视钱财如浮云,不会在意一时利益的得失。 仅这一点,普通人家的女孩恐怕都忍受不了。 在饮食上,他的生活十分精致:谷物,蔬菜,肉食,水果每天不可或缺。 他喜欢骑射,喜爱书画、古玩,以及游山玩水,将来在这些方面开销会很大。 这又岂是普通女孩能理解的? 将来他注定成就不凡,要时常离家远行。 若没有一个持家有道,善于管理,三观理念又契合的妻子,他又怎能安心远行? 他未来的妻子,不要求她是什么豪门,望族,但至少得达成以上的契合。 赵兴看着沉思的弟弟,便说出了原因:“汴州苏家,你知道吗?” 赵麟想了一会,震惊道:“二哥,你莫不是开玩笑?可是那中原首富,汴州巨贾,历朝皇商苏家?” “是的。”赵兴提及汴州苏家,眼神中满是难掩的期许:“二哥是让你争取一下做苏家的女婿。” 赵麟惊诧莫名:“二哥,你怎么想和苏家攀亲呢?” 他虽不会妄自菲薄,却也不会狂妄自大到能被苏家看上。 二哥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老三,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是一次机会啊,总要试试才行吧?”二哥赵兴满眼都是振奋和鼓励:“想当年,我做医馆学徒的时候,谁能想到我能娶到你二嫂呢?” 苏家,中原首富,汴州巨贾,世代皇商,掌握着汴绣绝艺,不但专供皇家织绣,还替皇家,朝廷在中原进行采办粮草、军备等。 而今,当家人是拥有三品衔通议大夫的苏方正。 别说赵麟现在还是个童生,恐怕就算是举人、进士,人家也瞧不上。 两者的门第,相差实在是天壤之别。 二哥赵兴似乎看出了赵麟的想法,他便继续劝道:“若是以前的话,我当然不敢奢望你能成为苏家的女婿,但现在你却有机会了。” 赵麟没有接话,他想看看二哥的自信究竟来自哪里? “老三,你不知道吧。那苏方正别看权势滔天,财富无数,可就算是他,也有苦恼,那就是没有儿子。” “确切的说,他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汴州惊才绝艳的苏诗诗。” 听到这个名字,就连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赵麟,都似乎有所耳闻。 他记得今年除夕过后,在蔡氏学堂,夫子拿着一首诗词,嘲讽他们写的不如一个女孩子。 那首描绘新年的诗词,似乎就是苏诗诗所作的。 据说,苏诗诗在诗词歌赋书画方面,只是爱好而已。 她真正的能力,远超所有人想象。 苏家能在这几年,从排名第七皇商,一跃成为第四,就是因为苏诗诗用书画结合刺绣,重现了失传百年汴绣技法。 使汴绣无论做工,还是精美程度,都提升了一个质的飞越。 若说她的才华,令读书人汗颜的话。 那么她的才能,则令绝大部分男人汗颜。 江南第一皇商曹氏家主的原话——幸亏诗诗那丫头不是男儿身。 京都第二皇商的澹台家主,更是明言:若诗诗那丫头愿意的话,我家嫡次子可以做苏府赘婿。 可苏定方也有难言的苦衷,那就是爱女已到了订婚的年龄。 若他子女众多的话,他定会为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儿郎。 可他九房小妾,却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怎能舍得她远嫁? 再者,他苏家这座宏伟的大厦,也离不开宝贝女儿这个擎天柱石。 前两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苏方正突然放出豪言要为宝贝女儿招婿。 除了什么年龄适当、五官端正、身体康健、家世清白,品性俱佳之类的条件外,最主要的还有几条。 其一,男子必须是汴州人,成亲后定居府城。 其二,苏诗诗要经营苏家,不离开苏府。 其三,出生的一个儿子,改姓苏,继承苏家亿万家财。 其四,性情相投,灵魂契合。 二哥说到这,露出罕见的激动和振奋:“老三,你说这不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条件吗?” 赵麟看着自家二哥,心中苦涩不已。 二哥做事向来是见识卓着,深谋远虑。 怎么在这件事上,就乱了方寸了? “二哥,咱们一条一条的说。首先,以后我们赵家定居府城,你愿意吗?” “这有什么不乐意呢,我把济世堂也搬到府城,祖母也一起去。当然,逢年过节还是回来的,好在不算太远。” “好,那苏诗诗结婚后,会留在苏家。相夫教子谁来呢?” “这容易,再找个平妻。” “…………” 第31章 苏家招婿的五大条件 “平妻?” “对,你再找个平妻,兼祧大哥门势。”二哥赵兴道:“大哥虽是做了人家的赘婿,可他这门势,我们还得给他扛起来。” 赵麟懵了,他没想到二哥竟考虑到了这一步。 这样做,倒也符合大周律例,甚至还能得到朝廷的认可。 “好,就算能找个平妻。那么还要过继一个儿子给苏家,咱赵家本就男丁稀薄,你也同意?” 赵麟祭出了杀招。 他知道,二哥的宗族观念一向很强。 大哥赵定成为人家的赘婿,一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按理说,他绝不想再看到赵家子弟成为他姓子孙。 可谁知,二哥则毫不犹豫道:“尘观道长看过你的面相,说你是多子多孙的福相,儿子应该在五个以上。” “再者,就算过继到苏家一个,那也是继承亿万家资,成为世代皇商。无论其姓如何更改,也是咱赵家的血脉。” 赵兴说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而后吞吞吐吐道:“老三,到时你儿子多的话,我先预定一个……咱这济世堂总得有人来继承吧。” “…………” 赵麟一脸黑线,我才十六岁的少年,你竟都考虑到这么远了? 还预定一个,真以为我是种猪啊? 好吧,生孩子这事先不提。 还是说最后一条。 因为其他的条件,只要男方答应即可。 整个汴州府,能答应上述条件的男子,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这最后一条,却不一样。 主动选择权,再次转移到了苏家。 性情相投,灵魂契合。 看似简单,其实却是难于上青天。 这个条件,需要男女相处才能得知的。 与苏家大小姐相处一段时间? 那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这个条件看似简单,却是个大大的陷阱。 “二哥,你也看出来了,其他条件,整个汴州符合者甚众。”赵麟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最后一条才是关键。” 谁知,二哥赵兴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沮丧,反而越发的激动兴奋:“老三,你我兄弟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感觉最后一条才是为你而设的。” 赵麟再次沉默了,二哥这蜜汁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老三,苏诗诗爱好是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兴奋的二哥继续道:“这些不正是你最为擅长的吗?之前我还担心你在诗词一道有所欠缺,现在非但不担心了,反而更坚定了我对你的信心。” “你们有共同的爱好,这不正是性情相投,灵魂默契吗?” 赵麟听着二哥的分析,竟是无以言对。 想必二哥在听到苏家招婿的消息后,就已深思熟虑过了所有的条件了。 自己那首《侠客行》一出,也就更坚定他的想法。 所以,他才会不惜花费“巨资”为自己招募了两个扈从来充当门面。 “老三,你不要妄自菲薄,那苏家虽是皇商巨贾,可你也有文曲星、神童的赞誉啊。”二哥赵兴继续劝慰道。 赵麟看着二哥那殷切的眼神,只得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反正参与苏家招婿的人,定是人山人海。 他到时只管做一条咸鱼看场热闹就是了。 去攀苏家的门头? 他可没有那个心思。 他此生的规划就是通过科举,拿到士大夫的通行证,游历下这大好河山,吃遍这天下美食。 坚定了心中想法后,赵麟就缓和放松了下来。 赵兴见他答应,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欣慰笑道:“六天后,汴州城将举办不少活动,什么秋菊诗会、鱼跃龙门、画舫游船等。” “到时,你可以提前去府城。在读书的闲暇,可以参加下这些活动,一是增长见闻,同时也能结识一些青年才俊。” 其实,二哥让他提前去的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借着这样的活动,增加名望,好为苏家接下来的选婿做准备。 赵麟听后,眼神不由一亮。 他对苏家招婿倒没什么兴趣,不过能有机会去府城长长见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六日后,他正好把《大周六典》学完。 提前去府城准备应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兄弟商议完毕,也就出了书房。 小院内,不知何时又来了不少人。 老太太享受着众人的叩拜,欢喜不已。 薛家。 薛芊芊正偷偷欣赏着那幅画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想把画收起来,可惜已来不及了。 “麟哥儿送你的?” 薛张氏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 “是的。”薛芊芊想解释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薛张氏此言一出,就发现女儿脸色瞬间变的绯红。 “娘,你胡说什么?我……们根本就没什么。” 薛张氏看了看那幅画,又看着手足无措的女儿,叹了口气:“若没什么?你会连夜为他做箱笼框架到三更?” “若没什么?你会早上、傍晚去家门口跟你大娘学刺绣?不就是为了看一眼路过的麟哥儿吗?” 薛芊芊听着这些,已是羞的无地自容。 薛张氏见女儿这般样子,便话锋一转道。 “麟哥儿长的俊朗,读书也好,人仁义,又勇敢。别说是你,恐怕任何女孩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喜欢他。” 停了片刻,她见女儿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了,便继续道:“若他只是个童生,或者秀才,你配他,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做举人老爷,进士老爷的。你说他二哥会让他娶一个普通女孩吗?恐怕就算他同意,他二哥也不会答应的。” 薛芊芊俏脸从刚才的通红,开始变的有些苍白:“兴……二哥为人正派,不是那种门缝看人的人。” 她这句话,无疑承认了心中的小心思。 薛张氏拉着她,叹了口气:“你才多大,又懂什么?那兴二郎做人做事没得说,但在麟哥儿婚事上,他绝对会往上攀。” “为什么?” “为什么?”薛张氏看着女儿无助的眼神,不由一阵心疼:“因为兴二郎想要麟哥儿爬的更高,走的更远,好为他父亲报仇。” “兴二郎之所以这些年对麟哥儿要求这么严厉,除了因为那是他做兄长的责任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了麟哥儿身上。” 薛芊芊这才想起,三郎的父亲似乎是被人冤枉坐了牢狱。 他的母亲因惊吓,忧虑而亡。 为了救赵父出狱,他们一家几乎卖光了所有的田产。 哪知,在监狱备受折磨的赵父,出狱后不久就去世了。 即将成婚的大哥赵定被人退婚,不得已入赘他家。 二哥赵兴好好的一个读书苗子,只能弃学,成为了医馆学徒。 “你知道那兴二郎当年为何去通县做医馆学徒吗?” 薛芊芊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那年她才一岁又怎么会知道。 别说是她了,恐怕三郎自己都不知道。 “他去通县做学徒,那是因为他爹就是在通县被人冤枉逮捕入狱的。”薛张氏说到这,不无感叹道:“他在通县十年,恐怕也查清了究竟是哪些人陷害了他爹。” “可他这些年,并没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为什么?定是因为他们的仇人不止一个,而且颇具势力,不是他们现在能对付的。” “兴二郎当年才十二岁,就有这样的思虑,可见他是多么深谋远虑。更重要的是他还能隐忍。” 薛芊芊听着母亲的分析,抬起头目露敬佩之色:“娘,你也很厉害,竟能从这些细节能推断出兴二哥的心思。” “哪是我厉害,这都是你那死鬼老爹生前给我讲的。”薛张氏说起丈夫,神色又是一黯。 赵家兄弟还有报仇雪恨的可能,她丈夫的仇,又有谁能为他报呢? 薛芊芊见母亲伤心,焉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娘,放心吧。那癞子六作恶多端,上天自会替我们收拾他的。” 薛张氏抹了一把眼泪:“对,你爹那么心善的一个人。上天定会替我们报仇雪恨的。” 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她又看向女儿:“芊芊,这就是我怕你和麟哥儿都陷进去的原因,无论是他将来的地位,还是他家的血海深仇,都注定了他的婚事不可能由他任性。” “除非……除非你想做他家身份低微的妾室。” 第32章 赵麟乃沽名钓誉之徒 汴州,府城。 苏府。 幽静,雅致的别院。 一众手脚麻利的三等粗使丫头,轻手轻脚,悄无声息洒扫着庭院。 温婉、靓丽,窈窕的二等丫头们,则是端着从各地运来的时令瓜果,如蝴蝶一般,轻盈进出。 房间内,一尊陈巧生嵌熏铜炉,袅袅升起一丝丝气味绵长,甘甜的清香。 一个长相妩媚、妖娆动人的少女,伸出葱葱玉指,优雅持着一金色漏勺,把几颗价值堪比黄金的白色晶体,放入到了熏炉内。 “红袖,这龙脑香好甜腻,换成麝香吧。”古灵精怪的娇憨少女,轻摇湘妃扇,追赶着袅袅的香气,试图使房间的甘甜香味,变的清淡一点。 “百灵,你不懂别乱说。这个季节,用什么麝香?还是龙脑香更好一些。”妩媚妖娆的少女,轻笑一声,又放入熏炉了几粒结晶。 “我看是你喜欢这个香味吧。”娇憨童颜少女百灵,气的咬着银牙,跺着脚:“小姐,你管管红袖。她都这么大了,不行的话,赶紧把她送出府嫁人吧。” 长相妩媚的红衣丫鬟,上下打量了同伴一番,轻笑道:“哼,若论大小的话,小姐定会先把你嫁出去。” 书桌旁的温婉、娴静的白衣少女,似乎没听到二人的吵闹,轻皱峨眉,鉴赏着几幅字画。 “小姐,这几幅字画,你看了一刻钟了,水平真的很高吗?”红衣妩媚的丫鬟,放下金勺,好奇问道。 正赏鉴书画的白衣少女,露出动人心魄的笑意:“水平吗?只能算初窥门径了吧。” 娇憨童颜的丫鬟,也凑到跟前:“小姐,咱们漱芳斋方管事的说这是十二两银子收的,初窥门径这么值钱吗?” 白衣少女露出了她倾世的绝美容颜,只是一双美眸中蕴含着淡淡的愁绪和烦闷:“像他这样的书画,其真正价值也就在二百文吧。这两日,此人的书画之所以暴涨,是有人为他造势,徒有虚名罢了。” 这几日苏诗诗心情可谓是十分的不顺,本想欣赏一下书画排解一下。 谁知看过这几幅字画后,心情更不好了。 这样的书画水准,竟也能引起汴州城的热议,造成一幅字画难求? “浪得虚名,书画毫无意境可言,只有画技、画法还算可圈可点。” 红衣妩媚的丫鬟,见自家小姐评判后,忙把几卷书画收了起来:“那位文曲星也许正自鸣得意呢,素不知他这样虚假名声,会惹得大宗师更为瞧不上他。” 虽只是一介丫鬟,可终究是中原首富府上的一等丫头,见识还是不凡的。 手持湘妃扇的娇憨童颜美少女,疑惑地看着二人:“红袖,你说的那个,可是在上次宴席上,因偷看咱们府上的二等丫头入了迷,被大宗师断言性情轻浮、终生无成的那位?” “不是他还有谁?幸亏当时宴会上侍奉的只是二等丫头,若是你伺候的话,那位‘神童’还不丢了魂?”妩媚红衣丫鬟打趣着同伴道。 “哼,小姐,你看红袖又怀春了,赶紧把她嫁了吧。”娇憨童颜丫鬟,反击道。 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两个贴身丫鬟的打闹。 “红袖,告诉方管事一声,这几张书画,挂一百两银子一幅。”白衣宫纱少女嘱咐道。 两个小丫鬟听到这个价格,陡然一惊。 “一百……两?小姐,你确定你没有说错吗?您不是说他华而不实,徒有其名吗?” 一百两银子一幅? 就算在她们漱芳斋,恐怕也没有多少这样高昂价格的书画吧? 要知道江南四大才子的书画,当世绝伦,也才一百两起价而已,她们漱芳斋也才收集到了不到六幅而已。 “汴州三绝”的书画,也才有三五十两的价格。 而此人的书画,既然小姐评判只能算是初窥门径,却为何要挂一百两银子一幅,这不是哄抬市价吗? 小姐自幼喜欢琴棋书画,对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徒,一向最为痛恨的。 这次怎么舍弃原则,要为那人造势呢? 要知道她们苏家的漱芳斋,虽是小姐玩票性质开的,却也是汴州最大的书画、古玩商铺之一。 在中原地区,影响可是很大的。 可以预料,若为那人标如此高的价格,定会在汴州城,甚至中原地区引起很大轰动的。 正当两个小丫鬟,不明所以,想要开口询问原因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红袖,照你家小姐说的做就是了。” “你家小姐抬高此人的书画价格,可不是为他造势,而是故意找他茬的。她就是引起汴州的热议,让大家知道此人只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你们想想,一百两能买一小幅江南四大才子的书画了,谁会买他的?” 话音刚落,一个相貌堂堂,俊朗威严的中年儒生走了进来。 “老爷。” 红袖,百灵见到此人,敛衽一礼,恭敬道。 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相貌堂堂,俊朗的中年儒生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原首富,皇商巨贾,三品通议大夫的苏方正。 若是不认识他这个人的话,定会误认为他是一个博学的大儒。 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富商巨贾气质? “爹……”倾国倾城的白衣少女,绝美的俏脸露出小女儿的欢喜。 很快,她又像似想到了什么,而后又扭过了身,嗔道:“哼,中秋都快过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那颇具威严的中年儒生,轻咳一声,挥了挥手:“红袖,照你家小姐的意思去做吧。百灵,你去看中秋家宴准备好了吗?” “是,老爷。” 两个丫鬟抿嘴偷笑,她们知道老爷这又是要向自家小姐赔罪了。 老爷前两天不知为何,突然宣布要为小姐选婿,此事一下引起整个汴州,甚至整个中原地区的震动。 小姐听闻此事后,又羞又怒,她才十六岁而已,还不算大姑娘,老爷怎么就这么想把小姐嫁出去呢? 还如此的大张旗鼓,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一般。 这怎能不引起小姐的气恼? 老爷似乎也知道捅了娄子,接连几天没敢回府,说是去禹州巡视产业去了。 今天是中秋之夜,他可不敢不回。 这不,一回来就来赔礼道歉来了。 待红袖,百灵离开之后,苏方正那本来严肃的面庞,立即变成了讨好的笑容:“爹当时喝酒喝多了,再听他们说自家儿子,女儿都结婚了,爹就着急了。” “好了,诗诗,爹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就别生气了。” 苏诗诗听了父亲的话后,转过身,看着自家父亲郑重道:“爹,女儿十六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你以为这个理由能骗得了我吗?” 苏方正看了一眼女儿,无奈叹道:“爹这一辈子被你娘和你克的死死的,好不容易说句谎话,也得被你们给揭穿。” 第33章 谁是背后造势之人? 相貌堂堂,俊朗慈祥的中年儒生看着女儿,眼神中满是回忆。 “你和你娘都是一样的天资聪颖,蕙心兰质。只是你娘不像你这么调皮,每次都点破我的谎话。” 苏方正叹了口气,又促狭笑道:“真替你未来的相公担心。” “那我就找个不会骗我的相公不就行了吗?这样也就不存在揭破他谎话,让他难堪了。”白衣宫纱少女,俏脸一红,连忙转移话题:“爹,是不是皇宫传来了什么消息,你这才不得已为我公开择婿?” “果然什么都隐瞒不了你。”俊朗的中年儒生,疼爱地揉了揉爱女的秀发,笑着点了点头。 苏方正见瞒不住女儿,便把从宫中得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太后薨逝,孝期将过。 一年都未曾选秀了,永正皇帝恐怕早已迫不及待了。 在苏方正看来,自家宝贝女儿二八芳华,惊才绝艳,冠盖中原。 恐怕女儿的名字,早就挂在了御前。 苏家的对手,也恐怕早就布局把苏家女儿送入到宫中了。 大周永正皇帝年龄三十六岁,虽算不上昏聩无能的皇帝,却不理朝政,醉心后宫之事。 他继承皇帝之位后,每年都会选一批各地的美人,充入后宫。 至于大权,则交由给内阁、以及掌印秉笔几个大太监。 好在内阁和掌印、秉笔间,维持着一个平衡,大周朝政还算有条不紊。 其他豪门世家,也许巴不得把女儿送入皇宫。 苏方正却不会把女儿推入那深渊火坑。 永正皇帝后宫妃嫔众多,为了争宠,相互倾轧,十分惨烈。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皇子能够成活。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后宫的斗争,多么严重。 最重要的是,永正皇帝骄奢淫逸,醉生梦死,身体早已被掏空。 任谁都能看出,他是撑不了几年了。 若他驾崩之后,说不定诸多受宠妃嫔都会跟着殉葬。 综合以上因素,苏方正怎么可能让宝贝女儿进入皇宫? 可若等皇帝圣旨下来,就更不可能有扭转局面的可能了。 思前虑后,在选秀圣旨下来之前,苏方正最终使出了公开招婿这一杀招。 这个计策,虽对苏家声誉有些影响,可只要能护佑住宝贝女儿,些许苏家的声誉又算得了什么呢? “诗诗,你不用担心,这公开择婿只是做给皇家看的一个噱头而已。爹在公开选婿的第五条要求是性情相投,灵魂契合,主动权还是在我们手里。” 苏方正继续安抚道:“哪怕最后没你所看中的,也无妨的。” 苏诗诗点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当然不会怪罪父亲,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就算自己,恐怕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父亲唯一判断错误的是,就是他误判了结果。 换句话说,苏家既然选择了公开择婿,那么必须得选出一个佳婿来。 不然,苏家的对手定会以“欺君之罪”上书皇帝。 哪怕他们苏家在朝中、宫中有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罪名。 父女二人又聊了一会,门外响起百灵清脆的声音。 “老爷,小姐,家宴准备好了。” 苏方正听到之后,站起身不无伤感道:“偌大的苏府的家宴,却只有我们父女二人。” 听到父亲的感叹,苏诗诗也是暗自神伤。 人人都艳羡苏府的奢华富贵生活,却不知道苏家的凄凉、凋零。 “诗诗,爹突然后悔忘加一条了,那就是女婿必须有多子多孙的福相。”苏方正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 “爹……” 若说其他事,苏诗诗还能大大方方的回应,可父亲三句话不离选婿的事。 她都开始怀疑,公开择婿这个主意,爹是不是早就蓄谋已久了。 皇帝选秀,也许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咳咳,好了,爹不说了,爹不说了。”苏方正拍了拍额头,无奈道。 谁知父女二人走到半路,那位老父亲又似想起了什么:“诗诗,不如把秋菊诗会、鱼跃龙门、画舫游船这些活动,当做选婿的筛选考核吧。” “想必各地的才子,定会云集我汴州。” 苏诗诗听后,不由大窘,现在她终于确定,爹爹对于公开选婿这件事真的蓄谋已久了。 恐怕就算没有皇帝选秀这事的促使,爹爹也会公开宣布这件事。 这一点,从他那雀跃的神色就可以看出。 “爹,你……” “别瞎想,爹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苏方正神色肃然,义正言辞道。 “哼,信你才怪。”苏诗诗抢先走在了前面。 后面的老父亲,摸了摸鼻子,暗自懊悔:“被看出来了?我这么明显吗?” 苏府。 中秋家宴,偌大的豪华大厅,满桌的山珍海味,却只有苏氏父女二人。 哪怕有歌姬歌舞助兴,却也显得萧瑟凄凉。 苏诗诗突然体会到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平时也许体会不到,可一到中秋、新春,这样举家团圆的日子。 父亲的神色总是格外的沉重。 哪怕金银堆满山、权势滔天,可身边无儿孙承欢膝下,无爱妻相厮守,也是一种悲哀。 想到这里,苏诗诗对公开择婿一事,倒也不那么抵触、反感了。 她见气氛有些沉重,便转移话题道:“爹爹,你知道谁给那个所谓的‘文曲星’造势吗?” 苏方正一怔,这才想起这两天汴州城另一桩热闹的事。 裕镇的那个“文曲星”,自从被大宗师贬低评判后,名声大跌。 可不知为何,这几日突然有人为他造势,大肆高价收购其书画。 溢价甚至达到数十倍之多。 在那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文曲星”的名声还真是暴涨了不少。 不少附庸风雅之辈,倒买倒卖之徒,也开始收购其书画来。 连他苏家的漱芳斋,都高价收购了其四五幅书画。 这些举动,无疑进一步使其名声大躁。 先不论其书画水准如何,只说这名声,一时间风头无量。 当然,真正的士人,是十分鄙夷这样的造势行为。 在他们看来,那位“文曲星”只是浪得虚名,沽名钓誉罢了。 同时,这样造出的虚假名声,也会使大宗师对他更加厌恶和不屑。 别说明年的乡试了,就说临近的院试这一关,他都不一定过。 要知道这一关,可是大宗师亲自监考的。 届时大宗师哪怕什么都不说,其他考官也会知道该如何做。 在不少人看来,这个沽名钓誉的小子的前程,已经注定毁了。 至少在林世海做本省提学的这三年,他是别想在科考上有任何见树了。 当然,在不少人对“文曲星”冷嘲热讽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热议是谁为其造势?其用意又是什么? 要知道这样造势,花费的银两可是不菲的。 那人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搞出这么阵仗,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也是苏诗诗心中的疑惑。 据漱芳斋的方管事说,那“文曲星”家势寒微,也没什么显贵的亲朋至交。 根本不可能自己为自己造势。 至于这背后造势之人是谁?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苏方正却是知道,只见他微微一笑,回答了女儿心中的疑惑:“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位任性的主了。” 苏诗诗一愣,绝美的俏脸上,更加疑惑了:“爹爹,他们……之间怎么会有交集?” “呵呵,他们倒是没什么交集,只是同年同日同时出生而已。”苏方正继续道:“在那位主看来,林世海对文曲星的断言,那就是对他的断言。” 苏诗诗听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权贵之人,最为相信命数。 在那位主看来,他和文曲星是同年同日同时出生的,当然也就拥有相同的命运。 林世海说文曲星性情轻浮,终生无成。 在那位看,这无疑也是对他的评判。 所以,他才会为“文曲星”造势,为的就是打林世海的脸。 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之后,苏诗诗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如百花绽放,让金碧辉煌的奢华大厅也黯淡无光起来。 苏方正见女儿这么开心,也跟着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关爱:“诗诗,想到了什么?这么好笑。” “爹爹,那位‘文曲星”真倒霉,本来不关他什么事,却又被大宗师的又恶了几分。”苏诗诗捂嘴浅笑,一幅忍俊不禁的样子。 “何止是倒霉,简直是倒霉透顶了。他不但恶了大宗师,还被你挂在漱芳斋,让汴州士人嘲讽。”苏方正又提醒道。 “哎呀,我忘了这事了。” 苏诗诗这才想起,她让人把那文曲星的书画,挂了一百两银子一幅。 她这个做法,本是给汴州士人提个醒,不要被沽名钓誉之徒蒙骗了。 可……现在,好像那位“文曲星”似乎才是受害者吧? 她这的这番做法,反而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了。 想到这,她立即让红袖去漱芳斋,让方管事把书画标价再改一下。 谁知,却被父亲苏方正给阻止了。 “以方管事的执行力,恐怕他都把书画标好价格挂上去了。” “你再去让人更改价格,这事传扬出去指不定别人背后怎么议论呢。” 苏诗诗听了父亲的话后,不由忐忑不安道:“那怎么办?” “什么都不要做就是了,这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苏方正安慰着女儿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就当不知道的他是受害者就是了。” “…………” 第34章 同年同日出生的魏王殿下 汴州,魏王府。 豪华、雅致的书房内。 一个锦衣华服少年,端详着自己刚书写的诗词,眼神迷离,陶醉其中。 “吴大伴,你看本王这首诗怎么样?” 一旁伺候的微胖太监听到呼唤,忙走上前,双手恭敬地捧起那幅新作品,摇头晃脑念了起来。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感情饱满,节奏明朗。 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他定在朗读诗词方面下过很大的功夫。 “王爷,好诗,好诗啊。特别是这句‘一年月色最明夜,千里人心共赏时’实乃千古之名句啊。” 微胖的太监,神色激动,眼睛中亮光闪烁,像似见到了奇珍异宝一般。 那锦衣华服的青年,嘴角微微上扬:“吴大伴,你又哄我开心。这一句算不得千古佳句,最多算得上传世之句。” “不,不,王爷,在奴婢心中,它就是千古传世之作。”微胖的太监,睁着眼争辩道:“除这首诗词外,您的书法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奴婢说句实话,您的书画也许还没达到江南四大才子的境界,却也到了汴州三绝的境界。” 这下,锦衣华服的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哈哈,又哄本王开心。在书画方面,本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最多算得上登堂入室了。” 微胖的太监,这次倒没有再争辩,只是腆着脸,恳求道:“王爷,这幅诗词……能否赏给奴婢?” 那锦衣华服少年一愣,而后正色道:“吴大伴,你该不会是想拿了本王的作品,去外面售卖吧?前天,汴州王氏想求本王一幅作品,本王都没有答应他们。” 微胖太监一听,顿时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太喜欢王爷这幅字画了,就想着……当作传家之宝,传给后辈。” 锦衣华服少年听后,神色恢复如初,淡淡道:“这幅诗词就不赏你了,本王自己也想收藏着呢。等明天吧,本王有灵感了,再给你写一首诗。” 他说完之后,又拿起自己的这幅作品,仔细欣赏起来。 忽然,锦衣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回王爷,经过这两天的发酵,赵公子的书画,已涨到了二十两一幅了。”微胖太监连忙答复,而后又继续道:“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市面上几乎没有赵公子的字画了。” 锦衣少年听了不由朗笑一声:“有价无市?他没有趁着这么好的机会,大赚一笔吗?随意写写画画,不就是一笔横财吗?” 要知道这样高的书画价格,已经快赶上了“汴州三绝”的书画了。 此人竟没有新作品上市,倒是令锦衣少年感到意外。 锦衣少年知道那赵麟的家世,可是十分寒微的。 可那人却没有趁此机会,大赚一笔横财,这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王爷,这说明您看人准。能和王爷同年同日同时出生的人,这人品肯定是很好很好的。”微胖的太监,在一旁奉承道。 锦衣少年点了点头,看得出他对赵麟的观感,又上升了一层。 同时,又不无感叹道:“可惜,可惜啊。此人在书画方面,虽有些水准,却不擅诗词。” “王爷说的极是。可这天下,又有几人像王爷这般全才呢?”微胖太监见主子神色里满是遗憾,便又道:“以奴婢看,赵公子这文曲星下凡,也是托了王爷的福。” “哈哈,此话怎讲?”锦衣少年顿时来了兴趣,神采奕奕询问道。 “奴婢听说,文曲星赵公子出生时,面向北,痛哭嚎啕不止,两手作揖状,似朝拜遥望。直至喝了忘魂糖水,这才止住哭泣。” “赵公子,单名麟。也正附和王爷您名中的麒字,在你之后啊。” 这些有的没的,附会在一起后,不觉让锦衣少年深信不疑,冥冥之中,两人真有牵绊。 这……文曲星陪伴本王下凡转世,为何呢? 突然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可能,在他脑海中乍现,吓的他浑身颤抖,神色大变。 而后,他冰冷的看着身旁的太监:“吴大伴,以后……此事绝不能再提。” 微胖太监也是一凛,连忙跪倒在地:“奴婢绝不再胡说八道,绝不再提及此事。” 锦衣少年又像似想到了什么:“对了,吴大伴。那赵麟名气大涨后,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微胖太监思考了一下,一五一十道:“回王爷,据传回的消息说,赵公子厌烦人打扰,便躲到了一小道观苦读,为院试做准备。” 锦衣少年听后颇为欣慰道。 “心性不错,总算没辜负本王的期许。若他就此生出傲慢,懈怠读书,连个院试都过不了,那就辜负本王为他做这么多了。” 这时,微胖太监又像似想起了什么:“王爷,还有一件事。就是赵公子在读书时,当地的地痞混混去骚扰他,借机索要字画,敲诈勒索。” 锦衣少年一听,顿时大怒:“吴大伴,拿着本王令牌,去提刑按察司,转告王敏,他若管不好本省治安,就有本王亲自上奏皇兄。” “是,王爷,奴婢这就去。” 微胖太监刚想转身走,那贵气少年喝住了他:“可有姊姊下落?” “回王爷的话,郡主的下落,已经调查的差不多,缩小到了祁县了。”微胖太监连忙回禀。 “明珠蒙尘,本王势必要寻回姊姊下落。” 裕镇,赵岗。 今年中秋的家宴,格外的热闹。 就连一向不怎么饮酒的赵麟,都喝的醉眼朦胧。 若不是今夜是个欢喜团圆的日子,二哥赵兴少不得对他又是一顿训斥。 作为大夫的二哥,一向约束他饮酒的。 翌日,天色朦胧。 院内就传来了喧哗声,原来是村里的人来找二哥瞧病来了。 在这些乡亲邻里看来,赵家二郎这么有名的大夫,好不容易回村一趟,哪里能错过免费就诊的大好机会? 一大早天不亮,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二哥赵兴抹了一把脸,就在院子里开始为众乡亲义诊。 因为中秋的缘故,黄大壮回了家。 所以,也只能有二嫂张妍为义诊的二哥打下手。 院子里如此喧闹,赵麟每天的晨读,也只能暂时搁置了,只能沉下心练练字,消磨一下时间。 就在他专心练字的时候,突然听到书房外,传来王大石喊声。 “麟哥儿,定大哥回来了。” 赵麟一怔,连忙走了出去。 王大石口中的定大哥,不是旁人,正是那个不得已入赘其他村的大哥赵定。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似乎对这个面色憔悴,苍老,入赘他家的大哥,很是瞧不起。 每年大哥赵定都会回来几次,可原主几乎没与他说过话,眼神中更是时不时透着轻视和厌恶。 原主的这番举止,也曾遭受过二哥赵兴的多次训斥。 可他依旧我行我素。 当赵麟走出书房,一眼就看到那个身材高瘦、脊背微驼、头发灰白、老实巴交的农民,正局促不安、畏畏缩缩地与周围的邻里打着招呼。 根据原主的记忆,大哥赵定似乎才三十三岁左右吧? 可也许是因为长久的劳苦,使他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 在他的身边,则是一个与他有七八分像的少年,大约十三四岁,身材魁梧,眼神炯炯,一幅桀骜的样子。 不用说,这定是大哥赵定的儿子——张云。 大哥入赘他家,儿孙的姓氏也是随女方姓。 历朝历代,赘婿深受世人鄙视、轻贱的。 他们在女方家,干着最繁重的活,吃最差的饭菜,受尽他人的白眼辱骂。 很多赘婿,连他们的妻子,儿女都会瞧不起他。 可以说,从他们成为赘婿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悲催,苦难的一生。 大哥赵定,又何尝不是? 这一点从他那看似四五十岁的面容,伛偻的脊背,畏缩、不安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他曾经是赵家的长子长孙,可如今他更像个局外人。 除了二哥、二嫂、王大石外,其他乡亲邻里,看向他的目光,多多少少泛着鄙视,不屑。 当赵麟从书房内走出,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二哥二嫂的眼神中,则是紧张、不安,似乎生怕他出言无状,让大哥在众人面前出丑。 大哥赵定看到他的时候,则是慌张低下了头,一双粗糙的手,不知如何放才好。 反而是那个半大小子张云,昂着头,瞪着眼,戒备地望着他。 赵麟缓步走上前,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大哥。” 仅仅只是这一声“大哥”,让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要知道这些年,赵家三郎从未给过他大哥赵定好脸色。 更别说喊他一声“大哥”了。 可现在,他却主动,诚恳地喊了一声大哥。 一向感情深沉的二哥赵兴,见此一幕,眼眶一下子红了。 嘴里喃喃自语:老三长大了,老三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而那个瘦高,憔悴,苍老的大哥赵定,先是一愣,却又不敢置信的看向赵麟:“老……三,你……” “大哥,祖母昨天还念叨你呢,说你今天再不回来,就让我和大石去接你。”赵麟微微一笑,率先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而这句话,也让大哥赵定瞬间红了眼,而后豆子一般大的泪珠,不要钱的滚落下来。 只见他对着正堂屋的方向,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爹,娘,你们听到了吗?老三他喊我大哥了。” 他似乎要把这十余年来所遭受的屈辱,委屈,全部哭诉出来似的。 二哥赵兴再也忍受不住,红着眼,背过身,扬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滚落下来。 第35章 赵氏三兄弟,血脉相连 “麟哥儿真是好样的,终于认他大哥了。” “他三兄弟和好,老赵夫妇在九泉之下,也算是心安了。” “有了麟哥儿这个靠山,赵家大郎以后在张庄日子应该会好很多。” 乡亲邻里见赵家三兄弟和好如初,都是感慨万千。 同时,他们也暗自警醒,以后再看到赵家大郎绝对不能再调侃,轻视他了。 从屋里走出的老太太,见他们三兄弟和好,也是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这些年,老太太最为愧疚,最为心疼的可能就是这个入赘张庄的大孙子了。 这个大孙子,从小就听话,老实巴交,踏实能干。 可他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可以说承载了所有人的痛苦。 先是双亲亡故、未婚妻退婚,继而成为人家的赘婿,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 如今看到三兄弟和好,她又怎能不欣慰激动? 老太太拉着大孙子赵定那粗糙的手,看着他沧桑的脸庞,不由又泪如雨下。 “我的孙啊。” 赵麟和二嫂张妍在一旁安抚了好大一会,才让老太太心平气和下来。 随后,老太太又拉着魁梧的曾孙张云,说了一会体己话。 这个十三四的少年,虽跟了母姓,可终究是赵家血脉。 他似乎能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亲情,神色从开始时的冷淡、警惕,逐渐温和放松了下来。 “云儿,这是你曾祖母,这是你二婶,三叔。” 赵定拉着儿子,再次给他做了介绍。 赵麟看着这对拘谨的父子,心中不由感叹。 这些年来,每到节日都是大哥赵定独自回来的,张家从来不让侄儿跟着大哥赵定回赵岗。 怕的就是张云与赵家产生感情。 张云虽已是半大的小子,可与诸人依旧是十分陌生。 好在他能从赵家人身上,感受到少有的温情。 这种情感很陌生,也令他感到舒适。 因为大哥赵定的到来,早饭很是丰盛。 在赵兴,赵麟的谦让下,赵定坐上了主位。 少年张云见此一幕,看向赵麟,赵兴的神色,不觉又多了几分的敬重。 “这两年我在张庄生活好了不少,也都是因为云儿争气。” 大哥赵定十分欣慰道。 按照他的讲述,他儿子张云十分孝顺,脾气刚毅,强势。 从小就懂事,十分维护他。 特别是在张家,只要张云在家,现在几乎没人敢拿捏他了。 听到这,赵麟和二哥赵兴互相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悲痛之色。 真不知道大哥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们也能想象得到,一个孩子为了维护父亲,遭受了多少的谩骂,侮辱,和责打。 大哥赵定似乎感到了他们的心情,不由笑着安慰道。 “老二,你现在是咱方圆几十里的名医了。张庄的那些人见了我,有时还会奉承我几句了。” “老三,等你成为了举人老爷,别说张庄了,就算是整个裕镇恐怕都不会有人再敢欺辱你大哥我了。所以,你继续努力。” 赵麟和二哥赵兴听了大哥这番话,心中俱都是酸楚。 三杯烈酒下肚,气氛逐渐融洽,就连那张云也时不时回答上几句。 “老二,老三,此次我带云儿回来,其实是有个喜事告诉你们的。”大哥赵定喝过酒后,话匣子也终于打开了。 赵麟一诧,看向那神色突然变的有些扭捏的半大小子:“大哥,莫不是云儿要订婚?” 在农村,像这样半大的小子订婚成亲再正常不过了。 张云似乎十四岁了,因为家庭的关系,他的心智比一般孩子都要成熟。 大哥赵定朗笑一声:“对,云儿要订婚了,镇上孙铁匠家的女儿。” 对于镇上的孙铁匠,二哥赵兴倒是认识:“老孙夫妇挺好的,他家那女儿也懂事,吃苦耐劳,人也能说会道的。” “是挺好的一个姑娘的。人家本来不同意的,不过听说咱们仨是兄弟,云儿是你们侄儿,就立即同意了这门亲事。”大哥赵定看着两个弟弟,语气里满是欣喜,脸上露出了一丝骄傲。 作为赘婿,他在张庄本来受尽了白眼和冷嘲热讽。 不过,这两年他的处境越来越好了。 一是两个弟弟出息了,没人敢怠慢他了。 二是他儿子张云长大了,无论是在村里还是张家,更能维护他了。 赵麟、赵兴听说侄儿张云要订婚了,都很高兴,表示怎么也要支持一下。 二哥赵兴询问其有什么打算? 得知他想在镇上跑骡车后,表示他可以先到济世堂,跟黄大壮学习一下。 而后,等他能驾熟骡车,便送给一辆骡车。 要知道一辆骡车,可是不便宜。 上好的马骡,加上车厢,接近十多两白银了。 他们张家这些年积攒的银两,盖了所新房,又给他订婚后,就所剩无几了。 此次父亲带他回赵家,一是他订婚得益于两个叔叔,回来感谢。 二就是,想托二叔找个门路,看能不能学学驾驶骡车,好为以后生计做打算。 突然听到二叔这么慷慨的允诺,半大小子张云黝黑刚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绯红,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 大哥赵定也是很激动、高兴,他推了儿子一把,想让其跪下感谢。 不过却被二哥赵兴给阻拦了下来。 “你是好孩子,又十分孝顺。赵家亏欠你爷俩太多,这是二叔应该做的。” 赵麟看着这一幕笑道:“你二叔送你这么大的豪礼,你三叔我也不能空手。这样吧,我送你几幅书画吧,正好你的新房也盖好了,可以装饰一下。” 大哥赵定听到他这番话,更显激动了。 要知道自家三弟的字画,已经今非昔比了。 一幅字画,就能卖一二十两白银,顶得上一辆上好的骡车了。 听说向三弟求购书画的人,不知有多少。 不过听说都被老三给拒绝了,谁知现在自家三弟却是主动要送他们几幅,这怎能不令赵定感动意外和惊喜。 “老三……不瞒你说,昨天孙铁匠还找我,说想求你一幅字画,我没好意思拒绝。还想着让你二哥帮我求一幅呢。” 赵麟听了之后,大笑道:“二哥是我哥,你不是我哥吗?还用得着找他吗?你想要直接问我要就是了。” 一旁的半大少年张云,看着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三叔,心中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在来时,家里的人说他这个三叔看不起他的父亲,绝对不会搭理他们父子的。 谁知,到了赵家才发现,他这个三叔根本不像张家人说的那样。 赵麟立即去了书房。 先是给大哥的亲家孙铁匠写了一幅关于铁铺的对联。 接着,又从书架拿出了一幅富贵竹书画。 这是他这几天闲暇没事画的,本来是送给王大石家的,不过他家的房子还未翻新好。 正好先拿来给大哥赵定。 除此之外,他又写了两幅字。 他在书画方面的水平,因为有了大的飞跃,这几幅字画完成的质量都很高。 当赵定看到这几幅字画后,犹自不敢置信,三弟竟给他这么多。 来之前,他唯一的奢望,就是能获取一幅就谢天谢地了。 那样至少能给亲家孙铁匠一个交代。 可没想到三弟竟如此大气,一下子送了这么多幅。 他可是听说自家三弟的书画,现在可是非常非常值钱的,一幅字画甚至能买上一亩良田或一头耕牛了。 “老三,这……这太多了吧。” 大哥赵定颤抖着双手,婉拒道。 这几幅字画,算下来怎么说也能值六十两银子了吧? 如此大的一笔巨款,赵定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 “大哥,你都接受了二哥的心意,我这份礼物你也得收下,不能厚此薄彼吧?”赵麟笑着道,而后把那几幅书画塞到了他的手里。 二哥赵兴也在一旁劝说道:“大哥,都是自家兄弟,别见外了。” 二嫂张妍很有眼力见,立即让丫鬟拿来了几匹布,把几幅书画包了起来。 大哥赵定感受着浓浓的温情,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转眼已是日上三竿,在他们临走之际,老太太又拿出一个钱袋,送给了那半大小子张云。 “云儿,曾祖母没你二叔,三叔大气,只能送你这些碎银了,你别嫌少。” 那半大小子感受着来自老太太真心实意的关爱,一下子红了眼:“曾祖母,我……我不能要。” “拿着吧,不然曾祖母会认为你是嫌少。”老太太执拗道。 最终,张云还是收下了老太太送的钱袋子。 二哥赵兴又叮嘱了他一番:“云儿,记得明天来镇上,让你大壮表叔教你赶骡车。” “好的,二叔。” 最终,众人把父子二人送出了家门。 赵麟望着他们父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无感慨,这就是割舍不下的亲情吗? 哪怕是接触不多,但那种血脉相连,至亲骨肉的情感,却是令人牵绊挂心。 一旁的二哥赵兴,不知为何突然感叹道:“老三,我突然不想让你做苏家的女婿了。” “啊?”赵麟有些懵了,二哥这是闹的哪样? 赵兴看着大哥赵定离去的方向:“我怕你成了苏家的女婿后,像大哥一样身不由己。” 第36章 大哥赵定的腰杆挺直了 回张庄的路上,背着包裹的瘦高中年人步伐轻快。 若是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他哼唱着的小调。 后面跟着的半大小子,看着父亲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亲好像从未像今天这么高兴、开心。 那本来有些佝偻的脊背,似乎也挺直了不少。 不过他也知道,父亲的心情、心境突然改变,这一切都得益于赵岗的亲人们。 是他们让父亲感受到了关爱,感受到了那血脉相连的手足之情。 父子二人回到村里,街坊四邻看到他们,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爷俩这是回赵岗看望老太太去了?” “赵哥今天气色这么好,看来在赵岗没少喝啊。” “赵哥,啥时候让你家三弟给你们画几幅画,也装点一下小云的新房。” “对了,老赵,张云不是想学骡车吗?找到地方学了吗?用不用帮忙,我三舅他二大爷的侄女家的表哥会驾驶骡车。” 面对众人的招呼声,赵定都是大声的回应着。 “是的,老二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那么好酒,就多喝了几杯。这不,还让我带回来了几坛子。” “哈哈,老三知道云儿订婚了,这不,送了好几幅画,说给他装点一下新房。” “多谢了,张老弟。云儿学驾骡车的事也定了,他二叔那就有一辆马骡车,等学会了。他二叔说,就给他买一辆马骡车,学着跑跑活。” 街坊四邻们听到这些话,心中都是愕然一惊。 同时,也是十分羡慕。 赵二郎,赵三郎,这又是送骡车,又是送书画的,出手真是阔绰啊。 啧啧,以后老赵有了这两个亲兄弟的帮衬,他的脊梁骨,总算是能支棱起来了。 想到这,曾经当面就冷嘲热讽的邻里,言语间不约而同的亲热了几分。 如今赵家二郎那可是方圆几十里的名医,说不定什么时候都能用得着了。 去济世堂就医时,打着老赵的名字,应该能被优待两分吧。 再者,那张云马上就拥有一辆骡车跑活了,谁家没个急事的,说不定就用到人家儿子了。 这态度上当然需要转变了。 ………… 赵定、张云父子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指桑骂槐的斥责声。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回家?早知道的话,就不让云儿跟着去了。” 只见一个老妇正在对着一个劈柴的老者大骂着:“你这老不死的,也是没出息,连云儿都不敢管了。” “咳……” 张云皱了皱眉,轻咳一声,进了小院。 院子里的骂声,也戛然而止。 张氏一家,看到赵定回来,一个个脸色冷淡,眼皮都没有抬。 甚至,连赵定的两个女儿,都对他视而不见。 从这也能看出,赘婿的家庭地位多么低下。 和张家其他人不同,儿子张云却是不同。 他是最体谅自己父亲的,也是最为孝顺他的。 他虽只有十四岁,却是机灵能干,各种杂活样样精通。 再加上他比一般的孩子强势、成熟,随着年龄渐长,他在张家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 哪怕只是轻咳一声,就让吵闹的小院安静了下来。 “云儿回来了。” 张老爷子抬起头,露出慈祥的笑容。 至于那个赘婿,他却像是没看到一般。不过,鼻子却是使劲的嗅了嗅,他闻到了好酒的味道。 “从赵家带回来的好酒?” 他的这声惊叫,一下子吸引了张家所有人,全都一股脑的围了过来。 先是张云的双胞胎妹妹,她看到父亲手上的丝绸花纹布后,惊喜不已,上来就想抢。 可她却是慢了一步,被十二岁的妹妹,抢先一步。 “哇,好光滑的布。娘,祖母,你们快看,多漂亮的布。快给我做一套花裙子。” 一老一中年妇人,也是欢喜的走了过来,一把夺过那几匹丝绸花纹布。 “做什么花裙子?你哥马上就要成婚了,这么好的布留着当压箱彩礼。” 很快,她们急不可耐的又扒开了一个包裹。 当中年妇人张氏看到那几幅书画的时候,满脸震惊。 “他爹,这……这是你家老三送你的?” 她虽是不经常出门的妇道人家,可也听说了那赵家三郎最近的风头有多大。 她前天,还唆使丈夫去找他三弟要几幅书画。 要知道那赵三郎一幅书画就是一亩良田,或一头耕牛,这样的书画谁不眼馋? 可无论她怎么撒泼,辱骂,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始终不敢去向他三弟求几幅书画。 因为这事,她把丈夫赶去了柴房,睡了好几晚。 谁曾想,今日孩他爹却不吭不哈的带回了这么多的书画。 这怎能不让张氏惊喜? 她如获至宝一般,抱起那些书画,就想去珍藏起来。 要知道这些书画,可都是大把的银子啊。 只要卖掉,那就是几亩的良田,一头耕牛了。 “他娘,里面有一幅是送给亲家的。其他几幅,是给云儿新房装点的。”赵定看着自家婆娘那贪婪的样子,皱着眉提醒道。 他若不提醒的话,这婆娘可能明天就会把这些书画都拿到镇上去卖了。 张氏听了,满脸不情愿把书画交给了儿子张云,同时又冷哼一声:“这还没成亲呢,就送出了这么多好东西。成婚了,还不把家都搬空?” 赵定父子也知道张氏的脾气,倒没有与她一般见识。 “赵大,你家三弟送了这么多贵重的书画?你家二弟送了什么?”一旁的老妇人,忍不住询问道。 还没有等赵定回答,张云便不客气道:“祖母,我二叔送的东西,你们就别惦念了。他送我了一架骡车。” 张氏一家子,听到那赵二郎也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都是一惊,心中俱感叹不已:赵家现在真是发达了。 那两个小姑娘的眼中,都闪烁着莫名的喜色。 哇,二叔三叔家这么有钱吗? 她们心中暗自后悔不迭,早上为何没有跟着去赵岗呢? 不然的话,说不定也能收获不少的贵重礼物。 此时,一家子人看向赵定的眼神,复杂中夹杂着一丝的讨好。 赵定似乎也感到了这样的变化,腰杆也不由挺直了不少。 第37章 三公子,你有神射手的潜质啊 八月十七。 中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一切都恢复如常。 二哥赵兴回到了镇上,继续忙碌医馆的事务。 赵麟早出晚归,跟着疯道人在道观苦学《大周六典》《大周律》。 王大石和展白叔侄俩则在附近的林中,勤修武艺。 临近中午时分,薛寡妇兴匆匆来到道观,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彭家集那个嚣张跋扈,欺行霸市多年的癞子六,和他的一帮手下被官府抓了。” 同时,被抓的还有他那个做巡检多年的舅舅。 听到这个消息,几人都是呆愣住了。 这可是方圆十里八村的老百姓,值得庆祝的大喜事啊。 王大石不由震惊道:“薛婶,消息可准确?” “当然准确了,我娘家侄专门跑来告诉我的,说他上午亲眼见到的。”薛寡妇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夹杂着颤音。 要知道她的丈夫,就是被癞子六给打死的。 本以为这么大的仇,一辈子都报不了了,谁知老天有眼,恶有恶报,癞子六终于倒霉了。 “道长,多来几炷香,我是来还愿的。前天许愿的时候,我曾祈求过上天惩罚那癞子六。” 薛寡妇说着,从身上摸出了一钱碎银。 一向节俭、抠门的她,今天格外的豪爽。 很快,王二磊也匆匆来到了道观,也带来了这个消息。 “我刚从彭家集回来,薛婶说的是真的。而且,官府还贴出了告示,让受过癞子六欺压过的人,检举揭发他的罪行。” 这下,一行人终于确定了癞子六团伙覆灭了。 同时,王大石又不无感叹道。 “道长真是料事如神啊。” 不,不是道长料事如神,而是那癞子六冒犯了文曲星的麟弟,这才遭到了上天的惩罚。 疯道人尘观、赵麟对于这个大喜的消息,并没有太过惊奇。 因为这早就在他们二人的预料之中了。 从癞子六来道观寻衅滋事,就注定了这一天的到来。 “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快。”疯道人看着赵麟笑了笑:“看来那个为你造势的神秘人,真的很有势力。连那癞子六的舅舅,都没能逃过一劫。” 要知道巡检一职,可是具有品级的,是大周正式的九品官职。 一个县也才有两三个巡检司而已。 这样有官身的人,都没能逃得过癞子六的牵连,从这也能看出那个人的能量之强大。 赵麟想到那个神秘的“脑残粉”,也是无奈:“真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帮我。” “哈哈,不用想那么多。这世上有太多不确定的因果。”疯道人宽慰他道:“那人应该是单纯的欣赏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赵麟点了点头,他也不觉自己有什么令对方图谋的。 他唯一好奇的,无非是这个神秘人身份。 可对方既然有心隐藏,他也懒得去打听,追查。 不过,他有种预感,那就是很快就要与这个神秘人见面了。 午休过后,赵麟像往常一样,来到道观附近的林中活动。 因为豪侠展白叔侄俩的到来,林中的家伙什,比之前多了不少。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在这些兵器中,他还意外的发现了一把牛筋弓箭,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这是一把很强的弓箭。 若非这些时日的锻炼,让他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还真不一定拉得动这么强的弓。 赵麟屏住呼吸,气息下沉,按照前世的要领,举弓搭箭。 “噗” 夹杂着强劲的气流,那支羽箭,砰的一声命中了靶心。 “呼。”赵麟长出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好在还没生疏。” 紧接着,他又快速拉动弓弦,砰砰接连几声,几支箭羽全部命中靶心。 “好身手,好箭法。” 背后竟传来了一阵的叫好声。 展白叔侄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看着他,拍手叫着好。 “没想到公子竟这么好的箭术。我游历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公子这么好的箭法。” 豪侠展白的夸赞,让赵麟颇为得意。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箭术虽厉害,却是竞技性质的。 若是战斗杀人的话,恐怕还需要专门的训练才行。 真正战斗时,可不会让他这么安然站在这里射击。 不但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同时也要学会利用地形,以及周围的环境选择位置,进行移动射击。 甚至大多时候,则需要骑射。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中箭术。 赵麟想到这,心中的那丝得意瞬间消散了。 “展大哥过誉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能强身健体罢了。与你们对阵厮杀的本领相比,还是差的太远。”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谁知,展白听了则摇头朗笑道:“不,不,你在这步射所表现的这一点,就有了神射手的潜质。至于骑射等技巧功夫,勤加练习即可。”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赵麟当然他这个不情之请指的什么,便笑问道:“可是要我教展宏射击?” 武举科考,步射、骑射,都是必不可少的科目。 现在有疯道人的教导,展宏的文策根本不用担心。 至于举重,各种型号关刀耍活,这几个科目,展白就能教他。 唯有这个射术,是个麻烦事。 谁知还未等展白去寻找,便发现了赵麟这个神射手。 他刚才驻足观看了好大一会,发现这个三公子射箭的时候,又稳又快又准。 其射术的技巧,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正发愁侄儿的射术,上天就送来了这么好的师傅,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还请三公子能够收下展宏。” 展白再次恳求道。 “好吧,不过我最多只能教他步射,骑射我是不会。”赵麟无奈一笑,解释道。 对于这点,展宏倒是不在意,只要掌握了步射的技法,那么骑射就自然而然会了。 赵麟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既然决定要传授给展宏箭术,就立即开始了教导。 反正他平时练箭也是练,现在有个小跟班的陪练,再好不过了。 至少靶子上拔箭这件小事不用他亲自做了。 第38章 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吗? 赵麟传授展宏箭法时,展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 不知为何,两个少年明明一样大,可这位麟三公子给人的感觉,却多了一种成熟、稳重。 与他相处,没人敢拿他当少年人看。 比如现在传授箭术,就是如此。 他身上多了一种严厉却又极具强大的气场。 好在他侄儿展宏并非那种愚笨之人,人虽不善言语,却很内秀。 再加上侄儿拥有雄厚的武功底子,学习箭术来,不说手到擒来,却也相当快。 一番要领讲解之后,赵麟便让少年自己在林中加以训练巩固。 展白见此,走上前笑道:“公子,这孩子怎么样?” 赵麟点了点头,夸赞道:“展宏接受能力很强,底子扎实,是个好苗子。” 他这番话并没有客套、奉承的意思。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赵麟发现展宏走武举这条路,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若不走武举科考的话,他必定会像他叔父一样成为一代豪侠。 游侠儿的生活,看似逍遥快活,可又有几人能善终呢? 这恐怕也是展白坚决不让侄儿成为游侠的原因。 他展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他不惜金盆洗手也要回来养育他,不就是希望侄儿将来有所建树,不要像他一样浪荡半生吗? 这展白乃名震三县的豪侠,为何要成自家的供奉门客? 除了是因为报恩之外,另外一个因素,可能就是想让侄儿沾沾他这个“文曲星”的气运吧。 好在这个展宏,也没有令人失望。 他不但有不弱的武功实力外,性情也踏实稳重。 想到这,他又道:“展兄,不出意外的话,你展家明年就能多出一个武秀才了。” 展白听了这话,不由大喜过望:“哈哈,那还得有劳疯道人和你教导才行。其他科目我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文策和箭法。不过现在我再也不用担心了。” 赵麟与展白聊了一会,正准备返回道观读书,却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田地里一个窈窕,靓丽的倩影。 他又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薛寡妇的身影。 这让他胆子不由壮了几分,随后便走了过去。 他可不是想去搭讪,只是单纯去问一下箱笼的事,仅此而已。 对,就是想问问箱笼的事,才不是想找美丽的女孩聊天。 正在田地里给萝卜浇水的少女,瞥见赶来的身影后,连忙转过了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芊芊,薛婶呢?” 听到声音,薛芊芊抬起头,努力平复下紧张的情绪,脆生生道:“我娘去……彭家集了,那癞子六不是被抓了吗?官府张贴告示,说受害者可以去检举揭发那恶人的罪行。” 赵麟这才想起,好像薛家婶子中午来道观还愿时,说起过这事。 那癞子六作恶无数,薛芊芊父亲就是被他打了一顿后才病亡的。 “这下你们总算报仇雪恨了。那癞子六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这次他定难逃一死。”赵麟安慰道:“你和薛婶也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了。” 薛芊芊听了他的安慰,神色中也难掩喜悦:“是呀。我娘说这事还得报答你呢。说那癞子六就是因为冒犯了你这个文曲星,才会受到上天惩罚的。” 这话似乎是疯道人透露出去的吧? 他很想告诉这个单纯的姑娘,这是道人故意神化自己的。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癞子六和他的团伙,还真是因为冒犯了自己,才被官府连窝端了。 只不过惩罚他的人,不是上天,而是他的一个神秘“脑残粉”。 当然,这话却是不能明说。 赵麟看着眼前美丽,单纯的女孩,不由灿然一笑:“那你怎么准备报答我?以身相许吗?” 他这话一出,就知道说错话了。 这样的玩笑话,在前世大学里,男女同学、同事之间,再是正常不过了。 可这不是现代社会,而是礼教森严的大周。 这样的玩笑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薛芊芊俏脸通红,美眸中既有不敢置信,也有被言语轻薄的羞恼。 赵麟见她这幅模样,顿时间窘迫不已,额头上都急出了汗,话锋一转:“咳咳,其实,我来是想问问你箱笼的事,过几天我就准备去府城了。” 果然,眼前女孩还是很单纯、善良的,听到他询问箱笼的事,不由疑惑道:“你……过几天就去府城?不是在家要多待些时日吗?” 赵麟见薛芊芊神色恢复,暗自松了口气:“府城有不少活动,去见识一下。” 他可不会告诉她,之所以提前去府城参加活动,是为苏家选婿做准备。 再者,他去参加苏府选婿,也是做咸鱼看热闹的。 想必这次参加苏家选婿的青年才俊定会极多。 赵麟还没自恋到所过之处,美人尽皆投怀送抱的程度。 汴州,乃大周八大最为繁华的大城市,美食享誉南北。 怎么也要好好游览一下,吃尽所有美食。 当然,汴州文化底蕴也是极为深厚的,青年才俊的数量,仅次于江南。 想必二哥赵兴也是见他成熟,稳重了不少,这才放心让他提前去汴州城。 薛芊芊心中却是怅然若失,都说府城繁花似锦,像天宫一样美,也许他这一去,再也不回想回来了吧。 想到这,她竟没来由的升起一丝的愁绪幽怨,堵在胸口,又无法对人言说。 “你……那箱笼这两天就能好了。” “不急,反正还有五六天呢。”赵麟见她皱着峨眉,一幅不开心的样子,便笑问道:“芊芊,薛婶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家了?我记得以前她无论去哪,都恨不得把你绑在身上。” 薛芊芊见他说的有趣,不由抿嘴一笑:“那个白眉大侠不是成为你的护卫了吗?咱们村的几个街溜子吓的都不敢出门了,现在村里安全的很呀。” 赵麟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展白的震慑力竟这么强。 “你院试结束,还回来吗?”薛芊芊又突然问道。 “当然回来了,不回来我去哪?”赵麟笑了笑,又道:“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回来我给你带?胭脂、花簪、首饰?” 在他看来,薛芊芊母女俩免费为他做了一个箱笼,怎么也得给予回报吧? 薛芊芊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红,转过身继续浇灌着蔬菜:“我……什么都不要。” 第39章 薛寡妇说媒 接下来的几天,赵麟的生活充实且很规律。 每日跟着疯道人苦读经义和律法,闲暇之余,传授一下展宏箭法。 时不时再找薛芊芊聊上几句,反正这几天她每天都会来浇灌蔬菜。 赵麟怀疑,她再浇灌几天,就要把这半亩的蔬菜浇淹没了。 他很想告诉这姑娘,你别天天浇,拔拔草也好啊。 “我娘今天就要忙完诉讼的事了,据说官府会用癞子六的家产,赔偿我们这些受害者家属。” 薛芊芊把围裙铺在地上,坐在上面,讲述着关于癞子六的案件。 赵麟听后,好奇问道:“这么快就结案了,癞子六怎么处置的?” “癞子六被判处了死刑,秋后在彭家集问斩,他的团伙都会被发配到边疆修长城。” 薛芊芊讲到这,又抬起美眸,弯弯的眼睛带着笑意,脉脉地看着他:“官府好像要给大石哥平反昭雪,还说要给他补偿。” 赵麟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王大石前年因帮疯道人解围,打伤了癞子六手下的几名混混,被捕入狱了一年。 他们家也因此家道败落。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他成为赵麟的随从后,一月的月例都有七钱银子。 别说在农村了,就算是在城市,这样的月例也属于很高很高的了。 这不,仅仅两天的时间,就传遍了十里八村。 说媒的人,差点把他家的门槛踏破。 王大石却不甚热衷,用他的话说,给他说的那些女人,不是寡妇,就是带孩的,还有嫁不出去的,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坐过牢,名声不好。 哪怕有了一个不错的收入,好人家的女孩,还是看不上他。 不过,现在总算好了,官府亲自为王大石平反昭雪,给予补偿。 这下他的名誉,不但恢复如初,还能再拔高一筹。 赵麟不由感叹道:“这下总有好人家的姑娘看上大石哥了吧?” 薛芊芊听到他这句话,嫣然一笑:“我娘说准备把我舅舅家的表姐说给大石哥。” “你表姐?”赵麟惊异道。 “哼,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表姐比我大一岁,烹饪刺绣样样精通,配不上大石哥吗?” “当然配得上,你们家基因那么好,想必你表姐定也不差。” “什么是基因?” 赵麟拍了拍额头,思索了片刻,而后讪笑道:“怎么说呢,比如……薛叔身材高,薛婶长的好,你又高挑又好看,继承了他们的所有优点,这就是基因。” 薛芊芊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会心一笑:“你说这倒是,我表姐面相还真有点像我娘,不过她的身高有点像我舅母。” 刚说完这句话,她立即就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美丽的脸颊上,布满了红霞。 他……好像刚才夸我高挑,长的好看呀。 赵麟倒是没察觉她的害羞,他正感慨那位薛婶真是有远见,竟想到要把她娘家侄女说给大石哥。 如此一来,薛婶在赵岗就有个侄女婿了。 哪怕以后薛芊芊嫁人了,还有王大石夫妇在身边。 村里没有哪个人不开眼的去欺辱她这个寡妇。 想到这,赵麟不得不佩服这个薛婶是个有见识的厉害妇人。 “这是个好姻缘,一会我转告大石哥一声,让他去提亲。” 薛芊芊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抿嘴一笑:“傻瓜,又不是你定亲,你着急什么?” 赵麟抹了抹鼻子,尴尬一笑:“我想着大石哥这两天不是要随我去府城吗?至少要待个月余时间。若能提前定亲的话,还是早点定亲好,省的你表姐被其他家给抢走了。” 听了他这番话,薛芊芊这才想起他要去府城的事,心中不由一阵怅然若失。 不过,他说过考试结束就会回来的。 想到这,她又不觉开心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的悄悄话,这才依依不舍的各自离开。 赵麟回到道观,看到王大石正在挥汗如雨的劈柴,便走到他跟前,悄声道。 “大石哥,给你说个大好事。” “什么好事?不会又是哪个要给我说亲吧?”王大石这两天似乎对说亲这件事十分敏感:“我接下来两年,不准备定亲,那些大娘大婶什么歪瓜裂枣都想塞给我。” 赵麟一怔,假装叹了口气:“好吧,薛婶还准备把她那个娘家侄女说给你呢。可惜,可惜啊。” 王大石一呆,忙拉住赵麟的衣袖,一副不敢置信,却又讨好谄媚道:“麟弟……你说谁要给我说媒?” “没听见就算了。”赵麟边走边摇头:“一会我给芊芊说,说你眼光高,看不上她表姐。” “哎呀,别介啊。弟弟,你是我亲弟弟还不行吗?”王大石不顾矜持,不断哀求道:“薛婶真的要把她侄女张迎说给我啊?” 这下轮到赵麟疑惑了:“哎呦,你连芊芊表姐叫什么都知道?” “十里八村的小伙,谁不知道张家姊妹花?不过人家眼光高,能看得上我吗?”王大石神色又沮丧起来。 虽然他家生活逐渐好转不少,但条件并不算太好。 家中有一寡母,还有个刚订婚的弟弟。 可以说,作为老大的王大石,负担是极大的。 若他不是赵麟的随从,恐怕这辈子都是打光棍的命,别说歪瓜裂枣的姑娘了,就算是那些丧夫带小孩子的寡妇,都不一定看得上他。 这两天听说有人给他说媒,他本来还挺高兴激动的。 可仔细打听后,立即就羞恼不已。 拿他王大石当什么了? 不是三四十岁的寡妇,就是缺胳膊少腿瞎眼的歪瓜裂枣,几乎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怎么说,他王大石如今也有了前程奔头,怎么还要如此的羞辱他? 可现在薛婶的娘家侄女,却是不一样了。 那可是六里铺村的一枝花啊。 长的俊秀,人又勤快、懂事孝顺,烹饪针线女红是样样精通。 常在周边各村打短工的王大石,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姑娘? 当确定了赵麟不是诓骗他时,他立即兴匆匆的跑回了家。 不用说,定是让他娘去薛婶家做说客。 第40章 指尖轻触,如中电流 傍晚时分,研读了一下午《治典》的赵麟,伸着懒腰走出了书房。 院中,疯道人师父正给展宏讲解着《大周地形概要》这本书。 在武举考试中,兵法、天文、地理环境均有涉猎。 虽很粗略、浅显,却依然要下一番功夫才能理解其中要点。 道观外,刚从县上回来的豪侠展白正给他的宝马梳洗着毛发。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展大哥。” 赵麟好奇的询问道。 济世堂与县城药材商产生了纠纷,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二哥赵兴无奈,只得派展白跑了一趟。 上午去的,临近傍晚他就赶了回来。 展白一边把麦麸、草料、豆粉倒进马槽里,一边笑着应道:“处理好了,他们会补上一批货,另外保证从今不再偷奸耍滑卖给我们劣质的药材。” 不愧是威震三县的豪侠展白,这场纠纷双方已经僵持了小半年了。 那药材商老板,甚至放出豪言,就算打官司也会奉陪到底。 哪知展白只是跑了一趟,就这么轻松的解决了。 “没用武力吧?”赵麟小声询问道。 展白一怔,而后朗笑一声:“哈哈,三公子,对付这样的人还需要用武力吗?我告诉他,我是济世堂的展白,来处理纠纷的。” “然后呢?”赵麟追问道。 “然后……然后他们的老板就出来了,说这么小的事情,还让我专门跑一趟。”展白云淡风轻道:“还说明天会送来一批新药材。” 赵麟听了不由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像小说里那样,豪侠们每处理一件事,都要经历一次惊心动魄的战斗呢。 谁知,竟是这么轻描淡写? 展白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大笑揶揄道:“公子,你听书听多了吧?游侠处理事一般是靠自己的名气,真正动武的机会不多的。” “比如这次,那药商就找来了县里顺风镖局总镖头王燕作陪。这种生意人,讲的就是和气生财。” 赵麟听完他的讲述,对游侠儿无疑又了解了三分。 好像还真是如此。 展白处理癞子六的事也是没动手,就完美解决了。 这次济世堂与县城药材商的纠纷,也是同样轻描淡写解决了。 不过赵麟也知道,展白能这么轻易解决,并不是这两件事简单,而是因为他的名头太大,声望太高。 用个不恰当的例子,展白就像是前世大国的核武一般,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对了,公子,大石呢?”展白突然询问道。 赵麟一怔,这才想起王大石那厮似乎一下午没见他人影了。 “哈哈,他应该去买酒肉去了,今天他可是要请客的。” 谁知,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王大石爽朗的声音:“哈,还是麟弟了解我,猪头肉,猪蹄,烧鸡,叉烧酒都有,准备开吃。” 只见王大石、王二磊俩兄弟,提着大包小包的熟食和几坛烈酒走了过来。 赵麟见他满面春风,还这么破费,心中已是了然:“展大哥,可别和他客气,大石哥今天可是有大好事要公布。” 展白一听,顿时会意:“哈哈,那今天可要与大石、道长不醉不休了。” 闻到酒香味的疯道人,早就忍耐不住跑了出来:“你们这群小子真是的,我正教展宏读书呢,幸好这孩子内秀,学的快。” “哈哈,主要是你这个先生教的好。”展白欣喜奉承道。 随后,王二磊、展宏两个辈分低的少年,识趣的摆好桌子、板凳。 肉食、凉菜摆上,几坛烈酒打开。 几个酒鬼已是忍不住干了一碗。 “真成了?”赵麟忍不住询问道。 王大石脸色有些通红:“咳咳,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哈哈,真不敞亮。”赵麟见他有些羞窘,看向王二磊:“二磊,还是你来仔细说说。” 王二磊听了,笑着看了一眼大哥,便讲述道:“俺哥满头大汗跑回家的时候,薛婶正和俺娘说着话。” 听到这,一行人都不由起哄笑了起来。 王大石的脸,也更红了,连忙又端起碗:“来,喝酒,喝酒。” 按照王二磊的讲述,这事基本是成了。 现在他哥王大石的名誉也恢复了,还有个不错的前程。 再加上人品端正仁义,又踏实能干,这样的小伙真的不多见。 薛婶人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把娘家侄女往火坑里推? “什么时候定亲?我怎么也得送上一份礼物才行。”赵麟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份姻缘,他可是全程都参与了。 若他们能定下亲事,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明天女方家来人看看我哥。”王二磊兴奋道。 到了这一步,基本是成了。 “好,明天穿好点,准备好瓜果零嘴。” “对,多找几个妇人,帮忙收拾打扫一下庭院。” ………… 转眼间,第二天到了。 天不亮,王家院子里就喧闹了起来。 不少妇人来帮忙,打扫庭院,摆放桌凳。 就连赵家老太太都去帮忙了。 晌午时分,赵麟研读完《礼典》,也匆匆赶了过去。 来到王大石家,才发现人早就挤满了小院。 他惊讶的发现二哥赵兴、二嫂张妍竟也从镇上赶了回来。 此时正在小院里与女方的家人说着话。 王大石则是一袭新衣,神采奕奕,红着脸给人倒着茶水。 从双方的神色来看,似乎对这门亲事都很满意。 正在这时,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揪了揪赵麟的衣袖。 他回过身,发现明眸皓齿,青春靓丽的绝美少女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背后。 今日的她,穿着丝质的绿色褙子裙,更显得纯洁无瑕,清新典雅。 如此俏生生的清纯少女,任何人见了恐怕都忍不住会多看两眼。 “你今天好漂亮。” 赵麟忍不住低声笑着夸道。 听到他这么大胆的话,薛芊芊心中甜蜜,眉目含羞,浅浅一笑,更是动人至极:“我娘说我表姐听说过大石哥,好像很中意他。” 赵麟一愣,而后悄声道:“大石哥也知道你表姐,还知道她的名字。他们这是双向奔赴啊,真是一对好姻缘。” 说完,他把手里的一些糖果,悄悄递给少女:“很甜,尝尝。” “嗯嗯。” 少女悄悄伸手去接,无意中手指轻碰,两人都如中了电一般,只觉得浑身酥麻。 第41章 薛芊芊大富大贵的旺夫之相 指尖轻触,如被电流击中。 战栗的酥麻感,透过指尖,袭遍全身。 同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迅雷不及掩耳决堤之势,在心间滋生、蔓延。 也许它早就存在了,只是一直被压抑着,直到此刻再也不受控制。 赵麟看到背转过身的少女,发现她连脖颈都变成了红色。 幸好院子里的众人,都在商讨着王大石的亲事,没人关注到二人的小动作。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很默契的谁也再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不过赵麟却还是能感受到身边的少女,时不时投来含情脉脉的目光。 王大石的亲事,很快有了结果。 男女双方的长辈都很满意,约定后天就能换生辰八字,送彩礼,正式定下亲事。 如此大喜之事,中午一顿丰盛的午宴是少不了的。 宴席开始,赵麟这个名震汴州的“文曲星”被请到了主位。 他连番推辞再三,这才推掉,最终在二哥赵兴旁边坐了下来。 宴席上,少不了一顿商业互吹。 对于这样的场面,赵麟十分不适应,好在有二哥在前面挡着。 他见识广,应付这样的小场面,还是游刃有余的。 赵麟匆匆吃了个半饱,就告罪一声,离席而去。 他刚出正堂,就瞥见院中宴桌上的薛芊芊。 此时的她,正坐在自家老太太的身边,乖巧而又懂事。 自家老太太似乎很喜欢她,拉着她的手,两人低声热络地聊着天。 薛寡妇则是神色复杂,闷头吃着菜,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有人叫住了他。 “老三,来。” 原来是正帮厨的二嫂张妍。 “怎么了,二嫂?”赵麟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二嫂张妍把他叫到厨房,面露戏谑低声问道:“老三,刚才女方那宴桌怎么都在议论你和芊芊呢?祖母还把芊芊叫到身边了。” 赵麟这下懵了。 怎么大家议论起了这事了? 难道看到了他和薛芊芊的小动作? 不可能有人看见啊。 “别瞎说,二嫂,她们议论我们什么呀?”赵麟心中忐忑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八卦人的多了,没事也就有事了。 自己倒是无所谓的。 少年多情风流,这样的事对于读书人来说,倒是一件雅事。 可对于一个姑娘家,有了这样的名声可就不妙了。 二嫂张妍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老三,你怎么看起来有些慌张了?其实她们也没议论什么,只是你们刚才在院子里站在一起,那些人就说你们很般配,男才女貌什么的。” 赵麟终于明白了,原来是站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说,也会起谣言啊。 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无论是平行世界,还是地球世界,八卦都是女人们的天性。 难怪薛家婶子脸色那么不好看。 可自家老太太又凑什么热闹呢?她把薛芊芊拉到身边坐下,这不是故意给别人留下口舌吗? 二嫂张妍看到自家老三神色变幻不定,便小声安慰道:“老三,你也别只听你二哥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咱不一定非要与高门大户结亲不可。” 赵麟点了点头,他知道二嫂这是说苏家选婿的事。 “喏,把这碗鸡蛋酸汤喝了,就回道观读书吧。不然等宴会结束,指不定又被别人拉着说什么。”二嫂张妍给他盛了一碗可口的酸汤,催促道。 赵麟应承了一声,一口喝完了那碗酸鸡蛋汤:“那我走了,二嫂。” “好,去吧。你二哥可能今晚不回镇上了,应该是要嘱咐你一些事。”二嫂张妍提醒了一声,又悄悄道:“老三,其实我看芊芊那孩子也挺好的,若是……” 怎么二嫂也开始八卦起来了,赵麟不等她讲完,就落荒而逃。 在他路过女方宴桌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了薛芊芊望向他的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神。 这让他不由心神一颤,难怪别人会八卦,这眼神瞎子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意味了。 果然,他刚离开小院,就听到了一群妇人八卦笑声。 下午时分,赵麟在温习经义的时候,脑海中萦绕的倩影始终挥之不去。 “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他不得不放下书本,试图用书画的方式,使自己静下心来。 果然,当他完全沉浸下去的时候,脑海里再无他念。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一幅完美的仕女画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画中女子,身段窈窕,身着丝质的绿色褙子裙,美眸含羞,深情款款,似要从画中走来。 可当赵麟捧着这幅画欣赏的时候,猛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 这不是薛芊芊……吗?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那个青春靓丽,纯洁无瑕的少女,不知何时已走进了他的心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写下了这句话后,赵麟紧张而又忐忑地收起了画卷。 还是散散心吧,可能是书房太过烦闷了。 走出房门,正好见疯道人在院中独自对弈。 “坐,陪我下一盘棋。” “好。” 赵麟依言坐下,摆好棋子开始博弈。 片刻功夫,就被杀的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你今天有心事?” 疯道人眼也不抬,端起一杯茶水,品茗起来。 “嗯……紧张院试的事。” “呵呵,以你现在才学,拿下乡试也不在话下,你会担心小小的院试?”疯道人笑了起来:“少年惆怅,无非是情爱之事,是不是芊芊姑娘?” “师父……”赵麟被点破心事,一阵窘迫。 “哈哈,少年风流多情,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疯道人朗笑一声,而后又继续道。 “一年前,薛张氏让我给芊芊看过面相以及生辰八字。这姑娘福缘深厚,子孙繁茂,寿命绵长,是大富大贵之相。” “当时,我还很好奇,一个穷乡僻壤之地,怎会有如此贵妇相,现在算是明白了,根系在你这儿。” “你命格属木,她命格属土。她生辰八字又与你相生,对你而言她有旺夫之鸿运。” 第42章 诰命夫人命,应在赵三郎身上 深夜,赵家。 当赵麟回到家中,二哥赵兴正和祖母在正堂说着话。 见他回来,二哥叫住了他:“老三,你过来一下。” 老太太见状,站起身笑道:“你们聊吧,凡事商量着来就成了。” 说完,她迈着小脚噔噔走了出去。 “坐吧。” 二哥赵兴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 这还是二哥首次拿他当大人来看待。 赵麟依言坐下,倒了一杯茶水,他能猜到二哥想聊些什么。 果然,二哥赵兴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你和芊芊……发展到哪一步了?” “咳咳……”赵麟差点被茶水噎到,轻咳一声,如实道:“聊过几次天,互有好感吧。” 既然二哥都这么坦诚了,他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了。 “祖母刚才和我聊了,说她也很喜欢芊芊这丫头,让我不要给你太大的压力。”二哥说到这,又笑了笑:“还记得前天大哥走后,我怎么说的吗?” 赵麟想了想,而后道:“你说有些后悔让我去参加苏家公开择婿了。” “是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事。也许我执念太重了,把所有的希望、压力都让你一人来承担了。”二哥赵兴说到这,神色有些懊悔、内疚。 赵麟看到二哥自责的样子,安慰道:“二哥,我能理解你的苦衷,并不觉得你有什么过错。你所做的,都是以咱们家和我的前途考虑的。” 赵兴听到他这番话,眼神炯炯,大感欣慰:“老三,你能理解二哥就好。你和芊芊的事,我不反对,不过这一切都需要你过了乡试再说。放心,绝对不让芊芊做妾。” 赵麟不由一愣,这怎么又回到了薛芊芊身上了? 若按照前世的观念来看,他和薛芊芊最多算是互生好感,距离谈婚论嫁这一步还远着呢。 怎么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步了? 可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倒也能理解。 在礼教森严的大周,若他现在辜负了薛芊芊,恐怕十里八村的人,都要戳他和老赵家的脊梁骨。 而薛芊芊也难以再嫁个好人家,这就是现实。 当然,若能娶薛芊芊为妻,那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这么单纯,乖巧的美丽女孩,几乎是所有少年心中的白月光。 想到这里,赵麟不由笑道:“那二哥你不逼我参加苏家选婿的事了?” “呵呵,让你参加苏家选婿,也只是二哥痴心妄想一下罢了。”二哥赵兴摇了摇头,苦涩笑道。 通过这两天的打听,他可是知道这次参加苏家选婿的豪门世家子弟有多少。 别的不说,裕镇蔡家就有三个俊秀确定要参加了。 至于县城的几个士族才俊,更是不知凡几了。 赵兴对苏家选婿的事了解的越多,就越感到无望。 “不过你能去见识一下这场盛会也好。至少能增长一下见识,散散心。” 看得出来,二哥赵兴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好在赵麟也从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好,二哥,明天我收拾一下,后天就可以出发去府城了。” “好。” 随后,二哥赵兴又嘱托了他很多在外注意事项。 “哈哈,二哥,有展大哥,大石哥跟着呢,你不用担心。”赵麟见他一副担心的样子,忙宽慰道。 汴州府,乃魏王府、省府所在地,治安一向良好。 哪怕是自己独身前往,也不用害怕会出什么事。 不过他如今承载着赵家所有的希望,他二哥绝对不会让他这么任性的。 两兄弟又聊了一阵,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赵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觉。 失眠了…… 不过,失眠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薛家。 昏黄的油灯下,薛芊芊打磨着箱笼的最后一道工序——涂抹桐油,用以火烤,使之浸入木质。 薛张氏看着那已成型的箱笼,不觉赞叹非常。 恐怕就算丈夫再生,也达不到如此水准。 美观、大方、典雅,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堪称完美。 别人不知道这个箱笼耗费了多少心血,她可是知道的。 就连那铆钉都打磨到极致,并涂抹上了油脂。 可以说,这个箱笼从选材,到制作,再到成型、细节打磨,耗费她女儿不知多少心血。 别说三五十年不会毁坏,恐怕都能当作完美的工艺品,传于后辈了。 “芊芊啊,这都快二更天了,睡吧。” 经过薛张氏三番两次的催促,薛芊芊这才把那堪称完美的箱笼收了起来。 洗漱之后,她就安静的钻进了被窝。 薛张氏见此,也合衣躺在她的身边。 “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陪了。” 薛芊芊见此,不由疑惑嗔道。 “芊芊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 哪知,还未等薛张氏说完,薛芊芊就毫不犹豫应道:“是。” 听了女儿的回答,薛张氏气急败坏,惊坐而起,大骂道。 “天杀的赵三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这些日子没安什么好心。他又不会娶你,为何要撩拨你,真是个没良心的。”薛张氏抹着眼泪痛骂道。 薛芊芊听的难受,也不觉红了眼,蒙在被子里,抽泣道:“娘,你别骂他,这……这都是我一厢情愿,他不知道。” 薛张氏听到这,更是拍打着被子里的少女:“芊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不是一直讨厌这个赵三郎吗?怎么……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可无论她怎么拍打,薛芊芊就是倔强的一声不吭。 薛张氏知道女儿外柔内刚,拍打了一会也就舍不得继续打她了。 “芊芊啊,那赵三郎是文曲星,将来是要入朝拜相的,你确定他会娶你?” “小妾的地位可是很低的,吃饭都不能上桌,任打任骂,和奴仆无疑。你生的子女,也只能叫你姨娘。” 薛张氏见女儿依旧沉默,再次祭出杀手锏:“女儿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呢,你忘了疯道人给你看过相和生辰八字了吗?说你是富贵命,将来大富大贵,是要做诰命……” 她说到这,猛地愣住了。 诰命夫人? 那可是只有大官的夫人才能被皇帝授予 这三里五村,十里八乡,甚至整个祁县,哪个少年能有那么好的命和本事? 除了赵家三郎之外,还会有谁? 刹那间,她明白了。 原来女儿这富贵命,是应在了赵家三郎身上了。 第43章 芊芊,你也不想薛婶知道此事吧? 八月十九,宜婚嫁,忌远行。 今日是王大石正式订婚的大喜之日。 定亲仪式,相当隆重。 彩礼,亦是十分丰厚。 赵麟则没机会跟着去看热闹,他还要跟着疯道人研读《六典》中最后的篇章。 除此之外,还要收拾好行装,明日一早就赶赴府城。 下午,赵麟回到家中,惊讶的发现薛芊芊竟然也在。 美丽的少女也看到了他,俏脸红彤彤的,接着嫣然一笑,落落大方道:“大石哥定亲送彩礼,我娘跟着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这时,厨房里正忙活的老太太走了过来:“是我叫芊芊来的,正好帮忙给你收拾一下行装。” 赵麟先是一怔,匆匆回到卧室,发现一应的衣物,鞋袜,都折叠好放入了竹箱。 看到这些规整的物品,他内心不由涌起一丝丝甜意、感动。 在竹箱的旁边,则是一个散发着清新竹子香味的新箱笼。 他背起箱笼试了试,不由赞叹不已。 美观,典雅,大气,轻便……独具匠心。 薛芊芊在这么短时间,就做出了堪比工艺品的箱笼,定是花费极大的心血。 厨房,薛芊芊正麻利的炒着菜。 一旁老太太打量着眼前姑娘的身段,心中不觉乐开了花。 麟哥儿真好福气,芊芊这身段绝对是多子的体态。 想到这,她立即悄声道。 “芊芊,你别担心,祖母今天敢让你过来,就是给你一个交代的。” “等麟哥儿院试回来,就准备你们的事。你放心,我赵家绝对不会辜负你的,麟哥儿更不是那人。” 薛芊芊听到这话,双颊染红,低头不语。 老太太见状,哪里不知少女想的什么,忙上前安慰道:“你是担心麟哥儿的心思吗?傻姑娘,你还没看出来他对你多么稀罕吗?” “他每次休沐就回村,你以为他真是为了看我这个老婆子啊?” “这几天,他回来就是一副魂不守舍、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还时常傻笑,一看就知对你着了魔。” 听到这,薛芊芊芳心如小鹿乱撞,惊喜、紧张、羞怯、甜蜜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踩在云朵一般,摇摇欲坠。 老太太人老成精,话点到后,也就适时住了口。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赵麟的叫喊声。 “祖母,我饿了,饭菜好了吗?” “叫什么叫,叫魂似的,还不把桌子收拾一下?”老太太站在厨房门口,叉着腰,训斥道。 “得令。” 薛芊芊听着祖孙俩的对话,不觉莞尔一笑,而后端起饭菜,走了出去。 偏房。 赵麟刚擦拭好桌椅,薛芊芊就走了进来。 她端来了一盘香喷喷的肉丝和一盘小葱拌豆腐。 “好香啊。” 赵麟感叹一声,忍不住用手捏了一条肉丝,塞入了口中。 刚入口,就觉得鲜咸香辣,香而不腻,娇嫩可口。 “这是你的手艺?”赵麟不可思议,震惊问道。 “对呀,不像我做的吗?”薛芊芊娇嗔,白了他一眼,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太不像了,我还以为是出自皇家御厨的手艺呢。”赵麟不觉惊叹道。 薛芊芊心中一甜,口中却是嗔道:“就会骗人,你又没吃过皇家宴席,怎会知道?” 赵麟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前世他不但是华夏最年轻的教授,还是一个美食家。 薛芊芊能用这么简单的食材,炒出这么美味的肉食,简直太令人惊叹了。 他又品尝了一下小葱拌豆腐,其色泽淡雅,清白分明,入口清凉爽口,正好与肉丝味道互补。 这真是一个宝藏女孩啊! 赵麟望向女孩的目光,满是赞许和欣赏。 薛芊芊美眸弯弯,嘴角含笑,一副雀喜的娇俏模样。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冷哼。 “老婆子我给你做了十几年饭了,也没见过你夸过我一句。” 一双小脚迈过门槛,噔噔走了进来。 赵麟见状,忙上前接过老太太手中的酸汤:“哎呀,祖母,你做的也好吃,不然怎能把我养这么大,这么健康?” “哼,算你还有些良心。”老太太转怒为喜,拉着一旁的薛芊芊坐了下来:“来,坐我这,就咱三个。没外人,不用拘束。” 薛芊芊依言坐下,正好与赵麟隔桌相望。 四目含情脉脉相对,都不由低下了头。 薛芊芊吃的很是优雅,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看芊芊多文静,看看你像饿死鬼转世一样,还是读书人呢。” 老太太看了看一旁的女孩,又看了看宝贝孙子的吃相,不由训斥道。 赵麟放下碗筷,看着一旁的女孩,佯装叹了口气:“自从你来了之后,祖母就不爱我了。” “噗嗤” 薛芊芊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下子逗笑了。 三人这顿午饭吃的很是开心。 “芊芊,你帮他去书房收拾一下吧,他一向丢三落四的。” 老太太看到薛芊芊想帮助她收拾碗筷,忙制止道。 二人来到书房。 “这就是你平时读书的地方?好多书呀。” 薛芊芊走进来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狭小房间。 房间内,堆满了书籍。 不过,打理的还算整洁规整。 “早上会在这里读一会,这些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道观读书。” 赵麟指着旁边的椅子:“你坐这休息会吧,我来收拾,要带的东西不多。” 这么多的书籍、绘本、笔墨纸砚,薛芊芊也不知如何帮他收拾,只能乖巧坐在一旁,双手托腮,默默地看着他收拾。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年俊秀、白皙的脸庞上,看着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少女眼神更加迷离了。 他其实还蛮好看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赵麟收拾了一番后,见她如此安静,好奇抬起头,正好与她含情脉脉的眼神对上,吓的她羞怯转过了头。 “上午我读完书后,去了你家的菜地。” “你去田地做什么……”薛芊芊刚问到一半,就明白了。 他之所以去菜地,定是认为自己今天还会去浇萝卜。 这些时日,他们之间好像约定好了似的,都会在那里见面。 可这个傻瓜定没想到,自己会爽约,直接来他家了。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升起一丝小窃喜。 赵麟嘴角露出一丝揶揄:“我看到你家菜地的萝卜都被你浇死了。” “呀。”薛芊芊一下子惊呼而起,俏脸羞窘。 那些萝卜可是他娘精心种植的,每年都能卖上一笔不错的价钱,这下全完了。 赵麟见她手足无措,呆萌的可爱模样,忍不住逗她道:“芊芊,你也不想被薛婶知道此事吧?” 薛芊芊一怔,红着脸嗔道:“你想做什么?” “送你几幅书画,薛婶就不会再在意那半亩萝卜了。” 赵麟拿起几幅字画,递给她道:“拿着吧,以后我还想吃你做的饭呢。” 这几幅字画是他这几日闲暇的作品,都在水准之上。 其中的一幅仕女画,更是饱含着他的思念和情愫。 若是出售的话,绝对比原主那些半吊子水平的字画值钱。 薛芊芊甜蜜一笑,欣然接受了他的馈赠。 赵麟见她想要打开字画,忙阻止道:“回到家再看吧,其中的三幅你可以让薛婶拿到集市上出售的。” 薛芊芊眉眼弯弯,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独处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去六里铺送定亲礼的众人,都回到了赵家小院。 令人意外的是,这两天神色一直烦闷的薛寡妇,脸色开朗、欢喜了不少,与二嫂张妍热络聊着什么。 当她看到女儿薛芊芊出现在赵家,脸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赵麟却是尴尬不已,因为薛婶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打量审视的意味。 这种眼神,让他感到有些局促和忐忑。 好在薛家母女,王家母子,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二嫂张妍则是兴奋地走过来。 “老三,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和芊芊的事,我和你二哥都给薛婶说开了。芊芊舅舅和王婶都是见证人,等你院试回来,就定下你们的事。” 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迈着小脚噔噔跑来,满脸欢喜激动道:“好,好,这样我后年岂不是就能抱上小曾孙了。” 赵麟心中也是一阵欢喜,难怪薛婶看向自己的眼神,少了提防,多了审视的意味。 原来二哥二嫂向她做了保证。 这时,二哥赵兴似乎又像似想起了什么。 “对了,老三,昨天有两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随后,俩兄弟来到书房。 “云儿学会了驾驭骡车,前天给他买了一辆,这些天就让他跟着你去汴州府。” 赵麟点了点头,笑道:“好,让他跟着历练一下,回来就能跑活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上次我抄写你的那首《侠客行赠展白》,不是一直挂在医馆吗?” “这两日来欣赏此诗的人不少,甚至还有蔡老爷和县里的教谕大人,都对此诗赞叹不绝。” “你这首诗传到县里后,祁府邀请你参加明日的宴会。你去府城正好路过祁县,可在那里待上一晚。” 二哥赵兴说起这事,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和欣慰。 祁县的祁府,那可是数百年的名门望族。 一县之名,以祁姓来命名,就能知道其门第之高。 自家老三这首诗刚传出去,就引得了祁家的邀约,那么若再写出一两首这样水准的诗词,那还不得声名远播到江南啊? 与激动兴奋的二哥不同,赵麟对于这样的应酬不是太热衷。 不过,那位蔡老爷是蔡氏学堂的举人,这几年对他多有照拂。 除此之外,还得顾忌一下县教谕大人的面子。 明天的宴会,注定少逃不了的。 再者,人家一众名流士绅,邀请他一个童生,可谓是给予了天大的面子。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能拒绝呢?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在县城待上一晚。” 薛家。 薛张氏母女二人,正在说着悄悄话。 说到关键处,少女双颊绯红,娇艳欲滴,美眸亮若辰星。 “芊芊,这事不久就要传遍十里八村,以后你就不要轻易外出了。咱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薛张氏再次嘱咐女儿道。 “我知道了,娘。”薛芊芊甜甜一笑,点头答应:“娘,三郎今天送了几幅画,说让给咱们补贴家用。” 薛张氏一听,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酸,点着女儿的额头:“你这妮子,人家都还没送表礼,你就改口称三郎了?” 不过吵归吵,她还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几幅画卷。 她可是时常去镇上赶集的人,知道赵家三郎的字画价格高到何种离谱的地步了。 这才过去几天,那小子的字画价格又翻了一倍了。 如今一幅字画,已经接近二十两银子的价格了。 就这还是有价无市。 如今见女儿拿出了他的几幅字画,心中不由涌起一丝得意,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 全部打开之后,其中一幅仕女画,尤其的吸引人,一看就知道是精品中的精品。 薛芊芊看着那仕女画,刚开始还有点醋意,谁知看清那仕女的面容后,红霞再次染红到耳根子。 特别是上面的一行字,更是令她芳心乱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44章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八月二十日,宜出行。 宜祭祀祈福。 五更天,天蒙蒙亮。 一辆崭新骡车缓缓驶出了赵家。 “驾。” 驾辕上一个挥鞭的少年,双目炯炯,气定神闲,嘴里发出驾驭的指令。 一旁的王大石不由赞叹道:“不错,不错,这才学了几天,云哥儿已经有模有样了。这骡车也不赖,你二叔真疼你。” 听到夸赞,驾驭骡车的少年,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喜色:“大石叔,二叔说让你多教我,说你驾驭骡车的能力其实比大壮表叔还要好。” 王大石听了少年的恭维声,大笑道:“哈哈,那是。要不是前年我进了大狱,济世堂的车把式,哪里轮得上你表叔。” 车厢内的赵麟,听着二人相互吹捧,不由笑出了声:“你俩倒是性情相投。” 刚走到村口,骑马跟随的展白,敲了敲车厢:“公子,前方柳树下有人等。” 王大石伸长脖颈,透过朦胧光线,仔细看了一下远处的身影,而后笑道:“是芊芊。” 赶车的少年张云,好奇问道:“那姑娘和我三叔是……”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大石叔,我比你订婚还早几天呢,好吧。” “臭小子,还敢调侃我了?还想不想学我的拿手绝活了?” ………… 随着骡车缓缓停下,赵麟打开厢门跳了下来,向那树下倩影奔去。 张云还想驻足观看,被王大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什么看,走,前面小石桥等着。” “哦。” 张云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跳上车辕,驾着骡车缓缓离开。 柳树下。 少女臻首轻抬,小嘴微启,巧笑嫣兮,脉脉地望着赶来的心上人。 一缕秀发早已被露水打湿,调皮耷拉在额前。 “傻姑娘,在这等很久了吧。” 赵麟笑着抬起手,轻轻把她那缕湿漉漉的秀发,捋到她的耳后。 如此亲密的举止,让少女俏脸滚烫。 好在天色昏暗,掩饰住了她的羞怯。 “三郎,你早点回来。” “嗯,院试一结束我就回来。” 赵麟心中一荡,握住了她那清凉纤细的柔荑。 大胆的举动,让少女心慌意乱,却也没有挣扎。 赵麟没有再进一步,就这样拉着她的小手,说了一会的悄悄话。 眼见天色大亮,路上已有了行人。 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回去吧,我会早点回来的。” “嗯嗯。” 少女看着心上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种从未有过的牵挂,在心中滋生。 直到骡车变成黑点,逐渐消失,她依旧站在那里默默张望着。 “傻姑娘,回家了。” 不知何时,薛张氏出现在少女的身后,牵起她手拍了拍。 官道上,骡铃声悠扬响着,车子吱呀吱呀缓缓行驶。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又行数里,终于来到了镇上。 一轮红日,冉冉东升。 “三叔,到济世堂了。” 张云停下骡车,敲了敲车厢。 “呼。” 赵麟推开厢门,呼出一口浊气:“走,吃完早饭再走。” 济世堂,黄大壮早已买好了早餐,等候着他们。 一行人在后院,匆匆吃过早饭。 赵麟又被二哥叫到书房,再三嘱托了一番安全问题。 无非就是不要深夜外出,不要与人意气之争,不要逛青楼、赌坊云云。 最后,又拿出了几张二十两的银票和一袋碎银,递给他。 赵麟看到之后,不由吃惊道:“二哥,这……太多了吧?用不到这么多。” 一直以来,二哥对他在个人花销方面十分严格。 十五六岁了,每天才给十个铜板,还包括中午一顿饭钱。 现在,突然给了他一百两的银子,这怎能不令他感到吃惊。 要知道济世堂一年的收益,也不过区区的几百两。 一百两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若按照购买力换算的话,大约相当于他前世二十万块钱。 “宽备窄用,这是你们几人大半月的开销,不算多。”二哥赵兴笑着宽慰道:“你二嫂前天把你书房的几幅字画卖了,这钱其实是你自己的。” 二哥话的倒也中肯,他们一行四人,食宿,马匹骡车的养护,以及人情往来走动,大半月下来,倒真需要一笔不菲的开销。 科考,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二哥赵兴又嘱托了展白、王大石、张云三人一番,这才送他们出了门。 一行人再次踏上了行程。 因为中途要在祁县待上一晚,四人倒不必着急赶路。 此地距离县城,大约五六十里的路,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 按照骡车行进的速度,大约在中午时分,就能达到。 汴州城,因为是藩王、省府所在地。 官道修整的又宽又平坦。 坐在骡车上,倒也不觉那么颠沛。 可一连要坐上两个多时辰,那就不是一件太舒服的事情了。 赵麟掀开帘子,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豪侠展白,他不由一阵羡慕。 这老哥骑着白马,踏歌而行,简直英武潇洒的紧啊。 在下车休息之际,他走过去,恳求道。 “展大哥,给你打个商量,咱俩换乘一下,如何?你教会了我骑马,总得给我练习的机会吧。” 展白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笑着点了点头:“也好,就像我平时教你的那样,不要着急。” “好,那就多谢展大哥了。” 赵麟迫不及待,抓住马缰,一跃而上。 刚开始的十里路,他骑着马迎风奔驰,说不出的畅快,舒心。 一路上,引吭高歌,甚是意气风发。 半个时辰后,他就感到大腿根部,小腿肚、臀部开始磨的生疼。 身下的高头大马,每次碎步慢跑,都让他坐立难安,十分不适。 “展大哥,我看你骑起来这么潇洒,我这骑一会,怎么就浑身难受呢。” 赵麟终于忍不住了,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哈哈,你看我的装束与你的有哪些不同?”展白朗笑一声,跳下骡车。 赵麟打量了一番之后,发现展白身着特制长裤,脚上则是精致的马靴。 再加上其精湛的骑术,当然也就轻松自如了。 “我还是坐骡车吧,再骑半个时辰,我感觉就要散架了。” 赵麟跳将下来,揉了揉红肿的腿部,感叹道。 “不要气馁,这很正常。等到了县城,去买上一条特制长裤、马靴,再练习也不迟。”展白安慰他道。 在他看来,三公子拥有这么好的神射手潜质,不练习一下骑射技艺,实在太可惜了。 第45章 来自汴州四秀的挑衅 祁县,悦客酒楼。 二楼雅间。 三五文人雅士,正在开怀畅饮。 “蔡兄,文曲星赵小友今天能到吗?”一个儒雅的中年文士满怀期许道。 自从他昨天见识过那《侠客行赠展白》的诗篇后,他就一直想见识下那位天降的奇才、神童。 对于赵麟这个少年,他虽早有耳闻,却遗憾一直未曾谋面。 蔡举人听了,满脸都是骄傲之色,忍不住吹捧了一下自家弟子:“哈哈,方兄,此子人品端正,言而有信,既然说今天能到,定不会失约的。” 其他几人都是久经世故之人,焉能听不出蔡举人话中的内涵? “严师出高徒啊,今年院试,蔡氏族学又能大放异彩了。” “文曲星在蔡兄跟前潜心苦学六年,必定深得真传了,别说小小的院试,恐怕就算明年的乡试也不在话下。” 几人正在吹捧间,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打破了这愉快的氛围。 “那可不一定,大宗师不久前还说过,此子性情轻浮,恐终生无成。” 话音刚落,一个头上戴着簪花,衣着华丽,手持折扇的公子哥走进了雅间。 只见其脸色白皙,走起路来,一步三晃,如若拂风摆柳,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脂粉香气。 如此装扮、举止,正是最近大周年轻士子中十分流行的阴柔之美。 他们以皮肤白皙、头戴簪花、颜色华丽鲜艳的服饰为美。 虽有很多士大夫,直言抨击此等矫揉造作的习气,可这股风气从江南逐渐传到中原,甚至京城地区最近也流行开来。 如此阴柔,奢华的习气,深得年轻文人骚客们的追捧、效仿。 在中原汴州,此种风气尤甚,其中以“汴州四秀”为代表。 他们衣着,风范,姿态,引得中原士子争相效仿,跟风。 这位衣着雅致,姿态阴柔的士子不是旁人,正是“汴州四秀”之一的李凡。 “李公子。” 雅间的几人,见到他的到来,都匆忙站起身,热情相迎。 那李凡倒也举止有礼,和颜悦色告罪来迟,但神色间的倨傲,却是难以掩饰。 不过在场诸人,大都习以为常了。 谁让人家的名气大,才学高呢? “汴州四秀”可是公认的中原士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酒席间,唯有蔡举人没有站起来,嘴角冷哼一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前年曾写过一篇文章,批评斥责过这股追求阴柔之风的妖风邪气。 没曾想,被“汴州四秀”接连发文讥讽,暗指其顽固不化,愚昧守旧。 就连成就更高,名气更大的“汴州三绝”的裴瑗,都发文助攻“四秀”,嘲弄蔡举人倚老卖老。 经此一战后,“四秀”的名气再上一层,隐约间确立了他们中原地区年轻一代士子的精神领袖。 两人之间有如此的罅隙,蔡举人又怎能给这位“四秀”好脸色看呢? 再者,此人讥讽赵琳终生无成,无疑也是间接嘲讽他们蔡氏族学。 待那位李公子入座,蔡举人率先发难:“李秀才,你口口声赵麟终生无成,不知你能写出一篇堪比《侠客行》的诗篇吗?” 在场诸人,一个个暗含喜色,期待这场撕逼对决。 《侠客行赠展白》这篇佳作,已是传遍了整个县城。 士人名流争相传阅,仅一夜之间,赵麟再次名声大躁。 一些附庸风雅的乡绅、名流争相抢购其书画,使他书画价格,再次飙升。 作为“汴州四秀”之一,青年士子的领军人物,李凡又怎能没看过那篇《侠客行赠展白》。 他看过之后,第一个感受就是千古佳作,世所罕见。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羡慕嫉妒其才华,恨此人的名气又要压过他一头。 想到这里,他不觉冷笑一声。 “晚生不得不承认,这篇侠客行是一篇佳作,可其颂扬的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以武犯禁的游侠儿。” “大宗师说其性情轻浮,简直是真知灼见,一针见血。” 在大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读书人向来自视甚高,哪个会纡尊降贵,与浪荡的游侠儿结交? 蔡举人见他拿大宗师当挡箭牌,又拿游侠儿说事,不由脸色通红,一时语塞。 正如李凡所说,看过这篇《侠客行》的读书人,无不称颂其才情。 可看过之后,都颇为遗憾写的是游侠儿。 按照他们的想法,诗词歌赋,吟的是风花雪月,诵的是家国情怀。 可那位文曲星,用惊才绝艳的才华写就的千古佳作,赞颂的却是一个游侠儿,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也同样是蔡举人心中的遗憾。 可以想象,若是那小子能写出一篇称颂他的千古佳作,那么他必定随着这首诗词,青史留名,为后人赞扬。 “汴州四秀”李凡见蔡举人无言以对,脸色的笑意更浓了:“再者,科考才是正途,否则,就算偶有一篇佳作,也终会泯于众人。” 他这句话,引得在场不少人点头赞同。 江南四大才子,名气够大吧? 可以说享誉整个大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人能出其右。 结果又能如何? 科考不顺,难以踏上朝堂仕途,只能醉生梦死,逍遥于世。 四人中,才华最为横溢,名头最大,被誉为三百年一出的奇才汤尹,疯疯癫癫,至今下落不明。 书画双绝,拓印之宗师的文瑞,自十八岁成为秀才后,历经三十年科考,连乡试都未能通过。 ………… 这些人名气再大,成就再高,却也难登庙堂,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江南四大才子,用他们一生再次向世人证明:唯有科考,才是正途。 可他们“汴州四秀”却不一样。 他们不但擅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科考八股一样擅长。 他们四人都在弱冠之年,就通过了院试,成为了秀才。 “四秀”之一的王逢,更是在去年,在二十三岁的年纪,拿下乡试第六名,成为了举人。 这也是“四秀”能成为中原年轻一代读书人的领军人物之一。 他们才华横溢,又科考顺畅。 相信用不了几年,便能金榜题名,鸿胪传唱,登入庙堂。 这也是为何李凡哪怕只有秀才功名,却敢与蔡举人顶撞,没人训斥他的原因。 在士林中,一直有“欺老莫欺少”的传统。 更何况,这李凡还是潜力极大,才华横溢的“四秀”之一。 第46章 汴州豪强的盛情邀约 中午时分,一辆骡车缓缓驶入县城。 街道两旁,挑着担子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赵麟掀开帘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林立的商铺、人来人往的商旅行人。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首次来到城市。 哪怕只是一座小县城,却依旧让他感到新鲜,好奇。 赶着骡车的少年张云,同样也是一脸的兴奋,激动,犹如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样。 一路上,念叨个不停。 “三叔,这就是城里吗?好多人啊,路也干净。” “大石叔,快看,那里有耍猴的。” 王大石怕他分心,忙接过了鞭子,把他替换了下来:“哈哈,云哥儿,这才是县城而已。若等到了府城,你岂不是要激动昏死过去?” “大石叔,你去过府城吗?”张云眼中满是期待和向往:“听说府城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奇花异草应有尽有。街道上的树,都缠着红绸,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红灯笼,每天山珍海味,美貌的婢女端茶洗脚……” 王大石听着他的絮叨,露出一丝窘迫:“咳咳,我也没去过府城。” 张云撇了撇嘴,揶揄笑道:“大石叔,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那展叔,三叔应该都去过府城吧。” 骑着高头大马跟随的展白,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由笑出了声:“哈哈,云哥儿,咱们今天是到不了府城了,不过明天你就可以见识一下府城的繁华了。” 赵麟前世是个小有名气的美食家,俗称吃货。 如今来到县城,焉能错过这次绝佳机会。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县城孙记鸡汁面,是当地一绝。 想到这里,他掀开帘子,向三人道:“大石哥,去中心街,请你们尝尝这里的名吃。” “好嘞,早就饿了。”王大石大笑一声,扬起鞭子,甩了漂亮的鞭花,又响又脆。 县城并不大,片刻功夫,就到了中心街。 “孙记面馆?” 看着这不起眼的路边摊,王大石微微一愣,调侃笑道:“麟弟,我还以为你要请我们去酒楼大吃一顿呢。” 展白却是朗笑一声,率先跳下马来:“大石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无论是县城,还是府城,真正好吃的从来不是酒楼,画舫,而是这样的街边摊位、或某个犄角旮旯。” 赵麟推开厢门,跳了下来:“还是展大哥见识广,这孙记面馆别看只是一个临街面馆,但却是个百年老字号。” 王大石拴好骡车、马匹,来到孙记摊位,才发现这面馆生意多么火爆。 他惊奇的发现,来这里吃饭的人并非都是普通百姓,竟还有带着婢女、小厮的富贵之人。 赵麟对这一幕,倒是见怪不怪。 他们找到一个凉阴处的桌位坐了下来。 展白直接招手,喊道。 “老板,来四大碗香辣的鸡汁面,多放辣,再来三斤猪头肉,两斤五香猪蹄。” 这份气势,一看就知道是这面馆的老主顾了。 “好嘞。”那边高呼一声,应了下来。 展白这中气十足的呼声,也引起了有心人的主意。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目如铜铃,方面阔耳,气势威猛的汉子带着一帮随从走了过来。 他神色惊喜,拱手一礼道。 “阁下可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展兄弟?” 被人认出,展白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他那一双白色眉毛,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了。 不过,当听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句话后,他眉宇间露出稍有的傲色。 同时,心中震惊不已。 公子的那首《侠客行》果然是千古佳作,仅仅几天,凭此诗篇,他的威名竟更进一步。 刚摘下毡帽,竟被人一眼认出。 对于一个豪侠来说,这无疑是最高的礼赞、荣耀。 “某正是展白,不知兄台是……” “哈哈,果然是展兄弟。”那人豪情万丈,朗笑一声:“某乃祁县三合庄的刘咏是也。” 展白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一惊,连忙回礼:“原来是刘庄主,失敬失敬。” 若说展白是威震三县豪侠的话,那么这个三合庄的刘咏,则是享誉汴州七县的豪强之一。 三合庄园良田数千亩,牛羊无数,是汴州最大豪强之一。 庄主刘咏任侠重义,仗义疏财,礼贤下士,门客供奉上百。 据说,其与魏王府也有渊源,每年能领上一笔盐引,赚的盘满钵满。 对于这样的强人,展白又怎么不知道其威名? 两年前,此人还曾派人以供奉一职,邀请过他。 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谁曾想,今日竟能在这里遇见,倒真是个意外。 “哈哈,展兄弟,这两日你的威名,可是享誉祁县,如雷贯耳啊。” 这位刘庄主性情豪爽,极具亲和力,仅仅几句话功夫,便能赢得他人的好感。 还未等展白介绍,他便走到赵麟跟前,眼神热切笑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我汴州的文曲星赵公子吧?” 赵麟微微一愣,云淡风轻笑道:“不敢,没想到刘庄主竟也识得我。” “哈哈,如今整个县城,争相传颂的《侠客行》,哪个不知公子的才情?”这位刘庄主看似粗鄙,实乃是一个粗中有细,情商智商极高之人。 几人客套一番过后,便合桌坐了下来。 “今日能与赵公子、展兄弟有如此缘分,焉能不畅饮一杯?” 刘咏说着,便吩咐手下人从豪奢的马车上,取下了绝佳的美酒。 如此豪情盖世的人物,倒是难得一见。 赵麟、展白倒也不推却,与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几人都是不拘小节豪气之辈,这顿酒喝的倒也畅快。 一番畅饮过后,这位豪情万丈的刘庄主发出了邀约。 “赵公子,展贤弟,不如到三合庄小住几日,也好让为兄稍尽地主之谊。” 赵麟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无奈遗憾的模样:“不瞒刘庄主,我们今日还要赶赴祁府晚宴,明日就要去府城准备院试。” 那刘咏听到这,不免露出理解的笑容:“科考是大事,耽误不得,那今晚住宿便有我安排,明日我为公子、展贤弟践行。” 展白拱手一礼,颇为受感动道:“如此就有劳刘兄了。” “哈哈,贤弟客气了,你我相见恨晚,英雄相惜,恨不得抵足而眠。” 眼见天色不早,刘咏依依不舍送别二人上了骡车。 第47章 赶赴祁府寿宴,路遇奇葩之人 今日,众多士人名流齐聚祁县,是因为祁府老爷子祁修远七十大寿。 祁修远,戊戌年永康帝二甲进士出身。 历任翰林院编修,礼部员外郎、国子监司业等职。 可谓是士林中的清流显贵。 自从新帝继位之后,其直言上书,弹劾次辅杨必成结党营私,族中子弟圈占农田,豢养家奴等罪。 那杨必成曾任东宫侍读,又与秉笔大太监恩泰交好,哪里是他能扳得倒的? 若不是新帝顾念祁修远乃三朝元老,清贵显流,再加上内阁首辅为他求情,恐怕就不是革职为民,永不录用这么简单了。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回到家乡之后,在汴州府城东郊,置产别墅,不问世事,教导子孙,怡然自乐。 闲暇,与三五好友游山玩水,画舫青楼寻欢作乐,倒也逍遥自在。 而今,老爷子七十寿辰,便回到祁城祖籍庆祝,引得八方名流雅士,荟聚于此。 赵麟一行人,来到祁府大门前。 王大石、张云二人直接被那气派的府邸门楼震住了。 两个大石狮子,威武霸气坐在大门两侧。 朱红漆大门敞开着,两侧十余个穿着新衣的奴仆,正满脸笑意恭迎着宾客。 进出之人,皆是锦衣华服,或富贵人家,或名流雅士,或官员府吏。 可谓是门庭若市,往来无白丁。 赵麟头戴四方平定巾,一身淡蓝色的棉布士子服,在这里显得格外的寒酸。 展白、王大石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的窘迫。 这是他们作为扈从的失误。 “公子,要不我去给你置办一套华服去,现在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展白又看了一眼那些来往之人的衣着,忙低声建言道。 谁知,赵麟却是淡然一笑,伸展双臂,转了一圈,笑道:“这身衣服挺好的,干净,清爽素雅,很是合身,为何要去再买一套?” “再者,祁老先生品行高洁,又岂是那只重衣衫不重人的庸俗之辈?” 他刚说完,就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 “哈哈,兄台所言极是,咱们英雄所见略同,我大周才立国一百二十余年。上至皇亲贵胄,下至贩夫走卒,无不以锦绣华服为美,实乃是令人痛心疾首。” 赵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相普通,身材高大的青年,衣着灰色士子服,头戴木质发簪,只绑了一个束带,竟比他的装束还要寒酸三分。 不过其昂首阔步,顾盼生辉,眉宇间洋溢着强大的自信。 赵麟暗自松了口气,终于有个和他一样寒酸的了,其实他刚才也只是强作镇定而已。 若大家都是锦衣华服,只有他一个衣着寒酸的话,他看似不拘小节,但人言可畏,众人定会说他是为了标新立异,强出风头。 因为在大家眼中,你是名震汴州的文曲星,一幅书画就价值二十两。 还穿着一身寒酸的士子服,这不是故意标榜、抬高自我吗? 好在现在终于有人比他穿着还要寒酸了,如此一来,就能帮他分担一部分的火力了。 正当赵麟想要上前结识一番时,却见那人神色倨傲,没有一点想要与他结识的意思。 眼睛像长在额头上一般,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这下赵麟懵了。 这货莫不是有毛病? 刚才还自夸与他英雄所见略同,本以为两人能结识一下,一起进去。 谁知,这厮却是眼也不抬,神色倨傲的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什么人啊这是?” 一旁的王大石实在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 赵麟微微一笑,他倒是无所谓。 前世,比此人还要奇葩的他都见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赵麟接过王大石从车上拿下的礼盒,便向展白三人道:“展大哥,你们若不想留下,就先去刘庄主安排的地方歇息下,到时我自行回去也可。” 其实,祁府是有安排随从下人用餐的地方,不过赵麟怕那里的人轻贱了展白几人。 展白怎能不明白他的深意,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们先去刘庄主那里,晚些时候来接公子你。” 赵麟看着三人远去,这才提着礼盒走到了大门口。 也许是因为刚才那青年替自己分担了火力,也许祁府的规矩严格。 那些下人见到赵麟如此寒酸的衣着,没有露出一丝的怠慢,一如既往的客气热情。 当那门子听到来客的身份后,更是一愣。 而后,扯起洪亮的声音,吆喝道。 “裕镇赵麟赵公子,贺老爷七十寿礼白云山百年人参三株,鹿茸两支。” 这份礼物,是二哥赵兴为他准备的。 他虽知不道其确切的价值,也能大致知道价格定然不菲。 当然,与那些名流、权贵官宦送的寿礼,却是不能比的。 门子那一嗓子吼的很是吸引人。 从他进入大门,就引起了诸多人好奇的打量。 “这位就是享誉汴州的文曲星吗?好俊俏英挺的美少年啊。” “仪态万千,天资出众,果然是上天的宠儿。难怪能写出《侠客行》那样的千古佳作。” “啧啧,这面相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之相,咱大宗师为何说他性情轻浮,终生无成呢?” “呵呵,谁知道呢,不过大宗师擅长易经玄学,一向以识人之着称于世,不会看错的。” “此人天资虽好,可却醉心虚假名声。院试在即,不安心备考,却花时间炒作其声名,实乃是愚蠢至极啊。” “那就太可惜了,如此璞玉却终将泯于众人。” 赵麟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都开始黑了。 他很想告诉这些人,在议论人的时候,能不能走开几步,离当事人远点再议论? 这样当面议论,真的和村里的长舌妇没什么区别。 幸亏赵麟心胸足够的宽广,若是原主的话,以他那样的小肚鸡肠,此时也许羞愤交加,以头撞地了。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三个人影从大厅中联袂而至。 “赵麟。”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对前身原主多有照拂的蔡举人,只见其神色欣喜,向他赶来。 “先生。” 赵麟深深一揖,行了个弟子礼。 “哈哈,你果然来了,我就说你不会失约的。” 蔡举人言语之中,都是骄傲,朗声笑道。 声名大躁的文曲星,可是他蔡氏族学的弟子。 不但书画双绝,竟还作出了一首千古佳作,如此璞玉,他焉能不感到骄傲? 第48章 来自新任县尊大人的吹捧 赵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介童生,竟能引得蔡举人来迎接。 “哈哈,方兄,马贤弟,为你们引荐一下,这位就是我族学的学子赵麟。” 蔡举人拉着赵麟,满脸骄傲的为另外两个儒士介绍道。 经过一番介绍,赵麟这才得知,眼前这二人竟也都有科举功名在身的。 一个是归德府的方举人,曾与蔡举人一起进京赴考会试。 一起名落孙山,一起返回故籍。 经历了十余年,二人也都熄了进取之心,在吏部挂了名,等待着补缺。 另外一个稍微年轻的儒生,名为马屿,本地人士,耕读传家,正准备明年的乡试。 赵麟名声虽大,科考功名还只是童生。 面对科考上的两位前辈,他不敢托大,谦逊有礼,拱了拱手,与二人客套了一番。 “哈哈,赵小友真是年少有为啊,想必这次定能轻松通过院试。” 那位方举人神色中满是惊叹,不住的夸赞道。 他昨天一来到祁县,就被那首《侠客行》惊艳到了。 本以为作出如此千古佳句之人,定是一个阅历丰富,见识广博的青年才俊。 谁知,一打听才知道竟是好友族学里的一个少年学子。 这让他不由起了好奇之心,一直心念念要见识下这位名震汴州的文曲星。 今日一见,果然是天资超群,卓尔不凡。 只见眼前少年玉树临风佩锦香,面如冠玉眉疏朗。温雅知书识礼数,丰采神俊宇轩昂。 虽为少年,却给人一种古井不波,处变不惊的沉稳。 那位马秀才看着眼前的少年,也同样慷慨万千。 如此奇才,声誉却是毁誉参半,实在是令人不解。 实在不明白大宗师凭何种依据,断定其性情轻浮,终生无成的。 蔡举人见两个好友对赵麟如此推崇备至,心情大好了不少。 上午在悦客酒楼,“汴州四秀”李凡的那番话,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在他看来,赵麟自从度过那次厄运,心性成熟稳重了不少。 那自恃清高的傲气,也消失不见了,眼神也愈发的清澈明净。 这一切的改变,让蔡举人欣慰不已。 几人正在感慨间,突然听到门子高声吆喝道。 “县尊大老爷驾到,恭贺老爷七十寿辰,送贺礼文房四宝一套,名贵字画一幅……” 门子吆喝声过后,又有两个仆役,复述高呼了一遍。 祁府大厅内,听到汇报声,一大群人匆忙走出迎接县尊大老爷。 为首之人,正是祁家少主祁吟。 他衣着锦袍,面涂胭脂,使皮肤更显白皙透亮。 七彩玉带上挂着红色香囊,走起路来,随风飘荡,香味沁人心脾。 只不过他身材有些单薄,脚下略显轻浮。 很显然这位祁家少主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在那位祁家少主的带领下,一群乡绅名流,文士雅客匆匆从赵麟几人身旁掠过,径直朝大门迎去。 马屿马秀才见此,皱了皱眉,感叹道。 “呵呵,难怪我辈读书人,寒暑不辍,皓首穷经,也要在科考上有所建树,哪怕只是三甲同进士出身,亦能光耀门媚,引得世人折腰下拜。” 赵麟微微一愣,心中暗自一笑。 这位马秀才倒是个愤世嫉俗之人,其言行若放到前世,定能得到一个“愤青”的诨号。 同时,他也知道此人为何困守在“秀才”十余年了。 定是其文章时常充斥着愤世嫉俗之言。 阅卷的考官,哪怕再欣赏其才华,也不敢录用此人。 蔡举人、方举人则是相互苦笑,低声劝道:“贤弟慎言,莫要惹祸上身。” 他们当然了解这位至交好友的秉性,这些年也不知劝了他多少次,却始终未能劝得动。 否则,以其过人的才华,恐怕早通过了乡试。 正在这时,那位县尊大老爷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迈着八字步,进入了庭院之中。 祁家少主则是满脸堆笑,与之交流着什么,不时向新任县尊大人介绍着身旁的好友。 赵麟惊异的发现,那位祁少主身边的几位青年士子,竟与他的打扮十分相似。 锦衣华服,涂脂抹粉,有个更为夸张,头上还戴着簪花。 一股阴柔之风袭来,顿时让他一哆嗦,浑身上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围的人,似乎对这样的装束见惯不惯似的。 不少人年轻的士子,竟还面露艳羡之色。 赵麟心中感叹非常,穷乡僻壤的他,果然是孤陋寡闻了。 想不到大周的士子,竟追求、仰慕如此的风格装束,真是令他大开眼界了。 那位县尊大人倒很是和蔼,洋溢着笑脸不时向两旁行礼的乡绅士子,拱手回礼。 不过,当他看到赵麟几人后,脸上却是露出了意外之喜。 只见那位身材有些矮胖的县令大人,脚步加紧了几分,来到了几人跟前。 新任县尊大人亲自来打招呼,这让蔡举人、方举人眉宇间难掩喜色,连忙拱手行礼。马秀才、赵麟倒是很镇定,二人站在一侧,拱了拱手。 “见过县尊大人。” “几位不必客气,此地不是官署,更非公事,勿用拘礼。” 这位矮胖的县令,不再端着架子,和蔼可亲笑着应承道。 他与蔡举人,方举人客套一番后,便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看向赵麟,询问道:“这位难道就是我祁县的麒麟子赵小友?” 赵麟一愣,没想到这位县尊竟还识得自己。 这位县尊大人是去年的三甲同进士出身,经过吏部遴选后,刚到任不久。 据道听途说,这位刘县尊品性还行,只不过喜好养望,醉心于积攒功绩,志在升迁。 其到任这一月,修葺官学,桥梁。 整治胥吏,打击劣绅,赢得不少百姓的称赞。 前几天,更是以雷霆手段,抓获不少的地痞混混,使全县治安秩序得以维护。 不少士绅抓住他的喜好,又是建立功德碑,又是送万民伞。 士绅们此番行为,深得这位县尊大人的欢心。 此等做作之态,虽然惹得一些清流士子暗地非议。 不过赵麟却认为,倒不必过于苛责这位新任的矮胖县尊。 像前世大明朝那位耿直的海笔架,整个华夏历史数千年,又有几人呢? 官员们又不是圣人,只要他们能为百姓办实事,为国家谋福祉。 始终坚守为官的基本底线,无论其是想追求心中理想,还是为了追求功绩,谋求更高的官职,都是无可厚非。 在赵麟胡思乱想之际,这位新任的县尊大人已经对他大大夸赞了一番。 从他的才学,再到他新作《侠客行》,无不给予很高的褒奖。 一旁的蔡举人,听着县尊大人对自家弟子的夸赞,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第49章 来自祁家少主的嫉妒 就这么一会功夫,矮胖县尊又给赵麟起了诸多的雅号。 如祁县的麒麟子、学子的楷模,大周的栋梁,中原小诗仙…… 这一顿吹嘘海夸,直接把赵麟整不会了。 他和这位县尊,才第一次见面,不必如此吹捧吧? 更何况,你是三甲同进士出身,七品文官,一县之尊,不必如此抬高我一个童生吧? 一旁的随行的教谕大人,这时开了口。 “这都是县尊大人的教化之功,本县的童生赵公子才能作出一首千古佳作的诗篇来。” 而那矮胖的县尊,连忙摆手,自谦道:“勿要如此说,难道本县未到任之前,这位赵公子就没有传世之作?” 那位八品的教谕大人,点头笑道:“不瞒大人,在您未到任之前,这位赵公子似乎真没有传世之作流出。” 赵麟总算弄明白了,这位矮胖的县尊为何刚才使劲的吹捧、夸赞自己了,原来因由在这里啊。 三甲同进士出身的儒生,若没有显赫的背景,大部分人终生成就也就是七品县令一职了。 若想脱颖而出,青云直上,除非你有卓越的政绩。 政绩从哪里来? 除了人口,赋税,刑狱诉讼外,最为重要的一个就是教育。 作为读书人掌权的大周。 地方官员最为重要的升迁政绩,就是教育。 这位矮胖的刘县尊,为何要一直夸赞他? 夸他不就是夸自己教化有方,使本地人才辈出吗? 你看其他县令在任时,这位文曲星就写不出千古传世之作,可他刘某人上任后,却作出了一篇传世的千古佳作。 这难道不是他刘某人的政绩吗? 周围的乡绅,名流都是久经世故的老狐狸,回过味后,都跟着奉承起来,说县尊大人教化有方云云。 赵麟终于知道为何一些清高士子对这位新任的县尊大老爷有非议了。 这是硬生生的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还贴的有理有据,你还找不出什么毛病。 可以预料,这一季度的考核,这位县尊绝对会在自查簿上写上这句话:下官到任之初,重视教化,夙兴夜寐,朝夕临政,未有懈怠。月余,既有裕镇童生赵麟,作得千古佳作《侠客行赠展白》一首。” 仅这一句“客观”的阐述,就是一笔大大的政绩。 ………… 既然县尊大老爷都这么奉承吹捧这位文曲星了,其他围观的士绅名流,也不闲着,不要命的附和尬吹着。 赵麟除了心胸开阔之外,还有个优点,那就是脸皮也足够的厚。 面对众人的吹捧,他游刃有余的应承着。 一旁的方举人看着这一幕,向一旁的好友问道:“蔡兄,你这位弟子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蔡举人也是感叹道:“方兄,实不相瞒,他若不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会怀疑他的真实年龄。” 在众人和县尊大人一起奉承着赵麟的时候,那位祁家少主却冷着脸,远远地旁观。 “汴州四秀”的李凡手持折扇,啪的一声潇洒打开,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祁兄竟还请了这咱们汴州大名鼎鼎文曲星。” 祁家少主则是冷哼一声:“如此沽名钓誉之徒,也配我请?老爷子的脾性你们也知道,一向喜欢提携末学后进。自从看了那篇《侠客行》,就大呼神作,就给他下了一张帖子。” “什么千古传世佳作?这首诗,我似乎在哪本古书上见过,似乎是晋朝陶公所写。”一旁的一个粉衣青年,一脸的不屑道。 “汴州四秀”李凡听到他这样说,顿时惊喜问道:“张兄可知是哪本古书?可还保存着?” 那粉红衣的青年,一时语塞,讷讷答不上来。 一旁的其他士子见此,便知道此人定是无中生有,吹嘘之言。 祁家老爷子乃二甲进士出身,县尊大人乃三甲同进士出身,读过的书何其的多?他们都不认同这首诗词是抄袭的。 你一个秀才功名却妄言其抄袭,问出处却又说不上来,这是拿众人当傻子吗? 祁家少主似乎不想那人难堪,便摆手道。 “无论其是否有才情,但有两点却是确定的,那就是此人擅长造势,徒有虚名,沽名钓誉,从他炒作自己的书画就能看出来。” “其次,就是大宗师早有断言,其性情轻浮,终生无成。” 当这位祁家少主说完之后,他身边的不少人附和。 “祁兄说的极是,上次宴会某有幸参加,当时见这厮紧盯着苏家二等丫鬟,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哈哈,穷乡僻壤之人,哪里见过府城的繁华?乡下的粗野鄙夫,就算读书再多,也难改其恶性。” “几位兄台,要不我们一会在宴会上作弄他一番如何?让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一个小小的童生,也敢称文曲星?” 一行人商议的结果,也得到了那位祁家少主的点头同意:“不错,是该让人知道,我祁家的宴席,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参加的。” 他说完,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那位矮胖县尊的跟前,恭声笑道:“大人,宴厅准备了诸多的节目,您作为本地的父母官,不去的话,可是开不了场的。” 祁家少主这番奉承,顿时让那位矮胖的刘县尊浑身暖洋洋,轻飘飘的,大笑一声:“那得赶紧过去,不能让老大人久等了。” 随后,他又向蔡举人、方举人拱了拱手:“那本县先走一步,稍后再与赵公子交流诗词之道。” “大人先行便是,我等稍后就到。”赵麟拱了拱手,不亢不卑道。 就这样,那位县尊大人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进入了大厅。 整个过程,祁家少主连正眼都没瞧赵麟一眼。 这让蔡举人很是尴尬,要知道祁家给赵麟的请帖,还是他送去的。 现在祁家少主鼻孔朝天,十分傲慢,别说与赵麟打招呼了,正眼都没瞧上一眼。 “你与这位祁家少主……有过节?” 方举人不由疑惑问道。 赵麟笑着摇了摇头:“见都未见过,何谈过节?” 一旁的蔡举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呵呵,这位祁家少主与汴州四秀都是好友,都是只重衣衫不重人的纨绔,所交好之人,非富即贵。” 马秀才则是一语中的:“一切根源来自嫉妒。能让他们嫉妒愤恨,也更加说明了赵小友的非同寻常。” 赵麟懵了,我来参加一场宴会,竟也能引起干戈? 好在他心胸宽厚,根本不在意这些烦心事。 今日送出了那么贵重的礼物,怎么也要吃好喝好再走。 第50章 宴前的投壶礼仪,就是针对你的 祁家,不愧是数百年的中原望族。 寿宴所在的厅堂,典雅庄重、端方肃穆、秩序井然,一看这布局,便知是世代书香、名门望族的建筑风格。 厅门正对着名贵的板壁,高挂着的匾额,上书“长寿康宁”四个大字。 赵麟一眼就看到了皇帝印玺、落款。 这四个字乃永康帝手书。 挂在这客厅堂,为的就是彰显皇恩浩荡,福泽后世。 板壁上,则是江南第一才子汤尹的云鹤九霄图。 据说,这是汤尹在江南四省乡试中一举夺得头名解元,心情激荡之时所作。 可以说,是他人生最为巅峰的画作。 这幅画作,是祁老爷子生平最喜爱的,否则也不会挂在厅堂展示了。 下方则是一方长条仙桌,左右两旁各有一把太师椅。 两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各坐两旁。 “右边就是祁老翰林,左边是他的同年好友,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杨毅杨大人。”作为敦厚长者的蔡举人,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他可不希望赵麟闹出什么笑话。 这孩子终究是乡村出来的,虽天资不凡,可终究见识有限,没见过大场面。 遇到这些大人物难免会畏首畏尾,战战兢兢。 像上次在府城大宗师的宴席上,就因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美婢,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 一旁的方举人却是笑道:“蔡兄,你应该多虑了,依我看,赵小友待人接物方面,不比我们差。” 蔡举人一愣,想起这小子刚才与县尊大人交谈时那副淡定从容、不亢不卑的模样,他便明白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经历了两次风波,他也许真的成长了不少。 赵麟可不知蔡举人心中的想法,他们四人一起执后辈之礼,给那位慈祥、威严老者行了礼,祝了寿。 士林有士林的规矩,那就是按照科考功名论资排辈。 比如那位杨毅杨参议,他虽比祁修远小了一旬,可因为两人是同年进士,便以同辈相交。 在场其他名流雅士科考功名都不如二人,所以便只能执后学末进的晚辈之礼。 别说他们了,就算是布政使、提刑按察使大人到了,若是科考功名不如二人,在宴会上,也只能坐在二人下首位置。 当然,那样的高官自恃身份,也不会轻易参与这样的宴会,都是派遣属官,带上贺礼表示一下即可。 赵麟他们一行四人恭贺祝寿时,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祁老爷下首的刘县尊,捋着胡须,肥嘟嘟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为首座上的两人介绍道:“祁老,杨大人,这位就是作出千古佳作的赵麟赵小友。” 祁老爷子把赵麟唤到身边,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不住点头赞叹道。 “哈哈,姿态英挺,仪容清爽,果真是少年英才。难得,难得。” 一旁的杨参议也颔首带笑道:“是难得的奇才,否则也作不出《侠客行》这样的千古佳作。祁县出了这样的神童,也是祁兄、刘大人之福气啊。” 祁老爷子听了,老怀大慰:“哈哈,那就借贤弟吉言了。” 他委托蔡举人请这文曲星参加他的寿宴,一方面是想提携一下后进,结个善缘。 另外一个原因,也有给自己寿宴增光添彩的意思。 至于那位刘县尊,更是喜形于色,连连拱手表示谢意:“下官不敢居功,还要感谢各位大人的教导提携才是。” 杨参议是谁? 那可是布政使司的属官,从四品的官员,是他的顶头上级了。 能得到他称赞一句,可比自己在自查簿上写上一百句还要顶用。 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对赵麟一番夸赞,引起在场所有的青年才俊、名流雅士的羡慕和嫉妒。 谁能想到名声大跌的文曲星,竟凭借一首千古佳作,再次名声大躁? 如此才华,如此机缘,简直是羡煞旁人。 两位老者本还想再与赵麟交流几句,谁知,那位祁家少主走了上来。 “父亲,世叔,县尊大人,吉时已到,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礼仪活动了?” 经他这一提醒,三人这才想起在宴会之前,还有个文人雅士的礼仪呢。 “雍儿,这次你选的是什么啊?” 祁老爷子似乎很宠爱这个幼子,满脸溺爱笑问道。 那位祁家少主眉宇一展:“回父亲的话,我们商议的是投壶。” “投壶?” 祁老爷子、杨参议、刘县尊俱都是一愕。 他们没想到,宴前礼仪活动,竟是投壶。 一旁的赵麟,有些疑惑道:“蔡师,投壶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祁老爷子、杨大人、刘大人一副迟疑的神色?” 投壶,源于春秋战国,是士大夫们宴会前的一种礼仪活动。 可谓是古之有之,一直盛行至今,久经不衰。 按理说,如此高雅的礼仪活动,几位大人不应该迟疑的。 正当赵麟疑惑的时候,蔡举人、方举人却是一脸的无奈,低声道。 “真是可恶至极,他们这是针对你的。” 这下赵麟更懵了,投壶为何是针对自己啊? 一旁的马秀才却是叹了口气,解释道。 “投壶,是士大夫们的宴前高雅活动。可你要知道一个限定的词,是士大夫和他们的子弟。” 他怕赵麟还不理解,便道:“通俗来讲,权贵士族子弟,从小就耳濡目染,十分擅长这项礼仪。” 这下,赵麟终于弄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 正如这位马秀才所言,出身穷乡僻壤的贫寒读书人,哪里有机会接触这样的高雅活动? 很多贫寒士子在功成名就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投壶,连具体操作都不会,又怎能有赢得的机会? 要知道这样的高雅礼仪活动,都是有彩头的。 现在这位祁家少主突然发起投壶活动,这很明显就是针对自己这样的贫寒读书人。 赵麟环顾四周,猛然发现自己衣着还真是最为寒酸的。 不对啊,不是有个比自己还要寒酸的哥们吗? 他去哪里了? 祁家少主和“汴州四秀”李凡,嘴角挂着笑意,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呵呵,他不是名望隆重吗?不是文曲星吗?今日就让他丢尽脸面。” “哈哈,李兄,还是你有谋略。高,实在太高了。你看到没,那人已经开始慌张,吓的四处张望了。” 第51章 和文曲星比阴,你们段位还是太低了 投壶,无论是赵麟还是原主的记忆,都对这项高雅的礼仪有过了解。 但要说起具体操作,却是懵懂。 前世、今生都未曾接触过。 正如马秀才说的那般,这项礼仪活动,自春秋战国流传至今,已有两千年的历史。 在士大夫们的宴会上,此项礼仪十分盛行,久经不衰。 可也仅限出身望族的士子阶层。 寒门、贫寒士子,为了读书,一两银子恨不得掰成两半使用,谁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玩投壶? 按理说,要参与这样的礼仪活动,定会让赵麟胆战心惊,面露窘色。 可他非但没有一丝的畏惧退缩,反而露出了一副跃跃欲的兴奋神色。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蔡举人。 这小子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投壶的玩法? 投壶,可不仅仅是礼仪,它还是蕴含竞技性质的娱乐。 换句话说,参与者是要有彩头的。 如此才能激发竞技者的胜负欲,同时活跃宴会的气氛。 参与这样礼仪的人,非富即贵,彩头可想而知。 看着布置场地的祁家奴仆,方举人皱了皱眉,好心提醒道:“赵小友,一会若他们邀请你的时候,我建议你以身体不适拒绝。” 赵麟两世为人,终究还是带着一些少年心性:“那岂不是很丢脸?” 一旁的蔡举人,敲了一下他的头:“丢脸总比丢人强。” 赵麟满脸黑线:“丢脸和丢人没什么区别吧?” 马秀才微微一叹,直言不讳道:“你蔡师的意思:丢了脸,一会你在酒桌上,还有机会以‘飞花令’的方式找回脸面,丢人的话,就会传遍汴州。” 听到这番话,赵麟忍不住感慨,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这古代的文人骚客,一个个都是老阴比,一个比一个会玩心眼子。 蔡、方二人的意思很明了:你不是前些时日摔下马了吗?就以手上伤势未恢复为由,婉拒了即可。 反正赵麟前些时日摔下马的事,人尽皆知。 就算有人质疑,也总不能找大夫来验证吧? 不参与此事,最多会被非议两句,丢个脸面。 若是参加,想必那些小阴比有更多的阴招,定会让你难堪丢人,并且把此事当作攻讦你的手段,传遍整个中原地区。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后,赵麟明白了蔡师的良苦用心。 与此同时,祁家少主也令人布置好了场地,同时找了杨毅杨参议作为主持者,县尊大人则是裁判官。 如此的阵容,不可谓不大。 按照规则,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参与。 不过投壶却有着约定成俗的潜规则。 参与者需要以下三个身份,具备其一即可。 一是贵宾;二是有名望者;三是众望所归之人。 若非这三者的话,参与主人宴会投壶,反而会被耻笑。 在场大部分士子名流,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除非主人家真心实意的邀请,否则绝对不会主动参与。 今日是祁老爷子的寿宴,祁家少主则是代替乃父进行邀请。 作为流传至今的高雅礼仪,它是有一定的程序的。 比如祁家少主居东而立,面相众宾客。 双方先进行鞠躬,然后祁家少主向众人发出邀请。 说他准备了一尊铜壶,一捆执箭,大家一起玩投壶好不好? 按照流传下的规矩,众宾客要进行三次推辞的。 哎呀,您已经准备好了这么排场的宴席,怎能还让您受累陪我们投壶呢? 然后主人再说:无妨,无妨,大家尽情参与即可,千万不要推辞。 如此两次三番,众宾客还要装出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接受主人的邀请。 自此,投壶礼仪才算结束。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围观看热闹的。 真正能参与的人,无不是地位,名气,德行极高之人。 接下来,赵麟就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 祁家少主故作姿态,一个个进行邀请,意思是不会厚此薄彼。 但在场之人大部分人都是老狐狸,谁也不会真的当真。 与祁家少主客套一番后,大部分都婉拒了邀约。 很快,参与投壶的宾客,就确定了下来。 作为此次礼仪的主人,祁家少主那是必定是参加的。 教谕大人当仁不让,代替县尊大人参与了此次投壶。 “汴州四秀”之一的李凡,无论是名气,还是才情,也是当之无愧。 还有一个粉红衣的公子哥张韬,其父是通县典史,祖父曾是归德府的知府,如今致仕重病在家,有这样的家世背景,当然也是有资格参与的。 其他几个也都是差不多的权贵。 唯一令赵麟意外的是,方举人竟也被盛情邀请了。 马秀才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低声笑道。 “方兄的大哥,乃二甲进士出身,如今是从五品的户部郎中。” 经此一解释,赵麟算是懂了。 户部,那可是掌管着大周钱袋子的中央六部之一。 虽说是从五品,可那是京官,下放到地方可是要越级任用的。 方举人有如此背景,难怪会被祁家少主盛情邀请。 很快,九个参与投壶者都被请到了中间位置。 令人意外的是,赵麟没被邀请。 这场投壶不是针对自己的阴谋吗? 怎么人家连邀请自己都不邀请呢? 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按理说以自己现今的名气,不应该被这样无视的啊。 正当他疑惑间,马秀才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呵呵,那祁家少主真够损的,他这是故意落你的面子,看来他对你十分敌视。以后要小心此人和汴州四秀。” 果然,众宾客发现祁家少主没邀请那位文曲星后,嘴角俱都露出玩味之色。 主持投壶的杨毅杨参议眉宇微皱,似有不满。 这可是你祁家的家宴,如此妒贤嫉能,丢的是你祁家的脸面。 老友还是太娇惯他这个幼子了。 裁判官刘县尊则是一脸的尴尬,他自从进到祁府,一直吹捧的人,竟未能得到邀请,这让心中又是羞恼,又是无奈。 至于祁修远老爷子,则是冷若冰霜,满脸怒色,好在他十分有涵养,并没有立即动怒。 当厅堂的气氛开始变的微妙时,那位祁家少主似乎才想起了什么,一副内疚的样子。 “哎呀,赎罪,赎罪,忘了一个重要的贵客。” 只见他连忙走向赵麟,不断告罪,一副诚恳的样子:“今日实在太忙了,昏了头,竟忘了我们汴州的文曲星了。” 此时,赵麟终于确定了这位祁家少主,是真的针对自己了。 他前世做人的准则:凡事不以恶意揣度别人,不以私利给他人添堵,不妄自菲薄,也不诋毁他人,这是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得改变了一下了。 这些小阴比,一个比一个阴。 想到这,他则是笑道:“哈哈,祁少主勿要客气。我出身乡野之间,从未接触过如此高雅礼仪,再加上前些时日摔下了马,右手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 众宾客一下子懵了,此子倒是很聪明,以不变应万变,用坦诚自嘲的话进行婉拒,非但不会引起非议,反而对让心生好感。 真诚才是最厉害的杀招,果然不假。 祁家少主、四秀之一的李凡,也立即变了脸色。 他们千算万算,倒是没算到这。 这小子用这些借口婉拒参与投壶,就算是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可以中伤、诋毁的话了。 同时,他们对这少年的嫉妒,也更深了一层。 才思敏捷,富有谋略啊。 他这番大大方方坦然实情,直接让他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正当所有人都在感叹文曲星机智果断,才思敏捷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句令他们大跌眼睛的话。 “……我右手上的伤势还未完全恢复,不过却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什么? 这小子……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最后竟没有婉拒,而是接受了投壶的邀请? 他的脑袋是不是摔伤后,还没好? 这思维太跳跃了吧? 你想参加投壶,前面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又是自嘲出身乡野,又是说自己右手未恢复的。 别说在场众宾客们懵了,就连一旁的蔡举人都是满脸震惊,不可思议。 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不是告诉他,不要参加投壶吗? 理由都给他找好了,也用上了,怎么却突然参加了呢? 一旁的马秀才却是满脸惊喜,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而祁修远祁老爷子,则是目露精光,嘴角含笑,与老友杨参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惊叹。 “哈哈,祁兄,现在我有点相信他真是文曲星下凡了。” “哈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毫不吝啬的夸赞。 在场的宾客一下子回过神。 “……这小子厉害啊,无论投壶结果如何,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哈哈,你看祁家少主和李凡的脸都绿了。” “作茧自缚啊,哈哈,这是。” “他们赢了是胜之不武,输了就会传遍整个中原。” “对,文曲星不愧是文曲星。他若输了,是因为第一次玩,还是带伤上阵,虽败犹荣。若赢了……哈哈,必定名声大振,此战传遍整个中原。” 仅用一句话,便扭转乾坤,立于不败之地。 高,高,实在太高了。 第52章 文曲星一言不合就来一首千古佳作 祁家少主内心甚是慌张,此时的他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为何要听李凡的鬼主意,选投壶礼仪? 可如今已容不得他反悔,他正懊恼间,汴州四秀的李凡走了过来,低声轻语道。 “祁兄,不要气馁,我还有一计。” 他附耳说了一番:“依我计言,保管这小子丢人现眼,下不了台。” 祁家少主一听,两眼再次放亮,就差击掌叫好了:“妙,李兄此计甚妙啊。” 拿定主意之后,他难掩兴奋之色,扫了一眼那个令他咬牙切齿的少年,嘴角挽起一丝冷哼:看你得意到几时,马上让你丢人现眼。 只见这位祁家少主走到场中央,满脸含笑,再次感激了一番在场的众宾客。 此人虽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却长有一张巧嘴。 难怪祁老先生如此溺爱他。 “诸位宾朋,此次参与投壶礼仪共十人,想必诸位都认识,在此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参与投壶的十人,皆是抱拳向众人行了一个拱手礼。 “依照古制,投壶之礼,当有彩头。”那位祁家少主继续道:“我有一辆重金定制的香车宝马,愿拿来作为头彩。”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莫名。 这祁家少主莫不是疯了吗? 祁少主的那辆豪华香车可是极为少见的。 两匹棕色骏马,高大雄奇,温良柔顺,耐力持久,是出自西域养马名家之手。 气派,高贵、雅致的车厢,是由京城工部名家设计。 车辕、车厢所用的名贵木料,是采自千里之遥的江南、滇南的楠木,紫檀,花梨。 又请了中原十余名能工巧匠,花费了月余时间,才最终制作完成。 其车厢、宝马的金属配饰,均采用景泰蓝、镀金银丝。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辆豪华香车的珍稀名贵程度。 谁能想到这位祁家少主,竟是失心疯了一般,用它来当彩头。 在投壶时,主人拿的彩头一般最为珍贵。 可这也太贵重了一些吧? 如此一来,其他的九个参与者,所拿出的彩头,绝对不能太寒酸了。 果然,那祁家少主刚出过头彩,“汴州四秀”李凡便拿出手中的折扇,笑道:“我就以此扇作为彩头吧。此扇骨乃极品湘妃竹所制,纹路深而美,实属罕见。画面诗文则是江南四大才文瑞文公之手。” 众宾客又是一愣,这“汴州四秀”的李凡竟也跟着下了血本。 那珍稀湘妃扇可是他一直珍爱的至宝,非重大场合,绝对不会展示的。 如今,竟也拿来当了彩头。 紧接着,那位通县的粉红衣着的公子哥,也摘下了他身上的玉带,作了彩头。 ………… 方举人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直接摘下了身上的一块玉佩:“此乃我大兄方拱,参加鹿鸣宴时,其座师周相所赠。” 众人一听,皆是肃然起敬。 周相,乃当朝内阁首辅,三朝元老,两朝帝师,深受士林敬仰。 这位方举人,竟拿出如此珍贵的玉佩,想必也是情非得已。 因为按照投壶彩头潜规则,必须如此。 很快,就轮到了赵麟。 这下,蔡举人、马秀才懵了。 这帮纨绔简直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玩? 他们明知道赵麟出身寒微,身无长物,竟下如此重的彩头,简直是欺人太甚。 若是寻常彩头,他们二人倒是可以为其周转一下。 可现在如此贵重的彩头,他们身上也拿不出与之匹配的彩头。 找人借彩头参加投壶? 那无疑是会遭士人所耻笑。 “汴州四秀”的李凡,不怀好意的笑望着赵麟。“呵呵,文曲星,就剩你一个人了。” “你既然主动要投壶,不会没有彩头吧?” “哈哈,这可是有违古制啊,极为失礼啊。” “非但失礼,还是对主人的不敬。” 祁家少主身边的几个士子,七嘴八舌,已经准备发起嘲讽了。 赵麟这下真是懵了。 投壶竟还要下彩头? 他摸了摸身上,发现最为贵重的好像就是贴身放着的一百两银票了。 周围众宾客见他如此模样,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刚才,这位文曲星用一句话就扭转了乾坤,立于不败之地。 可谁曾想,他竟没有相匹配的彩头。 这就有点贻笑大方了。 没彩头,参加什么投壶? 祁修远老爷子、杨参议、刘县尊顿时神色紧张了起来。 他们迫切希望这位文曲星,像刚才那样才思敏捷,作出应对之策。 正当他们焦躁不安,想要为其解围时,一声冷哼清晰传来。 “呵呵,祁老二、李小凡,张小韬,你们越来越会坑人了啊,在伯父的寿辰上也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话音刚落,一个长相普通,衣着灰色士子服,头戴木质发簪的高大青年走进了厅堂。 赵麟看到此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比自己还要寒酸的哥们终于来了。 而且,看起来还十分霸气。 够爷们。 继续怼,怼死他们。 看得出,厅堂中的大部分人都认识此人的。 见他如此讥讽挖苦祁家少主、“四秀”李凡,大家竟都没有一丝惊诧。 正当赵麟想要向蔡师打听他的身份时,那寒酸青年竟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小兄弟,这次投壶我来帮你如何?” 赵麟一愣,不过还未等他说话,那边的祁家少主已是怒道:“张茂,你休要太过分,此次投壶,是他主动参与,我们并未强逼他。” 寒酸青年看了一眼赵麟,目露悲天悯人之色:“小兄弟,你我有缘,送你件小礼物,倒是可以当做彩头。” 他说完,便把大拇指上的那个玉扳指摘了下来。 只见那玉扳指,碧绿又清澈如洗,上面似乎还刻有文字。 还未等赵麟反应过来,那青年已把扳指扔给了他:“不用谢,再见既是有缘。” 说完,那人又向祁老先生深深一礼,便潇洒转身进入了内堂。 赵麟再次懵了。 这人真怪,两次见面都是他自言自语。 什么英雄所见略同,什么再见既是有缘,还送什么小礼物? 大哥,你谁啊? 厅堂里的众宾客,似乎对此人很是忌惮。 真是奇了怪了。 赵麟拿了那玉扳指看了看,只见那上面刻有蝇头诗句: 快马飞生耳后风,浮麋数肋中无空。 漫言刻玉占佳兆,发羽抨弦屡此同 还算不错的诗句。 自己射箭不正缺少一枚玉扳指吗? 这小礼物还真是不错。 不过,还得找机会感谢一下那位兄弟才行。 礼尚往来,不是吗? 经过那青年的一闹腾,祁家少主脸色阴沉似水。 他的计划再次失败了。 那小子真是好运气啊,一向傲气冲天的张茂,竟送他一枚极为珍贵的翡翠扳指。 现在这小子有了彩头,想让其丢人现眼的计划,再次落空了。 唯有“四秀”李凡,却是目露惊喜。 那扳指他认识,其实最为珍贵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翡翠材质。 而是上面的诗词,那是永康皇帝的御制诗文,更是名家镌刻。 几年前,十六岁的张茂在西郊大营勋贵子弟比武中,一举夺魁,永康帝大喜之下,赐他了这枚贵重翡翠扳指。 没想到他竟把如此贵重御赐之物,送给了一个毫不相干之人。 真是蠢货,愚不可及。 虽不能在彩头方面拿捏那小子了,但能赢下如此贵重的翡翠扳指,也是极大的收获。 此时的李凡,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了。 “既然你有彩头了,就不要墨迹耽搁大家时间了。” 赵麟听了却是一怔:“谁说我用这枚扳指当作彩头?” 厅堂众宾客都愣了,这小子该不会是财迷心窍,看出了那扳指价值连城,不舍得拿来当彩头了吧? 在众人疑惑间,只见赵麟走到祁修远老爷子面前,拱了拱手。 “老大人容禀,小子能否以一首贺寿诗词当作彩头?” 他这句话刚落。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静的可怕。 你小子莫不是疯了吧? 大家的彩头,无一不是贵重的财物,你想用一首诗词糊弄过关? 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在场之人,谁不会作诗? 甚至还有几个作的相当不错。 考虑到这小子刚有“小诗仙”的雅号,他们倒也不敢讥讽他。 祁修远愣住了,杨毅杨参议也懵了,刘县尊呆住了。 这……小子玩的这么花吗? 我们还等着你以过人的才思,应付“彩头”的难题,你突然来这一招,倒一下把他们整不会了。 最终,祁老爷子捋着花白胡子笑了:“可以,不过你不能随意糊弄,怎么也得是一首传世之作,才能当作彩头。” 一旁的杨参议也点头笑道:“如此最好,不然你随意作一首,就当作彩头,那岂不是对其他人不公?” 刘县尊则是一脸振奋,满脸期待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在大周,诗作分为几个等级。 一般诗词,随景附和而作,较为普通。此等级诗作,一般士子皆能作出。 优秀诗作,有感而发而出,令人耳目一新。才华横溢者的儒生,有大概几率作出这样的作品。 传世之作,能广为流传,并传于后世。一般唯有大儒,名流,在灵感爆发之时,才有几率作出传世之作。 而且,大多数流传百余年,便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千古之作,就容易理解了。此等级诗作一出,在极短时间内,广为流传,士人皆能吟诵,流传千古而不朽。 就如赵麟那首《侠客行》,仅仅两日的时间,整个祁县的士子,基本上都能吟诵上来几句。 能整篇背诵者,亦不在少数。 可以预料,用不了两月,就能传遍整个大周,并且流传后世,千古而不朽。 祁老爷子当然不会期望这小子能再来一首千古佳作。 那样的佳作,是需要莫大的机缘,灵感的。 别说他了,就算是当世大儒,又有几个敢说一生能写出一首千古佳作来? 更何况还是一首祝寿诗词,那就更不可能了。 在他看来,这小子能作出一首优秀的诗词,就让其过关,当作彩头。 很快,几个衣着清凉的美婢就端来了文房四宝。 一旁的蔡举人、方举人见到这一幕,都是一脸的无奈。 祁家小子真阴险,想法设法阴人。 好在这次赵麟没有失态,他甚至都没望一眼那几个美婢。 而是全神贯注,挥毫而就。 整个厅堂的宾客,全都围观而来。 连祁老爷子、杨参议都站了起来,站在了赵麟两侧。 当他收笔之后,众人望去,皆是目露震惊。 《水调歌头-寿祁老翰林》 千里渥洼种,名动帝王家。金銮当日奏草,落笔万龙蛇。 带得无边春下,等待江山都老,教看鬓方鸦。莫管钱流地,且拟醉黄花。 唤双成,歌弄玉,舞绿华。一觞为饮千岁,江海吸流霞。 闻道清都帝所,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 回首日边去,云里认飞车。 此词一出,满堂皆惊。 这……是一首无限接近的千古佳作的祝寿词啊。 而且,看似祝寿,实乃是为人鸣不平,抒发其郁郁不得志之情。 期望当今圣上,能重振旗鼓,选贤任能,清除边患。 这不正是祁老爷子的真实写照吗? 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 他二甲进士,入翰林,为皇帝制诰诏书,踌躇满志,希望有一天能入内阁,为天下开太平,为百姓谋福祉。 谁知,在雄心勃勃之年,被贬为民,永不录用。 无奈,他只能假借陶公隐于世,看似醉生梦死,逍遥快活,可谁又知道他日思夜盼着有一日天子能重新启用他。 此词一出,直接让他隐藏多年的情感崩塌,顿时间老泪纵横,面北而跪。 “陛下啊,你何时能再征召草民啊!” 第53章 激烈的投壶竞技,鹿死谁手? 这项投壶礼仪,可谓是一波三折。 谁能想到,在最后关头,文曲星竟能想出如此鲜招,现场作诗词来当彩头。 更令人惊叹的是,这一出手就是接近千古佳作等级的诗词。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 其实,一直以来大多数人称赵麟“文曲星”,是心存调侃、揶揄的。 可现在,就算是祁老爷子、杨参议、刘县尊也不得不相信眼前少年,也许真的是文曲星下凡。 否则,怎么随意作首祝寿词,就能接近千古佳作呢? 是的,这首词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大周,为士人吟诵。 可惜了它是一首祝寿词,有奉承的嫌疑,使这首词的文境大打折扣。 但就算如此,也必定能传于后世,甚至大概率是能流传千古的。 在场宾客,皆是露出震惊、羡慕的神色。 震惊的是此少年,果真是天生奇才,卓尔不凡,中原小诗仙绝非浪得虚名。 羡慕的是这又是一首附名的传世诗词。 要知道在这首词里,老爷子的形象光辉伟岸,忠君爱国,正直无私。 只要读到这首祝寿词,就会令人肃然起敬。 如此一来,祁老爷子也将随着这首词,青史留名,为后世敬仰。 读书人为何要学习圣人立德立言立功?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就算昏君奸佞,也不例外,看他们平时的自我吹捧,标榜,就知道他们多么渴求青史留名。 可现在,文曲星随意写就的一首词,就能让祁老爷子青史留名,传于后世了,这怎能不令在场所有士子羡慕嫉妒呢? 杨参议、刘县尊望向赵琳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期许的炙热。 其意不言自明。 赵麟放下笔,拿起那首刚写出的祝寿词,看向祁老爷子:“祁老大人,这首词可有资格拿来做彩头?” 在场宾客,甚至祁家少主、“四秀”李凡等人,没人敢有异议。 废话,这可是准千古之作,价值不可估量。 拿出来当彩头,甚至有点暴殄天物了。 那些俗物,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不能,不能拿它当彩头。” 祁老爷子声音洪亮,如暮鼓晨钟,令在场之人都呆愣了。 赵麟也懵了。 这可是我抄“词中之龙”稼轩居士的词,竟不能拿来当彩头吗? “不能拿它当彩头,它们不配。” 祁老爷子再次大声制止道。 这下,厅堂中所有人都明白了,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其他的彩头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小友,这首词既是为老夫所作,能否割爱,老夫愿意用它来换?”祁修远老爷子指着板壁上那幅汤尹的《云鹤九霄图》,恳求道。 赵麟差点惊喜的眩晕过去。 三百难遇的奇才,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汤尹的传世之作,谁不喜欢? 厅堂内的宾客,也都愣住了。 这老爷子真是豪气,要知道这幅画可是他的至爱珍宝啊,竟舍得拿来交换,这真是下了血本。 当然,众宾客也明白,这是老爷子向文曲星表示感谢。 要知道那首词的价值,可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比拟的。 那可是能让他享誉大周士林,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准千古佳作啊。 别说一幅江南第一才子的书画,就算再加上其他三个才子的书画,祁老爷子也毫不犹豫拿来换。 很快,那幅《云鹤九霄》就被下人小心翼翼取了下来。 “小友,现在它是你的了。” “多谢老大人。”赵麟终究是少年心性,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疯道人师父的生日快到了,正发愁送他什么礼物呢? 江南第一才子的巅峰之作,想必他定会喜欢。 祁家少主看着那少年手中的字画,眼睛发红,那可是他祁家的珍藏啊。 其价值,可以买好多个美婢、歌姬了。 “四秀”李凡上前宽慰道:“放心,祁兄,我会给赢回来。当然,也包括你那辆香车宝马。” “好,那就有劳李兄了。”祁家少主这才稍微舒畅些。 今日让这小子大出风头,实在太可恨了。 老东西也真是的,一首奉承的诗词而已,激动的竟把珍藏都送出去了。 这时,“四秀”李凡走到场中央,淡漠道:“文曲星,你把彩头奉上,我们开始吧。” “还要什么彩头?我给过了。”赵麟满脸疑惑,自夸道:“刚才你们见证了一首准千古诗词的诞生,难道不算彩头?” 祁家少主、李凡等人一下懵圈了。 这厮的脸皮真厚啊! 先是张茂给他的扳指,他不舍得拿出当彩头。 现在祁老爷子给的《云鹤九霄》,他又不舍得当彩头。 这是什么人啊。 “那首词虽能当彩头,可祁老爷子拿走了。”粉衣公子张韬,尖声道。 “哦,明白了,那我重新写一张。”赵麟一副恍然的样子,而后拿起笔,一挥而就:“好了,拿去。” 这下,厅堂众宾客也跟着懵圈了。 好无耻啊。 祁家少主、李凡等一干纨绔士子的脸更黑了。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杨参议走上来,威严喝道。 “你们作为读书人,见证了一首准千古佳作的诞生,这简直比任何的彩头更要贵重。不但不感到荣幸,还要拘泥彩头的形式,是不是有辱士子的身份了?” 他这一声厉喝,果然震慑住了那群纨绔士子,一个个不敢再言语。 “投壶开始。” 杨参议开始宣布规则:“十人参与,共六轮,规则如下:初投算十筹,壶口二筹,壶耳四筹,双壶耳八筹……” 赵麟也曾了解过投壶的规则,算筹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积分。 投壶正式开始。 “汴州四秀”“投壶小达人”的李凡,当仁不让率先走到三箭开外。 只见他双眼微闭,深吸一口气,而后右手持执箭,双目炯炯,屏住呼吸。 “着。” 随着他一声喝道 “叮”的一声脆响,准确无误,命中壶口。 周围围观的宾客,俱都是鼓掌叫好。 要知道作为首投者,面临的压力可不小,再加上周围围观的宾客,无形中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所以,几乎每个投壶者,第一支都会失误。 这也是为何初投命中算十筹的原因。 “李公子,初投命中,十筹。”刘县尊高呼一声道,记了下来。 “四秀”李凡喜形于色,向周围宾客拱了拱手。 他日夜苦练投壶,寒暑不辍,不就是为了在各大宴会活动中,一展身手吗? 出身不好,他就用才能拼出一个未来。 此次投壶,他必要一举夺魁,力压文曲星,如此一来,他的名声便能再上一个台阶。 很快,第二个人就上场了。 只见那粉红衣着的公子张韬,紧张不已,拿着执箭,颤抖不止,额头上都开始出汗了。 不出意料,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首投失败。 哼,反正等李凡赢了所有彩头,还会把我的玉带还给我,输了也无妨。 粉红衣着的张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如此宽慰自己。 紧接着,第三人,第四人…… 果然,大部分人的首投都失败了。 如此一来,积分也就拉开了距离。 令赵麟意外的是,方举人竟成功拿下了初投的十筹。 蔡师、马秀才俱都欣喜走过去,与之击掌叫好。 最终,轮到了赵麟上场。 全场屏住呼吸,看着这个文曲星,大部分人都期待此子能给他们意外的惊喜。 赵麟走到三箭之地,拿起执箭,试了试,轻重倒也合适。 投壶,是来自士大夫阶层的射礼。 不过由于宴会宾客场地有限,再加上怕造成误伤,所以射礼就逐渐简化成了投壶这样老少妇孺皆宜的礼仪娱乐活动。 他虽擅长射箭,可投壶却是首次。 两者虽有差别,原理却是相通的。 力道,预估判断,心理素质…… 作为投壶菜鸟,他现在唯一所占的优势,也就心理素质比较好。 他右手执箭,准备投了。 在场诸多宾客,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一幕。 就连祁老爷子都走了过来,眼神中带着期望。 “啪嗒” 箭羽落地。 失败了。 厅堂的众宾客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文曲星再才思敏捷,再聪颖过人,可终究出身寒微,没玩过投壶。 这可是需要日积月累沉淀的技艺。 首次投壶就能初投命中,不太现实。 蔡、方、马三人都上前鼓励安慰,让他不要慌张,沉住气。 刘县尊也走过来传授了一些投壶的小技巧。 祁家少主、李凡等人,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意。 果然如他们所料,出身寒微的文曲星,连投壶的姿势都不会,还想初投命中?简直是痴人说梦。 双方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很快,第二轮又开始了。 “四秀”之一的李凡,再次在众宾客的惊呼中,连中壶口,又得二筹。 也许是热过身的原因,这次倒是不少人二投命中,得到二筹。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麟再次上场。 通过刚才的观察,以及首次投掷,他心中已有些领悟了。 只见他凝聚心神,直接投掷。 那支箭羽,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叮”的一声命中目标。 “哈哈,壶耳,是壶耳,算得四筹。” 蔡举人大喜过望,拍手叫好。 小子真是聪颖,竟能命中铜壶两侧的壶耳。 要知道壶耳的口径可比壶口小的太多,投中的难度当然也更高。 这就是为何投中壶耳算四筹的原因。 李凡的脸再次冷了下来。 祁家少主则是连忙安慰他道:“不要担心,你已十二筹,他才四筹而已。” “是的,李兄,你还是遥遥领先的。” “这小子就是蒙的,他明明投的是壶口,只是偏斜了一下,让他蒙中了壶耳。” 其实,他们看的还真准。 赵麟的本意是投壶口,谁知力度、方向没掌控好,莫名其妙投中了壶耳。 这四筹,算是运气吧。 蔡举人、马秀才又上前继续给予了他肯定和鼓励。 第三轮很快开始了。 令人大跌眼睛……文曲星竟又投中了,命中的还是壶耳。 这下,他的总算筹,达到了八筹,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第一名的李凡,虽依旧以十四筹占据着首位,可他也感到了压力。 “李兄,不用担心,还有三轮就结束了,我不信那小子还能投中四筹的壶耳,别有压力。” “对,李兄,你依旧遥遥领先占据榜首呢。” “是啊,哪怕这次你没有投中,依旧能占据榜首。” 众人已经开始安抚。 可越是安慰,李凡越感到了压力。 在第四轮中,他真的失败落空了,连壶口都未投中。 此时的他,黑着脸,愤恨地望了一眼粉红衣的张韬:这个乌鸦嘴。 当赵麟上场时,落针可闻,大家都压抑着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个少年。 “叮。” “中了,又是四筹的壶耳。” 不知是谁,惊喜大声的叫了起来:“文曲星三投三中,十二筹了,距离榜首还有两筹。” 厅堂中的众宾客沸腾了。 “距离榜首李公子,还有两筹的差距。” 不少人都走到赵麟身边,开始为他鼓舞,呐喊。 宴会中的气氛,一扫之前的沉闷,终于欢腾起来了。 这就是投壶的娱乐性。 很快,刘县尊宣布:“第五投开始。” 谁知,李凡这次走上了场,皮笑肉不笑道:“文曲星的运气之好,令人佩服,此轮就让他首投吧。” 一般情况下,投壶过程中,参与者不会轻易改变位置的。 特别是气运最好的人,最忌惮改换位置。 可李凡每轮都是首发,他现在提出这个请求,主持者杨毅杨参议也不好拒绝,只得看向赵琳。 “好,我同意首发。” 赵麟没有丝毫矫情,粲然一笑。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他走到了三箭开外,凝神屏气,直接投下第五箭。 “叮叮叮” 接连的撞击声响声,让厅堂之中的宾客,皆是大惊。 “不可能。” 刚坐回太师椅的祁老先生,豁然站起身。 “依竿,是百中无一的依竿。哈哈,十筹,十筹。” 蔡举人不顾读书人的矜持,击掌大笑了起来。 一直憋屈的他,实在太振奋了。 至于“四秀”李凡,祁家少主差点跌坐倒地。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依竿呢?” 依竿,顾名思义,执箭虽进入铜壶,却只进了半截,箭尖没有触及壶底,而是斜靠在壶口璧上,差点弹出,却又未弹出。 因为需要逆天的运气,所以依竿算得十筹。 第54章 倒投绝杀,赢下所有彩头 第五轮投壶,赵麟首发,直接“依竿”。 百中无一,何其大的气运! 不少人恶意的揣测,这小子恐怕他院试的运气,都用到了这上面。 “依竿有效,算得十筹。”刘县尊高声喊道。 第五轮,赵麟一骑绝尘,共获得算筹二十二,以绝对优势,暂时领先。 “第五轮投壶,继续。” 刘县尊眉开眼笑,再次宣布。 在他看来,这场投壶已可以提前结束了。 果然,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第五轮的参与者频频失误,大都连壶口都未命中。 如此一来,基本宣告失败。 轮到了“四秀”李凡,在场宾客都若有深意地望着他。 谁能想到,汴州投壶小能手的他,今日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他如今共获得算筹十四,与赵麟二十二的差距实在太大。 除非他接下来全部命中壶耳,而那小子最后一轮失误。 可那小子的运气实在太逆天了,他不敢赌。 况且,在如此大的压力下,他李凡两轮全部命中壶耳的概率并不大。 除非…… 一个强烈而又大胆的想法,突然蹦出。 众宾客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 “李公子若想有赢的机会,除非……” “除非……投双耳。” 是的,双手同时投掷,分别命中铜壶左右的双耳。 若是投中双耳,那么他就能拿下十筹,反超文曲星的二十二筹。 可投双耳不但需要超凡的技术,同时也需要运气。 哪怕以李凡的投壶能力,也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 可若不投双耳,那么他必输无疑。 所以,他别无选择,唯有投双耳。 在众宾客的议论声中,李凡左右两手,分别拿起一支执箭。 “果然,他要投双耳。” “哈哈,双耳我可是很久没见了。” “是啊,依竿今天都已见识到了,双耳也未尝不可能。” 当李凡站好位置之后,刘县尊竖起一手,众宾客顿时停止了议论。 同时投掷双耳,需要极为高超的技巧和运气。 李凡闭着眼,深呼吸了数次。 几次举手,又放下。 额头上隐现有汗珠滚落。 从这也能看出,他承载极大的压力。 终于,他睁开了眼,再次举起双手。 “着。” 伴随着一声饱含期许,忐忑的声音。 “叮”“叮” 整个厅堂的宾客,见识到了神奇的一幕。 “中了。” “中了,十筹。哈哈,反超了。” 祁家少主激动不已,与身旁的粉红公子击掌叫好。 蔡举人、马秀才二人则神色低落:这也能反超?还真是小瞧了汴州投壶小能手。 “四秀”的李凡,从惊呆中恢复过来后,拳头紧握,双眸通红,他做到了。 他命中了双耳,再次赢下十筹,反超成功。 今天这次的投壶,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谁能想到,竟是如此的跌宕起伏。 刘县尊的神色尴尬非常,本以为文曲星十拿九稳了,谁曾想“汴州四秀”的李凡这么厉害,竟再次扭转局面,逆袭而上。 是个厉害的人物。 等众人平复了心情之后,刘县尊再次宣布:“第六轮投壶开始。” 这次,其他参与者很识趣的放弃了。 他们所得的算筹和赵麟、李凡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还不如放弃,直接欣赏双雄对决。 刘县尊见其他八人都选择了放弃,便笑道:“现在就剩你们二位了,谁先来?” 李凡因为反超成功,领先了二筹,此次信心大增,意气风发走到场中央。 “我先来。” 虽暂时领先两筹,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 “李公子要想赢下决战,必定要投壶耳,好在他现在士气正高,信心十足。” “是的,李公子若投中壶耳,文曲星直接放弃认输就行,因为他就算也投中壶耳,还是差了两筹。”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李凡已经出手了。 正如众宾客预料的那般,此次他要投的是壶耳。 “叮”的一声。 众宾客欢呼起来。 中了。 “四秀”李公子不愧是汴州投壶小能手,最终赢下了此次投壶。 祁家少主、粉红公子张韬等一众人,欢呼雀跃,相互击掌叫好。 蔡举人、方举人、马秀才则是脸色灰败。 终究还是败了。 三人走上前,安慰赵麟道:“首次投壶,你做的已经相当惊艳了,虽败犹荣。” “是的,特别是‘依竿’那一投,更是令人难忘。” “别灰心了,赵小友,反正你也没失去什么。以你过人的天赋,下次绝对能赢下他。” 三人这话并非是吹捧。 这小子简直妖孽的可怕,第一次投壶,竟力压所有人。 除了初投未命中外,三中壶耳,一投依竿。 如此战绩,简直“恐怖如斯”。 虽败犹荣,这是在场所有人对他的评价。 就连祁家少主、李凡都不敢过来嘲讽,这样的新手投壶者,简直太可怕了。 可以预料,用不了多久,汴州投壶小能手的称号必将易主。 祁家少主、李凡等人也是后怕不已。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他们之所以下如此重的彩头,其实就是有把握赢下投壶才敢这样做的。 否则,谁舍得把那些珍贵宝物作为彩头? 好在李凡不负众望,保住了他们的脸面,以及众人的宝物。 祁老爷子、杨参议、刘县尊同时来到赵麟身旁,安慰他道。 “赵小友,别气馁,你做的已经非常出色了,甚至可以称之为妖孽了。” “是啊,若不是知道你的情况,我必定以为你是扮猪吃虎呢。” “好了,赵小友,宴会即将开始,我们坐一起好好聊聊。” 赵麟看着三人,突然来了一句震惊所有人的话。 “我还没投呢?怎么要结束了?” 厅堂上的宾客听了,皆是笑了起来。 文曲星终究是少年心性,不甘失败啊。 这时,祁家少主走了过来,冷哼一声:“你就算也投中壶耳,总算筹也是输了两筹,何必逞强呢?” “哈哈,你不会以为你最后还能投个依竿吧?” “自从春秋战国至今,可从未听说过有人连续两次依竿的。文曲星,你还是放弃吧。” 了解投壶的人都知道,依竿靠的从不是技术,那是运气。 通俗来讲,瞎猫碰着死耗子。 就算技术比较差的人,也可能会出现依竿,只是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赵麟懵了,看向祁老爷子三人:“难道除了依竿,就没有其他赢的可能了?” “有。” 祁老爷子三人同时笑道:“倒投,投壶绝杀,投中算一百筹。不过老夫活了七十岁,参与了无数次投壶,仅见过三次倒投成功。” 倒投,顾名思义,执箭的尾部朝下,投中壶口。 要知道执箭,都是头重尾轻,所以投壶时,都是以箭头朝下,投入壶中。 倒投,比依竿需要要更多的运气,比投双耳要更多的技术。 只要命中,即得一百筹。 这下赵麟理解了,就像世界杯决赛中,某个首次参加世界杯的新人出现帽子戏法吧。 “哈哈,既然有先例。那倒投一次又何妨?” 赵麟顿时来了兴趣。 众宾客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这孩子莫不是疯了? 竟想要倒投,那你还不如投依竿更可靠些,至少可能性更高一些。 “赵小友,你确定要倒投?” 刘县尊再次征询他的意见。 “为何不呢?”赵麟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只见他来到三箭开外的场地,拿起了一支执箭,羽尾部朝下,箭尖朝上,一副认真的样子。 疯了,这小子疯了。 祁家少主、李凡眼中满是愤恨。 那小子就是不甘失败,就是不愿承认技不如人,就是心胸狭隘、小鸡肚肠。 刘县尊长叹了口气,只得再次宣布。 “最终轮投壶继续。” 赵麟举起羽尾朝下的执箭,凝神屏气,使自己进入了一个放空的状态。 整个天地间,似乎就剩下了三箭开外的铜壶。 他动了,只见那支执箭,以缓慢的速度飞驰而出。 因为是羽尾部朝下,所以箭的重心并不稳,甚至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当众人以为那支执箭,将要跌落时,它却依旧摇摇晃晃,向前飞驰着。 如此力度,如此方向,拿捏的极为精妙。 此时,那支倒投的执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叮当” 那支倒投的执箭,以一种诡异的方向,不偏不倚,直接落入壶口之中。 “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成功了,倒投成功了。” “绝杀,一百筹,绝杀。” “哈哈,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倒投。” 一向沉稳内敛的祁老爷子此时,放声大笑。 今天这少年在他寿宴上,给他的惊喜,意外,实在太多,太多了。 蔡举人、方举人、马秀才更是狂喜不已,若不是顾忌读书人的脸面,此时的他们恨不得跳将起来高呼。 赵麟也终于回过了神:竟然成功了。 倒投绝杀,赢得了所有的彩头。 “是不是所有的彩头都是我的了?” 赵麟询问道。 他的这句话,引得在场所有宾客哄堂大笑。 祁家少主、李凡等人,则是面如死灰。 那些彩头,可都是他们的心头肉啊, 李凡一再保证能赢下投壶,他们才拿出来的。 谁曾想,竟一败涂地。 被那天杀的小子一记倒投绝杀。 第55章 神秘的张茂和祁府大公子 一记“倒投”绝杀,赢得满堂喝彩。 自此,此次投壶之礼,再无任何的悬念。 几家欢乐几家愁。 祁家少主、李凡、张韬等纨绔士子,则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香车宝马、珍稀湘妃扇、镶嵌玉石腰带……全都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 几人望向李凡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都是他出的鬼主意,说什么能让那小子脸面尽失, 名声扫地。 说什么保证他们的彩头走走过场,事后物归原主。 现在好了,脸面尽失的是他们,损失惨重的还是他们。 若非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早就开骂了。 特别是那个粉红衣着公子张韬,一副惊慌失措,魂不附体的样子。 那条玉带,可是他偷拿父亲的珍宝,为的就是吸引其他士子羡慕的目光,满足下虚荣心。 谁曾想,听了李凡的教唆,把珍宝玉带搭进去了。 只见他红着眼,突然狰狞道:“李凡,你赔我的玉带,你保证能赢,我才把它当作了彩头。” 失去重宝“湘妃扇”的李凡,本就心如刀割,此时又见张韬背刺,不由怒斥道:“你张韬也算是士族出身,竟如此不识体面?” 那粉红公子哥一听此话,顿时失去理智,抓住他的衣袖,尖声道:“还不是因为你,我们才损失如此惨重?无论怎样,你得负责。” 祁家少主见事态愈演愈烈,这些人都是他请来的朋友,若在老东西寿宴上吵闹,无疑会丢自己的脸面。 想到此,他立即上前制止。 “诸位稍安勿躁,此次李兄投壶已尽全力,只怪那小子运气太好。”他神色颓然道:“等宴会结束,可以尝试找他赎回宝物。” “四秀”李凡也赞同道:“祁兄这个提议不错,那小子乡野贫寒出身,毫无见识,我们倒是可以用少许银两赎回那些宝物。” “对,等宴会结束,我们一同去寻他,想必他不敢不给我们面子。”张韬点了点头,欣然同意了这个提议。 出身官宦士族的他,对于如何拿捏贫寒百姓,最为熟稔。 其他几人听了,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厅堂中,不少宾客围在赵麟的身边,恭贺他夺魁。 赵麟今日所展现的才华、气度,折服了在场不少人。 这些乡绅名流、文人雅士谁不想与他结个善缘? 好在蔡举人、方举人、马秀才帮他周旋应对,才算打发了那些人。 “众星捧月的滋味如何?”蔡举人揶揄笑问道。 赵麟无奈一笑:“蔡师,您老知道我一向喜欢独处的。若是可能,我更喜欢花费这些时间安静的看一本杂记。” 一旁的方举人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你能一直保持清醒就好。不要像我们一样,年轻时中了举人后,被人追捧、奉承,就忘乎所以,流连花丛,寻欢作乐、游山玩水,蹉跎半生。” “赵小友眼神清澈,举止沉稳,性情亦柔韧且刚硬,富有卓识、抱负,不会像你俩一样的。”马秀才大笑着吐槽道。 蔡、方二人朗笑一声:“柔韧且刚硬就好,绝不能像你一样宁折不弯。再好的材质,折了就没用了。” “对了,此次我赢了诸多彩头,等宴会结束,每人一件,万勿推辞。” 赵麟突然想起刚才赢了诸多珍宝的事。 “哦豁,那九件彩头可都是珍宝啊。”马秀才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少年如此豪气。 要知道眼前少年出身可是比自己还要贫寒,出手却是如此阔绰,倒是极为少见。 听到他的许诺,蔡、方两个举人也同样是错愕不已,继而点头赞道:“难怪你能得到那张茂的青睐,想来也是一样的人。” 赵麟一怔,疑惑问道:“张茂?刚才那个送我扳指,和我一样寒酸的士子?” 哪知,蔡、方、马三人听了他这话,一起大笑道:“哈哈,你说他寒酸?” 正当他们想告诉他的身份时,刘县尊来到他们跟前,慈眉善目道。 “哈哈,赵小友,入席了。对了,那些彩头已经打理好了,等宴会结束,你就可以带走了。” 赵麟一听,顿时放心了不少:“他们不会反悔吧?” 刘县尊听了,顿时大笑宽慰道:“哈哈,赵小友真会开玩笑。参与者都是我汴州知名人士,就算彩头再贵重,他们再心疼,那也得打碎了牙和血吞下。” “如此最好。”赵麟稍松了一口气。 这次来参加寿宴,还真是大赚了一笔。 不过,所有的宾客都知道,这场寿宴真正赚大发的是祁修远老爷子。 本以为像往年一样,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场寿宴。 谁曾想,他无意中请到的这个文曲星,竟给带来了意外的大喜。 这少年天纵奇才,先是一首准千古佳作,震惊全场。 再用一记“倒投”绝杀夺魁,技惊四方。 可以预料,明天汴州城的诸多权贵,必将后悔没来参加他的这场寿宴。 谁能想到,他祁修远古稀之年,竟还能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他曾经毕生的追求,一直都未能实现的理想。 如今,却通过一首词实现了。 这怎能不令他激动难耐。 “来,小友,坐这里。” 这位祁老爷子亲自招呼赵麟坐在了他的身边。 仅从这一点,就羡煞了诸多宾客。 要知道那小子如今的科举功名,仅仅只是一个童生啊。 却得到这么多大人物的垂青,这怎能不令人嫉妒羡慕。 祁家少主、李凡等人,看着这一幕,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哼,得意什么?此次院试,大宗师主考,他定连院试都过不了。” “对。他为抬高自己名声,炒作其书画价格,故意丢大宗师的脸面,他还想过院试?” “秀才都不是,看他得意到几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麟四处观望,始终未能见到那位仗义送他扳指的寒酸青年。 此次自己赢下诸多的彩头,怎么也要送他一件。 礼尚往来嘛。 “老大人,那位张茂张兄怎么不见他?” 他最终也没有忍住,询问道。 “张茂?” 祁修远听到此人的名字,神色间露出尴尬,无奈。 刘县尊似乎了解一些详情:“张公子应该在后院陪祁大公子。” “祁大公子?” 赵麟这下更疑惑了。 他本以为祁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谁曾想还要一个? 可身为儿子,为何不来参加父亲的七十寿宴呢? 杨毅杨参议这时岔开了话题,拉着赵麟询问了一番他的功课。 如此一来,赵麟哪里还不知道这其中定有诸多的隐情。 而这些隐情,还是祁老爷子难以言说的。 祁府,后院。 幽静的房间里,一青衣士子正在独酌自饮。 张茂阔步匆匆,推门而入。 直接坐到八仙桌旁,端起酒一饮而尽:“老祁,你真是料事如神,祁老二还真是用投壶礼仪,难为那个小兄弟。” “我本想帮他投壶,不过你家祁老二不愿意,所以,只给了那小兄弟一个小礼物做彩头,让他自己去投。” 正悠悠自饮的青衣士子,抬起头,看了看他的右手,眸光亮如星辰:“永康帝赐你的那枚扳指?你还真大方,那可是皇帝御用之物。” 张茂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呵呵,那玩意我们府上还有不少,都是历代皇帝所赐。而且,送他的那枚是文扳指,我早就想扔了。” “对了,此次投壶,你说他能赢吗?” 青衣士子又饮了一小口酒,缓缓道:“五五开吧。” “这么厉害?”张茂显然不信,通过衣着判断,那位小兄弟似乎家境寒微,不可能玩过投壶。 “他应孩身怀不错的箭术。投壶,对他来说虽陌生却不是什么难事。”青衣士子祁谦笑着解释道。 这下张茂更懵了:“你怎么知道他精通箭术?” 祁谦继续道:“此人能写出《侠客行》,定是对游侠推崇备至,心向往矣。既然向往,自幼苦练技艺,也是可能的。” “那你又为何知道是练箭术,而不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呢?”张茂不服气道。 青衣士子看着好友,淡淡一笑:“读书人,你见哪个练斧钺钩叉?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他应该样样精通。” 这下张茂更震惊了:“你连面都未曾见过他,只听过他一首诗词,就能了解到这么多?你怎么知道他样样精通?” 祁谦这次没有名说,指着桌上的空杯道:“斟酒,斟完酒告诉你。” 张茂冷哼一声,不过好奇心占了上风,他端起酒壶,故作谦逊姿态:“还请廷益赐教小子。” 祁谦端起酒杯,大笑不止,痛饮了一杯:“你带来的酒真不错,偷的御酒吧?” “废话。不过偷的是我仲父的,不算偷吧?反正他也不查看酒窖。”张茂得意洋洋道。 “你从京城带来多少坛?差不多把英国公地窖的御酒搬空了吧?” “就搬了十多坛。”张茂说完之后,便一下子醒悟过来,好像偷的有点多了:“咳咳,别转移话题,快说你怎么知道那小兄弟君子六艺,样样精通?” 祁谦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好友,叹道:“很简单,因为他是文曲星下凡,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十六岁就能写出千古佳作。” 张茂再次懵了:“竟比你还要厉害?” 祁谦像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突然询问道:“对了,你刚才没带回他的新诗词?” “他没作新诗词啊。”张茂疑惑道。 祁谦遗憾地看着他:“你回来早了,错过了精彩的一幕。” 第56章 祁府秘闻 “最近魏王又派人找你了吗?” 祁谦和张茂碰了一杯,不经意的询问道。 “找了,我回绝了。理由是我在祖地祠堂闭门思过,不宜外出。”张茂说着叹了口气:“你说魏王也是的,他一个藩王不去欺男霸女、寻欢作乐、多生儿子,整天捣鼓棋琴书画,君子六艺这些做什么?他又不能参加科考。” “还时不时送我一些他的新作诗词、书画。扔又不好意思扔,放那又占地方。” 幸亏祁谦知道好友的秉性纯真率直,吐槽归吐槽,对魏王倒是没什么恶意。 “哈哈,谁让你是大周第一神射手张茂呢!魏王如此礼贤于你,无非是想向你讨教箭术而已,你不必一直拒人千里之外。” 张茂摇头苦笑:“我说老祁,你说的倒是轻巧,可我是勋贵子弟,他是藩王,时常密切接触,你认为这是好事?” 祁谦自斟自饮了一杯美酒,若有深意道:“也许真是好事呢!” 他见好友一副纯真的样子,决定点一下他:“廷勉,你真的以为英国公罚你到汴州祖地,只是让你在祠堂思过?” 张茂一叹,满是哀怨:“怎么可能只是在祠堂思过,仲父他还要我照看好几千亩的族田。” 祁谦听了这话,差点把口中美酒喷出。 英国公也真是的,张茂什么脾性,他不了解吗? 若不点他一下的话,可能他根本不明白您老真正布局和深意。 “魏王的事,我们稍后再说。”祁谦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对了,等前厅宴会结束,你再去帮一下文曲星。他若夺魁带走彩头,二弟定不会善罢甘休。” “为什么又是我?”张茂疑惑道。 “因为你仁义勇武,常怀悲天悯人之心,最是看不惯纨绔恃强凌弱……” “别说了,我去。” 二人说笑了一阵,张茂突然又问道:“你还有几日解除禁闭?一年一度的汴州菊会,画舫游船、跃龙门快开始了,错过了实在太可惜了。” 祁谦却是摇了摇头:“我禁闭还有半月。不过来得及参加,因为那些活动都会延期。” “延期?没听说官府要延期的公告啊。” “要下雨了,一旬连绵雨,活动当然要延期。” “你怎么知道的?” “看天象。”祁谦头也不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张茂仰天感叹:“我终于知道为何祁伯父不喜欢你了,除了八股你不精通,剩下的什么都精通。”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不喜欢我?”祁谦若有深意笑问道。 张茂一愣,他就算秉性再率真纯直,也不可能说因为你的出身啊。 是的,他这个好友是庶子。 二十六年前,祁老爷子酒醉后,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事后,那丫鬟直接被祁府善妒的主母祁秦氏打了个半死,而后把她打发给了一个粗鄙之人。 几年之后,那对夫妇把一个孩童送了过来,说是祁家血脉,孩子天资聪颖,不想埋没他。 祁府上下皆惊。 根本不用验什么血脉,因为那孩童与祁修远七八分像,就连耳后的瘊子都是一样。 祁家的种,错不了的。 令人惊叹的是,此子天资聪颖,一目五行,读过两遍三、百、千就能背诵。 比老爷祁修远小时候还要聪颖。 祁家主脉,本就没有男丁,在祁修远强硬态度下,主母祁秦氏就算再善妒,也最终妥协,。 不过,主母祁秦氏并没有把那孩童养在自己名下,而是有几个老婆子看护。 主母祁秦氏不久就买回了两个漂亮的丫鬟,默许祁修远老爷子不断犯错。 过了一年,其中的一个丫鬟生下了个男婴。 祁秦氏把孩子抱养在自己名下后,直接把那两个漂亮丫鬟卖到了滇南。 这个男婴就是如今的祁府二公子祁雍。 自从有了嫡子之后,出身不好的祁大公子地位一落千丈。 就连祁老爷子也时常责骂他。 住的是奴仆的陋室,吃的是下人的饭菜。 唯一与奴仆不一样的,就是他能读书。 祁谦天资聪颖,才华过人。 十六岁取得秀才功名,十九岁中举。 随着他在科考上的成就越来越高,他的祁府的待遇也是越来越好。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祁府又能出现一个二甲进士的时候,这位祁府大公子却陡然抛弃儒学,专攻兵家、法家、杂家、纵横家,星相学等诸多学说。 祁老爷子本以为他在京城数年,专心应考会试。 谁知,他却沉迷研究这些学说,有时一连数月都不会出门。 因为太过专注,甚至忘记参加了当年的会试。 此事也成为了当年京城最大的笑料谈资。 祁修远老爷子气的吐血,直接派人把这个不孝子抓回了汴州管教,本以为苦口婆心一番,他就能改邪归正。 哪知,数日前,他和勋贵子弟张茂,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二人竟率领张家的二百家丁,剿灭了盘踞在虎头岗十余年的八百山匪。 祁修远老爷子这次是直接昏厥了过去,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逆子赶回了祁县祠堂关了禁闭,直至今日还未放出。 张茂一想到好友的身世经历,两眼就会流露出难掩的怜悯,不由为其鸣不平道:“祁伯父的学问、为政,都是当世楷模,可惜其治家方面却……” 祁谦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半月的禁闭,我猛然醒悟,原来我一直介怀过去,始终未能察觉到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他苦涩一笑,继续道:“廷勉,你知道为何当今圣上没有子嗣吗?” 张茂不知道为何好友为何要提及如此讳事。 不过,他还是不假思索道:“圣上滥服药物,迷恋后宫,龙体羸弱,难以承嗣。” 祁谦点了点头:“是的,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后宫为了争宠,相互倾轧,内斗不止。只要有一人显怀,就会遭到群起而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保护的再好,皇子出生后也会中途‘夭折’。” 张茂惊骇的望着他,没想到好友竟直接说出此事。 他本就是勋贵出身,这样的丑恶之事,别说在皇宫了,就算在公候之府,也是见怪不怪。 此刻,他猛然惊醒,明白了好友为何要说这件事:“老祁,你的意思……祁伯父一直不待见你,是……保护你?” 祁谦没有说话,但他的神色已说明了一切。 而张茂想通了这一点,再次一震,他似乎想通了仲父为何要惩罚他回汴州祠堂思过了。 他是在……保护自己,也是给自己创造机会。 想到这一点,他眼神突然变的极为深邃:“老祁,你……让我和魏王接触……” “你们祖上也算是世交,教他一下箭,很正常的事。”祁谦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第57章 输不起的纨绔士子们 祁府。 寿宴结束,宾客离席纷纷告辞。 府外。 豪华马车、轿子,渐渐离去。 张云不由一阵艳羡,马车看起来就是比骡车气派、宽敞。 人生第一次进城,就让他长了不少的见识。 早上的那股嘚瑟、虚荣的心绪,瞬间消失了。 “大石叔,我三叔若中了状元,你说我能不能给他赶马车?” 正打盹的王大石,抬了抬眼皮,戏谑道:“既然是做梦,胆子不妨再大一点,不用等你三叔中了状元。等他成为了举人老爷,你就有更宽敞,更气派,更高大的马车赶了。” 谁知正在沉思的豪侠展白,看着不远处,突然朗笑一声:“那不妨再大一些,马上就有马车赶。” 话音刚落,在两匹高大、神骏的棕色骏马的牵引下,一辆豪奢、宽阔、气派的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三……叔(麟弟),这是?” 见到如此豪奢的双马驾车,张云、王大石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惊骇样子。 三叔(麟哥儿)不是祝寿来了吗? 怎么祁府还送如此豪奢、气派的马车啊,也没见其他宾客有如此待遇啊? 而且,这双马豪奢马车,一看便知价值千金,珍贵异常。 赵麟看着他们惊讶的样子,没有给他们过多解释,开怀一笑道:“以后这双马驾车就是我们的了。” 王大石、张云听了,顿时恍如梦中一般,一个个走上前仔细地打量起这辆豪奢的马车。 曾为游侠儿的展白,最为钟爱的就是宝马、神兵。 他也忍不住走上前抚摸着那高大神骏的宝马,一番验看过后,赞叹道:“毛发滑亮,骨骼健壮,肌肉匀称结实,四肢协调,气息沉稳,实属罕见的宝马啊。” 同时,也不免有些唏嘘痛惜:“竟有人奢侈到用如此宝马拉车,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王大石、张云二人也像似发现了什么,惊声呼道:“快来看,这些配饰好漂亮,好精致,镶嵌的……竟还有金丝银线。” 三人感叹了一番后,眼神中满是震惊,如此豪华的双马驾车,实在是太豪奢了吧。 面对三人的诸多疑问,赵麟微微一笑,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投壶赢来的彩头,具体明天路上再讲。” 除了这些彩头之外,车厢里还有祁老爷子、杨参议、刘县尊送的程仪。 其实,从祁县去府城,路途很短,百余里而已,无需送程仪的。 可能他们考虑自己出身寒微,彩头又暂时不能变现,还是送了一份程仪。 这份情谊,赵麟也只得承下。 祁老爷子的程仪,是纹银五十两的银锭子。 杨毅杨参议的是一枚二十两的银锭。 刘县尊的是一颗十两的银锞子。 从这也能看出送程仪,是十分考究的。 程仪的多寡,要根据关系远近、路程而定。 下级不能越过上级。 还有一点很重要,这份情要承下,有机会要还礼。 八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需要一家十年的积攒。 赵麟看了一眼这辆豪奢的双马驾车,八十两也许买不到它的车轱辘。 “三公子,上车吧,明天五更就要赶路了。” 展白嗅了嗅空气,又摸了摸湿润的毡帽,突然说道。 “要走这么早?”张云不觉问道。 三叔今日喝了酒,不得需要好好休息一晚,睡个好觉吗? 展白看了看昏沉的天色,笑道:“你们知道游侠儿每天第一件事关注的是什么吗?” “吃穿住行吗?”张云疑惑道。 “天气。游侠儿游天下,走四方,每天第一件事就是要会看天气。明天的这场雨可能要持续些时日。”展白笑道,随后又不遗憾道:“三公子,府城的那些个活动,可能也要延期了。” 赵麟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豪侠,不觉更为推崇了,这不就是随身的天气预报吗? “我此次来府城,院试才是首要目的,其他都是捎带的。” 经历了此次祁老爷子的寿宴后,他已经对此类的活动没有那么大的兴致了。 自己的名头太大了,无论躲到哪个角落,表现的再低调,都会被人发现。 就如黑暗中的萤火虫,耀目璀璨。 赵麟自嘲一笑,我这无法掩盖的魅力! “谁来驾车?” 赵麟看向王大石、张云二人,发现二人眼神中都流露出极为渴求的眼神。 不用说,二人都想驾驶这神骏的双马豪华驾车。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男人对“驾驭”二字都是情有独钟。 若对比的话,这双马豪奢驾车,大约相当于他前世千万级别的豪华超跑吧。 无论是乘坐的舒适性,还是路边那羡慕嫉妒的眼神,都极为令人舒畅,享受。 又有哪个男人,能抵挡住它的魅力呢? 最终,张云遗憾地叹了口气:“三叔,还是让大石叔驾驶吧,这么豪奢的马车,我可是没信心驾驭。” 王大石则是爽朗笑道:“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驾驭骡车、马车,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马与骡的习性有差别,车厢高度、视线、长宽距等都要考虑到。” 他说完后,便跳上了那辆双马豪华的驾车驾辕。 正当赵麟准备登车离去之时,从祁府冲出一批人。 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祁家少主祁雍。 豪侠展白作为扈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怎能容许这些气势汹汹之人近身。 只见他从马上轻身飘下,稳稳落在路道中间,阻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滚开。” 粉红衣公子张韬见下人挡路,隐忍已久的怒火直接爆发,而后像个泼妇一样扑袭而去。 头戴毡帽的展白,连脚都未曾移动,只是肩膀微晃,就让那张韬直接跌了狗啃食。 赵麟微微叹了口气,这些人终究还是输不起。 想到这,他走了过去,冷声道:“诸位拦着某的去路,是为何事?” 粉红衣公子哥张韬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那头戴毡帽之人,一时间竟不敢开口。 祁家少主祁雍,见他如此怂包,便知道只能自己上了。 “呵呵,我等并不是有意拦阻你的去路,而是想与你打个商量。” 赵麟似早有所料,也不言语,就那么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意思在明显不过,你们这是输不起了。 祁家少主、李凡等人脸色一阵羞恼,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咳咳,非我等输不起,而是我等想赎回那些彩头。那些都是我等的随身物品,虽不贵重,却携带已久,有些感情了。” “对,东西虽不值钱,但很有感情。” 几个纨绔士子连忙附和道。 祁家少主看了一眼赵麟寒酸的衣着,又看了看旁边丑陋的骡车,自信地笑了:“赵老弟,我这辆马车,我出二百两赎回,你看如何?” 一旁的李凡,也连忙道:“我那把湘妃扇,一百两赎回,价格已经很有诚意了。” 其他几个纨绔子弟见此,纷纷出价。 有八十两的,有六十两的,最少也是五十两。 轮到最后那个粉红公子哥张韬,只见他努力伸出了两根手指。 众人本以为他要出二百两,谁知他张口却道:“我那玉带愿意出二十两。” 祁家少主祁雍、“四秀”李凡等人一听,差点破口大骂。 你包养小白脸,都他娘舍得花钱。 现在赎回你爹的珍宝玉带,却是如此的抠门小气,真他娘的不是个男人。 再者,人家虽是贫寒人家出身,虽没有多少见识,可也不是傻子。 你那金银镶嵌宝石玉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你他娘的出个二十两银子? 果然,当他们出完价格之后,他们发现对方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如看傻子一般,充满了同情、怜悯。 “唉。”赵麟叹了口气,也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直接道:“九件彩头,我送人了三个,剩下的几个想自己留下,不想贱卖。” 祁家少主等人一听,身子一个趔趄。 果然还是小瞧了这小子。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早已考虑到了。 先礼后兵嘛。 “四秀”之一的李凡,走上前冷冰冰道:“赵麟,这几位你可能还不知道都是谁?” “这位是通县典史张大人之子张韬。” “这位是府衙曹长史的公子曹曼成。” “而我,则是提刑按察使司李佥事之弟李凡。” “当然,还有祁家少主,他的身份就不用多介绍了吧?” 李凡介绍完毕,神色中带着傲慢:“你院试、乡试都在汴州,大家交个朋友,彼此给个面子。出了什么事,大家也好有个照顾不是?” 其他几个纨绔士子,也冷笑附和道:“赵麟,实话告诉你。你炒作书画,为自己声名造势,如此行为已经恶了大宗师,这三年的两次院试,就不用想了。” “对,还有就是你的书画价格虚高不知凡几,招惹了府城很多文人雅士。” “你也不想与我们交恶吧,不然你在府城真的是举步维艰,寸步难移。” 当他们说完之后,赵麟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睡觉吧,明天说不定就不那么心疼了。” 第58章 文有文曲星赵麟,武有小霸王张茂 “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去睡一觉,明天心就不那么疼了。” 赵麟可怜地望着他们,摇了摇头。 祁家少主祁雍、“四秀”李凡等一众纨绔士子,听到这番话,顿时脸涨的通紫。 “你确定不给我们面子?” 赵麟摇了摇头,笑道:“面子是靠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们年龄比我大,见识比我广,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祁雍、李凡等人见他如此油盐不进,顿时目眦欲裂。 “祁兄,李兄,我们这么多人,怕他做什么,抢过来再说。” 粉红衣公子张韬忌惮地望了一眼那个头戴毡帽的人,有气无力建言道。 从这句话里,倒是能看出他在通县是多么的嚣张跋扈。 张韬的提议,倒真的让几人很是动心。 他们都是汴州有名的纨绔,身后都有不弱的家世。 这些年来在各种宴会上,只有他们让别人吃瘪的份,哪里像今天这般,吃了如此大的亏? 若说不恼恨,那是假的? 一旁的豪侠展白见这些纨绔士子,一个个蠢蠢欲动的样子,直接甩掉了毡帽。 “哈哈,我看哪个敢动我家公子半根毫毛,问问我展白手中的剑答应不答应?” 如此豪情万丈的话语一出。 直接把众纨绔士子镇愣住了。 “他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展白?” “是他,你看他的眉毛?” “真的是他。” 他们吓的一个个神色大变,踉跄后退。 得益于《侠客行》这首诗词的流传,白眉剑侠的威名日渐威盛。 特别是在士人中,对此人的名字,那是敬畏有加。 这也是为何祁家少主、李凡等人看到展白之后,脸色大变的原因。 若是以前,就算展白是威震三县的游侠儿,他们也不会惧怕的。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武功是何等的厉害,踪迹是何等的神出鬼没。 就算他们家世再好,也不愿意招惹如此恐怖的人物。 祁家少主、李凡等人明白,那赵麟有白眉剑侠的守护,想要抢夺的话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想到这,祁雍、李凡不敢再纠缠下去。 一行人走之前,还是色厉内荏叫嚣了一番。 “我等都是读书人,还不屑出手抢夺,那些东西就暂时寄存你那,早晚会让你乖乖如数奉还。” “对,暂时寄存你那,若有丝毫损伤,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赵麟洒脱一笑,倒也没在意这些纨绔士子们的威胁。 与此同时,一个衣着寒酸的高大青年,从祁府走了出来。 不是旁人,正是英国公张傅的侄儿,勋贵子弟张茂。 “希望还能来得及。” 他本来时间上掌控的刚刚好,谁知却被祁老爷子拦住交给了他一首诗词,让他带给大儿子祁谦。 这么一耽搁,也就误了事。 那祁家老二可是汴州府有名的纨绔,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也都不是什么好鸟,指不定干什么事呢。 当他走到祁府大门口时,正好与怒气冲冲的祁老二撞了面。 “呵呵,祁老二,李小凡,张小韬,你们这是吃瘪了?”张茂见他们如此模样,不由戏谑笑道:“听说你们输的连裤衩都没了?” 祁雍、李凡一干纨绔,面对张茂的嘲讽,却是不敢顶嘴,一个个头也不敢回进了府邸。 他们曾经在张茂手里吃过大亏。 这厮刚从京城来到汴州,就扮猪吃虎,穿着这身寒酸衣服和他们起了争执。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一个个被揍的鬼哭狼嚎,鼻青脸肿。 竟有人敢打官宦子弟,官府得到讯息,立即出动了三班衙役。 可当张茂亮明身份之后,府衙的人惊慌失措,来的时候很快,滚的时候更快。 所以,哪怕张茂如此嘲讽他们,祁雍、李凡等人也不敢与他争执。 此人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浑,上至勋贵纨绔,下至地痞流氓,几乎很多人都挨过他的毒打,人称“皇城小霸王”。 这不,英国公张傅实在没办法,只得把这个侄儿送到了祖籍汴州,罚他在祖祠思过。 他的到来,让汴州府的无赖、混混、流氓遭了殃。 不少人恶棍被打残,打死。 没死的也得脱层皮,要么痛改前非,要么逃离汴州。 整个汴州府城的治安,为之得到很大改善。 可此人若专打地痞、流氓、混混那也罢了,他连官宦、豪绅的子弟都打。 只要遇到不平事,那就一个字“干”。 比权势,人家是大周第一勋贵,历代皇帝最为倚重、信任的英国公府。 比武力,人家张家随意一个家丁,都是经历战火厮杀下来的。 比霸道,人家能直接带人打到提刑按察使司,把一个五品的经历大人,直接提到街上暴揍一顿,潇洒离去。 三司官员、汴州知府不知上奏了多少弹劾奏折。 每次换来的只是申斥他的圣旨。 惩罚的方式,要么是勒令祖祠面壁思过,要么是罚俸半年,要么是上门道歉。 如此一来,三司、汴州府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权贵、豪绅们,要么把自家的纨绔子弟送到两都,要么禁足他们在家,就是怕他们招惹到张茂这个霸王。 哪知,没了对手之后,这厮依旧安分不下来。 前几天和祁府大公子祁谦,带领三百家丁,直接攻下了虎头岗,剿灭了八百山匪。 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城小霸王”张茂。 若说如今汴州哪两个人最负盛名? 文有“文曲星”赵麟,武有“小霸王”张茂。 当然,对于这些虚名,张茂从不在乎。 此时,他匆匆出了祁府,正好见到那少年正准备上车,忙喊住了:“小兄弟,且慢。” 赵麟回头一看,神色露出欣喜之色:“张兄,正发愁如何找你呢。” 张茂见他安然无恙,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我怕那祁老二寻你麻烦,就出来看看。” “多谢张兄仗义出手。”赵麟感激一笑,从车厢里拿出一个贵重的彩头,递给他道:“礼尚往来,我收了张兄的玉扳指,这个送给张兄。” 那张茂爽朗一笑,也没客气就接了过去:“好,你没事就好。你若去了汴州,去寻我就是,向任何人都能打听到我的住处。” 此人口气好大。 一旁的王大石心中吐槽不已。 “好,那到了汴州,有时间去找张兄饮酒。”赵麟倒没认为他在说大话。 “哈哈,好,那就一言为定。”张茂十分爽快道。 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眼神一凝,看到了未戴毡帽的展白:“阁下就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 “不敢当。”展白客气道。 “好,今天太晚了。等你和小兄弟到了汴州,咱们两个倒是可以切磋一番。”张茂拱了拱手,而后潇洒离去。 第59章 老赵家的小人物,有大大的理想 深夜,三合庄别院。 汴州豪强刘咏,带着一众威猛桀骜的汉子,迎着赵麟、展白等人进入了大厅。 赵麟终究是读书人,虽欣赏这等仁侠豪强,可他们并非是一类人。 客套一番之后,就让展白、王大石二人留下来和他们应酬。 他则与侄儿张云来到雅致的院落休息。 今天,赶了大半天的路,又应酬了一场寿宴,虽说他的身体强壮了少许,却依然感到了一丝的疲乏。 作为富甲一方的豪强,刘咏的别院府邸可以说极为奢华。 在这雅致的院落,赵麟没想到竟还能有机会泡上一个热水澡。 可他没想到的是,刘咏还专门为他准备了四个性感、妖娆妩媚的美婢伺候。 赵麟不得不感叹,还是男人最为了解男人。 面对如此诱惑,赵麟却义正言辞拒绝了。 绝不是因为侄儿张云在身边的缘故。 几个人一起洗,实在太过拥挤了。 哪有一个人泡的舒服。 再者,用前世的一句俚语——我还是个孩子。 因为明天要五更起床,他泡过澡之后,就洗漱上榻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赵麟睡的很香。 五更起床的时候,他不得不换下了一条亵裤。 “少年人真是旺盛。” 赵麟自嘲一笑,简单洗漱了一番。 展白、张云早已收拾好行装在外等候。 令人意外的是,豪强刘咏竟也起了个大早,说要亲自送他们一程。 对此,赵麟也没有拒绝。 他知道这位刘庄主如此热忱,并非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豪侠展白的缘故。 昨夜,这帮群雄在大厅,定是通宵达旦畅饮。 男女之间有一见钟情,生死相依。 男人之间则有英雄相惜,肝胆相照。 豪强刘咏、豪侠展白想必就是如此。 出了三合庄别院。 众人依依惜别,刘咏不愧是富甲一方的汴州豪强。 直接送了赵麟二百两的程仪。 就连赶车的侄儿张云都有二十两程仪。 除此之外,每人还有一件贵重的礼物。 赵麟获得的是一套贵重的宣城文房四宝。 展白获得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宝刃。 王大石获得的是一本上乘刀法,和一把厚重的宝刀。 张云获得的则是一副上好马鞍。 赵麟、展白还好,对于如此厚重的馈赠,也是没客气,而是落落大方收下。 王大石、张云却是恍如梦中一般,不敢置信。 这两天他们的经历,简直是太震撼了。 不说其他,在三合庄别苑这件事就足够他们回村炫耀一辈子的了。 谁曾想,这位刘庄主转手又送每人一份大礼不说,还给了银子。 “二十两银子,这都够买上一头耕牛,和一群羊了。“ “买田地的话,上等的好田,都能买上两亩了。” 要知道一家拥有十亩地的普通自耕农户,辛苦一年最终落到手,也才不到十两银子。 二人恍如梦中一般,犹自不敢相信富贵人家竟是如此过日子的。 一出手就是几十、上百两银子的盘缠。 如此之事,绝对够吹嘘一辈子的了。 王大石、张云二人如提线的木偶一样,默默地赶着车。 直到出了县城,一股凉风灌入脖颈,他们这才醒转过来。 “麟弟,这银两?” 赶车双马驾车的王大石,忐忑不安小声道。 人家这是看在麟弟、展大哥的面子上送他的银两,他拿了实在是有愧。 “这是刘庄主送你们的程仪,你们就拿着吧,不要不好意思。” 赵麟笑着安抚道。 也无怪乎王大石会惴惴不安,要知道他半月前连一份三十文钱一天的短工都找不到。 而今,却有人直接送他二十两的程仪,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时间还未能接受。 一旁骑马的展白,也爽朗笑道:“呵呵,大石兄弟就收着吧。在刘庄主眼中,二十两银子,和两文钱没什么区别。” “再者,大石兄弟若有一天发达了,倒也可以回馈刘庄主。” 王大石听了这番话,逐渐镇定下来:“我怎么可能发达了?除非麟弟考上状元,成为我大周宰相,那样我这个随从至少也是五品官了吧?” 展白听了之后,不由大笑:“宰相门子都七品官呢,你怎么也得是三品官。” 后面赶着骡车的张云听到,连忙问道:“展叔,那我呢?我三叔若是宰相,我能做几品官?” “你……那你以后想做什么?云哥儿。”展白收敛笑意,正色问道。 张云挥了一下手中的马鞭,缓缓道:“以前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走出村子,能有一技之长,为我爹增光,让他不再受人欺辱。” “你现在不但有了一技之长了,还有了自己骡车,你以前的理想算是实现了。”展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现在呢,有没有更大的理想?或者你心底最想要做什么?” 谁知,展白一说起这事,张云立即激动了:“当然是指挥千军万马,建功立业,位列公候了。不过我爹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一滞,语气说不出的落寞。 展白听了也不再说什么,这小子的理想太大,不太现实,还是算了吧。 位列公候? 三公子可能都做不到吧。 谁知,双马车厢里赵麟却是笑道。 “哈哈,云哥儿,有如此理想抱负,就努力去做吧。以前你可能没机会,可现在不一样了,三叔支持你。” 后面赶着骡车的张云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情却是大好了起来。 这是他在那个压抑的张家,从未感受到过的血脉亲情。 在张家,自从他记事开始,上至祖母、母亲,无不是打击他,从来对他就是怀疑、贬低。 唯有父亲赵定,时常给予他勉励,支持他的想法。 他父亲赵定虽不认识太多的字,也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 但他会给自己讲二叔赵兴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成为方圆数十里名医的故事。 他会讲三叔是如何的刻苦学习,成为家喻户晓的文曲星故事。 他也会讲老赵家的祖母,二十七岁守寡,是如何把孩子拉扯的故事。 告诉他做人定要有信念,奔着这个信念,不断走,哪怕是爬,也要坚持。 也正因为父亲赵定的不断鼓励,支持,才有了他想学赶骡跑活的想法。 在济世堂的几天,他跟着大壮表叔,用一天时间就学会了各种驾驭骡马的指令。 那几日,他比济世堂任何的一个医工睡的更晚,比他们起的更早,更努力的学习。 因为他要以二叔、三叔为榜样。 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成为父亲,二叔、三叔他们心中的骄傲,而不是羞愧。 第60章 途中路遇名人田孝廉 骡马疾驰,不敢停歇。 转眼间,行至二十里外傅家镇。 天色暗沉,凉风袭卷,似有秋雨将至。 “在此歇息一番吧,用过早饭再走不迟。” 展白勒住骏马,一跃而下:“前面有家早点店,是当地名吃。” 豪奢双马驾车内,赵麟掀开珠玉帘:“听展大哥的,去尝尝鲜。” 他推开厢门,跳将而下,伸了伸懒腰,感叹道。 “本想闭目温习经义,哪知里面实在舒适的紧,竟不知不觉睡了半个时辰。” 王大石一听,顿时大笑起来:“当然要比云哥儿的骡车舒适万倍了。” 祁家少主真够奢华的,如此大的豪华车厢,锦缎装饰,白色狐裘、貂皮铺设,内间极为宽敞。 就算再多个三四个人,亦能躺卧屈膝,伸展自如。 唯一缺点就是,养护太贵。 按照展白所说,他的坐骑一年只需要几两银子。 像这样的双马豪华驾车,一年养护的费用极为恐怖。 不但需要专门的养马人看护,还要极为考究的马料、豪华车厢的保养等,数目极为惊人,绝对在百两以上。 听了他这样说,赵麟甚至生出了卖掉这双马豪华驾车的心思。 一旁的展白突然想起了什么,向王大石道:“对了,大石,一会你和云哥儿就守在马车旁。上面的珠玉挂饰,镶嵌的金丝银线可是很值钱的。” 王大石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如此装饰豪奢的豪华双马驾车,上面的每一个配饰,都是名家所打造,耗费了不少金银。 不说其他,就说那珠玉帘子,每一颗珠玉都能值不少钱。 他们来到小店后,果然引起了诸多百姓的侧目,不少人走上前围观,有人甚至想上去摸摸那豪华的双马驾车。 好在有王大石、张云二人守在两侧,才没有出现意外。 店内。 三个年龄不一的读书人,正安静的用着早餐。 一个瘦弱的中年童生,抬眼望去,看到即将进店的赵麟和不远处的双马豪华驾车后,眼中露出惊叹、嫉妒的神色。 而后低声,向两个同伴道。 “快看,是文曲星赵麟。” 他的两个同伴,抬眼望去,也是一愕。 文曲星赵麟,他们当然认识,那可是整个汴州的极有盛名之人。 县试、府试的时候,他们曾有幸见过几次。 虽谈不上熟识,却也是脸熟。 “真是奢侈,双马豪华驾车啊,果真是卖书画赚了大钱了。”中年瘦弱童生语气里满是酸意:“一个童生如此的奢华无度、讲究排场,大宗师对他的断言果然没错。这样的人竟还能写出《侠客行》这样的千古佳作,我感觉定是抄袭某本孤本古籍上的, 哪知,旁边的青年同伴满脸正色,淡淡道:“付兄,闲谈莫论他人是非。” 中年童生满脸尴尬,眼神中闪过一丝的冷嘲:“呵呵,子贤,你大小也是咱们祁县的名人,可没他混的好啊,赴府城参加院试,都需要全村接济才凑够盘缠。” 那青年童生听了,神色古井无波,如老僧入定,似乎没听出对方的讥讽一般。 另外一个微胖的童生,忙打圆场:“吃饭吧,刚才已经错过一辆骡车了,不能再错过了,我家老太太说,这几天可能都会有雨。” 那瘦弱的中年童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赵麟走进店内后,也发现了三个儒生。 他们的旁边放着一个简陋的箱笼和行囊,看得出也是提前去府城参加院试的。 其中的一个青年童生,赵麟脑海里竟还有关于此人的记忆。 那青年名田瑞,字子贤,家境贫寒,孜孜不倦,勤学苦读,其事迹堪比凿壁偷光、萤囊映雪。 其母亲体弱多病,他侍母至孝至纯。 十六岁取得了县案首,在即将参加府试时,其母病重,他为此毅然放弃了府试,衣不解带,亲尝汤药,左右不离,直至母亲去世,又依照礼制,结庐守孝三年。 其声名传至整个祁县,为士林所称赞。 为此,不少士绅想要资助他,助其成就功名,均被其婉拒。 祁修远老爷子听闻其事迹之后,曾感叹:祁县田子贤,弱冠之年,既有君子之风。若在大汉,定被举荐为孝廉。 自此,人皆尊称之为“田孝廉”。 此人的名声才是真正凭借自身的修养、才学,赢得来的。 与他相比,自己的名声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要么是以讹传讹,要么造势造出来。 当然,还有“抄袭”抄出来的。 想到这里,赵麟便想要与之结识一番。 “没想到田兄竟是傅家镇人。” 田瑞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赵麟不但认识他,还与他打招呼。 府试时,他曾见过这个大名鼎鼎的文曲星,当时只觉得此人目空一切,眼高于顶,从不拿正眼看人。 这才多长时间,此人竟变的如此随和。 田瑞心中疑惑归疑惑,可还是客气地站了起来,拱了拱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赵麟见他如此态度,也只好尴尬一笑。 得了,热脸贴上人家冷屁股了,算了。 本来还想与之结识一番,趁机邀请他一起去府城。 看样子,人家似乎没与他结交的意思。 这是个怪人。 这是赵麟对他的第一印象。 此人德行俱佳,若在他和张茂之间,选一个人做朋友,他会毫不犹豫选张茂。 与田瑞这样的人做朋友,定会十分压抑。 正在赵麟胡思乱想之时,只见那个瘦高的中年童生站了起来,向他拱了拱手,露出一丝的谄笑:“我是傅家镇付禾,能在此见到文曲星,真是荣幸之至。” 那个微胖的青年童生,也只得跟站了起来,做了自我介绍。 赵麟则是满脸含笑,与他们客套了一番,便在旁边找了座位坐了下来,享用起了美食。 至于展白,则是带来三份早饭走出了店外。 这时,那个瘦弱的中年童生,没话找话道:“文曲星,你这也是去府城准备院试的吧?我们也是要去府城的,可惜错过了好几辆骡车了,都载满了人。” “是啊,汴州七县两三千名童生赶赴府城,再加上陪同的人,人是挺多的。”赵麟焉能听不出他话语的意思,只不过装作不知道罢了。 中年瘦高童生,听了他这番话,神色一黯,不再说什么,眼神低下的瞬间,却是闪过一丝怨恨。 这丝怨恨,既有对田瑞的。 怨他故作姿态,人家文曲星都主动示好了,他却摆出一幅臭脸,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若是他刚才趁机结交一番,那么文曲星定会邀请他们一起乘坐那豪华的双马驾车。 同时,他对那个装傻的文曲星也是恼恨不已。 你那么大的双马豪华马车,让我们搭乘一下又如何? 我都把话点到那个程度了。 一旁的赵麟自顾自的享用着美食,他哪里会知道自己已经会被人给怨恨上了。 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会云淡风轻一笑了之。 赵麟吃饭的速度很快,用完早饭后他便站起身往外走。 谁曾想,田瑞三人竟也是吃完了。 他们三人竟是分开付的早餐钱,从这一点倒能看出三人只是相约赴考院试的同伴,并非是朋友。 寻思一想,倒也能想得通。 田瑞这样的性情,恐怕和谁都成不了朋友。 赵麟摇头一笑,走出了店外。 侄儿张云满脸喜色的走了过来:“三叔,刚才有好几个人问我载客吗?我想着跑空车去汴州也是去,不如载几个客人吧,这样既能方便人,我也能历练一下。” “好,你的骡车你做决定就是了,小心一点。”赵麟笑着点了点头。 恰好这时,田瑞三人提着行囊,背着箱笼走了出来。 “小兄弟,你这骡车载客吗?是去府城的吧?” 那瘦高的中年童生,一眼就看到了张云那崭新的骡车,忙跑过来询问道。 张云一怔,忙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大叔。你们也是去府城赴考的童生吧?” 中年瘦弱男子神色中透着一丝得色,似乎不是去府城,而是进京赶考会试,殿试的一般:“对,是去府城赴考的。” 张云一听,顿时点了点头,高兴道:“好,那我给你们优惠。” 怎么说,这也是他人生第一个单子,而且还是送的赴考学子。 “优惠?” 这下不但瘦弱的中年童生惊喜不已,就连田瑞的脸上,都透着一丝的喜色。 要知道像今天这般的阴云天气,跑骡车的车夫一般都会漫天要价,直接要到一百五十文钱。 本来傅家镇到府城,需要八十文钱,加上他们的行囊,箱笼,总共是一百文钱。 张云看他们和三叔一样都是读书人,再加上是他首次揽客,便爽快道:“行囊、箱笼钱就不收了,一人给八十文钱吧。” 田瑞三人听了,神色都是一喜。 “小兄弟,你是首次载客吧?”中年瘦弱童生装出一副不安的样子:“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给不了你那么多钱。” “一呢,怕不安全。二呢,怕你是生手,耽误我们赶路。” 一旁的田瑞,实在看不过惯同伴的行为,只见他走上前道:“小兄弟,八十文钱我坐。” 微胖的青年童生,也连忙道:“我也坐。” “好,那二位上车吧。今天就专门拉您二位了。”张云笑了笑,而后把两人的行囊、箱笼都塞进了车厢:“一会就要下雨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田瑞和微胖的青年连忙坐上了上去。 中年童生不由急了:“我也坐,八十文。” “抱歉,满员了。您看那边来了一个老手的车夫。”张云指了指缓缓走来的老旧的骡车,而后跳上了车辕, 第61章 饱暖思淫欲,警惕沉沦堕落 乌云盖顶,天空压的低沉。 双马驾车、崭新骡车,沿着官道一路北驰。 骡车内,本就逼仄狭小的车厢,更加令人烦闷了。 田瑞拉开车帘,阴冷秋风扫进车厢,让二人打了寒颤。 “两位大哥,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你们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车辕上驾车的少年,甩了漂亮的鞭花,好心提醒道。 车厢里烦闷归烦闷,但总比考试前着凉了要好。 要知道每年都有因生病而落第的读书人。 读书人的身体一向娇贵的。 “多谢提醒小兄弟。”田瑞合上车帘,只留了一个缝隙。 如此一来,既能让车厢保持空气通畅,也不至于太过阴冷。 微胖的青年,缩了缩脖子,把行囊当作了枕头依靠,笑着感叹道:“子贤,我们还真是幸运,竟能享受两个人乘坐的骡车。” 去往府城将近百里路程,一架骡车只带两个乘客,抛去各项成本,几乎没有盈利。 一般的车夫,都会尽可能的多拉人,以此保证足够多的盈利。 田瑞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很幸运。若是其他骡车,定会拥挤不堪、纷乱嘈杂。” 微胖的青年听了,幸灾乐祸笑道:“哈哈,想必付兄就在后面骡车上遭这样的罪呢。” 田瑞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微胖青年见此情况,识趣的闭上了嘴。 他了解田瑞脾性的,性情耿直,较真认死理,喜欢当面直言,不喜背后议人是非。 这样古怪的人,注定一辈子难有朋友。 他们三人之所以结伴,也是因为“联保具结”的关系,交情倒是谈不上。 傅家镇到府城,还有接近百十里,就算是骡车也要走大半天。 微胖青年沉默了半晌后,又忍不住问道:“子贤,要在府城半月有余,你银钱可够用?你是住大通铺,还是与我们几人合租一间。” “通铺。”田瑞淡淡道。 京城房贵,居大不易。 大周八大府城之一的汴州,又能便宜到哪? 每逢府试、院试、乡试,府城的流动人口就会激增。 在此期间,无论是住宿、餐食、笔墨都以惊人的价格上浮。 像他们这样的贫寒读书人,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块花,哪里能承受得起这么高的物价上涨? 好在府城也有专门为贫寒读书人提供的大通铺。 一个宽敞的房间里,一二十个人并躺一起休息的通铺。 价格虽低廉,不过个中的环境可以想象多么糟糕。 院试的时间又长、又耗费心神。 若连续数日休息不好,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就算贫寒的读书人也不愿睡在那样的大通铺。 餐食上可以缩减,但休息的地方绝对不能讲究。 如此一来,也就出现了贫寒子弟相约租下一个房间。 这样的条件,虽依旧艰辛,可总比睡大通铺要好的太多。 “我和陈兄他们准备租一间房,每人一天一百文钱。”微胖青年提起房价,露出一丝肉疼:“你不和我们一起租吗?” 田瑞摇了摇头,婉拒了同伴的好意。 很显然他虽接受了乡邻们接济,凑够了盘缠,可也没有多少余财。 微胖青年语气酸酸道:“子贤,其实你的楷书比赵麟的要好很多,他的字画现在能卖到二十余两的价格,你的怎么也能卖到二百文吧?” 他刚说完,骡车突然加速,让他一下子碰到了脑袋。 “呵呵,两位大哥莫怪,新手有点手生。” 前面驾辕上传来少年车夫的笑声。 微胖青年揉了揉脑袋,便宜果然没好货啊。 这熊孩子的技术还是太差,这么好的官道都走不好。 不过一想到了节省了几十文钱,他神色中的怒容也减少了几分。 随后,他又继续劝说道:“子贤,不要固执了。咱们读书卖字画,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看那赵麟,卖了那么多,都不嫌丢脸。” “哐当”的一声,骡车的轱辘这次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直接把车厢的微胖青年跌了起来。 “哎呦” 这下头碰到的不轻,直接肿了一个大包。 不过,还未等他发火,便听到车辕上的少年车夫慌张的声音:“抱歉啊,大哥,又让你碰着了,一会给你们优惠十文钱。” 一听到有“优惠”,微胖青年的火气一下子消失了。 “子贤,怎么样?可以的话,我可以给你帮衬一下,打个下手。在相国寺门口那摆摊很是不错的。” “哪怕一天卖一幅字呢,也够你房租了,这样你也能睡好了,不用在大通铺受折磨了。” 田瑞犹豫了一番,点了点头:“好,若不下雨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哈哈,相信你的字绝对比赵麟卖的好。”微胖青年兴奋道。 田瑞倒是摇了摇头,正色道:“赵兄的字已是初窥门径,字中蕴有江南第一才子汤公的韵味,我不及也。” “呵呵,子贤你不必自谦。我听好多人说赵麟是沽名钓誉,徒有虚名。而且,他那首《侠客行》有人说是找人捉刀……就是为自己的名声造势。”微胖青年说到这些八卦,已是激动的站起了身。 谁知,这时骡车猛地的一停,微胖青年一下子跌坐在地。 少年车夫的声音再次传来:“咳咳, 大哥别生气,再给你们优惠二十文钱。”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是飘散起蒙蒙细雨。 秋风席卷上身,带着一丝冰凉。 展白身披蓑衣,头上的毡帽也换成了斗笠,如此装扮更显游侠风范。 豪华车厢内,睡眼朦胧的赵麟放下珠玉帘,又重新躺卧在舒适的狐裘上,闭上了眼。 不行,这豪奢的双马驾车,实在太舒适,太令人迷恋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睡了两次了。 第一次,本想闭目养神,温习经义,不知不觉睡着了。 刚才,他本想计划一番府城的生活安排,谁知这令人陶醉的豪奢车马,又让他进入了梦乡。 赵麟一下子警醒不少。 不行,必须走出舒适圈,不能这样沉沦下去了。 就算过了院试,也才是秀才而已,距离逍遥快活的日子还很早呢。 如今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受到的诱惑当然也就越来越多。 若是沉沦下去,真就应验了林世海的那句断言了,反而会成就这位大宗师的威名了。 到时,说不定整个大周都会赞扬他看人之准。 而自己则成为大周士林的笑话。 想到这,赵麟做出了一个决断,把这个奢华的双马驾车给处理了。 本想着到了府城,乘坐这豪华的双马驾车,把汴州八大景游玩个遍,再吃尽府城所有美食…… 现在寻思一想,差点惊出一身冷汗。 赵麟心中有了决断后,便掀开珠玉车帘:“展大哥,你对府城甚是熟悉。到了之后,我们先寻一处小院,不用多么大,雅致,僻静,距离贡院不要太远。” “还有最好距离书画街近些的,就这么多的要求。” 展白一听,点头应了下来:“好的,三公子交给我就是了。” 同时,他暗自感叹,三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如今他这么大的名气,又获得了如此多的财富,还有一辆双马豪华马车,本以为到了府城,他会先游玩应酬几天。 谁曾想,他想到的首先就是读书。 我展白果然没跟错人。 想到这,他看向赵麟的眼神,又多了一分敬意。 要知道三公子才十六岁,心智就这么坚韧,自律,果真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 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飘飘然,沉沦其中了。 一路疾驰,转眼又行了两个时辰。 距离府城,还有近三十里的路途。 如此紧迫的赶路,已是人困马乏,必须休整一下才行。 来到一个小镇上酒楼前,一行人停了下来。 展白虽武艺高强,可一夜未睡,又在风雨中一路疾驰了半天,已是露出少许的疲怠了。 赵麟跳下车,外面的细雨已停,空气中泛着清新的冷意。 王大石则吩咐酒楼的小二喂养一下马匹。 当然,要的是最好的精致马料。 如此神骏宝马,今天可是出了大力了,不能亏待它们。 酒楼内。 “展大哥,接下来三十里,你去车厢睡一会,我来骑马。” 展白看了看外面的天,发现雨已经停了,也就没有再客气:“也好,昨天给你买了一套皮靴、裤子,按照我教你的一些技巧就行了。” “好。”赵麟欣然点头应了下来。 这两天一直没有锻炼身体,骨头都快生锈了。 正好骑行一下,也是一种锻炼方式。 很快,王大石安排好妥当后,也进了酒楼。 他的身后,则是刚拴好骡车的张云。 “哈哈,这顿让云哥儿请客,首次载客揽活,怎么也得庆祝一下。” “是要庆祝下。小二,来坛好酒,上两个肘子,两只酱鸭……” 赵麟向外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田瑞二人进来,不由好奇问道:“云哥儿,你那两个客人呢?” “他们啊?我问他们下来不下来,他们说早上带的有包子,就不进来了。”张云如实道。 在张云看来,那两个客人之所以不进酒楼,是怕花钱。 一路上,二人在车厢里的交谈,他可是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这就是贫寒子弟的悲哀,每一文钱的花销,都要计算一下。 第62章 到达府城,准备院试 骡车内。 田瑞和同伴用早上的剩包子,填饱了肚子。 便跳下了车,透透新鲜空气。 “那熊孩子还真是首次载客,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竟敢跑到酒楼里吃饭。” 微胖青年摸了摸头上的包,语气里满是怨气和羡慕。 不过,想到一下省下了三十文钱,心中的怨气又顿时消散了。 两人正说话间,那少年车夫从酒楼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盛装水的竹筒:“两位大哥,给你们带的温开水,喝完再去方便一下,咱们就准备上路了,还有三十里路就能到府城了。” 田瑞二人心中感叹,这少年驾车技术虽差的离谱,但品性、家教还是不错的。 而且,眼前的这个少年车夫的清秀面容,让田瑞感到有些眼熟。 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田瑞早已口渴,也没有与之客气,拿起那竹筒喝了起来。 休整完毕,田瑞二人再次上了骡车。 一想到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府城,他们心情也是瞬间好了起来。 双马豪车、骡车休整了半个时辰后,再次上路。 也许是因为骡马都吃饱喝足的原因,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赵麟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身穿皮裤、马靴,骑着骏马一路疾驰。 有了这些特制的装备,这次他的骑行很是顺利。 只不过在快要到达府城的时候,天上又下了蒙蒙的细雨。 这次的细雨更密,更急。 “麟弟,你也进车厢避避雨吧,把展大哥的坐骑缰绳挂在车上也是一样。” 王大石提醒道。 他可是知道赵老三自幼就身体孱弱的,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哈哈,不用,毛毛雨而已。” 赵麟朗笑一声,快马加鞭,跑到了前头。 就这样一路疾驰,转眼间又是半个时辰。 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下越猛。 好在已经在烟雨朦胧中,看到了汴州那高大,如雄狮一样盘卧的高大城墙了。 这也让赵麟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多亏展白昨夜的提醒,让今天五更就走。 若是不提前,一觉睡到大清晨,在三合庄别院再吃过早饭,可能今天就要被这大雨阻拦到半道了。 赵麟担心侄儿张云,他不由放缓了缰绳,等了片刻。 很快,一辆骡车从后方赶了上来。 二哥赵兴对这个侄儿十分喜爱,这辆骡车是精挑细选的。 车辕上的侄儿张云,披着蓑衣,也戴上了斗笠,依旧是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见他如此模样,赵麟也松了口气:“云哥儿,我们在前方等你。” “好的,三叔。”张云点头应承了一声。 听到外面大雨哗哗,车厢内正打盹的田瑞二人,一下子惊醒了。 听着外面的雨势,他们拉开帘子,向外张望了一下,看到府城那厚重的城墙后,便松了口气。 这次多亏这少年车夫了,若不是他的搭载,也许他们此时就要被大雨拦在半道了。 想到这,他们猛然想到了他们的同伴付禾。 他搭乘的似乎是一辆老旧的骡车吧。 车旧,骡子老,搭乘的人多。 一路也没有见到他们追赶上来,想必才走到半道吧。 如此一来,必定被大雨拦阻。 正如田瑞他们猜测的一般。 在距离府城还有三十里的半道上,一辆老旧的骡车,车轱辘不堪重负,陷入了泥泞之中。 年迈的骡子哞哞的叫着,迈不动蹄子。 年老的车夫,暗骂了一声贼老天,而后戴上斗笠,穿着蓑衣下了骡车,敲响了车厢。 “各位客人,下来帮忙推下吧,陷入泥潭走不出了。” 车厢里拥挤的人,迫不得已,骂骂咧咧下了车。 其中这些乘客中,就包括一脸晦色,痛骂不止的中年瘦弱童生。 一路走来,他已经骂了几个时辰了。 骂赵麟,骂田瑞二人,骂那个少年车夫…… 甚至还骂了自己的八辈祖宗,骂他们为何不争气。 为何不能像祁家那样,福泽后世子孙。 当然,还骂奸滑的老车夫,甚至连前面那头老骡子也没逃过他的怨骂。 骂这个奸诈的老车夫,收了他一百六十文钱。 骂那头老骡子笨重缓慢。 中年瘦高童生下了车后,一下子被大雨淋湿了,他又开始骂自己的老娘没给自己准备雨具。 “你这人疯了不成?骂几个时辰了,歇会吧。” “对呀,来帮忙推车,赶紧上路了。” 其他乘客,看着那骂骂咧咧的瘦高读书人,不满喊道。 谁说读书人知书达理的。 他们今天算是长见识了,里面也是有蛆虫的。 中年瘦弱童生,听到众人的不满,顿时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了他们的身上。 骂他们低贱,骂他们活该受一辈子的罪云云。 众人哪里见过如此疯子,把骡车推出泥潭之后,纷纷让老车夫扔下他的东西。 甚至说他的那份车资,他们给老车夫凑齐,也不要再让他搭乘了。 奸滑无比老车夫,也同样受够了那读书人的辱骂,爽快地答应了众人的请求。 众人也不废话,直接把中年瘦弱童生的行囊,箱笼全都扔到了泥水里。 “叫你骂,滚吧你。” 那辆老旧的骡车载着众人扬长而去。 大雨中,中年瘦高童生一下子懵了,张开臂膀,大呼道:“等等我,等等我啊……” 汴州城。 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曾有几个中原王朝,在此建都。 无论是人文底蕴,还是城池规模,在大周都是数得上的。 否则,也不能成为大周最为繁华的八大城市。 张云赶着骡车,达到这座规模宏伟的大城后,立即就被它震撼到了。 不过,因为雨势极大,烟雨中看不清这座城池的原貌,只觉得它犹如一条巨龙,盘绕在中原大地上。 进入府城,又行数里。 在一处简陋的旅店前,少年车夫缓缓停下了骡车。 “就在此处停下吧,多谢你了,小哥。” 田瑞二人把行囊、箱笼放进旅店后,长出一口气,终于安然达到地方了。 “哈哈,两位大哥,预祝你们金榜题名,我走了。” 少年车夫爽朗笑了一声,跳上了骡车。 “小哥,还没给你车资呢。”田瑞大惊,不顾大雨,慌忙追赶而上。 “哈哈,不用了,我是首次载客揽活,给你们免单。等你们以后发达了,别忘记我这个车夫就行了。” 雨声里传来少年人独有的爽快笑声。 田瑞愣住了,远去少年的笑声让他一下子想到某人。 “这笑声竟和赵麟一样,他一直说他三叔也是读书人,难道……” 再联想到他们二人的长相,田瑞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为何看那少年面熟了。 原来,赵麟竟是他的三叔。 难怪,这一路上不时能碰上赵麟的双马豪华驾车。 当时他还奇怪两匹神驹牵引的豪车,怎么和骡车走的一样慢。 原来他们是一起的。 坏了,忘记问那少年的姓名了。 不过既然知道他是赵麟的侄儿,那早晚还能见面。 一座装饰雅致、气派的酒楼。 小二忙里忙外,上着酒菜。 赵麟听到侄儿张云竟没收田瑞二人的车资,不觉讶然一笑:“这下田子贤可欠下你一个人情了。”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我这都是跟展大叔,大石叔学的。他们素来仁侠重义,我怎么也不能落后吧。” 张云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胸膛道。 “哈哈,这才两天,云哥儿就有了如此改变,不愧是赵家的种。”展白,王大石听到他这番彩虹屁,心情极为舒畅,夸赞他道。 张云又笑着看向赵麟:“三叔,你认识那人?他很出名吗?” “是的,他是咱们祁县有名的仁孝之人。”赵麟点头笑道,随后又讲了讲田瑞的事迹。 展白、张云、王大石听了皆是露出敬仰之色。 “没想到我竟有幸帮了如此仁孝之人。”张云双眸放亮,神色振奋。 似乎做了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 “哈哈,不过他田子贤倒是欠了你一个人情。”赵麟促狭道。 “哎呀,三叔,这么一桩小事,人家可能用不了几天就忘了。”张云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可能其他人会忘掉这样的小事,但他不会。”赵麟摇了摇头,品了品茶水笑:“因为此人有君子之风。” 事实正如赵麟所说的那般。 十余年后,当征西将军赵云,跟随英国公张茂征讨西北叛乱的西戎时,边关三司衙门,西北道御史一封封弹劾赵云的奏章,呈到了御前。 在奏折中,罗列其仗着恩宠,杀良冒功,抢占官绅田产,纵兵行凶……等十条大罪。 在廷议之时,左副都御使,有“冷面阎王”之称的田子贤,为征西将军赵云据理力争,不惜硬怼本部都御史。 最终说服了皇帝搁置争议,派锦衣卫以及有司衙门,赶赴西北调查。 又一年,当征西将军赵云罪名得以平反,并立下大功收复失地凯旋。 他听闻廷议的详情后,携带重礼上门感谢,却被左副都御使田瑞拒之门外。 只传给他一句话:“你少年既能仁侠重义,怜悯苍生。又在大宗伯、英国公驾前效力数年,我焉能不知你本性?” 第63章 千古佳作传汴州,震惊四方 汴州,魏王府。 魏王朱麒望着窗外的秋雨,暗自神伤,高贵的气质中夹杂着一丝伤感和忧郁。 难道我元武皇帝一脉,真的受到诅咒了吗? 元武皇帝三子。 皇伯永康皇帝驾崩,无子。 传位二伯赵王,当今永正皇帝,亦是无子。 魏王素,早薨,子朱麒继魏王位。 而今,元武皇帝一脉第三代,仅有自己一人。 他十五岁奉旨成婚,迎娶昌邑侯嫡女为魏王妃。 他夫妇鸾凤和鸣,甚为恩爱。 去岁五月,魏王妃显怀有喜,传至京城,当今圣上大喜,各种赏赐有三艘大船之多。 还专门派了三名御医专供魏王府。 从这也能看出皇帝这位二皇伯对魏王这个堂侄有多么的喜爱和重视。 船未至汴州,便生噩耗,魏王妃小产。 今三月,魏王妃又显怀。 八月,中秋刚过又小产。 魏王妃两年接连流产,若再流产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朱麒都感到浑身冰冷,那股撕心裂肺之感,再次席卷而来。 “殿下。” 微胖太监小心翼翼走上前,轻声道:“任太医他们三人会诊说,经过这几天调理,王妃身体好转不少。” “好,如此甚好,一会挑些赏赐给三位御医送去。”魏王朱麒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伤感、忧郁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好几天没作诗了。”望着窗外的阴雨,他突然来了雅兴。 随口便吟出了一首诗。 响送秋声夜雨长,朝来添得几分凉。 廉纤乍润蔬畦绿,淅沥频霏菊蕊黄。 暗锁远岚疑是雾,寒侵晚圃却非霜。 凭阑眺望增吟兴,一幅颠生画渺茫。 微胖的太监像往常一样,先露出震惊神色,而后又露出少许疑惑,而后再恍然,继而狂喜。 短短的眨眼功夫,他的神色已变幻多次。 赵麟若在此的话,定会夸他演技精湛,直接给他颁发奥斯卡最佳表演奖。 魏王朱麒十分享受吴大伴的神色变化。 “你上次不是想要一首诗吗?本王这首诗就赏你了。” 微胖太监感激涕零,连忙跪谢。 魏王朱麒手书结束,突然想起了什么:“赵麟快来府城院试了吧?” “是的,王爷,应该快来了。”微胖太监一愣,笑道:“若不是秋雨连绵,这些时日的府城应该十分热闹。” 魏王朱麒点了点头:“很好,希望他此次院试,不要辜负本王的期许。” “赵公子天资聪颖,定不负殿下所望的。”微胖太监似乎又像似想起了什么:“殿下,奴婢刚才出府送三位太医,似乎听到府外有人在议论赵公子。” 魏王朱麒一凝,神色极为不善:“哦,难道又有人诋毁他了?” “不,不是。相传他最近写的两首诗词,似乎很不错。”微胖太监把所听到的有限消息,透露了出来。 “哈哈,他会做诗?”魏王朱麒大喜过望,自信满满道:“快,去把他两首诗词都抄写回来,本王先看看他的水平,到时也好教他。” 一直以来,他都遗憾那赵麟不会作诗。谁知,此人竟还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这下他们所有的爱好都一模一样了。 “已派人去抄了。不过奴婢认为赵公子虽才华横溢,却还是不能与殿下您相比的。”微胖的太监见主子心情大好,也长出了一口气。 那赵麟果然是福星,每次都能给殿下带来意外的惊喜。 微胖太监想了一下,又禀报了另外一件事:“殿下,去往祁县调查的人回来了。” 魏王朱麒神色一动,难道又是一件喜事:“快说,可有姊姊下落?” 微胖太监神色黯然,摇了摇头:“李维救走襁褓中的郡主后,应该改名换姓,隐居了起来。祁县十年前,又重修定过户籍,老旧户籍早已销毁。” 一句话概括,所有线索再次中断。 朱麒听到这,颓然坐到了椅子上,双眸泛红,喟然长叹:“父王临终前,曾懊悔不迭,叮嘱我务必寻回姊姊。” “本王无能,至今依然使明珠蒙尘、姊姊流落民间。” 微胖太监见主子又伤感起来,忙劝慰道:“殿下,勿要忧虑,祁县并不大,我们秘密派人挨村寻访,早晚会有结果的。” “不能指示当地官府去寻找吗?”朱麒有些烦闷,露出一丝急切。 微胖太监连忙劝慰:“殿下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此事牵扯到魏王府的秘闻,暂不能公开。杨公从西北来信,一再提醒殿下——不争为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魏王朱麒神色沮丧,不再意气用事。 他知道杨师的意思,那就是若公开此事,京城那边定会向魏王府泼脏水,借父王身上的污点,来攻讦他。 哪怕有当今圣上的爱护,可能也抵挡不住。 与对方的那庞大的联合力量相比,魏王府所能依靠的力量,就如孩童一般弱小。 唯有表现的淡泊、无争,方有机会。 若杨公在身边就好了。 杨信杨公师,曾辅助两代魏王。 永康帝三年,魏王朱素就藩汴州。 对于这个幼弟,永康帝疼爱至极。 不但把中原最为富庶之地给其做了藩地,还赏赐了大量的财富,甚至藩属的三卫,都要比其他藩王多的多。 同时,还从二甲进士中遴选出德行俱佳的杨信为其长史。 魏王朱素因为皇兄的娇惯,为人放荡形骸,骄纵淫欲。 好在长史杨信乃品性耿直、高洁的谦谦君子,采用各种“谋略”劝谏魏王素。 数年后,魏王素便成为大周诸藩中有为的贤王。 受汴州当地的风俗的影响,再加上一直无子,魏王素开始崇信佛法。 当王妃身怀有喜,其崇佛更为痴迷。 时常请一些所谓的高僧坐而论道,彻夜不眠。 若仅是这样,倒也不会与长史杨信决裂,直到魏王素受妖僧谗言“双生胎必溺其一”。 魏王素悲痛万分,秘密指示身边忠诚太监,溺杀龙凤胎女儿。 王妃听闻此事后,令家将李维救下襁褓中的郡主,逃之夭夭。 魏王素派人追杀,最终还是被其逃遁而去。 返京归来的长史杨信听闻此事后,带着王府的卫士,诛杀妖僧十八人。 同时,上书朝廷以未辅助好魏王为由,请求辞官。 朝廷不允。 长史杨信装病隐居,拒不履长史职责。 魏王素三番去请,均被拒绝门外。 永康帝无奈,只得召回杨信,任礼部郎中。 又八年,魏王素薨。 杨信感念过往旧情,上书朝廷,毅然放弃礼部大好前程,再次奔赴魏王府充任长史,负责教导八岁魏王麒。 士林听闻此事,皆称颂杨公高义,有古君子之风。 新帝永正皇帝感叹不已,亦嘉勉之,加礼部侍郎衔。 数年来,杨信以长史身份,主管魏王府大小事宜,同时悉心教导魏王。 今春,朝廷突然下旨,迁魏王府长史杨信,任陕甘布政使。 一直无忧无虑的魏王麒,首次感受到与亲长别离的苦痛。 这种离别苦痛,比八岁父王薨逝,还要难受几分。 好在杨公时常来信勉励、教导,让他重拾开朗、自信。 如今听闻杨公又有来信,愁绪的心情好了少许。 “快拿来与本王看看。” 苏府。 豪华府邸,内有别院。 别院外,南北十六府的总掌事,或稳如泰山,或诚惶诚恐,或若有所思,矗立在那等待着大小姐的质询考功。 很快,济州府房总掌事,耷了着脑袋,哭丧着脸走了出来。 显然这位苏大小姐的表叔,没能通过一年一度的质询考功,连总掌事的玉绶都被收回去了。 如此反复十余个总掌事,进进出出,接受考核。 通过者,欢欣鼓舞。 失败者,神色哭丧,如行尸走肉一般,踉跄离去。 很快,场中就剩下一个人了。 一个红衣妩媚婢女,款款走出拱门,巧笑嫣兮道。 “临安府孙总掌事,大小姐有请。” 一个气质雍容有度,镇定如常的中年人向那红衣婢女拱了拱手:“有劳了,红袖姑娘。” “孙总掌事,客气了,这都是应该。” 红衣妩媚婢女,轻轻一笑,走在前方带路。 气质雍容的中年人亦步亦趋,目不斜视,跟在后面来到了别院。 院内,走廊上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张白纸。 那位雍容中年人,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 大小姐今年又别出心意来考核了。 “孙总掌事请坐,上面有些问题,你可以先看下再做回答。一会小姐会质询你一些问题。” “好的。” 雍容的中年人,依言坐下,看了一下白纸上的问题,开始思忖如何应对。 片刻后,清冷的声音透过窗帘,从屋内传出。 “孙总掌事,临安府总收益递增了三成,父亲和我都很欣慰。仅三年,你就成长到如此地步,足见你的才能。” “老爷和小姐的知遇之恩,从不敢有一日忘却。” 两人一番客套之后,就步入了正题。 这位大小姐如往年一样,熟知临安这一年来所有大小事务,从人员的配置,商品的供给,再到支出,一毫一厘,都说的分豪不差。 甚至,她连临安府分会盈利上升的原因,也总结出了数条之多。 而且,每个问题都能一针见血,指出要点,无丝毫的拖泥带水。 苏氏商会,十六府的总掌事,每个人可谓都是才能卓着,见识不凡之人。 可每年回汴州,接受咨询考功都会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为何? 就是因为苏诗诗这女娃太恐怖了。 几乎每年都有那么一个两个总掌事栽跟头,从而被没收玉绶。 ………… 孙总掌事坦然走出别院,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过一阵秋风吹过,他感到了后背凉丝丝的。 别院内,绝美宫纱少女走出房间,吩咐一旁的娇憨婢女道。 “通报十六府分会,孙总掌事,考功——甲等,赏白银三千两。” “是,小姐。”娇憨的漂亮女婢,慌忙吩咐下去。 一旁的红衣妩媚女婢,见小姐终于忙完所有的事务,便邀功似的道:“小姐,今天汴州流传起两首千古佳作来,你猜是谁作的?” 苏诗诗绝美的容颜上,透着惊喜:“千古佳作?可曾抄来?” 第64章 汴州纸贵,才气大涨 汴州,一处幽静、雅致的青砖绿瓦院落。 迈过门槛,来到庭院,立即就闻到了桂花的芳香。 中堂两边,左右各有四间厢房。 厨房、马厩一应俱全。 总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赵麟十分满意,对展白的办事能力,暗自赞叹。 无论大小事,只要经过他的手,从未让人失望过。 既效率,又完美。 “三公子,可还满意?”展白笑问道:“我已经打听过了,距离贡院大约二里路程,书画街三里。五里之内,有汴州八大景中的三景。” 听到这里,赵麟颇为欣喜:“可以,就这里吧,反正只是暂住而已。” “那我这就去和牙人定下,再让他找两个可靠的妇人打扫庭院。” 展白说完,就再次转身离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也不假。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关于吃穿住行一切琐事都处理完成。 赵麟一行四人,也暂时成为了这座雅致小院的主人。 两个婆子十分麻利的收拾院子、擦拭着灶台。 秋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 书房内,赵麟不敢懈怠,开始温习着四书五经。 秋雨连绵,汴州各项活动延期。 他也正好趁此期间,把疯道人师父传授的经义、六典再温习了一遍。 同时,又写了一篇八股策论。 数日后的院试,只考两场。 第一场乃正试,八股文两篇,其中一篇必出自四书五经。 另外一篇则是出自诸子百家,或法家,或道家,或兵家……以实用为主。 除此之外,还增加一篇笔帖诗。 要求题律必须出自经史子集,或前人诗句、成语。 韵上严格限定,结构略同于八股文。 如首联要破题,次联要承题。 自大周立国以来,文风昌盛,试帖诗可以说成为每次考试中的必考内容。 当然,也只是能验证一下读书人的才智而已。 在有限的时间内,要根据题意格式作诗。 作出来的诗词,就算是殿试中的试帖诗也很难有什么上乘之作。 在科考中,它只起到一个参考的价值,并不具备实际的作用。 最为重要的是,当然还是八股。 在道观苦读的那十日,除了研读四书五经、集注经义、六典之外,疯道人每天都要出题,让其写一篇八股。 并为其仔细批改,逐句逐段的讲解。 赵麟本就是才华横溢,双商超绝,再加上名师不辞辛苦、日夜指导,其八股文的造诣可谓是日益高深。 就算如此,他依旧不敢松懈。 他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院试,他的对手是天下士子。 在赵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时,汴州却因他引起了震动。 是的,《侠客行》《水调歌头》两首千古佳作,已是传遍了整个府城。 士人之间,相互抄录,一时间,造成了“汴州纸贵”。 魏王府。 朱麒拿着这两首诗词,目露震惊之色:“这……这是赵麟所作?” “是的,殿下,府城已经疯传开了,错不了。” 微胖太监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又把打听到两首诗词创作背景讲了一遍。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下主子的神色。 见主子非但没有嫉妒,反而一副激动、欣喜的样子,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殿下,奴婢感觉这赵公子定是沾了您的才气,才能作出如此千古佳作?” 魏王朱麒一愣,怔怔的望着他,马屁还能这样拍吗? “那本王倒想听听。” 那微胖太监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道:“以前只听说这赵公子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继而能诵。聪颖是聪颖,可论书画,他距离殿下您还是差的不止一筹。” 魏王朱麒听了,倒是点了点头,赵麟的字画他倒是见过。 论字画水准技巧的话,他还真的不怵他。 微胖太监继续道:“诗词更不用说了,以前从未听说过他会作诗。如今突然能作出如此千古佳作,焉能不是沾染了殿下您的福气?” 魏王朱麒一想,点了点头,这倒也真能说得通。 怎么说文曲星也是伴他而生的,沾染他些许的诗词才气,也是有可能的。 “赵麟这两首诗词定会传遍整个大周。” 朱麒说着,眼中满是羡慕:“本王真遗憾没有去祁县亲自为祁修远祝寿。那样的话,就能亲眼目睹千古佳作的诞生了。” 微胖的太监则笑道:“殿下宽心,既然文曲星沾染了殿下的文气,那么以后必定还会作出千古佳作的。说不定,还会以您题名呢。” 魏王朱麒一震,两眼目露惊喜。 这世上哪个人不想名垂青史?特别是心有理想抱负之人,更渴望千古流芳,为后世所传颂。 就如那个游侠儿展白、老翰林祁修远一样,因为赵麟的一首诗词,注定了他们会被世人传颂。 这就是千古佳作的影响。 若能…… 魏王朱麒哪怕只是幻想一下,就难掩激动之色。 苏府。 儒雅的中年文士,拿着那两首诗词,不可思议地看着宝贝女儿。 “这是文曲星所作?” “是的,爹。如今已是传遍了整个汴州,相信不久就能传遍整个大周。”苏诗诗美眸中满是异彩。 当然,她仅仅只是欣赏这两首千古佳作的诗词而已。 中年儒生喟然长叹:“爹这一生钟爱诗词之道,别说千古之作了,就算是能写出一篇传世之作,我也能心满意足了。” “此子小小年纪,未及弱冠,就能写出两篇千古佳作来,真乃神童也。” 他感叹完毕,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家的漱芳斋,好像还挂着人家的字画呢,标价还是一百两。 本来是想讽刺此人沽名钓誉,徒有虚名。 现在想想,他们苏家反而被狠狠的打了脸。、 能写出两篇千古佳作的少年,是沽名钓誉,徒有虚名之徒吗? 儒雅的苏方正叹了口气:“诗诗,漱芳斋文曲星那几幅标价一百两的字画还在吗?” “应该还在。” “修改下价格吧。” 谁知,苏诗诗听了却是嫣然一笑:“当时女儿说要修改下,您还阻拦,现在好了吧,被打脸了吧?” “是啊,爹这下算长见识了。”苏方正点了点头,却又笑道:“其实,不用修改也行。一百两一幅,这不正说明我们早就看好文曲星吗?” 苏诗诗:………… 府城,提学衙门。 五十岁的林世海因为擅长养生,看起来依旧年富力强,就连鬓角都还是黑色的。 此时的他,正沉浸在两首诗词的意境之中。 回过神后,不由拍案叫绝。 “好,好,好诗。想不到我中原才俊,竟能一下写出两首千古佳作。” 一旁师爷模样的中年人,抚须笑道:“子瑜,你不知道这是谁作的吗?” “知道,祁县赵麟,就是我断言性情轻浮,恐终生无成的那个少年。”林世海收起笑意,不知想起了什么,目露悲哀:“才气又能决定什么呢?子畏三百年难遇的奇才,可终究呢?” 第65章 闭关苦读,八股文再次突破 两首千古佳作,震动汴州府城。 秋雨冰凉,却难浇灭汴州名流雅士心头的狂热。 一连三日,汴州士子、官绅、名流雅士,一见面就询问对方。 “可曾见过文曲星?” “没见过。据说三日前,他就来到了府城。” “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了吧?” “哈哈,怎么可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可是他的扈从。” 除此之外,大宗师也时不时会被士人拉出来调侃上两句。 “大宗师不是说文曲星性情轻浮吗?按理说,他赢了这么多的彩头,应该乘着那豪华双马驾车,游逛八大景,享受我们的欢呼和吹捧啊。” “可能去青楼或湖上的画舫了吧。” “不可能。我每天都去青楼和画舫的,从来没见过文曲星。” “……” 汴湖,画舫上, 乐声袅袅,酒香扑鼻。 身段妖娆、长相甜美的歌姬,随着悠扬的琴声,眉目含情,尽情地展示着曼妙的身姿。 一曲罢了。 几个儒雅公子各自搂着选好的歌姬,享受着她们的服侍。 有一人面对歌姬的挑逗,却是无动于衷,独自喝着闷酒。 “平之,不就是输了一把湘妃扇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也寻了两天了,也没见到那小子,他定是知道我们在找他,躲藏起来做了缩头乌龟。” “放心吧,平之,明天我们继续寻找便是。一个小小的童生,也敢骑在我们‘四秀’脸上。” 这几个儒雅公子不是旁人,正是“汴州四秀”。 他们四人家世相似,脾性相投,年龄相仿,又同为“汴州三绝”门下,彼此间,互相吹捧造势。 仅几年时间,便在汴州赢下不弱的名头。 就算在整个中原地区,也算是颇有声名了。 “四秀”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在士林中几番“大战”,威名更上了一筹。 更遑论,四人绝非浪得虚名,每人都有拿手的绝艺。 科考上,他们也颇为顺畅。“四秀”一举人,三秀才,可谓是少年春风得意。 如今,“四秀”的李凡在祁县遭到了沉重一击,连珍爱的湘妃扇都输掉了,这焉能不令四人同仇敌忾? 他们在汴州放出豪言,誓必要为李凡挽回脸面。 谁曾想,他们接连寻访三日,也未曾见到那辆双马豪华驾车的影子。 按理说,那性情轻浮的少年得到如此奢华马车,怎么也要每日在汴州城游览个三五圈啊。 但他们错了,他们派出去搜寻的奴仆,每天都是无功而返。 唯一能探访到的就是三日前,在朦胧的烟雨中,曾有人目睹过那辆豪华的双马驾车。 汴州四秀又派人寻遍了各个旅店、酒楼、画舫、青楼,始终不见那人的踪迹。 那个赵麟就像凭空在汴州城消失了一般。 最终,还是一个牙人透露了口风,他接到了一桩生意,看到了那辆双马豪华驾车,可他不能透出那客人的具体位置。 一方面是行业规矩不允许他透露客人的信息。 当然,最主要还是名震汴州的“白眉剑侠”的威慑力。 得罪“汴州四秀”,最多在汴州不好过。 得罪“白眉剑侠”,很有可能北边那滔滔黄河中,又要多一具可怜的无名尸体。 孰轻孰重,牙人还是分的轻的。 “汴州四秀”寻访无果,只得来到汴湖画舫上发泄烦闷。 “四秀”中已是举人身份的王逢,抱着一个妖媚歌姬,一脸正色道:“平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找不到那小子,先行放下,你和之真二人还是以苏家招婿为主。” 李凡和另外一个“四秀”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光芒。 对,我何必为了一把湘妃扇,郁郁烦闷呢? 若成为了苏家的女婿,别说一把湘妃扇,就算十把、百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再者,那赵麟恶了大宗师,此次院试定然落第。 若自己成为苏家的女婿,以后凭此高贵身份,拿捏一个童生还是轻而易举的。 届时,定让其在科考上再无寸进。 你不是有才华吗? 你不是诗词书画无所不精吗? 那我就让你在科考之路上,寸步难移,蹉跎一生。空有才华抱负,而无施展之地。 想到这,李凡心中重新燃起了雄雄斗志。 去除了一桩心事,“汴州四秀”在画舫上又开始纵情享受起来。 汴州,张府。 府邸不大,只是一座三进三出的简陋院落。 若是第一次来汴州,定会认为这只是一般官绅的府邸。 可你若在汴州多待上一天,就会知道这座府邸是多么的不凡。 可以说,它的地位并不亚于豪奢、庄严、气派的魏王府。 这座普通的府邸就是大周第一勋臣英国公祖上的府邸。 它既是张家起源之地,又是宗祠所在,地位可想而知。 历代英国公在袭爵之后,定会回来祭祀,同时小住些时日。 除了为了缅怀先祖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让继任者明白张家的地位、爵位是多么来自不易。 通俗来讲,就是忆苦思甜。 演武厅。 张茂来回踱步,失望地望着几个垂手不语的劲装中年人。 “李叔,方叔,庞叔,你们可是京郊大营曾经最厉害的探子。我时常听仲父讲起你们在南越的功勋。” “说你们在两天时间,就能把方圆五十里的详细情报呈上来。哪里有老鼠洞、蚂蚁窝都能打探的清清楚楚。” 三个中年人听了自己曾经的辉煌事迹,不觉昂首挺胸,傲然道:“虽没这么夸张,但也差不多。” 张茂不由气结:“那你们说说,你们那么厉害,怎么就找不到汴州城的一个人呢?” 三人没有说话,这是他们跟随英国公戎马一生养成的军纪。 那就是面对失败,没有任何的借口。 这时,一旁的青衣文士祁谦笑着宽慰道:“好了,廷益,既然找不到就不用找了。这几日雨雾密布,行人极少,三位就算再厉害,也侦查不到有用的信息。” “好吧。”张茂点了点头,便向三位中年人道:“下去吧。对了,给你们还留有一坛好酒,温温身子。” 三个中年人躬身领命而去。 屋外,淫雨霏霏,滴答不停。 “你说那小兄弟也是的,来汴州了,也不知道寻我?难道我张家的大门这么不好找吗?” 张茂喝了一口温茶,叹声道。 祁谦则是一笑:“哈哈,我感觉文曲星定是温习功课,而忘却了时间。汴州人都说他性情轻浮,我却认为是以讹传讹。” 张茂点了点头:“是啊,他获得了那么多的彩头,按理说怎么也要在府城逍遥快活一番,哪曾想他竟如此镇定,闭门苦读,找都找不到。” 好友祁谦好不容易解除了禁足,张茂见他如此重视赵麟,便拍着胸脯保证一天就找到他。 谁曾想,三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祁谦见张茂神色中满是遗憾,便开解他道:“廷益,不用找了,早晚有机会结识,何必急于一时呢?” “反正马上就要院试了,到时我专门派人去贡院去等他。”张茂无奈叹道。 与此同时,魏王府、苏府的人,也都在寻找文曲星的下落,邀请他参加宴会。 当然,也是无功而返。 若凭他们的势力和手段,当然也能找到。 只不过他们明白,赵麟到了府城足不出户,定是苦读备考。 如此自律,刻苦,让他们心生敬佩,也就不再刻意去寻找他的下落。 “不必再寻找,让他安心备考吧,等院试结束了再说。” “是。” 又一天,连绵三日的秋雨终于停歇了。 经过五日的闭门苦读,赵麟今日颇有感悟,洋洋洒洒上千言,写了一篇八股策论。 此策论一出,连他自己都很满意。 他明白,自己在八股文造诣,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此时他的目标已不是区区的普通秀才了,而是廪膳生。 通过院试的童生,统称为秀才。 秀才,又细分为三等。 一是廪膳生,秀才中的甲等者,每月享受官府的补贴,除银两外,还有米、油盐,甚至水果、糕点。 二是增广生;三为附生。 普通的附生,可是配不上他文曲星、神童、中原小诗仙的人设。 这人呐,一被捧上去之后,就不愿意下来了。 如今的他,已完全有信心成为秀才中的最优者。 就在他感叹之际,听到王大石、张云赶着骡车回来了。 这几天,二人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是兴奋不已,一副发了大财的样子。 “今天跑活怎么样?” 赵麟走出书房,看着二人笑问道。 “三叔,您闭关结束了?” 张云见到自家三叔,罕见地走出书房,不由激动道。 要知道自从他们来到汴州后,三叔五更天就去了书房,深夜鸡叫了第二遍才就寝。 连和他们闲聊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一起去逛汴州八大景了。 如今见他神采奕奕走出书房,便知他定是闭关突破成功了。 就如展大叔说的那样,高手闭关苦修,一旦突破,就会展翅翱翔于世。 想必三叔就是如此吧。 第66章 院试前散心,逛街偶遇 临近院试,各县童生以及随行、游商等,不下万人涌入府城。 赵麟这五六日,每天足不出户,闭门苦读。 三人却是闲不住。 展白见无事可做,便出外访友去了。 每天晚上无论多晚,却还是会回来的。 至于王大石、张云二人,心思更是活络起来。 风雨越大,活越多,车资也就越贵。 两人一合计,就赶着骡车开始揽客跑活。 您还别说,每天赚的盆满钵满,钱袋竟逐渐丰盈起来。 三天功夫,二人更是对汴州城轻车熟路了。 中午时分,二人无论多忙,也都回来一次。 一是怕赵麟有什么要紧事需要他们。 二就是要给他送午饭。 今天风歇雨住,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二人的生意也越发的好。 “三叔,我和大石叔真算长见识了。有时那些贵人的赏钱,都比车资还要多。” 张云拍了拍鼓鼓的钱袋子,兴奋道。 王大石也跟着满是感叹:“汴州八大景果然名不虚传,我和云哥儿都只是站在外面看看,就觉得十分好看。” “哈哈,那等我院试结束,带你们好好逛逛八大景,吃尽这汴州美食。”赵麟朗笑一声,颇为欣慰。 “三叔(麟弟),你要出去转转吗?用我们陪着吗?” 张云、王大石匆匆用过午饭,询问道。 今天雨停歇后,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水气味,倒是出去散心的好时机。 赵麟点了点头:“我去对面的书画街转转,无需人陪,你们去忙吧。” 对于府城,他记忆里并不算太陌生。 上次府试结束,他曾跟着二哥赵兴转悠,游玩了两天。 此地距离书画街,并不算远,也就几步路。 下午时分,赵麟带上了一些碎银,步行出了院门。 汴州书画街,已经有六百年的历史了。 在这条街上,集合了所有与读书人有关的商铺。 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古玩珍宝……来自大周各地的商品应有尽有,是中原三省最大的书画街。 秋雨刚停,路面上还有湿滑,可这阻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整个书画街上,已是人来人往,闲逛着各个商店。 当然,大部分都是他这样的童生。 “漱芳斋?” 一座三层的阁楼,装修的古朴典雅,大气庄重。 这好像是苏氏的产业吧?中原最大的书画商铺之一。 据说,从魏晋时期的字画,到当朝的名家字画,漱芳斋应有尽有。 镇店之宝,乃魏晋“书圣”的一封书信。 想到这,赵麟兴致盎然地走了进去。 阁楼的一层,占地面积极广。 他逛了一圈发现,这一层的书画水准大致都是登堂入室级的。 价格大都在一百两以下,如“汴州三绝”“四秀”的作品都赫然在列。 赵麟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前身的几幅作品。 上面所标记的价格,竟……是一百两银子。 漱芳斋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把“自己”的作品标注如此高的价格? 难道是因为自己名气又大了,书画作品再次暴涨? 可是名气最大的“汴州三绝”,他们的书画价格大都才七八十两的银子而已。 “四秀”的更不用说了,大都在十两以下。 而前身十五岁的书画作品,最多刚达到初入门窥的水准,竟被标注一百两银子。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难怪“四秀”李凡嘲讽自己惹怒了汴州很多名流雅士。 根由竟在这里。 这漱芳斋也太坑人了吧,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的。 他们竟如此给自己拉仇恨。 正在他心生不满时,耳旁传来一声轻笑:“小兄弟也感到这几幅书画不值这么多?” 赵麟回过神,猛然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士子,年龄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 若是这样,他也不至于吓的后退。 实乃是此人长的太过高大威猛了,若不是他身上那身士子服,旁人定认为他是军中的一员猛将。 其身高大约接近一米九零,体重有二百余斤。 面如重枣,两鬓虬髯如钢针一般,两道漆黑的苕子眉,直冲鬓角。 乌黑的双眼,瞪如铜铃,随意一扫,宛如要吃人一般。 赵麟刚才只顾腹诽苏家的漱芳斋了。 猛然回神,见到如此怪人,这才吓了一大跳。 那人见吓到赵麟,黝红的脸庞透着一丝的尴尬,拱手一礼:“惊着小兄弟了。” “无妨,无妨。”赵麟连忙回礼。 心中不觉感叹,此人看似高大威猛,宛若下凡天神,性情却是温和恭谦。 “小兄弟觉得文曲星这几幅如何?”那高大威猛的士子,再次把话题扯了回来。 赵麟假装仔细观看了一番:“初窥门径吧。” “哈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高大威猛士子,性情竟豪爽非常,噼里啪啦一番自我见解。 他从两汉书法雏形,讲到魏晋书法的特点,再到夏、启的发扬光大…… 刚开始赵麟还只是客气地故作倾听,谁知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觉得此人高深莫测。 此人的很多书画技艺见解,竟与疯道人师父的观点不谋而合。 赵麟在仔细倾听时,也同样会回应两句。 每次都能一针见血,引申出一些契合他的观点的论据。 高大威猛的士子听了之后,更为惊喜连连,就差点挽着赵麟的胳膊,大喊知己了。 在他们两个交流之时,漱芳斋门口,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走下一个威严,儒雅的中年人,一个瘦高的师爷模样的人,紧随其后也跳下了车。 “子瑜啊,汤子畏的那幅画在漱芳斋又跑不掉,你至于这么急切吗?” 那师爷模样的人,揶揄笑道。 “千万不能这样想,子畏的字画如今可是紧俏的很,一不留神可能就会错失。” 那儒雅、威严的中年男子神色中带着迫切。 当他得知漱芳斋新收了一幅好友的字画后,刚处理公务顾不得吃饭,就立即奔赴而来。 二人进入漱芳斋大厅,正准备上二楼的时候,那中年儒生无意中看到一个清秀少年,而后瞳孔一缩,暗道:此子怎么在这? 他难道不知道他如今的名气有多大吗? 竟还敢来逛书画街? 若是让汴州那些所谓的名流雅士知道他在此,那还不围的水泄不通? 高雅、威严的中年儒生看到旁边的那个高大威猛士子后,又是一诧。 他虽没有见过此人,却是听说过他。 没想到王家的这位大少爷,竟也在此,两人竟还聊的火热。 一副相见恨晚,就差点引为知己了。 本想上楼的他,竟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他身后那个师爷模样的人,微微一诧,也跟了过去。 赵麟和那威猛高大的士子丝毫不知已被人认出身份并盯上了。 二人又聊到了江南四大才子。 一些观点再次不谋而合。 “小兄弟,你来看这位文曲星的字画,其实还蕴含有汤公技艺韵味的。” 高大威猛的士子,指着墙上那几幅字画给他讲解道。 赵麟笑着点了点头,他不否认自己书画中,蕴含有江南第一大才子汤阴的技艺。 他主要是受疯道人师父的影响。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疯道人师父对那位江南第一大才子十分推崇,才会模仿其技艺,并把这种手法绝学传给了原身。 在赵麟他们对那几幅字画评头论足之时,一旁儒雅的中年人也发现了墙上那几幅字画里,蕴有汤子畏的风骨。 这几幅书画,虽才达到初入门窥的等级,可字体的结构和画风显然十分老练了。 儒雅的中年人再看那几幅字画的题跋,发现竟是眼前这小子的字画。 每幅竟敢标价一百两? 就在这时,那高大威猛的士子突然再次回归正题:“小兄弟,你说这几幅字画,真正价值几何?” 赵麟本不想评价“自己”的字画,可见他殷切的眼神,便叹声道:“若论真实价值的话,不到二百文吧。”那高大威猛的士子听了之后,再次击掌叫好:“哈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话音刚落,便转过身,向大厅侍立的侍者道:“把这几幅字画都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这下,不但赵麟懵了,连一旁的中年人,以及那位漱芳斋的侍者都懵了。 这人脑袋有病吧? 他明知道这几幅字画的价值,也知道一百两的标价有多么夸张,他竟还是要了。 赵麟忙阻止道:“大叔,这……些字画价格太过虚高,你不考虑考虑?” 一百两一幅,你找我买啊。 用得着当这样的冤大头吗? 当然,这只是赵麟的吐槽而已。 他真正的意思,还是让这个高大威猛的大叔不要意气用事。 “哈哈,这些字画当然不值钱,但我还是要买。”高大威猛的士子十分固执,朗笑一声,而后就让漱芳斋的侍者打包起那几幅字画。 如此豪爽的冤大头,那侍者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去阻止他? 赵麟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询问道:“大叔,你我二人倒是兴趣相投,能否告诉我一定要买花费如此巨额银两购买这些字画吗?” 那高大威猛的士子一愣,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这书画应该是苏家大小姐让人挂上去的,为的就是警醒士人,文曲星其实是沽名钓誉,徒有虚名罢了。所以才会标注如此高的价格,不是为了卖出去,而是为了提醒。” 赵麟听到这,心中一阵骂娘。 苏家小娘皮,真是的,本少爷又没招你惹你,用得着如此针对我吗? “那你为何要买走呢?” “我买下他的原因,是因为文曲星并非是沽名钓誉,徒有虚名。他若是那样的人,又怎会写出《侠客行》《水调歌头》两首千古佳作呢?” 威猛高大的士子说完,便拱了拱手:“小兄弟,后悔有期,有缘再见。” 赵麟心中甚为感激这位素不相识的大叔:“有缘再见,大叔。” 刚转身走了两步的高大威猛的士子,脚下一个趔趄,犹豫再三,还是回转过身,悠悠道:“其实……我才十九岁。” 第67章 小小童生,出言训斥大宗师 汴州王家,琅琊王氏中原支脉。 中原四大家族之一,仅次于皇商苏家,屈居第二位。 王铎,汴州王家长子长孙,受叔祖的泽被,入京城国子监。 林世海之所以知道此人,是因为学政院几个属官讲的一个笑话。 汴州王铎,未及弱冠,容貌奇伟,惊世骇俗。 其父王通,则是姿容俊秀,风流倜傥。 两人站在一起,不知实情者,总会错认通乃铎之子。 当时听到这个笑话,林世海曾好奇问道:“铎真是通之子?” 属官则笑道:“是的,只是王铎相貌似其母罢了。” 这就是为何林世海一眼便能猜测,那个高大威猛的士子就是王家少爷的原因。 只因他的长相,实在太过奇伟。 想起这个笑话后,再联想到刚才的一幕,他与旁边的郑师爷再也忍不住,不觉笑出了声。 本就感到尴尬的赵麟,转过身,羞恼道:“大叔,有这么好笑吗?看你们的样子还是读书人呢。” 林世海、师爷郑谢都愣住了。 这个赵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难道不认识本省提学大宗师了吗? 竟如此出言不逊,简直是不顾自己的科考前程了。 要知道在两月前,他们在宴会上才刚刚见过面的。 可看这小子的样子,似乎真的不认识他。 神色中更没有一丝的伪装样子。 再者,就算装作不认识,他也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训斥二甲进士,翰林院编修,三品的学政大人啊。 林世海心中感叹,自己好像二三十年没被人训斥过了吧? 谁能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小小的童生怒斥他枉为读书人。 刚才他们二人当众发笑,虽没嘲讽之意,却也有违圣人的训导。 想到这里,林世海如若醍醐灌顶,拱了拱手,真诚表示了歉意。 赵麟见这儒雅的中年人态度如此诚恳,那股羞愤的怒火,也瞬间消失了。 其实,他之所以发火,还是因为太过社死。 人家才十九岁的兄台,竟被自己喊了那么次“大叔”。 好在那人性情豁达豪爽,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 下次若是再见面,定要好好道歉。 赵麟心中宽慰了自己一番。 抬起头才发现那位儒雅的中年文士,竟没有走,而是好奇的打量自己。 此时的林世海,表面虽平静,但内心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他发现此子的面相竟改变了。 是的,仅仅才两月的时间,此子的那眉宇间蕴含的轻浮、厄难等竟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深不可测的才气、福缘、鸿运…… 怪,实在太怪了。 果然,天道无常,不可揣度,不可揣度啊。 他最为擅长易经,看人之准,就算在整个大周,也能排在前列。 可这次他却是看走眼了。 曾经被他断言性情轻浮,恐终生无成的少年,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世海不敢妄自揣度,因为天意难测,恐遭反噬。 赵麟见这个儒雅的中年文士,怔怔的望着自己,不由好奇询问道:“大叔,我们认识吗?”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此人在哪里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林世海回过神后,和蔼一笑:“我们是见过,可能你已忘了。” 赵麟一愣,而后拱了拱手笑道:“刚才是小子孟浪了,还望大叔勿怪。” “哈哈,不关你的事,我们也有违圣人之训。”林世海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这小子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 这小子府试时,他虽曾案临,可这些学子哪个敢抬头看掌握他们命运的大宗师。 那浑厚,威严的气场,就压的这些学子不敢抬头了。 第二次在宴会上,这小子作为童生坐在角落里,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更不敢直视自己。 所以,他们虽见过两次面了,这小子却几乎没敢正眼看过他。 再加上自己当时头戴官帽,身穿官袍,与现在的气质又大不相同。 “大叔也是来看书画的?” 赵麟询问道。 林世海点了点头,轻笑道:“刚才听到你与王公子聊天,你似乎对汤公的书画了解不少?” “哈哈,皮毛而已。”赵麟神色略显尴尬。 这个儒雅的中年文士,才气侧漏,文韵内敛,一看就知是大儒。 他可不想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林世海倒也没再多问,而是向他邀请道:“听说这漱芳斋刚到一幅汤公的书画,你若有空,不妨跟来看看。” “好。”赵麟神色一喜,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上次祁修远老爷子送他了一幅江南第一才子汤尹的珍品,每每观看,都能获益匪浅。 如今又有机会观赏那汤公的上乘作品,如此大好机会焉能错过? 就这样,赵麟跟着这位儒雅的中年文士上了楼。 漱芳斋的二层。 都是历代名家作品,稀世珍宝,并不在少数。 按照上面所标注的价格,大都在一百两至数千两不等。 赵麟犹如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般,双眸惊喜不已,向儒雅中年文士说了一声,便离开独自欣赏起周围的那些名贵书画来。 林世海见他那欣喜难耐的样子,不由想起了少年时的自己。 “天道还真是眷顾他。” 正当他感叹时,一个颇有儒生气质的管事老者看到了他,神色透着惊讶,慌忙走过迎接。 不过,还未等他说什么。 林世海已经笑道:“苏执事,你忙你的,今天听说你们漱芳斋新进了珍品,这才来观赏一二,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大人哪里话,这是我们漱芳斋的荣幸。”那执事老者满脸笑意:“那些珍品,老爷、小姐拿回府上欣赏了,不过我这就派人去取,还望大人多等待一会片刻。” 林世海很是随和,他也知道那苏方正和他一样,都对诗词书画痴迷的紧。 如今新得珍品,当然首先拿回府独自欣赏了。 那执事老者安排妥当之后,又来到林世海身边,邀请道:“大人,还请三楼等待吧,前天有人从蜀都带回了上好的茶叶,还没开封呢。” 林世海摆了摆手,笑道:“不用,我先在这二楼欣赏一下这些前人的佳作。苏执事,你可以先去忙。” 那管事老者无奈,只得恭敬退下。 随后,林世海来到赵麟身边,给他讲解道:“此画,乃是大启皇朝的御用画师杨奋所作,他的画风高贵,典雅,大都体现皇家的威严,豪奢……” 有了这个免费的大儒跟着讲解,赵麟对这些陌生的王朝名家书画的理解,更上升了一层。 无论是知识面,还是这些书画技艺的传承性,都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大叔,你看这个拓印,是怎么回事?” 赵麟抓住一切机会,询问着心中的疑惑。 如此好的机会,万不能错过。 而眼前这个文雅的大儒,还真是厉害至极,这二楼上的书画,无论其典故,还是其流派变化,他都了如指掌。 赵麟不觉感叹,在他所有认识的人中,也唯有疯道人师父能与之相媲美了。 第68章 令苏氏父女头疼的断尾诗 苏府。 漱芳斋有个不成文的传统。 那就是收到珍稀名贵字画后,会在第一时间送回府中,先由老爷、小姐鉴赏。 这次依旧如以往一样,把从江南带回的珍稀字画、印章,先行带回了府上。 书房。 苏方正、苏诗诗父女二人,正在鉴赏着一幅珍稀字画《雪中宴饮图》。 此画是江南第一才子汤尹所画。 这位江南第一才子,命运多舛,悲惨至极,经受不住打击下,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其书画的价格在其失踪后这些年,一路疯涨。 一幅普普通通的字画,也能卖上近千两的白银。 更不用说那些精品的字画了。 而这《雪中宴饮图》之所以称其最为珍稀的字画,是因为这是那位汤公封笔之作。 就连字画上的题跋诗词,都缺少了一句,可见他当时的神智已经不怎么清楚了。 也正是它是封笔之作,再加上它的缺陷,造就出了汤公的这幅《雪中宴饮图》成为了其一生中最为珍稀的作品之一。 这幅字画的意境,给人一种凄凉、悲惨之感。 画中的色彩结构单调、诡异,仅仅是观赏片刻,就能感受那刺骨的寒意,继而升起无尽的绝望之感。 苏氏父女二人,沉浸在那悲怆、绝望的意境之中。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九片十片无数片, 一首看似儿歌一样的残缺的诗,临近结尾却戛然而止。 苏方正、苏诗诗都精通诗词之道,他父女二人都想填补完成。 可惜,每次都感觉欠缺些什么。 最后一句既要融入这画境之中,又要能体现作者的心境。 同时,又要附和前三句的口语化。 如此一来,这最后一句实在太难补上。 父女二人已经静坐了快一个时辰了,脑海中也涌出了不少的诗句。 可每次放入到这幅画中的题跋诗词里,总感觉欠缺些什么。 “爹,好难啊。” 宫纱绝美少女,双手托腮,露出罕见的小女儿姿态。 “呵呵,汤公人称江南第一才子,他诗词可不是谁都能对得上的。” 苏方正长叹一声。 对于一个钟爱诗词书画的文人,缺少最后一句的诗,总是让他感到心中如猫挠一般,坐立不安,左右不宁。 就在这时,苏家的大管家匆匆走来,在门外道。 “老爷,提学大人林大人听说我们新进了汤公的字画,便去了漱芳斋,正在那里等候。” 苏方正听了这个消息,豁然站了起来,掩饰不住的喜色:“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来的倒是好时候。” 林世海,出身江南名门望族,年少时曾与江南四大才子十分友善,纵情青楼画舫,恣意山水间。 其父无奈,只得把他赶到了南都金陵城的国子监。 自此,鸿运当头,青云直上。 科考一路顺畅,以二甲进士出身入翰林院,继而又加侍郎衔,就任中原七府的提学。 林世海虽才就任三月,便以品性高洁、为官清廉、才学厚重,为中原士林所敬仰。 作为中原首富,世代皇商、拥有谏议大夫头衔的苏文正,也与之接触过几次。 两人脾性相投,爱好近似,也算是不错的文友了。 上次府试结束,林世海举办宴会,苏府又是出力,又是出人,把那场宴会办的既体面,又排场。 自此,二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此时听到他已在漱芳斋,苏方正不敢怠慢,忙起身就想离开。 “爹,我也想去。” 苏诗诗早就听闻过这位大宗师。 据说,他与江南四大才子可都是十分要好的。 也许他能知道汤公这幅封笔书画的背景,以及那首断尾诗最后一句。 林世海一向娇惯宝贝女儿,可以说无不应允。 这次也是一样,他想都没想,便笑道:“好,那就随爹爹见见你这位林伯父。” 他之所以如此爽快,也未尝没有炫耀的意思。 那就是让这位大宗师,见识一下宝贝女儿的才情。 漱芳斋。 赵麟心中难掩激动,今天本是出来散心的,谁曾想竟是收获如此之多。 难怪疯道人师父总是告诫自己,不要只会苦读,要学会走出去。 恐怕这“走出去”三字,不单单是纵情山水的意思。 同样也有与人结识、交流的深意。 就如现在,他先是接触到了那高大威猛又博学的士子。 而后,又得遇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大儒。 仅仅只是这半个时辰的交流,就让他获益匪浅了。 “你功课如何了?对此次院试有没有信心。” 林世海饶有兴致的询问着眼前的少年。 刚才的这半个时辰,他像一个谆谆的师长一样为其讲解着相关的知识。 如此的状态,让他颇为享受。 眼前的少年,也让他颇有好感,又甚是欣赏。 在这半个时辰里,这少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且认真听着,每当他讲完之后,这少年才会发问。 每个问题,都是直指要点。 而他也会不厌其烦耐心的为之讲解,如此的相处模式,让二人都很愉快。 时间过的很快,苏家的那位执事老者走了过来,躬身一礼:“大人,汤公的书画快送到了,请到三楼一叙吧。” 林世海点了点头,看样子是苏方正亲自送来了那些珍稀字画。 “走,上去欣赏一下。” 在那位苏姓执事的带领下,林世海、赵麟三人拾级而上。 三楼不再是简单的大厅装修风格,而是有数个雅间展厅,想必每个雅间都藏有珍稀的字画。 “大叔,书圣的家书,应该就在这一层吧。” 赵麟眼神中满是热切询问道。 “哈哈,在这里。”林世海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漱芳斋了,他带着赵麟来到了中间的雅间。 而后,就先让他观摩,理解这封家书的背景。 再让其观察字体的结构,以及笔力…… 赵麟依言照做,沉浸在了这封书圣的家书当中。 与此同时,一辆豪华马车也到了漱芳斋的后门。 “林大人呢?” 苏氏父女下马车,就立即询问道。 “回老爷、小姐的话,林大人在三楼呢。”苏姓执事老者看到自家小姐后,微微一愣,连忙道:“林大人似乎还带了一个晚辈侄子。” 苏诗诗一听顿时愣住了。 她虽是皇商之女,不太拘泥于俗礼,却也不会在陌生年轻男子面前抛头露面的。 不过她对字画诗词的痴迷,却不是那些俗礼能够阻挡的。 她想了想:“爹,那我带上面纱吧。” “好。”林世海点了点头,而后带着苏诗诗从后门上了三楼。 第69章 天煞孤星,江南第一才子汤尹 漱芳斋,三楼。 “哈哈,子瑜兄,我这书画还未捂热,你就来到了。是不是梦阳兄告诉你的?” “哈哈,云林兄,不瞒你说,还真是梦阳兄。” 二人口中的梦阳兄,就是布政使黄如镜。 林世海、苏方正二人一番热情交谈,便分宾主坐下。 “来,诗诗,见过你林伯父。” 苏诗诗敛衽一礼,依言问了声好。 “早就耳闻令爱乃中原第一才女,我还曾读过她的一首传世之作,今日一见果然钟灵毓秀、蕙心兰质,乃大富大贵之人。” 林世海最为擅长易经,以至于他每看到一个人,首先就是观察其面。 眼前天之娇女的面相,一看就知是罕见的大富大贵之人。 其眼波流转间,灵动至极,一颦一笑,皆有深意。 实乃腹有谋略、才能俱全之人。 苏方正真是好福气。 难怪世人皆叹苏氏能重现往日辉煌,全凭此女力挽狂澜。 曾经林世海对此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此女,他便相信了那些并非虚言。 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 人世间,再完美的面相,也是有缺憾的。 此女亦是如此,泪堂隆起,额形不丰,虽使其更为绝美动人,但也注定了其一生无子。 苏方正见林世海一直打量女儿,便知他定是在观女儿面相。 嘴角微微一笑,也未在意。 他早就找多个大师为女儿看过面相,深知女儿的面相之好,也知道其中缺憾。 “子瑜兄,听说你还带了一个晚辈?”苏方正转移话题道。 “呵呵,对,他在临摹书圣的家书。”林世海淡淡一笑:“想必应该也结束了。” “好,那就等他一同观摩汤公的书画。我和小女还有诸多问题,想向子瑜兄请教呢。” 随后,苏方正便令人摆好了宽桌,拿出了那些珍稀的字画。 赵麟也恰在这时,拿着临摹好的字,走了进来。 “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苏府的苏大人,这位苏家小姐。” 林世海见到他,笑着道。 赵麟满脸的错愕,他如何也没想到来一次漱芳斋,竟还见到了如此大人物。 可惜,他对苏家父女并没有好感。 他们把“自己”的书画,以一百两的价格挂在大厅,去吸引仇恨这件事他可是没忘。 所以,当看到了那满脸含笑的儒雅中年人,以及那个戴着面纱的宫纱少女,他的神色并未有太多的变化。 不过他终究是读书人,还是要顾忌脸面的。 再者,这位博学鸿儒的大叔待他很好,赵麟也不想令他感到难堪。 “无名小子见过苏大人。” 苏方正、苏诗诗明显感到了这少年神色中冷淡。 林世海扶额一笑,这小子……应该还记挂他那几幅书画被苏家挂百两银子的事。 同时,又对他更为刮目相看了。 汴州苏氏,那是谁? 那是世代皇商,中原首富,府中更有绝色妙龄的苏大小姐待字闺中。 中原无数的青年才俊,天天围在苏府门口转悠。 就是为了找机会一睹苏大小姐芳容,继而被其相中,成为苏家女婿。 如今如此大好机会,这小子竟是熟视无睹,还真是个执拗脾气。 苏方正终究见过大世面的人,眼前少年这不咸不淡的态度,他也未在意。 只当是世家子弟的高傲,或者是故意装作清高的样子,以此吸引他们父女的好奇,继而会高看他一眼。 像这样的世家少年,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子瑜兄,请吧,我可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你呢。” 苏方正微微一笑,向旁边的漱芳斋执事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两个下人先是把一匹光滑的锦缎,铺在了宽桌上。 而后,那个执事老者小心翼翼地把一幅珍贵的画轴展开。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就如同呵护襁褓中的婴儿那般。 随着那幅书画的展开,赵麟明显感到身旁稳重、儒雅的大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是,是子畏的书画,这是他的封笔之作。” 一向沉稳的林世海,此时难掩激动,上前轻轻的抚摸着那幅书画,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苏方正、苏诗诗见此,暗自松了口气。 传言果然没错,大宗师果然与江南四大才子相识。 如此一来,他对这幅书画的创作背景,也应该了解吧? 苏氏父女早已观赏过了,此时他们并未打扰,而是让林世海沉浸进去,慢慢的欣赏。 不过,他们父女抬起头后却发现那个少年竟也是一脸的痴迷,沉入了这画中。 不愧是世家子弟,竟能这么快就能感受到书画的意境。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世海最先清醒过来。 只见他神色哀伤,满脸凄楚。 他的一生可谓是一帆风顺,富贵至极,几乎没有什么挫折,坎坷。 按理说,是体会不到这幅画的真正意境的。 可当他把自己代入到好友的经历后,林世海在那一刻似乎就化成了那个命运多舛,凄惨至极的汤子畏。 此时的他只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凄凉,悲怆。 难以控制的不觉双眸通红,凝噎无语。 “子瑜兄,可还好?” 苏方正小声询问道。 “刚才多有失态,让云林兄见笑了。”林世海收敛住情绪之后,神色逐渐恢复正常,声音沙哑道:“实不相瞒,我与汤子畏是好友,这幅《雪夜宴饮图》中抚琴的那个人就是我。” 苏方正、苏诗诗一听,顿时一怔,再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画中那抚琴的士子竟真与林世海有几分的相似。 正在他们感叹间,听到“通”一声,赵麟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几人不由大惊,竟忽视了这个少年。 汤子畏的这幅作品,意境诡异、凄凉、悲惨,若是心性脆弱者,很有可能沉入意境中,再也走不出。 “我没事。” 赵麟脸色苍白,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 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的封笔之作,其蕴含的意境,让人沉浸之后,带来的情绪冲击实在太强了。 好在他两世为人,虽是少年心性,性情却还算坚韧,这才从中走了出来。 林世海、苏方正见他没事,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也长出了一口气。 同时,眼中对他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子瑜,汤公当时所创这幅作品的心境是如何的?” 苏方正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道。 听到这句话,赵麟、苏诗诗也都抬起了头,满含期待望去。 林世海叹了口气,似乎在回忆:“想必汤子畏的悲惨人生,你们都有所了解。” 对于这个三百年难遇的奇才,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汤尹,大周又有哪个不知呢? 三岁既能背诵三千百,五岁就能作对,八岁便能作诗填词,十三岁童生,十四岁秀才,十七岁便成为江南四省的解元。 其人生履历可谓是开了挂一般,实乃少有的天纵奇才。 可其人生轨迹,也就到其二十岁戛然而止。 其少年成名,所经之处,世人无不吹捧、奉承,追逐。 他最终经受不住诱惑,开始流连青楼,画舫……声色犬马,醉生梦死。 其在京城参加会试之际,为了争夺花魁,在青楼豪掷千金,又与京中勋贵大打出手。 京城督察院的御史、礼部的官员上书弹劾其狂妄悖逆,当革除功名。 可因其名气、才气实在太大,最终只是勒令保留其解元功名,驱除出京。 自此,回到江南后,没了科考的牵绊,他开始完全的放纵自我。 十年间,其足迹踏遍整个江南。 在其三十余岁时,在四大才子之一文瑞劝诫下,其突然明悟,开始回归家庭。 谁曾想,就在这一年,先是他父亲从楼上跌下摔死。 唯一的儿子,十七岁中举,坐船行至江中,醉酒跌落溺亡。 妻子听闻此事,悲伤欲绝,跳江而亡,只留下一个九岁女儿。 又过了半年,女儿病亡。 自此,万念俱灰,悲伤欲绝的汤尹一病不起。 好在他还有一个妹妹,把他接到家中照看。 等其病情恢复,其妹因为照顾他,劳累成疾,也撒手而去。 仅在一年时间里,这位江南第一才子的所有亲人,都离他而去。 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最终让他失去了心智,疯疯癫癫。 从此,世间再无汤子畏。 这就是江南第一才子汤尹凄惨的一生。 如此凄惨的男主,小说都不敢这样写。 每每想到此人,赵麟心中都不由感叹,此人简直就是天煞孤星,谁与他关系亲近谁死。 难怪此人疯癫失踪了,可能是不想克死身边的亲近之人,才不知所踪的。 林世海看着几人,悠悠道。 “这幅画创作的背景正是他在妹妹家养病期间,身体逐渐好转,我等去看他。” “当时他气色不错,逐渐恢复。想必我们走了之后,他就画了这幅《雪夜宴饮图》了。” 众人听了再次唏嘘不已。 这时,苏诗诗突然询问道:“林伯父,那汤公为何又写了一首断尾诗呢?” 林世海低下头,看着那如打油诗一般的题跋,叹道:“他没有写完,应该是当时他妹妹病了,没来得及写吧。” 赵麟顿时明白了。 妹妹的离世,也成为了压在汤公身上最后一根稻草。 自此,他就疯疯癫癫,再也没有机会把这首断尾诗补充完整了。 第70章 少年勇斗老狐狸,败阵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九片十片无数片…… 浅显易懂,如儿歌一般的断尾诗,竟是出自汤子畏的《雪夜宴饮图》上。 林世海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苏方正父女应该也思忖很久了。 此次之所以一同来漱芳斋接待他,也是想让自己补上一个尾联。 可他们父女也太高看自己了。 论诗词才情,他林世海距离汤子畏还差一些。 子畏写的这三句看似打油诗,定是意有所指。 想要补上,也必须与前三句一样平白直叙,却又要符合其中的意境。 “唉,我亦难补上最后一句。”林世海摇了摇头,苦涩笑道。 苏方正、苏诗诗父女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均是惋惜不已。 看来就算知道了汤公作画时的背景,依旧难以补上最后的尾联。 这时,林世海迫切恳求道:“云林兄,这幅《雪夜宴饮图》不知能否割爱?我愿用文士明小楷千字文,以及他镌刻的一枚青田印章来交换。” 像他们这样的名流雅士,很少用金钱去交易,大都是以物易物。 此幅《雪夜宴饮图》作为汤子畏的封笔之作,价值可想而知。 不过,林世海所拿出的两件东西,也是极为珍贵的。 文士明是谁? 四大才子之一的文瑞。 其小楷乃当世一绝,无人能出其右。 更何况,还是一幅《千字文》,其价值绝对能当传家宝传于后世了。 那文瑞除小楷是当世一绝,还有一项绝艺,被世人所称道,那就是他篆刻的印章。 他的篆刻,清新典雅,质朴雄厚,又是一绝。 当听到这两样物品后,别说赵麟了,就连苏方正、苏诗诗眼神中都透着希冀之色。 很显然,他们父女动心了。 论价值的话,这两件珍物,不弱于汤公的那幅《雪夜宴饮图》。 不过,苏方正还是叹了口气,神色中透着遗憾,最终婉拒了林世海的恳求。 “子瑜兄,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愿意与你交易。可惜,这幅画对我实在有大用。” 林世海似乎预料到了他会拒绝,神色并未露出任何的不悦。 两人有着近似的爱好,当然也能明白此画的价值所在。 不过,他还是好奇询问道:“云林兄,不知你用此画来作何用?” 苏方正听了微微一笑,就算林世海不问,他也会解释的。 他可不想因为一幅画就得罪一个前途无量的正三品大员。 虽然他也不惧,可他的关系网都在皇宫之中,不可能事事都劳烦他们。 所以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秋雨连绵,汴州的各项活动不得已只能推迟到院试之后了。 这次漱芳斋在江南求购如此多的珍贵书画,其实就是想用这些书画赞助这些活动。 苏方正之所以下如此大的血本,不仅仅是为了博取声名。 更多的则是吸引更多的文人雅士来参与,以此为“选婿”造声势。 他要把这场活动弄的声势震天,传达京城,堵住那悠悠之口。 这几日,宫中又来信说。 有人在皇帝面前谗言,说汴州苏家为女选婿是假,拒绝送女入宫是真。 好在永正皇帝还在孝期,并没有说什么。 但心中也必定会有芥蒂。 这一点从宫中的大人物接连几次来信就能见端倪。 幸好苏家孝敬的金银珠宝足够的多,否则早就进京请罪去了。 ……………… “这幅汤公的画,我准备赞助给跃龙门诗会。”苏方正捋着胡须,继续道:“谁若能把最后一句补充完整,那么此幅画就归谁。” 林世海了解了这些详情之后,不由赞叹道:“云林兄果真慷慨雅士,难怪孟阳兄总是赞叹,若没有你的支持,他的各项教化措施,哪能如此顺利。” 苏方正故作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小女年龄渐长,也是该考虑未来之事了。我这也是想趁此机会,看我中原才俊,有没有合适的。” 一旁安安静静的苏诗诗听了这番话,顿时一阵羞窘。 好在她戴着面纱,旁人倒是看不清她的神色变化。 虽知道这次公开选婿,是为应付皇帝的,可她总感觉父亲有假戏真做的成分。 哼,反正最后的抉择权在自己。 一旁的赵麟虽对苏家选婿不甚关心,不过见这位中原首富要把这些珍贵字画,都赞助到各项活动中,也不得不感叹他的豪气。 啧啧,真有钱。 这些珍贵字画每幅都价值数千两白银,却被赞助当作活动的彩头。 那些参与活动的文人雅士们有福气了。 赵麟暗自咂舌感叹。 当然,不包括他。 来之前,他还抱着当咸鱼的心态,准备参与一下那些活动。 可看到漱芳斋把“自己”的作品,公然挂一百两银子为自己招仇恨后,他心中已是息了参加活动的打算。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一旁的儒雅大叔,却是喊他道。 “来,赵小子,看看这首断尾诗。” 林世海眼神中带着戏谑之意,他刚才竟忘了这小子乃中原小诗仙了。 小小年龄就能写出千古佳作,恐怕就算是汤子畏这般年龄时都做不到。 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他这才燃起了一丝的希翼。 赵麟瞬间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 一旁的苏氏父女,不觉讶然。 林世海一个饱学鸿儒,二甲进士,三品学政,竟把希望放在一个晚辈身上。 他莫不是开玩笑? 赵麟心中一叹,果真是萤火虫的命。 他本来只想安静做个低调的美少年。 谁曾想,这个大叔竟非要考较一下自己。 正当他想拒绝之时,突然听到苏方正笑道:“子瑜兄,你这有点难为这小兄弟了吧?你和汤公是好友,又参与了这场雪夜宴会,都未能……” 还未等他说完,赵麟突然不客气打断他道:“抱歉,苏大人,其实大叔已经把最后一句对上了,只是你未听清。” 苏方正望着眼前莽撞、无礼的少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哈哈,那我倒想听听小兄弟高见。” 赵麟也不客气,走了过去,指着那幅画缓缓道。 “刚才大叔已经说了,汤公亲人相继离世,哀默大于心死,一切的荣华富贵,功名,在他眼中都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苏方正听了点了点头,林世海确实提到了这一点。 赵麟硬着头皮,继续牵强附会:“所以一片两片三四片……这些代表了汤公一生获得的富贵荣华,功名利禄。” 这下不但苏方正再次颔首,旁边的苏诗诗,甚至林世海都不由点了点头。 放在这幅画的意境中,确实可以这样说。 从一片到无数片,看似在说雪花,可实际却是指汤子畏这一生所获得成就和声誉。 一切的一切,如雪花那般漂亮,那般的多。 正当赵麟不知如何继续圆的时候,一旁戴着面纱的宫装白衣少女,突然脆生生道:“犹如镜中花,水中月?” 赵麟听后,装出一幅大喜的样子:“苏姑娘果真是聪慧过人,一言中的。” 与此同时,林世海也顿然醒悟,站起身仔细观察了那幅画,而后神色中流露出又悲又喜的神色。 “我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了,你们看。” 苏方正、苏诗诗父女走了过去,只见林世海指着画中的滔滔江水道:“你们看,其他的地方,都以白色、黄色渲染,这江水依旧是清澈碧绿。” “所以……最后一句尾联是‘飞入水中都不见’。” 当林世海说完这番话,苏氏父女眼中满是异彩。 是啊,飞入中都不见。 那如漫天雪花一样多、一样美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最终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一旁的赵麟暗自松了口气,这大叔不愧是大儒,在自己不断的提醒下,终于成功诱导其对上了。 在三人都沉浸在这首完整诗词的意境之中时,他连忙道:“苏大人,这首诗词补充完整了,那你是否也该履行诺言了。” 苏方正这才反应过来,而后大笑道:“哈哈,子瑜兄,这小兄弟说的不错,你完美对上了汤公的尾联,那么这幅画就赠送你了。” 林世海心中虽是喜不胜喜,可他终究是谦谦君子,知道若不是赵麟的提醒,他如何也对不上最后一句的。 “云林兄,这样吧。还用这幅画参与跃龙门诗会,若哪位才俊对的更好的,那么就归他。” 其意很明白,若没有比我这句更好的,那再归我不迟。 苏方正一愣,而后感叹道:“子瑜兄真君子也。” 赵麟看他们聊的热络,便心生离开的念头了。 漱芳斋的字画也都看了,还学到不少的知识,如今又欣赏到了汤公的字画。 可以说这次收获颇丰了,刚才已经出了口恶气,再留在这里就有点尴尬了。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与林世海交流的苏方正,却看向他道。 “赵老弟,要不,我们就用这幅汤公的书画,各做一首诗词怎么样?” 赵麟心里一紧,忙用眼神向身边的大叔求助。 谁知,那位一直表现的谦谦君子的鸿儒大叔,好像没看到他的求助一般,甚至还拍手叫好道:“哈哈,云林兄这个主意不错。” 一旁戴着面纱的绝美少女,清澈纯净的眼神,绽放出莫名的喜悦。 第71章 作诗?没彩头可不行 赵麟懵了。 以汤公《雪夜宴饮图》为题,赋诗一首?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还要回去温习经义,准备院试呢。 “小兄弟,试试吧。”苏方正满是期待,目光灼灼,言语恳切。 赵麟摇了摇头,拱了拱手,遗憾道:“抱歉,苏大人,晚生不擅长作诗。” 林世海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不擅长作诗? 呵呵,好歹你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啊。 对于他的拒绝,苏方正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小兄弟过谦了。刚才你对汤公的画作,理解的极为透彻,以此为题,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林世海这时也帮腔道:“赵小子,既然苏大人有如此雅兴,咱们倒是不妨试上一试。” 苏方正见学政大人都在帮自己,眼神更为热切:“对,试试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已吩咐下去,在归春楼准备上了汴京八景宴。” 当听到“八景宴”后,赵麟暗自咂舌。 不愧是中原首富,就是豪气。 八景宴,其创意来自汴州八大景。 每一景中有八个小景点,对应八道佳肴。 换句话说,八景宴,一共是六十四道美味佳肴。 而他所说的归春楼,又属于百年老店。 在史书上,从大启就矗立在城中央的一座八层高的八角楼。 而它本身就属于汴州八大景之一。 凭栏观望,汴州美景尽收眼底。 虽然美食令人垂涎,赵麟最终还是经受住了诱惑,摇头叹道:“今天头昏昏沉沉,实在没灵感。” 苏方正、林世海二人这下懵了。 这小子似乎是油盐不进啊。 这可怎么办?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旁的苏家小姐这时盈盈走来,巧笑嫣兮:“父亲,林伯父,既然不能赋诗,那就再赏玩一下其他珍玩可好?” 她说完之后,便向身旁的执事老者道:“培伯,咱们漱芳斋不是从江南新得一张名弓吗?” 那老者一愣,忙躬身离开去取了。 赵麟一愣:弓,名弓? 嗯,看看,再走也不迟。 那执事老者再回来之时,怀中已多了一张名贵之弓。 只见那古色弓身,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后,外形更为内敛。 其身似一轮弯月,上面零星的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古朴、尊贵。 淡黄筋弦经过时间的洗礼,不见丝毫松弛,紧绷在弓身之上,优雅又庄严。 林世海一见此弓,不由惊叹道:“龙喉弓?大启真宗皇帝的武器?” 苏诗诗回转过身,轻声笑道:“林伯父博览古今,侄女佩服,此弓正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把龙喉弓。” 赵麟这些时日大致读过一些史书。 知道这位大启真宗皇帝文武双全,曾御驾亲征,用一把神弓射杀了敌军一员大将,从而被后世所铭记。 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见识到了这把名弓。 此弓设计极为精妙,蓄力并不需要多大力量,就能挽如满月。 其精确之高,力度之强,颇为惊人。 林世海抚摸着那张弓,颇为感叹:“果真是十大名弓啊。” “此弓流失海外多年,被一商人购回,这才又重见天日。”苏方正也是感叹道。 赵麟对弓箭一向极为喜爱,见此名弓,焉能不上前研究一番。 观赏了一番后,他再也难掩饰心中的意动:“苏大人,我能试试吗?” 苏方正朗笑一声,洒脱道:“此弓不是摆设,尽可一试。” 赵麟大喜,感激一礼,而后拿起那把弓,掂了一下,发现其弓身稍微有些沉重。 不过,他才十六岁,作为读书人身体又有些孱弱。 哪怕这段时间他已开始有意锻炼,却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见到效果的。 此弓对于成年人而言,重量则是刚刚好。 他左手掣弓,右手把弦,以标准的射击之势,稍一用力,龙喉弓顿时张如满月。 “好身手。” 林世海、苏方正作为儒雅文人,执箭之术,虽说不上精通,见识却还是有的。 这少年一看便知在箭术上浸淫多年,否则的话,怎么会有如此锋锐的气势。 “好弓!” 赵麟不觉感叹,轻轻放下手中的“龙喉弓”。 “喜欢吗?”苏方正突然若有深意笑道:“若以此弓当作彩头,可否激发赵小友的灵感?” 这下,赵麟明白了。 苏诗诗为何突然让他们鉴赏这把名弓? 其目的除了想验证自己的身份,还想以此为彩头,引起自己的兴趣,从而赋诗一首。 “哈哈。”赵麟也突然笑了:“既然苏大人想送此弓给晚生,那就却之不恭了。” 一旁的林世海见状,也是满脸笑意:“既然云林兄都出了如此彩头,我也出一个。” 他说着,便拿出了一个名贵小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所存放的正是他刚才所说的文士明的小楷《千字文》。 一旁戴着面纱的苏诗诗,也拿出了一方大夏画圣曾用过的珍贵砚台当作彩头。 这下,赵麟就尴尬了。 他出来本是散心的,哪里会带彩头在身上? 林世海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朗笑一声:“刚才多亏你的提醒,才有那一句‘落入水中都不见’,这一青田印章就送你了。” 赵麟感激一礼,而后接过那枚印章当作了彩头。 苏方正却是一笑:“其实,以赵小友的才情,无须准备彩头的。” 随后,四人便再次观赏汤尹的那幅《雪夜宴饮图》。 赵麟知道,眼前三人的才情,可是要比那什么“汴州四秀”要厉害的多。 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输了他“中原小诗仙”的名头。 一炷香时间后。 苏诗诗最先完成了一首诗,只见她的字体清秀隽永,给人一种典雅、高贵的美感。 只不过她终究是女子,她的诗中充满了那种凄婉、悲凉之意。 虽也符合这幅画作的意境,可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总体来说,算得上一首上好的悲秋诗词。 与此同时,儒雅的大叔也完成了其诗作。 不愧是博学大儒,因为其参与了那场宴会,在意境上领悟的更为透彻。 可是他的人生经历,一帆风顺,几乎没有什么遗憾、坎坷,所以诗中所体现出的凄凉悲苦,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至于苏方正……他的诗才,连他女儿都不如。 赵麟不想给他过多的评价。 实在要评价的话,那就是他的才,不如他的财。 赵麟对三人的诗评头论足了一番后,也终于出手了。 对不住了,诗圣大大,这次选你了。 “唰唰” 他没像其他三人那般苦思冥想,而是随手一挥,一首千古佳作再次横空出世。 好在他的书法功底,有了新的突破,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 否则,以原身那初入门窥的书法,和三人对比的话,实在拿不出手。 《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他写完之后,转过身后,发现所有人都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这……又是一首千古佳作啊!” “真诗仙也。” “我终于见证了一首千古佳作的诞生。” 第72章 出了恶气,收获颇丰 千古佳作,又一首千古佳作! 林世海、苏方正、苏诗诗震惊当场,因为太过激动,神色略显通红。 他们见证了一首千古佳作的诞生。 不但亲眼目睹,而且,还参与其中。 《雪夜宴饮图》的主题,以雪景来阐述凄苦、悲凉之感。 而这首《登高》并未拘泥表象,以深秋的描写代替了雪景,却又紧扣了画的主旨。 画中出现的景致,大都也能在诗中找到。 同样以景来描述那种疾病、孤独、愁苦,凄凉之感。 “此诗当为七律之冠。” 林世海颤抖着双手,捧着那幅诗词,感叹道。 一旁的苏方正,也是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扶着那幅字,点了点头:“我亦有同感。” 二人感叹完毕后,出现了尴尬的一幕。 他们捧着那幅诗词,谁都不愿撒手。 他们深切地明白,只要松手,这幅价值不可估量的首题千古佳作,绝对会落入对方的手中。 作为文人雅士,他们二人当然知道首题千古佳作,绝不是誊抄出的所能比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像汤尹的这幅《雪夜宴饮图》。 此时,就算汤子畏本人亲自来临摹,其画法技艺就算高上一层,也难以比拟原作。 因为第二幅临摹的再好,再相似,其中蕴含的意境、画的灵魂已有了残缺。 千古佳作的诗词亦是如此。 每一幅首题千古佳作的诞生,必将伴随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抢。 前两次,赵麟还感觉不到怎么“惨烈”。 《侠客行》出世时,展白因为有“软肋”在疯道人手中,所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出首题。 《水调歌头》本是给祁修远老爷子的,又是在他的寿诞上,也就无人与之争抢。 但这首《登高》不一样了。 从赵麟落下最后一笔的那刻,林世海就上前抓住了这幅首题。 苏方正虽慢了一拍,可也同样紧抓不松手。 在文人雅士间,争抢诗词大作,并非是一件丢人的事。 相反,这是一件高雅之事,是人人羡慕称道之事。 此时的林世海、苏方正就是如此,两人就像发癫的公牛一样,直视着对方,丝毫不相让。 “云林兄,过分了啊,你慢了一步,是我先抢到的。” “呵呵,子瑜兄,若非我提议让赵小友赋诗一首,你这一生恐怕都难见证一首千古佳作的诞生。” 两人互相嘲讽,互不相让。 一旁的赵麟看着这一幕,头疼不已。 这种风气,好特殊啊。 刚才还文质彬彬,谦逊有礼的两个文人雅士,此时就像是街头的混混一样,怒目而视,互不服输。 赵麟无奈看向一旁戴着面纱的宫装少女,希望她能想出一个办法,止住眼前的争执。 眼前少女腹有谋略,智商高绝,他刚才已是见识过了。 苏诗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求助,只见她嫣然一笑走上前道。 “父亲,林伯父,按照士林规矩,我们是不是先行评判之后,再做其归属?” 林世海、苏方正听到她的话,顿时一怔,而后点了点头:“诗诗说的极是,是我们莽撞了。” 按照士林规矩,毫无疑问,所有的彩头都归了赵麟。 能作出如此千古佳作,其他三人的诗作与之根本没有可比性。 确定了彩头的归属后,接下来就是那一幅首题千古佳作诗词的归属。 “这幅千古佳作归属排名第二之人,没问题吧?” 苏诗诗又道。 这依旧是士林不成文的规矩。 也就是获得彩头之人,不再获得首题诗词的享有权。 如此一来,苏方正的脸色顿时变的难堪至极。 若是照此规矩来,他就没有争的资格了。 他的诗词是在四人中,排在最后一名的。 好在女儿所作的诗词与林子瑜不相仲伯,如此一来,他还是有机会获得这首千古佳作的。 谁知,他刚起这个心思,只见宝贝女儿竟主动放弃了。 “林伯父,您的这首诗词,萧瑟悲凉,又不失不屈的豪情,侄女自愧不如。赵公子这首千古佳作是您的了。” 苏诗诗不愧是享誉中原的才女,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争执。 她虽也对那首千古佳作有痴想,却依旧表现的举止有度,落落大方。 林世海心中再次感叹:苏方正好福气,有个好女儿啊! 赵麟松了一口气,向苏诗诗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 士林之间的规矩,看来以后要好好恶补一下。 随着他信手“抄”来的千古佳作越来越多,类似这样的争抢场面,也会有时有发生。 作为“始作俑者”的他,怎么也得学会调解才行。 赵麟感叹了一番,见天色不早,便拱了拱手,准备告辞离去。 虽然苏方正极力劝说他留下,参加归春楼的八大景全宴,可他还是婉拒了。 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了。 不但学到了很多学识,还出了一口恶气从漱芳斋获得了这么多的珍宝。 可以说大赚特赚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最终,赵麟带着诸多的彩头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他执晚辈之礼,询问那中年大儒的姓名,谁知大叔却笑道:“有缘再见吧,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赵麟心中狐疑,摇了摇头,今日他所遇到几人都好怪。 与他相谈甚欢的高大威猛、满脸虬髯的士子,离开时也是这句话。 现在,这位儒雅大叔也是这番话。 城里人真会玩! 赵麟离开后,苏方正惊讶的看向林世海:“子瑜兄,赵小友不知道你是谁?你们可是见过两次面了。” 林世海淡淡一笑:“唉,他非但没认出我,刚才在一楼大厅,还训了我一顿。这小子有时聪明绝顶,有时则很……纯真。” 苏方正听了他的讲述之后,顿时开怀大笑道:“哈哈,此子倒是有趣。他刚才对我如此冷淡,想必认为我们漱芳斋天价挂他书画,为他招仇恨吧。” 他说完叹了口气,同时又有些疑惑不解:“我说子瑜兄,你不是断言此子性情轻浮吗?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咳咳,天道无常,没有定数,不可妄自揣度。”林世海轻咳一声,神色颇为尴尬。 看似高深,其实简单来说就是:我看走眼了。 很快,林世海与其师爷也告辞离去,漱芳斋只留下了苏氏父女二人沉默不语。 今天,他们苏家损失惨重,可又收获满满。 漱芳斋损失了数件珍稀宝物,却遇到了文曲星赵麟,还全程见证了一首千古佳作的诞生。 “诗诗,你怎么把那首千古佳作让给林子瑜了?” 苏方正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要参加院试,若是因为此事恶了大宗师,怪罪他身上反而不好。”苏诗诗悠悠道。 苏方正听了则是大笑道:“林子瑜乃谦谦君子,怎会如此小肚鸡肠。还有,你没看出林子瑜很欣赏他吗?简直是拿他当后辈看了,就算得不到那首千古佳作,也绝对不会怪罪到他头上的。” 苏诗诗站在三楼窗户旁,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我们已经做错过一次事了,不能再错了。” 第73章 院试在即,阴谋来袭 书坊街,一处不起眼的雅致小院。 “展大哥,我马上就十七岁了,只是出去散散兴而已,能出什么事?” 刚回来的赵麟,笑着解释道。 展白神色里满是后怕:“如今不比平时,这几天不知多少人正在打听你的下落,其中不乏一些要针对你的人。” 其实,赵麟刚才出去一趟后,才知道自己的风头如今有多盛。 他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店铺,听到那店铺的老板正向几个学子推销笔墨纸砚,说文曲星赵麟就是他家的老客户云云。 把那三个学子唬的一愣一愣的。 最后,每个人都抱着一堆笔墨纸,欢喜地离开了。 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赵麟的招牌有多响亮。 “三公子,我决定了,以后我不再外出访友了。大石、云哥儿也不能让他们揽客拉活了,你的安全才是最为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展白满脸郑重:“以后至少保证你身边有两个人,绝不能让你再独自外出。” 赵麟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随后,他放下背后包裹的那把名弓,满脸欢喜打开,语气中满是炫耀道。 “展大哥,给你看看我的宝贝。” 一处酒楼内。 汴州“四秀”之一李凡,正给祁家少主祁雍接风洗尘。 因为这位少主在寿宴上的表现,丢尽了祁家的脸面。 在寿宴结束后,祁修远直接把他关进祠堂,一连数日,直到今天早上才放出来。 一放出来,这位祁家少主就赶到了汴州,誓要一雪前耻。 当然,凭他一个人还是不行的。 这不,立即就找到了李凡、张韬等人,商议如何给那赵麟一个教训的同时,再把那些宝贝给索要回来。 “什么?你们竟还没寻到他的下落?” 祁雍脸色难看至极,在自家寿宴上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还失去了自己的香车宝马。 本以为他的这些同伴,应该已经开始动手了。 谁知他赶回汴州,却被告知还未找到人。 “祁兄,您放心,过两天不就是院试了吗?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粉红公子哥张韬,笑容里透着阴险的奸笑。 自从输了那条镶嵌宝石的玉带后,他就匆忙回到通县,向自家老爹道出了实情。 他那个典史的老爹,得知赵麟只是一个贫寒子弟后,只给儿子说了一句话。 “连个无权无势的贫寒子弟都对付不了,将来怎么继承通县的典史一职?” 最后,限他半月之内,寻回玉带,否则打断他的狗腿。 张韬没有办法,第二天就来到了汴州,寻找当初的几个“盟友”。 虽然“四秀”李凡瞧他不起,可谁让他们现在有着共同的敌人呢。 他们一连寻找了数日,也没能找到那小子的人影。 人虽没找到,可对付他的手段,却是不能拉下。 祁少主听说几人已准备好了各种手段,不由大喜:“能否给我讲讲?” “哈哈,祁兄勿忧,等到了院试之日,保管你能看场好戏。”李凡、张韬二人得意笑道。 “好,那我就等着看好戏喽。” 祁雍心情大好,郁郁数日的心情,陡然好转了不少。 又两日,阴。 一府七县,两千余名,年龄不一的童生,终于要迎来了他们重要时刻——院试。 通过者,将正式成为士阶层。 未通过者,将继续皓首穷经,期待后年榜上有名。 天气阴沉,秋风瑟瑟。 赵麟像往常一样,起的很早,简单的洗涮,简单吃了早饭。 王大石、张云三人望着他,神色中满是忐忑、不安。 “你们这是……怎么了?”赵麟很是奇怪询问道。 张云吞吞吐吐道:“三叔,您不紧张吗?我都替你感到紧张了,我刚才喂骡子时,把槽食的草料都放错了。” “麟弟,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为何紧张,吃早饭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王大石也紧张兮兮道。 “我院试,你们紧张什么?对我这么没信心吗?”赵麟突然间笑了起来,而后安抚道:“这一点你们得和展大哥学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对了,展大哥呢?” “他在那拜关二爷,为你祈福呢。” “…………” 汴州院试的地点,和乡试一样,同样在府城的贡院举行。 赵麟坐在骡车上,掀开车帘,看着匆匆来往的学子们,感慨万分:难怪连展大哥那样的豪侠都不淡定了,如此压抑的气氛,谁不紧张? 好在他前世时经历无数次的考试。 从小升初,到中考、高考、考研……可以说一路披荆斩棘,击败了无数的对手,才最终成为了最年轻的副教授之一。 考试对他而言,就如家常饭一样平常,心生不出太多的波澜。 此时,车辕上的张云、王大石二人正小声的嘀咕着。 “大石叔,你说三叔为何不紧张呢?你看看其他的儒生,我都见到好几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紧张的走路都走不稳了。”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年龄太大了,腿脚不方便了?” “真可怜,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和三叔一起考试。” 谁说不是呢? 这一路走来,他们见到了成千上百的童生。 这些人中,既有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两鬓苍苍的中年人、也有紧张忐忑的青年人和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科考的人生百态,可窥见一斑。 转眼间,他们的骡车就来到了贡院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因为有衙役的把守,严禁车马通过,所有的士子只能步行前往贡院。 “好,就停在这吧。” 赵麟跳下马车,又检查了一下书篮,便向展白三人道:“展大哥,大石哥,云哥儿你们不用在此专门等待,好几个时辰呢。你们可以去周边游玩一下,不然在此等候也是徒增焦虑。” “好的,三公子,那祝你高中魁首。” “三叔,你一定可以的。” ………… 辞别了三人,赵麟提着书篮,跟着队伍缓缓前行。 院试,乃是选拔生员最后一关,由本省的大宗师亲自主考。 此次院试,关乎到县令的政绩。 七县的县令、教谕一早,便已在贡院前等待着本县的童生。 当赵麟来到仪门前,一眼就发现了祁县学子的聚集地。 此时数百个童生,都聚集在那位刘县尊、教谕大人跟前,一副随时聆听县尊大人教诲的模样。 可那位刘县尊眼神却来回巡弋,一副焦急难安的样子。 这时,一旁的教谕大人先是看到了赵麟。 “县尊大人,咱们的文曲星来了。” 那位刘县尊一听,所有的焦虑之色,瞬间消失无踪,眉宇间洋溢着欣喜之意。 “哈哈,麒麟子终于来了。” 当赵麟来到之后,周围的童生一个个神色复杂的望着他。 既有羡慕,也有嫉妒,亦有满脸堆笑想要攀交的…… 本以为大宗师对他断言后,会让令他声誉大跌,再也难爬起来。 谁知,人家直接用两首千古佳作,向所有人证明,他文曲星,神童,可不是谁都能贬低的。 如今别说在祁县了,就算在汴州府城,他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一想到这,四五百童生都嫉妒的发狂。 嫉妒归嫉妒,随着他的到来,众人还是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晚生拜见县尊大人,教谕大人。” 赵麟走上彬彬一礼。 “哈哈,好,好,来,本县再嘱托你一番。” 那刘县尊热情至极,拉着赵麟的手,又是一番老生常谈的嘱托。 周围的数百童生,再次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目光。 大家都是童生,这待遇怎么就不一样呢? 刚才,县尊大人对他们的嘱咐,就一句话:好好考,别紧张。 第74章 胥吏猖狂,公然挑衅士林 汴州,一府七县。 两千余童生,或兴奋、或忐忑等待人生重要时刻的到来。 贡院,分为八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按在府试的成绩,祁县的童生,分在了庚门进入贡院。 刘县尊神色中带着屈辱,向本县四百余名童生鼓舞道:“本县希望明年乡试时,能带着你们从前四门进入贡院,而不是在倒数第二的庚门。” 乡试? 县尊大人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努力成为生员中的廪膳生、增生。 也唯有这两种生员,在乡试时才有资格从前四门进。 “请大人放心,我们定不会让您失望。” 不少童生深受激励,高呼回应道。 人群的赵麟,不得不感叹这位刘县尊真会调动情绪。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点燃了童生们的激情。 远处的茶楼上,几个公子哥坐在靠窗的位置,紧盯着庚门入口处。 “呵呵,咱们这位刘县尊还真厉害,一句话就消除了那些童生的紧张情绪。” “这位刘县尊厉害有什么用,他所看重的文曲星,终究要在院试中陨落。” “哈哈,李兄所言极是。” 这几个公子哥正是“四秀”李凡、祁家少主祁雍、张韬等人。 此次他们相聚在这贡院茶楼,正是准备看一出好戏的。 “李兄,快看,那小子要准备进贡院了。” “哼,在府城做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他终于露面了。” 望着那个鹤立鸡群的身影,几人的目光闪烁着阴谋得逞的笑意。 “看你风光到几时。” 庚门前。 随着一声铜锣敲响,一道栅栏门缓缓打开。 六个搜寻官,两人一组,站成三组。 赵麟知道这是进入贡院前的例行搜检,为的是防止学子夹带作弊。 科考作弊,古之有之。 前世时,赵麟就参观过一个关于科考的博物馆。 其中的展台,就有儒生们五花八门的各种作弊手段,可谓是令人瞠目结舌。 当然,他是无需作弊的。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还带什么小抄? 有真题了,看一遍就是了。 “童生入场,搜检。” 祁县四百余名的童生,排成三条长龙形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因为是考取生员的最后一次考试,所以分为的严格。 就连搜检,都分为了内外两次,可见其严格程度。 排队时,赵麟还遇到了几个熟人。 其中一人,正是那位以仁孝出名,人称“田孝廉”的田瑞。 他的前后位置,则是他的两个同伴。 只不过那个名叫付禾瘦高中年童生脸色极差,一副精神萎靡、生病的样子。 令赵麟没想到的是,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田瑞竟主动向他拱了拱手:“赵兄。” “田兄。”赵麟点头回礼,忍不住好奇问道:“这几日没休息好吧,黑眼圈那么重。” 那田瑞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赵麟见他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也就不再询问什么。 交浅言深,君子所戒。 搜检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轮到了赵麟。 他再次检查了一下书篮,发现并无什么违禁之物,也就放心了不少。 “下一个。” 那个小胡子的搜检官,看到赵麟后,向同伴使了个眼色。 而他那看似无意,若有深意的眼神,还是被赵麟给捕捉到了。 赵麟向来不会以恶意揣度别人,可如此明显的眼神交流,其中蕴含的意思可想而知? 果然,等到他走上前。 那小胡子搜寻官,检查的格外仔细。 不但把他的书篮,翻了个底朝天,还把他单独给带出了队伍。 这一幕,也引起了排队童生们的主意。 不少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快看,文曲星被带出去队伍了,要搜寻全身了。” “哈哈,恶了大宗师,定没有好果子吃。” “是啊,这两天可都传大宗师看走了眼,看人不准,不少人拿大宗师打趣。现在好了,根本不用大宗师发话,就有人出来找事了。” 众童生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就是恶了大宗师的下场。 从入考场就开始受针对,那么后续的考试、阅卷可想而知。 大部分人甚至都已预料到了结果。 文曲星赵麟要完蛋了。 别说明年的乡试了,恐怕这次的院试都过不了关。 那小胡子搜寻官,把赵麟带出队伍后,极为不善,义正言辞喝道。 “你就是赵麟?” “是的,我犯了何事?你们要如此区别对待我?”赵麟神色淡然,语气也是极为强硬、愤怒。 他可是知道这些胥吏,最是喜欢欺软怕硬。 你越是畏畏缩缩,战战兢兢,他越是猖狂如豺;反之,你越是淡定自如,云淡风轻,他反而是胆战心惊。 在赵麟看来,这些小吏专门针对自己,绝非是大宗师所为。 自己名声不断攀升,虽令大宗师丢了面子,可他那样的三品大员绝对不屑用如此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这些手段实在太粗糙、太卑劣,传扬出去只会污毁他大宗师的声誉。 那小胡子搜寻官见这少年镇定自如,目光沉稳锐利,心中不觉一突:这小子真的只是十六岁吗? 被他们这些搜寻官单独拎出来,他不应该吓的面色苍白,身如筛糠吗? 不远处的茶楼上,几个士家公子正看着这一幕好戏。 特别是祁家少主祁雍,眼神明亮,透着振奋。 “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们指示人对他进行栽赃陷害。在搜他身上的时候,把夹带偷偷塞到他身上,以此来污蔑他?继而开除其功名?” 祁雍一副老谋深算,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的样子。 要知道在科考入场时,被搜出夹带小抄后,其处罚措施十分严厉。 如“满堂鼓”,就是敲响所有的鼓,警醒其他考生,再通报作弊考生的信息,最后再把他驱出考场。 “袭人”,主考官大宗师撤销作弊考生的功名,当众给予杖罚,五至十年内,不得参与科考。 还有“连坐”等,为之担保的廪生,与之一起的其他具保童生,都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可以想象,若被查出作弊,后果将会多么严重。 一旦被查实,它会成为一个学子一生的污点。 就算是解除禁考,也会被人区别对待,哪怕再痛改前非,再学识渊博,也无人敢录取他。 其前途、声誉皆毁。 此时,祁少主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快,快栽赃陷害他,而后当众给他定下作弊的罪名,继而重重的处罚他。 就在他兴奋的难以抑制的时候,一旁的李凡却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祁兄,你说的那种方式我们并非没想过。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栽赃其夹带小抄根本行不通。” 祁雍先是一愣,而后猛然惊醒了过来。 是啊,人家是神童,是文曲星。 能一目十行,过而能诵的。 小抄之类的东西,用夹带吗?人家用眼一扫,就能背诵下来了,需要用那么愚蠢的方式去自投罗网吗? 若真从他身上搜出小抄,傻子都会知道他定是遭人栽赃陷害了。 谁敢去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祁少主祁雍想通之后,神色一黯:“不是栽赃陷害,那把他单独拎出来做什么?” “四秀”李凡朗笑一声,指着窗外,神秘道:“祁兄不用着急,继续看好戏即可。” 庚门前。 文曲星被搜寻官单独拎出来的一幕,很快也引起了其他各门童生的关注。 “不会吧,文曲星也带小抄?” “人家需要带小抄吗?一目十行,过而能诵,需要费力巴劲,冒着危险带那玩意?” “那他怎么会被搜寻官单独拎出来?定是犯了什么事。” “对,一定是搜寻官发现了什么。否则,那么多考生,为何不拎其他考生,专门拎他?” “苍蝇不叮无缝蛋……无风不起浪,既然搜寻官把他拎出来,那他定然有事。” ………… 小胡子搜寻官装模装样的在赵麟书篮里,再次仔细翻找了一遍。 赵麟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冷笑道:“我需要带那些东西吗?” “呵呵,我等知道文曲星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根本无需夹带小抄,不过我们也是收到人的举报,这才例行一下流程。” 那小胡子搜寻官面带笑意道:“这也是为赵公子你好,希望你不要见怪。” “哈哈,好一个为我好。”赵麟大笑了起来,指着周围伸长脖颈看热闹的诸多童生道:“你们使用如此损招,就算我身上再干净,也是惹得一身骚。” 那瘦小的搜寻官虽惊讶于文曲星的聪明,却还是那副你就算看出来又能奈我何的模样。 拿人钱财,替人出气,这是他们的宗旨。 我们可不管你冤枉不冤枉。 也幸好你是文曲星,若是普通的士子,怎么也要塞你身上几个小抄,冤枉你又如何?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小小的童生,谁会替你出头? 那些青天大老爷? 呵呵,他们只会把查出夹带小抄这件事,当作政绩给报上去。 谁会管你普通士子的前程和死活? 那小胡子搜寻官嘴角一笑,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赵公子,你回队伍吧,小心气大伤肝,哈哈……” 他们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污秽文曲星的名声。 只要把他单独提拎出来搜寻,正如文曲星自己说的那般,就算他再干净,也得惹得一身骚。 等此次正试结束,全府城都会传遍他被单独拎出来搜寻检查之事。 可以想象,那些本就愤恨、嫉妒他的士子们,绝对会拿此事大肆渲染啊? 除此之外,他们也成功扰乱了赵麟的心境。 你不是心平气和来参加院试吗? 好了,现在心中装满了一肚子气了吧?看你还如何考试。 一箭双雕,这就是小胡子搜寻官使的阳谋。 光明正大,又让你无可辩驳。 现在目的都达成了,他当然也就没必要再难为赵麟了。 “赵公子,归队吧。对了,进入礼门之后,还有内搜寻官也会检查哦。” 赵麟见他这幅有恃无恐的猖狂样子,突然间笑了:你们以为没人能治得住你们了是吧?你们自以为用的是阳谋,就无所顾忌是吧? 阳谋是吧?谁不会啊。 只见他开始解身上的蓝色衣衫,一个扣子接着一个扣子的解。 这下,不但小胡子搜寻官惊呆了,看热闹的童生们也都震惊了。 当赵麟把外面蓝色的长衫脱下之后,贡院八门入口,瞬间轰动了起来。 放肆,放肆,这些小吏竟如此侮辱我辈读书人。 检查书篮,搜寻身上也就罢了。 如今竟让我们读书人当街公然脱衣衫、赤膊检查,这是对我们所有读书人侮辱,是对士林的挑衅。 今日不为他人鸣不平,明日何人为我诉不公。 读书人之间可以相互贬低,相互嘲讽、敌势。 可他们读书人的尊严,若遭到士林以外的人践踏后,他们将摒弃一切罅隙,一致对外。 第75章 大……大宗师……大叔? 检查书篮,搜索全身,是科考的必要流程。 无论豪门世家,还是贫寒子弟,都是一视同仁。 这是大周科考法规,大家也都遵照行事。 若文曲星只是被单独拎出来搜身、问询,其他童生倒也乐意瞧热闹,看个笑话。 因为这符合科考流程,那些胥吏也并未做错什么。 可现在那胥吏竟逼迫脱衣赤膊,当街搜身,这就是对读书人的公然侮辱、挑衅、欺凌。 更何况,受辱的还是汴州学子的代表,名声最响亮的文曲星赵麟。 众童生的情绪一下子被激怒了。 一个个群情激奋的挥舞着拳头,为赵麟声援。 那小胡子胥吏,终于明白这少年的厉害了,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只见他赶紧拿起地上的蓝色衣衫,颤抖地为赵麟披上:“赵公子,赵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捉弄……小的啊。” 赵麟依旧是那副淡漠的冷笑,丢下那蓝色衣衫,继续解身上的白色内衬。 “你不是想污我清名吗?那就成全你,今日之举,世人最多说我放浪形骸的狂生,而你的下场……” 小胡子胥吏听到这句话,顿时吓的大汗淋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打着自己耳光,声嘶竭力痛哭流涕道。 “是小的瞎了狗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他之所以如此恐慌,也是因为被惊吓到了。 若文曲星真的把内衬当街脱下,可以预料他今日此番举动,必将传到大周各地。 千百年来,看似皇权当道,实际却是读书人执掌天下。 若此事传播开来,非但不会污毁赵麟的声名,反而会成就他的威名。 而他这个羞辱读书人的胥吏,下场可想而知。 下大狱,那都是轻的。 赵麟也终于收住了手,并没有当街脱下贴身的内衬。 一是,这胥吏太奸诈了,他竟直接磕头认栽,痛哭流涕的样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凄惨。 不愧是奸滑如狡狐的胥吏。 如今这一幕,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他欺负人似的。 同情、怜悯弱小,是人的天性。 一些愚昧、圣母心泛滥的读书人,最爱讲的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若赵麟继续纠缠,那么可想而知,那些读书人定会同情这个胥吏,转身就会指责攻击他。 这就是人性。 赵麟当然不可能让这奸滑胥吏的阴谋得逞。 他要等,等着府衙的官员的到来。 贡院。 一众学政司、府衙的官员,正襟危坐,等待着众多考生的入场。 这时,一个九品文官,行色匆匆,小步慢跑而来。 本省学政林世海,头戴展角乌纱,身穿绯色盘领右衽官袍,神色庄严、肃穆坐在主首位置。 而他下方则是一脸随和的汴州知府蒲存义。 二人看到那小官如此慌张,不由皱了皱眉。 院府教谕忙走上前,训斥那人道:“院试在即,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大宗师、府尊,不好了,外面闹起来了。” 那九品小官顾不得失礼,忙把外面喧闹的事讲了一遍。 作为举人出身的九品官员,他的出身决定了他言语间的倾向性。 “那胥吏把那童生拎出来后,当街公然逼着其脱衣搜查。”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无论是主座上的学政林世海,还是那一向以圆滑着称的蒲府尊,神色中都蕴含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其他官员,更是痛斥不已。 “奸吏,竟如此羞辱我辈读书人。” “两位大人,下官请求立即把那胥吏下狱,严惩不怠,以儆效尤。” “下官附议。” 林世海心中恼怒归恼怒,不过他终究是胸有谋略、才能之人,怎会听取属下一面之言? “可曾搜检出什么?” “回大人的话,并未搜出任何的违禁物品。”那九品文官如实道。同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世海目光如炬,不满道:“全部说出来吧,不用如此吞吞吐吐。” “是,大人。被那帮胥吏针对的童生是赵麟。”那九品小官说完低下了头。 在场其他官员,也都愣住了。 文曲星赵麟,谁不知道? 如今威名大盛,连续两首千古佳作,不到半月时间,那两首千古佳作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随着他的声誉大涨,大宗师林世海对他的断言,当然也就成了笑话。 就凭这两首千古佳作,他就算在科考上一事无成,也能青史留名,为后世所称颂。 更别说他才十六岁,谁又敢说他以后再也作不出千古佳作呢? 一向以识人着称的大宗师林世海,对文曲星的断言当然也就落了空。 在不少人看来,大宗师林世海定会羞怒,就算他胸怀宽广,也不保证手下人为了讨好他,继而会在科考上针对文曲星。 而今院试还未正式开始,文曲星赵麟就被人针对。 在场所有官员,不约而同想到了大宗师林世海。 当然,大宗师乃二甲进士出身,性情高洁儒雅,不屑出手,可这挡不住手下人为讨好他,故意去为难文曲星赵麟啊。 林世海看着众属官,儒雅随和笑道:“科考是大事,必须按时举行。至于那个刻意羞辱学子的胥吏,交由有司衙门处置即可。” 在场官员听到这些,皆是松了口气。 同时,又是暗赞不已。 大宗师眼神纯真,神色无任何的异样,心胸还真是宽广啊。 “是。” 那九品的小官领了上令之后,立即带着一众卫士,奔了出去。 庚门外。 此时,赵麟已重新穿戴好了衣衫,神色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小胡子胥吏,则是跪倒在他脚下,扇着自己耳光,求他谅解。 远处的茶楼上,祁家少主祁雍、李凡看着一幕,神色满是震惊、羞恼。 “那小子好手段,好心机,好卑鄙啊。” “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孙二礼不是做的挺好的,怎么突然下跪自己打自己了。”一旁的张韬,疑惑不解。 这前后的转变,实在太快,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雍、李凡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看到那赵麟突然脱衣服了吗?” “脱衣服怎么了?那样他不就更丢人吗?”张韬依旧未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祁雍再也忍不住,痛骂道:“蠢货,单独把那小子拎出来,搜寻书篮,搜寻全身,其他童生也乐得看热闹、笑话。可若让他脱衣受辱,那就是针对和羞辱所有读书人。” 李凡也是气的直打冷战:“孙二礼在衙门多年,不会这么蠢。定是那小子故意脱衣服,以此来栽赃陷害他的。” 可是知道又能如何? 他们明明用的也是这招,人家只是用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罢了。 公子哥张韬终于反应了过来,忙安慰对方:“祁兄、李兄,就算那小子过了这一关,院试里还有两关等着他呢。” 祁雍、李凡一怔,点了点头:“对,就算他通过了此关,又能如何?最终还是连院试的正试都通不过。” “对,通不过院试,就算再出名又能如何?屁都不是。” 贡院,庚门外。 一个官员带着卫士走出来后,直接把那小胡子胥吏押走了。 如此也就平息了所有童生心中的怒火。 众童生心中对自己读书人身份的认同感,再次上升了一筹。 赵麟当然也是如此。 这就是士林的力量。 哪怕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童生,可也属于士林中的一员。 那些官员既是维护他们这些童生,也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为何要不断读书? 通过了院试,他们就能成为秀才。 开始享受士大夫阶层最为基本的特权,免除徭役、赋税…… 读书科考,每跨过一级,所享受的特权就大幅增多。 赵麟也正是了解这个规则,才能轻易化被动为主动。 那名九品小官安抚了他一番之后,这才离去。 众童生终于进了贡院。 接下来就到了“院试唱保”环节。 学政大人坐在过道的中央位置,县教谕、担保的廪生则站在后方。 学政院的胥吏,开始叫唱。 每喊一人,童生就要喊声“某某人保”。 同样,作为担保人的廪生,也同样跟着喊一句。 这就是开考前的唱保环节。 当然,一府七县的童生太多。 大宗师不可能坐在那,听着一个个喊。 若是这样的话,整个唱保环节都要喊上几个时辰,根本不用考试了。 大宗师就如前世高考的总巡一样,每个考点去转转,停留一下,签下到,打下卡,如此而已。 轮到祁县童生亦是如此。 在众属官的陪同下,大宗师坐在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 而后,开始唱保。 众多童生心中紧张,忐忑,振奋。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识到威风八面的大宗师了。 不过,那群身穿各色官袍的官员们,给人的气场实在太大。 特别是场中央的大宗师,更是面色威严,肃穆,哪怕是偷偷瞟上一眼,都能给人极大的震撼。 在其他人唱保的时候,赵麟忍不住心中好奇,微微抬头,偷偷看向大宗师。 而这一眼不当紧,大宗师的眼神也扫视了过来,正好两人对视上。 “大……大叔?” 第76章 院试不易,被监考官故意刁难 “大叔……是……大宗师?” 有没有搞错。 赵麟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揉了揉眼,确定自己并未眼花。 前天教了他不少知识的那位儒雅、随和的中年文士,竟是眼前这位气质肃穆、威严的大宗师。 自己竟和大宗师待了一下午,赏析书画,坐而论道…… 若没记错的话,好像自己……还痛斥过他枉为读书人。 赵麟大为尴尬:真是的,堂堂的三品大员,微服私访,还被自己碰到。 难怪告别时,他告诉自己若是有缘,还会再见的。 好嘛,这不缘分就来了吗? 想躲都躲不掉的那种。 赵麟不觉中又抬头看了看那位大叔……不……是大宗师。 总感觉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戏谑之意。 又过了一刻钟,大宗师这才起身离去。 陪同的众官员,皆是露出疑惑之色,大宗师似乎在此待的时间最长。 在大宗师离去之后,庚字号房舍的监考官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开始分配考舍。” 几个监考的官员,开始为众童生分配考舍。 所有的考舍,从中间过道为基准,分东西两厢。 东、西两厢,又分为数排矮小的房子。 这一排排的矮小房子,中间用墙砖隔断成一个个的考舍。 每一个考舍大约一平米,极为狭小逼仄,最多容纳一个人舒展身子。 若让赵麟来形容这考舍的话,就如前世公共卫生间里的隔断间那样,只是稍微宽敞,不带门罢了。 考舍众多,同样有优劣之分。 按照以往惯例的话,一般是以童生们的成绩,来定考舍的分配。 通俗来讲,本县最为优秀的童生,入住的都是上好的考舍。 光线好,视野开阔,通风性好,安静…… 可当赵麟来到自己的考舍后,他懵了。 西厢四排最末位置的考舍,光线昏暗,紧邻茅厕,潮湿有异味……总之,他被分到了最差的考舍。 要知道像这样的位置,一般都是全县成绩最差的考生,或者那些行将就木,白发苍苍的老童生。 可……现在整个贡院最差的位置,竟分配给了他。 从那胖监考官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来看,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被针对了。 是的,从入场开始,就被人针对。 直到现在还未结束。 赵麟的心情很不好。 这些胥吏、监考官如此刁难自己,要么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要么是为了讨好大宗师林世海。 可无论怎样,赵麟都不可能任由人欺凌。 想到这,他立即站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如弥勒佛一样的监考官员。 “大人,我想知道为何我会排在最后位置?” 赵麟直视着那官员,不亢不卑问道。 那胖官员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只见他温和笑道:“房舍就这么多,最后的位置总得有人待吧?否则,你不愿意,他不愿意,岂不是乱了套?” 随后,他又语重心长继续道:“本官知道你声誉高,有才华,是我汴州学子的楷模。所以,就更要起到一个表率作用。荀子曰,劳苦之事则争先,饶乐之事则能让。赵公子,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我…… 赵麟气的都想骂人了。 就算穿越到平行时空的大周,都要被人道德绑架。 他总算见识到这些假道学的厉害了。 “荀子他老人家说的极是,可大人为何不在大宗师跟前效力啊,那里才是贡院最为繁忙,最累,最不能懈怠的地方。” 那如弥勒佛一样的胖官员,听到赵麟的这句嘲讽,勃然变了脸色。 圣人的话,都是用来要求别人的,哪能要求自己? “哼,就算你在伶牙俐齿,考舍也不能改变了。本官劝你还是安心考试吧。” 赵麟声音也逐渐冰冷起来:“大人,依照惯例,以府试的成绩,我应该排在西厢一排的考舍的。” 他这番毫无畏惧的质问,无疑激怒了那胖官员。 他在贡院这么多年,无论是府试,还是院试,乡试,不知监考了多少的士子。 才华横溢,高冷孤傲的士子,他不知见到多少,哪个敢这么无礼顶撞他? 眼前的这小子自以为名声大,有些许才气,竟三番两次出言不逊,这无疑让他在其他同僚面前丢了颜面。 面对眼前无礼小子的质问,胖官员冷笑道:“哈哈,惯例?是的,那是惯例,不是律例。” “小子,你知道什么是惯例吗?就是我可以那样做,也可以不那样做,决策权在本官手里,不在你手里。” 赵麟看着对方那丑恶的嘴脸,本应该愤怒的他,突然笑了:“呵呵,好,既然大人这样说了,我就无话可说了。” 他说完后,径直朝那个最为偏僻、潮湿的考舍走去。 这下轮到了胖官员愣住了。 这小子……怎么突然老实了? 嗯,定是因为本官的官威太盛,镇住了他。 哼,不识抬举,非要本官发脾气才老实。 正在他得意洋洋之时,一个八品的中年文官匆匆的走了过来,若有深意道:“李兄,你把文曲星安排在……最差的那个位置了?按照惯例的话,他应该在一排最好的几个位置的。” 李姓胖官员得意洋洋道:“呵呵,刚才那小子也是拿惯例来压我,你知道我怎么说的吗?我告诉他惯例不是律例,决策权在我。” 那八品的中年文官听了,心中暗骂其愚不可及:“李兄,那我问你,他若考中了院案首,你说会出现什么状况?” 成为了院试的案首,来年的乡试,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通俗来讲,就是准举人了。 “院案首?”李姓胖官员的眉宇间不由抽搐了两下,又忙摇头道:“不可能,两千多名童生呢,他之前县试,府试都不是案首。再者,他恶了大宗师,怎么会取他做院案首?” 那八品的中年文官叹了口气,说道:“李兄,咱们就做个假设,他若取中院试案首的话,你说按照惯例会如何?” 他在“惯例”二字上,明显下了重音。 李姓胖官员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他终于明白同僚提醒他的意思了。 若这小子取中院案首的话,那么按照惯例,他会走在所有生员最前列,拜会大宗师。 可有了刚才之事,这小子绝对不会走在最前方。 非但不会,反而还会吊在所有生员的最后面。 如此一来,大宗师就会询问他为何这样做? 这小子就会把今日之事,公之于众。 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李姓胖官员想到这,吓的脸色都变的苍白起来。 当然,这只是假设而已。 但是,以这小子的才华,还真有取中院案首的可能。 就算中不了院案首,那么中一个甲等也是有可能的。 到时,若在大宴上挑出此事,那么……他的官途也就到头了。 除非……除非这小子通不过院试。 可……他不敢赌。 他不由暗骂一句堂侄李凡真会给自己找事。 自己也是愚蠢,喝了他两坛好酒,醉醺醺的就应承下了这事。 幸亏同僚及时提醒,不然险些酿成大错。 作为官场的老油条,哪怕仅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敢涉险。 想到这,他连忙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来到那差的考舍前。 “赵公子,刚才是本官疏忽了,我又看了一遍你的府试成绩,发现你果然名列甲等。你的考舍,应该在西厢第一排的第六个考舍。” “那里光线好,通风畅快,安静,是西厢最好的考舍。” 赵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此人刚才还针对自己,为何突然转变如此之大? 难道是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和打算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那李姓胖官员已是殷勤备至帮他提起了书篮。 “赵公子,马上就要开考了,我们赶紧走吧。” “刚才的事,您千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一路上,李姓胖官员絮絮叨叨,不断为自己辩解。 赵麟也知道此人只是一个被人收买的小角色而已。 既然他能及时醒悟,他也不想与他一般见识。 当然,想要得到他的谅解,那是不可能了。 很快,他便来到了西厢一排第六个考舍。 按照府试的成绩,这个考舍才是属于自己的。 果然干净整洁,通风亮堂。 赵麟的心情也顿时好了许多。 那李姓官员又说了一通之后,见赵麟没什么回应,便尴尬的离开了。 他终究是在官场混了数十年的老油条,左思右想了一番,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连忙找到了刚才提醒自己的那个同僚。 “老纪,你我同在贡院这么多年,给个实话,是谁让你来提醒我的。” 那八品的中年文官微微一愣,而后笑道:“没人让我提醒你。不过有人委托我来看看文曲星。” “谁?” 李姓胖官员身子一颤,眼神一阵抽搐。 “郑师爷。” 八品的中年文官终究是实在人,如实回答道。 “谁……”李姓胖官员吓了一个激灵。 “大宗师最为信任的郑师爷。”纪姓中年文官再次说道。 “噗通”李姓的胖官员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吓昏过去,幸亏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第77章 下笔如有神,大宗师巡视 贡院,茶楼上。 祁家少主祁雍、“四秀”李凡、张韬等人,正猜测着考场里的情况。 “哈哈,有李家叔父帮忙,定让那赵麟受尽苦头。” “诸位放心,我那堂叔说了,定会把贡院最差的考舍安排给他。”李凡说着品了一口茶,继续道:“那间考舍潮湿,昏暗、嘈杂、异味……” “哈哈,别说了,我只听你说,都要快吐了,更别说要在里面待上几个时辰了。” “开考的锣声响了,我现在能想象得到那小子在那污浊不堪的考舍里有多煎熬了。” 众人言语间,满是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可以预料,那小子遭到他们接连的针对,此时的心情定是糟糕透了,哪里还能再静下心应对院试? 他们使用的计谋,看似无关痛痒,其实相当的狠辣。 赵麟,不是有文曲星、神童、小诗仙的雅号吗? 他们第一个计策,就是行贿小吏,在入场时污其名,毁其声誉。 他不是想走科考之路吗?第二个计策,就是在考场乱其心性,毁其院试,断其科途。 一个贫寒子弟,自以为有些才华、声誉,就想与我们斗? 这次,就让你知道招惹到我们,后果有多严重。 “哈哈,用不了几天,他就会乖乖把那些彩头给我们送回。” 张韬仰头贱笑,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小子捧着玉带,跪在自己面前讨饶了。 这时,祁雍又升起了好奇之心:“李兄,我们已见识到了前两计,不知第三计又是什么?” “呵呵,这第三计当然就在大宗师身上了。” “四秀”李凡十分笃定道:“你们想想, 那小子经过了两次的刁难,想必肚子里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怎能静下心来考试?” “恐怕此次院试他发挥不出十分一的才华。再加上他本来就恶了大宗师,你说那些阅卷的考官,还能让他通过吗?” 几人听了,皆点头称是。 那小子本就是个心性浮躁的人,如今受到接连针对,此时定是心绪难宁,又怎能在院试中发挥好呢? 如此一来,那些阅卷的考官,也正好借此黜落他的试卷。 在祁雍、李凡、张韬等人看来,那小子这次绝对通不过院试。 贡院。 院试的正试,如期举行。 两千多名童生,在贡院的各个考场,正奋力一搏。 庚字号。 西厢一排六考舍。 赵麟正奋笔疾书做着答卷。 对于一个经历了无数次大型考试的考神、学霸来说,此次院试并不太难。 在他看来,就如高考差不太多吧。 而秀才的录取率,大约相当于九八五,双一流的名校生。 此次院试分为正试,复试。 今天便是正试,要写八股文两篇,一首试帖诗。 此时赵麟正作的便是其中的一篇八股文。 “子曰学而全章” 此题意出自《论语》,算是中规中矩吧。 赵麟的八股文经过疯道人十余日不间断的指点下,虽谈不上臻入化境,写起来却也是信手拈来,行云流水,毫无阻碍。 此时的他,文如泉涌,笔下有神。 破题、承题……束股。 一篇八股佳作就这样诞生了。 结束之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或增添、或删去,直至再挑不出任何的毛病,这才开始进行誊写。 他的书法,本已是登堂入室,誊抄之时,又快又整洁,又令人赏心悦目。 庚字号考场。 本应该专心监考的胖官员,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天气虽是深秋,可他的额角的汗水还是不时冒出,可见他心中的紧张。 一旁的八品中年文官,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小声提醒道:“李兄,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监考吧。” “纪老弟,你和那位郑师爷熟吗?等今天考试结束,能否给老哥介绍一下。”李姓胖官员,近乎哀求道。 那八品的中年文官叹了口气,娓娓道:“我与那位郑师爷是同乡,都是绍兴人,可并不太熟。” “同乡好啊,那一定能递上话。”胖官员大喜,稍微松了口气:“等事情办好之后,老哥我定会好好感谢你。” 八品中年文官犹豫了一下,提点道:“李兄,我感觉你最好能求得文曲星的谅解。” “唉,你不知道,我刚才说了那么多的好话,可他不理我啊。”胖官员唉声叹息道:“我也是猪油蒙了心,竟得罪了他。” 其实,他心中还有更大的疑惑,那就是大宗师和文曲星什么关系呢? 按理说,如今大宗师应该厌恶那小子才是啊。 这一切都让他疑惑。 “李兄,安心监考吧。一会大宗师就要来巡视了。” 八品的中年文官再次提醒了他一番,而后开始巡视自己的考舍。 而那胖官员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还在思索着大宗师与文曲星的关系。 可越想越糊涂,越想脑袋越迷糊。 正当这位胖官员陷入沉思,想着等今天考试结束,送些什么给那位郑师爷的时候,他听到了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他回转头后,吓的顿时魂不附体。 原来不知何时,大宗师、府尊、知贡院官三人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跟前。 此时正脸色难看地望着他。 两千童生正紧张的院试,监考官却站在树荫下,傻怔怔地站着,直到他们走到跟前,竟还一无所知。 如此监考官,简直是离谱至极。 主掌贡院的知贡院官,走到他的跟前,脸色铁青低声怒斥道:“李监事,你擅离岗位,玩忽职守,可知罪?” 那胖官员吓的噗通跪倒在地:“学政大人,府尊大人,知贡大人,下官知错了,知错了。” 这下完蛋了,竟直接给自己按了个玩忽职守罪。 本来还想再混上几年,能混个七品,而后再使点银两,去到某县做个县令。 现在突然被大宗师、府尊大人当场抓到,这下全完了。 就连知贡官大人都不敢再维护他,可见事情有多严重。 “把乌纱摘了,等院试结束,再做裁决。”大宗师一脸的威严,直接下令道。 省贡院,直属学政院,免除一个八品文官,对于三品学政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那胖官员听到这个裁断,这下真的直接瘫软在地。 第78章 文曲星没考好,考场睡半天 贡院。 大多数童生依旧在苦思冥想、绞尽脑汁,苦写着第一篇八股文。 大宗师为何要出如此难的命题? “子曰学而全章” 太难了吧。 根本无从下手。 也不知道大宗师是如何想的,竟直接从全篇入手,你哪怕择其中一句也可以啊。 这太难太难了。 “砰” 一个瘦高的中年童生,直接昏厥了过去。 “西厢三排八舍童生付禾昏迷。” 随着一个八品文官的吆喝,几个卫士已是匆忙把那个中年瘦弱童生抬了出去。 “大人,此人手脚滚烫,应该是受了风寒。” 监考的官员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抬下去吧。” 这样的情况,每年都会出现几例,他已经麻木了。 很快,那个昏迷的中年童生便被抬了出去。 周围学子见到这一幕,均是摇头感叹。 此人今年院试算完了。 虽说少了一名竞争对手,可他们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 因为今年的考题,实在太难了。 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破题成功。 此时,西厢一排六舍。 赵麟已经开始写第二篇文章了。 这一篇是截命题。 “循天顺人力寡令行” 这个命题既有《中庸》中的一句,也包含了《韩非子》中的一句话。 截取了两个不同的思想学说,放到了一起。 当看到这个命题的时候,不少童生都大为震惊。 这……大宗师不是最为鄙视法家的学说吗? 可他为何要在考试中还要用韩非子的学说,还要把它和儒家思想放到了一起,组成为一个命题。 这……大宗师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不少人已经开始揣测大宗师的用意了。 赵麟看到之后,也是大为惊诧,这第二道命题,果然出了法家的学说。 要知道这些时日,疯道人师父一直教导他学习大周六典、大周律例的。 在讲授的过程中,还不时讲授一些法家的思想、主张。 让他对内法外儒,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同时,在学习的过程中,他也逐渐把儒法的思想逐渐糅合,两者互济,形成了全新的认知。 以至于他看到第二道命题后,非但没有感到疑惑、陌生,心中反而升起一股跃跃欲试。 脑海中一篇八股文章,直接开始成形。 赵麟并未思考太长时间,便开始了动笔。 疯道人师父对他严加教导的好处,再次凸显出来。 破起这个命题,轻而易举。 一篇颇有气势的文章,在他笔下开始逐渐形成。 他正全神贯注写文章的时候,几个官员缓步轻声走到了他的考舍前。 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宗师林世海。 他一眼便看到了正奋笔疾书的赵麟。 看到他桌面上那誊写好的第一篇文章后,他目露异色。 要知道绝大多数人,还在苦思冥想第一篇,他不但完成了,而且已开始了第二篇八股。 看样子,第二篇业已到了束股了。 那这小子岂不是只花费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就要完成所有的考试内容。 此时的林世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的题太简单了。 想到这,他已缓步走到了赵麟的考舍前。 其他几个官员,神色中露出异色,不过却没有跟上。 若他们都过去,会给考生带来更大的压力,从而影响他们的考试。 二是大宗师似乎很关注文曲星,无论是想关照他,还是想拿捏那小子,他们都不便插手。 此时,赵麟最后一笔落笔,终于完成了束股。 第二篇结束。 再检查一番,就可以誊写了。 如此一来,院试的正试,就剩一首试帖诗了。 他刚松口气,只感到案桌光线一黯,一道熟悉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近前。 “大……宗师。” 赵麟看清来人后,诧然一惊,忙站起身躬身一礼。 “两篇都结束了?” 林世海微微颔首,温和询问道。 “是的,第二篇就剩誊写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篇试帖诗。” 赵麟如实道。 当然,谁都知道试帖诗对他而言,就如喝凉白开那般简单。 大宗师林世海装作不经意拿起他第一篇的文章。 谁知,仅仅是第一眼,就被其破题给吸引住了。 忍不住直接继续往下看。 作为一个二甲进士出身的大儒,林世海看过的好文章何其的多。 可他现在看到这篇童生的文章后,心中却是泛起惊涛骇浪。 好文章,此篇文章别说在院试了,恐怕就算在乡试,也能轻而易举被选中。 当然,虽然心中惊喜不已,可他为官多年,涵养功夫相当了得。 别说赵麟看不出来,就算不远处那几个官场老油条都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化。 林世海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后,再次点了点头,又拿起了第二篇的草稿。 果然,这第二篇依旧带给了耳目一新的惊艳感。 而且,在这篇文章中,竟有很多的观点与自己的想法十分契合。 这让他很是欣慰,这小子不但诗词做的好,文章也写的好。 是个好苗子,好苗子啊。 当林世海放下手中的试卷后,眼神中已是毫不掩饰对这两篇文章的喜爱了:“不错。誊抄完,睡会吧。结束还早呢。” 赵麟听了这话,一下懵了。 睡会? 好吧,可能还真得趴上一个多时辰,考试才能正式结束。 汴州知府、知贡院官见大宗师回来了,忙凑到跟前,笑着询问道。 “大宗师,文曲星的文章怎么样?” “正如本院断言的那般,其才学宜发解。”林世海一副大感欣慰的模样。 这下,轮到汴州知府、知贡院官两人懵了。 他们很想说,大宗师你对文曲星的断言,好像比这多吧? 怎么就记住这一句了。 其才学宜发解。 若只是这一句话的话,那可是大大的褒奖。 意思是,文曲星现在的才学,就算是乡试,也能取中。 这对于一个童生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褒奖了。 同时,这句话也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此人院试轻而易举。 好了。 大宗师都发话了,那么文曲星这院试算是走个过场了。 至于其名次,那就要看其真才实学了。 院试分为两场,今天是第一场正试。 阅卷需要一天,发榜单又一天。 也就是说,今天结束后,这些童生至少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为什么是至少呢? 因为有一部分童生,要被黜落,下一次的科考就要等到后年了。 通过正试的童生,才能参加两天后的第二场复试。 这就是整个院试的全部流程。 两篇八股文章完成后,赵麟又仔细检查了数遍,这才松了口气。 “完美。” 轻轻放到书篮,而后他又随手写了一首试帖诗。 这次,他没有“抄”。 用的是他真实诗词水准。 总体感觉,尚佳。 如此一来,他今日的正试算是结束了。 至于其他童生,此时或奋笔疾书,或埋头苦想…… 整个考场,不,是整个贡院,唯有一人正在呼呼大睡。 有监考官走过,见此一幕,错愕不已。 同时,又感叹道:不愧是文曲星。 今年的院试,大宗师格外的严厉,出的考题格外的难。 不少童生急得都哭了。 擦干眼泪后,只能继续苦思冥想。 谁曾想,时间刚过一半,文曲星就做完了。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小子心态还很好,在贡院都能睡个午觉。 这些监考官感慨了一番之后,只能艳羡一声,蹑手蹑脚走开了。 转眼间,时间到了未时。 正当赵麟睡的正香,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 “文曲星,放头牌了。” 赵麟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 放头牌的意思,就是第一批交卷的人已经达到了一定数量,可以相约出去了。 不过,贡院外看热闹的人,对于“头牌”,却是褒贬不一。 交卷早,可并不一定是学霸,也可能是学渣。 果然,在这五十个人里,不少人都是哭丧着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唉,实在想不到怎么破题了,干脆胡写了一通。” “是啊,不知道今年的题,为何出的如此的偏,连法家都主张都有了。” “大宗师不是最为厌恶法家学说吗?” 赵麟夹杂在这些童生里,听着他们的抱怨和无奈。 同时,他也暗自庆幸。 也幸亏疯道人师父十余日不断的指导,否则他可能看到第二道考题,也会发懵。 虽不至于不知道如何破题,但绝对不会写的如此顺利、完美。 “就等接下来的复试了。” 赵麟心中笃定。 出了仪门,不少人正在贡院外,焦急等待。 当看到头牌数十人出了考场后,不少人都上前询问今年的题如何? 这一幕让赵麟想到了高考结束,校外等待的那些记者。 不过外面等待的人,很快就知道答案。 因为这第一批走出来的童生,大部分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沮丧,欲哭无泪的样子。 很显然,今年的题实在太难了。 这些人要么是放弃了,要么是胡乱写了一通就交了卷。 “咦,那不是文曲星吗?他怎么也交卷交这么早?” 有人突然发现了赵麟的身影。 “今年的题实在太难了,听说文曲星早早就放弃了,在考场睡了大半天了。” “什么,他……也没考好?那我就放心了。” 第79章 张茂:想要挨揍?我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 贡院,茶楼上。 一个奴仆匆匆奔到二楼,兴冲冲道。 “少爷,放头牌了,放头牌了。” 祁雍、李凡、张韬等公子哥因为心情大好,已是喝的微醺。 此时,听到奴仆的禀报,酒一下清醒了不少。 放头牌了,这么快吗? 头牌,顾名思义,第一批交卷的人。 其实,在不少人的心中,头牌和二牌是有区别的。 一般而言,头牌的几十人,多是破罐子破摔、放弃者居多。 通俗来讲,头牌出来的学渣、混子居多。 所以,对头牌者,大多数鄙视,嘲笑。 二牌,则是在半个时辰之后。 一般二牌里的人,榜首、甲等者居多。 大家对二牌出来的人,都是赞不绝口。 祁雍、李凡等人听说已放了头牌,忙询问是否有那赵麟。 “少爷,有,有他。” 奴仆兴奋不已,随后又神秘道:“据说,他早早就放弃了,还睡了一大觉。一听到放头牌,立即就出来了。” 众公子哥一听,顿时拍手叫好。 果真如他们所料那般,就算他再有才华,经历了接连的刁难,也很难发挥出十分之一的水准。 “走,我们去看看这位文曲星,看他是否还像之前那么春风得意。” “哈哈,是要去问候一下咱们中原小诗仙了。” ………… 赵麟第一次感受到大家对头牌者这么大的恶意。 周围人的议论,让他嘴角不由抽搐了两次。 什么叫文曲星也没考好,你就放心了? 头牌出来的学子,竟要受如此的偏见。 他很想告诉周围众人,我真的和他们不一样。 算了,后天放榜时一切都会揭晓。 他提着书篮只想赶紧离开。 谁知,刚走出贡院仪门没多远,就遇到了老熟人祁雍、李凡、张韬等人。 “哎呦,文曲星这是结束了?听说中途都放弃了,睡了大半天了?” “您现在可是咱们汴州府所有童生的楷模啊,这般破罐子破摔,不是太好吧?” 几人挡住他的去路,可谓是极尽的冷嘲热讽。 赵麟看着眼前几人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是你们搞的鬼?” 自己先是在入场被胥吏刁难,而后又被监考官安排进最差的“屎号”,本以为只是贡院的人为了讨好大宗师才故意刁难自己。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都是这些纨绔的安排和授意。 李凡、祁雍、张韬见被他识破,也不再藏着掖着,狞笑道:“赵麟,早就告诉过你,得罪了我们,会让你在汴州在寸步难行。” “哈哈,赵麟,你若乖乖把我们的宝物奉还,再给我们每人磕上几个头,我们倒也可以原谅你。否则……呵呵,你以后每次的院试,就如今天这般,永远通过不了。” 听着他们的威胁,赵麟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几位公子,这样吧,那些彩头对于我来说并无多少用途,不若……卖给你们如何?” 祁雍、李凡、张韬等人一听,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来。 “如此也好,省的外人说我们欺辱你一个贫寒子弟,我们愿赎回彩头,不过这价格得有我们说了算了。” “我那辆双马驾车,出二十两。” “我那把湘妃扇,出二两。” “我那条玉带,出二十文。”公子哥张韬一如既往的抠门。 他们说完之后,便一脸得意的望着赵麟。 一切都如他们所料那般,这小子就算有些许的才气、名声又能如何? 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本以为给了这小子台阶,他会不迭答应下来。 谁知,赵麟却是一脸笑道:“既然是买卖,那就应该价值等同。” “那辆双马驾车,估值一万一千两。” “那湘妃扇,估值六千八百两。” “那玉带,估值五千两。” 当他说完这番话,那几个纨绔公子哥脸色一下变的狰狞可怖。 这小子明显是狮子大开口。 他们的那些宝物,虽然价值不菲,都是珍宝,可明显不值这么多的银两。 当然,就算值那么多,他们也不会拿这么多钱赎的。 否则的话,他们花这么多的心思,设下如此的计谋,不就白费了吗? “你这是在耍我们?” 祁雍、李凡、张韬几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小子哪里是想还那些宝物,他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戏耍他们而已。 “好,好,小小的一个童生竟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对,下次可就不是‘刁难’这么简单了。” 就在这时,远处奔来两人。 “麟弟(三公子)。” 正是等候多时的展白、王大石。 虽然赵麟告诉他们不必在此等着,让他们去周边游玩一下。 不过他们却没那样做,一直在不远处等着院试的结束。 祁雍、李凡、张韬见是“白眉剑侠”展白,脸色露出一丝惧色,不觉后退一步。 《侠客行》给人带来的震撼实在太了。 再加上一些茶馆,酒楼的说书人,把其事迹编成了话本,以至于他的名头愈发的响亮。 平时,展白出去访友,轻易不敢当街摘下头上的毡帽了。 因为他的白眉太显眼了。 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 这也是祁雍、李凡等人只敢对赵麟使用阴谋诡计,不敢硬来的原因。 那小子的扈从,名头实在太大,谁敢来硬的? “麟弟(三公子),没事吧?” 赵麟见他们二人奔来,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我没事,一群土鸡瓦狗罢了,能带来什么麻烦?” 祁雍、李凡见他如此轻视自己,气的心口隐隐作痛,这小子实在太狂了。 “赵麟,今日让你院试失败,我们只是用了小小的手段而已。若你还不知好歹,那么你将发现今天这样的事,将每天都会发生。” “识相的,赶快把我们的珍物还给我们。” 几人叫嚣不已,继续威胁。 “什么?你们竟背后使阴招,导致公子院试失败?” 听了几人的话后,展白、王大石顿时气血翻涌,直接就想动手。 谁知,那祁雍、李凡、张韬非但不惧,反而走上前,狂笑道:“哈哈,你们敢动手吗?真以为这是在你们那个穷乡僻壤?这是在府城,是在贡院门口。” 其实,他们就是想要激怒展白、王大石二人。 只要他们露出一丝动手的举动,那么他们就有借口,让赵麟三人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这里是府城,几个纨绔子弟哪个不是官宦之弟? “白眉剑侠”的名头再大,武功再厉害,在朝廷力量面前什么也不是。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对方先动手才行。 “哈哈。赵麟,我们设下了那么多的计策刁难你,毁掉了你的院试,你难道不生气吗?” “生气就让你的手下动手吧。你那扈从‘白眉剑侠’不是很有威名吗?来,揍我啊。” “对,你们生气的话,就动手吧,不要压抑,别要憋着独自生闷气。” 面对三个纨绔如此挑衅和轻视,展白、王大石脸色铁青,紧握双拳,恨不得立即就上去开打。 可理智告诉他们,若真是打了这帮畜生,定会中了他们的诡计,给公子(麟弟)招惹是非。 正当他们憋屈至极的时候,却听到一声的戏谑声。 “哎呦喂,这天下间竟还有这样的贱人,竟要求别人揍你。我张茂还是第一次听到求着挨揍的,不过,我最喜欢成人之美,诸位都给我做个见证。是他们自己要求揍他们的。” 话音刚落,一个衣着朴素,高大的青年拨开人群,大笑着走了进来。 祁雍、李凡、张韬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脸色煞白。 天杀的,怎么遇到这厮了。 几人相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看到了惊恐之色。 还等什么? 溜吧! 可惜,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砂钵大的拳头,已是朝他们的面门砸将过来。 “哈哈,展兄弟,你们二人也别客气。既然他们都那样要求了,那还客气什么?” “出了什么事,由我英国公府担着。” 张茂武功何等厉害,三拳两脚,就阻挡了祁雍、李凡、张韬几个纨绔的去路。 想跑? 没门。 “哈哈,如此甚好,那就活动一下拳脚。”展白本就是豪爽之人,刚才心中压抑的怒火,何其的大? 听到出身不凡的高大青年要担下此事,他和王大石大笑一声,直接也冲了上去。 一旁的赵麟虽然也很想上去,可他终究是读书人。 如此赤膊上阵,实在有辱斯文。 嗯,让展大哥,大石哥过过瘾就行了。 他嘴角含笑,望着被揍的满地打滚的几人,心中甚是畅快。 唯一令他没想到的是,张茂竟是英国公府的人。 难怪当时他进入祁府大厅,众人都对他这么忌惮。 竟是大周第一勋贵子弟。 若非有此身份,恐怕也不敢在府城的贡院门口,对几个官宦子弟大打出手。 张茂、展白、王大石三人下手还是极有分寸的,并没有下死手。 他们明白,有英国公府顶着,出口恶气,把这些纨绔狠揍一顿,倒无所谓。若是闹出重伤人命,就算是张茂恐怕也得受点惩戒。 这也是为何祁雍、李凡、张韬几个纨绔,只是被揍的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痛哭打着滚哀嚎而已。 第80章 谁能吃下那些巨额的彩头? 贡院门口,哀嚎不绝。 祁雍、李凡、张韬这几个纨绔公子,都是汴州府有头有脸的官宦子弟。 可如今,却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痛哭流涕。 当街殴打官宦子弟,除了大周第一勋贵子弟张茂外,恐怕汴州府没第二个人了。 当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当街打人,更不是最后一次。 片刻后,一个巡街的八品官员带着一队衙役,从远处奔来。 当看清“凶手”之后,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又是这位爷? 他先是把围观的人全部轰走。 这才连忙谄笑着上前劝慰:“公子爷,您消消气,别打了。再打就真出事了。” 张茂似乎也打累了,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指着地上蜷缩的几人。 “这次可不是我找茬,是他们要求我们打的。你知道,我张家一向乐于助人的。” 他也不搭理那官员,而是蹲下身拍着祁雍、李凡的脸,笑道:“下次若有这么好的事,还找我啊,保管伺候的舒舒服服。” 赵麟看着一幕,再次感叹,不愧是大周第一勋贵子弟。 霸道,强势…… 当然,最为重要的就是专治纨绔。 “哈哈,走吧,赵兄弟,可找到你了,为你接风洗尘。” 张茂拍了拍手,朝赵麟一笑道。 “走。” ……………… 在张茂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赵麟跳下骡车,看着那府邸的匾额。 一块上了年头的红漆牌头上,简简单单的写着两个大字——张府。 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一座府邸,可整个府城的人,却没人敢小觑它。 因为它是首任英国公出生、长大的地方。 赵麟看着这座府邸,心中颇为慷慨,误打误撞,竟与大周第一勋贵的英国公府上的子弟做了朋友。 “哈哈,赵兄弟,我俸禄不多,请不起你去归春楼,只能在自己家请了,你也不要见外。” 张茂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 别看他是大周第一勋贵,从出生后就有恩荫的官职,可他的仲父对他的要求极为严格。 很多人以为他穿的朴素,是为了博取名望、声誉,实际上则是因为家风甚严,没有多余的钱供他挥霍。 至于他那点俸禄,还不够他惹事朝廷罚的。 “哈哈,能来英国公府邸做客,已是我最大的荣幸了。”赵麟神色中满是敬仰之色。 对于历代英国公的传奇战绩,他可是耳熟能详的。 张茂听了他这句话,心情大为舒畅:“哈哈,难怪老祁一定要我请你来,你果真是个趣人。” “老祁?” “见了面再与你介绍认识。” 很快,赵麟就见识到了那位“老祁”。 那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衣士子,眉宇间与祁修远倒有七八分的相似。 此时,他瞬间想到了此人的身份:“祁大公子?” “哈哈,在下祁谦。”那青衣士子爽朗笑道。 赵麟与之客套完毕后,不由感叹此人明明和祁雍一个爹,怎么为人处世差别就那么大呢? 祁修远老爷子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品性、修养、学识超高的博学士子,另外一个则是吃、喝、嫖、赌俱全的纨绔子弟。 祁谦那双睿智的眼神,似乎一下猜透了他的心思,只见他微微一笑:“想必舍弟这几日给赵兄弟带来不少麻烦吧?” “刚才张兄已替我教训了他们一顿。”赵麟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终究是打了人家的弟弟,怎么也要稍微解释一下。 “唉,实不相瞒,我祁家……一些家事实在一言难尽。”祁谦无奈摇了摇头,又笑道:“不过家父和我都是十分推崇赵兄弟的。” 在他们聊的正欢时,张茂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 “饭菜都准备好了,走吧,边喝边聊。” 几人来到厅中,分宾主坐下。 酒过三巡,脾性相投的三人,很快熟络起来。 “两天后复试?” 祁谦放下酒杯,笑问道。 “是的。”赵麟点了点头,神色间洋溢着自信。 若是连小小的院试都过不了,他又有什么资格与此等人杰坐在一起呢? “哈哈,那就预祝赵兄弟高中魁首了。” “对,增生、附生没什么意思,怎么也要夺个廪膳生。”张茂虽是勋贵出身,却也对科考门清。 否则,他又怎能穿着一件士子服每日招摇过市? 从骨子里,这家伙对士人的生活那是十分向往的。 而且,所结交的好友,也是像祁谦这样的知名士子。 三人一番畅聊之后,赵麟突然想起了一事。 “两位兄长,我想把上次赢的那些彩头处理掉,可有什么门路?” 他虽不惧祁雍、李凡等人,可那些彩头实在太过扎眼。 他若乘坐那双马驾车,恐怕走到街上,就能被人立即认出。 还有那什么湘妃扇,玉带之类的,都是相当招摇的珍物,他还真不习惯佩戴那些玩意,还不如处理掉换成银两来的实惠。 身上有钱,心不慌。 二哥赵兴已有到府城开始医馆的计划。 既然要开医馆,那就开个大的,面积怎么也得不弱于裕镇的济世堂。 府城的院落、店铺的价格,不知道比镇上要贵多少倍。 若是以前,他只管读书就行。 可现在,他马上就要十七了,是该为家庭出一份力了。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名望,来钱定要比二哥要快上不少。 比如这次赢下的彩头,若是卖掉的话,就是一笔令人瞠目的财富。 如此一来,二哥赵兴来府城定居,开设医馆的资金也就有了。 张茂、祁谦听到他的打算,并未太多的吃惊。 对于那笔中看中不用的巨额的彩头,还真不如换成银两,或者固定资产来的实际些。 “哈哈,那此事你倒是找对人了。遇事不决问老祁,他定能帮你拿个好主意。”张茂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祁谦。 赵麟虽未见识过这位祁兄的能力,但他既然能令张茂如此信服,能力自然也就不弱。 只见祁谦抿了一口酒,眉宇皱了一下,又舒展开了:“有了。” 张茂、赵麟俱是一愣。 只见“老祁”笑道:“你那几件彩头处理很是麻烦,因为来头都不小,几乎没人能吃得下。除了他。” 事实上就如祁谦所说那般。 在府城,一般人还真不敢吃下这些彩头。 要知道这些彩头,都是来自那些官宦子弟的,而且不止一家。 若敢吃下,就得抱着要得罪他们的风险。 若是一家两家官宦,倒也无所谓。 可这些彩头,牵扯面极广,多达一二十家之多。 比如,“四秀”李凡的湘妃扇,若是吃下它,那么不但得罪了李家。 还得罪了“四秀”其他三秀,以及他们背后的“汴州三绝”。 购买一把湘妃扇,得罪的人就多达近十家之多。 谁敢去触个霉头? 这就是祁谦口中“没几个人敢吃得下”的意思。 “老祁,谁能吃得下?”张茂疑惑不解,同时连忙摆手道:“我张家虽不惧那些纨绔,却吃不下这些东西啊。因为没银子。” 他这副慌张的模样,让赵麟两人大笑不已。 “知道你没银子。”祁谦摆了摆手,而后向东指了指:“那位能吃得下,对他来说,九牛之一毛。” 张茂一愣,而后猛然点头大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哈哈,他倒是真能吃得下。而且,还没人敢对他呲牙咧嘴。” 这下,一旁的赵麟懵了:“谁?” “此事,你别管,等好消息就是了。明天那位正好邀请我去他府上,我和老祁一起帮你说和此事。” 张茂猛灌了一口酒,拍着胸膛保证道。 见他们二人如此神秘,赵麟也不便多问,满是感激道:“来,两位兄长,感谢的话就不说了,痛饮此杯。” “来,干了。” 不知不觉中,已是深夜,三人又秉烛夜谈,直至不知不觉中都醉醺醺地睡了过去。 翌日早起,赵麟猛然惊醒坐起。 发现自己已睡在了一个软塌上,被褥,内衬都是新的。 不用说,定是三人喝的不省人事后,张家的家丁婢女伺候他换下的。 正在他迷糊之际,张茂爽朗的笑声传来进来。 “哈哈,赵兄弟,你和老祁都不行啊,我都起来了一个时辰了。” 话音刚落,身材高大的张茂走了进来。 “张兄,你可是习武之人,哪里是我们这些读书人能比的?”赵麟自嘲一笑,换好衣衫,在两个粗使的婢女伺候下,简单洗涮了一番。 “我刚才与你的扈从展兄比划了一下,他还真厉害。” 张茂突然笑道:“别担心,算是旗鼓相当吧,打的很是尽兴。” 赵麟听了这才松了口气。 很快,祁谦也洗涮完毕,出了房门。 三人又一起吃了一顿早餐。 “赵兄弟,要不你一会与我们一起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张茂提议道。 赵麟知道他们二人应该是受到了某个大人物的邀请。 “哈哈,不了,今日我还想去拜访一下几位同窗,就不与你们一起去了。” 张茂、祁谦二人点了点头:“好吧。那等我们今天给你说和好了,就派人通知你。” 昨日,二人已经知道了赵麟的住处,倒也不怕找不到他。 “好,那小弟就先行告辞了。” “好,我们送你。” ………… 第81章 一篇八股佳作传府城 贡院。 院试的阅卷,正在有序、严谨的进行着。 学政院、贡院、府学,共抽调二十余名经验丰富、举人以上功名的官员,参与了此次阅卷。 由大宗师、府尊两位大人坐镇监督。 给予他们的时间不多,仅有一天时间。 卷子多,任务重,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甚至连作为总督官的大宗师,都亲自披挂上阵,开始阅卷了。 大宗师都没闲着,府尊大人蒲存义就算再懂得享受,也只能放下功夫茶,打起万分的精神,也开始了阅卷工作。 整个大厅中,数十名官员坐到一起,鸦雀无声,只听到沙沙翻卷声。 直到哪个考官翻到好的文章后,才会发出一声感叹。 从而引得在场官员竞相传阅。 这也是枯燥阅卷中的少有乐趣了。 当然,若是看到狗屁不通,一塌糊涂的文章,也会引起某个阅卷官的破口大骂。 大家见此,也都是微微一笑,这并不算失礼。 在场诸官员,都是经过大宗师精挑细选出的阅卷官,水平再差,那也是有举人功名水准的。 其实,有很多的举人,他们本身的才学,并不弱于进士。 只是没有那个运气,没有那般的命而已。 这些举人也许与三甲同进士出身的官员,才学相差不大。 可与二甲水准的大宗师相比,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别的不说,只说大宗师那份沉稳,那份气定神闲,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你看府尊大人,还没半个时辰,就会站起来喝杯茶,去个茅厕,屁股上就像是长满了钢针一般。 再看大宗师,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 他桌上的茶水,凉了又凉,可他依旧专心地批阅着试卷,眉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短短的一个多时辰,所批阅的试卷,甚至超过了三人的份量。 众阅卷官见此一幕,怎能不心生佩服敬仰? 为何人家能成为二甲进士? 能进入翰林院啊? 就凭这个涵养,镇定、沉稳,哪里是一般的官员所能比拟的? 如此之人无论是做学问,还是为政,绝对令一般的进士拍马都追不上。 就在众官感叹之时,大宗师阅完一份试卷后,却是拍案而起。 “好,好,好。” 连说了三声好。 众考官皆惊,慌忙站起身,伸长了脖颈,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文章,能引得大宗师连说三声好。 院试考试,虽不如乡试严格,却也采用了糊名之法。 就算众阅卷官,也只能看到文章,看不到名字。 “诸位可以传阅,欣赏一下。” 大宗师林世海兴致高昂,站起来拿着那一沓文章,让众阅卷官欣赏。 能被大宗师连声称赞的文章,谁不想好好欣赏下? 众阅卷官争先恐后,一个挨着一个开始欣赏起那篇文章来。 大家都是举人以上的功名,不知参加了多少次的科考。 遇到好文章当然是见猎心喜。 可这次院试,大宗师出的考题实在太难。 他们并未发现有多少有新意的好文章。同时,心中感叹这一届汴州府童生真倒霉。 因为大宗师出的题,看似很简单,却又很难。 他直接采用论语学而全章为题。 好像整篇《论语》什么都能写。 其实难就难在这里,因为考生根本无法把握住主考官的心理。 不知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若是从论语中挑选的太过简单的一句话为题,怕是上不了台面。 若是太难,作为童生的他们,又怕自己写不出什么新意来? 所以,没有真正的主旨题意才是最难的。 不过,他们手中的这篇却是相当惊艳。, 他采用的主题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而成者也。 短短的一句话,直接以此为题展开。 仅仅是第一句的破题,就令在场所有人的阅卷官瞠目。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破题之后,笔锋一转,直接进入承题。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 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 一气呵成,通畅有力,文采飞扬。 直至篇幅的最后,直接来了一句束股:“有是夫,唯我与尔有也夫,而斯时之回,亦怡然得默然解也。” 全篇文章,八百余字,字字珠玑,令人阅后,无不称颂。 “好文章,好文章啊。大宗师,此等文章放在院试之中,真是浪费至极啊。” 有个老年的阅卷官,抱着那篇文章,难掩激动之色。 其他阅卷官亦是如此,有几人甚至已经开始抄写起来了。 “如此文章,别说在院试了,就算在乡试之中,仅此一篇,就能博得头筹。” “诸位同僚,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学子的字体,赏心悦目,极具艺术价值,似乎……已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了。” 一个极为擅长书法的官员,提醒其他人道。 众官员刚才只顾欣赏这篇华丽八股文了,并未去欣赏具体的字体。 此时仔细一看,才知道这个学子的楷书,竟如此的令人耳目一新,身心愉悦。 “好字体,好书法啊。” 众官员捧着那一沓的试卷,不停的赞叹,恨不得立即给他撕下来,好珍藏起来。 “咦,此人的……字体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欧大人这么一说,我倒也感到有些眼熟了。这是……这是文曲星的字。” “他的字不是才只是初入门窥吗?怎么突然精进,达到了登堂入室了?” “哈哈,为什么他有文曲星的雅称?如此天才,能和一般学子一样吗?” “啧啧,想不到此人不但诗词做的好,字画也好,竟连八股也是如此之好。” 众阅卷官正感叹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而后一个个沉默了下来。 忘记学政大人还在呢。 如此夸赞文曲星,这不是打学政大人的脸吗? 正当众官惴惴不安之时,谁曾想这位学政大人、中原的大宗师,却是抚须含笑,向众人娓娓道。 “本院的断言果然没错,此人才学宜发解。” 众官员懵了:大宗师,你后面的断言呢?被你吃了? “哈哈,大宗师富有远见,有识才之能,下官佩服之至。”府尊大人微微拱手,一幅敬仰有加的模样。 其他阅卷官,见此一幕,不得不佩服这位府尊大人的脸皮之厚。 要不人家怎么是四品的省府之尊? 而自己只是八品官呢,就凭这见风使舵,装糊涂的功夫,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众人见此,也只能纷纷称颂大宗师有识才之能。 这时,那位圆滑如泥鳅一般的府尊,又道:“大宗师,下官觉得如此佳作,定要展示一下才行。既能让天下士子知道,在大人您的教化下,中原士子的才学蒸蒸日上。” “也能让汴州的所有士子都看下,咱们这位文曲星的才华,学习一下他的勤奋。” 啧啧,要不人家怎么是府尊呢? 仅这一手献策,就让大宗师化被动为主动? 如此一来,大家只记得了大宗师识人之能,便逐渐忘记了他最后的两句断言。 林世海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今日先把此篇文章抄写下来,公之于众,让众童生、众生员,众举子,也都看看,看他们是否能写出如此佳作?” “是。” 一旁的小吏立即开始着手开始誊写。 在场的阅卷官明白,文曲星赵麟这次要走鸿运了。 如此一公布,那么此次院试他不但稳妥了,而且,拿下一个廪膳生的名额,也是轻而易举的。 同时,他们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宗师心胸真的很宽广,并没有如外界传言那般厌恶文曲星。 非但没有,反而十分欣赏,推崇。 可以想象,文曲星赵麟若在复试中,还有如此佳作诞生,那么此次院试的案首,非他莫属不可。 对于自己的试卷在贡院引起的震动,赵麟当然不知道。 此时的他,刚从蔡举人那里回来。 此次,裕镇蔡氏学堂,参加院试的童生,多达七人之多。 要知道蔡氏学堂,可是连续两年没出一个秀才了。 若是今年再不出的话,蔡氏族学的声誉,将会受到重创。 作为族学的当家人,蔡举人怎能在家坐得住? 这才跟着来到了府城。 赵麟无疑是他最为重视的“种子选手”。 可以说,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这位文曲星的身上。 这些年,蔡氏族学为了能捆绑住这位天才,可谓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如今终于要开花结果了,他怎能不激动? 当知道赵麟很有信心通过此次院试后,他这才放心不少。 蔡举人当然又少不得一番嘱托,让他戒骄戒躁,安心准备下一场的考试。 争取拿下一个廪膳生的名额。 今年,蔡氏族学能不能保住声名,就全靠他了。 赵麟却是知道这位蔡师过于担心了,除了他,另外几个同窗也有大几率能通过院试的。 在他看来,今年蔡氏学堂怎么也要出两三个生员。 如此成绩,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正在他坐在骡车上,胡思乱想之时,赶骡车的张云突然道:“三叔,你看相国寺门前那个卖字的,好像是那位田孝廉?” 赵麟闻言,立即掀开了车帘望去。 果然是祁县有名的仁孝之人“田孝廉”田瑞。 第82章 来,看看我是怎么卖字画的 相国寺,乃大周四大寺院之一。 每日焚香朝拜的信众,络绎不绝。 依靠着这座寺院,周围店铺林立,商业极为兴盛。 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其中,卖字画的贫穷书生们,成为了这里独特的风景线。 “三叔,你看,那位是不是田孝廉?” 循着张云的提醒,赵麟掀开车帘,还真是看到了那位“田孝廉”田瑞。 此人家境贫寒,世人皆知。 与之相比,自己则要好上不少:有一个能赚钱,让自己衣食无忧,全身心投入到读书中的二哥。 还有关爱、操心自己衣食住行的二嫂、祖母。 而田瑞则要凄惨许多,孤苦伶仃,孑然一身。 他本可以接受那些乡绅的资助,过的更好,可他拒绝了。 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的求学之路。 相国寺门前。 那位田孝廉,像其他贫穷书生一样,面前摆了一匹粗布。 上面放着他写的一些字。 有祥和祝福的,也有平安祈福的,也有一些佛家的经文,大约三五幅。 不过,因为摆摊的贫寒书生实在太多,他的这些字,似乎不是那么好卖。 赵麟见此情况,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下了骡车。 “你们前面等我吧,我去看看。” 他嘱托了一番,便独自走向了相国寺。 因为院试的正试明天就要放榜了,今天前来上香的学子或者家属,非常之多。 可以说,大多数是求科考,问前程的。 赵麟看到这一幕,就暗自好笑,有这个时间倒不如看会书来的实际。 不过,他还是花了一钱银子,上了几炷香。 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上了香,他便走出了相国寺。 而后,装作刚上完香,与之偶遇的样子。 “田兄,这么巧啊。” “啊?赵兄。” 田瑞看到赵麟后,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他是真惊讶。 在他看来,文曲星还用来这种地方来祈祷吗?这不是打上天的脸? “田兄,这是你的字?很有几分书圣的风骨。” 赵麟蹲下身,欣赏着摊位上的几幅字。 田瑞顿时尴尬不已,他知道对方的字画价格,他拍马也赶不上,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前几天,我去了一趟漱芳斋,看到了他们镇馆之宝书圣的一封家书。田兄若是得闲,可以去看看,相信对你大有裨益。” 赵麟拿起一幅字边欣赏,边与他聊天。 田瑞见他只聊书法,也暗自松了口气,与之攀谈了几句。 就这么一来二去,片刻后,竟吸引来了几个人。 甚至,还以一百二十文的价格,卖出去了一幅字。 成交了一笔后,田瑞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赵兄真是福星,我在这半天,也没开张,你这一来,倒是直接卖出一幅。” 赵麟则是戏谑笑道:“哈哈,这就是‘托’的好处。” 随后,他又一本正色道:“田兄,这字画要想卖出好价格,卖的快,其实是要有噱头的。” 田瑞一怔,忙诚恳问道:“以赵兄高见,我应当如何做?” 赵麟一愣,他没想到田瑞会向他请教。 以此人高冷的性情,还以为他会不屑一顾。 看来他是真的缺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果然不假。 这么高傲的一个人,都会为之折腰,可见没钱真的不行。 赵麟心中感叹一句,而后笑道:“既然在相国寺门口卖字画,当然要精准定位顾客人群。” 如此现代术语,听的田瑞是一愣一愣的。 赵麟忙改口道:“既然在相国寺门口,那买画的人大部分都是信众。若画上相国寺的正殿,以及那千手观音像,再题写上几句佛家经文,应该会好很多。” 作为才子,书画可以说是必修科目。 简单的画个主体大殿,以及勾勒出千手观音像,这点绘画技艺,田瑞还是能办到的。 “来,我给先打个样。” 赵麟拿起一旁的画笔,开始作画勾勒。 刹那间,一个相国寺大殿的主题完成。 在大殿的后面,一尊千手观音像也逐渐完美呈现出来。 简简单单的几笔勾勒,一幅以佛家为主题的画作就这么完成了。 随后,他又写上一句佛家的箴言。 “为心无染,妄念不生,我人心灭,毕竟清净。” 对于这幅简单的字画,赵麟相当的满意。 要知道他此时的书画水准,已达到了登堂入室,一笔一画,都如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一旁观看的田瑞见此,心中暗自吃惊。 一直以来,大家都对文曲星的字画,颇多的质疑。 不过客观来讲,能在十六岁的年龄达到初入门窥,已十分不易了。 他也仅仅在二十岁才达到这个水准而已。 谁曾想,这才数月不到,这少年的书画之道,又精进了一个境界。 这怎能不令田瑞感到震惊? 就算没有文曲星、中原小诗仙等雅号的加持,就凭这幅字画也能达到三两银子。 初入门窥简单,登堂入室水准却是极难。 甚至大多数举人、进士终身都只是初入门窥的水准而已。 书画之道,可不单单是靠自身的勤奋、努力。还得有天赋,以及名师指导。 唯有如此,方能有所成就。 在田瑞感叹间,不知不觉已有人围拢了过来。 “书生,你这幅字什么价格?我买了。” 一个身穿锦袍的老员外,看到赵麟刚完成的字画,两眼放光,豪气问道。 “不卖。” 赵麟淡淡一笑,而后又转过身:“田兄,换你一副字,可以吧。” 田瑞这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那……那我岂不是占便宜了?” “哈哈,既然是同乡,何必如此客气?”赵麟朗笑一声,从摊位上捡了一幅字:“我就要这幅了。” 交换字画,本就是读书人之间的雅事,田瑞想了一下,也就不再客气,露出少见的笑容:“那我就照着赵兄这幅进行仿作了。” 随后,他便依葫芦画瓢,进行了仿作。 一旁的赵麟不觉暗自心惊,果真不能小看天下的才子。 田瑞家境贫寒,靠着兴趣使然,自己摸索就达到了初窥门径的水准。 客观来讲,他的字端庄、大气,又蕴含着一丝的锐气,要比原主那只注重技巧的字体强上不少。 他若在祁县县城卖字画,加上其“田孝廉”声誉的加成,相信他的字也能卖上一个不错的价格。 在赵麟胡思乱想间,田瑞已完成了仿作。 这时,一旁观看的那个老员外,再次开口:“书生,要不这幅字画卖我也成。” 赵麟没想到这老员外竟没走,便笑道:“还是您老见识广,这幅字画收你一两银子吧。” 一旁的田瑞听到这个价格,暗自一惊。 自己的字画这么值钱吗? 在他看来,自己这幅仿作,能卖上三钱银两就不错了。 谁知,赵麟张口就给人家要一两银子。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个老员外竟没有还价,直接爽快地付了钱。 “书生,你能否题个名?盖个印章?” 那老员外拿到那幅字画后,犹不胜喜,又请求道。 田瑞又是一愣,而后爽快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又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一旁的赵麟,不觉感叹,人老成精啊。 还是老狐狸识货。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放个三五年,升值那是一定的。 送走了那老员外之后,田瑞难掩欣喜,向赵麟深深一躬:“赵兄这次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帮了。” “田兄这么缺钱?”赵麟好奇问道。 田瑞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道:“赵兄还记得我那个同伴付禾吗?” 赵麟点了点头,他对那个瘦弱的中年童生印象倒是深刻。 当时,他似乎还想搭乘自己的双马驾车。 后来,又看云哥儿是个新手马夫,又想占便宜。 昨天,在院试入场时,似乎还碰到过一次。 自己当时被胥吏刁难,他病恹恹的,有气无力地幸灾乐祸道:“苍蝇不叮无缝蛋……无风不起浪,既然搜寻官把他拎出来,那他定然有事。”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赵麟又怎么会忘记? “他怎么了?” “他在来的路上,被人丢在了雨中,来到汴州就病了。”田瑞叹了口气,继续道:“昨天,他又在考场晕倒了,病重很厉害。那些同乡没人愿管此事,我却不能坐视不管。” “郎中说,他可能挺不过今晚。” 赵麟听了之后,心中并无波澜。 并不是他心多狠,而是这样的事情,在原主记忆里太多太多。 在他二哥的医馆里,每个月总能见上几次这样的事。 再者,那个瘦高中年童生,人品实在不怎么样。 赵麟对那个人本就没什么好感,当然也就没太多的感想。 “田兄真乃君子。” 这句话有时也可以理解为“圣母”。 田瑞自己都睡大通铺了,还要花钱替他找大夫医治,品性、德行真的很少见。 反正赵麟是做不到这一点。 “今日多亏赵兄,有了这些银钱,也能为他买一副棺材,暂时放在义庄。” 田瑞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田兄作为同乡,也算仁至义尽了。”赵麟感慨了一番,便笑道:“那就不耽搁田兄正事了,明日就要放榜了,到时再见。” “好,那明日见,赵兄。” 第83章 魏王朱麒出手,解决麻烦 汴州府城,郊外。 魏王朱麒,头戴翼善束发金冠、身穿衮龙劲袍,意气风发,策马疾驰。 前后则是威风凛凛的三百藩王仪仗。 鼓乐、令旗、盖伞、节杖……彰显皇家威严、风范。 “殿下似乎很久没出府了吧?” 骑着骏马的张茂,轻甲披挂,腰悬长剑,身背劲弓,本就挺拔魁梧的身姿,更显英武之气。 一同骑行的微胖太监,目露悲凄:“王妃小产,对殿下打击很大,半月来,这还是第一次出府。” 张茂、祁谦相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看到了一丝的担忧。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皇族子弟,人丁兴旺,向来是被世人看重。 元武皇帝一脉,皇子凋落。 第二代,还有三个皇子:永康帝、永正帝、魏王素。 到了第三代,仅有魏王朱麒一个皇孙。 当今永正皇帝,龙体一年不如一年。 想必已在考虑大统的继承了。 从这位皇帝这些年对魏王的态度来看,他是极为喜爱这个唯一侄儿的。 每年的奖赏,几乎是其他藩王的数倍之多。 而且,为了能够让这位侄儿尽快繁衍子嗣,早早就赐下了婚事,甚至还附带两个侧妃。 除此之外,还派了三名御医,专供魏王府以保元武皇帝一脉第四代男丁能够兴旺起来。 哪曾想,元武皇帝一脉,真如受到了诅咒一般,魏王依旧未曾有子嗣诞生。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要知道承继大统,是要综合考量的。 除了品性、德行等之外,还有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子嗣延绵的问题。 若魏王一直未有男丁,那么其承继大统的可能性,要大打折扣。 其他事,为人臣者,还能尽心辅助,共襄盛举。 祁谦再算无遗策,胸怀万千谋略,张茂再勇武无敌,可面对此事,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唯一的指望,就是魏王如今还年少康健,暂时不用太过忧虑。 城外。 三百余骑,一路疾驰,来到野外。 “吁吁。” 魏王勒马而立,一个跃身,跳下马来,端的是潇洒飘逸。 就算是出身将门之家的张茂,也不得不感叹魏王还是颇具太祖皇帝几分风姿的。 “哈哈,廷勉,廷益,本王这骑术怎样?” 魏王朱麒终究是少年心性,神色中颇有几分自得。 张茂、祁谦当然是一阵吹捧。 人家作为一个藩王,不欺男霸女,不为祸藩属,不强取豪夺……如此贤王,真的很少见。 喜欢听几句奉承、吹捧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 二人的吹捧让魏王朱麒很是受用,眉宇间的忧色,也少了许多:“对了,廷勉,本王屡次邀请你切磋箭术,你一直婉拒,怎么这次答应的这么爽快?” 张茂没想到这位小王爷,竟是如此直爽。 我为什么不来,你难道还猜不出吗?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殿下,您是王爷,臣乃勋贵子弟。刚开始时,臣有顾虑,怕对你我都不好。” 魏王朱麒这下更疑惑了:“那你这次怎么答应了?” 张茂不假思索,快人快语道。 “臣想了想,在京城,人人厌烦臣,回到汴州,殿下不以臣鄙陋,如此看得起臣,臣肝脑涂地也难报答殿下的厚爱啊。” “再者,咱们之间清清白白,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何必怕世人嚼舌呢?” 小王爷朱麒听到这番知心话,甚感快慰:“哈哈,恐怕英国公都没你这般能说。” 其实,他也明白这些话绝非是张茂能想得出来的。 定是祁谦嘱咐他的。 他们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文一武,一张一弛,相得益彰。 朱麒也是听说了二人的威名,才想要与之结识的。 当然,他也并没有考虑太多。 只觉得如此英杰,藩属之地甚为少见,结识一番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来,廷勉,教教本王箭术。听说你在十六岁时,在京郊大营比武,就拿下了魁首,让大皇伯甚为赞许。” “又过了这么多年,想必你的箭法更为了不得了。” 魏王朱麒兴致高昂,看得出他对骑射真的情有独钟。 张茂也不废话,立即展示了一番自己高超的骑射绝技。 三箭连发,高空的一只大鸟应声从空中掉下。 这一幕,赢得场上众人的赞叹不绝。 “好,好,不愧是我大周国柱调教出的子弟。” 魏王朱麒眼神明亮,由衷夸赞道。 张茂神色如常,对于这样的欢呼声和赞誉,他从十六岁后就开始麻木了。 “哈哈,你们看看本王的箭术如何?” 这位小王爷好胜之心大起,一跃上马,纵马疾驰,而后拈弓搭箭,抬手就射。 “砰砰” 三支箭羽,有两支射中远处的大树躯干。 魏王朱麒在箭术上并非一窍不通,他还是有一定基础的。 只是平时他把时间都花费在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了,骑射技艺相对平庸了些。 “殿下,其实您已有了不弱的功底了,若常加训练,定更为精湛的。” 张茂知道,对于天潢贵胄的亲王来说,有如此身手,已相当不错了。 不可能要求当今的皇子皇孙们像当年太祖、太宗皇帝那般文韬武略。 他既然是魏王朱麒请来的箭术教习,当然不可能只是做做样子,怎么也要指导一番。 再者,这位小王爷对箭术,还算是十分喜爱的。 看得出,他也是真心想向自己求教的。 就这样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当魏王朱麒成功射下树上的一只斑鸠后,三百余人在那位微胖太监的带领下,欢腾不已,高呼千岁。 这位小王爷箭术精进,当然是喜不胜喜,赏赐了张茂、祁谦二人不少珍玩。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魏王,价值不菲的宝物,都是成堆成堆的赏赐。 张茂、祁谦二人也没有拒绝。 这些财物对他们来说,来的很是及时。 他们正在谋划一件“大事”,正缺少钱粮。 如今得此赏赐,焉能不喜? 既然是在郊外,野炊当然是少不了的。 作为藩王郊外出行,声势十分浩大,这丰盛的酒菜当然必不可少的。 在一众太监、宫女的布置下,一桌豪奢的宴席一字摆开了。 “来,二位,今日与本王好好畅饮一番。” 魏王朱麒兴致颇高,一向不善饮酒的他,竟也难得喝上一杯。 推杯换盏之后,气氛正好。 张茂、祁谦看时机来了,便把赵麟委托之事,与魏王提了一下。 “谁?” 魏王朱麒一惊,讶然询问道:“文曲星吗?” 祁谦、张茂心中则是狐疑,难道这位小王爷也对此人感兴趣? 若那样的话,再好不过了。 祁谦点头笑道:“是的,殿下。就是如今声名最盛的那位文曲星,他不是前些天在家父寿诞上赢了些彩头吗?” “不过,那些彩头实在太过奢华,他用不惯。而且,输了彩头的几个官宦士子,又不服输,一直想要索回那些……” 还未等祁谦说完。 刚才还一脸和煦的小王爷,砰的一声,把酒杯摔到了桌上:“岂有此理,那帮人真是愧对其出身,枉为读书人。” 这小王爷果然是性情中人,嫉恶如仇啊! 张茂、祁谦两人心中大为感慨,还未等他们继续往下说。 这位小王爷已抢先道:“廷益,廷勉,这样吧,既然赵公子感到那些彩头棘手,不如本王用一些同等价值的珍物与之交换。当然,兑换成银两亦可,无论如何绝对不会让他吃亏的。” 张茂、祁谦二人顿时懵了。 这……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们提出这个请求,小王爷竟先提出了这个交易要求。 不愧是他们所看重的明主啊。 张茂大喜过望,笑道:“哈哈,殿下真乃仁义君子。臣觉得文曲星不给殿下您写一篇署名的千古诗篇,都对不住您。”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这位小王爷更加神采飞扬:“哈哈,本王可不敢奢望啊,一篇千古佳作就能使人名垂千古,不敢奢求,不敢奢求啊。” 祁谦:“…………” 张茂:“…………” 第84章 赵公子,这是一万五千两 翌日,天刚蒙蒙亮。 英国公张府。 “少爷,魏王府来人了。” 听到禀报声,睡眼惺忪的张茂,简单收拾了一番,便拉着祁谦一起去迎客。 “吴总管,这么早啊?” 张茂打了个哈欠,看着王府的胖总管,笑问道。 “哎呀,两位公子,不早了。殿下四更天就起来了,他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咱家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他。” 一身便服的微胖太监,轻笑道。 张茂、祁谦一怔,小王爷这么着急要那辆双马驾车吗? 若说汴州其他权贵心仪那辆香车宝马,他们还相信。 可魏王似乎对奢侈招摇玩意,一直都不是太感兴趣吧。 就算祁谦再神机妙算,此时也懵圈了。 小王爷好像与文曲星没什么交集吧? 可怎么感觉,他对文曲星的事这么上心呢? 是喜欢那辆双马驾车?还是想认识一下文曲星? 祁谦摸了摸鼻梁,实在理解不了那位小王爷的心思。 “吴总管,不用着急,吃过早饭再去也不迟。今日院试放榜,到时你也可以看看热闹,回到王府也好给殿下讲下解解闷。” “祁公子这个主意好,那咱家就叨扰二位公子了。” 微胖太监也不客气,拱了拱手,便跟着进了张府。 在用早餐的时候,这位吴总管又悄悄道:“两位公子,殿下交待了,等院试的复试结束了,他想与赵公子认识一下。他担心赵公子拘谨,所以不想以王爷的身份与之结识。” 祁谦、张茂心中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位小王爷对文曲星的事如此上心。 原来是想结识一下啊。 好像小王爷也喜欢诗词书画,两人的年纪也相仿,爱好也相同。 再加上文曲星如日中天,就算这位小王爷也想折节下交吧。 想到这,二人立即点头答应:“好,到时我们可以介绍他与王爷认识一下。对了,吴总管,一会你得稍微乔装打扮一下。” “哈哈,咱家懂,咱家懂。”那位微胖太监说着,便从身上摸出了一副八字须的假胡子。 张茂、祁谦见他准备的如此充分,尽皆笑了。 今日院试放榜。 赵麟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和展白、王大石、张云一起锻炼了身体后,他便道:“对了,大石哥,那辆双马驾车今天可能要处理了。” 本以为王大石会有些不舍,谁知他听到这个消息,神色欢喜道:“真的啊?那马车好是好,可太金贵了,简直就是吞金兽,哪怕每天不用它们干活,也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豢养这两匹神骏宝马的花销,甚至比他们几人一天的花销还要多。 这让出身穷苦人家的王大石怎能受得了? 当听到麟弟要处理掉这辆中看不中用的双马驾车时,他是十分赞同的。 虽然那奢华的双马驾车,气派、威武、霸气,可真的不太实用。 养护成本太高不说,也太过惹眼招摇,与麟弟的身份实在不符。 “那大石哥,你给它们清洗一下,一会可能买家就上门来了。” 赵麟又嘱咐一番。 “好嘞,放心吧。”王大石应了一声,便去拾掇去了。 果然,没多久,祁谦、张茂一行人就上门了。 “哈哈,我说赵兄弟,没想到我们距离这么近。” 人未到,张茂那爽朗的声音先到了。 “哈哈,两位兄长来的这么早啊?” 赵麟笑着迎了上去。 除了祁谦、张茂外,还有一个白白胖胖,长有八字须的微胖男人,衣着、气质像似大户人家的管家。 不过想想也是,像这样的豪奢物品,也唯有大户人家才能吃得下吧? 若是所料不差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张茂所说的那个买主家的管家了。 此人满脸和煦,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很是柔和。 “来,赵兄弟,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买主吴……管家。” 张茂为他们双方介绍道:“吴管家,这位就是赵公子,此次的卖家。” 那白白胖胖的吴管家,忙走上前,乐呵呵道:“赵公子的大名,咱……们可是早有耳闻。” 赵麟笑着与之客套一番,算是结识了。 而后,一行人也不废话,在张茂、祁谦的见证下,这位吴管家清点好了所有的珍品,并且做了估价。 赵麟本以为这位精明强干的吴管家,接下来会趁机杀价,可谁知他的杀价方式,十分奇特。 “赵公子,这些珍物,大约是一万四千五百两,就算是一万五吧。” 在场的几人一下都懵了。 还有这么砍价的吗? 这位吴管家不怕他家公子把他打出翔来吗? 赵麟终究是读书人,脸皮薄,一番争执下,最终以一万四千两白银的价格成交。 当那位吴管家拿出厚厚的一沓银票后,赵麟犹自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拥有了这么大一笔财富。 “赵公子,这是我大周四大票号之一聚合庄的银票,各大城市皆有行号,随时可以提现。” 赵麟忙不迭感谢,对方能想的如此周到,看来主人家的修养、品性相当的不错。 处理完了这些烫手的山芋之后,赵麟也长出了一口气。 有了这笔钱,他二哥赵兴就能在府城开设医馆了。 除此之外,还能余留下一部分银两买一座不错的宅院。 而自己过了院试,成为了廪膳生后,就要入府学继续苦读。 猛然间,他理解了二哥赵兴的计划了。 他这哪里是想在府城开设医馆啊,他这分明是想来府城继续看管自己啊。 可以预料,就算自己入了府学,还要被二哥赵兴约束着,像之前那般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二哥如此做,无非是怕他抵不住繁华府城的各种诱惑。 所以,这才想着等他入了府学后,举家搬迁到府城来。 理解了二哥的良苦用心后,赵麟会心一笑。 就在这时,那位吴管家打破了他的遐想:“赵公子,我家公子十分欣赏您的才华,就嘱咐小人带来了一首他的诗词。” 赵麟一听,连忙接过了那幅装裱的极好的一幅字。 他本就喜爱字画,所以迫不及待打开了。 这是一首描绘秋雨的诗词,意境相当不错。 总体来说……算得上一首优秀之作,距离传世还有些差距。 当然,人家可不是让自己去评判指点的,而是让自己狠狠夸赞的。 这个道理,赵麟焉能不懂? 所以,他故作正色,一句一句的鉴赏起来。 每一句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商业互吹嘛,不丢人。 况且,人家豪气打包了自己所有的物品,也未杀价,如此趣人,奉承吹捧一番也是应该的。 而那位白白胖胖的吴管家,听着他逐句逐字的剖析夸赞,圆嘟嘟的脸上乐开了花。 “小人定会一字不落的把公子的话带给我家公子。相信他听了赵公子您的评价,定会把您引为知己的。” 一旁的张茂听到这话,暗自一笑。 这下好了,赵兄弟以后得和我一样,专门准备一个大箱子了,用来存放那小王爷的诗词字画了。 不,他比我还倒霉。 我可不懂欣赏夸赞,赵兄弟可是懂诗词的。 张茂想到这,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心中开始为赵兄弟默哀。 双方客套完毕,便愉快地结束了这场交易。 送走了那位吴管家之后,赵麟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不得不感叹这位还真是能说会道。 一见面,就与自己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两位兄长,这位买家……” 张茂立即摆手道:“等你明天过了复试,介绍你与那位公子认识。” 一旁的祁谦,跟着笑道:“放心,那位也是个趣人。” “哈哈,我相信两位兄长不会坑我的。” “哈哈。” 三人都大笑起来。 街道上。 吴总管赶着那辆豪华的双马驾车,嘴角一直含着笑意。 文曲星儒雅俊秀,锐气内敛,本以为是个不好相处之人,谁知却是如此的有趣。 而且,无论是脾性,还是爱好,倒与自家主子有几分相像。 不愧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 正在他感慨之时,突然前方突然窜出一群人拦阻了他道。 “大胆。” 他看向前面阻拦的一群人,不由声色俱厉斥责道。 别看他每天在王府一副温顺笑嘻嘻的样子,那是因为他面对的是自己的主子。 对于其他人,他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在中原之地,除了自家主子外,还没有他畏惧的人。 阻挡在双马驾车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前天挨了一顿揍的祁雍、李凡等人。 好在张茂、展白、王大石下手还算有分寸,看似满脸是血,基本都是皮外伤。 上了一些好药之后,他们的伤势两天就基本见好了。 对于前天受到的羞辱,他们几人心中一直憋着一股仇恨。 英国公府上的张茂,他们当然不敢报复了,可赵麟那贫寒子弟,他们还是可以报复的。 为了应对他身边的扈从展白,祁雍、李凡、张韬几人身边带了不少的奴仆爪牙,到处寻找赵麟的下落。 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终于让他们给逮到了。 而且,他还敢明目张胆搭乘着自己的豪华双马驾车。 祁雍本就压抑着怒火,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小的们,给本少爷上,那展白今天没跟着,趁此机会好好教训那小子。” 一群十余个奴仆爪牙,见后方的几个护卫中,真的没有白眉剑侠,顿时嚣张了起来。 一个个捋着袖子,向那双马驾车上的白胖小胡子管家扑了上去。 第85章 拦杀魏王车马可是谋逆之罪 因为要伪装身份,吴总管和四个护卫,都是一身便服装束。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这中原府城、魏王属地,竟还有人敢拦截魏王府的人啊? 而且,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顿胖揍。 别说吴总管没反应过来,后面的那四个护卫,同样也被掀翻在地,给揍的鼻青脸肿。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两代魏王就藩汴州二十年了,从未发生过袭击魏王车马之事。 魏王府的扈从卫士,早已不复当年的悍勇了。 他们在歌舞升平的繁华城市,迷失了自己,变的傲慢、懈怠。 作为王府护卫,他们缺少了曾经的警惕、以及果断的应变能力。 此时,被一众奴仆爪牙,压在身下,也只会高呼:“大胆,你们这帮狗贼这是自寻死路。” 而回应他们的,则是潮水般的拳打脚踢。 转眼间,高高在上王府吴总管、四个王府扈从,已是鼻青脸肿,鲜血淋漓。 “你们这帮天杀的,反了你们,你们知道咱家是什么人吗?” 哪怕被一众奴仆爪牙压在身下,这位胖总管依旧痛骂着:“敢劫持王府的车马,你们活腻了。” “砰” 沉重一脚,踹在了吴总管喋喋不休的嘴上。 随之而来又是一阵痛骂:“还王府的这车马,这双马驾车是祁家少主的。” 吴总管顾不得疼痛,抬眼望了一眼踹他的那个粉衣公子,脸色阴沉的可怕:“好,好,咱家记住你了。” 出了恶气的祁雍、李凡、张韬等人,指挥众奴仆爪牙制服了那白净的胖管家和几个护卫后,便登上了马车,掀开了车帘。 本以为那赵麟会在里面吓的瑟瑟发抖,谁知里面除了几件珍宝外,再无其他物品。 而且,那些珍宝都用贵重的盒子包装着。 李凡、张韬几个纨绔子弟,见此一幕,顿时喜不胜喜,上前就寻找属于自己的珍宝。 “哈哈,这是我的湘妃扇。” “我的玉带。” ………… 被几个奴仆爪牙压在地上的白净微胖太监,吐了一口血水,眼神中泛着冰冷的笑意,尖叫道。 “好,很好,当街劫持王府的车马不说,还敢抢夺王府的东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正得意洋洋的祁家少主祁雍,刚开始也没在意他的这番话。 不过,当看到他嘴角上那八字须胡掉下了一半后,吓的他猛地一颤。 这人是……个太监? 祁雍几人虽是汴州有名的纨绔,可他们不是傻子。 他们知道,在汴州府有三类人不能招惹。 第一个,大周魏王府、英国公府。 第二个,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等三品封疆大吏。 第三个,府尊,实权衙门;还有关系盘根错节的富商巨贾,如苏家。 除了以上他们不敢招惹外,其他的皆是敢斗上一斗。 整个汴州府城,接近八十万人口,可以说几乎没有他们不敢招惹的人。 可现在,当看到那个白胖管家冰冷的眼神后,他只感觉浑身上下冰冷刺骨,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得罪了英国公府,他们最多当街挨一顿胖揍,丢个脸面而已。 可是……若他们真招惹到那位,那就不是丢脸了,而是…… 李凡、张韬等人也看到了祁雍神色的变化,循着他的眼神,看向那被压着白胖管家。 “他的胡子……是假的。”张韬已捂着嘴,惊声叫出了声。 就在这时,府城的巡街官员,带着一众衙役,也闻声赶到。 当看到又是祁家少主,李凡等人后,他眉头紧皱,怎么又是这帮天杀的公子哥? 每过几天,就要帮他们擦屁股,真是够了。 可谁让人家是官宦子弟呢?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便准备像以往那样,让这几个公子哥出钱赔医药费,而后息事宁人。 可当看到那被压在地上的白胖之人后,他吓的一个趔趄。 “吴……总管?” 作为巡街的官吏,他们任职的前半月时间,首先学的不是如何公正,公平的执法。 而是要学会认大人物长相,以及他们轿子,车马的标视,甚至连他们的近侍都要做到面熟。 作为巡街两年的官吏,中年官吏一眼就认出了白净微胖之人。 “混蛋,快,放开魏王府的吴总管。” 中年巡街官吏,目露厉色,上前把那帮奴仆爪牙踹开,同时让手下衙役围住了众纨绔子弟。 他知道今天这事严重了,严重到要轰动整个府城。 不,也许不止是府城。 祁雍、李凡、张韬等纨绔子弟,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次他们终于踢到铁板了。 不,不是铁板,是钢板。还是那种能把小命都折进去的钢板。 汴州府,哪有太监? 当然是魏王府了。 魏王是谁?那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侄儿,元武皇帝一脉,第四代唯一的皇孙。 身份何等的尊贵,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冒犯得了的? 缓过神之后,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几个纨绔子弟一个个脸色煞白。 刚才脚踹吴总管的粉红公子张韬,更是双腿一软,瘫软在地,怀中的宝盒一下掉落在地。 他们竟……竟当街拦截魏王府的人,还殴打了他们,抢夺了宝物。 这些不是赵麟那小子的吗? 怎么变成魏王府的了? 可惜,就算他们心中再多的疑惑,也不会有人给他们解释。 那白净微胖太监站起身后,神色陡然变的可怖非常。 “张大人,这些逆贼当街拦截魏王府的车马,试图谋害魏王,汴州百姓都是亲眼目睹,证据确凿。” “还请张大人帮忙把他们押送到魏王府,由我们王府‘审理所’拷问,看他们是否还有同党余孽。” 那位巡街官吏一听,心中顿时感叹:这些太监果真阴狠毒辣啊,上来就给这些人按个谋害皇子的罪名,这下要出大事了。 而且,还要把这些人送往王府的“审理所”,若是到了那里,后果可想而知。 “吴总管,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啊?要不,下官先把他们关押到府衙大狱?有府尊大人亲自审问?” 中年的巡街官员,硬着头皮道。 谁知,这位魏王府的吴总管根本不买他的情面:“呵呵,张大人,不是咱家小瞧你们府衙,而是怕你们庙小,审理不了此案,还是由我们王府审理所审问他们吧。” “放心,我们王府审理所,什么都有,会好好的伺候这些谋害王爷的贼子。” 当听到这番阴狠的话语后,那中年巡街的官员已经知道这几个纨绔子弟是凶多吉少了。 到了这帮太监手里,这些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面对如此强势的魏王府总管,他也知道自己份量不够。 只能先应承下来,而后立即禀报府尊大人,有他来定夺。 “是,吴总管,那就先押送到王府的审理所。” “呵呵,多谢张大人了。咱家承下你这份情了。” 祁雍、李凡等人纨绔子弟,听完二人对话,所有都吓的瘫软在地,凄惨喊道。 “不,我不去。吴总管,小的该死,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我爹是二甲进士,老翰林祁修远,还请大总管给个面子。对了,前几天我爹寿诞,魏王还派人送了寿礼了呢。” “我爹是通县典史,我祖父是致仕在家的归德府知府。” ………… 微胖的太监,听着这些纨绔子弟的不断告饶,神色冷漠,阴狠笑道:“晚了,各位公子,太晚了,说不定连你们父亲都要被你们牵连。” “带走,都送往王府审理所。” 中年巡街官员知道吴总管这句话并非威胁,心中感慨了一番:真是一群坑爹的败家子。 随后,在那帮如狼似虎的衙役的押解下,这帮纨绔和他们奴仆爪牙,哭爹喊娘一般被押送走了。 而这一幕,正是发生在汴州闹市。 不少人都亲眼目睹此事了,可以预料,用不了半天,整个府城的人都将知道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幽静的小院内。 赵麟三人正喝茶品茗。 “赵兄弟,院试正试要放榜了,你不去看看?”张茂询问道:“来的时候,我见很多童生一早就在贡院门口等候了,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 正如张茂说的那般,天不亮,就有成千上百的童生,顾不得吃饭就在贡院门前等候了。 虽然他们知道不会那么早的放榜,可他们实在太过着急。 一旁的祁谦,却是大笑道:“哈哈,赵兄弟这不是不上心,而是胸有成竹,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 “哈哈,也是,小小的院试怎能难得住赵兄弟。”张茂恍然一笑:“不过,还是去看看为好。若能名列甲等,那么基本就能得到廪膳生的名额了。” 放榜、看榜,乃是读书人科考中的一个重要过程。 若是不体验一下,也是一种遗憾。 想到这,赵麟不由一笑,站起身道:“两位兄长若是没事,要不,一起前往去看看?” 祁谦、张茂也跟着站起身:“好,那就陪你去看个热闹。每到放榜,便有优秀的文章进行展示,去见识一番也好。” 就这样,一行人出了院落,朝贡院走去。 第86章 院试正试放榜,拨得头筹 魏王府。 白净的微胖太监,此时匍匐在地,狼狈的哭诉着。 模样凄惨,声音悲切。 看者伤心,闻者落泪。 魏王朱麒听完之后,怒发冲冠,手中上好的把玩器物,摔的粉碎。 “这帮纨绔,竟敢欺凌到本王的头上。” 猛然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赵麟没什么事吧?” 那位微胖、白净太监一怔,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赵公子没事,不过奴婢……却被打惨了……” “没事就好。”魏王朱麒稍微松了口气,而后又看向凄惨的近侍:“吴大伴,那些贼子可都逮到了?” 白胖的太监心中哀怨一叹,忙道:“回殿下,都抓到了,都在咱们王府的‘审理所’呢。” “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审问。”魏王朱麒说完,又正色道:“这些贼子以下犯上,胆大包天,本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们父子两代魏王,在大周诸多的藩王中,一向以贤明着称。 从不恃强凌弱,也不强取豪夺,更不干涉藩属的政事。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皇家的傲气。 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子侄,天潢贵胄的大周亲王,他的威严是绝对不容人侵犯的。 白胖太监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有殿下这句话,自己就可以尽情出口恶气了。 若不出意外的话,还能发一笔横财。 “殿下,这些贼人都是官宦子弟,奴婢怕按察使大人要接管此案,您最好还是向陛下禀明此事,以防被倒打一耙。” 魏王朱麒点了点头:“此事你告知长史一声,让他替本王写一道奏折上去吧。” “是。殿下。” 微胖太监领命后,就想躬身告退。 “对了,吴大伴,今天是不是赵麟放榜的日子?”魏王朱麒又像似想起了什么。 “是的,殿下。今天正试放榜的,明天复试,而后整个院试就结束了。”白胖太监躬身回答道。 “好,他的文章应该展示在贡院外,你让人去抄写下,本王看看能不能指点下他。” 听了主子的吩咐,微胖太监嘴角抽搐了一下,忙躬身道:“是。” 贡院。 放榜处,已是人山人海。 两千多名老少童生,忐忑不安地在贡院大门外等候着。 此次若通过,便能成为士大夫阶层的最底层——生员(秀才)。 若是不通过,只能再苦熬一年,后年再战。 人生,又有几个后年呢? 不少中老年的童生,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童生,心生羡慕感叹。 当赵麟一行人来到贡院后,看着黑压压的数千人,不由一笑:“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 “哈哈,也只有你有如此的自信。”张茂笑着调侃道。 祁谦看着如此壮观的场面,神色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感怀:“我决定了,参加后年的会试。” “哈哈,廷益,你终于想通了。”张茂听闻好友的决定,大喜过望:“你再不参加,我都感到了愧疚了。” 赵麟目露惊讶,他这才知道,这位祁兄竟还有举人的功名在身。 “赵兄弟,是不是感到很意外?这家伙若不是沉迷杂学,可能早就通过殿试,进入翰林院了。”张茂一本正经笑道:“好在现在也不晚,考取个功名,对祁老爷子也有个交代。” 祁谦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赵兄弟,你赶紧通过明年的乡试,到时咱们就能一起参加京城的会试。” 赵麟听了,则是大笑道:“祁兄,我现在院试还没过呢?连个生员都不是呢,你这话未免太早了吧?” 一旁的张茂却道:“赵兄弟,对于别人也许有难度,对于你,我是有一百个信心的。” 他们聊的正欢,这时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赵兄。” 赵麟一怔,循声望去,发现正是昨天在相国寺门口遇到的“田孝廉”田瑞。 他今天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田兄,昨天收获怎么样?” 赵麟想起昨天他卖字画的事,不由打趣道。 田瑞难得露出笑容,微微一躬:“还得感谢赵兄传授的技艺,昨日画了多幅,全部售光,收获颇丰,不但为付兄买了一副棺材,也挣够了单间住宿费。” 赵麟一怔:“那位付……走了?” “是的,等我卖完字画回去,发现他已咽气,被抬到了旅店外面。我就买了一副棺木,把他送去了城外的义庄。” 田瑞与那人关系终究很浅,谈及此事时,神色倒没有太多的伤感:“走了也好,他家里的那帮人,也终于能轻松了。” 赵麟一怔,从田瑞这句话他倒是能推测出一些八卦来。 不用说,那位付禾的家人,应该也早就受够他了。 半辈子不事生产,全靠一家老小省吃俭用,供应他读书。 可此人高不成低不就,再加上其人品有问题,他的病亡,想必他的家人也不会太过伤心。 说不定,还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赵兄,我同伴来了,就先行告辞了。” “好,预祝田兄榜上有名。” ………… 又过了一刻钟,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先是一队衙役高呼:“让下道,要放榜了。” 众童生虽万分期待,还是让开了一条小道,供张贴榜单的官吏通行。 赵麟、张茂、祁谦一行人,看着远处的这一幕。 “赵兄弟,张贴榜单了,不挤过去看看?” 张茂戏谑看着赵麟道。 “哈哈,人太多,恐怕挤不过去。”赵麟摇了摇头。 围在榜单旁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黑压压的里三层,外三层,少说也得有上千人。 还不包括挤不进去的上千人。 “一时半会,是看不到了,要不到附近的茶馆喝杯茶?”祁谦无奈提议道。 “好主意。”赵麟、张茂二人欣然同意。 不过,王大石、张云二人却是没心情去喝什么茶水。 他们二人心中着急万分。 这榜单出来了,还去喝什么茶啊。 想到这,二人异口同声道:“三叔(麟弟),我们挤过去看看。那些读书人挤不过我们。” “好,你们去看看吧,小心一点。” 赵麟无奈,只得任他们二人去挤了。 随后,他们来到附近的茶馆,要了两壶最好的茶,悠闲地等待了起来。 他们几人却在茶馆里听到了另外一件大事。 “祁家少主祁雍、李凡等官宦子弟,与魏王府发生了严重的冲突,被抓进了王府。” 当听到这个消息后,赵麟、祁谦、张茂三人差点呛着。 茶馆里的消息,半真半假居多。 可这个消息也太假了吧? 祁雍、李凡、张韬那帮人是纨绔不假,可他们并不是傻子。 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与魏王府起冲突啊。 除非他们眼瞎,不知道对方是魏王府的人…… 张茂、祁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吴总管好像驾着的正是那辆双马驾车吧,他还是一身的便服,粘了一个假胡子…… 该不会……那帮纨绔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抢了吧? 若是那样的话,这绝对是一件震惊府城的大事。 想到这,祁谦终于坐不住了。 那祁雍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弟弟。 若老爷子知道此事,想必定会气到吐血。 “赵兄弟,我还有事,不能陪你看榜了,先行一步了。” 祁谦站起身,满是歉意道。 张茂也站了起来,安抚道:“老祁,我陪你去看看祁伯父。” 赵麟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挽留:“家事要紧,祁兄赶紧回去吧。” 祁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祁谦虽是庶子,可终究也是长子,是要回去看看。 待二人走后,赵麟重新坐了下来。 那帮纨绔公子哥,这次栽了吧。 前世那句俚语怎么说的?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行走人世间,低调准没错。 这下好了,终于踢到钢板了。 惹谁不好,竟惹到天潢贵胄的魏王头上了。 赵麟与祁雍、李凡、张韬那些人,本就有过节,此时心中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旁边一直沉默的展白,露出少有的笑容:“三公子,这下你也能清净了。” “是啊,总算能清净些日子了。”赵麟会心一笑。 与此同时,王大石、张云二人像两头蛮牛一般,以强悍的力量,冲到了榜单跟前。 二人紧张万分,抬眼望去。 只见那榜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尽是名字。 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正当他们准备商量一人看一行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人发出感叹道:“啧啧,文曲星果然是头名。” 二人闻言,不由大喜,直接看向头名。 果然,头名最大的三个字,就是他们要找的。 “哈哈,中了,三叔中了。” “我真笨,最大的三个字,我刚才怎么就没看到呢?” 二人欢喜不已,就差点抱在一起庆祝了。 旁边的一些落榜的童生,见到他们如此模样,不由愤愤不平道。 “哼,高兴什么?这才正试而已,还有一场复试呢。” “对,还有一场呢,还得再刷下一批人呢。” 王大石听到他们的冷嘲热讽,刚想还击。 谁知,却有人替他们争辩了:“历年的院试,从未听说过正试头名过不了复试的。” 此话一出,那些冷言冷语的人,顿时闭了口。 “快看,要张贴最优秀的文章了。” 有人突然提醒道。 一般而言,无论是院试,还是乡试,都会把最好的文章张贴出来。 既能彰显阅卷的公平,接受众士子的监督。 同时,也能让其他学子,学习一下这些最好的文章。 第87章 又多了一项发财的门路 院试榜单头名,竟是赵麟。 这让府案首、以及各县的县案首,一个个心中憋着一股气。 文曲星虽名声高,但在县试、府试中的成绩,却并非头名。 科考考的终究是八股文。 而学习八股文,甚为枯燥,唯有心性沉稳,耐得住寂寞之人,才能写出好文章。 文曲星赵麟生性轻浮,八股文一般,这一点从他上半年的县试、府试中的成绩排名可以看出来。 这短短的数月时间,他就能成为院试正试的头名? 这当然让不少人心中产生了质疑。 要知道八股文,可不像诗词之道,只靠过人的天赋就能作出千古佳作。 八股更多的是经验的积累,技巧的磨炼,岁月的沉淀。 这也是为何赵麟获得院试头名,许多人心中不服的原因。 在他们看来,定是因为他名望太高,阅卷官们无形中会受影响,从而过分的拔高了他的成绩。 好在根据科考传统,甲等的试卷,是要公开展示的。 其中,就包括赵麟这个头名。 不少的童生,已达成了口头约定,那就是若他的文章有问题,那么他们这些童生,将联合罢考,以抵制不公。 作为当事人的赵麟,却不知其他童生的串联密谋。 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 此时的他,正悠闲的品着茶,看着外面熙熙攘攘,黑压压的人群。 不少的童生,已看完了榜单。 上榜者,高呼雀跃,与身边人击掌相庆。 落榜者,神色凄凉,如行尸走肉一般,低垂着头,落寞离开。 这就是科考的放榜现状,每年都会一遍又一遍的上演着。 赵麟看着窗外,发现贡院里,又走出了一批人。 这批人,手持誊抄的优秀试卷,张贴在周围各处。 当那些试卷张贴完毕后,不少人童生都一拥而上,试图从那些优秀试卷中找出缺陷、漏洞。 这就是人性。 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虚心欣赏、学习那些优秀试卷。 “三公子,大石、云哥儿他们回来了。” 展白看着窗外,突然笑道。 他从王大石二人那欢天喜地的神色中,已看出了院试的结果。 其实,这两天他们三人甚为忐忑、紧张。 特别是听说三公子在贡院遭到了接连的刁难后,更是担心不已,生怕他落第了。 现在看来,三公子内心十分强大,那些刁难似乎对他影响不大。 “哈哈,三叔,中了头名。” “对,头名,麟弟。” 二人进入茶楼后,就大喊大叫着开始报喜了。 茶馆内不少人听到后,皆是一愣。 “头名?莫不是文曲星就在这茶楼之上?” “应该是,我看到一个头戴毡帽的人,应该就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展白。” 众人回过神后,都悄悄地尾随着上了楼。 对于大部分汴州人来说,他们也许听过文曲星的名号,可却很少见过此人。 如今,有如此的大好机会,这些人当然不想错过。 二楼,靠窗品茶的赵麟,听到二人的大喊大叫后,就知道要遭了。 对于考试结果,他倒没有太大的意外。 大叔可是大宗师,自己的文章那么好,他怎么会黜落自己? 不过,点了自己头名,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大喊大叫什么,这只是正试榜单,明天还有复试呢。” 赵麟看着满头大汗的二人,笑着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水。 王大石、张云可不会品茶,端起那瓷碗,一饮而尽,而后便兴奋道。 “麟弟,我可是听说了,正试头名的人,在复试中不会黜落的。” “是啊,三叔,如此说来,过了明天你就是秀才公了。” 还未等赵麟回答,一群人就涌了上来。 为首之人,正是茶馆的东家。 此人长相精明,神色和善,一脸笑意。 “赵公子,我是这茶楼的东家任东安,想请您为这茶楼写一幅字。” 一起跟随来的客人,起哄笑道。 “任东家,咱们文曲星的字可是很值钱的,润笔费可准备好了吗?” “对啊,前天漱芳斋文曲星的那几幅字,挂一百两的高价,都被人买走了。” “哈哈,任东家不差钱。赵公子,你别和他客气。” 那茶楼的东家,脾气相当的好,哪怕这么多人起哄,他依旧是笑容满面。 “润笔费随便赵公子开。不但如此,我这茶楼还永久为赵公子免费。” 众围观者一听,顿时伸出大拇指纷纷夸赞这位任东家的豪气。 茶馆、酒楼索要文人雅士的墨宝,自古传统的雅事。 润笔费? 如此雅事,不谈阿堵之物。 其实,留下一幅墨宝,与茶楼算是双向成就。 特别是这个贡院附近的“晴雅居”。 每逢府试、院试、乡试,这座茶楼都会爆满。 就算是平时,贡院、学政院、府学的清流官员,也会来此闲聚。 在此留下一幅墨宝,绝对是扬名的好方式。 当然,前提是字要好,否则只会贻笑大方。 “笔来。” 赵麟豪气顿生,爽快答应道。 早在一旁等待的两个小二,慌忙整理出了一张桌子,铺设笔墨纸砚。 那位茶馆的任东家,还亲自研磨。 赵麟的书法,已达到了登堂入室的水准,何等的自信。 只见他撸起袖子,唰唰几笔。 写了一首大宗师林世海最近的新作《劝学诗》。 围观的众人、茶馆的老板见此,心中一阵遗憾。 还以为文曲星要来一首千古佳作呢。 谁知,竟是大宗师的一首诗。 不过,他们很快就释然了。 因为文曲星的字,实在太令人赏心悦目了。 今日能亲眼目睹其书法,已经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了。 怎么还能再奢望其作一首千古佳作呢? “好字,好字。” 茶馆的那位任东家,本身就喜欢字画,此时见到一幅登堂入室的作品,当然是欢喜称赞。 “诗好,字也好。如此相得益彰的佳作,我定要挂在最显眼处,让每个出入茶楼的学子,都能一眼看到。” 围观的众人一怔,顿时恍然,文曲星这一记马屁真高。 只此一招,就化解了与大宗师的恩怨。 大宗师宽宏大量,点了他头名。 文曲星报之以李,书写大宗师的《劝学诗》,挂在贡院茶楼,为之扬名。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宗师就会得知今日之事。 高,实在太高了。 当然,茶楼的任东家也是位人精。 只此一招,就收获了文曲星的好感。 与此同时,贡院外,已经沸腾了。 沸腾的原因,不是因为文曲星被大宗师点了头名。 而是因为文曲星赵麟的文章。 是的,他那篇文章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仅仅只是破题,就直接令人折服了,更遑论通篇文章了。 那些本来还不服气的童生,此时此刻一个个呆若木鸡,不敢置信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文曲星的实力吗? 县试,八股文章一般。 府试,八股文章上乘。 院试,八股文章令人仰望。 这中间,才仅仅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其八股文的水准,一日千里,达到了所有童生难以企及的地步了。 刚才还准备串联的那些童生,更是懵了。 这……等文章,别说放在院试了,就算在乡试中,恐怕都能拨得头筹吧? 输的不冤。 那些县案首们,府案首的心境却是崩坏了。 与此人同一届科考,真的是倒霉啊。 不少童生震惊、感叹的时候,已经有聪明的士子已经开始抄录了。 为什么要抄录? 一是学习他的文章;二是能够珍藏。 如此八股佳作,是可以传给后世的。 赵麟刚出茶楼,就又被人堵住了。 来人的身份,让人甚为惊诧。 “中原书坊?大周三大书坊之一?” “是的,赵公子。”中年文士自我介绍了一番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此次前来,是想与您商谈合作事宜的。” “出书?” 赵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一个发财的门路。 不过,却被他直接给否决了。 当前,科考前途最为重要,他现在又不缺钱,不缺名。 在如今这个朝代,写话本,小说的文人,名声不是太好。 除非,是出诗集。 这倒是一件高雅的事,也是一桩赚钱的门路。 不过,太惊世骇俗了。 整本都是千古佳作,想想都觉得刺激。 还是暂时低调点吧,实力暂时不允许高调。 在他胡思乱想时,那中原书坊的中年文人忙解释道:“不,不是出书。我们书坊,想买下您院试、乡试时的所有文章。” 这下,赵麟明白了。 此人想要买下自己科考的文章,与其他优秀士子的文章,一起编撰成册,而后销售。 整个大周,三个地方的文化底蕴最厚。 一,江南。 二,京城。 三,中原。 可以说,大部分的进士,都是出自这三地。 其他几个地区,寥寥无几。 这三地,因为文化底蕴厚重,也就各支撑起了一个书坊。 中原书坊,大周三大书坊之一,就坐落在汴州。 通俗来讲,此次他们是来购买自己文章“版权”的。 就像是前世的满分高考作文吧。 当然,比那些价值更高,影响也更为深远,赚的当然也更多。 “你们愿意出多少?” 第88章 对赌合作,出专门文集 “你们愿意出多少?” 赵麟询问道。 那中原书坊的中年文士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愣住了。 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向来以“阿堵物”为耻。 没曾想这位文曲星如此坦诚直率。 “一般而言,院试头名的文章,我们中原书坊会以一百二十两的价格买断。” 中年文士说完这句话,见文曲星没反应,便知道这是不满意的意思。 其实,一百二十两的银子,真的不少了。 特别是对于贫寒子弟来说,如此多的银两,足够使他们能够安心读书,准备乡试。 可赵麟不是一般人。 他是如日中天的文曲星;是写出两篇千古佳作的中原小诗仙。 一幅字画,都能卖上一个惊人的价格。 又怎会在乎一百二十两银子? 中年文士想了想,又笑道:“赵公子,您的那篇文章我看了,真的十分惊艳,恐怕就算在乡试中,也能拔得头筹。” “这样吧,您的文章质量实在太高,以我的权限,能给你提升到一百八十两。” 赵麟知道对方开出如此高价格,已有相当大的诚意了。 不过,他却有更好的合作方式。 “仁兄贵姓?” “李成。”那中年文士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对方吐口,那就有机会达成合作。 自从他看过这位文曲星的文章之后,他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对方的文章。 对方的这篇文章,不但可以编撰在院试的文集中,就算放到乡试汇编文集中,也同样是最为优秀的存在。 甚至以后每次编撰新的文集,都能把此篇文章编入其中,当作典范。 简直是一本万利。 别说一百八十两白银,就算对方狮子大开口要三百,四百,五百两,他都会劝说老东家答应他的要求。 因为这篇文章的价值实在太大了。 “李兄,我正好有空,不妨去你们书坊详谈此事吧。我想我们的合作,不止这一篇文章。” 赵麟的意思很明显,以你的资格还不够,我需要你们书坊更高权力的人。 那中年文士明显一愣:“赵公子,您的意思?” “我有出专版文集,还有诗集的打算。” 赵麟稍微透出了一丝的口风。 那中年文士李成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满脸震惊,继而狂喜:“好,好,感谢赵公子信得过我们中原书坊,我们绝对能成为您最好的合作伙伴。” 就这样,在他的带领下,赵麟一行人来到了中原书坊。 同时,也见到了中原书坊的少东家李锴之。 此人文质彬彬,二十八九岁的模样,不过言行却是极为老练,一看便知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 李楷之与这位大名鼎鼎的文曲星交谈一番后,也是暗暗吃惊。 眼前少年不愧是享誉中原的神童,文曲星。 年龄虽小,可言谈举止,十分的老成,一点也不像是少年人。 “赵公子,您的意思要出专门的文集?” 若是其他士子这样说,早就被他轰出门了。 要知道京都、中原、江南三大书坊,一直以来都只是编撰院试、乡试合集。 就是把本地诸多优秀的学子的文章,汇编成厚厚的一本。 从未为哪个学子出过专门的文集。 放眼整个天下,能专门出文集者,无不是林世海这种大宗师级别的大儒。 就连江南四大才子,他们四人也只是出了一本合集而已。 而且,就算出了专门文集,也不一定能保证畅销。 比如,如今那位内阁次辅的文集,虽印了不少,却都是他的门生,或者逢迎拍马的人买去了。 销量可以说极为惨淡。 出版专门文集,看似能扬名立万,可往往折戟沉沙,沦为天下士人笑柄者居多。 这也为何李少东家听了赵麟的话,苦笑摇头的原因。 在他看来,这位少年太轻狂了。 或者他认为自己写出了两首千古佳作,有了名气,够出版专门文集的资格了? 想到这里,这位李少东家便劝道:“赵公子,我的建议是,您出版专门文集的事,还是先缓上一缓。还是先把您这次的文章,放在编撰的院试合集里。” “若哪一天,等您进入了翰林院,写的文章足够多了,再出专门文集也不迟。” 其实,他这番话已经说的足够委婉了。 意思就是你现在还不够格。 赵麟听了他这话,朗笑一声站起身:“看来我们是合作不了了,告辞。” “不送。”这位中原书坊的少东家,也是一个傲气的人。 他见这少年如此执迷不悟,也就不再劝说。 唯一遗憾的是,这次编撰院试文集,少了此人的文章。 不过,也不妨事,拿五年前院试案首的文章,糊弄一下就是了。 反正这是常有的事。 就在赵麟准备离开之际,一声苍老却沉稳有力的声音喊住了他。 “小友留步。” 那位李少东家见到父亲竟来了,连忙起身迎接:“父亲,您怎么来了?” “呵呵,我再不来,我们中原书坊岂不是要失去一个好的合作伙伴?”精神矍铄,神采奕奕,鹤发童颜的老者冷哼一声。 赵麟回过身,也打量了一番这位老者。 对方大约七十余岁的样子,满头白发,身子骨却是极为硬朗。 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一看就知是那种直爽坦率之人。 “哈哈,犬子无状,让小友见笑了。”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赵麟一向尊老爱幼的:“老先生言重了。其实,小子能理解令郎的好意。” “哈哈,小友果然不是一般人。”那老者说着便邀请他重新坐下,而后便开门见山道:“小友想出版专门文集?可否详细说说?” 赵麟暗自一叹,这才是老谋深算的生意人。 那个李少东家虽也十分老练,可其思想太过迂腐不化,远不如眼前这位老者。 随后,他便把自己的文集策划,详细讲了一遍。 那老者听了之后,沉吟了片刻之后,又问道:“小友真有把握你那九篇的闲暇之作,质量和院试的这篇差不多?” “总体上差不太多。”赵麟点了点头,信心十足道。 那九篇文章,都是他写完之后,疯道人师父逐字逐词批阅后,其优秀程度当然不比院试中这篇弱。 如不是这样,他焉有信心出一本专门的院试文集? 那华服老者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若是这样的话,专门为小友出一本文集也未尝不可。不过,最好还是附带几首比较好的试帖诗。” 赵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询问有没有试帖诗的千古佳作。 这怎么可能有。 优秀的试帖诗,倒是有不少,传世的可就极少了。 千古佳作几乎没有。 “若是需要,我也可以附带几首优秀的试帖诗。” 赵麟也知道十篇文章太少了。书本薄,利润就薄。 那华服老者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们为小友专门出一本院试文集。” 一旁站着的李少东家,神色明显急了。 不过,他知道父亲的性格,已经决定的事,几乎没有更改的可能。 哪怕这次的生意注定是要赔的,他也会毅然决然的投入。 赵麟也是露出了一丝的愕然,不愧是中原书坊真正的掌门人,就凭这份气魄,就不是一般商人所能比拟的。 既然双方达成了合作,利润上的分配,是绕不过去的。 “小友,我这里有两个合作方案,你看哪个更适合你。” “请老先生明言。” 那华服老者端起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缓缓道:“第一个,也就是常见的合作方式,你只需要出文章,其他不需要你操心,印多印少,有学子们的需求决定。此种方式,盈利你二,我八。” 赵麟笑着道:“那第二种方式呢?” “第二种,对赌合作。此种方式,盈利五五分成,赔本五五分担。”华服老者说完笑道:“你若有信心,就选二。当然,选一,比较稳妥,无论成败,均不受任何的影响。” 李氏父子本以为赵麟会考虑片刻,再做决定;或者会直接选择第一种合作方式。 谁知,那少年却是朗笑一声:“第二种,我选第二种合作方式。放心,我会与你们签订一个契约。” 李氏父子微微一愣,他们如何也没想到这少年有如此的气魄。 就是不知道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对自己有强大的自信呢。 “老先生,我今天就会让人把那几篇文章都送过来。若是可以的话,现在就可以签订契约。” 赵麟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李氏父子再次见识到了这少年人的魄力。 “好。” 双方击掌为誓,随后,又签订了一纸的契约。 合作正式达成。 当赵麟离开之后,整个大厅就剩下了李氏父子。 “跪下。” 老者一声厉喝。 李锴之“噗通”一声,依言跪下。 “你看过赵公子院试文章吗?”老者神色沉静如水,询问道。 “没……还没来得及。不过,被大宗师点为院试头名,应该不错吧。”李锴之如实回答道。 “呵呵,何止是不错啊,告诉你吧,那篇文章就算放在乡试中,也能拨得头筹。”老者放声大笑,而后又厉色道:“现在知道为何惩罚你了吧?” 李锴之神色满是震惊,而后满脸愧色:“儿子知错了,儿子不该以全凭过往经验做事。” “呵呵,看来你还是有些不服气?”那华服老者叹道。 李锴之端正跪着,沉默应对,很显然他心中依旧不服气:“是的,儿子是知道错了。可我依旧不看好此次合作。” “因为从未有过成功的先例?”老者冷笑道。 “是的。”李锴之点头道:“其他朝代,儿子不知道,不敢妄论。但本朝立国一百二十年来,从未听说过不到弱冠之年就出专门文集的。” 他刚说完,却听到父亲再次大笑了起来,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儿啊,你要记住一句话,你没听说过的事,不代表没有,更不代表不会出现。” 第89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要记住,不要在意一时得失。” “更要记住,与人合作,人是最为重要的。” 华服老者抓住此次机会,狠狠地教育了一番儿子。 随后,老人话锋一转,又道:“想必你也听说了你堂弟的事了吧?” 李锴之笔直的跪着,点了点头,回答道:“听说了,不过我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堂弟他不会愚蠢到冲撞魏王府的。” 老者微微点了点头:“为父打听过了,你堂弟他们事先并不知那是魏王府的车马,可事情已经发生,无论如何狡辩,他们一行人终究是拦截了魏王府的车马,殴打了王府的总管、护卫。” “爹给你说这件事,并不是看主家的笑话,而是要告诉你,你那堂弟为人乖张,跋扈,傲慢,此等人就算有些才气,早晚会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下场极为悲惨。” 李锴之猛然想起了父亲一直的忠告。 那就是让他离那位“四秀”之一的堂弟远点。 当时,自己听了还不以为意。 李氏主家,虽和他们支脉有些矛盾,但终究还没出五服。 那位堂弟李凡,前几天还委托他,说让给他们“汴州四秀”出一本专门的文集。 当时自己酒后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如今想想,一阵后怕,好在还没签订契约。 自己这位堂弟,果然被父亲言中,招惹到了大祸。 “父亲,儿子知道错了,无论何种决策,定会好好思量,绝对不会再感情用事。” 李锴之反省了一番后,幡然醒悟道。 “起来吧。这两年你历练的很不错了,至少比咱们李氏主家那几个公子哥强,没丢咱们旁系支脉的人。” 华服老者说到这,欣慰道。 他这个儿子做事有时虽还不成熟,不稳妥,但总体上来看,还是相当不错。 自己身体还算好,再扶持几年,相信就能彻底放手了。 “起来吧,你带上两千两银子,去主家一趟。就像你说的那般,我们虽有矛盾,可终究是未出五服的血亲。” “你那堂弟惹上如此大祸,想必需要多方打点,才能保住小命。” 老者嘱托了一番,便叹了口气,离开了大厅。 李锴之目送父亲出了大厅,这才站起身,吩咐身边的管事道:“准备马车。另外,让成叔亲自筹备赵公子文集的事务。” “是,少东家。” 苏府。 查完总账簿的苏诗诗,伸了伸纤细的腰肢,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总算完成了,好在这些账务没有什么差池。” 一旁妩媚妖娆的红衣侍女,端来了一杯上好的茶:“小姐,这些具体的琐事,交给账房们就是了,不用您事必躬亲,这样太累了吧。” 白衣绝美少女摇了摇头:“这不一样,各地账房们知道我会过目,就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糊弄。” 她说完,又站起身来到一幅字画前,轻声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姐,小姐,院试的文章抄录下来了。” 伴随着欢快的声音,娇憨童颜侍女,捧着几篇文章,走了进来。 她实在不明白,大小姐一个女孩子家,又不能科考,为何要看那些八股文呢? 白衣宫装少女巧笑嫣兮接过那几篇文章,而后坐下仔细欣赏起来。 她虽不太懂八股文,但文章的立意优劣,还是能看得懂的。 等她看完之后,眼神明亮,嘴角含笑,呢喃道:“赵公子院案首稳了。” 魏王府。 魏王朱麒同样欣赏着赵麟的文章。 片刻之后,微胖白净太监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赵公子的文章?” “嗯,还不错。不愧是与本王同年同日同时出生的文曲星。” 魏王朱麒由衷的赞叹道。 微胖太监忙堆笑道:“赵公子得亏沾了殿下您的才气,文采才能一日千里,不断高涨。” “哎,此言差矣。”魏王朱麒收起那篇文章,正色道:“也不全是本王功劳,也有一部分是他勤而好学嘛。” 而后,这位少年王爷,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吴大伴,审理的怎么样了?那些纨绔可还有同伙吗?” 微胖太监听到主子的询问,忙道:“回殿下的话,奴婢的气是出了。但他们冒犯您的威严,这是不能轻易宽恕的。” 此事当然不能这么轻易结束。 虽然那李家、祁家已经托人给他送来了很多的“医药费”,但还不够。 主子的面子还没找回呢,绝对不能轻易罢休。 否则,自家主子的脸面,岂不是谁想冒犯都能冒犯? “殿下,奴婢审问之后发现,这些纨绔竟还想对付赵公子下手。” “在院试的时候,就故意设计,接连刁难。” 这位微胖太监,把那祁雍、李凡、张韬等人的恶行,添油加醋讲了一通。 魏王朱麒一听,顿时大怒,这帮纨绔竟还有如此多的恶行,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们了。 汴州府,祁家。 作为汴州知名的世家,在府城当然也是有产业的。 甚至说,祁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府城度过的。 也只有每年春节祭祀的时候,才会回祁县祖地。 自从祁修远七十寿诞,获得了一首署名的准千古佳作之后,他府上也比之前热闹了几分。 随着那首《水调歌头》的传播越来越广,他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 来往的客人,大多数人都是慕名而来。 据说,这首千古佳作的诗词传到京城之后,已经引起了朝廷的主意。 据友人来信,他祁修远有可能会被朝廷起复。 那首《水调歌头》把他忠君爱国的形象,刻画的极为深刻。 若朝廷不起复他的话,那朝廷无疑会被士林所质疑、诟病。 如此一个忠君爱国,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着想的大忠臣。 哪怕到了古稀之年,依旧雄心壮志,以求报效朝廷。 若是得不到朝廷丝毫的回应,岂不是说朝廷上君是昏君,臣是奸臣吗? 确切的说,那首诗词,其实就是“道德绑架”当朝执政者。 反正,我祁修远在士林中,是注定要流芳百世的忠君爱国的文人。 你们看着办吧。 是用,还是不用? 可以想象,此时那位内阁的次辅大人,定是像似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祁修远这些时日,心中却是快慰至极。 就等着皇帝的旨意,准备进京赴任了。 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他祁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那个纨绔嫡子祁雍,竟带着恶奴,当街拦截魏王府的车马,还打了那位吴总管,抢夺了魏王府的宝物。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当街冒犯天潢贵胄的魏王。 此等罪行,可想而知有多严重。 祁修远得知此事后,直接气的昏厥过去了。 自己好不容易得以名扬四海,即将重新得到皇帝的征召,现在好了,一切都完蛋了。 他悠悠醒转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寻找大儿子。 他知道大儿子祁谦,虽“不务正业”,却向来足智多谋,胸有万千丘壑。 祁家遭此厄难,怎么少得了这个大儿子出谋划策? 当祁谦、张茂匆匆回到府中之后,正碰到装疯卖傻,大喊大叫的当家主母祁秦氏。 她一看到祁谦归来,就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都是你这个孽障设下的阴谋是不是?” “你昨天刚见过魏王,今天雍儿就被魏王府抓了,是不是你觊觎祁家家业,以为没了雍儿,祁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面对如此无理取闹的疯婆子,哪怕是祁谦足智多谋也是无用。 好在他的父亲,及时喝斥住了那祁秦氏。 “住口,雍儿如此纨绔、跋扈,难道不是你害的吗?他自幼被你娇纵惯养,才让他惹下如此大祸。” “就算今天不惹到魏王,改天也是惹到其他的大人物。” “等我一死,看还有谁能帮得了你们母子。” 祁修远夫妻感情虽不和,可在外人跟前,向来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今天他如此暴怒,还是第一次。 此时的他,宛若一头雄狮,就算是年迈,依旧能震慑住那祁秦氏。 “好,好,现在你祁家又兴盛起来了,用不到我们秦家了,就给我摆脸色了。” “好,以后你们祁家的事,再也别烦我秦家。” 祁秦氏撒泼之后,就带着一众婆子,丫鬟扬长而去。 整个大厅中,只留下了祁修远、祁谦父子,还有尴尬的张茂。 “谦儿,为父老了,想听你一句话实话……” “父亲,二弟这番祸事与儿子无关。儿子昨天虽见过魏王,仅仅是单纯郊游狩猎而已。”祁谦眼神中,流露出痛心之色。 原来,父亲也怀疑此事与他有关。 一旁的张茂连忙道:“祁伯父,我张茂以英国公府的名誉担保,此事与廷益无关。而且,当他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 祁修远微微点了点头,像似一下子苍老几十岁,之前的那种精气神,也陡然间消失了。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关心儿子生死的普通父亲。 “谦儿,你能救出你弟弟吗?” 祁谦看着曾经大山一样的父亲,叹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90章 院试正式结束,碾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就是祁雍、李凡、张韬等纨绔所面临的处境。 冲撞、冒犯了魏王府,可不是一般的罪过。 不过,好在魏王本人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倒不是没有补救的可能。 只要不是死罪,“活罪”这方面就可以操控了。 几个纨绔都是官宦子弟,联合起来,能量也绝非一般。 在金钱、关系的运作下,一切皆有可能。 当然,想要轻拿轻放,也绝不可能。 祁雍几人的莽撞,虽未对魏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可魏王终究是天潢贵胄,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子侄,其威严绝不容许冒犯的。 “谦儿,你与魏王熟识,能否从中斡旋?” 在祁修远看来,只要是魏王不追究,那么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祁谦叹了口气,父亲既然开口了,他又能说什么呢? 若是不答应,反而真会落下把柄,整个汴州的人恐怕都会戳他的脊梁骨,说他恨不得二弟死,他也好将来继承祁家家业。 “父亲,过两天我见到魏王,会向他求情的。” 随后,他又补充道:“不过,父亲还是不要希望寄托在魏王身上。想必他已经向陛下上了奏折,很快,大理寺、督察院、刑部就会接管此案。” 他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可以的话,祁家、李家、张家还是赶紧进京托关系吧。 要比死守在汴州托关系要强的多。 祁修远也知道,儿子并非危言耸听。 魏王作为陛下唯一的子侄,此次遭到冲撞、冒犯,定会惹得陛下雷霆之怒。 当务之急,一方面是消魏王的怒火。 另外一方面,则是进京托人说情,打消陛下的怒火。 唯有双管齐下,才能使儿子的罪责,降到最低。 “好,为父这就派人去李家、张家商议此事。” 祁修远点了点头,接受了大儿子的意见。 至于他自己的前程,想必是完了。 甚至,还会因为管教无方,从而被人攻讦。 唉,福兮祸之所倚。 本以为会被朝廷重启重用,现在好了,能不被督察御史参上一本就是好的了。 李家、张家都如祁府一样,慌乱不堪。 一个处理不慎,甚至还会拖累整个家族。 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寻找关系,四处打点走动。 在他们看来,只要府衙,或者提刑按察司接管了此案,一切都还好说。 谁知,这两个衙门的官员去魏王府求见,连王府大门都未曾进入,更遑论把人带出来了。 这几个官宦之家商议了一番,纷纷派人携带重金,快马加鞭前去京城活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赵麟回到住所之后,立即开始整理自己闲暇所写的文章。 一共选了其中最好的九篇。 除此之外,又选了几首不错的试帖诗。 若再加上院试的几篇文章、试帖诗,那么下来也能出一册文集了。 他之所以如此执着出自己的文集,其实是有深远打算的。 有了这本《院试文集》,以后还会有《乡试文集》、《会\/殿试文集》、《翰林文集》等。 当然,《诗集》一定是有的。 总之,既能扬名立万, 也能有一笔源源不断的收入。 之所以选择对赌合作的方式,那是因为他有十足的信心。 前世的一些营销策略,再加上其名声的加持,他相信自己的文集,根本不愁销量。 当然,这一切都得院试结束后再详细规划。 他整理好了文章之后,又检查了一遍,便交给王大石道。 “大石哥,麻烦你去中原书坊跑一趟,把这些文章交给他们管事的。” “好,我这就去。就找个那中年文士李成是吧?” “对,找他。他倒是个可靠之人。”赵麟点了点头。 在中原书坊,那位真正当家的老爷子之所以出现的那么及时,应该就是那李成去请的。 此人颇有见识、能力,让他操办自己文集的事,赵麟也放心。 “好,我这就去。” 王大石接过那一沓文章,匆匆驾车向中原书坊赶去。 赵麟知道,等他们审核过了那些文章,相信很快就会投入到排版,印刷、宣传当中。 到时,就是他展现超时代营销策略的时候了。 前世,作为知名大学古文学的副教授,他也是出过书的,而且,销量还不错,对于这个行业并非是一窍不通。 当然,眼下最为要紧的事,还是明日的院试复试。 作为正试的头名,他虽不会在复试中被黜落,可他所谋求的可不是普通的生员,而是廪膳生,甚至是院案首。 这才是他的追求。 收拾了心情之后,他很快又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至于外界所发生的事,都再与他无关。 翌日一早。 赵麟依旧起了个大早,锻炼了会身体,简单吃了营养的早饭。 这才在展白三人的陪护下,匆匆去了贡院。 到达贡院后,他们发现今天参加复试的人,明显减少了许多。 本来两三千人的童生,此时只剩下了七八百意气风发的童生。 “哇,一场正试竟刷下去了这么多?” 王大石不由感叹道。 同时,赵麟也明白了科考的残酷性。 本来两千余名踌躇满志的童生,经历了一场正试之后,直接刷下去了三分之二。 还剩下七八百人。 而这看似意气风发的七八百人童生,还要再黜落三分之二。 最终,只有两百多最幸运,学识最高的童生,通过今年的院试,成为生员。 也即是,七县一府,两千余名童生,院试真正通过者,仅有十分之一。 可见科考的残酷性。 赵麟感慨了一番之后,在排队进贡院的时候,竟还遇到了几个熟人。 正如他所料那般,今年蔡氏学堂的成绩斐然。 除了他之外,竟还要四个同窗入围了复试。 众人都颇为意外,见面之后,当然少不了一通的“商业互吹”。 “赵兄。” 赵麟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招呼声,转过身后,发现正是同乡“田孝廉”田瑞。 “田兄,恭喜恭喜。” “哈哈,同喜,同喜。不过,还是等咱们都通过了复试,再同喜也不迟。”田瑞竟一改往日的冷漠,也学会了开玩笑。 从这也能看出,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随着与赵麟熟识,他那股冷淡的气质,也逐渐开始瓦解消失。 当然,对于其他人,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进入贡院的程序,如前日正试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今日没人再故意刁难自己了。 非但没有刁难,那些胥吏态度十分和善,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的卑微、奉承。 赵麟知道,这也许就是名望、功名的作用。 很快,他得以顺利地进入了考场。 按照惯例,作为正试的头名,此次他的考舍排在东厢一排的第一个。 其实,这个考舍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最好的。 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此考舍距离大宗师是最近的。 也就是说,无论是大宗师、还是府尊,还是其他的考官,进出时都会经过这个考舍。 无形中,也给这个考舍的考生增加了压力。 当然,赵麟是谁,他可是有一颗大心脏的。 忐忑,紧张,畏惧? 不存在的。 当锣声敲响之后,监考官开始分发试卷。 ………… 赵麟像上一次一样,依旧是超水平发挥。 第一个做完试卷。 而后,又睡了一个午觉。 当放头牌的时候,又是第一个走出去的。 无论是大宗师林世海,还是府尊蒲存义,似乎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子的文章,一定又是上上等。 如今,以这小子的八股文水准,放在院试之中,简直是碾压的水准。 果然。 当小吏正准备对试卷进行糊名的时候,大宗师林世海便令人挑选出了赵麟的文章。 阅卷后,他像上次一样,依旧拍案叫绝。 “哈哈,好,好,好文章。” 虽然其他的考官,心中早有心理准备,但见识到大宗师如此兴奋、激动的模样。 他们像上次一样,伸长了脖子,等待欣赏文曲星的文章。 “哈哈,你们看看吧。本院觉得,他的文章倒不用糊名了。” 大宗师林世海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 府试、院试,作为一省学政的他,是可以独断专言的。 其他考官看过那篇文章之后,便理解了大宗师为何这样说。 如此文章在院试中,简直是碾压般的存在,根本无需再进行糊名了。 再者,就算是糊名,在场诸考官,哪个还不认识文曲星的字? 院试两千多名的童生中,也唯有此子的书法达到了登堂入室的水准。 其他童生的试卷与之相比,简直萤火之比皓月,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大宗师,下官以为,此次院试的案首已经出来了。” 汴州知府蒲存义,捋着胡须,微微颔首笑道:“恭贺大人治下,将要多出一个奇才。下官听说那文曲星似乎还没有正式治学老师。大宗师若想收徒的话,下官到时倒可以做说客。” “啊?” 其他考官听了府尊大人的话后,顿时一怔。 啧啧,又让他抢先了一步。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从上一次的正试中,他们就知道大宗师对于此子是多么的喜爱。 此次复试,进一步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第91章 定居府城,买处豪宅 贡院外。 放头牌的三十个学子,走出来后,立即引起了围观、议论。 “看,文曲星又在头牌里。” “哈哈,上次谁说人家中途放弃了?打脸了吧,人家正试拿了头名,想必这次也不差。” “是啊,不愧是上天的星宿下凡,与我等凡人就是不同。” 这次围观的人,话风明显与上次不一样了。 这就是实力的影响力。 当赵麟走出贡院后,展白、王大石、张云三人直接欢喜地迎了上去。 “三叔(三公子)。” “麟弟,总算结束了,你现在是不是就是秀才公了?” “结束是结束了,可还不是秀才公。”赵麟笑着应道。 同时,他又看了看贡院,心中感慨万千:下次再进入贡院,就是乡试了。 正在他感叹间,再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哈哈,田兄这次也是头牌出来的?” “是啊,赵兄,这次比上次还要顺利一些。”田瑞看到赵麟,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实在是因为文曲星太过妖孽了,根本不能以寻常来看待他。 特别是看过赵麟在正试中的文章后,令人不佩服都不行。 “那就预祝后天田兄高中了。” “哈哈,再高也没有赵兄高啊。”田瑞露出少有的热忱。 “接下来田兄有何打算?”赵麟好奇询问道。 田瑞想了想,便如实道:“不瞒赵兄,我会按照您教的技艺,卖些字画。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准备留在府城求学了。” 府城文人雅士云集,学风浓厚,在此求学的话,再好不过了。 不过,府城久居大不易,无论是食宿,还是日常的其他开销,缺少银两却是万万不行的。 除非能得到廪膳生的名额,得以进入府学。 在那里,有朝廷发放的补贴,倒能安心继续埋头做苦读,准备下一次的乡试了。 田瑞颇有才华,并不比他弱多少。 况且,此人十分自律,生活简单,在科考上也更容易脱颖而出。 “田兄,接下来府城还有几场活动,奖励还是不菲的,若有机会,不妨参与一下。” 赵麟临走之际,提醒道。 “多谢,到时去见识也好。不过,有赵兄您在,怕我们是没机会的。”田瑞感叹笑道。 “哈哈,那些活动我不参与,最多去看一下。” 两人客套完毕,各自离去。 “三叔,听说汴州接下来的几场活动,可是很热闹的,而且还设置了各种大奖。” 张云终究还是半大的小子,对这种热闹的活动,那可是十分向往的。 从出生到十四岁,他连县城都未曾去过。 跟着来到府城之后,这才算真真正正的长了见识。 如今又听说汴州府城,接下来又有几次的活动,这无疑更让他欢喜、好奇。 “云哥儿这是有些乐不思蜀了啊。” 王大石感叹道。 可惜,他们在府城没有家。 否则,在府城里生活,绝对要比村里幸福快乐的多。 有了家,就能把家人接到府城。 当然,这也是妄想一下而已。 不过若麟弟成就越来越大,科考功名越来越高,他王大石未尝没有机会来大城市定居。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赵麟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府城,那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二哥他准备把医馆搬到府城来。” 王大石、张云一愣,而后颇为兴奋道:“那岂不是说我们在府城,以后不用再租房子了?” 在他们看来,在府城衣食住行里,就“住”的花销太大了。 至于“吃”,自己做饭的话,反而并不算太高。 府城周边的农户,每天都会把他们的蔬菜、肉食运到城里,十分方便,还便宜。 在府城生活确实很不错。 当然,前提是家人最好也能在这里。 否则的话,这里永远不是家。 正在他们胡思乱想之时,远处一个骑马的身影,疾驰而来。 “赵兄弟。” 敢在贡院门口肆无忌惮的骑马,巡街的官员又不敢拦阻的人,除了英国公府的张茂,还能有谁? “哒哒哒” 张茂纵马而来,一跃而下:“哈哈,就知道你这次依旧是头牌出来的。” 赵麟见他独自而来,不由好奇道:“祁兄呢?” “还在操持祁老二那件事,这两天他应该都没有时间出来了。”张茂叹了口气,无奈摆了摆手。 他当然不是为祁雍而难过,而是为好友祁谦鸣不平。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足够难为他了。 “好了,不说他了。你院试也结束了,终于能好好放松一下了,这几天我带你把八大景逛一遍。” 张茂豪气顿生,拍着胸膛爽快道。 “哈哈,不急,张兄。我这一段时间都会留在府城。”赵麟笑道,随后他便把自己的计划打算,与张茂说了一遍。 第一件事,当然是等院试复试放榜了。 除此之外,还有出版文集的事,以及买房子的事。 自己以后要入府学,二哥要开始医馆,举家搬迁而来,当然要寻一处栖身之所了。 当前,他身怀巨额财富,买一栋房产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张茂听了他的话,眼神突然放亮,大笑道:“哈哈,还真巧的不能太巧了。此事,你找我啊。” “哦?”赵麟一愣,而后便是惊喜不已,他怎么忘了张茂这个地头蛇了。 不,他不是地头蛇,他是混江龙。 若有他的帮衬,哪里用他亲自去劳累寻找合适的房源。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茂神色中透着神秘,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 “好。” 赵麟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登上了骡车。 就这样,一行人在张茂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四合院。 而且,这座四合院的地理位置极佳。 二里外,就是着名八大景之一的汴湖。 左边距离英国公府的老宅子,隔着一条胡同口。 右边走一里,就是汴州府城最为豪奢,最为尊贵的府邸魏王府。 前后,也都是非富即贵的豪奢府邸。 “这……这是……” 如此绝佳的地理位置,赵麟连想都不敢想的。 在如此地段,三进三出的四合院豪宅,那得值多少钱啊。 “此宅乃是我祖祠管家尹老伯的宅子。” 张茂笑着介绍道:“他是赵燕之地人士,在这汴州二十年来,一直帮着管理我张氏祖宅,以及数千田产。” “不过,自从他今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思乡心切,想回老家颐养天年了。” 赵麟恍然中带着惊诧,这处宅子竟是英国公府一个管家的。 不愧是大周第一勋贵的张家,一个管理祖宅的老管家,在府城就有如此的豪宅。 按照张茂所讲,这位尹老伯怕客死他乡,便向英国公告老还乡。 英国公本就是宽厚长者,体恤这位老管家为张家尽忠一生,也就允许了其荣耀归乡。 “此宅就是他委托我处理的。其实,如此的地理位置,又如此好的宅子,我本还想劝仲父买下,不过既然你想在府城立足,就卖给你算了。” 张茂说着,就引着赵麟一行人进了那宅院参观。 这座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地理位置就不用说了。 因为是英国公府老管家的宅子,所以建造的时候,上一任的英国公可是与汴州各个衙门打过招呼的。 可以说,占地面积,建筑格局,都受到了官府的各种关照。 至于建筑的质量,以及其他做工,都是十分考究的。 绝对不是一般的府邸所能比拟的。 临街大门,看着十分气派,一看就知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的住宅。 进入大门之后,便是倒座房。 坐南朝北,与正房相对,俗称南房。 大约十余间房,有外客厅,账房,门房,仆从的住所。 继续往前走,便是垂花门,两侧则是游廊,以及雕刻精美的影壁。 垂花门,就是内外两宅的分界线。 俗话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中的二门,就是指的垂花门。 过了垂花门,两侧则东西厢房十余间。 经过中间庭院,就到了四合院的核心建筑正房了。 这是四合院中,规模最大,占地面积最广,最为庄重气派的建筑。 是这座豪宅的核心。 两旁还有两间进深,高度偏小的房间,俗称耳房。 若继续往后走,就是属于后宅了。 一般的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后宅只有一排房子。 不过,这座豪宅可是各个衙门关照过的,占地面积稍大,后宅不但有两排房子。 同时,还有一个小型的花园,以及池塘。 从这就能看出这座豪宅的性价比有多么高。 而且,那个老管家似乎是个爱享受之人,宅院、花园的石刻,花草,池塘都十分的美观。 难怪张茂想要劝说英国公买下此宅,这座豪宅的性价比,简直不是一般的高。 他哪怕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不错。” 赵麟参观一遍后,十分满意道。 “哈哈,我张茂可从来不会骗兄弟的。”张茂朗笑一声,又小声悄悄附耳道:“放心,价格我替你砍,尹老伯在老家建豪宅,正缺少钱呢,卖的很急。” 第92章 房契到手,挑选奴仆 “来,来,兄弟,给你说说这座宅院的价格。” 张茂性情豪爽,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 他见赵麟甚为满意这座宅院,便拉着他来到偏院的书房。 这间偏院,环境幽静,光线极好。 书房安置在这里,果真是不错。 当然,书房内,除了桌椅、柜子之外,其他都搬空了。 赵麟对这座院落已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他也相信以张茂的品性,绝对不会诓骗于他的。 二人就坐之后。 张茂便悄悄道:“不瞒兄弟,此处宅院在修建时,我祖父向府城各个衙门打过招呼,所以各项支出,都是比较少。” “不过品质,却都是上乘。” 对于这一点,赵麟十分认同。 经过他细致的观察,查看,无论是建筑的木材,石料、雕刻,都是最为上乘品质的。 而且,建筑布局,构造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无论从风水学,还是后世的科学角度来看,此处豪宅都是最为上乘的。 这也是他为何这么满意此宅的原因。 “总体下来,此宅当年花费了大约四千多两白银。” “不过这二十年来,宅院不断增添珍稀花草,花岗石景,也是耗费了不少。” “再加上每个房间的布置,家具,总体又有两三千两之多。” “当然,这还不包括其宅院增值的部分。” 张茂介绍完之后,便笑道:“兄弟,若是卖给他人,此宅院不少于八千两。” 赵麟不觉点了点头,这个价格倒是很公允。 以此宅的地理位置,布局结构,建筑材料来看,确实值这个价格。 若以这样的价格挂出去的话,也许不到一天时间就会被人给抢走。 “哈哈,兄弟你要买的话,我可以给你砍掉一千两银子,够意思吧?” 张茂朗声笑道。 这何止够意思? 如此价格,绝对是捡了大漏了。 要知道前世的时候,赵麟为了买个大平层,可是没少研究房子的问题。 无论是哪个世代,挑选房子的几个要点都是相通的。 七千两,十分合理。 “张兄,你是不是把那位老管家允你的好处费都让了出来?” 赵麟戏谑笑道。 “哈哈,何止是让出了好处费,我甚至还得厚着脸皮,再帮你砍掉一点价格。”张茂苦笑道。 正如他说的那般,按照那位尹老管家所言。 这处宅院可以挂八千两,不怕卖不出去。 那尹老管家允诺五百两,当作犒劳张茂的好处费。 谁曾想,说好的八千两卖,张茂却七千两直接卖了。 “这……没事吧?”赵麟失笑询问道。 张茂帮他如此大忙,他可不想让他太过为难。 “哈哈,不妨事。也就是让他老人家少娶一房小妾的事。”张茂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 反正宅子处置权在他手里了,以他的面子,砍掉千八百两银子,还是轻而易举之事。 既然张茂如此爽利,赵麟还能说什么,便不再客气:“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那就签订契约吧,我也好赶紧搬过来与你做邻居。” 张茂两眼放光,大笑道:“你虽是文人,性情却是豁达爽快,难怪我们能成为兄弟。” 旋即,他便喊来了那老管家留下的一个家人。 “价格之事,我会写封信告诉尹老伯的,你不必过问,就七千两了。” 张茂也不理会那人苦涩的脸,催促他赶紧签订契约。 那人一叹,只得点了点头,而后便与赵麟签下了一张契约。 张茂作为中人,当然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相信有这家伙的手印和名字,这张契约最牢靠不过了。 交付了七千银票之后,赵麟的家产虽一下子缩水了一半,但他却是极为兴奋。 因为他终于有了一处自己的房产。 从此之后,他们老赵家在府城也就有了落脚的地方了。 “哈哈,兄弟,保管好你的房契,从此这座宅子就是你的了。”张茂也为他感到欢喜。 如此喜事,值得庆祝一番。 “张兄,你今天帮了我如此大忙,怎么也要请你去一次归春楼坐坐。”赵麟笑着邀请道。 本以为张茂会爽快地答应下来,谁知他却神秘一笑:“老弟,你还是省着点,两天后给你介绍一个重要的‘朋友’,他家大业大,让他请咱去归春楼吃全景宴。” 赵麟一愣,能令英国公府的张茂夸赞为家大业大,很显然定也是一位出身极好的贵公子了。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张茂看了看空落落的宅院,拍了拍自己额头,顿时想起来了什么。 “走,老弟,带你去一个地方。” 赵麟一愣,又要去一个地方? 张茂性情耿直爽朗,却非莽撞之人,他作为勋贵将门出身,做事看似想出一出是一出,但若仔细思量的话,每一步都很章法可循。 想到这,他也不追问,跟着他走就是了。 张茂先是回府带了一个精明强干,不善言辞的老者,而后一行人骑马一直向西走。 行了十里,过了西司街,出了西梁城门,来到了郊外。 一路上,张茂的脸色十分凝重,没有任何的言语。 赵麟也没有追问,骑着马跟随即可。 片刻后,他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住了。 在郊外的一处空地处,黑压压的两三千人,拥挤不堪,臭烘烘地拥挤在一起。 一些城中的善人,正在为他们搭建着帐篷,草棚等临时住所。 “这是……” 赵麟疑惑问道,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扶老携幼,衣衫褴褛的灾民? “皖北一带,前天突降暴雨,堤坝决了,河道改了,百姓流离失所。我汴州府接济了数千人。” 只见那些灾民,一个个面带菜色,一见到有城中贵人来此,顿时惊慌失措站起身,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为健康,可靠。 此时赵麟终于明白,张茂为何要带自己来了。 原来是购买奴仆来了。 当然,这也是救济这些灾民的一种方式。 这些无家可归的灾民,虽有官府的临时救济,不至于饿死,却没有将来。 说不定一场疾病下来,就魂归西去。 不远处,那一座座只有一抔黄土的新坟,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深秋将至,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难怪他们一见到城中来人,就一个个打起精神,站将起来。 这是他们求生的本能。 河流改道,他们失去了土地,家园,若想活下去,唯有屈身为奴,苟且偷生。 只要被人买去,至少不会很快病死,冻死,饿死。 “公子,少爷,买我吧,我超有力的,能肩抗两百斤。” “少爷,我,我吃饭少,手脚麻利。” “公子,买我吧,我会木匠,泥瓦匠的手艺。” 一些自认为还算年轻、强壮的男丁,站起身努力的展示自己的长处,生怕错过这次机会。 王大石、张云均是出自底层,如此一幕,令他们心酸苦楚。 在这些人的身上,他们似乎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三叔(麟弟),要不然……” 很显然,他们心软了。 谁知,赵麟却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跟随来的那个沉默老者,却是目露精光,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愧是文曲星,果然才智双绝,难怪会被少爷如此看重。 是的,赵麟对那些青壮劳力,没有动心。 他反而深入了灾棚区的里面,着重搜寻那些半大的孩童,或拖家带口的妇人。 赵麟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其一,刚才的那些精壮劳力,他们凭借自己的体力,或一技之长,终究能生存下去的。 其二,他的宅院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成年男丁。 就算需要,也是王大石、展白这类熟知的,而不是心智均已成熟的陌生青壮男丁。 他将来求学四方,二哥行医在外,可不想府上出现奴大欺主的一幕。 那些青壮劳力,还是留给张茂吧。 他府上良田数千亩,又有数百悍勇家丁守护,无论买多少这样的青壮劳力都不怕。 敢桀骜不驯,不服约束管教? 那就扔到附近黄河里喂鱼。 赵麟想要的是半大孩童,或者十四五六七岁的少女,这类的最容易管教和培养。 打扫庭院的粗使的妇人,也需要几个。 这就是赵麟心中的计划。 当然,他不是圣人,所选之人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健康。 其次,就是心性。 这就需要张茂身边那个精明强干、沉默寡言的老者来相人了。 俗话说,人老成精。 说的应该就是此人。 按照张茂所说,此人十五六岁就跟着他祖父南征北战,鞍前马后的伺候。 历经世事沧桑,阅人无数。 其中最大的本事,就是相人。 通俗来讲,就是看人很准。 此次他来的目的,就是协助他们挑选奴仆的。 赵麟把自己的要求,讲过之后,这老者就进入人群,开始挑选了。 赵麟看着他选人的一幕,却是惊呆了。 因为他像挑选牲口一样,看面相,摸筋骨、四肢,看人牙口…… 在如此严格的挑选下,可以想象,符合条件的根本不多。 半个时辰过去了,筛选了数百人。 才有那么六个符合要求的。 第93章 周边邻居,皆是权贵之家 购买奴仆之事,赵麟潜意识中是有些抗拒的。 他知道这是前世的一些思维方式、习惯在作怪。 但他不会愚蠢的认为,凭他一己之力,就能令大周实现人人平等的人身关系。 这很不现实。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善待他人罢了。 换句话说,就算他不买这些新奴仆,这些人也会成为其他人的奴仆,甚至命运更为悲催。 成为他府上的奴仆,至少他和他的家人,不会拿他们当做牲畜来对待。 就如展白、王大石两人,他们虽说是自己的扈从。 但平时相处时,赵麟都是以“兄”敬之。 他们所做的事,也是类似于前世保镖、助理、司机之类的工作。 随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断提升,他们的待遇也随之不断的提升。 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待人之道。 英国公张府的那位老者,挑选的很仔细,用百里挑一来形容,亦不为过。 前前后后,所花费的时间,接近一个时辰。 一共给赵麟挑选了十三个人。 如云哥儿一般的半大的男孩子三人。 十五六七岁的少女四人。 一个带着七岁女娃的健康的年轻妇人。 还有一个四口之家:老实巴交的年轻男丁娶了手脚麻利的寡嫂,带着十三岁的女娃、十岁男娃。 当然,那些孩童都是半卖半送的。 令赵麟没想到的是,当他确定要购买他们的时候,这些新奴仆一个个的感激涕零,叩头不止。 自荐为奴,还要千恩万谢,这本是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在这里却是频频上演。 为何? 想必在这些时日,这些灾民已经见到了太多的亲人、太多的同伴死去了。 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尊严,还敢奢望什么自由之身? 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 哪怕成为奴仆,苟且偷生,也比病死,饿死,冻死要强。 在官吏们的操持、见证下,奴契很快签署完成。 那些没被挑中的灾民,看着这一幕,竟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神色。 那些眼神,再次让赵麟受到了强烈冲击。 大周这看似太平的盛世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苦难。 “张伯,咱府上也挑选一些吧。缺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好的,少爷。那咱们就挑二十个吧。来年,开垦一些荒地,正好需要用到人。” 张茂与那老者的对话声,打断了赵麟的胡思乱想。 英国公张府挑选人,就简单了许多。 拥有一技之长的人优先,比如那种会木匠、瓦匠、铁匠的手艺活。 其次,就是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 至于品性,那倒是其次。 再桀骜的人,成为了张府的奴仆,用不了多久就被驯服妥妥帖帖的。 这就是英国公府的底蕴。 很快,他们就挑走了二十个青壮的男丁劳力。 当然,也有拖家带口的。 整个灾民的临时安居区,倒像个人口市场一样。 赵麟他们在准备离开之时,见到了好几个府邸的管家,都是来挑选奴仆。 好在他们下手又早又快,否则来的再晚一些,可能就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了。 除了挑选奴仆的,还有一些城中的大善人,组织着搭建帐篷,施舍粥饭,以及发放一些破旧的衣物。 其中,以中原首富苏家派来的人最多。 他们不但设的有粥铺,衣铺外,还请来了一些大夫,专门为这些灾民医治普通的疾病。 张茂看到苏家的摊位点之后,皱了皱眉,感叹道:“苏方正倒心怀仁心,不像其他权贵那般为富不仁……”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自己似乎也是权贵出身。 想了想,他便道:“张伯,我张家被历代皇帝当作大周的国柱,也不能坐视不管这些灾民。这样,回去之后,拨些粮食,衣物,药品,来赈济下灾民,他们终究也是我大周子民。” “少爷仁慈,回去之后,我立即操办此事。”那老者躬身答应。 来的时候,他们只是三五个人,回去的时候却是浩浩荡荡,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回到属于自己的新豪宅之后。 王大石便兴奋的代入了管事的角色,开始为那些奴仆分配房间,以及简单的任务。 这些新奴仆,见到主家如此的随和,以及还能住上如此的房间,一个个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终于不用再担心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了。 三进三出的大豪宅四合院有了。 奴仆有了。 赵麟却发现依旧无从下手。 王大石虽自动代入了管事的角色,可他自己都是个门外汉,毫无经验可言,又怎么管束那些新奴仆呢? 就在他彷徨无助之时,张茂再次来到了他的府上。 这次他来的时候,带来了两个管家婆,和一个持重有方的中年管事。 “哈哈,我府上的这三人暂时借你用两月,帮你管教一下新奴仆,你让大石跟着他们学学。” 赵麟见此,不由大喜,就知道张茂这家伙靠谱。 别看他性情直爽,大大咧咧,做事却一点也不含糊。 如此想来,此人绝对有做统帅的天赋。 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有统筹全局的本领,更重要的是极具人格魅力,与他相处,很是令人安心。 这不正是一军统帅所要具备天资吗? 那三人不愧是出自英国公张府,来到之后,立即就进入了状态。 他们带着十余个新奴仆,来到了前院,开始训话,传授礼仪规矩等。 当然,王大石也跟了过去,默默地观察着、记着…… 苏府。 妩媚妖娆的红衣侍女回到府中,径直来到后院,向自家小姐汇报道。 “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亲自把那些救灾物资,送到了西郊那里。” 白衣宫装少女,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意:“如此最好,吩咐一下府上管事,若能安排一些活的话,倒是可以从那些灾民中挑选一些合适的。” “是,小姐。”红衣妩媚少女答应后,又神秘兮兮道:“小姐,您猜我在那里看到谁了?” “谁?” “文曲星赵公子。” 正准备抄写诗词的苏诗诗,一下愣住了,不觉抬起臻首,轻皱峨眉:“赵公子去那里做什么?” “他和英国公府上的张公子一起挑选了一些奴仆。” 红衣妩媚少女言语中也是疑惑:“张府挑选奴仆,也不用带上赵公子吧。” 白衣宫装少女苏诗诗,浅笑低语:“也许不止是为张府挑选吧。” “呀,小姐,您的意思,赵公子在府城买宅院了?”红衣妩媚女婢,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后,露出一副恍然的娇俏模样。 “为什么不呢?此次赵公子院试文章,惊才绝艳,再加上大宗师对他如此的赏识,想必他应该能夺得魁首。拿下一个廪膳生的名额,进入府试还是轻而易举的。” 苏诗诗站起身,推开了窗棂,看着窗外的美景道:“想必赵公子买下的那座宅子,就在咱们府邸附近。” “哎呀,不会是咱们隔壁那座吧?” 红衣妩媚女婢,惊诧道:“前几天,奴婢还见他们搬家呢,说是国公府老管家要还乡了。老爷还派人打听了一下,想买下那座宅院,好扩建一下府邸。” 苏诗诗听了,皱了皱眉:“父亲又胡闹,咱们苏府足够大了,再扩充就要超过魏王府了。” 红衣妩媚女婢捂嘴轻笑:“如此来看,英国公府拒绝了老爷,转手把那座宅子卖给了赵公子。” “想必是如此吧。”苏诗诗言语中,带着一丝轻快的喜意。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不忿的声音。 “这国公府真是的,这才一天,就把隔壁宅子给出售了,我明明派人先说的。” 话音刚落,一身中年儒生打扮的苏方正,走了进来。 苏诗诗听了,则是笑着迎了上去:“父亲,你可知道那处宅院卖给谁了吗?” “谁?”苏方正讶然问道,难道女儿连此事也算的出来? “赵公子。” “谁?文曲星?”刚坐下的苏方正,一下站了起来,嘴角还扬起一丝的惊喜:“呵呵,没想到与他倒成为了邻居。” “是啊,既然父亲如此欣赏他,何不送些贺礼,表示一下呢?”苏诗诗提醒道。 “上次挂他书画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地道,让他心生了罅隙。”苏方正郑重地点了点头:“趁他乔迁之喜,倒是改善关系的好时机。以后终归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女儿,你比较细心,思虑周详,这送礼之事,你嘱托管家就是了。” 苏诗诗知道父亲当甩手掌柜习惯了,最不喜的就是这种俗事。 苏方正临走之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女儿。这天气不也放晴了吗?汴州府城的各项活动,又重新提到了日程。应该在院试放榜之后,就会开始,你关注一下就是了。” 他之所以要女儿多关注一下这些节日活动,其实,还是公开择婿之事。 虽是为了应对皇帝的选秀,才出此下策,可若能在这些活动中觅得佳婿,倒也是一桩好事。 苏方正眼见女儿脸色变了,脚步匆匆,立即走了。 第94章 放榜在即,二哥赵兴他们都来府城了 赵麟又在四合院逛了两圈。 细致地查看了一番各个房间、院子的角落。 越看越喜欢这座宅子了。 若说还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太空落了。 是的,空荡荡的。 那位尹老管家搬家时,大物件倒是给留了下来,小物什都搬走了。 宅院大,人少,就显得空荡荡的。 再好、再大的院子,也许需要人气。 不过,等他老赵家的人,都搬到府城,人气就会旺起来了。 除此之外,还需要购置一些小物什装点一下。 在赵麟开始盘算的时候,张茂又派人送来了几车的粮食,油、盐、茶等。 在他看来,既然赵麟在府城安家了,也有了奴仆了,那么就该生火做饭了。 有了烟火气,人气,才是家。 “赵公子,我家少爷说,他去邀请祁公子来,今晚在您府上为您燎锅底,以此恭祝您乔迁之喜。” 张府的那位管事临走之时,留下了这番话。 “燎锅底?竟还有这个习俗?” 那还等什么? 赵麟立即安排王大石、云哥儿开始采买酒、菜、肉等。 忙活了小半天,谁知等来了第一批客人,并不是张茂、祁谦。 而是苏府的管家。 当听到苏府的人来送礼,以此恭贺他的乔迁之喜时,赵麟还错愕了片刻。 他与苏家,除了在漱芳斋那次偶遇外,似乎没有其他交集吧? 再者,对漱芳斋挂他字画的事,他可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但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既然上门贺喜,哪有撵人的道理? 就这样,苏家的那位管家被他请到了客厅中。 一番客套完毕,那苏府管家就让手下人,抬上了一箱箱,一件件的礼品。 赵麟看着堆满整个大厅的礼品,再次懵了:“这是……” 瓷器、屏风、帷幔、布匹……各种新宅急需的东西,应有尽有。 而且,这些物品一看都是质量上乘的贵重物品。 不愧是苏府,出手就是阔气。 如此周到、细心的礼物,让他甚为感慨。 那位苏府管家微微拱手,满脸和善笑道:“赵公子,我家老爷说之前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您海涵。我们苏府与贵府相邻,以后可以时常走动。” 那苏家作为世代皇商,中原首富,如此谦和上门,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好说,好说。若得闲,自当拜访苏大人。” 赵麟举止得体,不亢不卑,与之周旋了片刻。 那苏府管家事情办稳妥之后,便起身告辞离开。 送走了来客,王大石、张云站在大厅中,看着堆积如小山的礼物,啧啧道。 “麟弟,苏府可真是阔气,一下送这么多的礼品。” “是啊,三叔,这下我们就不用了去采买了。” 两人在那些礼品堆中,东摸摸,西看看,满是感慨。 “去把李管事喊来,让他看着摆放。”赵麟说完之后,又想了想:“对了,先登记造册,以后还得回礼。” “好,我这就去。”王大石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临近傍晚时分,张茂、祁谦联袂而至。 令赵麟没想到的是,祁谦也带来了几车的礼品。 “这……” 府城的人,都是这么阔气吗,送礼都是几车几车的拉吗? “赵兄弟,家父听说你置办了新宅,便遣人送来的。他本应该亲自来恭贺的,不过你也知道府上出了事情,脱不开身。” 本来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祁谦,此时看起来十分憔悴。 想必是祁府那档子事,实在令人心忧。 对此,赵麟也不好安慰什么,便道:“走,今晚好好痛饮一番,暂时别去想那些烦心事。” 乔迁之喜,全府上下,皆是欢喜。 赵麟、祁谦、张茂三人,自不必说,秉烛夜宴,直至深夜。 其他人亦是如此,那些新奴仆不但穿上了新衣,还吃上了肉食,以及一些糕点。 自是对府中的主人感激不已。 翌日,赵麟送走了张茂、祁谦后,一整天都在忙新宅院的布局。 苏府、祁府送来的大批的礼品,都是极为实用的,正好都能用上。 瓷器摆上,帷幔拉上,匾额挂上…… 来到这个世界,买的第一座宅子,怎么也要事必躬亲,好好的布置一番。 大半天过去后,赵麟看着不再空落落的院子,油然升起了一种成就感。 “麟弟,缺少的一些小物件,我都已记下了,一会就去置办。” 虽才过去了一天的时间,王大石已经有模有样了。 “好,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赵麟瘫坐在椅子上,笑着感叹道。 “是啊,兴哥若是来府城,定会大为震惊的。” 王大石也跟着感慨万千道。 半月前,他们所有人都还拿赵家三郎当小孩子看,可现在……恐怕没几个人再小觑他了。 这些时日,他无论是接人待物,还是为人处事。都十分老成,令人侧目赞叹。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便到了院试放榜的日子。 其实,对于了解内情的人来说,此次院试本就没什么悬念。 不过,天色还不亮,贡院门前还是围满了人。 大多数人,都是童生们的家属。 其中,就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站在高处,四处张望。 这时,又一个高大青年,小跑了过来:“兴哥,没找到人。看样子,表弟和大石他们还没来。” “老三也真是的。这都快放榜了,怎么还不来呢?”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赵麟的二哥赵兴,以及表兄黄大壮。 “咳咳,兴哥。我打听了,放榜一般是吃过午饭,咱们来的太早了,现在天都还没亮。” 黄大壮嘿嘿笑道:“兴哥,你实在太着急了。” 赵兴看了看即将大明的天色,皱了皱眉头:“不早了,这天都快大明了。” 其实,主要是他太过兴奋了。 这段时间,他可是掐着时间算好的。 什么时候院试开始,什么时候放榜。 他医馆虽忙,却一直关注着此事。 特别是这段时间,老三的名声,不断传回到镇上。 什么祁府祝寿,又一首准千古佳作出世了。 什么投壶,拔得头筹,赢下了诸多的彩头了。 老三的这些传闻,不断传回镇上,令赵兴再也坐不住了。 便在昨天,带着一家老小从镇上赶到了府城。 谁知,一到府城,关于老三的传闻,就更多了。 什么院试正试,文章冠绝群伦,赢得府城轰动。 什么大宗师在诸多场合,对他赞叹不绝 总之,听了这些传闻之后,赵兴激动难耐,兴奋的一夜未睡。 五更天,就把黄大壮给薅了起来,来贡院找人。 在他看来,今天是放榜日子,如此头等大事,就算老三来不了那么早,王大石、云哥儿总得先来一个吧? 可谁知,他们寻找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他们。 “兴哥,你看那个不是蔡氏学堂的刘童生吗?” 还是黄大壮眼神好,一眼看到了镇上的一个熟人。 赵兴看到熟人,忙走了过去打听。 “啊,赵大夫,您也来了?” 那青年童生,看到赵兴率先打招呼道。 “刘公子,可看见我家老三?” “啊?赵兄不会来的这么早的。下午才放榜,那他可能吃过午饭才会来的。”那刘姓青年童生苦笑道:“上次正试放榜,他就是卡着点来的。” 赵兴听了,表示了感谢,而后叹道:“老三,真是一点不上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来。” 身旁的黄大壮,则是暗自吐槽:来这么早的人,才是傻瓜呢。 明明下午放榜,真不知道一个个来这么早做什么? 榜单上的排名,又不是按照“来的早晚”排的。 “兴哥,要不,我们先回去?外祖母,二嫂她们看不到我们会不会着急?” 黄大壮委婉提议道。 赵兴点了点头,而后无奈道:“走,先回旅店吧。” 这次,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人来的。 而是拖家带口,一下子来了许多人,骡车都安排了两辆。 两人很快来到了附近的旅店。 老太太她们果然都起来了。 “二郎,去贡院没见到老三?”张妍看着丈夫失望的神色,疑惑道。 一旁的黄大壮,开口笑道:“放榜是在下午,麟表弟他们都还没去呢。” 赵兴摇了摇头,抱怨道:“老三也真是的,贡院门前现在已是人山人海,他倒一点也不着急。” 精神矍铄,衣着干净的老太太,却笑道:“二小你呀,自幼就性子急,麟哥儿都不慌,你这做什么急?” 赵兴无奈一笑,转移话题道:“薛家婶子和芊芊呢?她们怎么还没下来。” 这时,两个小丫头怯生生,抬起头:“爹爹,那个漂亮姐姐让我告诉你,她们不下来了,说带的有干粮。” 一旁的老太太听了,噔噔地上了楼梯,边走边自言自语道。 “这怎么行?那炕的馍多凉啊。” 赵兴、张妍夫妻相互看了一眼,颇为无奈。 本来说全家一起来府城,谁知老太太非要拉着芊芊一起来。 这不,便捎带上了薛家婶子一起来了。 这一路走来,老太太已是把芊芊看成了自己家的人,拉着她说个不停,甚是疼爱。 第95章 相国寺祈福,偶遇 放榜这天,赵麟五更天就起床了。 两天没怎么读书了,这让他升起一种罪恶感。 好在书房已整理好,简单洗漱后,他便来到了书房。 一个十四五岁,手脚颇为麻利的小丫鬟,替他点上蜡烛,便悄悄退下。 不愧是英国公府管事调教出的小丫鬟,举止言行,虽还很生疏,却也有模有样了。 赵麟收拾好心情,拿起一本集注,认真钻研起来。 以他现在的科考水准,也许能碾压一下其他童生。 可他并不会认为自己已是冠绝天下才子之首了。 中原文风厚重,却也只是相对其他地区。 若与江南,京都相比,则还稍逊一筹。 所以,哪怕此次夺得院试魁首,赵麟也绝不会骄纵轻狂。 他的竞争对手,是天下士子,不仅仅局限中原地区。 以后,他依旧会寒暑不辍,苦学五经六艺。 一个时辰后,秋阳高挂枝头,透过窗棂,暖洋洋的。 多日的秋雨,终于迎来了晴天。 “三叔,吃早饭了。” 云哥儿欢快奔到偏院,规矩地站到书房门口,向里张望道。 这两天,他跟着国公府的那位方管事,学了不少的规矩。 按照方管事所说,他现在也算是小少爷了,言行举止,都代表着他三叔的脸面,这让一向无拘无束的他,感到了一些压力。 好在他能把这种压力,转化为向上的动力。 不但开始学习起基本的礼仪,同时也暗自下定决心,多读几本书。 因为他的三叔,二叔,都是靠着学习改变的命运。 他虽不走科考之路,可就如那方管事所说,开卷有益,多读两本书终归有用的。 赵麟放下书本,见张云的眼神在书架上四处游弋,便向他摆了摆手。 “来,云哥儿。” 他知道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侄儿,其实骨子里蕴含着老赵家要强的基因。 张云曾经最大的野望,就是有一辆自己的骡车,能载客拉活,多挣点银钱。 而今,当他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后,他心中的野望变了。 变的更为积极,更为向上,目标也更为远大了。 “三叔。”张云挠着头,嘿嘿走了进来。 “你想看书?”赵麟笑问道。 眼前的这个侄儿,有积极向上的进取心,当然再好不过了。 这也是二哥、大哥都想看到的。 “是的,三叔。方管事说,我只认识三、百、千上的那些字还不行,最好还是再读点书。”张云大大方方承认道。 “那你想看什么书?”赵麟询问道。 “兵书有吗?三叔。”张云眼神突然变的十分明亮。 旅店内。 老太太最终还是把薛家母女从房间里给请了下了楼。 边走边唠道。 “芊芊她娘,你呀,都不如我这个老太太,既然出来游玩了那就别怕花钱。” 楼下的张妍,也笑着迎了上去:“对呀,薛婶,出来了,就好好散散心,又能花多少钱?” 薛寡妇神色甚是窘迫,不像在家时那般伶牙利嘴:“这一路花销,都是你们出,我和芊芊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其实,她本不想跟来的。 但经不住赵家老太太的劝慰,说相国寺的香火特别是灵验,以前都是皇家寺庙。 又说府城的八大美景,多么多么美。 总之,她最后也心动了。 她这一辈子,都未曾出过方圆五十里。 又怎么不想去看看那繁华的大城市? 再者,她要是不跟来,让宝贝女儿一个人跟来,她也不放心。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若不严加看管,那还不干柴遇到烈火,一碰就着啊? 若不让宝贝女儿来吧,她又天天害了相思病一样。 最终寻思了一番后,便跟了过来。 可谁知,这大城市好是好,就是太花钱。 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宿,都要银子。 她们母女赶几个集,才能挣多少? 就算赵家二郎大方、豪气,不让她出,薛张氏心中也是心疼的。 如今,赵家三郎那麟哥儿,也只是与女儿有了口头约定而已。 这么花赵家的钱,总让她有种吃人家嘴软的感觉。 “他婶子,来吧,赶紧吃了早餐,一起找麟哥儿去。”老太太十分干脆,催促道。 一旁的张妍,拉过明眸皓齿,美丽的少女:“来,芊芊,咱们先吃,别客气。这能花几个钱?等老三成了秀才公,有了身份,每年都能为家中节省不少赋税,徭役呢。” 美丽温婉的少女,羞涩一笑,依言坐下。 府城的早餐,甚为丰盛。 素汤、肉汤、水煎包,笼包,油条…… 而且,不愧是小吃名城,随意一家店,味道都是这么正宗美味。 一大家人吃着早饭,谈论的却是赵麟。 “我打听了,正试的头名在复试中,从不黜落的。老三这秀才公的功名稳了。” 赵兴说到这,眼神中满是振奋、激动。 虽然秀才公在府城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老赵家却是一个巨大的跨越。 有了生员的身份,才算是真正的读书人。 而且,还是一个十七岁的秀才公。 其他人也是难掩喜色,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大周,秀才公无论走到哪,别人都会高看一眼的。 除此之外,它还有更为实际的特权:那就是免除赋税、徭役。 这两种,就足够普通百姓艳羡了。 一行人匆匆吃过早饭,便离开了旅店。 “二小啊,既然放榜要到下午了,要不咱们先去相国寺为麟哥儿祈祈福吧。” 今日放晴,老太太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赵兴虽很想去贡院等待放榜,可他也不想忤逆祖母的意思:“好,那就先去相国寺看看。” 薛寡妇听了,则是满心欢喜,她来府城除了想见见世面,另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相国寺祈福。 如今,终于实现了。 此地距离相国寺并不远,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老太太、薛寡妇都不愿乘车。 最终,薛芊芊、张妍,以及两个小丫头登上了车。 “芊芊娘,你看这府城好不好?” “赵婶,这府城当然好了,可就是太花钱。” “是很花钱,可挣钱的机会也多啊。” 老太太、薛寡妇二人边看,边聊,边走。 跟在身后的赵兴甚为着急,他真想走过去,背着老太太跑到相国寺…… 相国寺。 今日祈福的人,特别多。 不少人像赵老太太一样,是来为孙子院试祈福的。 在赵兴的带领下,一行人进入了相国寺。 这座曾经的皇家寺院,占地面积极广,亭台、阁楼、大殿、偏殿……应有尽有。 同时,它也是府城的八大景之一。 寺院内,除了烧香拜佛的信男信女外,还有不少观景赏玩的游客。 总之,各个院落都是人头攒动,甚是热闹。 “走,芊芊娘,二小媳妇,咱们先好好游玩一下。” 老太太拉着薛芊芊,向一旁的薛寡妇、张妍道。 在她看来,好不容易来一趟相国寺,当然先游逛一遍,而后再烧香祈福也不迟。 一旁的赵兴仰天长叹:快放榜了。 日上三竿,一行人终于累了。 老太太看着二孙子赵兴那拧巴的神色,不由笑道:“好了,歇会就去祈福。再不去的话,恐怕二小就要发火了。” 一旁的张妍也笑道:“二郎他是着急见老三。” “我也不是想见老三,我只是想看放榜。”赵兴则是叹道:“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放榜,不免有些遗憾。” 其实,还有一人会不经意间表现的意兴阑珊,那就是薛芊芊。 并不是她不喜欢这里的景致,而是因为她实在太思念,太想见一个人,导致对任何事都兴致缺缺。 “走吧,去大殿祈福去。” 老太太歇息完毕,站起身带着众人来到了大殿。 不过,此时的大殿,却是戒备森严,一群威风凛凛的银甲卫士,守护在周边,不让人靠近。 “这是怎么了?” “嘘,有贵人在里面上香祈福。” “难怪如此大的场面。” 对于赵兴、赵老太太、薛寡妇等人来说,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排场了。 就连过道,都铺了华贵的锦缎,可见殿中那人的身份是多么的尊贵。 “这么贵重的布料,竟被踩在脚下,太可惜了。” 薛寡妇小声嘀咕,眼中满是痛惜。 那华贵的锦缎,她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可谁曾想,第一次见就被震撼到了,竟被大人物铺在地面上踩,他们的脚要多金贵啊。 “咚” 一声铜锣过后,从大殿中走出了一群宫女,太监。 “闲杂人等,跪。” 随着一道吆喝,周围的人都跪了下来。 赵兴暗叹一声倒霉,竟遇到了大人物,还得让他们跪送。 紧接着,周围围观的游客,信男信女,都跪了下来,一个个都不敢直视抬头。 整个大殿前方,落针可闻,只有匆匆的脚步声。 跪在路旁的薛芊芊,突然小女儿心性发作,悄悄抬起头,向前方看去。 只见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美丽的贵妇,优雅地从大殿中走下。 “这就是传言中的贵人吗?” 薛芊芊心中不觉赞叹道,那优雅娴静的贵女,全身上下,无不彰显着威仪、华丽、贵气。 而那个贵女,似乎感受到了薛芊芊的目光,不觉向她投来。 “好漂亮的女孩。” 那仪态万千的贵女,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 不过,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很快离开了大殿。 第96章 接连巧合偶遇,贡院放榜 当那仪态万千的贵人离去,薛芊芊这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那竟是魏王妃。 无论是赵家老太太,还薛寡妇都大为感叹,她们这是何等的荣幸,竟能遇到了皇亲国戚? “咱们赶紧去沾沾那些贵人的福气,蹭蹭她跪拜过的蒲团。” 老太太难掩欣喜,认为这是上天的赐福,有心让她们能沾染一下皇家贵气的。 一行人买了香蜡,进入了大殿,准备找那位贵人跪坐过的蒲团。 谁知,刚才贵人祈福跪坐过的团,标价实在太高了。 十两银子? 算了,看来普通的百姓想沾一下贵气都不可能。 还是在一旁随意拜拜吧。 一行人点上香蜡,开始虔诚的叩拜祈福。 当然每个人所祈求的都是不一样的。 张妍虔诚的跪拜三次,所祈求的是今年能为老赵家生下一个儿子。 薛寡妇则祈祷女儿早日能与麟哥儿结成良缘,成为贵人,多生贵子,当然还得保佑她长命百岁,好好享享清福。 黄大壮的祈福,则简单了许多,跟着兴二哥发大财,家人平安健康。嗯,最好能来府城定居。 薛芊芊则是祈祷三郎能通过院试,成为头名,身体康健、平安、喜乐,以及她……与三郎的姻缘圆满。 赵兴所祈祷的则是老三能高中榜首,除此之外,就是能够报得杀父之仇。 老太太则祈祷的多了:首先是三孙子能够高中魁首,成为秀才;然后,二孙子能够拥有个儿子;大孙子能够和离,带着大重孙子回赵家…… 其他人都祈祷完毕了,老太太还在那念念有词个不停。 直到她上的香烛都燃尽了,她这才意犹未尽的站起了身。 出了大殿,张妍搀扶着老太太,打趣道。 “祖母,您给佛祖上的香火,可真是不白上啊。” 老太太乐呵呵笑道:“花那么多的钱买的香火,总得多求点。放心,相国寺的香火灵验着呢。” 因为还要去看院试放榜,一行人上过香火,祈过福,就匆匆出了相国寺。 这时,薛寡妇突然道:“你看那边好多卖字画的,我去买一幅,这沾了佛光的,挂在家里是最好的了。” “薛婶这个想法不错。”张妍听了也跟着走了过去。 赵兴却是皱眉道:“老三画的多好,到时让他画一幅不就是了?” “那能一样吗?这些书画都是在相国寺门前画的,是佛祖赐福过的。”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也小步颠颠走了过去。 相国寺周边,卖字画的书生倒是不少,而且,大都在水准之上。 这些书画很有特点,都画有相国寺的主殿、大门、还有千手观音的佛像。 当然,都是寥寥几笔勾画的,并不复杂。 除了这些主题画外,还会书写上几句佛家的箴言,或者佛经。 因为麟哥儿的关系,二嫂张妍还是有几分鉴赏书画能力的。 她拉着薛寡妇、老太太逛了一遍,站在了一个书生的摊位前。 “书生,你这书画什么价格?” “大姐,我这幅只需六钱银子。”那青年书生见生意上门,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应道。 薛寡妇一听,顿时一愣:“六钱银子?这么贵啊,你以为你是赵家三郎,就这么简单的一幅字画,要这么多。” 那青年书生一愣,问道:“赵家三郎?” “哼,是啊。文曲星赵三郎,前天院试正试头名的那个。”薛寡妇满脸的骄傲。 “那您几位是?”那青年书生疑惑问道。 “这是赵三郎他二嫂,这位是他祖母,我是他……婶子。”薛寡妇喊道。 那青年书生听后,郑重一礼,和善笑道:“失礼失礼,原来是赵兄的家人。既然如此,那这几幅书画就送你们了。” 眼前这青年不是旁人,正是祁县的“田孝廉”田瑞。 这两日,他的“字画”生意十分火爆。 可惜,其他同行似乎也摸到了门道,开始纷纷效仿他的书画,或画上相国寺大门,或大殿,或佛像…… 更有甚者,用上了彩绘…… 强烈的竞争态势,直接导致了田瑞的字画没有了优势,就连价格也大打折扣。 这不,从原来的八钱银子,直接降到了六钱。 若是客人还价,五钱银子倒也能卖。 好在他这几天也挣够了些银两,此桩生意倒也可以结束了。 谁曾想,临结束时,竟遇到了赵麟的亲属。 “赵兄前日帮了我大忙,这三幅画,就当作对他的谢意吧。” 田瑞把三幅画作卷起来,恭敬递给了老太太。 这让薛寡妇她们三人,甚是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这怎么能使得?” 田瑞则是一笑,拿出一旁一幅裱好的字画道:“老太太,您看看这是不是赵兄的字画?没骗您吧。” 张妍看了看那幅字画的署名,发现还真是自家老三的。 “赵兄的字画,在府城如今已是有价无市。他送我的这幅字画,不知抵我多少呢。”田瑞不由分说,便把他的那三幅字画递到了老太太手中。 “您见到赵兄,就说是田瑞赠送您的,他便明白了。” 他说完,便收起了摊位,又向老太太一礼:“老太太,今日放榜,晚辈就先走了。” 直到那个书生走远,老太太、薛寡妇、张妍三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明明是来买字画的,谁知竟没花钱。 正当她们感叹间,赵兴走了过来,疑惑问道。 “怎么了,祖母?” 老太太把手中的字画扬了扬,骄傲道:“二小,你猜这三幅字画多少钱?” “敢在相国寺门前卖字画的,都是有些水平的,应该不便宜吧。”赵兴笑道。 “不,没花钱,那书生白送的。”张妍得意洋洋抢道:“咱家老三的朋友。” 随后,她便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赵兴也是感叹,还真巧,随意碰到的一个人,竟是老三的朋友。 突然他像似想起了什么:“他说他叫田什么?” “好像叫田瑞。” “田瑞?田孝廉?”赵兴突然惊声道。 这下,老太太、张妍、薛寡妇都惊呆了:“田孝廉?就是咱们祁县最有名的那个孝子?” 若说赵麟以“才”享誉四方的话,那么“田孝廉”就是以“孝”名扬全县。 “文曲星”虽然有名,但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与普通百姓的关系真不大。 可“孝”却是关乎到每个人。 “祁县田孝廉”的声名,那可是家喻户晓的,每个村都流传着他的故事。 当得知刚才那书生就是祁县大名鼎鼎的“田孝廉”后,薛寡妇、张妍,老太太都是满脸振奋,欢喜。 “哎呀,这次真是没白来一趟府城,不但见到了田孝廉,还与他说了一会话。” “是啊,那孩子一看就是仁孝之人,脾气好,性情好。” “对,还送了咱们每人一幅他的字画,回去之后,就裱起来,挂在正堂。” 一旁的赵兴,神色中也透着遗憾,刚才竟没有与那“田孝廉”说上话。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那位“田孝廉”在普通百姓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中午时分,贡院外。 乌泱泱的数千人,甚为壮观。 当看到如此场面,赵兴、黄大壮相互望了一眼,苦笑一声:这怎么找? 看来也只有放榜的时候再找了。 赵兴无奈,只能先安排老太太她们。 “祖母,薛婶,我先送你们去那座茶楼坐一会。” 老太太倒是十分看得开:“好,那就先去那座茶楼,在楼上也能看得清,说不定就能找到麟哥儿呢。”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附近那座茶楼。 那小二见是一群女眷,忙道:“客官,楼上请,上面安静一些。” “多谢。” 赵兴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正当他准备带着老太太她们一行人上楼时, 在楼梯拐角最为显眼的位置却看到了自家老三的一幅字。 他不由走了过去,兴奋道:“祖母,薛婶,看,这是老三的字。” 赵兴的这句喊声,正好引起了茶楼那位任东家主意。 只见他走了过来,微微拱手:“阁下如何称呼?认识文曲星赵公子。” “在下祁县赵兴,赵麟正是舍弟。” 赵兴怎么说也是一方人物,举止得体,笑着应道。 “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赵公子的兄长和亲属。快,快,楼上请。” 那位茶楼的东家,瞬间变的极为热情:“鄙人任东安,此间茶楼的东家。” 就这样,在这位茶楼老板亲自的带领下,一行人登上了楼。 因为大部分都是女眷的关系,那位茶楼老板便令人找了屏风,把靠窗的位置隔成了一个雅间。 “有劳任东家了。”赵兴颇为感激道。 “哈哈,哪里哪里。赵公子乃本茶楼的贵客,你们是他的亲属,理应如此。”那位茶楼的东家,安排人端上了一些瓜果点心,以及几壶上好的茶水:“那您先坐会,想必赵公子很快就会来了。” 待那位茶楼老板离开,赵兴这才笑道:“祖母,那位任东家说了,老三放榜都会来这座茶楼等待,一会应该就来了。” “哎呀,佛祖保佑啊,咱们的运气可真好。”老太太双手合十,欢喜道。 薛芊芊眉宇间,也透着紧张、羞涩,更多的则是欢喜。 终于要见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了。 第97章 家人团圆,院试案首到手 魏王府。 十八岁的王妃纪冉,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下了锦袍冠冕。 她虽刚小产不久,不过终究是出身将门的昌邑侯之女,身体康复的很快。 今日,还代表魏王府参加了相国寺的佳沐节,进行了祈福活动。 若是一般的世家贵女,接连小产,身子骨恐怕早就虚弱垮掉了。 哪里还有精力去应酬活动? “王妃,王妃……” 魏王夫妇感情甚笃,这不,当听说爱妃祈福归来,魏王朱麒已是赶来后宅。 “王妃,不是说不让你亲自去了吗?” 少年王爷见到妻子,忙上前牵着她的手,有些责怪道。 魏王妃纪冉嫣然一笑:“王爷,臣妾身子骨没那么娇贵,再躺卧几天,可能真要起不来了。” 朱麒知道妻子性子看似柔和,骨子里却是极为坚韧刚强的。 用昌邑侯纪老帅的话说:老夫这么多子女中,唯有这个宝贝女儿性情最像我,只可惜她是个女娃,否则,我纪府未尝不能博一个国公的爵位。 从岳丈的这番话,就能知道他对女儿纪冉多么的宠爱。 也从侧面反应了他对这个女儿是多么的骄傲。 朱麒拉着妻子的手,见她脸色红润,暗自松了口气。 不用说,妻子定是开始为下一胎祈福了,当然也少不了为他那双生姊姊祈福。 “今天你去祈福,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给本王讲讲。” 听到丈夫的询问,魏王妃纪冉突然间想到了相国寺的惊鸿一瞥,便笑道:“遇到了一个大胆的女孩,长的非常好看。” 朱麒一听,脸色便垮了下来。 这几天,王妃可是时常劝他再纳两房妾室。 这是又看中了哪家姑娘了? “王爷,可不是您想的那般。”魏王妃纪冉淡淡一笑,继续道:“臣妾当时只觉得这普通百姓家女孩竟也能出落的如此风姿。不过现在想想,之所以对她记忆深刻,似乎……似乎是有点面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 朱麒听了则是松了口气,宽慰道:“王妃说笑了,你自从来到汴州,很少出王府,又怎会认识其他女子。可能是那女孩面善的缘故,有些像你京城的故人吧。” 魏王妃纪冉点了点头,也许是这样吧。 可当她抬头看向丈夫,看到他那柔和的目光,以及令人微暖的笑意时,她的心猛地一颤,眼神突然发亮:“王爷,王爷……臣妾知道那姑娘为何面熟了。” 魏王朱麒见妻子神色中洋溢着惊喜,兴奋之色,顿时间明白了过来,他豁然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真……真的。” “是的。”魏王妃十分笃信道。 “来人,来人,吴伴伴……” 顿时间,魏王府,慌作一团。 日过中午,贡院外,人山人海。 骡车已难进入,赵麟只得下了车。 “麟弟,我和云哥儿一会去看榜,你先和展大哥去茶楼吧。”王大石找了空地拴好骡车。 赵麟点了点头:“好,等放榜结束,咱们再去吃饭,下午游玩一下汴湖,钓钓鱼。” “哈哈,好,就这样定了。” 随后,王大石便拉着张云,向人群中挤去。 这次看榜,他们就有经验了,那就是直接从头名看。 赵麟、展白则是悠哉地来到了茶楼。 他一进入茶楼,与之相熟的那位茶楼老板,立即迎了过来。 “哈哈,赵公子,您终于来了。” “任东家,都是老熟人了,不用如此热情吧。”赵麟一愣,笑着打趣道。 谁知那位茶楼的老板,神秘一笑:“赵公子,赶紧上楼吧,上了楼就知道了。” 这任老板的神色,实在令人玩味。 难道有人在楼上等着自己? 中原书坊的人,等着自己复试的新文章吗? 还是张茂和祁谦来了? “噔噔” 上了楼,因为太过急匆,正好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麟表弟?” 那熟悉,又兴奋的声音,让赵麟满脸惊呆,继而欣喜:“大壮表兄,你……你怎么在这?” “哈哈,可不单单是我。” 黄大壮这个大嗓门,也不顾二楼的其他客人,便扯着嗓子道:“外祖母,您三孙子来了。” 话音刚落,那屏风后一下子伸出了好多个脑袋。 两道小人影,更是飞一般扑入到他的怀里。 “三叔。” 赵麟抱起两个小丫头,满是不可思议:“你们怎么都来了?” 难怪那茶楼老板一脸的玩味之色,原来这楼上藏着这么大的惊喜。 除了二哥二嫂、外祖母外,他竟还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女孩。 那巧笑嫣兮却又饱含深情的纯真眼神,让他心中涌起一丝的甜蜜和幸福。 “咳咳……” 突然一道身影,隔绝了二人那不可名状的脉脉交流。 “薛婶,您也来了。” 赵麟摸了摸鼻梁,尴尬一笑。 老太太、二嫂张妍见他这副窘迫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来,麟哥儿坐祖母这。” 老太太抓住他的手,仔细打量了一下,笑道:“瘦了,也精神了。” “祖母,我才走没多少天吧?”赵麟苦笑道, 从他离开家到今天,满打满算,才半月有余。 老太太却是装出一幅吃惊的样子,看向一旁嘴角含笑、美眸含情少女:“芊芊,我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怎么感觉麟哥儿都走半年了呢?” 薛芊芊似乎一下子被说中了心思一般,俏脸一红,低头浅笑不语。 众人说笑打趣了一番后,赵兴也终于和展白结束了聊天,笑着走了过来。 “祖母,大石和云哥儿在外面等着放榜呢,我和大壮去找找他们去。” “去吧,看完了,回来说一声。”老太太摆了摆手,说完又看向赵麟道:“你二哥都唠叨了一路,说是一辈子没看过榜,要去看什么放榜。” 赵麟知道二哥定是挂念着自己的院试排名,所以才会如此急不可耐。 幸好此次院试的结果不会令他失望。 随后,他便岔开话题,询问了几人什么时候到的府城。 在他与祖母、二嫂、薛芊芊闲聊的时候,贡院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声锣鼓声响,喧闹的数千人,顿时止住了声音。 茶楼上,老太太几个妇人,都站了起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以往她们也只是听说科考放榜,是读书人头等的大事。 能否鱼跃龙门,就看放榜的结果。 在她们感叹间,薛芊芊那双美眸,却依旧停留在心上人的身上。 当赵麟含笑看向她时,又吓的她看向贡院。 “三……郎,你紧张吗?” “要说没有一点紧张是假的,不过更多的是期待吧。” 赵麟含笑看着她,此时他很想牵一下她那白生生的柔荑,可旁边那位薛婶不时看向他的警惕眼神,打消了他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在这时,老太太突然笑喊道:“那,大石和云哥儿他俩在那边的,你看那俩小崽子挤得多有劲。” 衙役开道,胥吏拿着榜单,顺利来到了公示木栏前。 刚张贴完毕,就有数不尽的人,拥挤到了跟前。 一个中年贫寒童生,看着榜单,当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便是热泪盈眶,高呼着双手。 “中了,我中了。” 围观的众人,既羡慕又感慨,主动为其让开了一条道。 那中年童生,不,现在应该说是中年生员了,一路狂奔:“娘子,爹娘,我中了,我是生员了。” 茶楼上的老太太、张妍、薛寡妇看着这一幕,俱都感慨不已。 “此人年纪可能都比你大哥都要大,真不容易。” “是啊,祖母,我还以为童生都是和老三差不多大小的呢。” “哎呀,你看那里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瘫坐地上哭呢,好像没中。” ………… 在她们感叹的时候,王大石、张云却是满脸的绝望、沮丧,因为他们从榜单的头名开始,看到了最后一名,也没有找到三叔(麟弟)的名字。 他们二人不甘心,又在榜单上找了一遍,依旧未能发现。 “这……怎么可能?他们会不会把三叔的名字漏了?” “是啊,不是说院试头名,不会在复试中黜落吗?” 二人心神恍惚,步伐虚浮走出了人群,他们走的很慢。 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去转达这个残忍的结果。 复试没过! 这个结果,不知对三叔(麟弟)的打击有多大。 就在这时,二人的肩膀却是被人拍了一下。 二人抬头发现,竟是……二叔(兴二哥)。 “哈哈,大石,云哥儿,终于找到你们了。” 赵兴神色因为振奋,而涨的通红,一改往日的稳重,竟主动揽着二人肩膀往外走。 “二叔,三叔他……落榜了。”张云带着哭腔道。 一旁的王大石也连忙帮腔道:“兴二哥,你也别怪麟弟,他真的很努力了。一来到府城,他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牛晚,每天苦读。” 赵兴疑惑地看着二人,又摸了摸他们的额头:“你们……没事吧?什么落榜了?” 这时,一旁的黄大壮也狐疑地看着二人:“我说你们俩不会……看的是副榜吧?” 王大石、张云一愣,连忙向后张望,发现……这次竟有两处榜单。 “哈哈,你们竟去副榜去找麟哥儿的名字。”黄大壮终于反应了过来,大笑道:“你们俩来了这么久,竟往副榜那里挤。” 赵兴也跟着大笑了起来,他揽着二人的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振奋道:“老三他中了,院试案首。” 第98章 双喜临门,讨个喜钱 魏王府。 白净的吴总管,脚步匆匆,胖胖的脸上汗水直流。 一进入厅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嗓道。 “殿下,奴婢无能,派人找了半晌,在相国寺也没……没找到王妃所说的那位。” “没找到?”魏王朱麒神色一黯,颓然坐回椅子,上天这是故意的吗? 刚给了他希望,而后又令他失去了这一线希望。 魏王妃纪冉上前揽着他的肩膀,宽慰道:“王爷,可能她已离开了,既然上天给了我们一次偶遇的机会,定还会有第二次。” 朱麒神情沮丧,叹声道:“谁也不知第二次机会何时才能出现。” 魏王妃纪冉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看向那跪趴着的太监道:“吴总管,你说查找的郡主线索在哪个县断了?” “回王妃的话,我们的人追查到祁县,便断了线索。不过您放心,我们的人依旧秘密查访着。”白净微胖的太监,恭声回答道。 魏王妃纪冉沉吟了一番,而后双眼放亮:“王爷,您猜有没有可能……她就是来自祁县。” “从祁县来的?”朱麒眉头紧皱,思索着妻子话中的意思:“来相国寺上香?” 魏王妃纪冉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也可能是陪同家人参加院试呢?今日放榜,她有可能是去祈福的。” 对呀,近日府城最大的事,不就是院试吗? 今日去相国寺祈福的信男信女,什么人最多?当然是参加院试童生的家属最多了。 魏王妃仅用一句话,就打开了所有的思路。 魏王朱麒转忧为喜,振奋道:“如此说来,姊姊的家人中,有兄、弟参加院试?如此一来,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若要排查整个祁县,范围实在太大。 可排查祁县参加院试复试的人,却简单多了。 能进入院试复试的祁县童生恐怕不足百人,如此一来范围、难度,无不大幅缩减。 魏王朱麒越想越是激动,在厅中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又看向妻子,满是期待道:“王妃,接下来如何做?” 魏王妃纪冉,想了一下,而后道。 “一呢,派人继续走访相国寺的僧侣,追查更多的细节。” “二呢,去贡院查找祁县参加复试童生的名单,暗地逐个排查。” 魏王朱麒听了之后,大喜过望,拍手道:“三呢?” “三?静待佳音即可。”魏王妃纪冉宽慰一笑。 魏王府想做的事,那是何等的效率。 很快,事情就有了眉目。 从相国寺的一个知客僧那里得知,那位十分出众的女孩确实是与一大家人一起来上香的。 而且,也确实听到了他们中的某个人,说什么快放榜了之类的话。 这个线索,无疑进一步印证了魏王妃纪冉的推测。 她现在的家人中,有人正参加院试的复试。 随后,吴总管又亲自去了一趟贡院,拿到了祁县参加复试所有童生的名单。 这些童生籍贯,年龄,家庭人口情况,十分详细。 魏王朱麒如获至宝,亲自监督,令人从中搜寻线索。 九十八个童生。 首先排除的是那些孤苦伶仃,孑然一身的童生,如那位田瑞。 其次,就是家中十分贫寒的童生,也要排除。 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一大家人来府城相国寺祈福? 从祁县到府城,一众人的花销,可是不菲的。 一般的贫寒家庭,怎么可能把不必要的银钱,花费在这上面呢? 最后,那些无姐妹的童生也要排除。比如,和他同一天出生的文曲星赵麟,一共兄弟三人,家中无姊妹,排除掉。 ………… 贡院外,茶楼。 赵兴、黄大壮、王大石、张云四人兴匆匆地登上了楼。 “中了,祖母,老三中了。还是头名,此次院试的案首。” 刚登上楼梯间,赵兴已是忍不住的喊了起来。 他实在太过激动,振奋了。 在他心中,只有是秀才公及其以上的功名,才算得上读书人。 其他的,只能算是识字而已。 从此,他们老赵家终于出了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即将年满十七的老三,从今天开始便是秀才公了。 老太太、二嫂张妍、薛寡妇等人,听到麟哥儿成了院试案首消息后,皆是站起身,欢喜不已。 “感谢上苍,佛祖,以及列祖列宗的保佑。” 薛芊芊的美眸中,更是闪烁着点点欢喜的泪光:“三郎终于是秀才公了。” 赵麟虽极力想维持镇定,可他却也同样难掩激动之色。 院试案首:廪膳生,府学,一切都稳了。 在场的诸人中,也唯有两个小丫头,还不知道院试案首意味着什么。 不过,她们见到大人都欢呼雀跃,也同样跟着开心起来。 正在这时,茶楼的那位任老板,带着中原书坊的那位李管事上了楼。 “哈哈,赵公子,恭喜,恭喜了。十六岁的院试案首,恐怕就算在江南也是少有。” 两人见到赵麟,少不了一番奉承、恭贺。 一个秀才的身份,也许不算什么,可院案首的功名,那就不同了。 更何况,此人还是文曲星赵麟,那么就更不能令人小觑了。 两人既然来道喜,“礼物”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那位任老板送的是几包上好的江南新茶。 那位中原书坊的李管事,则带来的是一则好消息。 “赵公子,您的其他文章,排版已完成。我今天来贡院这,就是誊录您复试的文章。今晚把所有的文章排好版,接下来就可以印刷了。” 对于赵麟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礼物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在院案首功名的加持下,他的声名必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到那时,他也就可以开始销售文集了。 声誉的拔高,推动文集的出售。 文集出售,将进一步推动声名的提升。 两者相互促进,形成一个良性的态势。 这就是赵麟的计划。 “多谢了,李管事,一切有劳了。” “哈哈,这是我们中原书坊应该做的。赵公子,您放心,我们从明天开始加大宣传您的文集,争取使它未出版就先火。” 这位中年管事,眼神炙热,看得出他十分看好此次的合作。 赵麟对于此人,倒是十分欣赏。 有远见、魄力,是个人才。 中原书坊明日就开始宣传他的文集,无疑也是最好的时机。 用前世的话说,这就是蹭他院试案首的热度。 好在是他自己蹭自己的,时机还恰到好处,谁又能说得了什么呢? 正在这时,茶楼下,锣鼓喧天,原来是贡院的衙役来报喜了。 在复试的时候,所有的童生曾填写过中榜报喜的地址。 赵麟就直接填写了此间茶楼。 这不,贡院的衙役,轻松、快速地找到了此地。 “院试案首赵麟赵公子可在?” 茶楼下的贡院衙役,每吆喝一次,都会敲响手中的铜锣,以此吸引更多的人围观。 其实,这里是有诀窍的。 一次次的敲响铜锣,既是提醒当事人报喜的到了,同时也是吸引看热闹的人。 而高中者,见到这么多人围观贺喜,虚荣心就会得到满足,从而会打赏他们更多的银两。 这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经验,每个衙役都是十分擅长这样的技巧。 赵兴听到报喜的到了,忙从身上掏出在家都准备好的银两,同时又拿出了一把的新喜钱。 “走,下去看看吧,捷报到了。” 他说着,就带着赵麟、王大石、黄大壮等兴匆匆下了楼。 老太太、二嫂张妍终究是女眷,只能在楼上等待了。 茶楼下,那贡院衙役,见到一众人匆匆出来,忙上前恭贺。 “恭喜赵公子,贺喜赵公子,高中庚子院试案首。” 说完,就把那绑着红绸的捷报,双手恭敬地递了过来。 “有劳了。” 赵麟双手接过那绑着红绸的捷报。 这份捷报也只有他们这些正榜的甲等生员有,至于增广生、附生,直接看副榜的名单就是了。 若也想得到一份捷报,就去贡院交上一笔润笔费,领上一份就是了。 “有劳官爷了。” 一旁的赵兴,则是面带笑容,趁机递上了赏钱。 那衙役眼神一亮,暗道一声文曲星真是阔气,竟是二两的银锭。 欢喜之下,少不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贺词。 随后,便赶着去送其他生员那里送捷报去了。 府城的百姓,每到科考放榜,都会聚集到贡院。 他们一是来看热闹的,二是趁机讨个喜钱。 此时,这些人就围拢过来,不断作揖说着贺喜的话。 赵兴见此,把早已准备好的新喜钱,撒了出去。 图的就是一个吉利。 赵麟除了获得了一份捷报外,贡院还附赠了一套淡蓝色的生员服饰。 当然,所用的布料、款式都是最为普通的。 至于尺寸,也是大致不差罢了。 一般的大户人家,看不上这样的布料,尺寸,便会请人定制几套上等布料的生员服饰。 穿戴上了生员的服饰,无论走到哪里,那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世人无不高看一眼。 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府城的读书人虽多,但八十多万的人口中,真正的生员又有多少呢? 王大石、黄大壮都想捧着那套生员服饰,却被赵兴给抢了过去:“这套不是太合适,留着当作纪念吧。等会找个店铺,再量身定制几套好的。” 第99章 四喜临门,回新府邸 科考后,一般有四宴。 分别为乡试后的“鹿鸣宴”。 乡试之后,由本省大宗师主持的宴席,新科举子们在解元的带领下参加。 此宴的名字,来自《诗经小雅》中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典故。 其次,就是殿试后,有皇帝亲自主持的宴席,新科进士们参加的宴席,名为“琼林宴”。 因为有皇帝参加,此宴席的规格无疑是最高的。 除文试科考外,武科也有同样的宴席,比如“鹰扬宴”“会武宴”。 不过因为历朝历代重文轻武的缘故,以至于武科举的两场宴席规格,远远不如文试科考。 作为更低一级的院试,其实是没有什么正式宴会的。 其他郡府,大宗师只去主持一下院试考试,结束即走。 至于举办不举办宴会,由各府自己决定。 不过作为省城的汴州府,大宗师一般在院试后,还是会主持一场宴会的。 这场庆祝的宴会,就定在明天的学政院举行。 届时,府城新晋的一百余名的生员,将一起参加此次宴席。 贡院外,当乌泱泱的人群散去。 赵麟一大家人出了茶楼。 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 不,用二哥赵兴的话说,是三喜临门。 第一大喜,当然是自家老三高中了院试案首。 第二大喜,则是全家团圆在府城。 第三大喜,是老三的文集即将出版了。 特别是文集的事,当赵兴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直不敢相信。 谁能想到,不满十七岁的三弟,竟要出版个人的文集了。 他已经想好了,到时若销量不好的话,就摆在医馆,见到富裕的病人,就硬塞一本。 ………… 在二哥赵兴胡思乱想之时,王大石却是神秘一笑:“哈哈,兴二哥,其实不是三喜临门,而是四喜临门。” “哦?那第四喜呢?”二嫂张妍、薛寡妇等人,好奇询问道。 “暂时保密。” 王大石、张云两人互相眨了眨眼。 “我说大石,你现在竟还给我耍心眼了?咱俩什么关系你忘了?”薛寡妇因为心情很好的缘故,又恢复了她那泼辣直爽的性情。 众人看着王大石那涨红的脸,这才想起,薛寡妇不但给他做了媒,介绍的还是她的娘家侄女。 “姑姑啊,一会您就知道了,一会就知道了。” 王大石终归是历练过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这“姑姑”一出口,立即就引起了一阵笑声。 喧闹过后,二哥赵兴便道:“也该吃午饭了,如此大喜的日子,咱们去找个酒楼好好庆祝一番。” 府城是何等的繁华,豪华的酒楼数不胜数,宴席丰盛,又美味,当然价格也不是一般人想象的。 “哎呀,麟哥儿不是在租了一个小院吗?我们在街上买点肉食、蔬菜,回去自己做吧。” 薛寡妇这时建言道。 这么多人,去大酒楼这得要花多少钱啊。 还不如自己做来的实惠。 老太太听了,也是道:“这庆祝是该庆祝一下,但也不能太过奢靡不是?就像你们薛婶说那般,俭省点吧。” 在她看来,过几天还要回老家赵岗再邀请街坊四邻,亲朋好友庆祝一番呢。 既然如此,还不如在租住的小院,一大家人自己做呢。 二嫂张妍笑着开口道:“二郎,就按照祖母、薛婶的意思来吧。” 二哥赵兴无奈,只得看向赵麟笑道:“老三,你说呢?今天你最大,如何庆祝,有你说了算。” 赵麟想了想,而后道:“那就按照祖母,薛婶说的做吧。家里什么都有,也不需要买。” 薛寡妇、老太太一听顿时欢喜道:“对,咱这么多的女眷,做饭还不是一会的事。” “那走吧,上车。” 王大石露出一脸玩味的笑声:“咱们府上的饭,并不比外面的差。” 黄大壮听了,则是疑惑道:“府上?” “哈哈,到了就知道了。” 众人分别上了两辆骡车,缓缓向汴湖方向行去。 骡车上,女眷们已经商议起了今晚的住宿。 “他薛婶,今晚你还和芊芊住一屋。我和二小媳妇、两个小丫头我们还住一屋,凑合一下就行了。” “那怎么行?要我说,赵婶咱们三人一间房吧。我和芊芊打地铺就行,您老睡床榻上就是了。二媳妇和两个小丫头一间房。” “祖母,薛婶,你们就别操心了。今天这么大的喜事,二郎他们那帮人,今晚还不通宵喝酒啊?咱们还怕像昨天那么拥挤睡不好觉吗?” 这几天,府城又是院试,又是举办各项活动的。 来府城的人,是特别多。 昨晚,她们一行人,跑了几个旅店,才找到一个空闲两个房间的旅店。 她们一帮女眷,就挤在两个房间凑合了一晚。 丈夫和表弟黄大壮,则在骡车里迁就了一宿。 好在找到老三了,他租住的是个小院子。 接下来几天倒不用再浪费钱住那么狭小的旅店了。 在府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居住是最贵的,无论是旅店,还是定居。 在张妍看来,就算老三租的院子再小,想必也有七八间房吧? 如此也就足够住下所有人了。 赶车的王大石,听着车厢内几个女眷的议论声,嘴角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她们……竟担心房子不够住? 又行进了一段路,紧跟其后赶着骡车的黄大壮懵了。 不对啊。 这周围的府邸,怎么越来越豪华了。 麟表弟不会在这里租住的小院吧? 虽然兴二哥告诉他,别让他心疼钱,租下一个幽静的院落,既能读书,也能休息好。 可……可这也太奢侈了吧。 四周都是非富即贵的豪华府邸,周边基础设施齐全,汴城八大景,就有其三。 如此绝佳的位置,租金怎么可能会少? 黄大壮越走,越是心惊。 麟表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前面王大石赶的骡车,在一座豪华的四合院大门前停了下来。 “好了,到了。” 黄大壮看着那气派的临街大门,以及旁边的两座大石狮子,目瞪口呆:“这……这是麟表弟租住的所谓‘小院子’?” 与此同时,老太太、薛寡妇母女,张妍和两个小丫头先后下了骡车。 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她们,看到这座豪华的四合宅院,也是张大了嘴:“这……租住的这个宅子?你们四个人租住这么大的豪宅?” 跳下车的赵兴,也如同她们一样,满脸错愕。 他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再加上老三确实取得了院试的案首。 心中倒也没有愤怒之类的情绪。 只是感觉这老三,以后必须得严加约束,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敢去画舫绣船上去撒银子。 “麟哥儿,这……府邸宅子租住一月,得多少银子啊?”薛寡妇震惊询问道。 其他人也是疑惑地望着他,似乎要听他一个解释。 谁知,一旁的云哥儿,已经兴奋抢答道:“七千两。” 一直忍着情绪的老太太,听到这个数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她这一辈子省吃俭用,才积攒了一二十两银子。 这个败家子麟哥儿,竟租住这么豪奢的院子。 七千两? 把她们都卖了也不够啊。 赵麟见此,瞪了一眼云哥儿,忙上前道:“祖母,这院子不是租的……” 老太太、张妍等女眷听了这才松了口气,无不笑道:“就知道云哥儿那小猴子吓唬我们……” “这院子不是租的……是买的。” 当赵麟说完这番话,赵兴、黄大壮,以及所有女眷都张大了嘴。 “什么……不是租的,是买的?” “是的。” “花费了七千两……银子?” “是的。” 面对众人的震惊和疑惑,赵麟只能扶额笑道:“走吧,咱们回家详细说,反正很合算。” 赵兴等人就算再有诸多的疑惑,也只能暂时忍下,迷迷糊糊跟着进了豪宅。 两个小丫头,进入豪宅之后,倒是欢天喜地的蹦着,跳着。 “三叔,这以后就是咱们的新家了吗?” “是的。等你们长大了,每个人都能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有花园池塘吗?我想养几条小鱼和乌龟。” “有,在后宅,有个漂亮的小池塘。” 两个小丫头一路上叽叽喳喳,赵麟也不厌其烦的回应着她们。 赵兴张妍夫妇、老太太、薛寡妇则是越听越心惊,这小子刚离开家半月,怎么突然就有钱购买这么一座豪宅了? 不过,随着一路前行,他们越看越喜欢这座宅子。 无论是布局,还是结构,建筑特点,都是极为考究的。 除此之外,那些正打扫庭院的奴仆,见了他们后,一个个停下手中的活,恭敬地低着头肃立在一旁。 “他们是……” 赵兴再也忍不住,向王大石询问道。 “咱府上的新奴仆,有十四个人呢。英国公府上的管事,老嬷嬷正帮着调教呢。” 赵兴、黄大壮听了王大石这番话,脚下差点又是一个不稳。 新买的宅院,新买了十余个奴仆…… 他赵兴辛苦十五载,才有了裕镇那份家业。 谁知,这老三……才十余天不见,就有了这么大一份家业吗? 更可怕的,怎么还与大周第一勋贵英国公府牵扯上关系了? 而且,看样子,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好。 第100章 大宗师的小心思 学政院。 操持数天院试,不敢有丝毫懈怠的众官员,终于得歇了。 在府尊蒲大人的招呼下,众人换下了官袍,一个个欢喜不已前往归春楼。 不用说,今天注定又是一个不醉不休的官宴。 学政院,后宅书房。 三品学政的林世海,换上了一身休闲儒服,坐在书桌前,正欣赏着几篇文章。 这时,伴随着一阵笑声,师爷模样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 “子瑜啊,院试也结束了,怎么不与同僚们畅饮几杯去?” “哈哈,我就不去了。去了,他们反而拘谨,有蒲大人代劳就行。”林世海笑着摇了摇头,依旧专注地看着那几篇文章。 伺候在侧的丫鬟,机灵地提着茶壶,倒了一杯茶水。 又敛衽一礼,飘然离去。 中年师爷笑着点了点头,品了一口茶水:“也是,府尊蒲大人为人处世,确实值得学习。无论哪个衙门官员,他都能与之打的火热,不服不行啊。” 他见好友没反应,便知道这番提点的话,又白说了。 林子瑜这脾气,就是太执拗了。 否则,早就成为了吏部侍郎了,哪能还窝在省城做一个区区学政? 在他感慨间,林世海也看完那几篇文章,而后笑道:“这小子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竟能写出如此精彩的文章。如此年纪的时候,恐怕也只有汤子畏能与之相提并论。” “哈哈,既然你这么喜爱他,为何要拒绝府尊蒲大人的提议呢?”中年师爷十分疑惑道:“培养一下,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你的一大助力。” 这两天,他这位好友可是对此子着了迷一般。 在官署办公也聊那位,闲暇之时也聊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的大宗师有什么不良的雅号呢。 那小子的几篇文章,他都不知看了多少遍了。谁知,这刚得休息,又看了一遍。 “子瑜,既然你如此喜爱这后生,收做亲传弟子不就是了。要不然,我亲自去说。” 林世海放下那手中的文章,惋惜一叹,遗憾道:“唉,我又何曾不想呢,可我观他文章,似受过专门的教导,想必其背后已有亲师。” “我若放出话收他,必定会让其左右为难,反而给其增加压力。” 那位中年师爷听了他的话,捋着胡须一笑:“这又如何?真正的雅士儒生,谁会只有一个亲师?” 林世海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此事暂时还是算了,反正我也算是他的座师。” 像这样拜师之事,哪有师长上杆子去攀的? 就算他再喜欢,但文人的矜持、高傲,还是让他婉拒了。 林世海放下文章,站起身,走到那中年师爷的身边,颇有兴致道:“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明日宴会之事吧。” 中年文士讶然一笑:“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还让苏府操持就是了。反正苏大人挺喜欢赞助这样的宴会。” “哈哈,薅羊毛总不能逮他一人薅吧?”林世海大笑道:“这似乎有些不地道。” “哈哈,子瑜,你还别不信。若是不让赞助,苏大人还会生气呢。” 苏府。 红衣妩媚的一等丫鬟红袖,再次把从贡院誊录回的文章,带回了府。 “小姐,这是赵公子的复试文章和试帖诗。” 苏诗诗放下手中的笔,接过那文章时,露出甜笑:“既然他的文章又被张贴出来,想必他是此次的案首了吧?” “小姐果然神机妙算,赵公子正是院试的案首。” 那红衣丫鬟,妩媚轻笑。 过了片刻,她等小姐看完那两篇文章,便又小声道:“小姐,奴婢在回来的路上,还听说了一件事。中原书坊似乎要为赵公子出专门文集了。” “专门文集?”苏诗诗放下手中的两篇佳作,抬起头疑惑道:“确定不是合集?” “不是,是专门的文集。据说,除了这次院试的文章外,还有摘录赵公子其他的文章。”红衣丫鬟红袖,峨眉轻皱:“小姐,您说赵公子的文集能卖的动吗?” 苏诗诗站起身,看着窗外和煦秋日,嫣然一笑:“红袖,我越来越相信他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了。” 赵氏新家。 赵麟带着一大家人,终于逛完了整个豪宅四合院。 同时,在逛着的时候,也讲了所有的经过。 从他到祁府祝寿,再到结识英国公府的张茂,再到卖了彩头换成了银两,买了这座新府邸。 当他讲完之后,在场诸人久久不能平静。 他们依然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一座四合院,竟是他们赵家的了。 “麟哥儿,你说……买完这座宅院,你还有七千两银子?” 老太太恍如梦中一般,不可置信询问道。 “是的,祖母,还剩七千两。二哥他不是想把济世堂搬到府城吗?正好用余下银子再买个临街的街铺。” 赵麟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他马上就要以院案首的身份入府学了,那么接下来一两年,甚至更长一段时间都要待在府城。 二哥既然想把济世堂开到府城,那么在府城买下一座宅院,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众人听了他这计划,当然是几人欢喜几人忧了。 欢喜的是谁? 当然是二哥二嫂了,像他们这样心气高的人,谁不想往更高,更好地方走? 甚至,连一旁的黄大壮,都难掩欣喜之色。 若能在府城安家,那么他的子女们,也将成为城里人了。 忧的是谁? 忧的当然是老太太、薛寡妇二人了。 在老太太看来:济世堂在裕镇,这两个宝贝孙子十天半月,还能回来陪陪她。 若是搬到府城,这一百多里远,别说十天半月了,恐怕就是一年半载才能见上一次两次。 虽说家中她还有大儿子,其他两个孙子、重孙的。 但她心中最为记挂的还是眼前这两个宝贝孙子。 这两个孙子最孝顺她,也是最令她感到骄傲的。 若他们都留在了府城? 那以后的日子,可以想象多么煎熬。 至于薛寡妇为何忧虑,她的想法很简单。 那麟哥儿若在府城安了家,以后她想见一面宝贝女儿都很难。 若女儿被欺负了,远在百里之外的她都不可能知道。 赵兴似乎看出了她们二人的忧虑。 便笑着开解道:“祖母,这府城距离咱赵岗,不算太远。早起五更走,天不黑就能到。” “再者,您想我们了,就来府城住一段时间。住腻了,咱再回赵岗。” 安慰了老太太后,他又看向薛寡妇:“薛婶,不是我这个兄长夸弟弟,老三他迟早要展翅高飞,甚至府城都不是他的终点。” “他的一生注定要远离我们的。所以,芊芊也注定不会一直待在赵岗,甚至府城的。” 薛寡妇听了赵兴的话,忍不住哭了起来。 其实,她心中早就有这个预料。 从疯道人看过她女儿的面相,说她是贵人的命,她就知道这个宝贝女儿终究一天要飞走的。 赵麟看着这一幕,苦笑不已。 这在府城买了处宅子,怎么还弄出了这么多事了? “祖母,薛婶,其实您们可以换个想法,那就是将来我们走到哪,您们就跟到哪,那不就成了吗?” 赵麟继续安抚她们道:“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 一旁的赵兴忙助攻道:“老三说的对。薛婶,您是芊芊唯一的亲人,怎么可能把您一个人扔赵岗呢?以后无论老三到哪,都会带着您。” “对了,还有大石。将来他成亲了,一家子定也会跟着老三的。你想想,你身边的亲人,还会少吗?” 赵兴说完这番话后,薛寡妇的神色果然转忧为喜。 她这一辈子没有生下任何子女,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这个继女了。 赵麟见老太太、薛寡妇均转忧为喜,也长出一口气。 “哎呀,只顾说话了,我们忘了去做饭了。” 二嫂张妍突然想起了什么。 谁知,云哥儿跑到后宅门口笑道:“曾祖母,二叔,三叔……吃饭了,都端到大厅了。” “做好了?” 薛寡妇、老太太都疑惑道。 王大石则笑道:“我一回来,就吩咐下去了。姑姑,我现在是赵府的管事了,手下十多个人呢。” 他这番话,顿时引起了众女眷的哄笑。 当众人来到正房的偏厅,果然看到两张圆桌,摆满了各色的美味佳肴。 无论是色泽,还是样式,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享受到的。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一幕,眼泪有些湿润,感叹道。 “哎呀,我这个老婆子伺候你们老赵家一辈子了,没想到临老了,还能享享孙子的福。” 一旁的薛寡妇,二嫂张妍忙搀扶着她,坐到了偏桌的主位:“哎呀,您老的福气以后都在后面呢,说不定还能去京城享享福呢。” “是啊,若是麟哥儿做了大官,说不定以后您老人家还能吃上皇帝赏的美味佳肴呢。” 她们二人的一番奉承,顿时让老太太又乐开了花,摆着手道:“唉,能活到那个时候吗?不敢想,不敢想。” 待女眷都坐下后,赵兴、赵麟、展白、王大石、黄大壮、云哥儿便坐在另外一桌。 今日实在高兴的紧,当然少不了美酒助兴。 好在这座新宅院中,最不缺的就是好酒。 除了英国公府送的一车好酒外,祁府也送来十坛江南的美酒。 除此之外,酒窖内,还有那个尹老管家留存的汴州本地美酒。 四喜临门,宴席上,气氛极为融洽欢喜,自不必说。 第101章 商议家事,夜游府城 二哥赵兴本不擅长饮酒,可今日实在太过高兴,也喝得醉眼朦胧,好在酒品极好,稳重如故。 其他人亦是东倒西歪。 若不是老太太及时呵斥制止,也许连张云这个十四岁的少年都得撂倒。 最终,酒宴散去。 在那些奴仆的搀扶下,赵麟回房酣睡了半下午,才悠悠醒转。 迷迷糊糊中,一道美丽的倩影,手持温热的毛巾,正擦拭着他的脸颊、脖颈。 已有几分清醒的赵麟,一下子握住那纤纤柔荑。 “三郎,你醒了。” 羞怯、欢喜的声音,在耳旁软糯响起。 “什么时间了?”赵麟讶然道。 “天都快黑了。”薛芊芊听到门外响起动静,吓的立即抽出小手。 赵麟揉了揉额头,本以为喝这么多酒会头晕目眩,谁知除了感到有点无力外,其他倒没什么。 薛芊芊见他起来,忙伺候他穿上了外衣:“外面风凉,三郎你还出去吗?” “府城的夜景是很漂亮的,我带你去看看。” 赵麟穿戴好衣衫之后,便牵着她的手,小声道:“就我们俩人,偷偷出去。” 美丽少女巧笑嫣兮,羞怯地点了点头。 谁知,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薛寡妇的声音:“芊芊,你在里面吗?” “坏了,我娘来了。”薛芊芊神色慌张,抽回小手,一时间手足无措。 赵麟微微一笑:“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说着,便带着她走出了房门。 “薛婶,我想带着芊芊……”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精明的薛婶给打断了:“哎呀,麟哥儿啊,刚才你两个朋友来了,你们都喝醉了,没叫醒你,老太太接待的。” “两个朋友?”赵麟一听,心中便猜到了是谁,若是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祁谦,张茂二人了。 自己今日成为院试案首,想必二人听说后,便前来恭贺。 想到这,他便向薛芊芊道:“那你先和薛婶说会话,我先去前厅看看。” “嗯嗯。”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三郎,你正事要紧的。” 待赵麟走后,薛寡妇上下、左右打量了下女儿,见她衣着完整,发型依旧完好无损,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那麟哥儿终究是读书人,还是有理智的,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 两家之间现在只有口头约定,可不能让女儿出了什么事。 “芊芊,咱们虽是小门小户,没那么多的规矩,但你一个姑娘家的,别总一个人找麟哥儿。” 薛张氏拉着宝贝女儿就是一顿教训,同时,又自言自语道:“我得和老太太说说,这几日让麟哥儿搬到前宅去住。” 薛芊芊一听,顿时来了小女儿脾气:“娘,这又不是咱家,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宽了?” “哎呀,学会犟嘴了?翅膀硬了?娘还不是为了你好。咱们虽出身不好,却也不能让人说三道四。” 薛寡妇拉着女儿,就是一顿训斥。 这孤男寡女的常在一起,最容易出事。 她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当年,那薛老四看似老实巴交的,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婴来到赵岗。 她看他们父女可怜,就时常帮衬。 这不……帮着帮着,就帮到一块去了吗?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哪怕一点火花,就能烧起来。 “他是不是说要带你看府城的夜景?” 薛寡妇突然悄声问道。 薛芊芊讶然一惊:“娘,您……偷听我们说话了?” “呵呵,你以为娘是顺风耳啊?还偷听你说话。”薛寡妇冷笑一声,而后露出伤感的神色:“你以前那死鬼老爹,就时常用这话哄骗我,说有朝一日,带我们到府城,看遍八大景,吃八大宴……” ………… 赵麟来到前厅,正好遇到老太太、二嫂张妍,正在为他裁制新的生员服。 既然这是她们老赵家的新家了,她们这一下午,把宅院的各个房间、角落都检查了一遍。 当看到库房的那些上等的布料,她们就商量着给麟哥儿裁制新的生员服。 “来,麟哥儿,你来的正好,过来量量你的身高,臂长。” 老太太见到小孙子酒醒了,忙欢喜地把他拉过来,开始测量。 赵麟无奈,只得摆开手臂,停直腰杆,任由她们测量:“祖母,二嫂,下午我两个朋友来了?” “对,一个叫什么张茂,一个叫祁谦。还送来了不少的礼物,说是恭贺你院试案首。”老太太乐呵呵笑道:“那两人十分客气,我本想把你喊醒,他们不让。我们就聊了一会,他们才走。” 二嫂张妍也道:“是的,他们还说后天的郊外狩猎,让你别忘了。” 赵麟一怔,这才想起这个约定:好像他们还要介绍一个朋友给自己。 随后,老太太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苏府也来人了,也送来了一些礼物,说是恭祝你高中院试案首的。还有什么那个中原书坊,也来人送了礼。” 老太太边回想,边念叨:“这些礼单,你二嫂都让那个方管事记下了。到时你回礼也好有个参考。 苏府? 中原书坊李家? 看来都是老相识了。 赵麟见她们给自己测量好后,便笑道:“哈哈,看吧,这宅子还必须有人操持才行。是吧,祖母,二嫂。” “放心吧,祖母她的思想可不顽固,她老人家开明着呢,才不会天天嚷嚷着回赵岗的。”二嫂张妍说完,转向老太太:“是吧,祖母?” “哼,好话孬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说什么?”老太太低头一笑,继续裁剪着那上好的布料:“我其他倒是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大哥。” “你说咱们都来府城了,云哥儿也来了府城,你大哥连个一个依靠都没有了。” 赵麟这些时日,也从云哥儿的口中得知了他父亲这些年的赘婿日子是多么的艰难、煎熬。 想到这,他便道:“不行的话,让大哥和离算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大喜:“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大哥其实年龄还不算大,正年富力壮的,若能和离,还能来府城帮衬你们些。”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最好把云哥儿也带回来,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给他们张家。” 赵麟知道,这些事说的轻巧,但真正操作起来,实在很难。 除了要说服大哥赵定、云哥儿外,还得能让张家放人啊。 二嫂张妍则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老三,这事还是交给你二哥吧。你别瞎操心那么多,你只要把书读好就成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是的,这事就交给你二哥,先让他探探你大哥、云哥儿的口风。” 像这样的事,赵麟当然不便插手:“好,那过几天让云哥儿陪着二哥一起回去。” 随后,他又像想起了什么,而后道:“祖母,二嫂,要不一会带你们去看看府城的夜景吧?” 既然被薛婶发现了,她必定不同意自己单独带着芊芊出去游玩。 如此,那就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府城的夜景。 汴州八大景,最后一景,专指的是整个府城的夜景。 各大主街,张灯结彩,亮如白昼,游客如织,商贩云集,热闹非凡。 时有烟花鸣放,端的是精彩绝伦。 张嫂张妍,也只是小时候来过一次府城,对当时的夜景印象极深。 一听他这个计划,立即就欢喜道:“哎呀,你那两个侄女从下午就一直念叨了多次了,想去看看夜景。” “那还等什么,我去叫醒他们。”赵麟一听,顿时笑着走了出去。 这个时代的酒水,虽也能醉人,却不像后世那般要睡上一宿才清醒。 再加上,当时有老太太呵斥制止,几人倒也没醉的一塌糊涂。 睡了大半个下午,几人迷迷糊糊被叫醒之后,又喝了醒酒汤,片刻后就清醒了过来。 “老太太要去看夜景?” 二哥赵兴、黄大壮疑惑问道。 “是的,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也要先逛一遍。”赵麟笑着催促道:“走吧,两辆骡车,一辆马车都准备好了。” 那辆马车是他刚买下这座宅院后,汴州王家送乔迁之礼时,一起留下的礼物。 说在府城,骡车不如马车轻便,便附赠了一辆马车。 当然,只是一辆尚佳的马车,并非是他赢得那豪华的双马驾车。 汴州王府赠送如此贵重的礼物,赵麟本想第二天给他还回去。 要知道他根本不认识王家,怎么会要他们家的礼物? 谁知,当过去之后,却被告知,是他们家公子王铎派人送去的贺礼。 王铎? 赵麟寻思一想,这才记起那位身材魁梧高大,满脸虬髯的文士。 当时,二人相谈甚欢,自己还称他为“大叔”,最后才得知人家才十九岁而已。 此人还阔气地在漱芳斋以一百两的价格,买走了几幅自己的书画。 没想到此人,竟还送了自己一车礼物,并附赠了一辆马车。 赵麟曾去王府拜访过两次,均被告知其公子去“云中山”寻道去了,数日后才能回。 无奈,也只能找机会再当面道谢了。 这就是这辆马车的来历。 众人乘坐三辆车,兴匆匆地出了院门,直接去了最为繁华,最为热闹的府城大街。 第102章 一百秀才公,齐聚学政院 汴州府夜景,乃八景之一。 来府城,必欣赏的景色。 各式各样大红灯笼,或挂枝头,或挂城楼,或挂门头,张灯结彩,端的是绚丽夺目。 再加上时有烟花鸣放,引得游客高呼喝彩,更增添了欢乐气氛。 赵家的三驾车辆,缓缓行驶到了主干道。 众女眷下了车马,立即就被主街那繁华炫丽的夜景所吸引。 两个小丫头更是欢快蹦跳着。 王大石、黄大壮、张云三人拴好驾车,也赶了过来。 “走吧,今日随意消费,我买单。” 赵麟壕气十足,怎么也是有七千两存款的“土豪”了,请众人消费,还是买得起单的。 众人一听,皆是欢呼雀跃。 “哈哈,既然如此,麟弟,那就别怪我挑又贵又好的东西了。” “呵呵,大石,你不会想给未过门的弟妹挑一副金手镯吧?” “哈哈……大石哥,只要你敢选,我就敢付钱。” 一行人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咱家老三这真是长大了,这还是一月前那个找我要八个铜板零花钱的老三吗?”二嫂张妍不由感慨万千道。 这一段时间以来,赵老三给她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她们已很难再把他当作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了。 老太太则乐呵呵笑道:“人经一事,总会长大的。想当年,二小就是这样。” “三叔,快看,吹糖人的。” 两个小丫头兴奋地指着街面的一个摊位,兴奋道。 赵麟豪气拿出几文钱,一人买了一个,连薛芊芊都不例外。 糖葫芦?买。 漂亮头花,陶瓷粉彩小人,胭脂香膏……通通买。 既然有“财主”付钱,一行人都不客气,在接下来游玩的一个时辰里,每个人都挑选了不少的小东西。 临街各种美味小吃,也是吃的肚儿圆。 就算这些小东西不贵,也挡不住量大。 十余两的碎银,转眼间变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这一晚,众人既收获了各种礼物,也收获了那份久违的快乐。 一夜无话,翌日五更天。 赵麟早起晨读,洗漱过后,在去书房的路上竟遇到了同样早起的薛芊芊。 “芊芊,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他之所以早起,那是因为背负功名的压力,以及前世生活习惯的使然。 这小姑娘起这么早,又是为了什么? “习惯了这个时间早起了。”薛芊芊温婉一笑:“若是在家,这个时候我和娘就要去集市上了。” 因为有着篾匠的手艺,她们母女二人天不亮就去赶集,下午半晌回来,又要赶做竹制物件。 她们如赵麟一样,晚睡早起,只是她们是为了讨生活,他是为了科考功名。 赵麟走上前,握着那她有些微凉的手:“回去再睡会吧。在这,你不用为了生活再起那么早了。” “习惯早起了,可能都改不掉了。三郎,你快去读书吧,娘去帮厨了,我也去看看。”薛芊芊甜蜜一笑,推了他一下,便跑开了。 赵麟无奈,只得感叹一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今日,是院试结束的第二天。 大宗师在学政院,举办了一场宴会。 不但邀请了一百余名的新晋秀才参加,同时也请了不少的名流雅士,诸如那位每场活动必到场的中原首富苏大人。 除此之外,据说,还有“汴州三绝”之一的“画绝”司马中等人。 总之,比上次的宴会规模要大,文人雅士也更多一些。 大宗师亲自主持的宴会,作为院试案首的赵麟当然不能迟到。 非但不能迟到,反而要早到一些。 无论是为了回报“大叔”的教导,还是为了回报“大宗师”的点拔。 这几日,他曾想过拜访大宗师“大叔”,可终究是院试关头,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也就没有与大宗师“大叔”相认。 如今,院试已结束,他也可以名正言顺与之相认了。 匆匆吃过早饭,在薛芊芊的服侍下,戴上了四方巾,穿上了祖母、二嫂连夜为他裁制的新生员服,脚踩踏云靴。 一个俊美,英挺的少年秀才公,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三郎好好看呀。” 薛芊芊看着心上人俊朗的面容,不觉霞飞双颊,心头小鹿一阵乱撞。 老太太看着小孙子,穿戴一新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觉感叹:“是长大了,该成亲了。” 她老人家感叹完后,又像似想起了什么。 “对了,麟哥儿,那个什么大宗师点了你头名秀才,你不得表示一下,送点礼物什么的?” 在她老人家朴素的观念里,人家一个大官,这么看的起你,你怎么也要表示一下才行啊。 赵麟猛地一怔,祖母提醒的倒是极是。 大宗师“大叔”,无论是在漱芳斋,还是在院试中,给予他不少的提点帮助。 是应该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可大叔乃三品大员,出身江南世家子弟,又是当世大儒,送人家金银珠宝,明显不合适。 唯有投其所好的礼物,才能达到感谢的目的。 “他似乎很喜欢江南第一才子汤尹的字画。” 赵麟暗自思忖,他手中倒也有一幅,那是来自祁修远老爷子所赠。 据说,是当年江南第一才子汤尹最为意气风发时所作。 不过那幅字画,他准备送给疯道人的礼物。 可除了那幅画外,似乎没有其他的了。 正在他抓耳挠腮之时,一旁的薛芊芊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三郎,既然大宗师很欣赏你的才华。你不是会画画吗?你给他画一幅画,这样既能彰显你的才华,也显得诚意十足。” 赵麟听了她话后,不由高兴抱着她转了一圈:“还是芊芊聪明。” “咳咳。”一旁的老太太见此,瞪了小孙子一眼:“又发疯,幸亏你薛婶不在,否则看到这一幕,非要今天带走芊芊回老家不可。” 赵麟不由大窘,挠了挠头,赧然一笑。 薛芊芊被他抱着,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害羞所致,俏脸通红通红的,甚为可爱。 “那我走了,祖母,芊芊。你们若是无聊,可以去花园池塘转转。” 赵麟说完,便又捏了一下薛芊芊的手,不等老太太呵斥他,便飞奔而去。 “这小崽子,一点也不像我老赵家的人。” 老太太看着爱孙奔走的背影,摇头笑骂了一句。 赵麟坐上马车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也要出门的二哥、二嫂。 不用说,他们定是准备出门寻找合适的临街店铺去的。 “二哥,二嫂,你们可以多看几个地方,等我回来再做决定。”赵麟临走时,提醒他们道。 在他看来,二哥二嫂对于府城还不熟悉。 多看几个地方做个比较,自己到时也可以找张茂、祁谦参谋一下。 二嫂张妍则笑道:“好的,老三,我和你二哥多找几个地方,都打听清楚了,回来我们一同商议。” 学政院。 宴会本来是在中午举行,可是一大早就有兴奋难耐的新晋生员,穿戴一新,意气风发来到学政院。 作为官府衙门,不可能来一个生员就让进来一个。 所以,这些早到的生员,只能在仪门门楼外等待。 这些早到的新晋秀才公,虽说来自不同县城的,可却有同年之谊,彼此间相互问声好,聊上片刻,也便熟识了。 日上三竿,巳时末。 按照后世时间的话,已是上午十一点了。 赵麟本以为自己来的足够早了。 谁知,当他跳下车后,却是看到了学政院门楼外,变成了蓝色的海洋。 为何这样说? 原来一百余名新晋的生员,全都是穿上了秀才的蓝色服饰。 一眼望去,当然就变成了蓝色的海洋了。 幸亏这个时代不存在撞衫的说法,否则真的很尴尬。 赵麟发现,所有的人神色中,都洋溢着振奋、欣喜之色。 其实,他倒也能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 这里大部分新晋的生员,可能参加院试都不止一次两次了。 如今,终于脱离了童生的身份,成为统治阶层最为底层,怎能不兴奋? 哪像自己,无论是县试,还是府试,院试,都是一次过。 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艰辛。 所以,哪怕他是院试的案首,恐怕心中的欣喜、振奋,都远不如其他秀才。 正在他感叹时,其他新晋的秀才公,似乎也注意到了他。 其实,他想不被关注都难。 一百余名秀才里,大部分都是中年、青年居多,未及弱冠的本就不多。 更何况,还是如此俊秀英挺的少年郎。 除了文曲星,中原小诗仙,本届院试案首赵麟,还会是谁呢? 那近百双眼神,如探照灯一样,瞬间汇聚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顿时间,赵麟感到头皮发麻。 这些眼神让他如芒在背,感到十分不适。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赵兄,来,这里。” 赵麟循声望去,发现墙角处伸出一个脑袋,正向他招手。 不是旁人,正是同县的“田孝廉”田瑞。 “田兄。” 赵麟如遇到知己一般,慌忙走了过去,而后一同“隐身”到那角落处。 很显然,“田孝廉”田瑞,刚才应该也尝到了名声所累。 这才躲到这角落处一个人清净。 赵麟打趣笑道:“哈哈,田兄,你倒是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哈哈,现在是咱俩的地方了。”田瑞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第103章 名人雅士齐聚,三绝嫉贤妒能 学政院,角落处。 “赵兄,今年院试,蔡氏学堂可是上榜不少人啊。”田瑞笑着恭贺道。 “上榜不少人?”赵麟一愣,昨天他虽去贡院了,却没有亲自去看榜。 对蔡氏族学中榜几人,不甚清楚。 “田兄可知有几人中榜?” “算上你的话,有四人吧。反正此次你们裕镇蔡氏学堂,今年因你再次兴盛了。” “四个人上榜?哈哈,这下蔡师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赵麟不知道的是,当院试放榜之后,不但蔡氏学堂得以扬眉吐气,他们祁县那位县尊大人,也是振奋不已。 要知道他们祁县,可是足足有二十一年没有出现过院试榜首了。 而今,他才上任数月,就出了院试榜首,你说这对他来说是什么运气? 省府汴城,学风浓厚,雅士名家云集,以至于大多时候,院试榜首基本都是出自省府的童生。 其他县休想染指一二。 而今年,来自祁县蔡氏学堂的赵麟,一举夺下院试案首,不但为祁县争了光,更是让沉寂多年的蔡氏族学重新兴起。 “这次大宗师,也邀请了咱们县尊,以及蔡举人参加此次宴席。” 田瑞把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透露了出来。 赵麟不禁感慨,自己还真是消息闭塞了,对于这些情况竟是一无所知。 “赵兄不知这些小事,应该是昨天陪伴家人吧。”田瑞笑容中带着羡慕。 “是啊,昨天看完榜,就一直陪着家人。”赵麟猛然间又想起了什么,而后笑道:“田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家一趟吧。你在相国寺送给我祖母、二嫂几幅画后,我祖母一直念叨着此事。” 说实在的,在祁县那些普通百姓的眼中,“田孝廉”的孝名,可比他这个“文曲星”的名气还要大。 “哈哈,些许小事罢了。”田瑞摆了摆手,又惊诧道:“赵兄在府城买房子了?” “哈哈,买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宴会结束,你就随我一同回去。” 赵麟再次发出了邀请。 田瑞见他诚意十足,只得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等宴会结束,去看看你的新宅院。” 同时,也暗自感叹,不愧是书画双绝的文曲星,才十六七岁,就能在府城买下一座宅子。 反观他已弱冠之年,还在贫困线上挣扎。 学政院,大厅内。 来自苏府的奴仆,婢女,穿梭其中,布置宴会的场地。 此次宴席的宾客,近二百人之多。 所以无论花销,还是所需的侍女,都是极多的。 好在有苏方正这位中原首富的支助,才能顺利举办。 否则,就算林世海再如何廉洁,也不得不向各县征派银两。 府城的名流雅士,均已到齐。 大厅内,不少人围在两个人跟前客套着。 毫无疑问,在大宗师,府尊大人未到之前,这两人无疑是名望地位最高者。 一个是“三绝”之一的司马中;另一个则是世代皇商、中原首富、拥有三品谏议大夫头衔的苏方正。 “苏兄,听说您漱芳斋新进了一幅汤尹的字画,我可是仰慕的紧啊。” “哈哈,司马兄,这次你说晚了,大宗师已经赢下了那幅画。不过,在跃龙门诗会上,还会展出那幅画。” 苏方正说着,又看向其他名流雅士:“到展出之时,诸位若有雅兴,倒是可以填补上那题跋一句尾诗。大宗师说了,谁若比他补上的好,那幅汤子畏的画作就归他。” 其他名人雅士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可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近两年,江南第一才子汤尹的画作,可是很少流入中原了。 更遑论还是一幅封笔之作,其珍稀程度可想而知。 在他们议论之时,两道人影并排而入,立即吸引过去不少名流雅士。 来人正是祁县的那位矮胖刘县尊,以及蔡氏族学的蔡举人。 因为文曲星一举摘下院试魁首的缘故,二人当然也是与有荣焉。 这不,一早就相约来到了学政院。 还受到了大宗师的亲自接待,大大表扬了他们一番。 这让二人的神色看起来更为红润发亮,眼角的皱纹,都被笑意冲散了不少。 进入大厅后,嘴角更是一刻也没合拢过。 周围那些名流雅士,也是乐得锦上添花,都会过来送上几句奉承。 “汴州三绝”的司马中见身边名流雅士们散去大半,嘴角微微上撇:“呵呵,谁能想到我府城的桂冠,竟被祁县一个小子夺去,真是流年不利啊。” 一旁恭顺的青年士子,随声附和道:“恩师说的不错,听中原书坊的一个朋友说,他好像还要出一本专门的文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下了乡试、会试、殿试的大三元了呢。” “三绝”司马中朗笑一声,捋着胡须摇着头,一副遗憾感叹的样子:“我大周幅员辽阔,富有四海,每年不知有多少所谓的神童,但如此狂妄者却甚为少见。” 一旁与之亲近的一些文人,也附和道:“司马兄说的极是啊,想当年三百年一遇的天才汤之畏,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县、府、院、乡试高中四元,结果呢?” “对,还有同为四大才子的文士明,亦是如此,名扬四海,可五十余岁才通过乡试。” ………… 一旁的苏方正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则是皱起了眉头。 果然如传言那般,这“三绝”“四秀”对那小子成见极深啊。 仔细想想,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敌视他。 在那小子声名鹊起之前,中原文人雅士,人人吹捧他们师徒七人。 他们师徒七人,同气连枝,互相造势,再加上他们确实有才华,声望愈发隆重。 谁曾想,自今年以来,随着文曲星在书画、诗词展现出非凡的天赋,不但在中原开始传颂,甚至在两京、江南都小有名气了。 如此令人瞠目的天赋,如此迅速的名望传播,如此恐怖的成长速度,又怎能不令人嫉妒呢? 更何况,那小子最为擅长的恰恰是“三绝”最为得意的“书”“画”“诗词”。 以一人之力,硬撼三人最为得意的成就,甚至还大有超越之势。 而今,又一跃成为科考上的新星,力压众童生,一举夺得院试魁首。 这股强势的后浪,已有将他们这些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可能了。 在苏方正看来,“三绝”“四秀”除了嫉妒那小子的“名”之外,恐怕还有“利”上的嫉妒。 有“名”,便能有“利”。 “三绝”“四秀”师徒七人,俱都喜歌姬、好艳舞,讲排场、爱脸面。 挥霍无度,全靠“名”得来的“利”来维持。 如今,“名气”被挤压,“利益”当然受损了。 如此一来,焉能不敌视那小子? 苏方正想到这,摇了摇头,冷笑不语。 这“三绝”“四秀”也该受点挫折了。 正在这时,那位祁县刘县尊、蔡举人走来,向苏方正微微拱手:“苏兄来这么早啊。” “哈哈,今日宴会,就是我操办的,不来早不行啊。”苏方正拱手回礼,一脸的和善。同时,也不忘看向那位蔡举人:“这位想必就是文曲星的先生吧?” “不敢,不敢。”蔡举人不敢怠慢,拱手还礼。 他虽说是举人,对方只是一介商贾,可要知道苏方正可不是普通的商贾。 他是拥有三品谏议大夫官衔的皇商。 二人一番客套后,算是熟络了不少。 苏方正忍不住询问道:“蔡兄,听说赵公子要出属于自己的文集?不过,他院试的几篇文章,真的很亮眼。” 蔡举人听后,神色中洋溢着骄傲:“那小子确实进步很快。那几篇文章我看了,都非常出色。至于他出版文集之事,我倒还未听他说起。” 谁知,就在这时,一旁的“画绝”司马中,冷然一笑:“呵呵,真是天朝之大,无奇不有。专门文集?我大周立国一百余年,还未曾听过稚子出文集。” 一旁“四秀”之一的王逢,也跟着笑道:“岂止是我大周,恐怕就是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此事。” 刘县尊一听他们的语气,顿时露出愠色。 这二人也算是中原知名的文人雅士了,竟是如此的嫉贤妒能,真是长见识了。 蔡举人本就与他们有罅隙,此时见他们师徒寻衅,当然不会惯着他们。 “呵呵,我大周太祖皇帝,揭竿而起,率领诸公驱除鞑虏之时,也有目光短浅之徒,以门第,出身来攻讦太祖,言古之以来,从未有低贱之人能一统山河。” “结果呢?太祖皇帝以他丰功伟业,向世人证明,谁才是真龙天子,谁才是低贱之人。” 司马中、王逢师徒脸色顿时铁青,因为这段话在《圣言祖训》中确实有记载。 同时,也激励着不少心怀理想壮志之人。 用《圣言祖训》中的话来反驳人,一向是很有力量的,很少有人敢据理力争。 这次也是一样。 王逢脸色铁青通红,极为愤怒,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过,那司马中终究是老狐狸,心思机敏的他,立即抓住蔡举人话语中漏洞:“哼,赵麟黄口小儿,岂能与我大周太祖皇帝相提并论?蔡襄之,你拿他来和太祖皇帝对比,是何居心?” 第104章 来自中原首富的助攻与怂恿 司马中,汴州“三绝”之一。 三甲进士出身,其任职县令时,因贪墨、渎职,被御史弹劾入狱。 其不惜花费大半身家,贿赂宫中三大太监之一的吴良,最终躲过一劫。 削职为民之后,其游历江南数载,拜名师,苦练画技,加上其天赋卓着。 十余年后,成为了中原一带颇有声名的名人雅士。 至于身上的污点,则早已掩盖、洗白。 经过十余年的钻营,其无论手段,还是才思,都堪称一流。 “赵麟黄口小儿,安能与太祖皇帝相提并论?” 这不,他一番反问攻讦,立即让蔡举人变了脸色。 这就是他的机敏之处,首先要站在忠君爱国的道德至高点;而后,再给其扣个大大的帽子。 最后,再义正言辞,携裹众人,一起对之发难。 此等招数,他这些年玩的是游刃有余,屡试不爽。 果然,当司马中站在道德制高点,给蔡举人扣上一个大帽子后,他身边的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蔡襄之,亏你还是举人的身份,竟不知上下尊卑,暗敢讥讽太祖皇帝出身低贱?” “那赵麟一黄口小儿,虽薄有才名,却怎能与经天纬地的太祖皇帝相提并论?” “蔡襄之,你到底是何居心?” 一个个大帽子扣下来,直接震的蔡举人脸色发白,脚下虚浮。 所谓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莫不如是。 他身边的那位刘县尊虽也气恼这些人,可他终究胆小,不敢替蔡举人反驳争辩。 就在这时,苏方正却是轻笑道:“诸君息怒,今日乃我府城喜庆之日,切勿再争执了。我大周太祖皇帝遗留《圣言祖训》,正是让我等谨记其教诲,岂能妄加揣测附会?” 那司马中、王逢等人,见这位苏方正为其说话,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暗惊。 此人商贾出身,一向圆滑世故,向来谁也不得罪。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为那蔡襄之说起话来了? 他们二人似乎也刚认识而已。 司马中、王逢等人越想越是不解,心中暗恨不已。 不过,苏方正他们还是不敢得罪的。 不但是因为其乃中原首富,最主要是其手眼通天,能直达皇宫之中。 与之结仇,纯属不智。 “三绝”“四秀”这七人,在中原士林能逍遥这么多年,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颇有才华,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 而苏方正就是他们明显不能得罪之人。 所以,哪怕他突然为蔡襄之说话,他们也只能干笑俩声,不敢反驳。 只能心中暗暗记下他这次使的绊子。 若有一朝得势,或者苏方正失势,那这个“绊子”就百倍还之。 就在这时,从大厅侧翼走出了身着绯色官袍,气场十足的三品、四品大员。 “哈哈,苏兄说的极是。太祖皇帝口授《圣言祖训》,传于后世,是要天下士人牢记圣训,学太祖为大周立太平,为万民谋福祉。可不是用其构陷、攻讦他人。”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三品学政,大宗师林世海。 只见其面色威严、凝重,一脸正色,声如金石,慷锵有力,在大厅回荡不绝。 此言一出,众人便知道这是站台蔡举人一方了。 同时,也给这场小风波定了论调。 “三绝””四秀“之一的司马中、王逢,及其同伴神色甚为尴尬,皆是躬身低头不语。 一同前来的府尊蒲存义,则笑呵呵打着圆场:“呵呵,今日乃是我一府七县喜庆之日,诸位莫要扫了雅兴啊。” “不然,就败坏了大宗师,苏大人为我们准备丰盛酒宴。” 他这一开腔,顿时使大厅凝重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待大宗师林世海、府尊蒲存义等人坐好之后,礼仪官则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众属官、名人雅士,因为大都有进士、举人的身份,则是站在两侧,等候新晋生员进入大厅。 “那些生员恐怕等候多时了,有请他们进来吧。” “是,大人。” 随着大宗师的宣布,礼仪官走到厅外,高呼一声:“有请庚子年汴州府,众新晋生员入宴。” 此次宴会的议程,基本是仿照是殿试的琼林宴,以及乡试的鹿鸣宴来的。 只是简化了少许。 仪门外。 当听到锣鼓响声之后,角落处的赵麟、田瑞二人只得整理了一下衣着,走了出来。 既然是仿照琼林宴,鹿鸣宴,那么作为院试案首的赵麟,当仁不让地站在了最前列。 至于其他生员,则是按照榜单排名顺序,站在他的两侧稍后位置,以此凸显院试案首的尊荣。 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赵麟器宇轩昂,目光炯炯,神色淡宁,令不少人为之侧目。 若是他们的话,此刻可能都会激动的打颤。 哪能像赵案首如此的镇定如常。 “诸位生员,请吧。” 一个八品的文官,笑容和蔼可亲,向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对方至少是举人功名,最前方的赵麟不敢托大,忙举手回礼。 身后的其他生员,皆是有样学样,拱手回礼。 如此一幕,让赵麟大为感慨,竟有朝堂上朝,百官之首宰相的感觉了。 “请,赵案首。” 那位八品文官,赞赏地点了点头。 赵麟昂首阔步,迈入了学政院的大门。 越过前院,来到正厅。 学政院的大宗师,汴州的府尊,早已四平八稳的坐好。 其左右位置,则站着属官,以及府城众名流雅士。 在赵麟的带领下,众新晋躬身行礼。 当然,作为学政的大宗师林世海,依照规矩,少不得对他们这些新晋生员一番教导。 讲完之后,那位笑容可掬的府尊大人,也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勉励。 其中诸多的繁文缛节,自不必说。 作为最前方的赵麟,不觉感到一阵头大。 这来吃个宴席,真的好麻烦啊。 又过了片刻时间,宴会正式开始。 按照礼仪官的吩咐,众新晋生员依照排名顺序,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作为院试案首的赵麟,享受到了很高的待遇。 他坐到了临近大宗师的位置,甚至越过了不少身具进士、举人身份的属官、名人雅士们。 按照那位府尊大人的调侃,今日他们这些新晋生员最大。 当然,也只有这一天,是他们最为荣耀时刻。 赵麟扫视一圈,发现身边竟不少熟人。 左手方是那位中原首富的苏大人,对面则是祁县那位微胖的刘县尊,以及紧邻他的蔡师。 这些人与他对视后,都是神色友善,带着热忱的笑意。 不过,他也感受到了几道敌视的目光。 这让他不明所以,那几人他从未见过,不应该用如此冰冷的目光敌视他吧? “那边的两人便是‘三绝’之一司马中,以及‘四秀’王逢。” 身边的苏方正趁着品茶的机会,小声提醒道。 “原来如此。” 赵麟心中顿时恍然。 他本与这些人是无仇无怨的,可是不知为何总是被针对。 从“四秀”的李凡,到如今的“三绝”司马中…… 当然,稍微一想,倒也想得通为何被他们针对。 “小友既然以后要定居府城,小心这些人。”苏方正再次提醒道。 在他看来,赵麟虽有不小的声名和院试案首的名头,可“三绝”“四秀”在府城经营多年,手段阴狠毒辣,若是大意,说不定还真会着了他们的道。 “多谢苏大人提醒。”赵麟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过头笑道:“这几日有些忙,以后若得闲,倒是要去尊府聆听大人的教诲。” 苏方正又是送乔迁之礼,又是善意提醒,如此接二连三的示好,他也总不能记挂着前事不是? 不然,传出小肚鸡肠的声名,倒是不好了。 因为二人临近的关系,不觉碰了几杯,又聊了一阵,关系大为缓和不少。 “赵小友,该你代表众生员,向大宗师敬酒了。”苏方正笑着提醒道。 赵麟一愣,果然发现大宗师“大叔”,则若有深意笑着看着他。 想到他的几次提点,他立即倒上满杯,而后走出了座位。 其他生员见状,也都跟随而上,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大宗师林世海也是举杯,半抿了一小口,笑着摆了摆手。 这一杯酒,也代表着他们这批生员,与大宗师林世海建立了一丝的联系。 说是座师,倒也差点。 生员,还是不够格的。 除非是乡试,或者会试,那样才算双方达成座师的关系。 赵麟刚坐下,一旁的苏方正则又小声道:“小友,此时正是你与大宗师正式相认的好时机,你最好再敬上三杯。” “这……不好吧?” 赵麟一呆,再敬三杯,性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吧。 刚才他是与众生员一起敬的,那只是基本的礼仪、规矩。 大宗师端起酒杯,也只是浅尝一小口而已。 现在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再敬上三杯,那无疑是强化个人与大宗师的关系。 苏方正见他有些犹豫不决,继续怂恿道。 “若你之前与大宗师不认识的话,这样做绝对属于无礼且莽撞,甚至大概率遭到大宗师的无视。不过,你不一样,你再敬三杯,大宗师定不会拒绝的。” “真的?”赵麟虽一直想感谢大宗师大叔,却没想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之相认。 “真的,你不信试试。” “…………” 第105章 四秀要在文集销量上一较长短 其实,赵麟与大宗师林世海的关系变化,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数月前,大宗师“大叔”对赵麟原身直言不讳的断言。 令原主遭到了非议和沉重打击。 赵麟穿越来后,所展现的“才华”,短短数日,就名传府城,令人纷纷侧目、折服。 这无疑是对大宗师的打脸。 按理说,二人的关系应该是有罅隙,甚至敌视的。 可谁知,“大叔”心胸开阔,非但没有打压他,反而还接二连三给予提点。 令人疑惑的同时,也赢得了中原士林的赞誉。 纷纷称其是心胸豁达,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典范。 同时也赢得赵麟对其的敬重。 但在这宴会之上,与大宗师“大叔”相认,这让他有点难为情。 “小友,还不速速上前去。” 苏方正含笑低声催促。 赵麟把心一横,拿起酒壶,端起酒杯,缓步起身来到大宗师林世海座前。 正与府尊蒲大人畅聊的“大叔”见到赵麟,愕然呆愣了一下。 旋即,神色变的和蔼可亲起来:“呵呵,赵小子,你是来敬我的,还是来敬蒲大人呢?” 赵麟暗自松了一口气,本来有些紧张、忐忑的心绪,瞬间镇定下来。 “都敬,都有。您二位,一个是学生的座师,一个是学生的府尊父母官,绝不会厚此薄彼的。” 一旁那位圆滑世故的府尊蒲大人,听到这话,不觉大笑起来:“大宗师,您听听您这弟子多么会说话,不愧是您点拔的院案首。他这是来敬您这个座师的,我呀,只是一个添头。” 蒲存义,汴州府知府。 因是省府知府,品秩当然要高上不少,乃正四品的大员。 此人“裱糊”能力非凡,权谋之术更是玩的炉火纯青。 他能把身边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甚至敌对之人,暂时融合一起,为自己所用。 也是凭此能力,在朝堂上几个势力之间周旋,非但不倒,反而平步青云,也堪称官场上的奇人了。 要知道,他只是三甲同进士出身,也没有很深的背景。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能做到省府府尊,足见其“裱糊”能力多么卓着。 就连赵麟都不觉感叹,不愧是“裱糊匠”府尊大人,仅一句话就令双方都感到了清爽舒坦。 不但他听了舒心,大宗师大叔听了更是乐的合不拢嘴,开心饮下了那满杯酒。 旁边的属官见此,不觉惊诧不已。 学政大人上任也有数月之久,除了这些正式宴会外,其他时间甚少参加宴席。 而且,就算参加了,饮酒也都是浅尝辄止,意思一下而已。 今日却是直接一口饮下满杯酒,足见其心情甚佳。 同时,也进一步证实了他对文曲星的欣赏和喜爱。 要知道就算刚才一百余生员同时敬酒,大宗师也只是抿了一小口而已。 随后,赵麟又敬了府尊蒲大人。 作为省城的知府,这位虽一向以老好人着称,可谁都知道他依然是跺跺脚,府城抖上三抖的人物。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可不止说说那般简单。 恐怕那位苏大人让自己来敬酒,也是有让他与这位府尊大人结识的意思。 如此大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要知道自己一家人,以后就要在府城生活了,二哥也要来此开设医馆,若能与府尊大人结识,说不定什么时候都用上了。 赵麟终究是两世为人,为人处世谈不上圆滑世故,却也绝对不会愚蠢到自命清高。 那位府尊蒲大人,倒也敞亮,同样笑着一饮而尽,算是给足了他这位新晋院试案首面子了。 大厅中其他生员,见此一幕,皆是羡慕、嫉妒不已。 这就是名望的好处吗? 连大宗师、府尊大人都如此格外关照他,不愧是文曲星。 司马中、王逢师徒二人,则是一脸的阴郁,今日就应该听从那两个老友的建议,不该来参加这场宴席。 来了不但惹了一肚子气,还被人怠慢。 要知道他司马中,与大宗师林世海怎么也算有同年之谊。 他一上任伊始,自己便主动登门造访,谁曾想却吃了个闭门羹。 他司马中怎么说也是中原名流雅士,脸面还是要的,自此就没再登门造访过。 可明年他儿子就要从南都国子监回来参加乡试了。 为了儿子,他不得不舍下老脸,主动参与了此次宴会。 他作为“三绝”之一,此次宴会,为他这个大宗师站台,本以为会得到应得尊重。 哪知,他竟不顾同年之谊,进入大厅就力挺那蔡举人,让他脸面无存。 若不是为了自家儿子明年的乡试,他早就拂袖离去了,哪里还会死皮赖脸的留在这? “恩师,勿要动怒,且看弟子为您出气。”王逢低声劝说道。 作为“四秀”中的老大,王逢当然是名气最大,文采最高的一个。 他们“四秀”分属“三绝”的弟子。 他和“四秀”的李凡,有着共同的师父,既是眼前的“画绝”司马中。 在“文曲星”赵麟声名鹊起之前,整个府城,甚至在整个中原地区年轻士子中,就属他们“四秀”名气最大,文采最高。 谁曾想,那“文曲星”从半月前开始,声名愈发的隆重。 无论哪里,都在谈论这黄口小儿。 以至于他们“四秀”都感到了压力。 其又是蔡氏族学出来的学子,而蔡举人本就与“三绝”“四秀”有罅隙。 所以,就对赵麟的感官更恶了。 再加上师弟李凡在投壶中输给其彩头、又因想抢回彩头而冲撞了魏王府。 这两件事都与此子有关联,双方仇怨已结,注定无法和解。 更何况,中原士林年轻的一代中,有他们“四秀”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领头羊了。 “画绝”司马中听到弟子的劝慰,眉宇稍展,小声问道:“云良可有妙计?” 他这个弟子,不但才华卓着,而且颇有计谋手段,不像他二弟子李凡那般莽撞、冲动。 只见这个性情稳重,足智多谋的大弟子,小声继续道:“恩师,您应该知道弟子舅父林公存芝吧?他刚就任归德府府学学官。他看弟子文章尚可,便建议弟子出一本文集。” 司马中捋着胡须,饮了一杯酒,点了点头:“此事倒听你师弟提起过,说你们打算共同出版文集之事。” 王逢年纪轻轻,前年便高中了乡试前十,其八股文章何止尚可? 在中原士林年轻一代中,绝对排得上前列。 这个大弟子的文章,再加上其他“三秀”的文章,共同汇编成集,倒是不失扬名立万的手段。 而且,出版文集后,若是畅销,既能扬“名”,又能获“利”。 此时,司马中终于明白了大弟子的意思。 那就是他想在文集出版上,与那黄口小儿一争长短。 既然双方都出个人的文集,那么无疑会产生竞争、以及被人作比较。 可惜,那黄口小儿的声名刚显不久,在院试中的文章虽不错,却也仅有那几篇佳作而已。 想与“四秀”相比,既没有他们关系广,也没有他们四人名声久远。 司马中理解了王逢的用意后,不觉眼神发亮:“在此事打击他一番,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啊,弟子也是这番考量的。”王逢叹了口气,又道:“本来此事已与中原书坊少东家李锴之谈妥了。可因师弟被捕入狱之事,就耽搁了下来。” “昨日,那中原书坊的少东家李锴之找到弟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可能我们出版文集这事要搁置了。” 司马中一听,这还了得? 如此绝佳打击那黄口小儿的机会,焉能错过? “李锴之要毁约?他们家那老东西能同意?” “咳咳,恩师,我们……当时忘签契约了。谁能想到中原书坊会言而无信啊。”王逢叹道,一脸的惋惜,似乎只要此事成了,就能让那黄口小儿,灰头土脸滚出府城一般。 司马中人老成精,焉能看不出大弟子的小心思? 无非就是让自己去中原书坊,替他们讨要说法,并把文集的事办妥。 不过,只要此事能成,倒不失找回脸面的机会。 司马中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云良,你们真有把握能保证销量?” 王逢见老家伙询问,眼神中透出一丝喜色:“恩师,中原七府的省城汴府,归德府弟子能保证销量,至于陈州府那几个,还要靠您和两位师叔的脸面。” 在中原七府士林中,他们“三绝”倒还是有几分脸面的。 司马中捋着胡须,一幅犹豫思考的样子。 王逢见老东西如此模样,焉能不知道他是何意? 他这个师父若不是因为“贪财”的秉性,焉能会上任知县三月,就闹的天怒人怨? 想到这,他便小声道:“当然,绝对不会让师父和两位师叔失望的,销量分成之事,届时我们详细商议。” 司马中听到大弟子的这句保证,不由笑着点着头道:“如此,等宴会结束,为师就厚着脸皮替你去一趟中原书坊,相信李老鬼还是会给我两分脸面的。” 王逢闻言大喜:“那些文章的选取,校正,排版都已完成。若师父能说服中原书坊,明天就能印刷,正好与那黄口小儿一起出版。” 第106章 你们都想去我豪宅看看? 说起中原书坊当代家主李温,那倒是一个颇具传奇的人物。 此人本是汴州世家李氏支脉,他这一支在宗族中受到排挤之后,他一赌气,便放弃了科考入仕之路,转身成为了士人所轻视的商人。 他从小生意入手,什么都做过。 不过,因骨子里的文人风骨,他所干的生意,大都与文人有关。 如倒卖书画、倒腾文房四宝等。 其以士入商,秉持诚信二字,再加上其卓尔远识的头脑,短短的十余年间,便抓住了两次机遇,成为了汴州城新晋的富商。 又过了十余年,其家资已是富甲一方,远近有名。 继而又接管了濒临解散的中原书坊,在他十年的努力之下,让濒临破产的中原书坊再次成为大周三大书坊。 纵观李温这几十年的成就,可用几句话概括:诚信为本、善抓机遇、投资于人。 这也是司马中为何如此笃定,能说服那李老鬼的原因。 他儿子李锴之哪怕只是口头约定承诺,以这老鬼的较真性情,绝对会认下这桩生意的。 更何况,还是他“三绝”之一的司马中亲自出马? 绝无失败的可能。 “四秀”王逢听到老东西的保证后,也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 “恩师,弟子敬您一杯。”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次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定让那黄口小儿无脸留在府城。” “好,等此宴结束,为师就去替你周旋。”司马中点了点头,又叹道:“可惜,你师弟他不在,否则,倒能替他出一口恶气。” 见老东西提及李凡,王逢心中冷笑,看样子这段时间又没有人给他送酒了。 不过,他嘴上却说:“恩师勿忧,祁、李、张府,携带重礼联袂进京,相信此事很快就有结果了。” “希望如此吧。” ……………… 按理说,此次宴会是大宗师为这些新晋生员举办的。 可那百余生员,一个个神色却是极为幽怨。 大宗师、府尊、苏首富只顾与文曲星聊天,全然忘了他们了。 好像他们只是来喝酒吃席的一般。 祁县刘县尊也同样是幽怨不已。 上次去祁府祝寿,他还是主角之一,还能与文曲星聊上片刻。 可这才不到一月时间,他在宴会上竟快与文曲星说不上话了。 难怪“三绝”“四秀”这些人如此嫉妒他,这小子成长实在太快了。 要知道他现在还只是一个秀才,便能与大宗师、府尊大人、苏大人把酒言欢了。 若是等他成为举人,那时与他对酒当歌的又是什么人呢? 想到这里,这位刘县尊不由感到了时间的紧迫。 本来还想着慢慢与文曲星拉近关系,可现在看来,绝对不能再等了。 想到这,这位刘县尊便拉着身边的蔡举人,端起酒杯,站起身走到前面几桌,先敬了一圈三、四、五、六品的官员,而后便来到了赵麟的身边。 这个如弥勒佛一样的刘县尊,可是祁县的父母官 况且,蔡举人蔡师竟也一同跟来了。 此二人对自己多有照拂之意,赵麟见他们过来,当然不敢怠慢,忙站起身,迎了过去:“县尊大人、蔡师您二位真是海量啊。” 刘县尊见这小子如此识趣,不觉又对其喜爱了几分。 “哈哈,本县没有什么自傲的,但在饮酒这方面,甚少服人的。以后赵公子也要适量多饮一些才行啊。” “县尊大人体质异于常人,学生自愧不如,学不来的。”赵麟虽这样感叹,但依旧还是敬了这位刘县尊一杯。 一旁的蔡举人见赵麟应对自如,不觉感叹非常。 谁能想到,一月前,还是自己族学的一个懵懂少年,这短短的时间内竟成长的这么快。 想到这,他便笑着:“昨天你看完榜,竟也不来回报一声。” “学生知错了,不过当时学生一大家人都来了,这一忙竟忘了向蔡师您汇报成绩了。” “哈哈,你同窗刘仁见到你二哥了,他给我说了。否则,你以为一杯酒就能逃得了?” 蔡举人朗笑一声,又好奇道:“刚才与苏大人聊天,他说你在府城买了一栋宅院?” 赵麟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如实道:“是的。接下来很长时间,学生可能要在府城求学,所以就买了一栋宅院。” 如今,他已是院试案首了。 说个不好听的,以其八股文的水准,已不弱于蔡举人了。 所以,他只能前往更高的学府深造才行。 蔡举人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你能有如此进取心就好。此次你成为院试案首,可谓是为我们祁县,以及蔡氏族学争了大大的脸面。” “我和县尊大人商量好了,一会宴席结束,去你府上看看,去认认门。” 赵麟直接惊呆了:“您二位要去……学生的家里?” 那位刘县尊在一旁揶揄笑道:“哈哈,你这副模样,似乎很不欢迎我们啊?本县和你蔡师,可是为你庆贺乔迁之喜的。” “哈哈,怎么会,学生只是太过激动了。”对于赵麟来说,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好嘛,刚邀请过田孝廉,这又来了两个,正好一起招待。 正在这时,从一旁走来一位中年师爷模样的文士,只见他神色和善,笑道:“三位什么事如此开心啊?” 那位刘县尊见到此人,立即露出了招牌式的憨厚笑容。 “郑师爷,下官敬你一杯。” “哈哈,刘县尊,您是父母官,在下只是一师爷而已,可不敢当。”那位郑师爷连忙摇手,客套笑道。 这位郑师爷,赵麟并陌生。 在漱芳斋的时候,就是他陪着大宗师“大叔”的。 此人虽是学政院的幕僚师爷,不过赵麟也看得出来,他与大叔的关系非同一般。 能在私下场合,直呼对方“字”,当然极为亲近的。 所以,作为三品学政的师爷、朋友,哪怕刘县尊贵为七品县令,却也不敢怠慢对方的。 甚至还客气的以“下官”自称,和面对上司的态度无异。 刘县尊都如此客气,蔡举人当然也就有样学样了。 “唉,你们二位不用如此客气,我与赵小友可是老熟人了。”那位郑师爷说着,满脸笑意看向赵麟:“小友,我没说错吧。” “不敢,上次在漱芳斋,小子莽撞无状,多亏您大人有大量。” 赵麟不亢不卑,态度十分诚恳笑道。 “哈哈,我还是挺欣赏你那股劲的,子瑜可是很多年没被人训斥过了。”郑师爷戏谑调侃道。 刘县尊、蔡举人听了顿时变了脸色。 虽不知道其中的详细经过,可大致也能猜测得出。 这……小子竟怼过大宗师? 难怪他刚才自责自己莽撞无状,那岂止是莽撞无状啊?那是无法无天啊。 幸亏大宗师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但宽恕了他的无礼,还点了他院试案首。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位郑师爷似乎也不想多谈论此事,便问道:“赵小友,你说你买了一处宅院?” “是的。就在英国公府和魏王府中间的位置。” “什么?在英国公、魏王府邸的中间?” 这下不但是郑师爷震惊了,一旁的刘县尊、蔡举人也是暗吃一惊。 他们本以为这小子只是买了一栋普通的四合院。 谁知,地理位置竟在府城最好的权贵区。 那里无论是风景,还是安全性,无疑是最好的。 没想到这小子不吭不哈的,就拿下了那里的一处宅院。 真是不敢相信。 赵麟见他们如此模样,焉能不知他们心中所想? 便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三人听后不得不感叹,这小子还真是有人缘。 竟能和英国公府也攀上了关系。 本来还担心他在府城定居,以后应付不了“三绝”“四秀”的寻衅。 现在算是放心了。 武有英国公府做靠山,文有大宗师来照拂。 如此一来,只要这小子不自己作死,相信还是无大碍的。 赵麟当然不知道他们三人心中的思量,便客气道:“若郑师爷有闲,不嫌寒舍简陋的话,倒是可以同来喝杯茶。” “好。那等宴会结束,去你府上坐坐。” 郑师爷爽快地答应道。 这……这答应了? 不但是赵麟呆住了,刘县尊、蔡举人都是愣住了。 谁都能听得出,这小子刚才那番话只是客套话而已。 可谁知,这位郑师爷不知怎么了,竟装作不知道一般,直接开口答应了。 “乔迁之喜,值得去沾一下喜气的。”郑师爷似乎没看出几人的诧异,笑着又道:“到时我多带个朋友去,不介意吧?” “哈哈,当然不介意。”赵麟努力用大笑,掩饰心中的尴尬。 恰在这时,礼仪官宣布宴会活动开始。 既然是酒宴活动,那必然是有奖赏。 汴州人都知道,只要苏首富在场,那奖赏一般都很直接,直接就是学资奖赏。 通俗来讲,就是银两。 可在如此文雅的宴会上,不能那样叫,得说是学资,更或者文资。 既然是众生员的庆宴,毫无疑问,活动让人又爱又恨的“飞花令”。 第107章 宴会结束,文集样本送达 今日之宴,终究是为新晋生员庆贺。 “飞花令”当然也就以他们为主。 本以为他们会兴奋,会踊跃参与。可谁知这百余新晋的生员,一个个却是哭笑不得的神色。 “怎么看他们的神色,兴致不高啊。” 大宗师林世海疑惑询问道。 既然是文人的宴会,“飞花令”一向深受士人的喜爱,老少皆宜。 要知道此次的彩头,可是颇为吸引人的。 他作为中原七府的大宗师,拿出了一套文房四宝作为馈赠。 府尊蒲存义拿出的彩头,则是一副陶瓷的围棋。 中原首富的苏大人,直接拿出了学资二百两。 按理说,如此丰厚的奖赏,怎么也能引起众生员的兴致。 谁曾想,他们却是一个个神色躲避。 最终,还是府尊蒲大人想到了其中的原因。 “哈哈,大宗师,以下官来看,众生员之所以迟疑不定,犹豫不决,其实是心中害怕。” 大宗师林世海一听,顿时一愣,打趣道:“难道还怕我们三人出不起彩头吗?” “哈哈,当然不是。他们是怕咱们文曲星赵案首啊。” 不愧是蒲存义,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天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经过他这一番提醒,大宗师林世海这才明白这些新晋生员,为何踌躇犹豫。 飞花令,靠的是什么? 超强的记忆力,能熟诵历朝历代的名家诗词。 卓绝的诗才,能当场作出符合的诗句。 再有那么一丝的机智和运气,就能稳操胜券了。 在场一百余新晋的生员,能吟诵古今名家诗句者有不少。 可能比得过那个过目不忘,读而能诵的文曲星吗? 能比得上他这个拥有两首千古佳作的中原小诗仙? 更遑论,这家伙的运气一向很好。 报名参加飞花令? 我们傻啊,去给文曲星当刷名望的陪衬? 大宗师林世海理解了这些生员的想法,不觉一笑。 是啊,赵小子太逆天了,恐怕有他在,以后什么诗词大会,飞花令都不好搞。 正当他准备换一个娱乐方式时,却见赵麟缓步走上前:“大宗师,府尊大人,苏大人,此次飞花令学生就不参加了。” 林世海一怔,旋即点头笑道:“如此也好,那你就在一旁看热闹也好。” 赵麟选择退出之后,那百余名新晋的生员,顿时一喜。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次彩头颇重,当然也就引得不少新晋生员踊跃参与。 很快,二十余名自信满满的生员,走了出来。 他们先是向大宗师、府尊等人行了礼之后,又向四周拱手了一圈。 “飞花令开始。” 林世海考虑到在场诸人只是生员而已,并没有给出太难的字,直接以“花”“秋”“月”字为题。 二十一人,分三组,正好对应三字。 一组一组进行比拼。 当然,周围围观的诸人,若看好某人,便以“酒”下注,参与其中。 赵麟看着这一切,不觉感叹有趣。 可惜,他不能参与其中,否则倒也能感受下其中的快乐。 那二十一人中,还有一个他熟悉的人——田瑞。 其实,田孝廉算得上极为聪颖的士子了。 若没有被耽搁的话,他恐怕在三年前就是生员了。 在家守孝的这两年,他心无旁骛,苦读诗书,能在此次院试中名列前茅,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飞花令”进行的很快,很快就胜出了三名胜利者。 三人中,依旧有田瑞。 这不由让祁县的刘县尊大有面子,满面红光的向一旁的其他官员介绍着田瑞。 最终一轮的飞花令,就由他们三人比拼。 林世海取“云”字,让三人展开了最终的决赛。 几轮过后,最终祁县田瑞轻松取得了此次“飞花令”的胜利。 赵麟走上前恭贺了一番。 “哈哈,赵兄,其实我属于胜之不武,因为你没参加。”田瑞大大方方,如实说道。 对于这点,赵麟倒是没有否认。 他不但会背这个平时时空朝代的名家诗词,还会背前世唐宋诗词。 若参与“飞花令”的话,简直是降维打击。 也正是怕不经意间吟诵出那些千古佳句,赵麟这才没有参加。 好在这次的彩头,没有落到外人的手里。 而且,对于田瑞来说,有了这三样的彩头,他的求学之路,也将更为顺畅。 “飞花令”的结束,也预示着宴会接近了尾声。 此次宴会,祁县的刘县尊反而是最为活跃的一个。 府尊蒲存义,更是对他大为褒奖,喜的他那肥嘟嘟的脸,一直都在上下颤抖。 未时,学政院的宴会终于结束了。 赵麟等百余新晋生员,向大宗师行礼之后,便出了学政院。 众新晋生员,大都还处在振奋之中。 相互认识的,则约定时间准备去赏玩八大景。 因天色尚早,还有不少人则相约去附近的酒楼,继续畅饮的。 赵麟在宴会上,一直与几个大人物说话,所以一场宴会下来,也未曾结识新的朋友。 非但没有结识,反而还多了两个仇怨。 “三绝”司马中、“四秀”王逢路过他身边时,皆是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这让赵麟差点骂出声。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无缘无故的结俩仇家。 当然,他倒也不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 若被他抓住机会,定会好好反击,让其永远不得翻身。 一旁的田瑞,似乎看出了他的烦闷:“呵呵,赵兄不用与这些人一般见识。此等人虽有才气,却没用在正地方,反而沆瀣一气,追名逐利,实乃有辱雅士的身份。” 赵麟一愣,没想到这田瑞的性情竟是如此的刚硬。 更重要的是,他年纪轻轻,竟能一针见血指出“三绝”“四秀”七人的伪善本性。 要知道中原士林中,仰慕他们的学子,可不在少数。 赵麟微微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暂时不去理会他们。” 田瑞点头微笑:“赵兄说的对,听说祁少主,还有‘四秀’之一李凡的都被捉进魏王府了,到现在还没放出来。相信这段时日,“三绝”、“四秀”会老实上一段时间。” 赵麟不由大笑:“哈哈,如此说来,那个魏王倒是为我出了一口恶气。” 二人说话间,张云、王大石赶着骡车来了。 “小哥,我们又见面了。”田瑞见到张云,和颜悦色笑着招呼道:“上次还要多谢你。” “您是田孝廉?”张云激动莫名,似乎见到了偶像一般。 半月前,就是他载着这位青年士子来的府城。 只是那时不知他是“田孝廉”。 当他回去之后,听三叔说他载的客人,就是祁县那位田孝廉后,张云还时常懊悔,没有与心中敬重的“偶像”多说几句话。 “田孝廉”在祁县老百姓心目中,确实是一个时常被提及的“偶像”人物。 远的不说,至少王大石、张云都听闻过他的仁孝事迹。 此时,见到他都是莫名的兴奋,紧张。 “哈哈,好了,看你们那副没出息的样。”赵麟笑骂一句,又道:“田兄要去咱们家做客,既然你们如此敬重他,一会好好陪他畅饮一番。” “啊……” 王大石、张云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若能与大名鼎鼎的田孝廉一桌喝酒,那等回村后,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走,田兄,上车吧。”赵麟率先上了马车,而后向田瑞招呼道。 田瑞则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谦和,他向王大石、张云拱了拱手:“那就有劳两位小哥了。” “不劳累,不劳累。” 两人忙应声道。 对于二人这副模样,赵麟很熟悉。 前世,那些大学生见到明星偶像,似乎就是这般的兴奋,激动。 想到这,他不由戏谑笑道:“我说云哥儿,我的名头不比田孝廉大吗?怎么不见你们这般模样?” “哈,三叔,那能一样的吗?”云哥儿跳上车,笑道:“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除了聪明,有才,会作诗词,长的好看外,其他与我们没太大的区别啊。” 随着马车缓缓行驶,王大石也跟着笑道:“麟弟,你是天上的星宿,我们不敢与你比的。可是田孝廉不一样,他是我们的榜样,是我们敬重的人。” 车厢内的田瑞,听着二人的夸赞,不觉微微一笑。 对于自己的声名,他其实也是知道一二的。 在祁县的时候,每当那些百姓知道他是“田孝廉”后,都是如此振奋、欣喜。 这既是对他的肯定,也是一种鞭策。 中原书坊,议事厅。 年近七十的矍铄老者,刚送走一个重要客人,便令人寻来了儿子李锴之。 “父亲,您找我?” 那锦衣青年恭敬道。 “赵公子的文集,办的怎么样了?”矍铄老者李温看着儿子。 “回父亲的话,已印刷出了十册样本,送往了赵公子的府上。”李锴之说着,便从容掏出了一本精装的书,递给了父亲:“请您过目。” 那精神矍铄的老者,接过那本精装文集,仔细翻阅后,目露赞赏:“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做的不错。” 随后,他又看向儿子:“你答应过要为‘四秀’出版文集之事?” 第108章 尊贵客人,接连来府 “你答应过要为‘四秀’出版文集之事?” 鹤发童颜的矍铄老者,淡然盯着儿子问询道。 李锴之心中愕然,看来自己拒绝那王逢之后,他心有不甘找父亲告状了。 面对老爷子的询问,他倒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本,“四秀”为了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名声,以及应对文曲星赵麟所带来的压力,十日前在归春楼宴请他。 因为堂弟李凡也是“四秀”之一,他也就应约去了。 酒过三巡,醉醺朦胧间,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李凡的请求,为他们四人出版文集。 而且,还是中原书坊独资为其出书。 李锴之在商业领域,其实也算是极为精明了,他之所以答应“四秀”,也是看中了其影响力。 为他们四人出一本文集,应该还是能盈利的。 可他那堂弟李凡却是出现了意外,这就让他有点难办了。 李凡虽是他堂弟,可此事却是生意。 若继续为“四秀”出版文集,印刷完成后,若因为堂弟李凡的事而卖不出去,那么中原书坊所有的投入,都将打水漂。 好在他和“四秀”间,当时没有签契约。 所以,昨天他便托人去向那“四秀”的老大王逢说了此事。 他们“四秀”文集的事黄了。 谁知,今天老爷子就知道了此事。 中原书坊当家人李温见儿子承认了此事,便笑呵呵道:“其实,你没有签契约,拒绝他们倒也合情合理,终归是酒后之言,算不得数的。” 李锴之听到这,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可看他老人家的样子,怎么一副要为“四秀”出版的样子啊。 果然,只听自家老爷子继续道:“这次祁、李、张家花费不菲代价进京托关系,那几个纨绔的小命应该还是能保下的。”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朝廷会深究你堂弟文集之事。” 李锴之听到这,疑惑问道:“父亲,您答应那王逢要为他们出版文集了?” “是的。司马中那老东西亲自来做说客,为父就顺水推舟答应了。既给了他面子,又维护了中原书坊的声誉。”矍铄老爷子,眼眸中闪烁着深意的精光:“更重要的是,‘四秀’的文集,还是能赚钱的。” 李锴之听了之后,又皱眉道:“可我们不是要出版赵案首的文集吗?他们之间可是有罅隙的。” “呵呵,那不更好吗?”那李老爷子见儿子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由提点道:“他们之间少不得一场龙争虎斗,正好节省一笔宣传的费用。” 李锴之若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恍然大悟后,他向自家老爷子奉承道:“儿子还得跟您老多学学,之前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呢?他们争斗的越激烈,那么书就卖的越好。” “父亲,您感觉,他们之间谁的文集,会销量好一些?” 李老爷子听了儿子的询问,不觉大笑了起来:“这重要吗?反正他们竞争,最终受益者还是我们。无论谁的文集,咱都会赚上一笔。至于谁的销量更好一些,就凭他们各自的手段了。” 赵家新宅院。 田瑞跟在赵麟的身后,一路走来,感叹万分。 这位文曲星的财运,还真是旺。 要知道他到府城还不足一月的时间,不但夺得院试魁首,还买了一座位置极佳的豪宅四合院。 才气,财气都这般的好,这怎能不令人羡慕? 当然,羡慕归羡慕,至于嫉妒恨,却是没有的。 人各有命,田瑞深信这一句话。 “我家老太太见到你,应该会很欢喜的。” 赵麟戏谑笑道:“她知道我与你是朋友后,说了数次让我邀请你。想必,她应该在大厅等候了。” “哈哈,老太太真是太客气了。”田瑞今日心情极佳,不过却有一件事,颇为遗憾,那就是忘带礼物了。 好在以后他也在府中求学,还是有机会补上这份礼的。 张云早就先一步跑到后宅,禀告了老太太、薛寡妇,说是那位田孝廉来家中做客了。 二人得知后,颇为高兴,还专门换上了新衣,以彰显正式。 “田孝廉”三字,在民间的威望,那可是很高的。 像她们这些老辈人,时常拿他当例子教育自家孩子,让他们像那位“田孝廉”学习孝顺长辈。 如今,她们终于能见到这位名传各个乡里的人物了。 田瑞刚一进大厅,就被老太太的热情给惊呆了。 拉着他,又是给他拿瓜果,又是拿糕点,满脸的欣喜之色。 “哎呀,今天终于见到活的田孝廉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四五十岁的人呢,谁知竟不比麟哥儿大多少。” “是啊,你看这孩子长的多正派,一看就知道是个仁孝的人,难怪能名传咱们整个县。” 一番夸赞过后,老太太、薛寡妇二人便开始与田瑞拉起了家常。 今年多大了? 姊妹弟兄几个? 有无婚配? 前天院试考了第几名? ………… 哪怕田瑞再颇具才华,能言善辩,此时也被问的哑口无言,窘迫不已。 就算赵麟不时为他解围,可老太太的一些问题,还是令他汗流浃背,甚至比院试的复试,都要恐怖几分。 好在中原书坊的人来送文集的样本,这才替他真正解了围。 “祖母,薛婶,您们两位先回后宅吧,今日田兄不走的。”赵麟笑着把两位热情的内眷,送回了后宅。 田瑞这才稍松了一口气,那位薛婶再聊上几句的话,恐怕就要为他做媒寻找合适的女孩了。 “哈哈,田兄见识到‘粉丝’的热情了吧?” “粉丝?” “咳咳,就是敬仰你的人。” “赵兄,咱们还是看看你的文集吧。”田瑞苦笑一声,忙扯开话题。 中原书坊,还真是效率。 昨天,那位书坊的李管事才拿走他在院试复试的文章,今天便把文集样书送了过来。 而且,样书的装订,极为精美考究。 赵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忙翻开了那书册,一股墨香气息扑鼻而来。 此书一共收集了他十三篇的文章,以及十余首的试帖诗。 此文集的纸张、墨、刻印,极为上乘,可以说中原书坊真的是下了大功夫。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他们十分看好这本书的销量。 田瑞本就是书痴,一拿到赵麟文集的样本,便沉入心神,专注地研读起来。 对于自己第一本文集,赵麟当然十分重视。 他检视的十分仔细,最主要是看排版,字体,以及文章完整性。 两人一个是沉迷于文章的意境之中,一个则是检视文集书本是否有遗漏缺失。 直到半个时辰后,二哥赵兴、二嫂张妍返回家中,二人这才收回心神。 赵麟从二哥那欣喜的神色可以看出,他们夫妇应该是找到了合适的临街店铺。 “二哥,二嫂,这是我的好友田瑞,咱们祁县大名鼎鼎的田孝廉就是他。” 赵麟为他们相互介绍道。 赵兴夫妇见到田瑞,自是极为热情欢喜。 当然,他们夫妇终究不似老太太、薛婶那般的八卦。 一番客套完毕,二哥赵兴立即嘱咐妻子张妍道:“你去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今日又是多喜临门,怎么也要庆祝一下。” “好,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赵麟见二嫂张妍准备离开,立即喊住了她:“二嫂,可能一会还要来几个人,多准备一些。” “还有几个朋友?”二哥赵兴好奇道。 自家老三这才到府城几日啊,竟交了这么多的朋友? 好在他所交的朋友,他都是十分认可、欣赏的。 无论是那位英国公府上的公子,还是这位大名鼎鼎的田孝廉。 “是咱们祁县的刘县尊,以及蔡师他们。” 赵麟笑着回答道。 “咱们……县的刘县尊要来咱家?” 这下,赵兴差点蹦跳起来。 他虽在裕镇也是一方的人物了。 可所结识的最厉害的人,无非也就是刘员外、蔡举人、九品的巡检而已。 现在他家老三,所结识的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令他曾经想都不敢想象。 祁县刘县尊要亲自来他家拜访? 这让赵兴恍如做梦一般。 不过寻思一想,倒也能想得通了。 自家老三怎么说也是院试案首了,为祁县争得了颜面,县尊大人亲自来祝贺,倒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门外的王大石神色既慌张,又惊喜。 “兴二哥,麟弟,门外有个说是咱县的县尊大人来拜访了。一起来的还有蔡举人,以及你的几个同窗。” 赵麟、赵兴、田瑞三人,霍然站起:“走,迎接一下咱们县尊大人。” 别拿七品县令不当官看。 作为一县父母官,就算在汴州府城,那也是有名的人物了。 三甲进士出身,任职一县县令。 能力出众、运气好、有人脉的话,县令只是起点,而不是终点。 在一县之地,那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祁县的祁家,百年的世家,够厉害吧? 刘县尊去他府上,祁家少主还得亲自迎接。 赵麟,赵兴,田瑞三人作为祁县的子民,焉能敢大意? 哪怕此时赵麟已是院试案首,那也是不敢怠慢这位刘县尊的。 况且,此人对他确实还不错。 人家愿意屈尊降贵,前来恭贺,焉能不去亲自迎接? 第109章 刘县尊到访,达成销售合作 赵麟、赵兴、田瑞三人匆匆来到前院,热情地把刘县尊、蔡举人二人迎到了正厅。 几人见面后,自是一番客气。 最高兴的莫过于二哥赵兴了,他不但能与祁县的县尊大老爷说上了话,还得到了他的赞许。 这位县尊大人,把他大大地夸奖了一番:夸他医术高明,仁心仁术,守护一方百姓的康健。 若是寻常人的夸赞,赵兴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可这次的夸赞却是来自县尊大人。 那感觉完全的不一样,如踩在云端一般。 当然,赵兴并没有兴奋过了头。 这位态度和蔼可亲的县尊大人,之所以如此夸赞自己,定是看在自家老三的面子。 否则的话,别说堂堂的县尊大人,就算是县衙六房书吏,都不会多看一眼一个小镇大夫。 后院。 老太太、薛寡妇、薛芊芊三人正交流着府城的衣服样式。 库房那么多的上好布料,堆放在那里放着太可惜。 她们想要裁剪做成衣服,可又怕自己做的太过土气,麟哥儿不穿。 恰在这时,二孙媳妇张妍神色匆匆返回了后宅。 “二小媳妇回来了,你见到了田孝廉了吧?他今天可要在咱们家做客。”老太太见到二孙媳妇,便颇为激动道:“如此仁孝之人,可得让二小好好招待一下人家。” “祖母,您就放心吧。我已嘱托了后厨,今天多准备一些丰盛的饭菜。”张妍爽快笑道:“今天,咱们家的客人,来的不可仅仅有田孝廉。” “那还有谁?我们就见到他一个啊?”薛寡妇满是疑惑问道。 她对这些知名的人,可是八卦的很。 若能多见上一些,再好不过了。 那样的话,她回到村里就有了诸多的谈资。 到时讲出这些事情之后,绝对能引得四邻八舍的羡慕。 “县尊大人和镇上的蔡举人也来了。” 张妍神色中满是骄傲。 她虽从小家庭条件较好,可距离县尊大人亲自到她家做客的地步,还相差甚远。 甚至,这样的事她之前连想都不敢想。 一县之尊的大老爷,要到她家亲自拜访? 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什么?县尊大老爷和蔡举人要来?”老太太立即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一旁的薛寡妇、薛芊芊也是同样模样。 若只是蔡举人,她们倒也不至于太过惊讶。 可县尊大老爷的到来,对于她们而言,就令她们感到震惊了。 一县之尊,那简直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 “麟哥……这么大的面子吗?县尊大老爷都来做客了?”薛寡妇感叹道。 “是的,薛婶。想必咱们县尊大人和蔡举人已在大厅坐着喝茶了。”张妍扶着老太太,语气里满是欣喜。 老太太笑容满面:“咱们老赵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竟能得县尊大老爷垂青,来咱家做客。” “是啊,这都是您有一个好孙子啊。赵婶,要不……咱们去看看?不怕您笑话,我还没见过县尊大老爷什么样子呢。”薛寡妇有些不好意思道。 若能见一次县尊大老爷,回到村,绝对能令街坊四邻羡慕的紧。 她活了四十余年了,见过最大的大人物,也就是镇上威风八面的巡检大人了。 至于更大的官,她就没有见过了。 此时,猛然听到本县的县尊大老爷来了,怎能不好奇,激动? 还是老太太稳重,只见满面红光的她,乐呵呵地回忆道:“我小时候在蔡家娘家的时候,倒是见过当时的县尊大老爷,和咱们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没什么奇特的。” “不过,若说有什么和我们不一样吧,那就是官威十足,十分骇人。” 薛寡妇对此倒是十分赞同,镇上的巡检大人,那才是一个九品官,就已经是趾高气扬,威风八面了。 县尊大老爷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 鸣锣敲鼓,衙役开道,她也只是在戏文里听过。 “要不,我们偷偷去看一下县尊大老爷长什么样?”薛寡妇笑着拉着张妍道。 老太太则是笑道:“何必偷偷看一下呢?要看咱们就大大方方的拜见一下咱们这位县尊大人。” 怎么说,她也是出身裕镇的蔡氏,她家这支虽落寞了,成为了最为普通的农户。 但祖上还是荣光过的,至少在前朝,那也是出过县令的。 薛寡妇、张妍听了老太太的话后,不由激动笑道:“还是老太太有胆量,那我们就陪着您去见一下县尊大老爷。” 作为家中的唯一长辈,客人来了,见一下非但不逾礼,反而更为彰显了主家的热情和礼仪。 大厅中。 刘县尊、蔡举人二人坐在上位。 赵兴、赵麟兄弟,田瑞则陪在左右,与这位刘县尊、蔡举人热烈的畅聊着。 这时,眼尖的刘县尊看到了桌上摆放的几本文集的样本。 “这是……” “这是学生即将出版的文集样本,中原书坊刚刚送来,还请县尊大人、蔡师斧正。” 赵麟先是拿起一本,递给了刘县尊,又拿起一本递给了蔡举人。 那位微胖的刘县尊当然知道赵麟出版文集之事,其实今天之所以来此:一是庆贺他乔迁之喜,又获得院试案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这文集之事。 他可是见识过这位文曲星,是如何片刻间作出了一首千古诗词的。 所以,打心底是想拉近两人之间关系的。 在这位刘县尊看来,如今文曲星出版文集在即,这个时候正是拉近和他关系的最佳时机。 出版文集的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销量。 销量多了,利益就多,名声传的也更广。 可以说,文集销量好的话,便能名利双收。 他这次来赵府,就是来雪中送炭的。 作为一县之尊,在县学、以及各大家族的族学、乡里的社学,推广一下文集,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然,首先这本文集的质量不能太差。 好在他还是相信文曲星文章水平的。 刘县尊接过那本文集的样本,大致翻看了一下。 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赞叹。 本以为院试那两篇文章,就已足够亮眼了。 谁曾想,这文集中的其他文章,也是一样的精彩至极。 可以说这本文集中的所有文章,就算放到乡试中,都足以登上前列的。 “此子,明年乡试可期。” 无论是刘县尊,还是蔡举人,都是从科考中一路厮杀上来的精英士人。 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心中俱都感叹不已。 难道这就是文曲星吗? 普通士子与之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二人本来只是随意翻阅,谁曾想这一下便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直到从后宅传来老太太那欢喜的声音:“麟哥儿,咱家又来客人了吗?” 赵麟循声望去,只见薛婶、二嫂张妍搀扶着笑容满面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刘县尊、蔡举人虽然身份不低,可终究是客人,在主人家长辈面前,还是放低了姿态。 二人见到老太太到来后,倒是站了起来。 赵兴见状,忙为双方介绍。 “祖母,这位是咱们祁县的县尊大人。蔡师,就不用介绍了,您本家的。” 老太太立即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想跪倒在地。 “民妇赵蔡氏……” 那位刘县尊又怎么可能真让主家老太太跪? 他连忙上前虚扶了一下,笑呵呵道:“唉,老太太切勿如此,这不是官署,万万不可拘礼。” 同时,又请她坐到了主位,而后夸赞道:“老太太您有福气啊,教导出了一个好孙子。” 而老太太则是笑着道:“这还多亏大人您们的提携和鼓励,这才有麟哥儿的今天。” 赵麟看着老太太与县尊大人唠着家常,应对自如。 不觉感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太太不愧是出身裕镇蔡氏,虽说家世没落成了普通的农户。 但骨子里的骄傲,还依旧在的。 若是普通的老妇,面对气场强大的县尊大人,恐怕战战兢兢,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旁的蔡举人,见此一幕,眼神中也露出了讶色。 裕镇蔡氏,经过数百年的繁衍生息,整个县的蔡姓子孙,早已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他作为蔡氏主支的嫡子,平时最多也只照顾一下未出五服的蔡氏子弟。 至于支脉的其他蔡氏,却是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照顾。 除非真是天资聪颖的子弟,才会受到稍微的倾斜,否则也只能沦落为一般的农户。 不过,看到这个老太太言行举止,如此从容之时,他由衷的感到骄傲。 当蔡举人听到老太太与刘县尊谈到养生之道时,他笑着道:“四姑,您老身子骨,比咱蔡家老爷子的还要好。” 老太太听到“四姑”二字之时,明显楞了一下,而后眼中满是笑意:“那是因为家主比我的年龄还大上两岁。等这次回去,我让兴哥儿、麟哥儿陪我去看看你父亲。” “哈哈,那敢情好,他老人家一定会高兴的。”蔡举人爽朗笑道。 同时,心中暗自决定,等回到裕镇,得赶紧送蔡四姑娘家侄二十亩地,再委任他一个家族的管事职位。 如此一来,与赵小子有师生之谊,也有亲戚之情。 双重关系的牵绊下,双方之间的联系,也将更为紧密。 第110章 大宗师到访,亲写序言 老太太与县尊大人一番客套后,便准备起身返回后宅。 恰在这时,门外的云哥儿匆忙奔进了大厅。 “祖母,二叔,三叔,门外有位自称是郑师爷的人求见。” 别人也许不知道郑师爷是谁,可赵麟、刘县尊却是知道,他们连忙走起。 “走,一起迎接郑师爷。” 本来想要回后宅的老太太,不由讶然一惊。 能让县尊大人这个客人去迎接,来者身份确实不凡。 作为主家,赵兴当然要跟随去迎接。 大厅内。 “又有贵客来了?”老太太狐疑道,今天来的贵客,还真是不少。 “看样子是的,连县尊大老爷都亲迎去了,来者身份非同小可。” “薛婶说的对,至少比县尊大老爷还要厉害。” 老太太则是一笑:“那好,咱就再等等。” “好,看看又是哪个贵人。” 她们三人,笑着达成了默契。 要知道这些等回村之后,可都是谈资啊。 赵麟一行人,匆匆来到前院。 正好见那位方管事,恭敬地伺候一旁,正回应着什么。 除了郑师爷外,还有个很熟悉的身影。 赵麟、刘县尊、蔡举人、田瑞走到近旁,才发现可不是熟悉吗? 那温文儒雅,淡然如菊的中年儒士,可不就是他们刚见过的大宗师吗? 大……大宗师来了? 大宗师竟亲自到文曲星家来了。 这一幕,太不可思议了。 大宗师是谁?二甲进士,翰林院出身的清流显贵。 中原七府的三品学政大人,主管无数士人的前途和命运。 可谓是省府最为响当当的大人物之一。 可就是这么一个大人物,却来到一个新晋生员家来做客。 如此之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那满面含笑的赵师爷,一脸的戏谑道:“赵小友,我们又见面了,不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吧?” 郑师爷之前说要带一个朋友来,无论是赵麟,还是刘县尊当时都没有在意。 谁曾想,这位郑师爷所带的朋友,竟是大宗师。 面对这位郑师爷的调侃,赵麟苦笑不已,忙上前迎道。 “大……宗师大叔。” 当听到他这声不伦不类的称呼,不了解内情的刘县尊,蔡举人等人一阵错愕。 这大宗师就大宗师呗,怎么还加了一个大叔? 这小子也不怕冒犯了大宗师。 谁曾想,大宗师林世海非但没生气,反而朗笑一声:“这不是在官署,无须称什么大宗师。” “好吧,大叔。” 既然大叔不介意,赵麟直接顺杆子往上爬。 这时,刘县尊、蔡举人、田瑞、赵兴走上前见礼。 赵麟可以“无礼”,他们可不敢,一个个恭敬异常,该如何称呼还是如何称呼,一点也不敢僭越。 “刘县尊你们也在啊?” 大宗士林世海和颜悦色点了点头,而后便跟着赵麟向正厅走去。 “你这宅子倒是不错,位置、布局、结构都是上乘。”林世海对易经等学说,深有研究,不但擅长观人面相,在宅子的风水方面,也颇有心得。 这一路走来,他对这处宅院倒是颇为赞赏。 赵麟听了不觉欢喜,既然大叔都说好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随后,他便把如何买的这处宅院讲述了一遍。 大宗师林世海听了,点头一笑:“不错,张茂公子还是值得结交的。” 他虽才上任数月,可英国公府的张茂,他却一点也不陌生。 在京城翰林院任职时,他就时常听闻这“小霸王”的事迹。 作为清流的他,虽对勋贵武将们没什么好感。 可他对张茂这个小霸王的“任意妄为”,还是颇为欣赏的。 其做人做事,倒有那么几分的仁义在其中。 此时听到赵小子与张茂关系密切,讶然中带着几分的赞同。 大厅内。 老太太三人并没有走,她们很快便看到了麟哥儿与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儒生,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至于那个气场强大,颇有官威的县尊大老爷,此时突然变的像一个下人一般,满脸堆笑,跟在后面。 这个人的官,一定很大。 老太太、薛寡妇、张妍心中得出一个共同结论。 “大叔,这位学生的祖母,婶子,二嫂。” 赵麟见祖母她们三人竟没走,心中便知道她们又是想看看是哪位贵人。 不由苦笑一声,为双方介绍道:“祖母,这是咱们中原七府的学政,是孙儿的座师——林大人。” 中原七府学政,那是几品的官? 虽不知道是几品的官,但一定要比县尊大老爷要大的多。 “民妇赵蔡氏……”老太太又要佯装跪拜。 同样被那位温文尔雅的中年儒生虚扶了一下,笑道:“老太太勿要多礼。此次不请自来,多有冒昧,还望您老人家海涵啊。” 老太太一听这话,又见其态度诚恳温和,心中一阵舒坦。 这更大官说话就是不一样。 刚才那位刘县尊与她们交谈时,虽看似和蔼可亲,但隐约中还是带着几分官威的,更像是官老爷体恤百姓的交流。 可这位温文尔雅的中年儒生却不一样了,他身上非但没有一丝的官威,反而有一丝令人感到亲切的亲和力。 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极好的教养。 能被如此大人物对待,老太太十分的欣喜:“哎呀,大人能来我们这小门小户,才是对麟哥儿最大的关照呢,也是我们家的荣幸。以大人的身份和地位,一般人想请都请不到您呢?” 寻常在学政院官署,林世海这位三品的学政大人,总是给人一种淡漠如菊的高冷气质。 既不像其他高官那般居高临下,傲气凌云,没有那种浮夸的待人亲和。 给下属的感觉,就是大宗师虽不好接触,却是一个学识渊博、品性高洁的文人雅士。 此时,这位大宗师却展露出了另外一面:他极有耐心,语气温和与老太太聊着家常,态度谦和,犹如对待自己长辈一般。 这让赵麟心中肃然起敬。 要知道大叔可是出身江南世家子弟,身份、地位又极为的显赫,尊贵。 此时却能与自家老太太唠上半天的家常。 如此沉稳、平和的心性,让他又敬重又感激。 在大宗师林世海与老太太唠家常的时候,那位刘县尊一直满脸堆笑着在一旁恭敬地站着。 赵兴作为主家,几次请他坐下,他都笑着婉拒了。 又过了片刻,老太太满是慈祥笑道:“哎呀,只顾让您陪着我一个老婆子说话了,想必你们还有正事要说,你们先聊吧。我们去后厨看看,今天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那就有劳老太太了。”林世海站起身,带着笑意目送着老太太离去。 那位郑师爷则笑问道:“子瑜,是不是让你又想起尊府的老夫人了。” “是啊,这位老太太和我家老夫人的性情极为相识,我年少之时,承欢膝下,受祖母的疼爱,那是一生中最为无忧无虑的日子。” 林世海眼眶微微湿润,目露孺慕之情:“可惜家中为了我能够安心在南都国子监备考,直到祖母病逝,都未曾告诉我。此乃我一生的遗憾。” 众人听了皆是感叹不已。 大宗师能把如此家事,当众说出来,一是没把诸人当作外人。 二则是,见到赵家老太太后,让他记起了自家老太太,感情抑制不住的流露了出来。 大宗师这番话,也引起了田瑞的情感共鸣。 只是他性情坚韧,倒不是那种感性之人。 虽产生了共鸣的伤感思绪,神色却平静如常,一点看不出来。 反而是那位刘县尊眼眶都红了,仰天四十五度角,感叹道:“子欲孝而亲不在,是我们不少读书人的遗憾。” 一旁的蔡举人,很想说:县尊大人,您的双亲可都是健全的啊。 还是郑师爷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子瑜,咱们今日来可是贺喜的,可不能弄的大家都伤感起来。” “对,是来贺喜的。”林世海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赵麟:“赵小子,听说你要出版文集了?” “是的,大叔。”赵麟微微一愣,没想到此事竟引得大叔也知道了。 正当他准备拿一本文集样本递给他时,那位刘县尊已经抢先了一步,把手中的文集样本递了过去。 “大人,刚才下官提前拜读了几篇,感到深深震惊。此文集中的文章,皆为上上之选。” “哦?是吗,那我倒要好好看看。”林世海接过那本文集的样本,仔细看了起来。 刘县尊则是侍立在一旁,恭敬地等候着一会好聆听大宗师的教诲。 赵麟见此,只得把手中的文集样本,给郑师爷递了过去。 “好,我也欣赏下。不过我的水平,可不如你林大叔。”那位郑师爷朗笑一声,翻开了那本文集样本。 过了一刻钟,林世海终于抬起了头,眼中精光闪烁,看向赵麟的眼神,欣赏之意又浓了几分。 “好,好,此书简直是为天下童生学习的典范文章。” 赵麟听了,心中欢喜不已,能得到二甲进士出身的大叔如此赞誉,想必不用再担心销量了。 这时,一旁的刘县尊,连忙谄笑道:“大宗师,既然您如此喜爱赵案首的文集,不如给他作一篇序言吧?” 第111章 新朋友相邀,明日郊游 祁县刘县尊,为何来赵家? 其实就是想帮赵麟推广文集的,以此来拉近彼此间的关系。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为他的文集作序。 只要文曲星的文集畅销,那么他就能跟着扬名。 自己怎么说也是三甲进士出身吧?为一个生员的文集作序,倒也正合适。 但很可惜,他这个愿望注定实现不了了。 大宗师来了。 如此好的扬名机会,哪里还轮得上他? 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大宗师对这位文曲星是多么的喜爱。 都亲自来府上做客了。 既然大宗师对其如此喜爱,还不顺水推舟,助攻一把呢。 “大宗师,既然您如此喜爱赵案首的文集,不如给他作一篇序言吧。” 此言一出,大厅顿时沉静了下来。 蔡举人、郑师爷皆是露出惊叹之色。 啧啧,不愧是当官的料,简直是神助攻。 就凭这句话,大宗师就记住了这位刘县尊的好。 果然,大宗师林世海先是愕然,而后脸上布满了笑意:“这……可以吗?” 刘县尊赶紧上前,继续劝说道:“大宗师,您是我中原七府士林的魁首,又是赵案首的座师,由您来为其文集作序,再合适不过了。” 这位刘县尊说完后,便笑着转向赵麟:“赵案首,你说我说的对吗?” 赵麟就算反应再慢,此时也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大叔若能为小子作序,那简直是求之不得之事。” 有大宗师大叔作序,那简直是为他这本文集锦上添花,雪中送炭。 二甲进士、翰林院出身、当世大儒,无论哪个身份亮出来,都足以给他文集作序。 “哈哈,好,那今晚回去之后,我先看一遍其他文章,再序言给写出来。” 大宗师林世海十分欢喜,甚至还有一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在里面。 这让一旁的众人再次感叹:大宗师对文曲星还真是喜爱有加啊。 那位刘县尊见助攻成功,甚为激动:“大宗师,下官还有个不情之请,下官刚才读了赵案首的文章之后,颇有心得,想写上一段感言。” 大宗师林世海爽朗笑道:“刘县尊你是赵小子的父母官,给他写上一段读后感,那是他的荣幸。” “不敢,不敢,下官的名字能与大宗师在同一本书上,那是何等的荣幸啊。”刘县尊按捺心中的喜悦,奉承道。 好嘛,这一会的功夫,序言也有人写了,感言也有了。 既然刘县尊都要写上一篇感言,赵麟也趁机向其他人发出了邀约。 在场除了郑师爷摇头苦笑拒绝了之外,蔡举人、田瑞欣然应允。 ………… 赵兴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自家老三真是了不得了,哪怕与这些大人物应对,也是轻松自如,不亢不卑。 哪像自己,直到现在还处在激动之中。 一直以来,他自认为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裕镇方圆二十里,无论走到哪里,因为他名医的身份,别人都会高看一眼。 可进入府城后,他又见识到了另一番的天地。 赵兴感慨了一番,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大厅里都是文人雅士,他一个大夫也插不上话,还不如去催促一下后厨。 他来到后厨才发现,老太太、薛婶、妻子带着几个婢女,正忙着准备宴席。 好在府上这几日各种肉食,蔬菜齐全。 再加上有英国公府过来的老嬷子帮衬,所准备的美食一应俱全,倒也不输给酒楼。 天色渐晚,酒宴终于开始了。 大宗师的身份、地位虽比众人高上不少,却毫无架子。 赵麟、田瑞倒是把他当作了一个儒雅的长者。 刘县尊、蔡举人却始终放不开。 好在有郑师爷调节气氛,众人觥筹交错,倒也融洽。 当然,酒宴之上,众人所谈论的最多还是赵麟文集之事。 用刘县尊的话说,有了大宗师所作的序言,那么这本文集在中原地区定会十分畅销。 仅凭这一点,就无须担心销量的问题。 其实,这位刘县尊还有一句话没有直接说出来:那就是若是大宗师出面向各府知府,府学学官打个招呼的话,文集的销量将会暴增。 当然,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这位刘县尊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像大宗师这样的清流雅士,定不屑用此手段的。 若他提出这个建议,非但会遭到大宗师的拒绝,甚至还会引得他的厌恶。 “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赵小子这本书《院试文集》,倒不用愁销量。”大宗师林世海淡然笑道:“等流传数年,声誉打出去了,应该能畅销大江南北。” 在场诸人,都是看过那本文集的,对此都是深以为然。 这本文集的文章虽说篇幅不多,可每篇都极具代表性,文章的风格也是不同。 每篇都是最上等文章,是童生们学习、模仿的典范。 众人因为中午参加过酒宴,所以晚宴喝的酒倒也不多,大多时候众人都在听大宗师林世海的教导。 也许是因为太过高兴,更或者是连番饮酒有些微醉的原因,今夜大宗师的话语分外的多。 最终,还是在郑师爷的劝说下,酒宴这才结束。 一行人亲自把大宗师、郑师爷送出了府外。 直到听不到马车的声音,众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剩下诸人神色间,都蕴含着喜色和振奋。 对于他们而言,能与大宗师一起畅聊饮酒,无疑是一件极为荣幸之事。 哪怕身为一县之尊的刘大人,也是颇为激动的。 要知道大宗师林世海,一向不喜应酬的。 据说,有时连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三大头的宴会,他都会推拒,更遑论其他人的宴席了。 谁都清楚,今夜能与大宗师一起畅聊饮酒,都是蹭了文曲星的脸面。 余下的众人又客气了一会,刘县尊、蔡举人也告辞离去。 田瑞本来想走的,却被赵麟给劝了下来。 “你就在此住下吧,这么大的院子,还怕没有你住的地方?” “哈哈,好,如此我倒也能节省一晚的银钱。”田瑞倒也不是惺惺作态之人,朗笑一声,便不再拒绝。 客厅里。 老太太几个妇人,正在查看着众人带来的贺礼。 那位县尊大人、蔡举人很是实在,所带的礼物甚为是贵重。 一个送的是一对来自瓷都的名贵瓷器。 一个送的是一套珍品的笔洗。 都是文人雅士间来往的馈赠,价值皆是不菲。 当然,在几个妇人眼中,可能还不如锦缎,银两来的实惠些。 大宗师送的则是一幅字,乃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祝云的。 先不论价值几何,就凭大宗师的这份心意,就足够令人夸耀了。 在几人当中,还是那位郑师爷送的礼物,最得几个妇人的喜爱,那是一尊晶莹剔透,玉石雕刻的送子观音像。 虽不是太珍贵的玉石材质,可再加上雕刻的技艺,这么大的一尊玉石观音像倒也不多见。 “这个不错,就摆在后宅吧。” 老太太看着这尊玉石越看越喜欢,她们老赵家日子越过越好,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男丁了。 话说,赵麟刚安排好田瑞的住所,就见云哥儿跑来道:“三叔,英国府的张公子到了。” 张茂? 他和祁谦昨天似乎就来过一次,当时自己醉酒酣睡,他们与老太太说了一番话便走了。 想必他这个时候来此,定是怕自己忘了明天郊外游玩之事。 想到这,他便匆匆来到了前院。 张茂正与方管事,以及两个老嬷嬷聊着什么。 他看到赵麟来了之后,便笑着向那三人嘱托道:“好了,你们去忙吧,好好教导赵府的那些下人,等过一段时间,他们都懂规矩了,你们就可以回府了。” “是。” 那方管事低眉顺眼,带着两个老嬷嬷出去了。 赵麟见此,微微一笑:“哈哈,其实方管事他们已经教导的很好了,我这府上的奴仆,不用像你们国公府那般的严厉。” “呵呵,那可不行,你将来的府邸越来越大,奴仆越来越多。若是不早早培养几个懂规矩的,到时可有让你头疼的。”张茂大笑道。 “此事你就听我的吧,准没错。方管事说你府上的奴仆里,倒有几个可培养的好苗子,培养一下,到时就能胜任管事一职了。” 赵麟听后,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让方管事他们多费心吧。” 张茂说完此事,这才拍头一笑道:“这几天知道你忙于应酬,我和老祁也没有找你。你的事情都应付完了?” “都结束了。放心,明天的郊外游玩,我是不会耽搁的。”赵麟笑着应道。 张茂若有深意一笑:“若是我和老祁的话,什么时间都行。不过我们那位朋友,可是十分仰慕你,十分迫切,我们也没办法啊。” 赵麟朗声一笑:“明白,我也很想认识下你那位朋友。” 两人说笑着,便来到了正厅。 “对了,我这两天的文集可能要上市了,送你和祁兄一本。若能写上一段感言,那就好了,我可以让中原书坊的人,附在文集的后面,也好给我装点一下门面。” 赵麟拿起桌上的文集样本,递给了张茂。 “我还是算了吧。”张茂虽也喜欢读书,却不喜读什么八股文。 他看了一眼之后,便笑道:“嘿嘿,不过有人却愿意为你写感言的。放心,一会我就让人分别送到他和老祁的府上去。” 第112章 本王给你校正一下文章 魏王府。 朱麒这两日心情很不好,本以为有了姊姊的线索,谁曾想又中断了。 祁县数十名参加复试的童生,摸排了数次,始终未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在那些童生中,他们不是没有姐妹,可要么是年龄不符,要么早已结婚生子。 总之,没有一个相符的。 在他烦闷苦恼之际,魏王妃纪冉则是提醒道:“王爷,您有没有想过,我们寻找的方向可能出现了偏差。” “方向不对?王妃的意思是……”魏王朱麒疑惑道:“难道姊姊不是来自祁县,而是来自其他的县?” 魏王妃纪冉摇了摇头,嫣然一笑:“既然咱们魏王府探子确定郡主失落在祁县,那应该没太大的问题。臣妾的意思,是我们忽视了一个问题。” “比如说,郡主可能不是某个童生的姊妹,而是……” 魏王朱麒一震,瞬间明白了妻子的意思,脸色顿时变极为难看:“一群凡夫俗子,谁又能配得上姊姊?” “王爷息怒,明珠暗投,咱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魏王妃纪冉深知丈夫的脾性,没有与他继续争执。 朱麒冷静下来之后,深思了一番,颓然长叹。 恐怕真如王妃说的那般,自己都结婚了一年多了,姊姊遗落在民间,恐怕亦是如此。 “王爷,其实您也不要太过忧虑,就算郡主已有婚配,想必夫家也不会太差。”魏王妃既然安抚道:“你想啊,那人年纪轻轻,便能参加了院试的复试,想必也是一个青年才俊。” 朱麒听了这句话,心情果然舒适了一些,不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明天再让人按照这个关系再梳理一遍。” 这时,白净微胖的太监,轻手蹑脚走了过来。 魏王妃见此,不由笑着询问道:“吴总管,看你如此喜色,可有什么好事?” “回王妃的话,确实有一件好事。”那位白净微胖太监,也知道自家主子忧虑烦闷多日了。 希望他带来的这几件事能为主子带来一丝的喜悦。 “哦,什么好事?”魏王朱麒的好奇心,一下被吊了起来。 那微胖白净太监,露出一丝笑意:“是关于文曲星赵公子的事。” 魏王朱麒一愣,拍了拍额头,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对,他得了院试的案首,这倒是一件喜事,本王倒忘记送上贺礼了。” 谁知,那微胖白净太监连忙道:“殿下,赵公子可不止一件喜事,他是多喜临门呢。” “哦?还有其他本王不知道的吗?” “殿下,除了获得了院试案首外,赵公子还在附近买了一处宅院。” “哈哈,在附近?这倒是一件喜事。”魏王朱麒精神终于振奋了一些:“除此之外呢,是不是还有什么喜事?”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赵公子还准备出版一本文集。刚才英国公府上的张公子派人送来了他的文集样本,说殿下您才华过人,恳求您写一段感言呢。” 微胖白净的太监喜上眉梢道。 同时,心中感叹,那“小霸王”张茂竟也知道王爷的痒痒点在哪里了。 魏王朱麒一听,一扫这几日的愁绪烦闷,神色大喜道:“快快拿来,本王给他校正一下文章。” “是。”微胖白净太监恭敬地递上了一本精装的文集样本。 “拿些点心来,本王要边吃边校正。”朱麒也许因为心情好了,又吩咐宫女道。 “是,殿下。”一旁侍候的宫女,匆忙离去。 一旁的魏王妃纪冉,见丈夫要吃的了,也稍微放心了不少。 这几日,丈夫茶饭不思,夙夜难寐,连心爱的诗词书画都不碰了,一心督促查郡主的下落。 仅仅两日,人都清瘦了不少,这怎能不令她感到心疼。 现在看到他露出笑意,心中宽慰不少:看来,这个文曲星还真是王爷的福星。 半个时辰后,魏王朱麒依依不舍放下了手中的文集。 “王爷,您太专注了,来吃点心。” 王妃纪冉拿过温热的湿毛巾,边给丈夫擦拭手,边嗔道。 “哈哈,这文章实在太精彩了,本王一时间竟忘了时间。”朱麒神色中透着振奋:“王妃,文曲星文章倒还行。试帖诗中,有个字倒是不恰当,一会你来研磨,本王给他修订下。” “好,好,那王爷您先吃点东西,让臣妾给您研磨。” ………… 苏府。 苏诗诗来到父亲所在的书房,发现他正在专心地研读着一本书籍。 她眼波流转,悄然走到他的身旁,巧笑嫣兮询问道:“父亲,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呀,谁的书这么专注?” 苏方正回过神,发现是宝贝女儿后,笑着招了招手:“是文曲星赵小子的文集样本,这不,他刚刚派人送来了一本,想让为父写一段感想。” 他说完之后,神色中满是感叹:“一直以来,中原士林都认为我一介皇商,每日吟诗作赋,参加各种文人雅士的宴会,是附庸风雅,背地里暗自编排我的人不在少数。” “其实,年轻的时候我确实是附庸风雅,为的就是借此抬高下自己的身份。可这么些年过去后,我发现我是真喜欢上了诗词歌赋、书画。可还是有不少士人看不起我。” 苏方正说到这,落寞的神色又夹杂着一丝的振奋:“不过,文曲星却非如此。我们关系缓和后,我倒是发现此人真的很是不一般,不止是他的才学,还有他的为人。” 苏诗诗听了,不觉莞尔一笑:“父亲,你下午回来,已经夸过他数次了。说他为人端正,心怀豁达,眼神平和,并没有因为你是商贾的身份而轻视怠慢你。” “哈哈,是吗?”苏方正不觉尬笑一声,站起身颇为激动道:“不过,确实是如此嘛。这不,他还送给爹一本样本文集,让爹给他写一段感想呢。” 苏诗诗听了,讶然一惊:“他让您给他写一段感想?” “我说女儿啊,用得着如此吃惊吗?”苏方正振奋的神色,露出一丝的自得:“为父虽未参加过科考,不过以我这些年积累的学识,怎么也能和举人旗鼓相当吧。” “是,父亲敏而好学,才学卓着,不然又怎么有个我这么聪明的女儿呢?”苏诗诗轻笑着走上前,不经意间拿起了那本文集的样本:“父亲可写好了感言?” “咳咳……”苏方正一阵语塞,而后便笑道:“还没开始写。要不闺女你……替我写一段?” 苏诗诗粲然一笑,聪慧如她,当然知道父亲为何这般说。 她父亲虽自夸说学识堪比举人,其实……最多也就相当于一个童生。 如今文曲星赵公子突然请他写感言,他定是又兴奋又忐忑。 兴奋的是,这么多年,终于有人不顾士林的嘲笑,请他来写感言了。 忐忑的是,怕写不好,从而贻笑大方,会拉低这本文集的档次。 苏诗诗想到这,点了点头:“好,父亲,那就有女儿代劳了。” “哈,就知道诗诗是最懂事了。”苏方正长出了一口气,神色甚是愉悦:“写好之后,我誊录一下,明日一早就送到赵府,赵小友的文集明天就能正式印刷了。” “好的,父亲,定不会耽搁的。” 苏诗诗说完,便笑着抱着那本文集,像只轻盈的蝴蝶,转眼飞走了。 片刻后,苏方正疑惑地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总感觉哪里不对。 苏诗诗回到自己的院落,红衣妩媚的红袖、娇憨童颜的百灵立即欢快迎了出来。 “小姐,拿到了吗?” “百灵真笨,小姐出马,哪有拿不回来的道理?” 两个一等侍女,不觉间又开始相互揶揄起来。 苏诗诗嫣然一笑:“这次还多亏百灵伶俐呢,不然咱们还不知道文集样本这么快就出来了呢。” “这说明中原书坊很重视赵公子的文集。”那娇憨的童颜少女百灵,听到自家小姐的夸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中,满是喜意。 随后,她又得意的瞥了一眼同伴,傲然道:“红袖,还不快去添香,点上蜡烛?小姐夜读要开始了。” “哼,美的你。”红衣妩媚少女挥舞了一下拳头,不过还是去做了。 她知道今晚自家小姐,必定不能早睡了。 那一本文集,她不看完的话,焉能睡得着? 祁府。 祁修远老爷子正与大儿子祁谦,商议着什么。 “谦儿,你明天既然要和魏王一同郊游,定要好好为你二弟求下情,无论怎样,他终究是你血脉相连的兄弟。” “父亲放心便是,儿子会找机会向魏王求情的。”祁谦恭敬地点了点头。 这才短短的数日功夫,老爷子就像突然老了十岁一般,本来笔挺的脊背,也伛偻了几分。 “京城那里已有回信,陛下虽震怒,责成大理寺、刑部、督察院调查此事,但后宫那位却替咱们说话了,说魏王府也不是没有责任……最终的处理结果,可能是重拿轻放。” 祁修远说到这,便又道:“魏王出了气,此事也就算结束了。” “是的,父亲。”祁谦也明白,老爷子说的虽说轻松,可这次他们几家,都耗尽了过半的身家,才最终托动了后宫那位。 第113章 有个新朋友想认识你 翌日。 天色昏暗,赵麟起床简单梳洗一番,便去了前院。 田瑞竟比他还要早,正专心致志地读着书。 所读之书,正是自己昨天赠送他的那本文集样本。 赵麟没有打扰他,而后默默来到了书房。 看来,这天下读书人,勤奋的不止他一个啊。 感叹了一番,他便沉下心神,开始了苦读。 要想与天下士人一争长短,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前世那句话怎么说的? 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大周,同样适用这句话。 如今的科考的内卷,并不比前世轻松多少。 哪怕他拥有两世叠加的超强记忆力,也是不敢松懈分毫。 日上三竿。 田瑞便前来告别。 虽然赵麟盛情邀他在此住下,不过田瑞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用他的话说,再过些时日,府学开学后,他就搬到府学去住了。 赵麟无奈,只得送他出了门。 他明白,像田瑞这样的士子,骨子里甚是骄傲的,从不愿意寄人篱下。 好在,将来两人都要去府学求学,以后倒也不怕见上不面。 赵麟回后宅,薛芊芊已拿着裁好的新衣,乖巧地等着他:“三郎,你不是今天要和朋友去郊外游玩吗?你试试这身束衣怎么样。” “你做的吗?芊芊。”赵麟惊讶地看着那款新式的束身士子服。 薛芊芊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向二嫂请教后试着做的,她教我裁剪的样式。” 赵麟穿上之后,无论是尺寸,还是款式、材质、颜色都是极为满意。 他和芊芊妹子在审美上,竟也出奇的一致。 “真是心灵手巧。” 说着,他便牵住了那双细嫩的柔荑:“等忙完这几日,我就请二哥给你下聘约。” 薛芊芊听后,俏脸一红,美眸泛着泪光,差点喜极而泣。 这两日,她娘见识到了老赵家巨大的变化后,也许是担心三郎变心,已经明里暗里,给她说过几次了,让她催一下赵家三郎,别忘了他之前的许诺。 可她又怎么好意思提呢? 她只希望三郎自己能想起之前的承诺,不要负了她就好。 而且,她也相信三郎不会负了她。 此时他终于想起了聘约之事,这怎能不令她又羞又惊又喜呢? “三郎。” 薛芊芊正值青春,此时眼眸含羞,娇艳欲滴,端的是十分馋人。 “芊芊。” 正当他想发生点什么之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叔,三……” 张云一只脚刚踏入到房里,便退了出去。 心中暗自警醒,难怪方管事教导我,做事一定不能鲁莽,禀报时先让三叔听到脚步声、呼喊声,而后在门外等上片刻。 原来这其中还真是大有学问啊。 赵麟无奈,只得走了出去:“什么事,云哥儿,这么慌慌张张,毛毛躁躁的。” “三叔,张公子、祁公子在正厅等你,说是约你去郊外游玩呢。” 张云挠头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好,我马上过去。”赵麟点了点头,又返回屋内,向薛芊芊道:“等今天事了,明天就可以专门陪你去玩一天了。” “嗯嗯,你去忙吧,三郎。”薛芊芊按捺住心中的羞喜,上前又为整理了一下衣领,依依不舍道。 “好,午饭我可能就不回来了,你告诉二嫂一声,不用等我。” “好的。三郎。” 大厅内。 张茂、祁谦皆是束腰装束的打扮,今日要去郊游狩猎,怎么舒服怎么来。 “廷益,昨天文集的感想可写好了吗?” 张茂突然想起文集之事,笑问道。 “交给老爷子写了,我一个声名狼藉,不务正业的举人,还是不献丑了。”祁谦放下手中的茶杯,无奈笑道。 “哈哈,那倒是,祁老伯写倒是挺合适。如此一来,他和赵兄弟也算是相互成就了。” 张茂话音刚落,从后堂便传来一声戏谑声:“我让祁兄你写,你竟嫌麻烦,让老爷子代劳。” 祁谦听到这句话,笑道:“哈哈,老爷子欢喜的紧呢,看了你的文章,连声夸赞。说等你正式出版了,他要买上百本,馈赠亲友。” “哈哈,那我可记下了,到时我可亲自送到祁府去。”赵麟一本正经说道。 他这副模样,引得几人一阵发笑。 “赵兄弟,不过我怎么听我家老爷子说,‘四秀’也要出版文集了?”祁谦突然询问道:“昨天,‘三绝’司马中还亲自到我家,准备让老爷子写一段感言。” “哈哈,不过你放心,老爷子既然决定给你写读后感言了,就不会再给他写。” 张茂听闻,豁然站起:“三绝四秀他们这些要做什么?什么时间出文集不好,偏偏选这个时候出?这不是明摆着寻衅吗?” 一般而言,同一地区的名家大儒,出版文集之时,都会先看看是否会与他人冲撞。 若是时间上正好赶上,一般都会商榷一番,看谁先出版,哪个后发行。 除非两人有梁子,否则一般不会对撞同时出版。 要知道书籍自古以来,都是属于奢侈品,对于不少读书人来说,要节省许久才能买上一本。 若同时发行的话,必定会影响各自的销量。 如今,正值赵麟文集正式出版之时,谁曾想“四秀”竟也要出一本文集。 这不是故意寻衅吗? 赵麟终于回过了神,“三绝”“四秀”这是要和自己打擂啊。 他们这是想用文集之事,压自己一头,让自己灰头土脸,沦为府城的笑柄? 既然如此,那就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他倒想看看究竟是谁会沦为中原士林的笑柄。 “赵兄弟,你这文集之事,要不要……推迟一下?” 祁谦犹豫了一下,关心问道。 “四秀”成名已久,底蕴深厚,又有“三绝”为他们背书。 可以说,在中原士林中号召力极强,有着众多的拥趸。 再加上他们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此次出版文集,拥有着绝对的实力。 赵麟虽也声名渐盛,可终归才十七岁的生员而已。 哪怕有院试案首、文曲星、中原小诗仙这些头衔的加成,终归底蕴不足。 这也是祁谦为何劝他推迟一下出版时间的原因。 不过,赵麟却是摇头一笑:“既然他们想要一战,那就奉陪到底,谁输输赢,犹未可知,怎可轻易退却呢?” 一旁的张茂,也是拍手叫好道:“对,这才是真正男儿该有的气概。他要战,那便战,此次战败,下次再来。” 祁谦只得苦笑一声,不再阻拦:“那你可有什么好的销售策略吗?文集之事,终究是要靠销量论成败。” 赵麟明白,这就如前世电影票房一般。 作为导演、编剧,你说的再天花乱坠,再有艺术性,在市场经济情况下,大多数人只会以最终票房论英雄。 在这个世界,亦是如此。 他赵麟的文集再好,再出众,若是卖不出,下次中原书坊也绝对不会再考虑他的后续文集。 这不是势利,这是现实。 “可想好应对之策?”祁谦关心道。 既然要打擂,那么没有应对之策可不行。 若是所料不错,想必“三绝”早已为“四秀”铺好了路。 再加上“四秀”自己的关系,他们的文集应该能有个不错的销量。 赵麟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 “应对之策的话,倒也有。比如大宗师已经答应为我作序了,这算不算一个?” 除此之外,还有前世那些成功的销售方案,随意拿出几个,应该就能令这个世界的人感到新奇、震惊。 所以,他真不担心销售的问题。 祁谦、张茂一听皆是一愣,顿时大喜过望:“哈哈,没想到你直接釜底抽薪,让我中原魁首的大宗师来替你作序,高,实在是太高了。” 二人终于放心不少,有中原七府的大宗师作序,仅这一点就顶得上“三绝”“四秀”的人脉关系了。 大宗师一人,足以能抵他们千军万马。 剩下的就要靠双方各自的文集质量,以及其他的销售策略了。 “走吧,时候不早了,想必那位朋友已出了城门。” 祁谦、张茂二人站起身笑道。 “好,一直听你们说那位新朋友,我倒也想认识一下,是何人让你们如此上心。”赵麟好奇笑道。 “哈哈,到了,你就知道了。” 随后,三人带着上各自的扈从,骑上了骏马,向北城门赶去。 既然要去狩猎,那非北城郊外莫属。 那里靠近黄河,密林丛生,田野广阔,再合适不过了。 话说,魏王朱麒今日罕见地起个大早。 “王爷,多带点人吧。” 魏王妃纪冉替丈夫整理了便服,嘱咐道。 “哈哈,不用,有英国公府的张茂跟着,再加上他的那些家丁,你还怕本王出什么意外吗?” 朱麒的兴致格外高昂,脸上的笑意都没消失过。 魏王妃纪冉知道丈夫的脾性,倒也没有再劝,既然有英国公府的跟着,那是比自家的王府护卫靠谱多了。 上次魏王府车马被袭,几个护卫大意之下,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这让出身将门的她,甚是失望。 这两日一直计划如何加强王府护卫的实力。 现在突然听丈夫提起英国公府,她心中立即有了计划。 “那您小心点,早点回来。” 魏王妃纪冉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本王晓得了,回来给你带野味。” 朱麒说完,便喜色匆匆穿着一身劲衣便装奔了出去。 第114章 与魏王相约北郊狩猎 这次郊外狩猎,赵麟只带了展白、张云二人。 张茂带的家丁倒是挺多的,浩浩荡荡,二十余人。 他所带的这些家丁扈从,个个彪悍异常,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用说,这些人,定都是沙场厮杀多年的老兵。 这些悍勇兵将退下来之后,有的不愿离去,愿效忠英国公府,便成为了府中的家丁。 有的则是不会别的营生,或者没有了家人,英国公看其可怜,便收做了家丁护院。 历代英国公经过百余年的积累,田产足够的多,也正需要这些悍勇来看守。 如此一来,这些年下来,汴州的英国公府就收留了六百余这样的退役悍勇。 “哈哈,不知道还以为咱这是打仗呢?带这么多人。” 赵麟好奇笑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张茂不是这样张扬、讲排场的人,大多数他甚至一个随从都不带的。 可这次,一下带了数十个至多,都是鲜衣怒马,一应精良装备齐全,端的是威武不凡。 “哈哈……”张茂朗笑一声,没有过多的解释。 而是转移话题,向张云喊道:“云哥儿,你那几本兵书可看完了?” 张云挠了挠头,愁眉苦脸道:“茂叔,看是看完了,可有些地方却是晦涩难懂,实在不知其中的深意。” “这才正常嘛。这样吧,等你下次来府上换书,把你不明白的都罗列出来,我教你。”张茂爽朗笑道:“对了,教你的那套军中战技,也别懈怠了,一会我和你三叔考较你一下。” “哈哈,放心,茂叔,定不会让您们失望的。”张云骑在高头大马上,自信满满道。 一旁的赵麟见此,不得不感叹,自家大侄儿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前些时日,自己问云哥儿想看什么书,他直接说想看兵书。 这样的书籍,市面上哪个敢贩卖啊? 很多兵书大都只有将门勋贵的府上才珍藏的有。 赵麟无奈,只得让他去英国公府找张茂借几本兵书。 谁曾想,张云去了一趟英国公府,倒是与张茂熟稔了不少。 不但借给他诸多的兵书,甚至还教他军中的战技。 云哥儿这几日,极为的勤快,每日五更起床,锻炼身体,练习战技,苦读兵书,甚是刻苦勤奋。 赵麟见此颇感欣慰,朝着理想不断奋进,挺好的。 他可不希望这个侄儿赶一辈子的骡马。 这时,张茂又笑道:“自信是好事,可不要骄傲自满,这是兵家之大忌。一会到了野外给我们展示一下。若是表现的好,就教你一下骑射。” “好的,茂叔。”张云振奋不已。 刚学会骑马的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学习骑射了。 张茂这时又看向赵麟:“赵兄弟,让云哥儿跟着我吧?这小子聪颖又酷爱兵法,还十分的勤奋,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赵麟听了心中当然高兴,只不过此事他不敢擅做决定。 大哥赵定就这么一个儿子。 而且,大哥和那个大嫂和离之事,不知要处理多久。 这一切还需要云哥儿再返回家一趟,才能处理好。 张茂主动提携云哥儿,如此的好意,当然不能拒绝。 “让云哥儿跟着你当然是好事,不过他这两天得先回家一趟。回来之后,再让他找你。” “哈哈,那就等过几天再说。”张茂点了点头。 一行人转眼间,就出了北城门。 城门外,十余骑劲装的扈从,护卫着一个年轻的贵公子。 那贵公子不是旁人,正是身着劲装的魏王朱麒。 他带着乔装的护卫,出了城门之后,便再此等待了。 当看到远处疾奔而来的一众铁骑,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们来了。” 一旁的白净太监吴总管,兴奋道:“殿下,您看,那位骑着白色骏马的蓝衣公子,便是文曲星赵公子。” “本……我看到了。不愧是文曲星下凡,气质出尘,俊朗英挺。” 朱麒两眼放光,难掩兴奋之色:“对了,一会别喊错了。我是朱二公子,你是吴管家。” “是,二公子。”吴管家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忙躬身笑道。 与此同时,张茂、祁谦也看到了魏王朱麒的人马。 他们策马加快了不少,赶到近前后,一跃而下。 二人虽知道魏王朱麒要隐藏身份,可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 还是那位吴总管有眼力见,只见他走上前:“张公子,祁公子,我家二公子已恭候多时了。” “二公子。” 祁谦、张茂二人拱手行礼道。 朱麒也笑着拱手回应:“两位,我们又见面了。” 一旁的赵麟看着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贵公子,不觉讶然。 这……这个贵公子好面熟啊。 这时,张茂朗笑着为二人相互介绍:“哈哈,二公子,这位就是您一直想认识的文曲星赵兄弟。” “赵兄弟,这位就是……朱二公子。” 那位英武的贵公子,龙行虎步,走将过来,神色中带着振奋:“我们终于见面了,赵兄。” “朱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赵麟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惊讶,询问道:“不然,为何与你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朱麒一怔,旋即笑道:“哈哈,不瞒赵兄,我们其实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可能神交已久,以至于你才感觉相熟。” “哈哈,那我们二人确实有缘。”赵麟摸了摸鼻子,此人长相出众,气质贵不可言,却极具亲和力,让人忍不住就想与之亲近。 “走,我们先狩猎,而后再烧烤野味。” 这位朱二公子甚为热情,拉着赵麟的胳膊,邀请他一同并行。 身后的张茂、祁谦则是相视苦笑,这位朱二公子还真是有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 他们只得默默地跟在后面。 “赵兄,听说你的文集明日就将出版发售了?” 朱二公子笑着询问道:“不知可有信心?需要不需要我支助一下。” “哈哈,多谢朱兄。支助倒是不必,届时我可能要举办一场“发布会”,朱兄若是没事,倒可有来捧捧场。” 赵麟笑着道。 既然要与“四秀”的文集打擂,那自然要好好准备。 其中,这个发售的活动,就是其中之一。 “发布会?” 当听到这个词,无论是朱麒,还是身后的张茂、祁谦,都是一脸的懵圈。 “咳咳,怎么说呢?就是邀请一些朋友,举办一个庆宴,向外界宣告此书的正式发行出售。” 赵麟尽可能地用当朝的方式讲清何为“发布会”。 “哈哈,好,到时我一定去。” 朱麒大为高兴,其他的活动,他也许不喜欢,但诸如此类的高雅之事,他还是十分乐意去的。 再者,这还是好友的邀请,当然得去了。 是的,这才没多长时间,他已经把赵麟当作了自己的朋友。 很快,一众人来到了北郊野外。 此地密林丛生,田野广阔,时常能见到野物出没。 一些权贵,最喜来此狩猎。 纵马狂奔,挽弓射雁,最为快意。 “赵兄,可擅长骑射?” “前几日刚学会骑马,不过倒可以一试。”赵麟如实回答道。 他前世虽擅长射箭,可却是经过几番改良后的射箭,竞技性远大于实战。 真正的骑射却从未练习过。 如今,正好趁此机会一试。 “哈哈,那我们走,先打些野味再说。” 朱麒大笑一声,而后扬鞭疾驰而去。 作为天潢贵胄的他,最为崇拜的就是太祖、太宗两位大帝。 他这两位先祖,俱都是上马能平四方,提笔能安天下的帝皇。 自幼就熟读家谱的朱麒,决心效仿先祖,所以他的骑射本领,倒也不差。 也许比不上张茂的骑射技艺,却比大多数士子要强的太多太多。 数十个扈从骑士,分开两边,来回奔走,以此惊起隐藏在暗处的野物。 这些野物受惊吓,要么想要展翅飞走,要么四处逃窜。 朱麒、赵麟、张茂、祁谦四人,则是纵马狂奔,追击而去。 “喝喝……” 几人的扈从,边吆喝边驱赶,以使那些猎物更为惊惧。 赵麟带着展白、张云,所追击的则是一只肥硕的七彩斑斓野鸡。 那野鸡仓皇之下,飞了一小段距离后,便落在了一棵枯树之上。 展白的眼神何等的锐利,他立即就发现了那只野鸡的藏身之处。 “三公子,在哪里。” 赵麟勒住马缰,循着展白所指的方向,拈弓搭箭,而后“怦”地一声,一支箭羽闪电般疾飞而去。 他手中的弓,正是从“漱芳斋”赢来那把名弓。 已练习过多次,此弓他已极为熟识。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用此弓杀生。 “砰”地一声。 那支快如闪电的箭羽,直接命中了那枝干上的七彩斑斓的肥硕野鸡。 “中了,三叔,开门红啊。” 张云振奋不已,忙疾驰过去,跳下马捡取了那只猎物。 “这只野鸡好重啊,三叔。” 展白看着云哥儿手中高举着的猎物,不由嘴角一笑:“三公子,做的不错,下次在骑行中,试试直接射击。” “哈哈,好的。” 首次追击,就有所得,这让赵麟信心大增,而后再次纵马狂奔,继续寻找其他的猎物。 第115章 相见恨晚,英雄相惜 赵麟、朱麒、张茂、祁谦四人各带扈从,四处奔走追击着猎物。 整个田野、丛林间,洋溢着爽朗笑声、野物的嘶鸣、奔走声,还有弓弦箭羽的破空声。 眨眼间,一行人狩猎了大半个时辰。 虽说各有所得,可张茂的所获猎物,远多于赵麟三人。 这不但是因为张茂的骑射技艺是最高的,也是因为他在狩猎中用到了兵法:如围点打援,调虎离山等各种战术。 再加上他的扈从,多方策应,所以他的所获远比赵麟三人要多的多。 野猪、野鸡、野兔等野味,应有尽有。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众人终于满载而归,汇聚一起。 “哈哈,真是难得的一次狩猎。” 那位朱二公子,显然长久没有如此尽兴过了。 面色通红,额角的鬓发,被汗水透湿,虽面露疲惫,兴致却依旧高昂。 赵麟亦有同样的感觉,刚才策马狂奔追击,倒也不觉得累。 这一停下,那股疲劳感,瞬间袭来,两腿更是微微的打颤。 幸好来到这个世界,他已开始有意锻炼身体。 若非如此,恐怕根本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祁谦、张茂二人体力依旧充沛,甚至大气都不带喘的。 他们看到赵麟、朱麒的收获之后,不觉讶然:“哈哈,没想到你们二位竟也狩到了这么多的猎物。” “小瞧我们了不是?我们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 赵麟笑着,一把搂过朱麒的肩膀,向张茂、祁谦二人道。 张茂、祁谦二人看到赵麟如此大胆的举止,不由目瞪口呆:这才刚认识多长时间……都上手了吗? 更令他们感到瞠目的是,魏王朱麒竟丝毫不以为意,也同样搂着他的肩膀:“对,以后我们会勤加练习,争取文武双全。” 作为天潢贵胄,他自幼就接受严格的约束和礼教。 因为身份、地位太过高贵,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朋友。 围在他身边的人倒是不少,可真正能够交心的,少之又少。 至于能把酒言欢的朋友,更是绝无仅有。 而今,突然有个人大胆搂着他的肩膀,肆意地说笑着,无疑带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满足感。 这就是朋友的感觉吗? 这就是那种相见恨晚,英雄相惜的情谊吗? 张茂、祁谦相互看了一眼,俱都苦笑不已。 他们是不是把这个少年王爷给带坏了? 不过,当前的这种状态,真的令朱麒感到十分舒心,欢喜。 “吴管家,把我们这些野味处理一下,开始烧烤吧。” “是……殿二公子。” 这位微胖的总管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连忙吩咐人赶紧处理那些野味。 同时,开始布置宴席的场地。 一炷香功夫后,矮桌、毯垫都已摆好。 几人依次就坐,摆上瓜果糕点、美酒,就等烧烤好的肉食了。 赵麟、朱麒年龄一样,又有同样爱好,两人从始至终,一直热络的交流着。 从诗词之道,到书画技艺,再到骑射……无话不谈。 张茂、祁谦见此,不由感叹,这二人不愧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他们二人只顾交流喜好,似乎已忘了他和祁谦了。 “很久没见二公子这么开心的与人交流了。” 一旁的吴总管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这些年一直都是他陪着自家主子长大的。 他性情孤傲、冷峻,对外人向来不假辞色。 这十余年来,很少有人能真正走入到自家主子的心中去。 谁曾想,赵公子与自家主子,这才相识不到小半天,便已像多年的老友一般无话不谈。 就连张茂、祁谦两位公子,都插不上话,这可真是极为少见。 很快,烧烤好的野味香气扑鼻而来。 正畅聊的几人,闻到这股诱人的香味,立即停了下来。 “哈哈,烤肉已好,来,可以开怀畅饮了。” 张茂豪气顿生,直接拍开了四坛美酒:“一人一坛,今日必须要尽兴。” “哈哈,谁怕谁,来。”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无论是赵麟,还是朱麒都不再拘泥什么礼仪,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十分豪爽。 若是不知他们身份的话,定会以为他们是绿林豪杰。 转眼间,几人面前的酒坛,均已空了。 几人喝的脸色通红,皆是露出了醉色。 不过因为太过高兴,几人又接连打开了几坛。 最终,每个人都是喝的酩酊大醉。 反正赵麟是喝断片了,等他悠悠醒转,发现天色已晚,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卧在自己的房间。 旁边的薛芊芊,见他醒来,哭的红通通的眼睛露出了欢喜之色。 “三郎,你醒了?” 赵麟揉了揉眼,睡眼惺忪道:“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去狩猎去了吗?” 谁知,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薛芊芊美眸里的泪珠,又开始滚落下来。 “三郎,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死喝了,我好害怕你醒不过来。” 听到薛芊芊的话,赵麟拍了拍脑袋,终于记起了最后的片段。 他们四人在北郊,似乎喝了不少的美酒。 最后一坛下去,每个人又唱又跳,还引吭高歌,似乎还要跪拜天地,结拜为兄弟。 好像那个吴总管上前阻止,还被朱老二给狠狠踹了两脚。 一想到这些糗事,赵麟都感到脸上一阵发热。 真是社死啊。 好在他们四人都是这样,谁也不会说谁。 以后绝对不能再如此喝了。 好在除了一帮扈从,没其他人看到。 否则,以他们四人那般的醉酒行径,恐怕会沦为整个汴州的笑柄。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那般醉酒了。” 赵麟拉着薛芊芊的小手保证道:“主要今天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实在太过高兴了。” “新朋友?”薛芊芊峨眉一皱:“三郎,如今你名气大了,又在府城,结交朋友时可要注意一些。” 赵麟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会注意的,不会胡乱交朋友的。” 他躺在床榻上,看着佳人在侧,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幸福的满足感。 仔细打量佳人的俏脸,赵麟突然一震。 他终于知道朱老二为何看着那般面熟了。 他竟然与芊芊的面容,有几分的相似。 “芊芊,你和我今天那个新朋友长的好像。” 赵麟突然笑道。 薛芊芊正叠着衣物,听闻此言,巧笑嫣兮笑道:“三郎,你又说醉话了。” “真的。”赵麟猛然坐起,笑着道:“你若不信的话,改天他来咱府上,让你看看。” 好在他前世见识过很多的模仿秀,知道这世上总会有几个相貌差不多的人。 所以,倒也没有往更深去想。 薛芊芊只当他是说醉话,所以倒也没有在意:“三郎,二哥二嫂他们今天又去看临街店铺去了,似乎看中了两处地方。” 赵麟听了,连忙起床:“这两天太忙,竟忘了二哥选店铺的事。” “嗯,二哥二嫂刚回来,你去给他们做下参谋也好。”薛芊芊替他穿好新的衣服,柔声道。 “好,我去看看。” 大厅里,灯火通明。 赵兴、张妍夫妇二人,正低头研究着几张图纸。 那几张图纸上,画着简单的店铺,街道等。 这正是他们夫妇筛选出的临街店铺。 既然决定要把济世堂搬迁到府城,那么就要做好。 他们夫妇二人几年前在裕镇,经历过一次选店铺了,所以此次倒有了经验。 从街道的位置,到客流量,再到店铺的价格,都做了综合的考量。 最终,筛选出了两个比较满意的。 正在他们犹豫不决,低声争执的时候,赵麟走了过来。 “二哥,二嫂,听芊芊说你们筛选好了临街店铺?” 赵兴看到他,则是微微皱眉:“老三,你今天又酗酒了?” “酗酒?” 赵麟一愣,不用说定是云哥儿那小子出卖了自己。 甚至把他们一行人醉酒后的“丑态”也应该告诉了二哥。 不然,二哥不会如此郑重的。 “是的,结识了一个新朋友,就多喝了一点。”赵麟知道隐瞒不了,只能实话实话。 同时,他也主动自省道:“二哥,以后我注意的,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赵兴见他这般,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随着你身份、名气的提升,一些应酬以后是少不了的。不过二哥只希望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糟践它。” 赵麟点了点头,表示接受此次的教训。 随后,他又问起了正事:“对了,二哥、二嫂,能不能说说你们筛选出临街店铺在哪里?” “我与你二嫂中意的有两个地方,你来给我们参谋一下吧。” 赵兴提起临街店铺之事,又恢复了振奋之色。 赵麟拿起那两份简易的地图,仔细听着二哥、二嫂的讲述。 按照他们所说,这两个临街店铺,一个是在市中心,一个是在东城区。” 东城区,各种医馆、药铺相对集中。 无论是府城的百姓,还是外来求医者,都会先去东城区。 不过这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优点在于店铺价格相对便宜,而且位置很好,很容易被患者找到;缺点就是竞争力太大,此区域综合类医馆,专科类医馆应有尽有。 “那中心区域呢?”赵麟不觉又询问道。 第116章 婚约之事,提上日程 “那中心区域的位置怎么样?” 赵麟好奇问道。 “城中心区域,临近汴河,倒有一处不错的临街店铺。”二嫂张妍道:“我看好城中心的位置,你二哥看好东城区,刚才我们还争呢。” 赵麟对二嫂张妍眼光,一向认可的。 她虽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她出身的家世尚可,算得上杏林医门了。 自幼又住在城中,读过书,识过字,富有远识。 济世堂能在几年前在裕镇开设起来,这位二嫂功不可没。 此时,听到她中意城中心区的那块位置,赵麟不由追问:“二嫂能不能说说其优缺点?” “优点那就多了,临近汴河的一处口岸,水路、陆路交通都十分方便。” “因临近汴河,环境幽静,空气清新。” “只要来府城的人,必定会路过此地,容易扬名……” 二嫂张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优点。 总之就是两个字“中意”“喜欢”。 赵麟扶额一笑,看的出二嫂真的十分满意这个位置的临街店铺。 “那缺点呢?” “缺点就一个,就是价格太贵。” “就这一个缺点?”赵麟懵了,钱能解决的问题,算是缺点吗? 二哥赵兴叹了口气道:“东城区相同的三四间临街店铺,只需三四千两即可。可这城中心位置,三四间就要到八千两的价格。” 赵麟听了这些,终于知道二哥所担心的问题了,那就是钱不够。 选择东城区,以老赵家的积蓄,绰绰有余,银子还能余下一些。 若选择中心城区,那么老赵家的积蓄花的一干二净不说,恐怕还要负债累累。 二哥不是不知道中心城区位置的好处,他唯一忧虑的也许就是银两的问题。 想到这,赵麟突然笑了。 “二哥,你就听二嫂的,要买就买城中心位置的吧。至于银两的问题,就不用操心了。” 赵兴一怔,连忙摇头:“这怎么行?你马上也要成亲,还要准备乡试,你那些银两还是存着吧。” “二哥,这七千两余银,本就是为你开医馆留的。再者,我还有其他进项的,无论是书画,还是即将出版的文集,你还怕我会缺钱花吗?” 赵麟说到这,便又道:“那中心城区位置的街铺,谁家的?” “苏家的。就是咱们那位中原首富苏家的。”二嫂张妍说完,便又道:“老三,我记得礼单上,苏家给我们送过两次礼了,你与他们很熟悉吗?” 赵麟摸了摸鼻子,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他与苏家的关系,还真是有点奇妙。 说关系不错吧,之前还有点不愉快。 “与那位中原首富倒是有过几次接触。”赵麟如实道:“正好明天我没事,可以去苏府拜访一下,趁机询问一下此事。” “如此最好。既然有些关系,那多少还是能给我们优惠点的。” 二哥二嫂皆是欣喜不已。 他们夫妇怎么也没想到,这半月的时间,自家老三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大人物了。 若是在府城再住上个一两年,那还不都认识全了? 赵麟见二哥二嫂作出了决定之后,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二哥,云哥儿也不小了,总不能赶一辈子的马车吧?” 二哥赵兴点了点头,说实话与这个大侄儿接触越久,他就越喜欢他。 若按照以前的想法,先让他跑几年骡车,积攒下经验,而后有了人脉、资金、经验,再帮助他开个骡车行。 单打独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养家糊口还行,想要发财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看老三的样子,似乎对他的未来做了重新的规划。 “你是怎么想的?”赵兴看着自家老三,笑问道。 赵麟见此,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云哥儿喜欢舞枪弄棒,喜欢兵书,喜欢卫青霍去病……我想让他跟着英国公府上的张茂历练几年。” 赵兴听了一怔,久久未回过神。 要知道那小子之前的理想,就是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骡车,娶上一房媳妇,带着父亲脱离那个令他煎熬,痛苦的家庭。 可现在,他这个大侄儿见过世面之后,不但有了新的理想,也更为远大了。 云哥儿有上进心,这当然是好事。 可大哥赵定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云哥儿从军。 再者,就算大哥赵定同意,恐怕张家也不会同意。 一想到那张家,赵兴就感到十分头疼。 前些时日,济世堂接连来数个病人,他们不是说是云哥儿的叔伯,就是他的婶娘。 一顿寒暄,诊治结束后,诊金也不付,一个个心安理得的走了。 诊金不多,可如此的行径,实在令人厌恶。 正当赵兴胡思乱想之时,赵麟又道:“二哥,你说……大哥能不能与张家和离?” “和离?” 赵兴夫妇听了之后,先是一愣,而后若有所思道:“老三,也不瞒你,其实我和你二嫂曾有过这个想法。” “而且,我还曾给大哥提过。不过,大哥却是拒绝了,他说张家定会去赵岗、裕镇大闹不止,影响我们二人的声誉。” 赵麟唉叹一声,这倒是个麻烦事。 如今,他和二哥在整个裕镇,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以张家那一大家的泼皮性子,定然会借机生事。 大哥赵定也是怕影响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名声,这才忍气吞声,继续苟在张家。 “老三,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此事得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二哥赵兴安抚道。 赵麟无奈只得点头:“好,云哥儿跟着我来府城的时日也不短了,二哥你回去时带着他回家几天,也好看看大哥。” “好,那等你明天拜访过苏府,我就回裕镇处理后续之事。” 赵兴说完,便又笑道:“对了,老三,你和芊芊的事也定下来吧。咱们之前答应过薛婶,等你院试结束就下聘约的,这几日太忙,又耽搁了些时日。” 其实,此事就算二哥不说,赵麟也准备给他提了。 他可不想再委屈了那丫头了:“好,此事您和二嫂看着办就是了。” “那行,我和你二嫂查看了一下,后日就是黄道吉日,倒是适合下聘约的。” 二哥、二嫂的神色中都透着喜色。 有了婚约,就预示着自家老三真的成人了,以后也成为了老赵家的顶梁柱之一了。 随后,二嫂又补充道:“到时,你可以请你的朋友来做个公证,这样咱们办的也不算寒酸了。” 赵麟心中也是暗自欢喜,立即答应了下来。 “那我把此事告诉一下芊芊,薛婶也就能放心了。” 他说完之后,便匆匆奔了出去。 赵兴看着老三离去的背影,不觉一笑:“妍妹,当年我得知岳丈大人答应咱们的婚约后,也是这般的兴奋吧。” “哼,你比老三差远了,我当时不知道逼你多少次,你才敢向我爹提此事。” 张妍想起往事,就是一阵幽怨。 “咳咳……往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是说筹备一下银两的事吧,总不能所有的支出都让老三拿。” 魏王府。 朱麒醒转之后,并没有感到头昏脑涨,反而神采奕奕,心情格外的好。 “王爷,您醒了?” 魏王妃纪冉欢喜道,言语中带着一丝的颤音。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丈夫喝的如此大醉。 吓的她甚至都把那三名御医给请了过来。 又是喂喝醒酒汤,又是擦拭温水,睡了小半天,终于清醒了过来。 “王爷,下次绝不能这样拼命喝了,吓死臣妾了。” 魏王妃纪冉想起丈夫被抬回来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 “哈哈,他们也好不到哪去,本王在倒下的那一刻,亲眼见到他们也都倒下了。” 魏王朱麒心情极佳,猛灌了几口温水之后,又说起了他们的狩猎之事。 言语间夹杂着振奋、欣喜。 魏王妃纪冉看得出丈夫今天真的非常开心,他已很久没有放松过了。 “王爷,您的意思那位赵公子还不知道您真实身份?” 朱麒放下茶杯,点头笑道:“是啊,他还不知道,否则又怎么敢那么胆大妄为,拉着我载歌载舞,又唱又跳。” 朱麒讲完之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便又询问其妻子来:“王妃,今日可查出一些线索了吗?” 魏王妃纪冉拿起一件衣物,披到丈夫的身上,轻笑道:“王爷,放心吧,想必明日就能出现结果了。” “也就是说有线索了?” 朱麒拉着妻子的手,振奋问道。 “是的,排查的剩下三人。我们的探子,已去了他们家乡探访,明日就能有结果了。” 魏王妃纪冉点头笑道。 “好,好,王妃你果然是本王的贤内助呀。” 魏王朱麒激动难耐,抱着妻子转了一圈。 魏王妃神色羞怯,娇嗔不已:“王爷……” 这是,朱麒又像似想起了什么:“对了,王妃,明日是斗姆元君,重元帝君,酆都大帝的圣诞,我去庆阳观祈福,希望上天能够垂怜于我,找会姊姊。” 魏王妃纪冉应声道:“那用臣妾陪着去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是了,不用大张旗鼓的。”朱麒神色虔诚,婉拒了妻子的好意。 第117章 魏王、文曲星再聚庆阳观 翌日,偏厅正准备一大家的早饭,气氛十分的和谐。 今日薛婶格外的殷勤,忙里忙外,嘴角也一直洋溢着喜意。 赵老太太笑着道:“他婶子,你就别忙了,有小荷,小柳她们呢。快,坐下。” 她拉着薛家婶子坐下后,又笑道:“以后,你得适应下新的身份,别什么都抢着干。” 薛家婶子听了之后,笑叹道:“这不苦日子过惯了吗?一闲下来各种的不得劲,就像是生锈了一般。总得做些活,才能舒坦些。” “你呀,就是扒拉的命。”老太太打趣笑道:“对了,他婶子,明天下聘约的礼单,今天就能准备好,你到时过目一下。” “哎呀,赵婶,老赵家做事,我还能不相信吗?”薛婶爽快地摆了摆手,笑道:“反正我知道麟哥儿,兴二郎,定不会让我们孤儿寡母难堪的。” “看你这嘴说的?我们老赵家是那样的人吗?”老太太装出生气的样子:“我告诉二小了,咱在府城举办一次宴席,回到赵岗,再邀请亲朋举办一次。” “对,哪怕是聘约,咱们也要办的风风光光。”二嫂张妍在一旁跟着笑道。 薛婶听到她们的保证,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 薛芊芊则在一旁羞的脸色通红,头也不敢抬。 就在这时,刚从书房晨读回来的赵麟,走进了偏厅,笑问道:“什么事,这么热闹?” “还能什么事啊?当然是你和芊芊的事了。” 二嫂张妍笑着应道:“老三,你今日除了拜访苏府,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啊。” “那你就带着芊芊,去逛逛街,买点女孩的新衣、首饰、胭脂啊。”二嫂助攻道。 其实,这也是赵麟今天的计划,那就是带着薛芊芊游玩一下,享受一下难得的二人世界。 当然,此事得经过薛婶的同意。 她这些天,就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看不到宝贝女儿,就会到处寻找。 生怕一对少男少女,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别看薛芊芊来府城数日了,赵麟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牵一下对方的小手而已。 明日就要下聘约了,这下薛婶总不会再打扰他们二人单独出去了吧? 谁曾想,赵麟还是考虑的太简单。 只见那薛婶双手一拍,一副遗憾的样子:“哎呀,这真是赶一块去了,我和你祖母昨天商议好了,今日要带芊芊去那个什么道观祈福呢。” 赵麟一听,顿时一怔,苦笑道:“我说薛婶,您和祖母前几天不是刚去相国寺祈福过吗?” “是啊,那次是祈求佛祖保佑我们的。这次是祈求天上的神仙大帝保护我们,这能一样吗?” 薛婶笑着道,而后又转向老太太:“赵婶,您说是吧?听说那庆阳观的香火也是十分灵验的。” “是的,你薛婶昨天确实和我说过此事。”老太太笑道:“要不,麟哥儿,咱们一起去?这样的话,你给芊芊买东西,我们也能帮你掌掌眼。” 赵麟心中微微一叹,看来想过二人世界的计划,又要泡汤了。 他看到薛芊芊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只得点了点头:“好,那陪你们去逛逛。” 今日,秋阳高照,天气凉爽,倒是个游玩的好时候。 一辆车马,缓缓驶出了赵家。 赶车的是王大石,赵麟则是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跟在后面。 自从学会了骑马之后,他出行已经和张茂一样了,能骑马就绝不乘坐马车。 好在英国公府送的这匹战马,驯养的足够好,并不难掌控。 就这样一行人,先是来到了主干道。 拴好车马,一行人便步行逛起了街。 前世,赵麟都不太喜欢逛街。 他实在好奇,那些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女孩子,逛起街来,为何有使不完的力气,从不感觉到累。 这实在太神奇了。 来到这个世界,他再次长了见识。 原来,老太太、薛婶逛起街来,亦是如此。 别看她们年龄大了,但逛个大半时辰,依旧是神采奕奕。 更可怕的是,薛婶很爱和别人讲价格,总是讲的对方脸红脖子粗。 每当这时,赵麟都会站的远远的,装作我们才不是一路人的样子。 唯一支撑他跟着走下去的原因,就是能不时和薛芊芊说上几句话。 与此同时,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出了魏王府,朝着庆阳观的方向驶去。 今日是斗姆元君,重元帝君,酆都大帝的圣诞之日,去往庆阳观的路上,倒也遇到了一些信男信女。 临近了道观时,赶车的吴总管,小声道:“二公子,该下车了。” “好。” 朱麒推开车门,不等护卫摆上凳子,便已跳下了车。 “信众倒是多了不少。” 当他看到不时从身边走过的信男信女时,感叹道。 今天微服来祈福,他的心境又有了新的变化。 以往道观的重要节日,他来此祈福,都会清街的。 什么意思? 就是道观大门敞开,众道士排列两旁,专门等他这位天潢贵胄的魏王。 至于那些信男信女的普通百姓,他们被魏王府、府衙的人堵在很远的地方等待着。 魏王殿下祈福结束离去,这才轮到他们。 今年的这次祈福,朱麒却是一改常态,仅带了五个人就出来了。 至于为何这样,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二公子,往年可是没这般的热闹。”吴总管低眉顺眼笑着应承道。 “呵呵,以前也许是我高高在上,从未真正走下来吧。”朱麒淡淡一笑,而后阔步进入了那道观。 庆阳道观的占地面积不大,甚至还不到相国寺的四分之一大。 信徒信众,也是远不如相国寺的。 可以说,一年到头,除了几个节日外,其他大多数时候都很冷清,几乎没有几个的信众。 就算有那么几个人,也是外地人来此瞻仰这座千年道观的。 据说,十余年前,这座道观曾因为信徒供奉的香火钱太少,而导致不少的道人出走他处。 直到少年魏王朱麒开始来此祈福,这座道观的困境这才得到稍微的改善。 不但是因为魏王带来了丰厚的香火钱,同时也带来了一部分新的信众。 连魏王都每年来道观祈福,我们也去看看。 可以说,这是很多浅信徒普遍的心理。 朱麒随着人群,进入了道观,来到了大殿,并没有直接祈福,而是先去了后殿,直接寻找道观的观主。 此时,庆阳观的观主,正与几个道观执事,商议着一件严峻的事。 那就是,魏王今天怎么没来道观祈福了? 要知道这几年,那位少年魏王可是每年必来道观的。 他的到来,不但能为困境中的道观带来不菲的香火钱,同时也能吸引一批浅信徒。 可今天魏王却没来,这实在令他们感到恐慌。 他们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地方得罪过魏王。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道童匆匆奔进道观。 “观主,魏王殿下来了。” 那位颇有出尘气质的长须道人,听到这声禀告,豁然而起:“快,招呼众弟子,迎接魏王殿下。” “观主……魏王这次是微服来的。” 那小童连忙道。 “微服?” 那位观主一愣,却也不敢多想,依旧是迎了出去。 既然这位少年王爷微服来此祈福,那必定是低调行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如此,便不能再大张旗鼓去迎接。 “魏王殿下。” 那位削瘦的长须观主,见到少年王爷朱麒,忙躬身打了个揖。 果然是微服来访,这位天潢贵胄的性情,还真是变了不少。 “尘意师父,我们又见面了。” 朱麒淡淡一笑,谦虚地还了一个道教礼仪。 他还是十分欣赏这位削瘦的道长的。 这座庆阳虽说逐渐走向了没落,再不复曾经的荣耀辉煌,可道观里的学说着作,道教经文,却是珍藏的相当好,几乎没有什么残缺。 仅从这一点,就令朱麒感到敬重了。 再者,这位观主十分擅长雕刻印章,水准之高,也只有江南四大才子的文士明与之相媲美了。 可以说只要他愿意扬名,其仅凭镌刻之术,就能碾压那什么所谓的“三绝”“四秀”。 “殿下,请。” “好,还想往年一样,先听道长教导,再欣赏你的新作品。” 朱麒心平气和,神色恬静,跟了上去。 话说,赵麟陪着祖母、薛婶、薛芊芊终于逛了那些店铺。 东西虽没买多少,却花费了近一个时辰。 直到他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她们这才停止。 “祖母,您老人家真的七十岁,而不是四十吗?” 赵麟幽怨的询问道。 “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看你这体力,连我这个老婆子都比不上,芊芊都比你强。”老太太得意地笑骂道。 能在七十岁的年纪,还能这么逛街而不累的,当然值得骄傲一下了。 “好了,麟哥儿,打起精神来,咱们这就去庆阳观。”薛婶笑着道:“那里你应该会喜欢的,据说那里珍藏了不少的诗文,书画。” 赵麟一听,果然来了精神:“走,去看看去。” 同时,他也想起了疯道人师父。 若是这座庆阳观可以的话,倒是可以劝说一下让疯道人师父来此。 一呢,可以时常见到。 二呢,他也不会感到寂寞了,有这么多的道人陪。 第118章 魏王府双生姐弟终相见 庆阳观,据说,已拥有千年的历史。 道观内的石刻碑文,大都是历朝历代的名人雅士所留。而且,被历代观主保护的极好。 先不说其香火如何,就其文化底蕴而言,这座道观是远超那相国寺的。 赵麟陪着老太太、薛婶、薛芊芊乘坐马车,很快来到这座道观。 道观外,进出的信众不多,与相国寺那人山人海的场面,根本无法相比。 而且,道观建筑古朴老旧,甚至可以用斑驳破败来形容了。 与金碧辉煌、金身佛像的相国寺,再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可对于赵麟而言,却是绝佳的去处。 五步一石刻,十步一碑文。 大都是历代的先贤名人所留。 每走一步,都能吸引他驻足欣赏。 遇到一些较好的题句,赵麟会先记下来,等回家之后再细细揣摩。 好在他记忆超群,根本无须用笔记下。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老太太几人都着急了。 “麟哥儿,咱们先祈福,一会你再来慢慢学习。” 薛婶笑着催促道。 “好的,薛婶,那听你的。” 入了前院,执事道人赠送了众人一些祈福的香烛。 令赵麟没想到的是,庆阳观的香烛,竟都是免费的。 要知道在相国寺,这香烛可是要花费不少钱的。 难怪这座千年的道观,会如此的破败萧条,这帮道人商业头脑,远不如相国寺那群僧人。 赵麟心中暗自调侃。 在大殿祈福过后,赵麟为这座道观奉献了一枚十两的银锭。 就凭这座道观把那么多的碑文,石刻保存的如此之好,就应得到这份香火钱。 老太太、薛婶、芊芊也各奉上香火钱。 对于她们这些浅信徒来说,无论是西天的佛祖,还是本土的神仙,那都应该尊敬礼待的。 “麟哥儿,刚才那位道人说,今日是三位大帝的圣诞,道观会为信众提供斋饭的。” “我们先去听会经文,而后用过斋饭再走吧。” 老太太、薛婶满是期盼,对于农家妇人来说,有免费的斋饭若是不蹭一顿的话,那就是吃了大亏。 赵麟微微一笑,点头道:“好,那你们先去听讲道,我和芊芊去周围逛逛。” 这次,薛婶倒是没有阻拦。 在她看来,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又有这么多的神仙看着,这对小情侣定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事实也是如此,在如此庄严的道观,赵麟可不会胡来。 他带着薛芊芊,先是欣赏了一下这座千年道观,紧接着又开始欣赏起四周的碑文石刻来。 “芊芊,看到了吗?这是咱们大周太祖皇帝的手书。” 赵麟指着一方石碑,给她讲解着这段历史。 碑文记载,太祖皇帝还是一介草莽之时,与众枭雄争夺天下,曾来此道观祈福,并撰写了一篇碑文。 大意就是愿为普天下的百姓,谋求福祉、幸福、安康之类的豪言壮语。 而纵观这位太祖一生,确实也是照着这个目标做的。 薛芊芊听完他的讲述,双眼满是崇敬的星光:“这位太祖皇帝陛下好厉害。不过,我小时候爹似乎也给我讲过这样的故事。除了太祖皇帝,他还讲过太宗皇帝。” 赵麟一愣:“薛叔也给你讲过类似的故事?” 薛芊芊认真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具体情节我却是记不清了。长大后,我曾想让他再给我讲,他便说他忘了那些故事。” 这位薛叔还真是一个奇人,竟还知道不少太祖、太宗皇帝的故事。 赵麟感叹一番,倒也没有多想。 就这样,二人很快来到了后宅。 一般而言,这里都是道人们接待私客,道童学习经文的场所,并不对外开放。 果然,当他们刚踏足后宅,便有一个道童,匆忙前来,打了揖:“两位居士安好。请移驾别殿,这里不对外开放。” 赵麟扫了一眼后宅,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古迹石刻碑文,便笑道:“打扰了,小道长。对了,若我想看贵观收藏的古籍、书画,要去哪里?” 那小道童谦和一礼,回应道。 “居士可以去东北角的藏书阁看看,不过道观会收取您少量的费用,用于藏书阁的维护。” “同时,您不能带走那些古籍、书画,只能在观内欣赏。” 赵麟感激一笑:“多谢小道长了。” 正当他带着芊芊准备离开之时,从后宅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位贵公子,不是旁人,正是他昨日刚认识的新朋友朱二公子。 “哈哈,朱兄,这么巧啊。” 赵麟看到此人,意外中透着高兴。 他与此人不但爱好相同,秉性也差不多。 昨日,虽才刚认识,却相见恨晚,有聊不完的话题。 也正因为太过高兴,这才喝的酩酊大醉。 谁曾想,今日却又在这庆阳观得以偶遇,这着实有缘分。 “赵兄,没想到你竟也来此了。” 朱麒刚听完尘意观主的讲经,谁知这刚走出经室,就见到了赵麟。 这让他既惊又喜,慌忙走了过来。 那位清瘦的长须观主,看着二人热情的打招呼,心中吃惊不已。 那位少年公子竟能与魏王平等相交,此人到底是何人? 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天地下,究竟有何人能与一个王爷平等相交的。 哪怕是一个少年国公、候爷也不敢这样。 除非……除非那少年不知道魏王的真实身份。 “哈哈,没想到朱兄今日竟也来庆阳观了,实乃是缘分啊。” “是啊,赵兄,今日我来此祈福,看来是来对了,哈哈。” 二人俱都朗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魏王朱麒愣住了,只见他浑身一颤,双眼从呆愣,逐渐变成了震惊,继而悲喜交加…… 赵麟见朱二看到芊芊后,神色顿时变幻莫测,这令他甚是疑惑。 同时,心中也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这小子这么看我家芊芊,实在是不礼貌吧? 别说当今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前世,那也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反观薛芊芊,被这么一个陌生的男子一直看着,先是一阵羞恼,而后就想躲到赵麟的身后。 不过,当她抬起头,看清那年轻贵公子的脸庞时,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间。 她……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一般。 而且,看着对方那有些熟悉的面容,让她心中竟没来由升起一种亲近的血脉亲情。 难道此人就是三郎说的那个与我长的几分相像的人? 薛芊芊的情绪,似乎也被其给感染了,复杂至极。 这时,赵麟站到了薛芊芊的身前,握住了她的手,看向那位新朋友朱二公子。 “朱兄,这位是我未婚妻薛芊芊。” 这是在介绍,也是在提醒,同时也是在宣示“主权”。 朱麒终于从失神中恢复了过来,只不过其双眼有些微微湿润,身体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赵兄……你是……祁县人?” “是的,祁县裕镇赵岗。”赵麟点了点头,他实在不明白朱二为何有此一问。 “这位……姑娘,前天去过相国寺祈福过?”朱麒紧张、而又忐忑追问道。 赵麟皱了皱眉,点头道:“是的,在我放榜之日。我未婚妻跟随家人倒是去过相国寺。” 他说完之后,便有些不满道:“朱兄,你为何要问这些?” 此时,魏王朱麒心中已是百分百的肯定,文曲星的未婚妻,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双生姊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日来庆阳观就是祈求此事,谁曾想上天终于开了眼,让他在此得遇到自己的双生姊姊。 他心中又激动,又紧张,又手足无措,想要直接认亲,此地却又是人来人往,人多眼杂。 同时,还怕惊吓到姊姊。 赵麟见他没有回答,把芊芊护着的更严实了。 正在这时,后面响起老太太、薛婶的声音。 “哎呀,麟哥儿,你和芊芊在这里啊。斋饭马上就要上了,咱们赶紧去吧。” 她们来到之后,正好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贵公子。 老太太先是惊诧了一声:“他婶子,你看这位小哥和芊芊长的好像姐弟两啊。” “咦,还真有几分相像。你看鼻子,眉毛,还要那耳朵。”薛婶打量着那位公子哥,也是惊声道。 赵麟听了她们的话,心中猛地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向老太太二人道:“祖母,薛婶,你们带着芊芊先去用斋饭吧。这位朱公子是我朋友,我有话与他说。” “好,那我们先带芊芊去了,你也快点。” 老太太见此情况,忙拉着薛婶母女二人离开了。 赵麟目送她们走远,便看向了朱二:“朱兄,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告诉我吧?” “是,是的。” 一直怔怔发呆的魏王朱麒,一下子回过了神,他看向一旁的那位闭目养神的观主:“道长,暂用下你的经室。” “好的,朱公子。” 那位清瘦、出尘的长须道人,立即转过身带领他们来到了一处僻静的经室。 随后,打开门,转身道:“朱公子,贫道会让人送上斋饭,您二位可以慢慢享用。” “多谢道长。”朱麒、赵麟皆是打了揖感谢。 “那贫道先去前殿看看。” 这位长须观主相当的识趣,立即带着一帮道人,离开了后宅。 经室外,只留下了几个护卫把守。 第119章 他岂不是成本王姐夫了 庆阳观,斋堂。 用斋的过程中,无论是老太太、薛婶,还是薛芊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口、素淡的斋饭,也引不起三人丝毫的食欲。 唯有王大石狼吞虎咽吃着。 免费的斋饭,就是香。 “他婶子,芊芊他爹……”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薛婶哪里不知老太太想要问什么? 可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老薛的过往。 “赵婶,不瞒您,她爹其他事对我从不隐瞒,不过关于他以前的事,他向来不提的。” 老太太见此,也不便再多问什么。 薛婶突然想起了什么:“只不过他在芊芊小时候,时常说用不了多久,就会带我们去府城享福的。” “我当时只认为,他是说大话,故意逗我开心。现在想想,也许他可能真是从府城落难到咱们赵岗的。” 老太太听闻此言后,大吃一惊:“那你的意思,芊芊她可能是府城出生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刚才与芊芊长的极为相似的公子……难道…… 她们都想到了某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可能。 薛芊芊的脸色,也变的极为煞白,低垂着头,紧张、忐忑、疑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情绪极为不稳定。 “芊芊,你也别太紧张,麟哥儿不是与那位公子是朋友吗?他想必会问清楚的。” 薛婶看着女儿如此模样,心疼地安慰道:“别怕,无论如何,你都是娘的女儿,娘和麟哥儿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薛芊芊听到这些,神色终于稍缓了一些,默默地点了点头。 庆阳观,经室。 “两位居士,请慢用。” 两个小道童,把斋饭摆上之后,便恭敬的离开了。 赵麟跑了一天,早就饿了,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魏王朱麒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道:“赵兄,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先吃饭吧,吃饱了,你才能详细的说。”赵麟微微一笑,指着斋饭道:“挺好吃的,我是第一次吃斋饭。” 朱麒点了点头,心事重重,拿起了筷子,也跟着吃了几口。 “赵兄,你有没有听说过双生子,必有一个难以成活的传闻?” 赵麟心中一动,这世间的奇事,还真是让自己遇到了。 不过,想想自己都能穿越到这个平行时空的大周,那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呢? 想到这,他抬起头,郑重道:“在我们那里,倒是没有这样的传闻。我所知道的不少双生子都健康长大成人了。” “我在镇上蔡氏族学求学,就有一个同窗是双生子。他们两兄弟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一个爱读书,一个爱做生意。” “那个爱读书的,前天和我一起通过了院试,成为秀才。那个不爱读书的哥哥,则是今年成亲,生下了一个儿子,继承了家中的杂货铺。” 朱麒默默地听着,而后点了点头:“我明白赵兄的意思,我在府城也曾遇到过不少健康成长的双生子,他们都很好。” “若是赵兄愿意听听我的故事,那我就给你讲下。” 赵麟点了点头,放下筷子,提起茶壶,各自倒上了一杯茶水:“边喝边聊。” ………… 魏王府。 王府的三个精明强干的探子,已快马加鞭,调查返回了王府。 王妃纪冉得知此事后,立即召见了这几人。 三个探子,单膝跪地,垂首恭敬递上了他们所调查的情况。 “王妃,这是祁县县城,周全的详细情况,请您过目。” “王妃,这是祁县官镇,上官裴勇的详细情况,请您过目。” “王妃,这是祁县裕镇赵岗,赵麟的详细情况,请您过目。” 魏王妃纪冉接过那三封信纸,点了点头:“你们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 “谢王妃。” 三个密探,躬身垂首退出了大厅。 魏王妃则是立即打开了那三张信纸的资料。 信纸上的资料,十分详细,从个人的情况,再到家世,以及他们的婚配情况,都调查的十分详细。 前两个人,魏王妃纪冉倒还很镇定,神色中除了遗憾,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可看到第三个人的资料后,她越看越是心惊,越看神色越是激动,直至豁然站起身,抑制不住的激动道:“找到了,找到了。” 这些年,她丈夫最为上心的两件事,一件是子嗣问题。 另外一件就是寻找双生姊姊的下落。 现在,总算是完成了其中一件心愿了,这怎能不令魏王妃为丈夫感到高兴? 她在大厅来回踱步,几次想要吩咐人去道观禀报,不过却是忍住了。 此事还是等丈夫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吧。 庆阳观,斋堂。 早已用完斋饭的老太太几人,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赵麟出来,不由着急了。 特别是薛芊芊,更是几次忍不住的站起身,向外观望。 此时的她,迫切地想知道关于自身的真实身世。 一方面,她希望一切都是巧合,自己的生活轨迹,无需改变,现在她已经很知足了。 另一方面,她又很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这两种心思,在她心中交织,让她很是矛盾,烦闷。 经室内。 当赵麟听完朱二的讲述,既震惊,又忐忑。 震惊的是芊芊的身世竟如此的离奇。 忐忑的是不知该如何安抚芊芊。 出生于权贵之家,一出生亲生父亲却想着溺死她,这要是说出去,真不知道那个善良、纯真的姑娘能否接受? 赵麟犹豫了一下,而后道:“朱兄,若你相信我的话,此事有我来慢慢劝说芊芊。” 魏王朱麒听了之后,露出了感激之色:“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此事错在家父,若是直言相告,怕姊姊受不了。” 赵麟点了点头,而后再次征询道:“你能不能再描述一下你家那失踪的家丁情况。” 朱麒忙又把那位带走姊姊的护卫的样貌讲了一遍:“好,那位义士名叫李维,瘦高个,眉毛一高一低,鼻下有个黑瘊子……” 赵麟听了之后,暗自心惊:果然是薛大叔。 在他记忆中,那位薛大叔就是这般的模样,瘦高个,眉眼一高一低,鼻下有一个黑瘊子。 难怪村里人时常议论,薛大叔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生下芊芊这么漂亮的姑娘。 原来,他的真实身份,竟只是芊芊家的一名护院家丁。 现在,赵麟已是百分百的确定,芊芊正是朱二寻找的双生姊姊。 想到二人的关系,赵麟不由感慨万千。 这世界还真是如此的奇妙,新结识的朋友,竟是自家的小舅子。 这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他感叹了一番,便又道:“朱兄,一般而言,双生子都有心灵感应的。想必芊芊心中应该也猜到了几分,你们暂时先冷静几天。” “好,那都听赵兄的。”朱麒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王大石的声音,在院墙外响起:“麟弟,我们该走了。” 赵麟一阵无奈,只得站起身,笑道:“朱兄尽管放宽心,若我劝慰好芊芊,再去找你。” “好,那就静候赵兄佳音了。”朱麒站起身,感激一礼。 “好,那我先带她回去。” 赵麟施施然离开了经室。 待他走后,魏王朱麒恍如梦中一般。 直到白净微胖的吴总管走进来,唤了一声“殿下”,他这才如梦方醒。 “上天保佑,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终于找到了郡主。” 吴总管声音里带着激动、哽咽,小声地恭祝道。 “是啊,找到了,本王终于找到了姊姊。”魏王朱麒神色振奋,言语间夹杂难掩的喜悦。 不过,他瞬间想到了什么。 “吴伴伴,赵兄姊姊是他的未婚妻,那岂不是说他以后就是本王的姐夫了?” 微胖白净的吴总管,顿时一怔,偷偷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是……是这样的,殿下。” 魏王朱麒拍了拍额头,感叹道:“刚与他认识交好,他却平白占了我的便宜。” ………… 赵麟见到老太太几人后,淡然地点了点头,而后上前牵住了薛芊芊的手:“走,回家。” 本来心绪不宁,忐忑不安,又紧张万分的薛芊芊,见到心上人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安。 是啊,无论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三郎在,一切都会好的。 老太太、薛婶相互望了一眼,她们虽有太多的话想问,可话到嘴边,还是沉默了。 道观人多眼杂,还是等回到家再说吧。 在赵麟的带领下,一行人出了道观,上了马车,直接朝着赵家方向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魏王朱麒也出了道观,匆匆上了马车,回到了王府。 他刚回到王府,就见到妻子纪冉,掩饰不住的惊喜,款款走来。 “二郎,你祈福回来了。” 魏王朱麒听到妻子对他的亲昵称呼,不由愣了一下。 一般而言,妻子只有与他在闺房行乐时,才会羞怯的这么称呼他。 可如今,她却在此称呼,可见她心中是多么的开心。 朱麒寻思一想,便知道了妻子为何这么激动,高兴:“小冉,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 “二郎,咱府上的密探回来了,找到了姊姊了。”魏王妃纪冉露出罕见的调皮的姿态:“二郎,你一定想不到姊姊的未婚夫是谁。” 第120章 魏王府蒙尘明珠终见天日 魏王妃纪冉心情格外的激动,因为丈夫的心愿,终于达成了一个。 那就是找到双生姊姊的下落。 她看到丈夫归来,这才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憨姿态。 “二郎,姊姊找到了,不过你一定不知道她是谁的未婚妻。” 魏王朱麒心情同样激荡振奋,只不过他却存心想要逗弄一下妻子:“小冉,祁县那么大,童生那么多,我怎么能猜得到?” “不过,若让我选择的话,那我一定选赵麟了。” 他话音刚落,魏王妃纪冉立即狐疑地望向他,一下笑了出来:“坏人,你一定早就知道了是吧?故意逗我的是吧?” 朱麒见众宫女、太监早就识趣地退走了,便伸手把妻子抱了起来。 “是的,你一定想不到,这缘分是多么奇妙。” “我去庆阳观祈福,正好遇到了赵麟。他正好带着姊姊也去祈福。” “当看到姊姊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亲人。” 他说到这,声音既激动欣喜,又微微带着颤音:“小冉,你知道当时我多么的高兴吗?我恨不得向天下人宣告,魏王府的明珠找到了。” 魏王妃纪冉依偎在丈夫怀里,轻拍着他的背,以此使他能够镇定下来。 同时,又好奇问道:“二郎,你为何没把姊姊带回来呢?” 朱麒则是摇了摇头:“我也想啊,但事关重大,我没敢冒失认亲。” 魏王妃纪冉本就是蕙心兰质之人,寻思一想,便能理解丈夫的用意。 一方面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向姊姊解释,总不能告诉她,父王听信谗言,想要溺死你,以保双生男婴吧。 任何人听到这种情况,想必都会伤心欲绝,甚至情绪崩溃也说不定。 所以,需要给这位遗失民间的郡主,冷静思考的时间。 最重要的一方面,寻回魏王府的郡主,此事一经暴露出去,定然会轰动整个汴州,以及朝廷。 如此一来,先魏王朱素的残杀子女的暴行,就会暴露在世人面前。 若那位潜在的对手,拿到这个把柄,必定会对魏王府疯狂的攻讦。 这就是魏王朱麒,没有胆敢冒认的原因。 “二郎,您做的对。虽暂时不能相认,但至少我们知道了郡主姊姊的下落,以及她一切都还安好。”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娘亲,以及爱护她的郎君。” 魏王妃纪冉感叹道。 魏王朱麒点了点头:“是啊,姊姊吉人自有天相。等赵麟安抚好她的情绪,我便去与她相认。” 赵府。 因为后宅,足有两排房子,房间足够的多。 可以说,无论是老太太,还是薛婶、芊芊,都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而且,都还有专门的小丫鬟伺候。 只不过薛婶、芊芊二人,始终是不习惯丫鬟的伺候,凡事都是事必躬亲。 所以,她们母女的房间,向来安静,甚少有人来打扰。 “芊芊。” 赵麟看着薛芊芊苍白的小脸,一阵心疼。 本来灵气动人的美眸,如今也是黯淡无光。 见到她如此模样,他缓缓把少女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没事的,正如咱们老家的那句俚语,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我家如此,你家亦是如此,你看大石哥家也都是这般的。” 赵麟安抚了一阵,感到怀中的少女情绪稳定了少许后,便笑着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我那位新朋友叫什么?” 薛芊芊依偎在他舒适的怀里,扬起俏脸,好奇道:“他叫什么?” 此时她也很好奇自己真正的身世。 “他叫朱二。” “猪二?骗人,哪有这样的名字。” 薛芊芊听到这个,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可一想到那人可能是自己的亲弟弟,便立即止住了笑意。 “反正他是这样介绍的,张茂他们也喊他朱二公子。”赵麟见怀里的玉人,身子逐渐柔软了下来,便继续道:“他是猪二,很显然你就是猪大。” 薛芊芊听了,趴在他肩膀,恶狠狠却又轻轻咬了一口:“那你就是猪大夫。” “哈,猪大的丈夫吗?” 赵麟不由大笑了起来。 趴在门缝偷听的老太太、薛婶二人,疑惑地对望了一眼。 这怎么还猪儿,猪大了起来? 这麟哥儿也真是的,还不赶紧说正事?这腿脚都快麻了。 正当她们快要忍不住,想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再次传来了声音。 “芊芊,你若真是出身权贵豪门,你会回去吗?” “我……我不知道。” 情绪稍微稳定些的薛芊芊,极为矛盾地摇了摇头。 “其实,通过朱老二的描述,我已百分百肯定,你就是他的双生姊姊了。而薛叔的真名,其实是叫李维,本是朱家的家丁护院。” 赵麟深吸一口气,就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不过,他还是削弱了那残忍的一面。 只说那位父亲,听信妖僧谗言,让家丁护院李维带走了双生子中的姊姊,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了起来。 薛芊芊听完了整个听过,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其实从第一眼见到那位朱二公子,心中就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此刻她才知道,那是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牵绊。 其实,她自幼就很孤独的,一直希望“爹”娘能为她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来。 可惜,因为“爹”的身体一向不好,这个夙愿一直都未能实现。 谁曾想,上天如此的眷顾她,还真让她有了一个弟弟。 在薛芊芊胡思乱想之时,门外偷听的薛婶,也变了脸色。 双眼通红,一副咬牙切齿样子,暗骂某人。 不用说,定是骂她家那个死老鬼。 同床共枕十余年,竟用的是假名,一想到这,薛婶就感到心如刀割。 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以及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是真的了? 一旁的老太太见她神色沮丧、低落,忙把她拉到了一旁,小声道:“他婶子,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咱村谁不知道,芊芊爹每次赶集回来,都会给你带个小礼物。” “你那次生病发高烧,他那么虚弱的身子,推着独轮车赶了十里路,连夜给你看病?” “你没听麟哥儿说吗?芊芊他爹隐姓埋名,是有苦衷的。可他对你和芊芊的感情却是真的。” 薛婶听了老太太的安抚,神色这才好了许多。 是啊,那死鬼名字虽是假的,可他对自己和芊芊却是极好的。 不过,她又想起了芊芊的身世,又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芊芊是我一手带大的,现在她若……若是认亲归宗,我可咋办啊。” 老太太一听,则笑骂道:“亏你平时还那么精明泼辣,芊芊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吗?” “她虽不是你亲生的,却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地位,你都是她的娘。” “再说,你刚才没听麟哥儿说吗?芊芊那亲生父母均已过世,就剩下她那个双生弟弟了。” 经过老太太好一阵的安抚,薛婶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这时,刚听说传闻的赵兴、张妍夫妇也慌慌张张赶了过来。 “祖母,薛婶,大石说芊芊出大事了,到底是什么大事了?” 老太太无奈,只得又把芊芊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赵兴夫妇二人,听闻如此离奇之事,皆是惊掉了下巴。 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今日总算亲眼见到了一桩。 “那芊芊呢?” 张妍关心问道。 这明日就要下聘约了,却出了这桩事。 “麟哥儿在里面安慰她呢,芊芊外柔内刚,她应该能承受得住的。”老太太又告诫众人,等会见到芊芊,不要过多的询问。 还像以前那般,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是了。 “好,一切听祖母您的吩咐。”赵兴、张妍俱是点头答应。 房间内,经过赵麟的一番温声柔语的安抚,薛芊芊情绪果然稳定了许多。 并且,逐渐接受了自己那离奇的身世。 “三郎,我想……我想静几天,再……与他相认。” 薛芊芊终于说出了这番话。 赵麟听后,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疼爱道:“好,一切都听你的。对了,要不,给二哥说说聘约也推迟几天?” “不,聘约不推迟。三郎,我……我希翼这一天很久了。” 薛芊芊用小手捂住赵麟的嘴,柔弱的眼神中带着倔强。 赵麟暂时安抚了薛芊芊之后,就让薛婶进来了,让她们母女坦诚说说话,以此稳定下双方的情绪。 可以预料,若是芊芊认亲归宗的话,对薛婶的打击一定会很大。 还是让她们母女,说说知心话吧。 赵麟为她们母女关上了门,就看到老太太、二哥、二嫂关心的走了过来。 “走吧,芊芊没事了。” 她们一家人回到大厅又感叹了一番这桩离奇之事。 “对了,二哥,今日被芊芊这事一耽搁,差点忘了店铺的事,我现在就去苏府看看去。” 赵麟拍了拍额头,突然想起了另外一桩事。 这时,二嫂张妍却是笑着提醒道:“老三,人家都给咱送了两次礼了,你这是空手去拜访啊?” “来,带着这些礼物,我和你二哥在库房挑选的,都是好东西。” 赵麟一愣,缓过神一笑:“还是二嫂想的周到,是应该礼尚往来。” 随后,便吩咐王大石准备车马。 第121章 拜访苏府,仙子苏诗诗的心思 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赵府。 一路上,一直沉默的王大石,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麟弟,芊芊真的是出身豪门世家吗?” 车厢里的赵麟,微微一笑:“是的,不过芊芊还是那个芊芊。” “哈哈,这倒是的,我还是她的大石哥和表姐夫。” 王大石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爽朗一笑:“其实,还真让咱们村的那些人说对了,她们以前时常议论,说薛叔生不出芊芊这么标致的姑娘,果然是如此。” 赵麟听了,淡淡一笑,转移话题道:“对了,大石哥,明天二哥可能要回去,你回去吗?” “云哥儿回去,我再回去的话,岂不是就没人给你赶车了吗?”王大石笑道:“我暂时不回去,等云哥儿来了,我抽时间回家看看。” 赵麟倒也没有多劝,这月余的相处,他已经离不开王大石、展白了。 若没有他们二人,还真是不习惯。 可他们的家人都在赵岗,就算他们不说,心中想必也会多有牵挂。 自己一家团团圆圆,快快乐乐,他们虽不说,心中应该也是羡慕的。 还是尽早把他们的家人,都带到府城才行。 反正府宅足够的大,就算再多几口,也能住的下。 想到这,赵麟便又道:“大石哥,你什么时候结婚?” “这……这个……”王大石虽说已老大不小了,可终究还是个生瓜蛋子,一提及此事竟窘迫起来了。 赵麟见此,再次一笑:“要不找薛婶说说,让她赶紧促成此事?” “那就多谢麟弟了,要不你给老太太、二嫂都提一下,让她们为我操操心。”王大石脸皮又厚了起来。 “好,那一会回来,我给祖母、二嫂提下此事。”赵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同时又道:“最好今年的春节就能结婚。这样,你们过完年,就能一同来府城了,也带上王婶、二磊。” “哈哈,我没意见,哪怕明天成亲,我都愿意。”王大石兴奋道。 一直骑马跟在一侧的展白,却是笑道:“你倒是想的美。” 赵麟掀开车帘,望向那戴着毡帽的展白:“展大哥,我准备也把疯道人师父和令侄也接到府城来。” 展白听闻此言,语气中充满感激道:“那就多谢三公子了。” “哈哈,可不单单是为了你们叔侄。若把疯道人师父接来,我也能时常向他请教。” 三人就这么说笑着,转眼间就来到了苏府。 苏府,后院。 苏诗诗正在专心练着书画,转眼间,一幅《彩菊图》就完成了。 “小姐,您的绘画技艺,又有了突破了。此图若是拿到咱们漱芳斋,定能卖个好价钱。” 妩媚红衣女婢,由衷的夸赞道。 另外一个娇憨童颜婢女,也是点头赞同:“是啊,小姐,您的这幅画若能挂到漱芳斋,定卖的比‘画绝’司马老鬼的要高。” “哼,百灵,别拿司马老鬼来和小姐作对比。”妩媚红衣婢女,冷哼道。 “好,好,我错了。我应该拿文曲星赵公子的字画,与小姐做对比。”娇憨的童颜婢女,巧笑嫣兮道。 谁知,她话音刚落,自家小姐却突然似笑非笑地望向她们:“那你们说,我和赵公子的字画放到一起,谁的字画卖的价格更高一些呢?” 这下,两个古灵精怪的婢女,都懵了。 她们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最终,还是那娇憨的童颜婢女一本正经回答道:“都高。” 她的这句话,直接让苏诗诗捂嘴轻笑了起来。 “百灵还真是可爱。” 就在这时,红衣妩媚女婢道:“小姐,汴州的各项活动,今天正式开始了,您为何不去看看啊?” “是啊,小姐,中原七府的青年才俊,云集府城,争相参与各项的活动。据说,十分的热闹。”娇憨童颜的女婢,俏脸满是疑惑。 谁知,自家小姐却是摇头轻笑:“没兴趣。” 红袖、百灵相互望了一眼,俱都沉默不语。 要知道这些活动,老爷可是给予了很多的赞助、支持。 就是想从中选出一个佳婿来。 谁曾想,自家小姐却没任何的兴趣,真是好生奇怪。 要知道七府青年才俊,云集汴州府城,这一幕可是数十年也难遇一次。 这些青年才俊,既有各府的名门望族、官宦子弟,也有身怀举人功名的才子。 云集一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自家小姐——天之娇女苏诗诗。 就在这时,一个二等丫鬟在门外禀报道。 “小姐,二管家在院外等候,说老爷想借您一些‘秋甘露菊’来泡茶。” 苏诗诗一怔,好奇问道:“又来了贵客?” “二管家说来的客人是新晋的院试案首赵公子。” 二等丫鬟忙回应道。 猛听此人,红袖、百灵皆是一愣:“呀,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苏诗诗美眸一亮,如凝脂半的柔荑,不由紧握了一些:“他……他来作甚?” “奴婢不知。”那二等丫鬟连忙低头道。 苏诗诗思忖了片刻,而后缓缓道:“你去回复二管家,一会我亲自把‘秋甘露菊’送过去。” “是。” 那二等丫鬟躬身一礼,匆匆离去。 红袖、百灵两个一等丫鬟,却是心中好奇,为何小姐要亲自拿过去。 “我……想让赵公子指点下我刚才这幅字画。”苏诗诗似乎看出了两个小丫鬟的心思,忙解释了一句。同时,又向二女道:“还不把那罐秋甘露菊拿来?” “是,小姐。” 红袖、百灵低头一笑,忙去把那罐珍贵的‘秋甘露菊’拿了出来:“小姐,就剩下这一罐了,你都没怎么舍得喝过。” 苏诗诗嫣然一笑:“明年多买几罐就是了。” “小姐,咱汴府虽有菊苑千亩,可也产不了几罐的。”红袖抱着那罐珍贵的菊茶,很是不舍。 苏诗诗似乎没听到一般,刚踏出几步,却又折返了回来,进入了内间,并关上门了。 过了片刻,等她走出里屋时,哪怕只是稍微的整理了一下仪容,却更显出尘之意,犹如坠落凡间的仙子一般。 “走吧。” 她说完,便匆匆率先走在了前面。 红袖、百灵相互看了一眼,皆是露出了会意一笑。 一人抱着那罐珍贵的菊茶,一人抱着小姐刚完成的字画,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苏府,珍藏室。 苏方正此时正得意、兴奋地为赵麟展示着他的收藏。 这些收藏,既有古籍的孤本,又有前朝的字画、古玩。 从这也能看出,这位苏首富真的不是为了附庸风雅,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些文人骚客的东西。 如此大好的机会,赵麟当然不会错过。 他每看到难得一见的珍品后,都会忍不住感叹一番。 那位苏首富听着他的赞叹,心中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已是飘飘然起来了。 其实,当听到门子禀报说,赵麟赵公子来拜访时,他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就是振奋激动异常。 如今,赵小子的声名,在中原士林中可不再是小有名气了,而是享誉中原。 要知道那些名人雅士,向来自视甚高,虽表面上对他客气,可骨子里却是轻视他皇商巨贾的出身。 虽说之前赵小子说得空来拜访他。 可苏方正也只当是客套话而已,谁曾想,今日这小子就突然上门来了。 这怎能不令苏方正感到激动、振奋?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拿出了自己的珍藏,供这位文曲星,中原小诗仙来欣赏。 赵麟逐个欣赏,感叹这些珍宝艺术的同时,也感叹这位苏首富的阔绰、豪气。 这些藏品,每件都是价值不菲,难得一见的珍品。 可在苏府,这些珍品却是摆满了整个房间。 若是可以的话,赵麟倒是想住在这里几天,慢慢欣赏,学习。 汴州府城,真不愧是文化底蕴深厚之地。 才从庆阳观欣赏碑文回来,就又见到了如此多的珍藏。 “赵小友,你来看,这是大夏画痴张咏之的画技笔记,一共三万余字的心得,都是亲笔所记。” 苏方正小心翼翼拿起一本厚厚的笔记,轻轻打开,展示道:“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汤尹,就是临摹他的字画,而逐渐出名的。” “汤子畏前期的书画中,还能看到这位大夏画痴的技艺。” 赵麟听到此,不由心神澎湃,激动不已,他目露渴求希翼:“苏大人,不知……我能否……” “嗯,那个……你可以在这看,但不能拿出藏室。”一向豪气、大方的苏方正,这时犹豫不决有点小家子气道。 赵麟倒也能理解。 大夏距离如今,已有三百年历史了。 那位“画痴”的亲写笔记,还能保存的如此完好,历代珍藏人功不可没。 可以说,每当打开这本笔记一次,它的寿命就大大缩短不少。 对于痴迷收藏之人来说,这无疑令他们极为心疼。 苏方正也不例外,他能破例允许赵麟在此观看、翻阅,可以说已是十分大方、豪气了。 若是其他人,最多只会让他们看看表皮而已。 赵麟感谢后,便小心翼翼接过那本珍藏笔记,坐到一旁的书桌旁,专心地翻阅起来。 这时,苏府二管家,在藏室外小声道:“老爷,小姐来了。” 苏方正一怔,而后向赵麟道:“小友不用着急,在此慢慢欣赏便可,我出去一趟。” 赵麟再次表示了感谢,心神又沉入到了那笔记当中。 第122章 评判中原第一才女的画作 赵麟并没有忘记其来苏府的目的。 他来苏府,一是礼节上的回访,礼尚往来嘛。 二是与苏首富商议一下中心城区,汴河附近那临街店铺的价格,看能否给个优惠。 谁曾想,他刚一开口提及此事,这位苏首富就立即允诺,答应为其降价两成。 甚至,还告诉他若是手头不宽裕,以后再给也行。 并开玩笑说:反正你的宅子就在旁边,不怕你跑了。 如此豪气,当场把赵麟给整不会了。 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一番感谢。 而后,这位苏首富就拉着他开始参观其珍藏室。 作为客人的赵麟,当然不会拒绝。 再者,他也是十分好奇这位中原首富的珍藏。 在他盛情邀请下,也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此时的赵麟,所有的心神,完全沉入到了苏府珍藏之中。 苏方正则安静地退出了密室。 当他回到正厅,发现宝贝女儿带着她的两个贴身小丫鬟,已等候多时。 “女儿,你怎么来了?” “女儿不是刚画了一幅画吗,便想着让父亲您指正一下。” 苏诗诗轻轻一笑,走上前跨住父亲的胳膊,露出小女儿的娇憨姿态。 她说着,便让红袖把她刚完成的那幅新作打开。 苏方正很久未见女儿的新作了,颇为欣喜地走上前,仔细地观赏起来。 片刻之后,他忍不住赞叹道。 “女儿,你的画技又精进了不少,而且,意境也更为深邃,难得的一幅佳作。” 红袖、百灵两个小丫鬟听闻之后,不由欢喜不已。 她们看得出自家老爷的这番夸赞,并非是为了讨得小姐的欢喜。 而是真真切切由衷的赞叹。 苏诗诗听后,嘴角弯弯,浅浅一笑:“父亲就会哄女儿开心。” 苏方正却是摇头朗笑道:“女儿啊,为父说的可是句句是真的。你若不信,等一会赵公子过来,让他来评判一番。” 苏诗诗听了,点了点头,俏皮道:“好,那就让……赵公子指正一下。不过,您不要说是我画的。” “哈哈,女儿,你一向很聪明的,怎么变这么傻了?你看看这幅画的墨汁都未完全干,还带墨香呢,赵小子一猜就知道是你画的。”苏方正大笑摇了摇头。 苏诗诗听后一阵窘迫,随后又装出若无其事道:“听二管家说,赵公子来是为了中心区的那临街店铺?” “是的。他二哥要把医馆搬到府城,就挑到了咱们准备卖掉的那几间临街店铺。”苏方正点了点头:“这小子好不容易找我一次,我就答应减免两成,之前我们多少拿的地,便多少卖给他。” 苏诗诗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他们苏家,房产无数,别说在府城了,就算在两京,以及其他七大城市,也多有房产。 又怎会在意几间临街店铺? “赵公子在珍藏室?”苏诗诗又询问道。 “是的,他正在研究张咏之的笔记呢。”苏方正笑着道:“这小子就是个书痴,见到那些古籍珍藏都走不动道了。” 苏诗诗听了,也是点头道:“赵公子如此爱读书,难怪能中得院试案首。” 父女二人说了片刻后,苏方正这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百灵,你去给赵公子去煮壶茶端过去。” “是。” 娇憨童颜女婢,听得老爷的吩咐,便欢喜离开。 文曲星、中原小诗仙、新晋院试案首,这几个名头加持下,哪个不想与之亲近? 别说她一个小丫鬟了,就算老爷不也极为振奋,打开他的珍藏密室,任由那赵公子翻阅学习吗? 像她这样的小丫头,得到如此机会接触这位赵公子当然也欢喜的紧。 那红衣妩媚的女婢,见到百灵欢喜离去,嘴巴微微撅起,美眸中满是艳羡。 珍藏室,赵麟终于把张咏之这本书画技艺笔记心得,全部背诵了下来。 此时的他,感慨万千,原来这古人在书画之道上,竟钻研的如此之深。 今日,真是受教了。 好在他经过疯道人师父的教导,对于不少的技法,已有了解。 当看到这本书画技艺的笔记,很多都能触类旁通,甚至举一反三。 张咏之的这本书画技艺心得,回家之后,必须默写下来,赠送给疯道人师父一本。 赵麟轻轻合上这本珍藏古籍,而后把它放入了书匣之中。 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悦耳清脆的声音。 “赵公子,我家老爷让奴婢给您煮了一壶茶。” 话音刚落,一个青衣漂亮的女婢,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有劳姑娘了。” 赵麟微笑致谢,而后把那书匣放回老位置。 “不……用谢。”娇憨童颜的女婢,偷瞄了这位享誉中原的文曲星,心中一阵欢喜:“赵……公子,您这么快就看完了吗?” 她可是知道那本张咏之的书画技艺笔记心得,可是有几万字之多的。 若是她读的话,怎么也得看不少时间。 可这位赵公子,似乎就看了一小会儿吧。 “看完了。”赵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端起那杯清香的菊花茶,品了一口:“这茶……似乎比我喝的菊花茶要好上很多啊。” 只见茶杯里的那朵菊花骨朵,在茶水的浸润下,似乎正缓缓盛开。 那娇憨童颜的女婢,见这位文曲星如此好奇,嫣然一笑:“赵公子,这是秋菊甘露菊茶,咱们汴府数千亩的菊苑,一年产不了多少甘露菊朵,它的选取,极为的苛刻……”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思路情绪,口齿伶俐,又颇有见识。 从她的一番言语中,赵麟倒是又学到了不少的新知识。 苏府用如此珍贵的甘露菊茶招待他,也让他颇为感慨。 今日,本来是求那位苏首富的办事的。 谁知,来了之后,又是翻阅人家的珍藏古籍,又是喝人家珍贵菊茶,倒是让他颇为有些不好意思。 更重要的是,人家还二话不说,直接把那几间的店铺价格主动降了两成。 如此善意,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大人可在正厅?” 赵麟觉得,怎么也要好好感谢一下对方才是,至少请他去酒楼吃个饭。 “老爷和小姐都在正厅呢。奴婢带公子您过去。” 这位美丽的小丫鬟,点头应道。 “多谢。” “公子,您不用客气,奴婢叫百灵。” 娇憨童颜少女眉眼如月,笑起来天真烂漫。 “百灵?这名字倒是很符合姑娘。” 一路上,二人不时交谈几句,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正厅。 当赵麟来到正厅之后,竟还见到了上次在漱芳斋见到的那位苏家大小姐。 这次,她依旧如上次一样,戴着面纱。 这白衣宫装少女,眼眸犹如一汪深泉,深邃而灵动。 只见其敛衽一礼:“赵公子。” 赵麟忙回了一礼:“苏小姐。” 苏方正则是大笑走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来到了一幅画前:“来,来,小友,先看看我女儿的新画作如何?” 都说苏府大小姐国色天香,犹如仙子降凡尘,至于是不是真的,他倒是不知道。 可对于此女的才气,他倒是见识到了。 当赵麟看到那一幅书画后,立即就被吸引住了。 汴州盛产秋菊,所以中原才子们,尤其的喜爱画菊花。 苏大小姐这幅新作,也不例外,同样画的也是秋菊图。 只不过,她的这幅画作,立意更为深邃,画技更为高超,是难得一见上上佳作。 当然,人家父女二人把自己拉来,可不单单只是听一句客套的赞扬而已。 他们定是想让自己站在专业的角度,来评判一下这幅画作。 如今,自己在中原士林中,除了诗词声名远播之外,书画也是一绝。 他这几日,虽未到市面上打听,可也知道他的书画价格,定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否则,那位“画绝”司马中,也不会如此敌视自己了。 赵麟想到这,便小心翼翼拿起那幅画作,仔细鉴赏了起来。 这次,他花费的时间很长,欣赏的也细心。 一刻钟后,他终于开口了。 他先从立意上说起,狠狠地夸赞了一番。 同时,兼顾了画技,流派,着色搭配等等。 各种专业的术语,倾泻而出。 好在他刚看过张咏之的那本书画技艺笔记,他发现这位苏大小姐的画作,很多技法,都来源那位前朝的花痴。 所以,他所说的评判之词,也都与那位花痴所着的书画技艺极为的契合。 人家苏府,既然如此厚待自己,既然要夸,当然要夸的有水平一些,夸的不着痕迹,夸的专业。 只是赵麟不知道的是,随着他的评判,苏诗诗的眼眸愈发的明亮,那薄薄的面纱,似乎也遮不住了其散发出的炙热气息。 一番评判过后,赵麟抿了抿干渴的嘴唇,而后接过了红衣妩媚女婢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杯。 随后,他又略带遗憾道:“若说有哪里遗憾的话,就是苏小姐还没有题写诗句。” “否则的话,此画将更上一层。”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苏方正父女,以及两个俏丽的小丫鬟,都向他投来了炙热渴求的眼神。 坏了,终究是话太多了。 赵麟心中苦笑不语。 可惜,想要收回那番言语已是来不及了。 第123章 中原首富的渴求 苏氏父女、以及两个艳丽的小丫鬟,都用希翼炙热的眼神望着赵麟。 其意不言自明。 “赵小友,不妨你来为小女的画作题跋一首吧。” 最终,苏方正还是开了口。 这可是一次绝佳难得求取诗词的机会,他可不想就此错过。 苏诗诗作为女孩,当然不便求诗,只得靠着父亲去央求了。 好在父亲并没有令她失望,真就厚着脸皮开口求诗了。 红衣妩媚少女红袖,娇憨童颜百灵,都是双眸发亮,紧盯着这位中原小诗仙。 赵麟心中叹了一声:果真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 不愧是富商大贾,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心中对苏首富调侃了一番,他决定还是馈赠其一首吧。 只不过,描写菊花的诗词虽多,很多却不应景。 比如,黄巢那首: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首虽堪称千古诗词,可明显不符合小女儿家的画作。 还是换一首抄写吧。 在他苦思冥想,思考换哪一首的时候,苏氏父女则是喜色匆匆,他们知道文曲星这是答应了,忙令人开始准备了笔墨砚。 在苏府的人看来,此时中原小诗仙正凝聚诗意。 当然,他们也没敢奢望,在这么短的时间,他能作出一首千古佳作来。 遍观历朝历代,就算再厉害的诗人、词人,也不可能每首都是流芳百世的千古佳作。 在他们看来,这位赵公子能作出一首优秀水准的诗词即可。 至于传世水准,甚至千古佳作,他们倒是不敢想的。 此时,赵麟脑海中涌现出了不少描写菊花的诗词。 但真正符合其画作意境的,却不太多。 不过,最终他还是挑选出了一首不错的。 “有了。” 想到这里,他走到案前,提起那早已准备好的笔,蘸了墨汁,便在苏诗诗的那幅新作上,题写了一首诗。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对不起了,东坡居士,再抄你一首七言绝句。 赵麟心中默念。 反正做文抄公,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负罪感倒减轻了许多。 此诗一出,无论是苏首富,还是那位苏大小姐,皆是一惊。 他们父女本期望一首优秀水准的诗词即可,可谁知……这位中原小诗仙一出手,就是一首传世之作。 “真乃文曲星也。” 苏方正拿起那幅字画,由衷的赞叹道:“好诗,好字啊。” 赵麟听着他的赞叹,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意,自己的字终于被认可了。 虽然之前也不错,却也只是初入门窥而已。 而今,却是登堂入室,可以说已是值得收藏了。 在赵麟心中小小得意之际,那位苏大小姐又向他敛衽一礼:“多谢赵公子补全小女子的画作,使之成为传世之作。” “苏小姐客气了,今日令尊对在下多有帮助,这是应当的。”赵麟不敢怠慢,微微还了礼,同时道:“都说小姐乃我中原第一才女,想必就算没在下的诗,你也能作出一首不错的诗词来。” 苏诗诗虽戴着面纱,可还是掩饰不住那动人眼眸:“在公子面前,可不敢称什么第一才女。” 这时,苏方正终于欣赏完了那首诗,眼神满是希翼。 “赵小友,这……首诗,可有诗名?” 赵麟一愣,摇了摇头:“只是从苏小姐画作得来的灵感,倒未来得及取名字。” “咳咳……我有个不情之请。”苏方正听后,神色激动万分,却又犹豫不决,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过,看他的神色,任谁都知道他这个“不情之请”是什么。 赵麟暗自苦笑,果然,大多数的名人雅士终极理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流芳百世,为后世铭记。 不用说,苏方正这个“不情之请”定是想借此诗,名扬后世。 赵麟想到他对自己确实不错,又多有提携,想到这里,便笑道:“这首诗本来就是赠送苏……苏公您的。不妨就叫赠苏公吧。” 苏文正听闻之后,果然大喜过望,不过旋即又摇头道:“苏公不好,这姓苏的太多太多,苏公是雅称,太过宽泛。不如此诗就叫赠苏方正吧。” 赵麟一听,脸都变了。 这是把自己提到与他同辈了吗? 这也未尝不可,可人家女儿还站在这里呢,平白无故的长她一辈,实在不是太好看。 果然,他看了苏诗诗一眼,发现这位大小姐,眉眼间都红了,露出小女孩的羞愤,嗔道:“父亲,你……” 苏方正虽也自感不妥,可实在不愿放弃如此大好扬名的机会。 他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哈哈,赵小友,我们二人的想法折中一下,不如就叫《赠苏公方正》如何?” 赵麟一脸无奈,他还怎能说什么呢? “那就依苏公所言吧。” 苏诗诗这次倒未反对,只不过她眉宇间,依旧有娇嗔之意。 一旁的红袖、百灵低头浅笑。 她们当然知道自家小姐心中的不忿:要知道这首诗词,本是赵公子为小姐的书画所题,那是赠给自家小姐的。 谁曾想,老爷却直接厚着脸皮占为己有了。 当着赵公子的面,自家小姐又不能发作。 也难怪小姐暗自嗔怒,生闷气了。 苏方正心情却是极好,拉着赵麟的胳膊,亲热至极,一口一个小友。 赵麟有一种错觉,若非他女儿在一旁,也许这位苏首富就要拉着他结拜了。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少不得又是一番畅聊。 大都是诗词、书画的话题。 谈论之后,很快又转到了赵麟出版的文集之事。 “各位的感言,我已经送到了中原书坊,想必今天已开印了第一版了。” 提及此事,赵麟的话语逐渐多了起来。 是的,他的文集今天终于开印了。 等明日给芊芊下了聘约,他就能全身心投入到了文集之事上了。 届时,他与“三绝”“四秀”的打擂将正式开启了。 苏方正这时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道:“赵小友,据说四秀这几日也要出版文集了,你们日期……相撞了。” 对此,赵麟倒也没有隐瞒,笑了笑道:“是的,冲撞了。” “若以小友如今在中原的声誉,倒也不惧那四秀,可他们背后却有三个老鬼在帮衬啊。”苏方正提醒赵麟道。 他生怕赵麟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路莽了上去。 若遭重创,对他的声誉将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要知道他明年可就要参加乡试了。 若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了乡试的心境,反而是大大的不值。 苏方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能与之错开就错开。 不过,他看这小子的神色,似乎根本就没有退缩的想法。 “哈哈,多谢苏公关心。出版发行日期已定,我不会,也不可能去避让的。” 赵麟这句话傲气凌云,给人一种纵使前方千军万马,我亦一枪覆灭的胆识和气魄。 也许这就是少年人的心性吧。 苏方正心中感叹道。 他不知道的是,一旁的宝贝女儿看向那俊秀少年的眼神愈发的明亮了。 苏方正突然笑道:“赵小友,这样吧。第一版发行后,我漱芳斋先来两千本,也算支持一下你首本的文集。” 赵麟先是一愣,而后颇为感激道:“感谢苏公的支持,不过恐怕没有那么多的书给您。最多给您五十本。” 苏方正、苏诗诗这对父女一下子惊呆了,一旁的两个小丫鬟,都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赵公子他……他这是傻了吧。 要知道老爷这是在帮他啊。 漱芳斋其实主营的是文玩字画,以及一些古籍之类的。 可以说,并不销售书籍。 就算这样,老爷也要他两千本的书籍,替他销售。 可他却说只能给漱芳斋五十本,这不是傻了是什么? “赵小友,为何只给我们五十本呢?是怕我因此得罪了三绝四秀吗?”苏方正、苏诗诗父女虽十分疑惑,却还算镇定:“哈哈,赵小友你不要有此顾虑,三绝四秀别人也许会敬他们三分,我苏家倒是不用在乎他们的脸面。” 赵麟却是摇头道:“不,我当然知道苏公在中原的地位、人脉。我之所以只给漱芳斋五十本,是因为我第一期只准备一千本。” 这下,苏方正、苏诗诗父女二人更懵了。 一千本? 这个文曲星莫不是开玩笑? 这也叫出版文集? 中原书坊会给你出版? 排版,校正,印刷,裁剪,装订……这除掉成本之后,怎么可能会赚? “赵小友,你是资金上有欠缺?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予支助。” 苏方正豪气道。 赵麟知道他们父女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第一期就销售一千本。过些天,还有第二期,第三期……” 还是苏诗诗先反应了过来,只见她眼眸亮如星辰,询问道:“赵公子,您的意思……这是您的销售方策?” 赵麟不置可否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主要是我签名比较慢。” “什……么?你要……要每本书上都签……上名字?” 这下,苏方正、苏诗诗都反应了过来。 第124章 一首诗词,抵万两 前世,那帮商家早已把顾客的心理,研究的透透彻彻,明明白白。 面对文集的即将发行,赵麟决定拿前世较为成功的销售策略,与“四秀”进行打场擂台。 饥饿营销,加签名发售,就问你怕不怕? 既然在这个世界,名气越大,销量就高,那就再加一把火,使自己的声誉再旺一些。 苏诗诗不愧是出身皇商巨贾的才女,一眼就看透了他的销售策略。 她那双美眸愈发明亮,却又有着担忧:“赵公子,这个方案可是很冒险呀。” 赵麟微微一笑:“苏小姐,你应该明白,在商业活动中,风险预示着利益。” 对于他这个观点,苏氏父女都很赞成。 在汴州城,挑个担子,弄个茶炉,带上包茶叶,拿上两碗,沿街串巷,叫卖茶水,这个风险倒是很小。 可它的利益,也是微不足道,养家糊口都是个问题。 “既然赵小友已有了决定,那就去大胆去尝试,年轻人嘛,总是要多经历一些。” 很显然,苏方正还是不怎么看好赵麟的策略。 这已是很隐晦的劝诫了。 赵麟只是一笑,不再说什么。 他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准备告辞。 苏方正挽留了一番,见他态度坚决,便无奈道:“小友,既然你还有事,那就不留你了。稍晚时候,我让管家把房契、地契送到你府上。” 赵麟见他这么爽快,再次表示了感谢。 而后,拱手与苏方正、苏诗诗作别离去。 待赵麟走后,整个正厅,仅剩苏氏父女二人,以及两个小丫头了。 “诗诗,这幅画……” 谁知,还未等苏方正说完,苏诗诗立即把那幅字画收了起来,藏在了身后,笑着拒绝道:“不行,您已得到了好处了,这幅字画就不能再给您了。” “就知道你不会给我。”苏方正无奈笑道。 好在他已得到这首传世之作的署名,已经是格外满足了。 至于首墨,就不与女儿争了。 反正也是自家的,等朋友来了,随时能从女儿那里借来展示。 想到这里,他心情格外的舒畅:“来人。” “老爷。” 机灵麻利的中年二管家,从厅外躬身进来。 “把城中心那五间店铺的地契、房契,都送到赵府去。告诉赵公子,这五间店铺,已用《赠苏公方正》抵了,无须再支付银两。” 苏方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吩咐道。 那苏府二管家一听,先是一怔,而后躬身领命离去。 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只要是老爷的吩咐,要懂得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的。 很显然,自家老爷这个决定,就不该询问其原因,更不能阻止。 一旁的两个小丫鬟一听,顿时瞠目结舌:老爷好大的手笔。 不过,与流芳百世相比,小小的五间店铺,真的算不得什么。 而苏诗诗此时正沉浸在那幅诗词之中,更不会在意什么五间的店铺。 赵府,正厅。 赵兴、张妍夫妇正筹备着明日的聘约之礼。 虽都已买好所有的礼品,但他们夫妇怕出现什么差池,又重新查看了一遍这才放心。 “二郎,我又清点了一遍,一样不缺。” 张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的幽怨、戏谑:“这可比当时给我下聘约时丰厚太多了。” “哈哈。”赵兴用大笑掩饰了那一丝尴尬:“当时确实……有些寒酸。” 何止是寒酸啊。 当时的一些聘约礼,很多都是张妍偷偷积攒的钱买的。 可以说,她花钱替赵二郎娶了自己。 好在张妍知书达理,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 “二郎,咱们要给芊芊下聘约了,你说应该不应该通知一下她……那位弟弟?” 其实,这也是赵兴一直纠结的一个问题。 按理说,作为血脉相连的姐弟,又是芊芊在世上唯一的血亲,这样的大事,于情于理都要通知对方一声才行。 可这还未认亲,就冒失通知,又有索要嫁妆的嫌疑。 总之,无论怎样都不是太好。 “此事还是等老三回来再做决定吧。他不是与那位公子是朋友吗?让他们二人去商议下此事。” 赵兴决定还是把这个难题,抛给自家老三去为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赵麟的脚步声。 只见其神色欢喜,刚一踏进门,便道:“二哥,二嫂,事情办妥了,苏府同意把那几间店铺卖与我们了。” 赵兴、张妍夫妇一听,皆是欣喜不已。 他们夫妇这次来府城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为医馆选址。 这么些时日,他们把府城角角落落都跑了一遍,查访了不少的区域,街道、店铺。 最为中意的就是苏家那几间店铺了。 而今,终于得到了圆满的答复。 “哈哈,好,什么时候签订契约?” 赵兴忍不住追问道,他们夫妇来府城数日了,也是时候回镇上准备搬迁的事宜了。 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越早签订契约越好。 “说不定今日就能签订。” 赵麟笑着应道。 “好,好,这样等明日给芊芊下完聘约,我就与你二嫂回镇上。” 赵兴拍手叫好,看向赵麟的眼神充满了骄傲。 曾几何时,那个一直躲在他羽翼下只会懦弱哭泣的孩童,终于长大了。 不但为赵家光耀门楣,还能带着老赵家逐渐发展壮大。 张妍亦是如此感叹,从此终于不再是丈夫一个人扛起所有的重担了。 正在他们夫妇感叹间,就听云哥儿跑来道。 “二叔、二嫂、三叔,门外苏府的二管家求见,说是给咱们送地契,房契的。” 赵麟一听,忙站起身:“快快有请。” 赵兴则是更为激动,连忙快步走了出去:“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人家苏府,堂堂的中原首富,世代皇商,家主更是三品谏议大夫,哪怕是府中的管家,地位也是不低的。 赵麟倒也没有阻止二哥的行为。 二嫂则是振奋不已,连忙吩咐人拿来笔墨,准备签订契约。 很快,在二哥赵兴的陪同下,那位苏府的二管家来到了正厅。 “见过赵公子。” “二管家有礼了。” 赵麟微微一笑,与之客套了一番。 随后,便进入了正题。 “赵公子,老爷吩咐小人前来送中心城区,汴河附近的那五间临街店铺的地契,房契。” 那位苏府的二管家,说着便掏出了那地契,房契。 “五……间?” 这下,赵兴夫妇、赵麟都懵了。 他们还以为三四间呢,谁知苏府这一出手就是五间。 恐怕就算苏家优惠两成,这次也要找他人周转一下银子了。 好在赵麟、赵兴兄弟,都不是一般人,想通其中的关键之后,便道:“那就多谢苏公的成全了。不过,这银两……” 谁知,那位二管家听了,连忙拍了下额头,而后递上那房契,地契道:“赵公子,我家老爷吩咐了,说那首《赠苏公方正》的诗词,足以抵五间店铺的银两。” “用那首诗抵了?” 赵麟这下懵了,他虽知道这个时代的名人雅士,热衷于青史留名,可没想他们的执念如此的深。 近万两的银子,都不要了。 上次祁府的那位老爷子,为了一首署名的传世之作,直接赠送了江南第一才子汤尹的《云鹤九霄图》。 而今,这位苏首富更是直接砸了绝佳位置的五间店铺。 这……这些古人都是这么豪气吗? 不过,若站在那苏首富的立场,倒也能明白他这样做的深意。 首先,能名传后世,仅这一条,就不是任何的财富所能比拟的了。 其次,他的名声,很快就能随着这首诗词,传扬开来。 就如祁修远一样。 如今,大周各地士林谁不知道他忠君爱国,心怀天下? 如此忠义的声誉,不就是靠赵麟那首准千古佳作发挥的作用吗? 虽然这首《赠苏公方正》写的是深秋之景,可诗名中却是带着他的名字。 也同样能让他声名传播。 至少一个名人雅士的称呼,是少不了了。 赵麟心中暗自感叹了一番,便不再推迟,大大方方接受了那五间店铺的房契,地契。 直到那位苏府二管家离开很久。 赵兴、张妍夫妇,还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两张契约。 “这……一分不花,就到手了价值近万两的房产?” 对于他们夫妇二人来说,这无疑是做梦一般。 要知道这些年,他们夫妇二人起早贪黑,耗尽心神经营“济世堂”,还完欠款之后,也只存下几百两银子而已。 当然,把镇上的店铺,房子卖了,倒也能凑到两千两。 这就是他们夫妇六七年所有的积蓄了。 如此,在裕镇已算十分了不起了。 他们夫妇二人也感到极为的满足、自豪。 可如今,与自家老三的吸金能力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刚进府城,就能拥有了一万余两的银子,而今更是用一首诗词,换了价值近万的五间店铺…… 这样的事,赵兴夫妇以前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赵麟看着目瞪口呆的夫妇二人,而后笑道:“二哥,二嫂,天还未黑,我们要不要先去看看那五间店铺?” “好,现在就去。” 赵兴夫妇二人,已是迫不及待,立即喊王大石、云哥儿备马车。 第125章 订下婚约,贵客盈门 汴城,中心城区。 赵麟、赵兴夫妇跳下马车,来到那临街的五间店铺。 这五间店,前面毗邻主街,后面有一院落。 穿过院落,就能看到环境秀丽的汴河。 难怪二哥赵兴说这五间店铺,价值近万两。 作为七府的首府,大周八大城池,这城中心区域,还真是寸土寸金。 更何况还是如此好的地理位置。 那五间店铺,早已收拾妥当。 不过,此时还是有几个小厮,做着最后的打扫、清理、休整。 “您几位是?” 一个管事见到他们几个陌生的来客,忙上前恭敬问道。 赵兴这时拿出了那地契、房契:“鄙人姓赵兴,来看看房子。” “哎呀,您二位就是赵公子、赵大夫吧?”那管事的满脸堆笑招呼道:“小人何三,是苏府的一个管事,我家大小姐吩咐我们再给这五间店铺好好休整一下。” 赵麟一怔,忙笑道:“那就有劳何管事了,代我向你家小姐表示感谢。” “公子客气了。这是小人分内之事。”那位何管事说完,便带着他们在五间店铺,以及院落转了一圈,并且介绍着整体的布局和结构。 赵麟对店铺之事,不是太感兴趣,便带着云哥儿一起来到了汴河附近,欣赏这里的秋景。 至于店铺的事,就由二哥、二嫂去操持吧。 “赵大夫,若是贵医馆学徒、医工多的话,在那里倒是可以再建上几间房。” 那位何管事指着那院子介绍道:“之前,这里曾是我们苏家的仓库,不过因临河岸,容易受潮,所以便转让了。” 赵兴、张妍二人一边听着这位何管事的介绍,一边大致丈量着院子,并在心中规划着建几间房子最为合算。 夫妇二人商议了一番后,便道:“何管事,我们初来府城,若是建几间房子的话,您可有熟人?” “呵呵,赵大夫,这您可就找对人了。实不相瞒,舍弟就是搞这个行的,若您需要,小人这就通知他,让他来这里与您商议。” 那何管事十分热情道。 “哈哈,如此最好不过了。”赵兴知道对方之所以如此帮衬,定是自家老三的缘故。 因为节省了近万的银两,所以赵兴十分的爽快,立即就着手在院落的空地,再建上几间房,以供学徒、医工所住。 何管事也立即派人去请他那位搞建筑的弟弟去了。 赵麟则是带着云哥儿,乘坐一只小船,徜徉在傍晚的汴河上。 “云哥儿,明日你二叔、二婶就要回裕镇了,你也跟着回去看看你父亲。” 张云点了点头,笑道:“好,我昨天就给二叔说过了,这次与他一起回去。” “好,你在家陪你父亲几天,到时与你二叔再一起过来。”赵麟说到这,又想起了什么:“明天我让你大石叔在街上买些礼品,你也一块带回去。” “三叔,我有钱,好多呢。”张云摇头笑道。 虽然才来府城一月,可张云却是积攒下了不少的身家。 “你的就放着吧,这是我的心意。”赵麟板着脸,做出一副长辈的样子。 “好吧,三叔,那听你的。” 直到夜幕降临,岸上传来王大石的喊声,赵麟这才让船工返回到岸边。 “哈哈,麟弟,你和云哥儿倒是好雅兴。” 王大石看着这秀美的汴河,笑道:“以后你读书累了,倒可以来这里钓钓鱼。” “哈哈,这个主意不错。” 随后,赵麟又询问了关于店铺的事,得知已全部商议妥当后,他也松了口气。 终于把医馆搬迁的事给解决了。 一行人回到家后,天早已黑了。 “一个个跑的不见人影。” 老太太见他们回来,少不得一顿的唠叨:“赶紧吃饭。” 很快,一大家子人就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晚饭。 经过老太太、薛婶一下午的开导,芊芊的心情好了不少。 吃饭时,一点也没少吃。 赵麟所担心的那种“寝食难安”的情景,根本就没出现。 从这也能看出,芊芊妹子还是有一个大心脏的。 薛芊芊见赵麟不时关心的看向她,心中甚为甜蜜:“三郎,二嫂说医馆店铺的事,都办妥了?” “是的,我们刚才去看了,位置不错,还有一个院落。二哥二嫂他们商议再多盖几间房。” 赵麟见她开朗不少,便与她讲了起来:“那里紧邻汴河,环境极好,等过几天没事了我带你去划船钓鱼。” 谁知,一提及此事,薛芊芊便幽幽道:“娘说等……下了聘约后,就带我回赵岗了。” 赵麟一楞,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过。 二人虽说两情相悦,即将定下终身,可终究还未正式成亲。 若是小门小户,倒也不用计较那么多。 可很显然,薛婶考虑的多,那就是芊芊既然会认亲归宗,那就是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大小姐。 还未成亲,就与未婚夫吃住在一个院落,终归是不妥。 若是按照这个时代的礼仪,薛婶考虑这么多,并不算过火。 赵麟想到这,顿时感到一阵脑门疼。 这几日,他已习惯这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姑娘在身边。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与她说说话,也能令他心情愉悦一整天。 前世,那个科学调查是怎么说的? 与美女相处,心情愉悦,是可以延长寿命的。 从内心来说,订婚后,他也不想让芊芊离开的。 很显然,看薛芊芊的样子,她自己也是不想走的。 她并不是留恋府城的繁华、赵家的锦衣玉食,她只是想每天能见到心上人而已。 赵麟思虑了一番,顿时间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 “芊芊,你别想那么多。祖母、二哥二嫂,大石哥一家到时都要来府城,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和薛婶独自在赵岗呢?” “放心,我来想办法。” 薛芊芊得到了这句安抚,露出了甜美的笑意:“嗯嗯,我相信你,三郎。” 当夜,赵麟像往常一样来到书房读书。 明天就要与芊芊定婚了,心情极为的振奋、激动。 哪怕前世二十七岁了,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与当时的女友也处在异地分手的边缘。 从未感到过婚姻距离如此之近。 他感叹了一番之后,便收回了情绪。 今日去庆阳观看到的一些碑文名句,可还没有记下来呢。 对了,还有在苏府看到的张咏之的书画技艺笔记,也要默写下来。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 日上三竿,赵麟这才美美起了床。 “赖床的感觉真好,难怪有人说骑马坐轿,不如黎明睡觉。” 他本以为芊芊会像往日那般,早早地来找他,给他梳洗头发,整理衣物…… 谁知,这么晚了,她还是未到。 寻思一想,他便明白了。 今日是与芊芊订婚之日。 很有可能,她被薛婶给禁足了。 在如此大喜之日,焉能还放她出来与自己见面? 以前薛婶一直认为自家是小门小户,可以不受繁琐礼仪的拘束。 可如今不一样了,宝贝女儿是豪门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出身。 虽还未正式认亲,但那是早晚的事。 当然也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的无拘无束了。 在赵麟胡思乱想之时,二嫂带着两个小丫鬟来到了他的房间。 “老三,今日是你和芊芊订婚之日,来试试祖母为你裁剪的新衣。” 二嫂张妍今日也是穿戴一新,装束十分的正式。 赵麟看着那套新衣、鞋袜,无奈一叹,只得在两个小丫鬟的伺候下重新换上。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老三穿上这身,又俊秀了几分。” 二嫂张妍不由笑道:“好了,走吧。这聘约,还需要你这个书画双绝的秀才公亲自来写。” 当赵麟来到府中正厅后,发现张茂、祁谦二人竟也携礼来了。 二人作为赵麟在府城的好友,前天就向他们发出了邀请。 既然要热闹,要隆重,怎能少得了此二人? “哈哈,我说赵兄弟,咱们三人,你年龄最小,可却是订婚最早的一个,真乃令我们刮目相看啊。” “老祁,赵兄弟这是事事都要争先啊。我们二人也得加把劲啊。” 二人今日也是一袭新衣,看得出他们很重视好友的婚宴。 特别是听说那女孩竟是他的青梅竹马后,神色中更是羡慕。 在二人打趣赵麟的时候,又来了其他的客人。 蔡举人带着蔡氏族学新晋的三个秀才,一同来了。 除他们之外,名享祁县的“田孝廉”田瑞也携带礼物,来恭贺来了。 这些人一出现赵家立即热闹了起来。 “我说,赵小子你这可是双喜临门啊。” 蔡举人看着已长成大人模样的弟子,眼神中满是欣慰:“好,好,争取明年过了乡试,再来个双喜临门。” 很显然,这位蔡师是提醒他明年的乡试十分重要,千万不能留恋沉醉美人膝。 提醒他成为举人后,再成婚不迟。 其实,这也是赵麟的打算。 他和芊芊也才十七岁而已,按照前世的观点,他们的身体、心智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结婚还为时过早。 当然,也不能按照前世那般晚婚晚育。 否则,他能等得起,芊芊妹子等不起。 第126章 来自祁谦、张茂的震惊 既然答应过芊芊,要给她一场隆重的订婚仪式,当然就不能太过寒酸。 除了府城的亲朋之外,赵麟也请了不少好友、故人。 而且,今日所来之人,非富即贵。 既有大周第一勋贵,英国公府上的张茂,也有名门望族出身的蔡举人、祁谦。 同时也有祁县家喻户晓的“田孝廉”田瑞。 当然,也有数年同窗之谊的几个新晋秀才。 可以说,这场仪式令薛婶极为满意了。 至少在赵岗、甚至裕镇,都没有能超过这样的订婚仪式的。 老太太作为年岁、辈分最高者,看着前来恭贺的诸人,脸上乐开了花。 “好,好,正好一起热闹热闹。” 临近中午时分,由蔡举人主持,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聘约仪式。 薛婶、王大石则是代表薛芊芊的娘家人,接受了来自赵家的婚约,以及礼单。 各种礼品堆满了整个大厅。 薛婶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礼品,高兴的合不拢嘴。 赵家如此大的手笔,不敢说在裕镇是头一份,至少在赵岗却是绝无仅有的。 反正就她所知的,方圆十里八乡,没人能超过她家芊芊的。 不说其他,只说那金灿灿、白花花,亮人心神的各种金银、珠玉首饰,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拿得出来的。 还有那堆成小山一般的绫罗绸缎等,随意拿回赵岗一样,就能令街坊四邻羡慕、嫉妒。 同时,她又颇为感慨,从今之后女儿就是属于赵家的人了。 在蔡师的主持下,婚约的仪式正式完成。 “哎呀,赵兄弟,既然是青梅竹马,那就无须拘泥俗礼了,不如让芊芊姑娘也出来认识一下吧。” 张茂性情爽直,他十分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能把赵兄弟迷的神魂颠倒。 若按照赵麟如今的身份、名气,哪怕出身再不好,还是能找一个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家闺秀。 可谁知,这小子却……在老家有了一个青梅竹马。 而今,更是直接举办了订婚仪式。 说好听点,他这是重情重义,不攀附权贵。 说难听点,他这是任意妄为,置前途不顾。 所以,这也愈发的令张茂好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能把这家伙迷的神魂颠倒。 不但他很好奇,祁谦亦是如此。 要知道一般有前途的读书人,都不会订婚太早的。 这叫待价而沽。 举个简单的例子,出身一般的士子,若在童生时订婚,那么女方一般只是小门小户而已。 年轻秀才功名在身,再订婚的话,所选的门户,就能广一些。 若拿到举人、进士的功名再订婚,哪怕这位士子出身不好,也能被名门望族所看中。 毫无疑问,赵麟就具备如此实力。 可惜,他却在小小年纪,选择了一个乡下的青梅竹马,这实在有点……太过草率了。 不过已成事实,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再者,他们二人也不是迂腐之人,虽说不理解赵麟的做法,却钦佩他的这种重情重义的性情。 赵麟见众人都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不由笑道:“好,那我就让芊芊出来与大家认识一下,反正都是亲朋故友的,不算什么外人。” 薛婶、老太太见此,倒也没有阻拦。 都已订婚了,见见人也没什么。 赵麟来到后宅,发现一袭淡青褶裙的薛芊芊,羞怯中带着欢喜,独自在房间坐着。 当她见到心上人之后,俏脸更为红了。 “三郎,你……” 今日的芊芊,经过悉心的打扮,更加显得清纯动人,艳丽无比。 赵麟差点看呆了。 他笑着缓步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俏颜:“芊芊,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赵三的未婚妻了。” “是的,三郎,芊芊是你的人了。”薛芊芊大胆地抬起头,一颦一笑,动人至极。 恍惚间,这天地间似乎就剩下二人了一般。 二人温存了片刻,说了一会的悄悄话后,赵麟这才道:“芊芊,走,一起去前厅吧,与大家见下面。来的都是亲朋故友,倒是可以见上一见的。” “嗯,那就依三郎的。”薛芊芊温顺点了点头。 大厅中,众人正在说笑着,喝着茶。 就在这时,云哥儿兴奋地跑了出来:“三叔,三婶出来了。” 王大石一听,打趣道:“我说云哥儿,你这称呼改的可真够快的啊。” 张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本来就是吗?若是见到大石叔您的未婚妻,我也会叫大石婶的。” “去,去,一边玩去。”王大石大笑不已。 随着脚步声响起,一对郎才女貌的少男少女,走将出来。 当看到薛芊芊后,在场诸人皆是眼前一亮。 难怪如此。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赵兄弟的这位青梅竹马,竟长的如此清纯美丽。 “佳偶天成啊。” 蔡举人亦是捋着胡须感叹道。 祁谦、张茂在惊叹的同时,又微微皱了皱眉,因为这姑娘的长相,让他们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酒宴开始,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突然听到赵麟说起昨日偶遇朱二公子一事,他们二人这才恍然惊醒。 他们终于知道那姑娘为何如此面熟了。 因为那姑娘似乎……似乎与魏王……很相似。 想到这,二人连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二人心事重重,在宴会上表现的很沉闷。 远不如刚才那般的欢快。 其实,赵麟也在关注着二人的神色变化。 当看到他们眼神凝重中夹杂震惊、疑惑的时候,便知道他们已是发现了一丝的端倪。 只不过碍于正在宴会间,二人一直忍着没说出口。 宴会刚结束,等赵麟送走了蔡师、田孝廉等人后。 “想必祁兄、张兄心中定有很多疑惑吧?” 赵麟看着二人苦笑道。 “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茂终于没忍住,直接问道。 祁谦虽没有他那么着急,可神色中的好奇之色,并不亚于同伴。 赵麟无奈,只得道:“走,我们先去书房,再详细与你们二人细说。” 他认识朱二这个新朋友,还是通过张、祁二人。 如今,这桩大事牵扯到了朱二,他也不想隐瞒他们二人。 反正芊芊若要认亲归宗的话,他们二人还是会知道的。 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与他们坦诚相待。 随后,三人便来到了偏院书房。 赵麟让丫鬟为二人沏上了一壶的秋菊甘露菊茶。 “来,尝尝,此茶是我拜访苏公时,他赠送了一罐,寻常客人我可不舍得拿它来招待。” 张茂、祁谦焉能不知这菊茶的珍贵? 只不过二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品茶? 赵麟见他们喝了一杯后,就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便无奈笑道:“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芊芊与朱二公子长的有几分相似?” “嗯嗯。” 祁谦、张茂二人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其实……就是你们心中想的那般。”赵麟叹了口气,便把在庆阳观遇到朱二之事,讲了一通。 甚至,也把朱二所讲的家事,也大致讲了一下。 祁谦、张茂二人听闻后,皆是震惊不已。 作为府城的权贵豪门,他们当然是听闻过魏王府这桩丑闻。 只不过,此事当时永正皇帝压了下去。 所以,也只几个权贵之家有过耳闻。 至于具体实情,却不是太了解。 天潢贵胄之事,士人一般是不会参与进去的。 最多也就是在茶余饭后,闲聊上几句。 祁谦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此事居然是真的。” “是啊,我一直以为是谣言。”张茂也是苦笑道:“对了,赵兄,你的意思,他们姐弟还未相认?” 赵麟点了点头:“昨日,芊芊情绪不稳,所以,就没敢让他们冒认的。” 祁谦听了之后,很是赞赏道:“你处理的方式很对,此事牵扯甚大,需要慎重考量。” 赵麟想了想,而后道:“我想等过几日,再与朱二兄弟商议此事,到时还需要祁兄,张兄作陪。” 祁、张二人皆是一愣:“赵兄弟,你还不知道朱二公子的家世吧?” “啊……这个倒是忽视了。”赵麟扶额一笑,他只猜得出这位朱二公子是一个贵公子,是府城的豪门世家出身。 张茂张口想说什么,却是被祁谦给阻止了:“具体的情况,到时还是由朱二公子告诉你吧。过两天,我俩先去他府上拜访一下,替你探探他的口风。” 赵麟听闻后,感激一礼:“如此就多谢了。” “哈哈,你和我们还客气什么?”张茂爽快地摆了摆手:“我们给你探完底后,再来找你商议。” 二人临走之时,祁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问道:“对了,赵兄弟,你的文集明日就要出版了吗?家父可是期盼两日了,届时想多买一些,好送给亲友子弟每人一本。” 赵麟感激一礼,明白这是祁老爷子在帮自己,不过他还是颇为遗憾道:“祁兄,实不相瞒,恐怕我明日第一期的文集销售,不会有太多。” “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听说那四秀的文集,明日各大书店,书源充足,将同时发售啊。”祁谦疑惑问道。 “我第一期可能只售一千本吧。所以,可能给不了祁老爷子太多,不过让他老人家放心,送他的几本文集,我都会署名的。” “亲自署名?”祁谦吃惊不已。 “是的。” 第127章 文集发行,亲自署名签售 赵麟见祁、张二人一副疑惑的样子,便笑着给他们解释一遍。 “你的意思,这是一种销售的方策?” “是的,签名售书。” 赵麟没好意思说,其实还是一种饥饿营销。 这个实在太前卫了,还是不要过多解释为好。 祁谦更为惊讶了,这小子这么多的奇怪点子? 连签名售书这种方式都能想到。 要知道有着中原小诗仙、文曲星、新晋院试案首这几个头衔加持,他的字画如今已是高到一个令人瞠目的地步。 绝对不止二十两一幅了。 甚至,市面上已开始出现他的假书画了。 从这也能看出赵麟的名气之大,书画之贵。 现在他突然要搞一个签名售书,这还不引爆整个府城啊? 别说那本文集的价值了,仅仅只是他亲写的名字,恐怕便已价值不菲了。 至于那书籍,反而属于赠送品了。 祁谦已经想到此事若传出去的话,明日府城将会多么的震动。 不说其他人了,现在他都想要一本这小子亲笔签名的文集了。 “好,那我们就等着你的签名售书,到时我们可要预定一本,省的抢不到了。” “放心,明日会给你们留着的。” 三人互相打趣了一番后,张茂、祁谦这才告辞离去。 订婚宴已过,赵麟、薛芊芊已有了婚约的牵绊。 从今天起,他们的关系无疑更近了一步。 至于婚礼,反而只是一种形式了。 这时,二嫂张妍走了过来,笑道:“老三,现在所有的事都办的差不多,咱们是不是去游玩一下。听说,府城的各项活动,都是极为的盛大,人山人海,甚是热闹的。” 赵麟一怔,这才想起府城的各项活动,似乎昨天已是正式开始了。 难怪这两天街道上的车马,行人突然多了起来,想必七府的青年才俊,大部分都赶了过来。 今年的各项活动,奖励最为丰厚,规模也格外的大。 若能从中脱颖而出,不但名利双收,甚至还能抱得美人归也说不定。 想到这,他不由笑着看向了二哥赵兴。 月前,二哥让他提前来府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参加这些府城的活动。 既能积攒名望,又能与众多士子竞争一下,看是否有机会成为苏家的女婿。 恐怕二哥也想不到,他竟还没有参加这些活动,声名便已是响彻中原了。 而今,更是定了婚约,至于那些活动,也没有参与的必要了。 就像“田孝廉”田瑞所说,他若是参加的话,绝对会碾压其他士子,让他们很有可能看不到一点的希望。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老太太发话了:“麟哥儿,现在你已是有婚约在身了。那些什么招婿的活动,可不要再随意参加了。” 赵麟尴尬一笑:“祖母,本来我也没想参加啊。就是单纯的想带你们游玩一下,看个热闹而已。” “如此最好不过了。” 趁着天色尚早,一家人备了三辆车,一起出了家门。 因为七府的青年才俊、行商都到了。 今日街道上的行人,车马愈发的多了。 不少的路段,甚至已出现了堵塞。 从这也能看出府城的繁华。 一大家人先是来到汴河,登上了一艘三层楼船。 赵麟十分豪气地包下了最上一层。 雕栏画栋的船舱,华丽的铺设,各种的瓜果糕点,应有尽有。 当然,更少不得女婢的伺候。 虽然花销不菲,可对于颇有身家的赵麟来说,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一家人坐在甲板上,吃着糕点瓜果,享受着微凉的秋风吹拂,欣赏着沿岸的美景。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赵兴、张妍夫妇二人舒适地躺在椅子上,闭上双目,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他明天就要返回裕镇,准备搬迁济世堂了。 搬到府城后,又要日夜操劳忙起来了。 想要像现在这样享受,却很难了。 老太太也是如此,看着这府城的美景,向一旁的薛婶感叹:“他婶子,你看看这沿岸的景色,真如天上一般。” “是啊,这次若不是跟着您老来此,我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这般待遇。”薛婶笑着应道。 恐怕回到赵岗,就算她给左邻右舍讲起这一幕,她们都不会相信这世间还有这般的美好。 王大石、云哥儿则是躺卧在甲板上,看着天空,闭着眼睛,呼吸着那带着水味的清新。 “大石叔,三叔说等你结婚了,让你全家都来府城。”云哥儿满脸羡慕道。 王大石听后,睁开眼睛,神色中满是向往:“你三叔对我提过了,我就怕给府上带来负担。” “哈哈,怕什么?咱府上房间多,足够的大。再者,我就要跟着茂叔了。正好让二磊叔来接我的活。”云哥儿敞开心扉道。 “好,有志气。跟着你茂叔好好学,他可是咱大周英国公府上的子弟,学他三分本事,这辈子就够出人头地了。”王大石不无羡慕道。 “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父亲了。”云哥说到这,情绪有些低落。 “放心吧,你二叔,三叔,都会替你想办法的。” 在他们二人闲聊的时候,赵麟、薛芊芊二人则带着两个小侄女,吃着瓜果糕点,指着周围的美景说笑着。 这一下午,每个人都玩的十分尽兴,开心。 转眼间,天色已是不早了。 一行人在楼船上享用了一顿美味可口的饭菜后,便依依不舍地下了游船。 来到岸上,众人乘上车马,赵麟却并没有与众人一道回府。 “祖母,二哥,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一次中原书坊,谈一下关于明日文集出版之事。” “好,正事要紧,那就让大石陪你一起去。” 就这样,赵麟很快来到了中原书坊。 当书坊那位中年的李管事,得知他的到来,立即把他迎到了正厅,并且让人通知了少东家李锴之。 “赵公子,您确定明日就发售一千本文集吗?” 这位李管事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道。 这两天,“三绝”“四秀”动员强大的人脉关系,打通了各大书店的关系。 可以说,每家的书店门口,都张贴出一张显眼的预售公告。 上述很简单,“四秀”文集明日即将发行出售,欢迎各位士子来预定。 这公告一张贴出来,立即成为了府城士人争相热议的一件事。 并且,引起了“三绝”“四秀”不少拥趸的疯狂预订。 仅仅这两天的时间,据统计,已达到两千本之多了。 从这也能看出,“四秀”在府城的影响力确实非同一般。 本以为这位赵公子,也会卯足了劲儿,利用人脉,进行宣传。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位文曲星的人脉,这位李管家却是知道的。 要知道为他作序的可是七府大宗师林世海,写感言的几个人身份,那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可以说,只要这位赵公子利用好了他的人脉。 这次与“四秀”的较量,谁输谁赢,还犹未可知。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文曲星赵公子,这两天却像没事人一般。 唯一告诉他们的是,就是让他们今夜准备一千本的文集送到他家去。 这不但令这位李管事大为着急,他们的少东家那也是一脸的抓狂。 难道这小子还没有开始,就想主动认输吗? 要知道人家“四秀”可是准备了足足的两万本的文集,书源充足,信心极大。 反观这位赵公子,仅仅只有一千本。 正当这位李管事想要继续劝说一番的时候,中原书坊的少当家李锴之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脸的焦急,看到赵麟后,来不及客气,便直接劝道:“赵公子,其实您不用妄自菲薄的,有大宗师为您作序,又有其他几位为您写的感言。再加上您的文章质量,我们并不担心销量。” 赵麟听了之后,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李少东家,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签名太慢了。” “签……名?” 李锴之、李管家皆是露出疑惑之色。 一般而言,只有极少关系好的友人,才会出现这种较为正式的亲自署名的馈赠。 谁曾想,这位文曲星竟是突发奇想,想要每一本都要签上。 当清楚赵麟的用意后,他们二人先是震惊,而后就是……不可思议,继而惊喜万分:“赵公子……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销售方策。” 要知道,眼前这位赵公子,也是一个书画双绝的天才少年。 他的字画的价格,已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 他现在竟每本都要签上字,如此一来,这本书的价值可想而知。 不过,二人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赵公子,可就算这样,也才一千本啊。与‘四秀’在数量上的差距却是极大啊。” “对啊,赵公子。据预估,明日四秀的文集销售量,可能要达到数千本之多。再加上这两日,七府的青年才俊蜂拥而至,可能销量更高一些。” 谁知,他们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后堂传出。 “你们二人,真以为赵公子在意头一天的销售多少吗?” 话音刚落,中原书坊真正的当家人,那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大笑着走了出来。 第128章 四秀已胜券在握? 伴随着一阵硬朗的笑声,鹤发童颜、神采奕奕的老者阔步走了出来。 “李老爷子。” 终究是老熟人,赵麟笑着打了礼。 这个老者很会做人,在自己乔迁之喜、以及摘得院试案首后,他都派人送礼祝贺。 如此有识人之能的人,还是值得一交的。 这位中原书坊真正的当家人,爽朗一笑:“哈哈,赵公子,老朽听了你的方策,从长远考虑确实不错。而且,仅此一招,就能轰动全城,不,是整个中原七城。” “哈哈,李老爷子过奖了。” 赵麟淡淡一笑,重新坐下:“明日只售一千本,其他印好的文集,我想还是由贵书坊暂时保管。” “好。放心,赵公子,这是你首次发售文集,我们中原书坊会全力支持你的。” 这位矍铄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着邀请道:“赵公子,汴州最大的书店便是我们中原书店,我们想邀请您,明日下午在那里进行签名发售,您看……” 赵麟点了点头,立即应承了下来:“那是晚生的荣幸。” 汴州最大的书店——中原书店,坐落在士人最常去的书画街上,紧邻苏家的漱芳斋。 同样是一座三层楼的八角楼。 可以说,在中原书店里,几乎可以买到士人所需要的所有书籍。 是中原读书人,时常光顾之地。 对于赵麟来说,能在那里签名售书,绝对算是一个不错选择了。 那位中原书坊的李老爷子,见赵麟答应了下来,便看向儿子:“现在,你亲自派人去府城各书店、各主要干道、城门张贴公告。” 李锴之听闻之后,立即躬身答应一声,离开而去。 赵麟则又与这位李老爷子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出了中原书坊,登车之际,那位中年李管事笑着道:“赵公子,你要的一千册文集,已经开始装车了,一会就送到您的府上。” “如此就多谢李管事了。”赵麟拱手表示感谢。 同时,他又想起了什么:“明日还请李管事早点派人来拉书,至于每个书店放多少文集,你是行家,到时看着存放就是了。” 那中年李管事,笑着应承道:“赵公子放心吧,有您的签名,别说一千本了,就算是五千本恐怕也不够售卖的。其他人不说,到时我就会先‘中饱私囊’买下三本。我三个儿子都在读书,一个童生今年没过院试。” 赵麟听后,爽朗一笑:“那我便为三个公子多写几句鼓励的话。” “哈哈,多谢,多谢。”那位李管事感激一礼。 赵麟不敢多耽搁时间,今晚要署名一千本文集,这活可不是一般的重。 就算有人协助,那也需要两三个时辰左右。 一想到这,他似乎已感到了手腕、腰已开始疼了起来。 等他回到家,正好碰到了中原书坊派来的两架马车。 每驾马车上,都装满了散发着墨香味的文集。 在王大石的引领下,两辆车从后门进了院子,来到了偏院的书房。 等赵麟赶到之后,一千册的文集已经齐齐整整,摆在了书房。 王大石带来了两个小厮,也走了进来。 “大石哥,今晚就要辛苦了。”赵麟看着堆成那小山一样的书籍,苦笑道。 “哈哈,最累的还得是你。来,我们开始。” 王大石说完,便指挥着两个小厮,一个负责研磨,一个负责翻开书籍的扉页,递给三少爷。 至于赵麟本人,则是端坐在那里,只管署名签字即可。 每签完一本,王大石则眼疾手快立即把它摆放到一旁。 书房内,在几根大蜡烛的照耀下,亮如白昼一般。 与此同时,归春楼。 一间贵宾雅间内,推杯换盏,甚是热闹。 若是有名人雅士看到,定会惊愕不已。 因为“三绝”“四秀”基本上全都到了。 为何用基本呢? 因为“四秀”的李凡还在魏王府关押着呢。 雅间内。 “四秀”的老大王逢,举起酒杯站起身,其他二秀也跟着站了起来,共同举杯,向“三绝”敬酒道。 “恩师,两位师叔,今日也算是一个喜庆之日,感谢你们的关心和提携。” “对,此次我们四人的文集能够顺利发售,全靠恩师、师伯、师叔了。” “我们兄弟敬您三老一杯。” 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振奋,据他们派出的人最新统计的情况。 他们四人的文集预定,已经达到了四千本了。 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如此预定量,已预示着他们的文集将要火爆了。 这不但是利益的问题,同时他们“四秀”的名气也将再次拔高一筹。 可谓是名利双收。 当然,最为让他们感到痛快的,就是能狠狠地打脸那位风头正劲的文曲星。 要知道明日就要发售了,他竟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连一个发售的方策都没有。 要知道他们“四秀”不但已把上万册文集,分发到了各大书店。 而且,提前两天,他们就宴请了各大书店的掌柜。 同时,也在府城各大地点,加强了对他们这本文集的宣传。 当然,他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汴州府城。 他们还有更大的野心,那就是争取把文集畅销到中原其他各府。 甚至两京,以及大江南北七十二府。 仅靠他们“四秀”的人脉,还不足以支撑他们的野心,还要依靠“三绝”的人脉和影响力。 他们的恩师们,为了帮助他们,这几日已开始联络中原其他的六大府城的人脉。 争取在汴州府城火爆后,继而拓展到中原其他各府。 这就是他们“三绝”“四秀”的底蕴、实力。 一想到这,他们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个乡下来的小子,被人吹捧了两句,考取了一个案首,就真以为自己达到了人生巅峰? 这次他们倒要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影响力。 “恩师,这几日我一直担心那小子耍什么手段呢。谁知,明日就要发售文集了,那小子竟还没有一点的声响。” “哈哈,以我看啊,那小子要么是怕了,要么是真没什么的人脉。” “如此一来,看那小子以后还怎么在府城抬得起头?还是回他的小镇上去吧。” “三秀”越说越发的得意。 倒是“三绝”显得十分平淡,他们三人在中原士林纵横了数十年。 经历了无数的风浪,相对而言,要比三个年轻人要稳重许多。 这时,司马中终于说话了,只见他提醒道:“你们别忘了,大宗师可是为他写了序。万万不能小觑了那小子。” 此言一出,“三秀”立即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为大宗师灌了什么迷魂药,作为中原七府三品学政,林世海竟帮那小子作了序? 以前,这位大宗师不是不看好这小子吗? 怎么这次院试中,不但点了他的头名,还如此的提携他,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呵呵,可不单单是大宗师作了序。祁家的那老东西,也为其写了感言。”三绝中的另外一个老者,眼神中满是恨意。 司马中听了,神色颇为尴尬。 前两天,他信誓旦旦说,能请得动二甲进士、翰林院出身的祁修远,来为“四秀”写上一段感言,谁曾想人家直接拒绝了。 谁知,最后听说那祁老东西为那小子的文集写了感言。 得知此事后,他们“三绝”简直是气炸了。 不过,寻思一想倒也能想得通:那小子终是为祁修远那老东西写了一篇称颂他的诗词。 祁修远承了他这么大的人情,想必也是为了还人情。 “画绝”司马中,看着三人,提醒他们道:“此次你们只能成功,绝对不能失败。李凡因为冲撞魏王府一事,已让你们名声受损,此次是你们翻身的一次绝佳机会。” 当司马中提及李凡,王逢眼中闪过一丝的怨恨。 是啊,因为他这个“师弟”,他们四秀名声,受影响不小。 从这两天府城的各项活动都可以看出来,以往府城举办活动,哪个不邀请他们参加? 可今年,几乎没有人邀请他们。 每次都是他们厚着脸皮,主动前去参加的。 进入活动后,连一个贵宾的席位都没有。 这无不说明,他们四秀的声名受到了李凡案件的波及。 反观那位赵麟,虽在活动中没见到他的身影,可却听说举办的人本来邀请他了。 可惜,被他以没时间为由婉拒了。 更让“三秀”愤恨的是,哪怕是那赵麟没到活动现场,可给他准备的贵宾席,却是没有撤下来,依旧摆在那里。 如此一对比,简直令“三秀”更为愤恨,嫉妒了。 好在上天终于给他们一次洗刷前耻的机会。 此次的文集发售,正如司马老东西所说,他们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而今晚所收到的数据显示,很显然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恩师,您说我们明日的文集,能售卖万册以上吗?若是那样的话,我们用不用,赶紧让中原书坊加紧赶印?” 王逢此时激动难耐,再次询问道。 “呵呵,若是按照预定文集的人数来看,明日应该能差不多能售卖万册以上。”司马中点了点头,颇为期待笑道。 文集发售的越多,他也能从中获取更多的好处。 第129章 签售活动,饥饿营销 正当“三绝”“四秀”推杯换盏,弹冠相庆之时,一个下人匆匆赶到了他们的雅间。 “不好了,老爷。” 此人一进来,就惊慌失措喊道。 司马中一见是自己的亲随,不由怒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人被训斥了一番后,缩了缩脖子,而后期期艾艾道:“老爷,小人在酒楼旁看到了一份公告。” 王逢心中一突,眉头一皱,询问道:“不要急,慢慢说,是什么公告,让你如此的惊慌?可是……关于那个赵麟的?” “是的。”那人吞咽了一口口水,而后道:“那公告上说,明日下午那个赵麟要在中原书店,进行签售文集活动。” 当听了这件事,在场无论是“三绝”,还是“四秀”皆是一愣。 “签售活动?” “这……这小子要搞什么名堂?” 几人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不过,他们都是当世,最为聪明一拨人,稍微一寻思,便立即知道了那小子的心思。 “他竟想出了这样一个鬼主意?他莫不是疯了不成?” 王逢一下子站了起来,若是那样的话,府城的读书人,还不疯抢啊? 要知道那小子的字画,可是十分值钱的。 甚至,已虚高到一个可怕的高度了。 不但远远把他们“四秀”撇在背后,就算是“三绝”也暗自嫉妒不已。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是因为那小子有着几个名头的加持,字画才会虚高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现在,他突然搞出这么一个签售活动。‘ 那所有人知道后,还不疯抢啊? 那可是文曲星、中原小诗仙、院试案首的亲笔签名啊,其价值可想而知。 王逢越想越是心惊,脸色已变的发白。 本以为胜券在握,谁曾想那小子竟想到了如此的阴损招。 与他的亲笔签名相比,也许那价值三钱银子的文集,反而属于馈赠的了。 正当“三秀”惶恐之时,司马中却是安抚他们到:“不用担心,你们想想,他就算签售,一天能签多少本啊?” 王逢寻思一想:是啊,那小子就算在文集上亲写署名,可他一天又能签多少呢? 一千本最多了。 而他们“四秀”的文集,预定的数量,便已接近了四千本了。 你拿什么与我们相比? 再者,你会搞这样的销售方策,我们就不会吗? 我们“三秀”,不比你一个人签售的快? 王逢越想越是心安,神色中也露出了一丝的笑意:“恩师,这小子这个方策,倒是不错。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 司马中看了他一眼,便道:“看明天的销量再做调整。若你们销量火爆的话,就没有必要浪费那个精力。” “好,那就依照恩师之言,明日再看情况。” 王逢点了点头,对明日一战,又恢复了信心。 这一晚,赵麟一直操持到四更天。 在王大石三个人的帮衬下,他这才把一千本文集,全部签上了名。 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 不过一想到明日下午,还有一场签售活动后,就感到一阵脑仁疼。 “大石哥,明日你带他们去账房支个赏钱。今天就先到这吧。” “好嘞,你也赶紧休息吧,明日早上就不要早起晨读了。” 王大石和两个小厮,倒还是挺精神。 除了有赏钱的激励外,主要还是那壶好茶的刺激。 也许是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这一夜,赵麟睡的格外香甜。 翌日,日上三竿,他这才缓缓美美醒来。 谁知,一醒就见到了薛芊芊正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芊芊,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麟看着打扮的明艳动人的绝美少女,他忍不住坐起身,拉着她的手,笑问道。 二人昨日刚定过婚,关系无疑更为近了一步。 薛婶对薛芊芊的管束,也就不那么严格了。 “我……刚来,看三郎你睡的这么好,便在这坐了一会。” 薛芊芊羞怯一笑,而后歪着脑袋,好奇问道:“大石哥说你今天有活动?” “是的。在书画街,签售我那本文集。”赵麟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尚早,稍微松了口气。 作为第一本文集的首次签售,他可是很重视的。 否则,昨晚也不会那么拼,直接忙了三个时辰。 好在他这副身体,经过这两月的锻炼,已是十分的健壮了。 只是休息了一晚,便又生龙活虎了。 薛芊芊听说他有场活动,神色中难掩欣喜和骄傲,用希翼的眼神望着他,意思很是明显,那就是也想去看看。 赵麟见她这副俏模样,点了一下她的琼鼻,笑道:“这个活动,就不带你去了。都是士子,恐怕没有一个女子。” “再者,坐在书店签售,一动不动,很是无聊的。” 薛芊芊听了之后,不觉露出了略微失望的神色:“好吧……我还以为能帮上什么忙呢。” “哈哈,不用,你在家陪着祖母,薛婶,做做刺绣即可了。无聊了,就去小花园转转,等我这两天忙完,就带你们再赏玩下其他好玩的活动。” 薛芊芊性子本就温和,听到心上人的话后,顿时又开心了起来。 “对了,三郎。二哥、二嫂他们一会就要带着云哥儿回裕镇了,你起来送送他们吧。” 赵麟这才想起这件事,便在薛芊芊的伺候下,穿戴一新,又简单洗漱一番,顾不得吃早饭,便来到了正厅。 二哥、二嫂、云哥儿他们都已收拾好,正准备离开。 “老三,你怎么不多睡会?大石说你们昨晚都熬到了天亮了。” 二哥赵兴看他精神尚好,松口气的同时,又叮嘱了几句:“尽量少熬夜,若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早点起来做。” 赵麟点了点头,笑道:“好的,二哥,以后我会注意的。你和二嫂,早去早回,裕镇的房子,不行就卖掉吧。” 谁知,二嫂张妍却是摇头道:“本来是要卖掉凑资金的,不过苏府既然没要钱,咱家的资金倒也宽裕了,镇上的院子、店铺倒不用卖了。” 赵麟知道二嫂一向精明强干,定有着她自己的考量,所以也就不再劝说。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他们夫妇这才上了骡车,由云哥儿赶着上了路。 赵麟不知道的是,整个府城此事却是因他而震动了。 签售文集活动? 这是什么? 作为首次出现的一个活动,不少的士子都感到十分的新奇。 了解过后,一下子振奋起来。 文曲星、案首、小诗仙亲自署名的文集,谁不想要? 可以说,仅仅是小半天的时间,整个府城都被震动了。 要知道这几日,中原七府的士子,本就云集到了汴州府城。 此时,听说这个新奇的活动后,不少人都一大早地前往了书画街。 书画街上各大商店的老板,看着蜂拥而至的读书人,一个个都吓傻了一般。 这……这些人怎么回事? 怎么都突然拥挤到了书画街了? 当然,等这些商店老板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就是激动万分。 大量读书人涌入到书画街,受益最大的,当然还是他们这些店铺了。 此时距离下午,还有一两个时辰呢。 这些人来到之后,会做什么? 当然是闲逛各个店铺了,如此一来,销售额还不暴增? 不过,府城的其他书店,却是十分难受了。 以往,那些名人雅士出版文集之时,都会求着他们这些书店。 求他们尽量把他们的文集,摆放到最为显眼的位置。 或者,请他们多加宣传、引导购买。 远的不说,汴州“四秀”名头够大吧? 这不,出版文集了,还得请他们去归春楼,畅快地痛饮了一场。 而他们这些书店,也早早地把“四秀”的宣传公告,挂到了书店外。 今日一早,更是把“四秀”那暂新的文集,摆到了最为显眼的位置。 这两日,唯一令这些书店不爽的是,那位即将出版文集的赵案首,竟没有找他们来打点一下关系? 这小子难道不知道销售文集,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这些书店来具体操作吗? 可谁知,都到今天了。 那位赵公子,不但没有来求他们,反而连书都还未曾送来。 要知道来询问这位赵公子文集的人,可是有不少了。 甚至,连昨天预定“四秀”文集的,都爽约了,说是换成赵案首的文集。 令他们感到郁闷的是,赵公子的文集还未送来啊。 询问者越来越多,这些书店的老板终于慌了。 “四秀”的文集摆的这么显眼,你们不买,竟急着要买还未送来的文集。 随着顾客一个个失望的离去,这些书店的老板已经快要哭了。 他们连忙让人去中原书坊询问,为何赵公子的书还未送到。 谁曾想,当他们派去的人回来之后,仅仅只带回了几十本。 这些书店的老板,看到这几十本带着赵公子签名的文集,立即如获至珍,令人赶紧张贴公告。 谁曾想,公告刚写好,还未张贴上去。 那刚摆上架子的几十本签名文集,直接被疯抢一空。 “快,快,去中原书坊再要。” 各大书店的老板,欲哭无泪,连忙派人再去中原书坊求取签名书。 第130章 销售火爆,抢购一空 中原七府的士子,齐聚府城。 得知今日有两本新文集即将发售,一下子震动了。 其他六府的士子,就算没见过“四秀”和“中原小诗仙”,却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他们的传闻。 一些士子得知此事后,更是结伴来到就近的书店,急切购买这两本文集。 谁知,一问才知道:“四秀”的文集,货源充足,三钱银子一本。 中原小诗仙、文曲星、新晋院试案首赵公子的签名文集,早已脱销了。 “脱销?你们这是什么书店啊,这大早上的怎么可能就脱销了呢?” “对啊,不会没有赵案首的文集吧?” 这些士子议论纷纷,十分的不满。 本就心烦气躁的书店老板一听这话,立即冷着脸道:“赵案首的文集,就给三五十本。而且,那是带他亲写署名的,你以为是普通的文集啊?” “你们要是预定的话,现在可以交上押金。不然,只要拿来,眨眼功夫就销售一空了。” 那些士子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见书店老板态度如此,一个个气的拂袖离开。 “哼,一个小书店罢了,态度如此蛮横,我们还是去中原书店去看看吧。” “对,我们去书画街的中原书店看看,听说下午赵案首还亲自去那里举行签售活动。”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 书店的老板,见那些士子离去,冷笑一声:“真以为到了中原书店就能买到了?真是幼稚,你们能挤进去,就算你们的本事。” 眼前的一幕,同样发生在府城的其他书店。 那些书店的老板,看着一拨又一拨离去的士子,心中又气又心疼。 气的是那位赵案首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印那么少的文集。 只给三五十本,这是打发叫花子的吗? 别说数十本了,恐怕就算三五百本,按照眼前的形势,那也片刻就能售光的。 那些士子一拨又一拨的进来询问,又一个个遗憾的离开。 那离开的是客人吗?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些书店本想借机推销一下“四秀”的文集,谁曾想,很多士子却说还是等等看吧。 似乎有更好的文集,他们已是瞧不上“四秀”的了。 两样差不多的物品,一个卖到脱销,另外一个货源充足,他们就是愿意等那个脱销的,也不会买那个货源充足的。 也许,这就是人性。 这些书店的老板,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此时不少人已回过了神,心中暗自惊叹那位赵公子,真的是一个天才。 仅用这一招,就占据了先机。 至于“四秀”,他们又是托关系,又是拉人脉,又是许给他们重利,虽说也销售出了不少他们的文集。 可几乎所有的士子所议论的却不是“四秀”。 他们的文集,更多像似捎带着买的。 就是那种进店了,不买一本有点过意不去的感觉。 当然,这是对于不差钱的读书人来说的。 对于大部分的士子而言,他们的身家有限,需要积攒不少时日才能用余钱买一本书籍。所以,往往是精挑细选。 像“四秀”的文集,他们大多数翻阅过后,就又放下,而后便交上押金,预定赵案首的文集。 不过,大部分的书店,都不敢接受太多的预定。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赵公子的文集,何时才能再次送到他们的书店。 要知道他的文集的性价比简直是太高了。 精装本、文章质量超高、大宗师作序、府城几个大人物写的感言。 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还带赵案首的签名。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昭示着他的这本文集,是精品中的精品。 临近中午时分,中原书房的少东家李锴之,已是急的满头大汗,奔回到了家中。 “父亲,不好了。” “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正在把玩玉石的李老爷子,训斥着儿子道:“你作为我中原书坊的少当家,记住,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是,父亲。”李锴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缓缓道。 “什么事?” 李老爷子继续把玩着那刚得到的玉石貔貅,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那些士子把咱中原书坊给冲击了。”李锴之声音有些发颤道。 “啪嗒” 价值不菲的玉石貔貅,摔在地上,碎成了数块。 “书店被士子冲击了?” 李老爷子脸色大变,颤颤巍巍坐回椅子,连地上那心爱的玉石都顾不得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中原书店的书籍品质至上,价格亲民,那些人为何要冲击咱们的书店?” 李锴之一诧,连忙解释:“父亲,您不要急,不是您想的那种冲击。他们……他们把我们书店挤满了,要求我们加紧赶印赵公子的文集。” “不把赵公子的文集摆上架,他们就不走。” 那位李老爷子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而后怒斥道:“以后说事要说清楚,不要说半句。还有,用词要准确一点,那是冲击书店吗?那叫顾客太过热情。” “是,是,父亲。儿子主要没见过如此场面,太过……激动了。”李锴之连忙解释道。同时,又有点慌张道:“那些士子实在太过热情了,现在人都已排队到了书画街上了,犹如长龙一般。” 那精神矍铄的李老爷子,哪怕这一辈子见过无数的大场面,可还没听说过哪本文集的发售,能引起如此的轰动。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沉吟了一声,而后缓缓道:“这样,你先去府衙,把情况告知官府一声,请求他们派一干衙役来维护治安。记住,要说明他们今天的一应开销,咱们包了。” “是,父亲。”李锴之刚准备走,却又被自家老爷子叫住了。 “回来。”李老爷子把儿子喊住后,又笑着问道:“李管事是不是还存了三五百本赵公子的签名文集?” 李锴之一听,顿时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是才得知此事。他上午时,每家书店都只送了三五十本。其余的都存在了咱们中原书店。” “不过,为了应对那疯狂的士子们,他又摆上了一百余本,还是顷刻间就被抢购一空了。剩下的他没敢再上,以应对突发情况。” 李家老爷子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你们做的很对。不过,也不能咱们一家吃独食。你再送府城其他书店,每家送上一百本的赵公子未签名的文集。” “此事你先告知赵公子一声,说情况紧急,今日就增加到两千本吧。不然,恐怕各大书店,都会记恨上他。” 李锴之点头答应一声,立即去执行了。 漱芳斋。 苏氏父女今日罕见地一起来到店中。 “今日生意不错嘛,挤满了人。” 苏方正和颜悦色地询问着自家的管事。 “回老爷,这都得益于赵公子今日的签售活动,才引得这么多的士子来到了书画街。”那位管事笑着应道:“书画街各大店铺,都很感激赵公子的这次活动呢。” 苏方正听了,不由大笑道:“这两日各大活动邀请他,他不去。现在,他竟在这里举办起了活动。” 他其实也知道,赵小子这两日一直操持文集的事,才没有去参加府城的那些活动。 今日,他来此就是想看看,他举办的签售活动,究竟有多么热闹。 谁知,刚来到这书画街,就惊呆住了。 虽然平时书画街的人也不少,可哪像今天这般,人山人海,别说各大店铺了,就连街上都挤满了人。 他们的马车,不得不绕道旁边的小胡同,这才顺利来到了漱芳斋的后门。 站在三楼窗旁向外看,下方到处都是乌泱泱,黑压压的读书人。 汴州府,举办的其他各大活动,最多也只是这场面了。 “这小子不但是天才,还是个奇才。” 苏方正笑着感叹道。 一旁戴着面纱的苏诗诗突然向自家管事问道:“赵公子有没有给我们漱芳斋送来一些文集?” 苏方正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允诺过那小子,要帮他销售文集。 可……现在这样的局面,似乎根本不用漱芳斋帮他销售文集了吧? “回小姐的话,小人正准备向您和老爷汇报呢。今天一早,中原书坊的李管事,就送来了五十本赵公子亲自签名的文集,说是答应过老爷,要送他五十本。” 苏方正一听这话,顿时大笑了起来:“哈哈,好,这小子果然是信守承诺。” 随后,他便立即吩咐那位管事道:“张贴公告,凡在我们漱芳斋购买字画、珍玩,满三百两者,送赵案首签名文集一本。” 在场诸人听到自家老爷这句话,不觉暗自佩服、骄傲:不愧是中原首富,这销售方策,不是一般人能想的出啊。 “是。老爷,小人这就去写一份公告。” 那管事刚想离开,却又被自家大小姐给拦住了:“那个……给我留下一本。” 这时,苏方正好奇问道:“女儿,上次不是给你一本他文集样本了吗?” 苏诗诗何等的聪颖,美眸一转,便俏皮一笑:“可那不带大宗师和父亲您的感言啊。” “哈哈,那可不是为父写的,是你写的。”苏方正笑了笑,同时又吩咐道:“那就多留几本,我到时也好送朋友。” 第131章 中原七府的士子太疯狂 “砰” 书画街,“一间茶楼”的三楼雅间,传出一声摔杯声。 外面的小二,听到这响声后,却是不敢进去打扰。 因为他知道,里面是几个脸色难看的大人物,正在生闷气,可不是他们敢打扰的。 几个茶杯而已,反正不值什么钱。 雅间内。 王逢脸如猪肝,气恼非常,脚下的茶杯碎了一地。 其他“二秀”神色也是极为难看。 根据他们最新得到的数据,他们的文集,其实售卖的还是算不错。 大致统计了一下,仅仅一上午,已售卖了近两千本。 若在以往的话,如此成绩,已算是火爆的潜质了。 按说,他们本应该高兴的。 可看到大部分士子,突然都涌入到了书画街。 不少人还自发的在中原书店前,排起了长龙队伍,等待着半个时辰后的签售仪式。 这一幕,怎能不令他们妒火中烧,愤恨交加? “那小子太阴狠了,没想到竟用这一招来和我们过招。” “王兄,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不我们明天也举办一次签售活动?” “二秀”俱都望向王逢,希望他能想出一个应对的主意来。 书画街上,人山人海,如此惊人的场面,他们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 虽说这些人不都是来参加那小子的签售会的。 可那小子的名声,却是打出去了。 至少现在府城,各个街道,各大店铺,到处都在议论着下午的签售活动。 对他们“四秀”的关注,反而降低了,谈论他们“四秀”文集的,几乎没有。 正在他们气恼之间,就听楼下书画街上,一个人突然喊道:“快,漱芳斋还有几十本赵案首的文集,只要消费满三百两,就能免费获得一本赵公子签名文集。” 王逢听着下面的喊声,不由嗤之以鼻:满三百两的消费,就赠送一本文集?漱芳斋莫不是疯了不成,谁会去为了一本文集,去买他家三百两的字画、珍玩? 要知道一本文集的价值才值几个钱? 三钱银子罢了。 为了三钱银子的东西,去买三百两的东西? 是苏方正疯了,还是那些士子疯了? 可谁知,正当王逢他们刚嘲笑结束,就见不少衣着华丽的士子,带着仆从,已争相赶向了漱芳斋。 “这帮人还真是疯了。” “是啊。疯了,疯了。” “三秀”看到这一幕,又气的差点开始摔杯了。 那可是三百两,可不是三百文钱啊。 漱芳斋。 苏方正、苏诗诗父女二人,正听着几个管事汇报着漱芳斋经营的情况。 谁知,楼下大厅却传来的驳杂的喧闹声。 “怎么回事?这么吵闹?” 苏方正皱眉询问道。 谁知,他话音刚落,一楼的大厅管事,已是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老爷,小姐……” “发生了什么?”苏方正正色询问道。 “回禀老爷,楼下突然涌进了一批外地的公子,争相买字画、珍玩呢。”那管事满脸的苦笑道。 按理说,遇到如此之事,绝对是一件值得庆祝之事。 可这位管事的神色,看起来却是哭笑不得:“他们……他们都是为了想要获得一本赵公子的亲笔签名文集。” 苏方正、苏诗诗父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皆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他们这些有钱人的眼里,三百两还真不算什么。 若他们父女是那些不差钱士子的话,也许会同样这样做。 苏方正想到这,不由一笑:“本来是想帮那小子销售下文集的。谁曾想,反而是他帮了我们漱芳斋。” 苏诗诗听了,则是低头一笑,眸中闪烁过一丝崇拜。 他们父女二人,本以为那数十本签名文集,怎么也要需要个几天才能全部送去出。 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一楼大厅的管事,再次跑了上来:“老爷、小姐,那四十本书,全部送了出去。” “什……么?你是说这一会的功夫,就销出去了一万两千两的字画、珍玩?” 苏方正吃惊的当然不是这个销售额,而是那些外地的士子竟是这么疯狂。 而且,还这么多人一起疯狂。 赵小子这招销售方策,真的是太高了。 “这小子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呢?怎么这么厉害呢?” 苏方正突然朗笑着感叹道。 那一楼的管事,却是愁眉苦脸道:“老爷,您……还能再多弄一些赵公子的签名文集吗?再弄来百十本的话,我们漱芳斋这月的销售量,可能将创新高。” “你想什么好事呢?就这五十本,还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苏方正摇了摇头,吩咐道:“把那公告扯下去吧。” “是。老爷。” 与此同时,学政院。 刚处理完公务的大宗师林世海,突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今日好像是赵小子签售活动吧?” 一旁的师爷模样的人,笑道:“是啊。今日在中原书店,赵小友举行他首本文集的签售活动。” “哈哈,那还等什么,走,一起去看个热闹。” 林世海长身而起,而后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在好友的陪同下,出了学政院。 至于今日签售活动的主角赵麟,他吃过午饭,就乘坐马车,来到了书画街。 当看到那人山人海的场面后,赶车的王大石愣住了。 “麟弟,恐怕我们要下来走过去了。” “为什么?”赵麟一愣,而后掀开了车帘,当看到整个书画街,人山人海的场面后,他惊呆了:“这……都是来看热闹的?” “恐怕是的。”王大石振奋异常,如此的场面不正说明麟弟的文集要火了吗? 赵麟感叹一声,没想到这饥饿营销的方策,威力竟是如此之大。 当然,他也低估了自己在中原士林的影响力。 若是其他的名人雅士,若敢用这招饥饿营销策略的话,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难怪中原书坊的李老爷子建议他今日销售两千本。 若真销售一千本的话,还真有可能会引起一众书店的联合“讨伐”。 赵麟心中感叹了一番,便跳下了车。 “走吧,我们步行过去。” 随后,展白、王大石护佑两侧,一起涌入到了那黑压压的人群之中。 这时,府城的其他书店也收到了中原书坊送来的一百本赵麟未签名的文集。 虽然未签名,让那些老板感到一丝疑惑,不过他们哪里还管那么多? 只想赶紧应付完那一拨又一拨的士子再说。 同时,这些书店的老板,心中对赵麟的幽怨也减轻了几分。 至少因为这小子的文集,使书店的客流量大幅提高了。 总体的销售量,还是不错的。 书画街。 赵麟还是低估了来自七府士子的热情。 幸亏有展白、王大石替他“冲锋陷阵”,给他开出一条缝隙,让他能安然到达中原书店的门前。 若是一般的士子,恐怕再挤个一刻钟,也到不了。 赵麟看到那中原书店的大门后,终于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书店的门,却被堵的严实实的。 “诸位,请让一让。”王大石走上前,喊道。 他这么一喊,立即引起了拥堵在门口的士子不满了。 “挤什么挤?后面排队去。” “对,赶紧去后面排队,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王大石听了,脸都绿了,而后又高声道:“赵麟赵公子到了,还请让一让。” 哪知,他这么一喊,周围的士子全都大笑了起来。 “我说兄弟,这招已经不灵了。告诉你吧,从早上到现在,至少有七八个人用过这招了。” “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你们这些人就这么缺德呢?好好的排队不行吗?非要往前挤。” 这下,不但王大石变了脸色,赵麟也变的哭笑不得了。 没想到有一天,竟真的要向人证明“我是我”。 最后,还是一旁的展白想到了什么办法,只见他把头上的毡帽一摘,而后缓缓道。 “诸位,这下可以证明我家公子的身份了吧?” 众多士子定睛一看:哇,白眉……剑侠? “他是《侠客行》中那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 “真是他,那他身边这位真的是赵案首了?” “还真是白眉剑侠展白,没想到我竟见到了传世诗词中的一代豪侠了。” ………… 赵麟苦涩一笑,没想到他竟还得依靠展白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无论怎样,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不过,好像周围的士子对“白眉剑侠”的仰慕,比对他的兴趣还要大啊? “展大侠,您真的一人一剑剿除了雪苍山的四大恶人?” “展大侠,说书人说你曾潜入皇宫,盗取过玉皇杯?” “展大侠,您与红线儿女侠,成亲了吗?” 赵麟听着周围士子那狂热的询问,他这才明白,原来各大府城的说书人,根据自己的《侠客行》竟为展白附会了那么多的恩怨情仇的故事。 这……这实在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而且,那些说书人的想象力,还真是极为的丰富。 竟在短短的两月间,竟又杜撰出这么多的故事来。 “抱歉,各位,那些并非是实情。” 展白冷着脸,双手抱拳,向众人一礼后,便掩护着赵麟进入了中原书店。 第132章 魏王朱麒也来凑热闹 魏王府。 这两日,魏王朱麒心情格外的欢喜。同时,又有些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他很想派人询问一下赵麟,是否已把姊姊安抚好? 不知何时才能与之相认。 “王爷,您不必挂念此事,相信那位赵公子定会不负您所托的。” 魏王妃纪冉看着丈夫如此挂念此事,便安抚着他的情绪。 “王妃,你不知道,本王怕那家伙只顾忙他的文集,把这件事给忘了啊。”魏王朱麒扶额苦笑道:“刚才吴大伴不是说了吗?他今天还要举办什么签售活动。” 谁知,魏王妃听了这话,反而笑着劝慰道:“既然那赵公子有闲情雅致举办一场活动,那定安抚好了姊姊郡主了。” 魏王朱麒寻思一想,妻子这番话似乎也不无道理:“哈哈,还是王妃你会宽慰人。”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那微胖白净太监的禀报声。 “殿下,张茂公子、祁谦公子求见。” 朱麒一怔,继而大喜:“哈哈,这两个人倒是稀客,快请。” 要知道这二人,可从来没主动来过他府上拜访。 很快,张茂、祁谦二人联袂而至。 进入大厅,二人躬身行礼。 “拜见魏王殿下、王妃。” “哈哈,廷益、廷勉,我们之间就勿需多礼了。” 魏王朱麒走上前,极为亲切道。 魏王妃纪冉也是笑容满面道:“是啊,王爷这些年来,甚少有朋友,你们若能常来,他定会十分高兴的。” 祁谦、张茂二人笑了笑,躬身答应了一声。 一番客套完毕,祁、张二人相视一眼,而后进入了正题。 “王爷,我们昨日见到了芊芊姑娘了。” 魏王朱麒、王妃纪冉皆是一震:“你们见到了……” “是的,此次来就是传达赵兄弟的意思,芊芊姑娘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随后,二人便把赵麟的意思传达了一番。 魏王夫妇听了之后,皆是松了口气,露出欣喜之色。 本以为赵麟还需要多日才能安抚好姊姊的情绪,谁曾想两天便办妥了。 朱麒、纪冉二人心中对赵麟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不过,当一想到那小子即将成为了自己的姐夫,魏王瞬间又有些不怎么开心了。 新认识的好友,变成了自己的姐夫,恐怕任谁都不会心情太好。 祁谦、张茂却不知道魏王朱麒心中想的什么。 “王爷,赵兄弟和芊芊姑娘还不知道您的身份……确切说,还以为您是普通的权贵。” 魏王朱麒一听,顿时有点尴尬了。 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那家伙打交道,现在好了,不能再装了。 “行,到时本王亲自与他们说明就是了。” 朱麒回应之后,却发现祁谦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神色。 他不由笑道:“廷益,你和廷勉,都是本王信任之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祁谦点了点头,便如实问道:“王爷,您是公开相认,还是私下相认?” “这……本王还没想好。” 魏王朱麒明白祁谦的意思。 若是“长郡主”公开认亲归宗,那么朝廷必定会派遣宗人府、礼部的官员先来核查,再上奏朝廷结果。 确认后,再有圣上颁布旨意,编撰玉牒、赐予爵位…… 若是寻常的皇亲贵胄,这当然是值得宣扬的荣耀之事。 可魏王府的“长郡主”若认祖归宗的话,绝对能引得整个大周的震动。 因为她的认亲,也将重新揭开魏王府的这桩丑闻旧事。 祁谦陈述利弊之后,郑重询问道:“王爷,您可想好了让芊芊姑娘公开认亲归宗?” 魏王朱麒、王妃纪冉都低头沉默不语。 其实,他们夫妇二人这两日未尝没有思量过这个问题。 更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这桩丑闻,若对于其他藩王来说,并不算什么。 皇帝最多下旨申斥一番,让各藩铭记祖训,忌父子、手足相残。 但这件事放在他们魏王府身上,就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在这关键的两年,魏王府绝对不能授予他人攻讦的把柄。 否则,哪怕有当今二皇伯的支持,势力单薄的魏王府也难以承受来自对方强大的攻击。 祁谦见魏王夫妇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便继续道:“王爷、王妃,其实还有一个因素你们要考量。那就是赵兄弟他的前途。” 魏王朱麒一怔,顿时明白了过来。 是啊,若姊姊公开认亲归宗的话,那么赵麟就属于驸马了。 如此一来,身份虽尊贵,可科考、仕途却毁了。 那个强大的对手,绝对不会让他这个文曲星通过科举踏上仕途的。 那样的话,“文曲星”的名头,一身的才学,将毫无意义。 朱麒想到这,握了握拳头,神色中全是那种自身权势过于弱小的无奈。 以及对更大权力向往的野望。 在这位少年王爷看来,所有的无助、困顿,都是源自实力不足。 此时,他若有深意的看向祁谦、张茂二人:“廷益、廷勉,你们说本王应该怎样做?” 祁谦、张茂一愣,他们没想到这位王爷竟把问题又抛给了他们。 当然,这也是一种极为信任的表现。 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既然王爷说了,那我就斗胆建言了。”祁谦倒是没有犹豫,而是直言不讳道:“从长远考量的话,暂时私下相认即可。” 魏王朱麒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道:“好,那就依廷益所言,暂时私下相认。等将来时机到了,该是姊姊应得的,本王定会为她争取。” 张茂、祁谦二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直接转移问题道:“对了,王爷,今日赵兄弟在书画街的中原书店举行签售活动,我们准备去支持一下。” 魏王朱麒一怔,而后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咱们是该去支持一下……” 祁谦、张茂皆是一愣:“王爷……您……” “哈哈,稍等本公子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朱麒大笑一声,立即拉着魏王妃离开了大厅,只留下了呆愣的祁、张二人。 魏王这又要……微服私访? 书画街,中原书店。 少东家李锴之、李管事得知赵麟来了之后,皆是迎了出来。 一见面,便朗声笑道:“哈哈,赵案首,上千士子可是早就等候多时了。” 赵麟苦笑道:“没办法,人太多,被挡在了外面,差点进不来。” “哈哈,这就是您的强大影响力啊。大家得知您举办文集签售活动后,早早地就排队等候了。” 李锴之此时看着赵麟,难掩激动之色。 同时,心中也暗自感叹。 这哪里是文曲星下凡,这简直是财神爷降世啊。 因为这位赵公子,他们书店货架上的各种书籍,已经都快要卖脱销了。 幸好自家老爷子昨夜让备了不少存货。 赵麟看着早已摆好的桌椅,微微笑道:“李少东家,那就别让大家再等了,我们开始吧。” “好,好,开始。” 李锴之没想到这位文曲星赵案首,竟是如此的有担当。 这刚到书店,还未喝一杯茶水,便等不及要开始签售了。 “来人,按照计划,开始签售。” 李锴之一声令下,周围的仆从,立即开始操持起来。 可以说,所有的杂活,都不用赵麟操心,他唯一做的就是用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甚至,连蘸墨,都是由一旁仆从代劳的。 对此,赵麟倒也觉得省事不少。 “对了,李少东家,既然是活动,那不能太过死气沉沉。这样吧,咱们搞个小小的娱乐活动。” 李锴之、李管家听了顿时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了。 “抽奖?” 赵麟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商人,一点就透着。 “哈哈,早已为您准备好了。” 随后,那李锴之就让人抬出了一个木制的大箱子,里面放了不少的竹签。 每个竹签上面,都有中奖的信息。 赵麟一看那箱子上布告,顿时一愣:中原书坊还真是大手笔。 箱中共有一百根的光滑竹签。 其中设置有上上签:随意挑选十本书。 上中签:五本书。 中中签:一本签名文集。 当然,只要中签者,皆是免费。 “哈哈,李少东家,这很不错的小活动。” 赵麟夸赞了一番后,便坐了下来开始签售。 第一个人,是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人见脸色虽有些憔悴,却是十分的激动。 “赵案首,终于见到您了,我是归德府的一个童生。此番来汴州城,就是慕您的诗名而来的,您所有的诗词,我都能会背。” “听说您在这里举办签售活动,今日四更天,我就来这排队来了。” 这位衣着简朴的童生,语气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吞吞吐吐。 赵麟听了之后,深受感动,难怪这个童生看起来那么疲倦,憔悴。 “哈哈,多谢兄台的厚爱。你作为头名,我觉得您不用抽签了,直接就是上上签。现在我先为你签书。而后,您再去书店挑选任意九本书籍。当然,都是免费的。” 他说着,便刷刷几笔,签售了一本书递给了这个狂热的“粉丝”。 “多谢赵案首,多谢赵案首。” 那衣着简朴的士子,感激涕零道。 第133章 寻衅、捣乱者死 “什么?排队头名那位童生,直接给予上上签的待遇?” “是啊。真后悔没早来一刻钟。我就比他来晚了一小会,就排到了第九位。” “不要紧,反正每个人都有抽签的机会。若您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抽到上上签呢。” 在众士子的议论声中,那位头名的童生,捧着赵麟新签的文集,喜滋滋的去二楼挑选其他书籍去了。 至于排在后面的士子,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一个个走上前,老实地抽奖,签售书。 好在每个人都能与那位大名鼎鼎的中原小诗仙、文曲星、院试案首说上一句话。 而赵麟每次也都是满含热情,点头回应。 签售活动如火如荼的举行着。 队伍中,不时还会发出一阵阵羡慕声,不用说定是某个幸运的士子,抽到了上签。 对于大部分的读书人来说,一本书,三钱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若能抽得上上签,绝对是一件令他们感到振奋、激动的事。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漱芳斋,三楼。 苏方正、苏诗诗父女,看着街道上那长龙一般的队伍,惊叹道。 “这么多人,哪怕只是签名,也很累人的。” “是啊,这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可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们父女正感叹间,一个管事的突然匆匆走了上来。 “老爷,小姐,大宗师来了。” 苏氏父女听到这个消息,皆是一愣:“大宗师来了?” “是的,他的马车已到了后门了。” 那管事连忙回答。 “走,下去迎接一下。”苏方正边走边笑道:“不用说,这定是为了赵小子来的。” “府城的人都知道大宗师很喜爱赵公子,却没想到这么喜爱。”苏诗诗轻轻一笑。 “哈哈,咱们父女似乎也是……”苏方正说到这,心中一动,而后若有深意地看向一旁的女儿。 “怎么了,父亲,您为何这么看着我呀。”苏诗诗挎着父亲的胳膊,嗔笑道。 “咳咳,没什么,你的面纱戴上吧。”苏方正回过神,淡淡笑道。 父女二人很快把大宗师林世海,以及那位中年师爷迎了上楼。 “子瑜兄,您这次来我漱芳斋,不是来看书画的吧?” 苏方正打趣笑问道。 “哈哈,云林兄,您也不是来查看漱芳斋的经营状况的吧?”林世海同样朗笑道。 二人相互调侃了一番,皆是大笑了起来。 “本来是担心那小子的签售活动,看是否能帮得上忙。谁曾想,他却帮了我漱芳斋的大忙。” 苏方正便把“满三百两消费送文集”之事说了出来。 林世海听到之后,也是连声感叹:“不瞒云林兄,其实我也担心这小子能不能应付得了‘四秀’,所以便来看看。” “不过,当看到书画街那人山人海士子后,我便知道咱们是瞎操心了。” 苏方正听了,大笑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呢只能在这瞧个热闹,根本凑不上前。” 二人说笑了一阵,林世海突然道:“云林兄,还有没有那小子的签名文集?” “这倒是巧了,正好截留了几本。” 随后,苏方正便令人拿出了两本赵麟的签名文集。 林世海拿起那文集,先是看了一眼“签名”,而后夸赞道:“这小子的字很不错。” “是啊,凭这三个字,就值得排队等上半天。”苏方正跟着感叹道。 随后,林世海又看了看自己所作的序言,满意地点了下头。 中原书坊很给他面子,对于序言的版面,甚至还专门派人来学政院询问过,用哪种方式比较好。 看完了自己作的序,他又翻看了一下后面的感言。 上面一共有五人。 分别是朱麒、祁修远、苏方正、刘衡(祁县县尊)、田瑞。 “朱麒?” 当看到第一个人的名字后,林世海的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他还以为看错了,忙又看了一下那署名。 “朱麒……这……魏王竟也作了感言。” 林世海想到这,连忙递给一旁的苏方正:“云林兄,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方正还以为出什么错误了,忙接过那本文集,看了一眼后面的感言。 谁知,当他看到那个名字后,也是一阵失神:“这……我也是刚看到。没想到……魏王竟也写了感言。” 那小子还真是邪门的很。 这才到府城一个月,所结识之人,竟都是背景如此深厚之人。 他们二人就不说了,一个是总管七府学子的三品学政,一个是中原七府的首富。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那个老翰林祁修远,以及英国公府的张茂等。 现在又突然出现一个魏王朱麒。 “子瑜兄,其实一月前,为赵小子书画造势之人,就是这位任性的魏王殿下。” 苏方正苦笑道:“那时他们二人应该还不认识。魏王之所以为其造势,也是因为他们的生辰是一样的。” “谁曾想,这才一月的时间,他们的关系竟是如此好了。” 林世海听了也是感叹道:“也许这就是逆天的机缘,以及人格魅力吧。” 擅长易经的他,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他们二人正在感叹间,就见街道上排队的士子,突然喧闹了起来。 原来,士子们实在太多,影响了过往的其他行人。 双方一时间竟起了冲突。 “府衙的人呢?” 林世海走到窗前,看着那窗外的争执场面,不由皱眉询问道。 如此规模的活动,一般府衙都会派遣三班衙役,过来维持秩序的。 “书画街有二里长,恐怕三班衙役三十个人也维护不过来。” 苏方正解释道,不过他看着那即将打起来的那群人,突然皱起了眉头。 因为那些与士子们争执的人,都是一身的短袖短衫的装扮,而且,一个个长的獐头鼠目、桀骜不逊,一看就知是街上的地痞、流氓、混混。 这样的一群人,突然出现在书画街,还与排队的士子起了冲突。 很显然,这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至于是谁,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林世海是何等之人,站在窗前看了片刻后,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不由冷着脸道:“岂有此理,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枉为读书人。” 很显然,大宗师怒了。 一个三品学政的发怒,那可是很严重的。 再者,作为中原七府士林魁首,是绝对不会看着学子受一帮混混、流氓欺辱的。 “去,拿我的帖子,去提刑按察使调人。” 林世海刚发话,就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又大了起来。 而且,还响起了士子们的叫好声。 林世海、苏方正赶紧看去,只见十余个人灰衣劲装,散发着彪悍之气的中年人,二话不说,把那十余个混混、地痞、无赖全部放倒了。 那些其貌不扬的灰衣人,下手极为狠辣,招招令人失去反抗的能力。 地上那些混混、地痞,无不抱着自己的胳膊、或者小腿,哀嚎痛哭,哭爹喊娘。 “英国公府的人。” 苏方正暗自松了口气,嘴角挽起一丝的笑意道。 “英国公府的张公子来了?”林世海微微一诧,街道上一下子多出了十余个英国公府的人,这就预示着那位京城小霸王来了。 是的,张茂来了。 若是他和祁谦的话,根本不必带这么多的家将。 可那位任性的魏王,非要跟着他们一起来。 这不,他不得不又从府上,调集来了二三十个家将,陪同护卫着来到拥挤的书画街。 谁知,刚来到这,就碰到了一群地痞流氓,碰瓷排队的士子。 要知道这些士子,大部分都是中原其他六府的。 来到府城,人生地不熟的。 面对这样的地痞、无赖,除了羞恼愤恨,别无他法。 可祁谦却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要知道这可是中原书坊举办的活动,一般的地痞无赖,是不敢对这样的势力胡来的。 可现在,却有了一波这样的人。 很显然,他们定是受到了利诱,这才冒着得罪中原书坊,前来捣乱的。 魏王朱麒、张茂见此,那还能忍得了? 立即让手下的人,去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这些地痞、无赖、混混。 英国公府上的这些悍勇家将,都是经历无数次战场厮杀退下来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就是断胳膊断腿,一招令其失去任何反抗能力。 若不是因为周围的士子太多,怕吓着了他们。朱麒、张茂二人就直接让家将们下死手了。 很快,这场骚乱,引来了府衙的那些衙役。 当看到是英国公府那位小霸王后,他们立即谄笑着上前请安。 “这些人竟敢寻衅我大周的读书人,定不能轻饶,告诉你们的府尊大人一声,这些地痞流氓伤势好了,押到北方修长城去吧。” 张茂挥着手,吩咐道。 “是,张公子,您的话,小人一定带给府尊大人。” 那小吏随后,便令众衙役把那群混混、地痞给押走了。 漱芳斋三楼上的苏方正、林世海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位……一向深居简出的魏王,竟也混在人群当中。 “胡闹。”林世海见此,便向苏方正道:“云林兄,麻烦你去把魏王给请到这里来。下面人太多,以防出什么意外。” “好,我亲自去请。”苏方正点了点头,立即带着几个人,走了下去。 第134章 签售结束,大获成功 英国公府家将,在汴州府城一向威名赫赫。 这些人彪悍的家将,连提刑按察司的衙门,都能杀进杀出,来去自由,更遑论收拾一众地痞、流氓了? 一个回合,直接打断手脚,再扔进大牢。 杀鸡儆猴的手段,如此狠辣、血腥,除了英国公府,还有谁敢? 待府衙的人,把那一群哀嚎不绝的流氓押走。 魏王朱麒皱眉询问道。 “谁安排的人?” 这么多的地痞流氓,突然混入到书画街捣乱,若说没有人指使,谁会相信? 祁谦淡淡回应道:“除了四秀,还有谁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十余年前,他们的师父‘三绝’就曾经用过如此恶心的手段,打击一个外来的江南大儒。” “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张茂沉声道:“我这就让人去追查,只要牵扯到的,一应都抓起来。” 魏王朱麒,十分赞同道:“对,拿着我的令牌,直接去提刑按察司,必须揪出几个后面的真正恶人。” 三人商议结束,便派人分头行事。 就在这时,他们却见到了一位老熟人——中原首富、世代皇商、三品谏议大夫的苏方正。 “三位公子。” 苏方正不敢托大,还未走到跟前,便神色和善,拱手一礼。 “苏大人。” 祁谦笑着拱了拱手,算是回了礼。 张茂、朱麒因为身份尊贵,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想必您三位也是来看赵小友签售活动的吧。人太多,在下建议先到我漱芳斋歇息片刻。这几天从江南到了一批的珍玩、字画,以及一些上好的茶叶,还请三位公子赏脸。” “而且,上面还有一位贵客不便出来迎接,在楼上等着三位呢。” 苏方正十分客气地邀请道。 “哈哈,那就却之不恭了。”魏王朱麒手中摇着一把玉骨扇,笑着点了点头。 祁谦、张茂则是露出好奇之色,能被苏方正称之为贵客,身份定然不小。 “那就叨扰了。” 二人拱手感谢。 “请,三位公子。”苏方正神色谦和,引领着三人来到了漱芳斋。 他们刚踏入三楼,林世海已是快步迎来。 “臣林世海,恭迎魏王殿下。” “哈哈,原来是大宗师到了,免礼,免礼。这是在私下,无需如此多礼。”朱麒自幼就喜诗词、书画之道,对于真正的大儒,向来十分推崇备至,敬重有加。 林世海,五十岁,便成为了中原的学政。 仅上任几个月,便能引得中原士林的儒生,对其钦佩不已,其学问之高,胸怀之广,可见一斑。 魏王朱麒虽与其不熟,却十分欣赏这位大儒。 如今能有如此私下畅聊的机会,焉能不激动、振奋。 “见过大宗师。”祁谦、张茂二人,上前鞠躬行礼。 林世海对于他们二人,当然不陌生,笑着看向二人道:“既然魏王说勿用多礼,那就不用太过拘束了。” 众人把魏王朱麒让到了主位坐下,其余人依次坐在两侧。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赵麟而来,气氛当然是相当的融洽。 一番说笑之后,众人之间的关系便熟络了不少。 “大宗师,刚才那帮地痞、流氓,应该是‘四秀’指使的,还请您为那些士子主持公道。” 张茂直接告状道。 要知道“四秀”都是读书人,他们四人里,科考功名最高的也才是举人而已,其他三人都是秀才。 可以说,他们的科考功名,都掌握在大宗师林世海的手中。 童生、秀才,他不用上奏朝廷,可以直接剥夺。 举人的功名,只要他一纸公文送到礼部,也是直接可以拿掉的。 这就是大宗师的权威。 张茂把此事说出来,就是想让这位大宗师收拾下“四秀”。 林世海心中当然也知道,是“四秀”背后在捣鬼。 可他是主管中原七府的三品学政,所做出的任何决策,都代表着朝廷,怎么可能和他这个京城小霸王一样莽撞? 不过,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你不是把那些流氓都送入到府衙了吗?我会给蒲知府下一个公文,让他仔细调查此事。” “一众地痞,敢向我大周的士子寻衅,此事绝对不能轻易揭过。” 张茂、祁谦听了,皆是露出满意欢喜神色。 他们要的就是大宗师这个态度。 魏王朱麒这时却突然笑道:“林大人,圣上的旨意,是不是到达府城了?” 林世海微微一愣,而后笑道:“应该是吧,据说已到达濮州了,想必明日就能到府城。” 关于祁雍、李凡、张韬冲撞魏王府的案子,终于要结了。 魏王朱麒所询问的那道旨意,就是朝廷的处理结果。 林世海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王爷,若您感觉陛下处理的有些偏颇的话,还请您暂且隐忍。” “哈哈,看来林大人已得到了部分的消息了?” 魏王朱麒神色恬淡,神色依旧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似乎无论朝廷处理的结果如何,他都会接受。 其实,朱麒也明白,对于祁雍、李凡、张韬三人,朝廷的板子会高高举起,轻轻的落下。 不是因为他这个魏王不受皇帝的重视,而是祁、张、李三家,简直太舍得花钱了。 再加上,他们找到了当今最受宠的两个大太监,以及后宫那位太后。 所以,那道圣旨虽还未传到府城,不过大致内容,所有人都猜到了七七八八。 “王爷,您只要知道,无论是何种结果,都是陛下深思熟虑过的。圣上绝对是站在您的立场,做了全盘的考量。” 林世海再次安抚道。 其实,作为一个地方的高官,他今日的话已是太多了。 只不过,这位少年魏王颇有贤名,更有君子之风,在士林中声誉颇佳。 再加上,这位少年王爷又与赵小子的关系极好,他便多说了几句。 若是其他的藩地的亲王,他才不会苦口婆心的说这么多呢。 魏王朱麒听了之后,则是恭谦一礼,表示虚心接受他的建议。 林世海不敢托大,连忙回礼。 一旁的苏方正,见气氛沉闷,忙令人端上了新进的上等茶叶,让众人品尝。 “云林兄,如此好茶,你可不能独享啊。” 林世海品了一番后,打趣笑道。 “哈哈,王爷,您看看咱们这位大宗师,这是公然‘巧取豪夺’啊。”苏方正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看向一旁的魏王朱麒。 谁知,这位少年王爷却也点了点头:“咱们林大宗师说的不错,如此好茶,苏大人万不可独享。” “我俩也附议。” 祁谦、张茂二人也连忙凑上道。 苏方正朗笑一声:“哈哈,放心吧,诸位,每人三包,不偏不向。不但你们的,赵小友的也给他留的有。” 众人听了则都是欢笑了起来。 这一番玩笑过后,众人间的关系,不觉拉近了不少。 除了品茗之外,几人还赏析了几幅字画和珍玩。 而好为人师的大宗师林世海,也在赏析字画的同时,讲了不少的相关知识。 无论是祁谦,还是魏王朱麒,听过他的讲授之后,均觉得获益匪浅。 不觉间,两个时辰便过去了。 临近傍晚时分,中原书店的签售活动,也接近了尾声。 虽然排队的士子还有不少,好在赵麟昨夜签的文集还有一二百本。 李锴之让人为排队的士子分发了下去,争取使每人都能得到一本签名的文集。 “今天多谢诸位对赵案首和中原书坊的厚爱,签售活动到此就结束了。” 随着那位李管事的宣布,一些没有拿到签名文集的士子,满脸的遗憾、沮丧。 好在大家都是读书人,基本的修养还是有的,并没有大吵大闹。 遗憾归遗憾,可见识到如此有趣的活动,倒也没有白来。 对此,赵麟也拱手向众士子表示歉意。 其实,今日所售文集的数量,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计划。 若按照计划的话,他今天本想只售一千本签名文集即可。 既然是饥饿营销,当然得让大部分人遗憾而回。 有了遗憾,才会话题性。 有了遗憾,才会有下一次更大的场面。 只不过,今日的场面实在太过壮观了。 若只售卖一千本的话,不但各大书店不会愿意,等待已久的众多士子也不会乐意。 最终,赵麟也只得妥协。 按照那位李少东家的统计,今日中原书店、加上府城其他书店所售卖的,大约有三千本之多。 可以说,远远超过了他的计划。 对此,赵麟再次感叹,他再次小瞧了自己的影响力。 刚才的两个多时辰,他不敢歇息,可以说奋笔疾书,这才完美结束了这场的签售活动。 待众士子散去之后,赵麟发现整个中原书店的书籍,已卖的七七八八。 按照那位李管事所说,他们今天已经补了三四次货了。 这些士子都是太疯狂了。 对于那些士子们来说,好不容易来一次中原七府最大书店,怎么也要多买几本。 如此一来,销量可以想象是多么的惊人。 这一点从那位李锴之少东家,以及那几位书店管事振奋的神色都可以看出来。 今日这场签售活动,实在是太成功了。 第135章 归春楼庆祝,遇传世之作 日落西山,临近傍晚。 赵麟首次签售活动,完美落下帷幕。 可以预料,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府城,不,是整个中原七府,所议论的恐怕都是这场签售活动。 如此新颖的活动,对于所有士子来说,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自此,赵麟算开创出了一种新型的宣传、发售的方策。 而府城众多的士子,一整天都处在振奋当中。 那些抢到签名文集的士子,一个个激动不已,抱着那本书,如获至宝。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抢买到一本书,还能令人如此的开心、振奋、激动。 中原书店。 无论是那位少当家李锴之,还是李管事,都向赵麟表达了祝贺。 若不出意外的话,这位赵案首的文集,以今天的火爆表现,以后绝对不会局限在中原七府销售。 用不了多久,这本文集就将两京、江南、西北、西南各府出现。 此时的李锴之,有这个信心。 当然,这个信心就是这场签售活动给予他的。 确切的说,是眼前这位少年天才给他的。 此时,这位中原书坊的李少当家,终于明白为何父亲如此重视他了。 此子既是天才,也是奇才。 仅凭这前无古人的签售活动,就足以让他名传大江南北了。 正在李锴之感叹间,这时书店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笑声。 “赵兄弟,恭喜,恭喜啊。” 话音刚落,熟悉的两个人影,已是走了进来。 “祁兄,张兄。” 赵麟见到二人,高兴上前招呼道:“你们怎么来了?” 一旁的李锴之,愕然一惊:这小子的人脉,还真是广,原来传言是真的。 这小子竟与英国公、祁府竟都颇有渊源。 想到这,他立即笑着迎上去道:“您二位可是来晚了,今天赵公子的签售活动,简直是太惊艳了。” 谁知,祁谦、张茂听后,却是大笑道:“我们可没晚,我们早就到了,只不过在漱芳斋等了一下午。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庆祝一下?” 李锴之听到这话,又是一愣,就凭这句话就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多么的亲近了。 随后,他笑着道:“正如二位所言,赵公子和我中原书坊首次合作就取得了如此成功,确实要庆祝一下。” “这样吧,由我中原书坊做东,去归春楼庆祝一番如何?” 祁谦、张茂听闻后,皆是笑道:“哈哈,那再好不过了。不过,可不单单是我们二人,还有几位贵人在外面等候呢。” “几个贵人?”赵麟一愣,寻思一想,便猜出了一二。 随后,立即快步走出了书店。 一旁的李锴之,却是懵了,能被英国公府的张公子、祁府的祁公子称为贵人的,府城可是没有几个。 好奇之下,他便跟着赵麟走了出去。 天色尚未完全黑,还能看清那站着的几人。 中原书坊的李家,在府城怎么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虽说做的生意,却是儒商。 可以说,各种大场面,也会时常邀请他们父子参加的。 府城的所有大人物,他们都是见过的。 可看到门外等候的几人,李锴之还是惊呆住了,继而感到深深的震惊。 这……这就是赵案首的人脉吗? 魏王殿下……中原大宗师……中原首富……再加上英国公府、祁府,这……几乎把中原最大的权贵都集中到一起了。 特别是听到赵麟与他们的打招呼后,李锴之更是一个趔趄,差点瘫软在地。 只见那赵案首,先是走到大宗师跟前,恭敬地称呼了一声“大叔”,随后一拳锤在堂堂魏王殿下的胸前,笑着招呼一句“朱兄也来了”。 赵麟如此打招呼,可不单单是吓坏了李锴之。 大宗师林世海、中原首富苏方正、张、祁二人,皆是差点眼睛都掉落在地上。 这小子……实在太胆大妄为了吧。 那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侄儿,天潢贵胄的大周魏王殿下,身份何等的尊贵。 见了面,这小子却是用拳头打招呼。 这……这是嫌小命不够长吗? 林世海、苏方正二人正惊呆间,却又看到他们不敢置信的一幕。 因为魏王朱麒,不但丝毫不以为意,竟也有样学样的给了赵小子一拳,而后爽朗笑道:“哈哈,你这次签售活动办的不错,得请客。” “我请什么客,李少东家说了,他来请,去归春楼。” 赵麟大笑着回过头,看向李锴之道:“是吧,李少东家。” “是,是的。这是小人的荣幸。”李锴之躬身回答道,语气中夹着紧张。 “哈哈,那还等什么?走着。” 赵麟今日实在太过兴奋了,已有些放飞自我了。 此时,林世海、苏方正、李锴之总算是回过了味了,这小子恐怕还不知道魏王朱麒的真实身份。 众人各自乘坐马车,飞驰来到归春楼。 作为汴州府城的八大景之一,高八层,站在顶层,可以俯瞰半个府城的美景。 当然,它本身无论是建筑布局,还是装饰陈列,皆是豪奢非常。 否则此楼又怎么能并为八大景之一呢。 一行人来到这座宏伟的建筑前,赵麟还是深深被其给震撼了。 在场其他人,皆是看出这小子是第一次来。 曾经他们第一次来,也是这般的神色。 “哈哈,走了,赵兄弟,楼上更为让你惊叹。” 祁谦、张茂二人笑道。 赵麟则是感叹道:“不愧是八大景之一,不说其他,仅说这座建筑,便堪称奇观。” 感叹了一番后,他便跟着众人上了楼。 这座归春楼的老板,得知这么多的大人物到了之后,亲自奔了过来迎接。 只不过还未等他跪下,魏王朱麒已是率先道:“孙当家无需多礼,我们私下相聚,不拘泥俗礼。” “是,是,小人这就带诸位贵人,登楼一观。” 作为今晚最尊贵的客人,他们一行人当然是占据最高层。 刚一登楼,赵麟便立即凭栏俯瞰府城的美景。 “妙,大妙。” 周围的美景,与归春楼相映成趣,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此时,站在这顶楼之上,便犹如站在琼楼玉宇间一般。 在赵麟感叹间,祁谦、张茂、朱麒走了过来。 他们几人虽时常来这座归春楼,可每次来,也同样澎湃万千,惊叹几百年前,那一帮匠人的伟大。 “赵兄弟,此时此景,可有什么灵感?” 祁谦这时打趣询问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的魏王朱麒,此时文思如涌,华丽的辞藻,开始形成。 在他看来,既然在场诸人,大部分都是文人雅士,那么一会儿酒过三巡,少不得要展示一下诗才。 自己今夜,十分有感觉,定要好好表现一番才行。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赵麟却笑了笑:“此时此景,还真有一首诗,比较应景。” 谁知,他这句话,直接吸引到了一旁的大宗师林世海、以及苏方正。 他们神色复杂地向其招手道:“赵小子,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赵麟听闻之后,连忙好奇地走了过去。 只见这八楼正厅的位置,有一首相当不错的诗词。 若按照这个世界对诗词境界划分的话,此诗绝对属于传世之作。 这首诗,是描写这座壮观奇伟的归春楼的。 像这样的命题诗词,别说传世之作了,就算是优秀作品都很难。 大多只是用华丽辞藻堆砌而已。 但这首诗却是不一样,它虽十分华丽,却也大气磅礴,把这么一个奇伟的归春楼,给刻画了出来。 “这首诗挂在这里二十余年了,从未有人超过。所以,便一直挂在这里。” 苏方正看着那首诗词的神色十分复杂。 因为这首诗,并非是中原士子所作,而是二十余年前,来自京城的一位士子所作。 赵麟看完这首诗,也感到确实不错,算得上一首绝佳的传世之作吧。 当然,也仅是传世之作。 距离千古佳作的境界,还相差甚远。 不过,当他看到那落款的姓名之后,他愣住了。 “杨必成?” “当今内阁次辅?” 赵麟惊讶出声询问道。 林世海眼神中闪过一丝的鄙视和厌恶:“是的,正是他。” 苏方正神色也是十分难看:“此人的诗作,挂在这里二十余年了,实乃是我中原士子的耻辱,也是不少正直士子的一个心病。” 赵麟虽还未踏入仕途,却也听闻过这个内阁次辅杨必成的传闻。 不说其他人,祁修远祁老爷子,就是被此人给整下来的。 传闻,其擅长诗词,尤其是青词,也正因为此,才博得当今圣上永正皇帝的喜爱。 同时,他也是某个权势滔天大太监的义弟…… 明明是士林中人,却与太监结拜,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残害忠良。 如此也就引得世人唾弃。 不过,也正是因为拥有着如此深厚的背景,杨必成才红极一时,青云直上,短短的数年功夫,便成为了内阁次辅。 此人虽说阴险、奸诈,却相当有才华,年轻时就有“诗杰”之美誉。 不说其他,只看其二十年前的作品,还挂在这归春楼,无人撼动,就能知道其诗词方面的才华。 “赵小子,你若能作出一首千古佳作来,那么按照规矩,就能把他的诗词替换下来,挽回中原士子的脸面,挽回天下正义之士的脸面。” 第136章 千古佳作《登归春楼》,取而代之 自归春楼建成之后,便留下了一个传统。 那就是最高层的正厅,悬挂描写此楼最好的诗词。 而且,最高楼,只悬挂一幅,以此彰显这首诗的地位。 若出现更好的诗词,则代替之。 被代替的诗词,将悬挂到下一层楼。 此传统,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杨必成这首传世诗词,已悬挂在此二十余年。 这些年来,无数的中原名人雅士,来此想要取而代之,可写出来后,与杨必成那首传世之作相比,终是稍逊一筹。 再加上这些年,随着杨必成的官位越来越高,权势越来越大,就更没有多少人敢来此挑战了。 不过,对于一些正直的士人而言,心中始终堵着一口气。 像祁修远老爷子,这些年来,虽时常来归春楼,却从不上这最顶层来。 从这也能看出,中原知名的名人雅士有多么的屈辱。 而去年内阁次辅杨必成,在京城中提及归春楼,更是放出狂言:比官位、权势,中原士子不行;比才气,中原士子则更不行。 此话传回中原士林,不少名人雅士气的痛骂不止。 更有一批又一批年轻气盛的士人,来到归春楼顶层,想要做出一首取而代之的诗词,可最终全都铩羽而归。 此事传回京城,无疑更助长了杨必成一派嚣张跋扈的气焰。 此时,在场几人都是满怀希翼地看着赵麟,希望他能为中原士子争一口气。 “哈哈,赵小友,你不必担心得罪杨必成。”苏方正揶揄笑道:“因为你早已得罪了他,从你为祁老翰林写出那首扬名的词,你便得罪了他。” 一旁的祁谦,也是笑道:“苏大人说的极是,这老鬼在诗词之道,向来自负,一向以‘诗杰’自称。如今你隐约间已盖过他的风头,他最是嫉贤妒能,想必你已上了他心中的黑名册了。” 赵麟听了之后,淡淡一笑:“既然这老鬼如此看不起我中原士子,当然不能惯着他。既然如此,那就拿下他的诗作。”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这小子这么有把握吗? 他们虽十分迫切赵麟能取而代之,可杨必成那首诗词却是传世之作啊。 能挂在此二十余年,就足以说明其诗词的才能了。 “赵小子,你真有把握?” 林世海捋着胡须振奋道。 魏王朱麒,更是眼神发光:“哈哈,赵兄,若你能取而代之,为我汴州府出口恶气,今日之宴,由你坐主位。” 其他人一听,皆是一楞看向魏王朱麒,而后附和道:“朱公子这个主意甚好。” “赵案首,若您真能取而代之,那么我中原士林的读书人,定更会尊崇您。”中原书坊的少东家李锴之,迫切道。 正如他所说,若赵麟真能作出一首千古佳作,取而代之,他便真坐稳了中原士林年轻一代魁首的位置。 如此一来,他在中原七府的影响力,也许将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撼动。 等文集发售第二期,场面简直可以想象将多么火爆。 在场所有人,紧张而又期待地望着他。 “拿笔来。” 既然这么多的好处,赵麟决定放手一搏。 这次临幸哪个幸运儿呢? 他寻思想了片刻,心中已是有了主意:就你了,幸运儿——王之涣。 一旁伺候的女婢,早已研好磨,铺上了上好的纸张。 赵麟没有迟疑,自信地走了过去。 林世海见这小子如此自信的样子,不由捋着胡须笑道:“这小子要来真的了。” “哈哈,子瑜兄,您可能还知道,上次这小子去我那儿,为小女的画作随手做了一首准传世之……” 苏方正本来得意地笑着,谁知,话说到了一半,戛然而止。 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哪里不对了,可又说不出来。 林世海、魏王朱麒、祁谦已是悄然走了过去,来到了赵麟侧后。 只见他的这首诗词,与杨必成那长篇大作、极尽华丽辞藻的传世之作不同。 赵麟的这首只写了简简单单二十个字。 可就是这简简单单二十个字,却令围观的几人,心神一颤,不敢置信,呆愣住了。 “赵兄弟这首诗,能比得过杨必成那老家伙的吗?” 张茂走上前,询问几人道。 他虽也读书不少,可大都是兵法,以及各种记载地形、天气的杂书。 对于诗词之道的鉴赏,十分粗浅。 他的这声询问,一下子惊醒了呆愣的几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中原书坊的李锴之。 作为商人,他可是知道眼前之事,将会多么的轰动。 明天,此事绝对再次引爆整个府城。 三天后,整个中原七府的士林,将都会传颂着这位赵案首的威名。 想到这里,他便感慨,自家老爷子的眼光是多么的独到啊。 如此天才、奇才,简直是上天赐给他们中原书坊最好的合作伙伴。 赵案首,年轻一代士林魁首的位置稳妥了。 李锴之激动之下,立即走了出去,吩咐外面的小厮,赶紧把此事带给老爷子,让他也知道中原士子终于要扬眉吐气一次了。 大厅内。 “千古佳作,千古佳作啊。” 苏方正浑身一震,眼神迷离,就像是遇到了绝世宝物一般,激动的脸色通红。 传世之作,与千古佳作,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这可是要流传千古、万世而不朽的作品啊。 祁谦见此,更是放声大笑:“哈哈,谁说我中原无诗才?” 从此,中原七府的士子们终于能在京城抬起头了。 在祁谦、苏方正感叹时,一道人影已越过了他们二人,直接上手了那首诗词。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林世海念诵一遍又一遍,眼神也是愈发的明亮。 嘴里更是不住的感叹道:“千古佳作,又一篇千古佳作啊。此诗篇虽仅有二十字,却有千钧之势,绘出了中原河山的磅礴气势,意境也比杨必成更为深远。” 同时,看向赵麟的目光,更为柔和、喜爱了。 这小子果真是文曲星降世,诗仙下凡啊。 不然,为何能在这短短的两月间,写出数首千古诗词呢? 仅凭他这几首,便足以青史留名了。 如此的天赋奇才,谁不喜爱? 谁知,魏王朱麒这时却是皱着眉头,走了上来,嘴里发出唏嘘声,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 “还是有些缺憾的。” “缺……憾?”林世海、祁谦、苏方正皆是疑惑地望向魏王朱麒。 只见魏王朱麒接过那张首墨,唏嘘感叹道:“几位不感觉缺少题跋吗?” 众人一听,苦笑不已,这算是缺憾? 这很简单,加上不就是了? 随后,魏王朱麒拿着那首千古佳作的首墨,难掩激动之色望向赵麟:“赵兄,还请书上题跋。” “好吧。” 赵麟随手就书写了题跋。 当然,名字还是要改下的,不可能叫登鹳雀楼。 书写上了题跋之后。 此诗算是大功告成了。 有了此诗,换下杨必成那首传世之作,还不是轻而易举? 谁知,他刚写完题跋,却见朱二笑着看向他:“赵兄,麻烦你再写一遍,这首墨我收藏了。” 旁边的林世海、苏方正、祁谦等人,再次愣住了。 这……千古佳作的首墨,被抢了。 在场几人中,林世海最为懊悔,要知道他刚才可是先拿到的这千古佳作的首墨。 只是被魏王朱麒以“有缺憾”忽悠过去了。 好了,现在被他给抢去了。 若是其他名人雅士,他厚着脸皮,摆上架子,倒也能争上一争。 可眼前这个少年贵人,他知道是争不过的。 论对诗词的喜爱,这位少年可是极为痴迷的,据说每日都要做一首。 论身份地位,人家一个亲王,天潢贵胄,那是极高的。 更遑论,他还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至亲子侄。未来一两年,谁也不敢保证…… 再者,他已有了一张赵小子千古佳作的首墨。想到这,林世海便放弃了争抢。 连大宗师都放弃了争抢,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求取这首千古诗词。 虽说首墨,拿不到,但三墨,四墨,五墨……还是有的。 赵麟看着苏方正、祁谦几人殷切的眼神,无奈一笑,只得又写了几幅。 每人一张,这才算了事。 在外等候的那位归春楼的老板,得知文曲星写出了一首关于归春楼的千古佳作的诗词后,激动地爬了上楼。 一路跌跌撞撞,摔了几跤。 作为归春楼的老板,不说熟读四书五经,至少这欣赏诗词的水准还是有的。 当他看到那短短的一首诗词后,立即惊为天人。 不愧是文曲星,不愧是中原小诗仙…… 他们归春楼,这是何等的福气啊,竟能得到他的一首千古佳作。 同时,这也是中原七府所有士子的福气。 压在他们头上,那二十余年的屈辱,终于被推翻了。 这位归春楼老板,激动之下,立即令人拿下了挂了二十余年的那首诗词。 “赵公子,小人这就立即让人来裱,今晚就要挂上。” 众人见他如此的识趣,皆是会心一笑:“哈哈,如此再好不过了。” “以后来这里,再也不用看杨必成的那老鬼的作品了。” 第137章 中原士林年青一代魁首 归春楼,顶层。 作为中原最豪奢、最负盛名的八景宴,全已上齐。 足足六十四道菜,每样都是色香味俱全。 哪怕只是闻上一闻,已是令人垂涎。 来到大周两月,赵麟时常听闻八景宴之名,可始终未能亲尝。 今日,终于见到了。 此时,在魏王朱麒等人的坚持下,赵麟坐上了主位。 只不过他的神色十分别扭,不时望向大宗师林世海:“大叔,要不,还是您坐到这吧。” 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年龄,这样的主位,都不是他该坐的。 “赵兄弟,你可是让我们又见证了一首千古佳作的诞生,这是我们的荣幸啊,你就不好谦逊了。”祁谦,张茂皆是笑道。 “哈哈,你就老老实实坐在那吧。今日我们不论出身,不论地位,只讲才气和对中原士林的贡献。” 林世海也落落大方笑道:“赵小子,你今日为我中原士林,洗刷了二十余年的耻辱,是我们中原七府的大大功臣。做主位,是你应得到的。” “对,赵兄,你就别推诿了,这是我们事先允诺你的。小小的位置而已,拿出你诗词中的豪情万丈来。”朱麒神色振奋,心中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对于刚刚的那首千古佳作,他实在太喜爱了。 在他看来,那首诗词,哪里是写归春楼和风景的,简直是为他而写的。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不正附和我朱麒的心境吗? 其他人亦是如此,这首千古佳作,意境实在深远至极。 可以说,只要心怀理想、抱负之人,领会此诗后,皆会有醍醐灌顶、心潮澎湃之感。 赵麟在众人的劝说下,便不再推辞,坐了主位。 今日,先有文集火爆之喜。 又有诞生千古佳作之喜。 更有中原士子扬眉吐气之喜。 如此多的喜事,使宴席的气氛极为的欢快、振奋。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从此刻开始,赵麟已成为中原七府士林中,年轻一代士子的魁首。 可以预料,随着这首千古佳作传播开来,他的名声,也将再次传遍大江南北,七十二府。 当然,随着他的名头越来越响亮,影响力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麻烦事也将增多。 别的不说,等此事传到京都。 内阁次辅杨必成,必将更为记恨上“赵麟”这个名字。 一个是小小的新晋童生,一个是权倾朝野、势力极大的内阁次辅。 双方似乎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 “赵小子,对于杨必成那老鬼,你暂时不用提防他。他的威势再强,手脚也伸不到中原来。” 林世海安抚道:“接下来的一年半载,你只管埋头苦读诗书即可,其他事,有我给你看护。” 他这番话一出,在场诸人皆是露出敬仰之色。 他们虽知道这位大宗师对赵麟极为喜爱,可没想到竟重视到了如此程度。 这已是正大光明的向世人宣告,他林世海要庇护赵麟了。 有这位大宗师的看护,远的不说,至少在这府城这一两年,他算是无忧了。 “哈哈,怕什么?以后就算到了京城,也不用担心,我英国公府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张茂也笑着安抚道:“实不相瞒,我仲父也是十分厌恶杨必成。” 张茂这番话,无疑是代表英国公府为他站台。 赵麟听后,相当的感动,不由举杯向二人表示了感谢。 当然,祁谦、苏方正虽未说什么,可该他们出手的时候,相信他们也不会含糊。 魏王朱麒则是神色恬淡喝着茶,对于此事他并未作出什么保证。 作为一个藩王,在他的藩地汴州一府七县,他还是能庇护的。 可将来,赵麟终究是要走出去的。 可他现在仅仅只是一个藩王,恐怕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朱麒心中又想到了那句诗词: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不觉间,他的眼神露出了一丝的坚定。 这一晚的宴会,一行人开怀畅饮,甚为酣畅。 在他们开怀畅饮时,七楼的一个雅间的酒席,却是相当的沉闷。 “怎么都愁眉不展的?呵呵,你们的文集,总体销量还是不错的,接近五千本了。” “画绝”司马中看着“三秀”,语气淡然,神色平和。 与打压那小子的名气相比,他还是更为看重利益。 今日整个府城因为那小子的签售活动,深受震动,几乎所有的年轻士子,都去了书画街看热闹去了。 据说,整个街道上都挤满了人。 能引得所有年轻士子聚集在一起的活动,可是绝无仅有的。 而如此壮观的场面,却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的签售活动。 别说“三秀”羡慕嫉妒了,连他内心都深深泛起了嫉妒恨了。 “恩师,虽说我们文集今日的销量还算不错。可……是整个府城的话题,都是关于那小子的。” 王逢痛饮一杯酒后,狠狠说道。 其他“二秀”,神色也是极为难看道。 “是啊,师伯,我总感觉我们的文集,都是那些人捎带着买的。” “师伯,您说,我们要不明日去找中原书坊,和他们商议一下,也弄个签售活动?” “画绝”司马中,听了他们二人的话,沉吟了一下:“依葫芦画瓢,你们也跟着举办个签售活动,倒也可以尝试。” “终究这个方策,是得到过成功实践的。” 虽说他们“三绝”“四秀”对赵麟那小子极为的厌恶,痛恨,可不得不说,他的这个销售方策,真的令人耳目一新,行之有效。 王逢得到肯定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容:“那……明日,还要麻烦恩师您再跑一趟。” “好说,好说。明日若能确定,你们的签售活动,就定在后天吧。”司马中想了想,又笑着道:“到时,场地可以定在金鳞池。” “三秀”一听,顿时明白了司马中的意思。 那里平时就有成千上万的人聚集。 若在那里举办签售活动,再加上赶来的士子,相信场面更为壮观。 “呵呵,还是恩师想的周到。到时,咱们可以多准备一些签名书。那小子这次虽造成了很大的轰动,但他的销量据说还不如我们。” “是啊,不少书店的老板,都还骂他呢。” “呵呵,可不单单是其他书店老板骂,一些士子也很是不满,认为那小子准备不充分,让他们不少人白跑了一趟。” “对,我们必须吸取那小子的教训。” 经过这番商议之后,司马中、王逢等人的心情大好了起来。 谁曾想,正当他们正商议着签售活动之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怎么回事?这么吵闹?” 王逢走出雅间,询问着外面兴奋的归春楼侍者。 “回公子的话,今日实在是咱们中原士林大喜的日子。楼上有贵人作出了一首千古佳作的诗词,取代了原来的那首。” 那侍者不敢隐瞒,激动地把所知道的消息,讲了出来。 王逢听闻后,不由大惊。 同时,心中又是嫉妒不已,急忙询问道:“哪个贵人?” “好像,好像是……咱们汴州的文曲星——赵案首。”那侍者如实道。 “三秀”王逢听到这个名字,牙槽感到一阵疼痛。 特别得知,他又作出了一首千古佳作之后,他更是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一旁的仆从,立即扶住了他。 “少爷,您没事吧,不要吓小的。” 仆从吓的六神无主,顿时喊道。 他的喊叫声,惊动了司马中等人,他们连忙赶了出来:“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王逢连忙摆了摆手,站直了身子:“恩师,进来细说。” 司马中几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再次进入了雅间。 王逢则是瘫软在椅子上,而后喝了一杯水,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惊惧后,便一五一十地讲出了刚才的侍者的原话。 “什么……那小子竟作出了一首千古佳作,取代了杨必成的传世之作?”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杨必成的那首诗词,挂在那里可有二十余年了。” 其他“两秀”还是不敢相信此事是真。 与其说他们不相信此事,倒不如说他们不愿意相信那小子的名声将要再次大涨。 他们深切地知道,此事若是真的,那么从此他们“汴州四秀”的地位,将会彻底被其取代。 那小子在中原士林年轻一代中的地位、影响力,将是他们无法比拟和撼动得了的。 也正是因为此,他们才不愿意相信此事是真的。 司马中神色凝重,而后派出了亲随,前去打探。 至于“三秀”,他们皆是瘫软在椅子上,神色有愤恨、有嫉妒,还有那么一丝的心存幻想。 片刻后,“画绝”司马中的亲随,神色匆匆奔了下来。 “老爷……此事……是真的。归春楼请的几个裱匠已经到了,小人还看到了那首诗。” 那仆从说完之后,便从中拿出了一小张纸:“下面很多人在围观、抄写,小人也请人抄写了一份。” “拿过来。” 王逢站起身,一把抢过了那张纸上的诗词。 当他读完之后,脸色一下子更为惨白,又是一阵眩晕。 司马中和其他“二秀”,也接过那首诗词,仔细看了一下。 看完之后,他们直接撕的粉碎,咬牙切齿道:“果真,又让那小子出了风头。” 第138章 书画价格疯涨,有价无市 王逢、司马中等人,脸色阴沉似水。 今日那小子的签售活动,已对他们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谁知,他们这边刚有了应对之策,重拾了少许的信心。 那该死的家伙,却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这还让他们怎么与之竞争? 一首千古佳作的诗词,已足够抢眼了。 现在这首诗词,又碾压了“诗杰”内阁次辅杨必成,悬挂在了归春楼顶楼。 传世之作,都能挂二十余年,而无人超越。 那么这首千古佳作的诗词呢? 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像这种牵扯到内阁次辅、千古诗词的大事,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大周各地。 这还怎么让他们“四秀”去争? 只此一件事,就狠狠地把他们踩在了脚底。 想到这,王逢、司马中几人心中愤懑不平,却又无处发泄。 “那小子简直是个妖孽。可惜这次他得罪了内阁次辅杨阁老,他仕途之路算是完了。”司马中冷笑一声,讥讽道。 “恩师说的对。对于我辈读书人来说,若是不能踏入仕途,一切都是虚妄。次辅大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以后有这小子好受的。” 他们师徒二人,也唯有用这番言语,自我安慰。 对于汴州府城来说,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这短短的一两个时辰里,赵麟一首千古佳作,碾压杨必成的传世之作的消息,已传到了不少人的耳中。 正在与友人在画舫寻欢作乐的祁修远,听闻此事后,拍案而起,激动地连说了三声“好”。 他与内阁次辅杨必成恩怨已久。 在那杨必成的谗言下,他被皇帝削职为民,这些年心中焉能不憋屈、愤恨? 可惜那杨必成才气高,势力又强,面对这样敌人,祁修远除了低调苟活,别无办法。 而今,听到杨必成悬挂在归春楼的传世之作,被代替之后,他心中怎能不宽慰? 府城内,其他名人雅士,听闻此事后,大都也是如此心情。 中原士林忍受了二十余年的屈辱,今日终于得到了洗刷了。 谁说中原无才子? 这一夜,令汴州府城百姓好奇的是,府城的各个主干道,竟烟花齐鸣,喧闹不已。 赵府。 老太太、薛寡妇、薛芊芊来到庭院中,看着夜空绚丽的烟花,也是十分疑惑。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放起了烟花?” “不知道啊。整座城都在放,这是有大喜事发生了。” 她们正议论的时候,刚结束宴会的赵麟,有些微醺地来到了后宅。 “祖母、薛婶、芊芊,来一起放烟花。” 原来在返回的路上,赵麟也让王大石买了不少的烟花。 今日,多喜临门,倒也值得庆贺。 “大石,你和麟哥儿怎么买了这么多的烟花啊?” 薛婶看着王大石摆在庭院里的烟花,不由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啊?整座城都在放烟花?” “哈哈,姑啊,反正这是大喜事。而且,还是麟弟给府城带来的。”王大石大笑一声,而后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烟花。 一朵烟花“砰”地一声,腾空而起,绽放出绚烂的七彩之光。 这样的场景,也同样发生在英国公府、祁府。 张茂、祁谦回到各自府上后,立即让仆从,点了烟花、鞭炮。 既然整座府城都在庆祝,他们府上当然也不能落后。 魏王府。 魏王朱麒带着魏王妃,站在庭院中,看着小太监们放着一束又一束的烟花,眼神中满是欢喜之色。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是啊,王爷,今天你回来后,一直都在笑。”魏王妃纪冉感叹道。 魏王府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很沉闷。 直到这几日气氛才逐渐得到了改变。 从魏王夫妇,到王府的总管太监、长史等属官,再到宫女、护卫,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欢快之色。 曾经那沉闷、压抑的气氛,终于得到了改善。 半个时辰后,魏王朱麒、王妃纪冉这才尽兴返回屋中。 不过,在离开之时,却向微胖白净的吴总管下了一个命令。 王府上下,从属官,到宫女、太监、护卫,皆有赏赐。 那位吴总管一听,先是一愣,要知道一年之中,也唯有在过新春的时候,王府才会进行全员的赏赐。 谁知今日,主子竟来了一场的全部赏赐。 对于王府上下所有人而言,这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之事。 经过一夜的发酵,翌日一早,整个府城都震动了。 正如祁谦所预料那般,中原七府的士子得知此事后,先是震惊,而后就是狂喜。 不少读书人,纷纷赶到归春楼,要亲眼看一看那首千古佳作的诗词。 归春楼的老板,也不含糊,直接把昨夜裱好的那首诗词,挂到了门口,让众多士子来瞻仰。 那些士子看了那首千古佳作的诗词后,都是惊喜不已。 “哈哈,还真是千古佳作,终于洗刷了我们中原士子的耻辱。” “是啊,二十年了。终于等到了赵案首出手了,真不愧是我中原小诗仙。” “哈哈,让我说,赵案首已不能称之为中原小诗仙了。完全可以称为‘诗仙’了。” “真想看看杨必成得知此事后的嘴脸,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狂言‘中原无诗才’。” “赵案首,乃我中原士林年轻一代的魁首。” 众多年轻的士子,一个个激动难耐,议论着此事。 若是普通的士子,一首千古佳作,足以名扬中原。 不过,对于已有“中原小诗仙”之誉的赵麟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可这首千古佳作,却是具有更为深远的影响。 那就是,它洗刷了中原士子的耻辱。 更代表着正直的士人,给予杨必成老鬼的有力反击。 可以说,狠狠地打了那位内阁次辅的脸面。 用不了多久,此事就能传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无论两京、还是中原、江南,都必将传颂赵麟的这番壮举。 前些时日,赵麟在京城、江南的士子口中,只能算是小有名气。 可此事若传扬开来,他的声誉,将达到声名鹊起的地步。 要知道天下士子,苦杨必成久矣,可惜只能看着其在朝堂飞扬跋扈,却毫无办法。 而今,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次,给予其一次沉重的打击。 随着赵麟这首千古佳作的诞生,他在中原七府的声誉,也达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今,中原七府的万千的年轻士子,已把他当成了魁首。 不少狂热的士子,冲入到漱芳斋等书画店,疯狂搜寻着这位赵案首的书画。 一月前,赵麟的书画,在造势之下,达到了二十两一幅的价格。 半月前,随着“中原小诗仙”名头的加持,他的书画作品价格达到了惊人的七八十两。 三天前,随着他取得院试案首的功名,他的书画作品,进一步疯涨,已达到了百两一幅。 在不少人看来,赵麟的书画价值,只是暂时的虚高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书画价格会下跌到正常价格的范畴。 谁曾想,这才仅仅过了三天,今日某书画珍玩店,赵麟的一幅书画作品,被淮州的某个富家公子,以一百八十两的价格拿下。 要知道如此高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三绝”的两倍之多。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就算如此高的价格,还是有不少人疯狂求购。 可惜,整个市面上,再没有一张赵麟的字画。 真正做到了有价无市。 不少的书画珍玩店,终于知道了这位文曲星的价值了。 他们纷纷派出了行商,携带了大量的银子,前往祁县裕镇,准备高价回收赵麟的字画。 魏王朱麒得知这个消息后,放声大笑:“哈哈,吴伴伴,这么说本王还是很有商业头脑啊,若把咱们收购的那数百幅拿出来,岂不是还能赚上一大笔银两?” “还是殿下有识人之能。” 微胖白净的太监,连忙躬身奉承道:“如今,赵公子的字画已是真正的有价无市了。不少人书画珍玩店、个人已是前往祁县了,准备去捡漏去了。” “哈哈,可惜,他们大多数人注定要空手而归了。”魏王朱麒心情极为的畅快,似乎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苏府。 此时,漱芳斋的掌柜,正愁眉苦脸地诉说着什么。 “老爷,若能求几幅赵公子的书画,哪怕我们不卖,只是挂在那里,也能使客人大增啊。” “老爷,您与赵公子的关系如此的好,就求几幅字画呗。咱们漱芳斋又不是白要他的,润笔费绝对给的高高的。” 这位精明强干的掌柜,不断劝说着自家老爷。 谁知,苏方正沉吟了片刻,却是摇头笑道:“算了吧,那小子现在可不轻易地写字作画。我这里虽有两幅他的作品,可那是他馈赠的,是不能拿来招揽生意的。” “此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与其来我这里,倒不如去祁县裕镇,说不定还能收购到一两幅。” 那漱芳斋的掌柜,哀叹了一声,只得苦笑告退离去。 此时的赵麟,两耳不闻窗外事,在书房苦读着诗书。 这几日,一直应酬着其他事,读书之事差点荒废了。 第139章 四秀东施效颦,举办签售 苦读诗书,求取科考,才是根本之要务。 赵麟暗自警醒自己。 虽然以他现在的才气、名气、足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他知道,若想安稳下去,那必须往上走。 否则的话,别说旁人,就是“四秀”不断攻讦,他都扛不住。 而科考,无疑是他最为拿手,也是最快捷,最为令人瞩目的方式。 至于什么赚钱、声誉,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赵麟平复了一下心情,逐渐沉入到了读书之中。 至于他给府城带来的震动,却是抛到了脑后。 府城内。 大街小巷,上至权贵巨贾,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在谈论着赵麟。 甚至,比昨日他签售活动带来的热度,还要更高,更强烈。 这一点,从他的字画价格,便能看出来。 到了下午时分,关于他的话题,已达到了空前。 市面上他的字画被人疯抢一空后。 令人震惊的一幕开始出现了,有个别的精明商人,立即嗅到了一个商机。 那就是他们开始高价回收昨日赵案首的签名书籍。 昨日,哪怕是赵麟签名的文集,一样是三钱银子。 大约有一千五百的幸运儿,抢到了签名的文集。 而今日,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各个的街头,旅店、酒楼,开始出现一些行商,高价收购赵麟的签名文集。 “什么?三两银子一本?” “哈哈,是的。吓人吧,这本签名文集标价明明是三钱银子,现在回收价格已涨到了三两。” “这……这些商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疯?他们才不疯呢,他们不比谁精明?他们能三两收购,那么就能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能来到汴州府城的士子,又有哪个傻子呢? 他们很快便明白了这些奸商的用意。 赵案首会一直签下去吗? 当然不会。 既然不会,那就说明这样带签名的文集,终究是数量有限。 而随着这位赵案首声誉越来越高,人气越来越旺,那么他的签名文集,必定成为极具收藏价值的珍贵书籍。 在这些奸商看来,只要收购个百八十本,珍藏个三五年,更或者直接销往到江南、两京之地。 绝对能大赚一笔。 这就是他们为何,要出如此的高价回收签名文集的原因。 可惜,过去小半天,临近傍晚,这些奸商沮丧的发现,如此高的回收价格,竟没有几个士子来找他们。 某个比较大的书画珍玩店,也才只回收了五六本而已。 而他们所开回收的价格,已涨到了五两银子一本。 如此疯狂之事,也再次引爆了整个府城。 特别是“四秀”的王逢,得知此事后,脸色煞白: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这也让他更为坚定了赶紧也举办签售活动。 直到第二日,祁谦、张茂来拜访提及此事,赵麟这才知道这个世界,竟也出现了“黄牛党”。 而且,所炒的竟还是自己的签名文集。 “五两银子一本回收?他们莫不是疯了不成?” 赵麟听到后,震惊中带着苦笑。 “哈哈,要不,你再签售一千本?” 张茂打趣笑道。 “不了,前天签那么多,已累瘫我了。”赵麟笑着摇了摇头:“我得好好休息两天。” 既然是饥饿营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竟是出现了“黄牛党”,把他的签名文集炒到了如此虚高的地步,简直太可怕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那首碾压杨必成的千古佳作的功劳。 若没有那件事的影响,别说五两银子了,恐怕就是一两银子也够呛。 在他和祁谦、张茂二人感叹间,中原书坊的少东家李锴之,也赶来拜访了。 不用想,他定是来劝说,赶紧举行第二期签售的。 果然,赵麟三人与他刚客套完毕,这位李少东家直接开门见山,询问何时举办第二期的签售活动了。 “赵案首,您不知道,这两日我们中原书店每天都是人山人海。” 李锴之说到这,眼神里满是无助:“他们都是来询问您第二期签售活动何时举办的。” 赵麟则是如实道:“李少东家,第二期签售,暂时不举行,再等些时日吧。不过,那些未签名的文集,每天可以摆上一些。也不要摆上太多,每日五十本就行。” 李锴之见劝说不动,只得遗憾道:“好,那就按赵公子您说的办。其他的书店,每天我也会给他们二十本的。” 临走之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赵公子。今日,司马中那老鬼带着王逢,来找我家老爷子了,他们也准备举办一场签售活动。” 张茂、祁谦一听,顿时拍案而起:“这帮无耻之徒,真够不要脸的,竟如此照搬赵兄弟的销售方策。他们若是敢举办签售活动,那咱就以牙还牙。” 赵麟一愣,经过询问张茂才知道,原来前天自己的签售活动,“四秀”竟指使了一干流氓地痞来书画街寻衅过。 这几个人真是无耻、阴险至极。 先是背地里暗使下三滥的手段。而后,又抄袭他的创意,还蹭他的热度。 既然如此,他不能再坐视不理,必须作出反击。 否则的话,“四秀”指不定以后更为猖狂。 “呵呵,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就等着他们的签售活动,我们给他们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麟微微一笑,开始思忖其报复的计策来。 “哈哈,如此甚好。”张茂大笑道,而后看向李锴之:“李少东家,那帮家伙什么时候举办签售活动?” “明日,明日上午。”李锴之如实坦言道:“他们已把公告张贴在了府城的各处,相信很快就能引起震动。对了,他们想要在金鳞池举行。” 赵麟得知了这些消息之后,心中已有了大致的计划。 待李锴之走后,他立即向张茂、祁谦二人说了出来。 二人听完之后,皆是拍手叫好:“哈哈,放心,我这就去府衙一趟,去找蒲存义。” 翌日。 赵麟像往常一样,生活十分规律。 晨练、晨读、吃饭,早读。 此时,府中的老太太、薛婶、薛芊芊都听闻了外面的传言。 “什么?麟哥儿的字画,已涨到了快二百两一幅了?” 薛婶瞠目结舌,满是不敢置信。 一月前,不是才一二十两一幅吗? 怎么这才过去了短短的数十天,就翻了十倍了呢? “哈哈,老太太,姑,您听我给你们讲是怎么回事。” 王大石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等他讲完之后,一旁的薛芊芊似乎明白了,便嫣然笑道:“大石哥,你的意思三郎他现在的名气、才气比以往更大了,所以书画价格就上涨了呗?” 王大石点头笑道:“是的。听人说,麟弟的名声,不久就能再次响彻整个大周。这也是他的书画价格,为何暴增那么多的原因。” “而且,不但是他的书画价格暴涨了不少。前天他的签名文集,你们知道吧?今天涨到了六两银子一本了。” 老太太、薛婶、薛芊芊三人越听越是心惊,麟哥儿现在名气这么大了吗? “我现在都后悔,把家中的那几幅麟弟的书画卖早了。”王大石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道。 谁知,薛婶听了之后,却是幸灾乐祸道:“是啊,你们都是目光短浅,都把麟哥儿的字画卖了。现在后悔了吧?我家还藏有麟哥儿的字画呢,我早就知道还会上涨。” 薛芊芊听着母亲的自夸,却是低头一笑,没有点破她的谎言。 要知道那些字画,都是三郎偷偷送她的。 当时,母亲还曾想劝她卖掉几幅,不过都被她给制止了。 认为这是三郎所赠,怎可卖掉呢? 在她胡思乱想时,王大石也奉承道:“还是姑姑您有远见,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如。” 就在这时,赵麟读书结束,从书坊来到偏厅,笑道:“大石哥,别吹捧我了。走,我们要去做正事了。” “三郎,你不在家吃午饭了吗?” 薛芊芊露出一丝娇嗔,昨天才答应过她,这几日都不会再去饮酒了。 “中午就不回来了。” 赵麟歉意一笑,而后又保证道:“不过,我今天保证不再饮酒。” “哈哈,麟弟,你这还没正式成婚呢,就这么怕芊芊了吗?”王大石在一旁揶揄道。 老太太、薛婶也是笑道:“这不叫怕,用读书人的话说,这叫什么……从善如流。” 与此同时,“四秀”的签售活动在金鳞池也正式开始了。 因为他们的宣传十分到位,再加上金鳞池这里,本就是游客如织。 所以,前来围观看热闹的人,同样是黑压压,乌泱泱,一眼看不到头。 这两日,签售活动这个词,在府城士人的口中,出现的频率相当的高。 所以,当听说“四秀”也有签售活动举办后,不少士子也同样赶了过来。 买不买暂且不提,至少能看个热闹。 在金明楼下方的空地上,一座高高的台子搭建完毕。 仆从、婢女分列两旁,还为众人准备了瓜果、糕点,以及茶水。 台子上,华丽的丝绸装饰,黄彤彤,红艳艳的菊花,更是摆满了两侧。 如此豪华的签售活动,令围观的士子,感叹不已。 第140章 四秀签售遇冷,厄运不断 金鳞池,位于城西十里。 两个较大的湖泊相连,中间有块陆地,有两千亩之广。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这里楼阁林立、广厦万千,大周各府的商品,云集于此,每日都能吸引不少游客。 同时,这里也是汴州府城,举办各项活动的重要场合。 今日,“四秀”的签售活动,便在此举办。 消息一经传出,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看热闹。 前日,文曲星赵麟的签售活动,可是异常的火爆、热闹。 那场签售活动,更是引起了连锁的反应。 不说其他,只说他签名的文集,已涨到了接近七两一本了。 甚至,还有不少江南的游商,开始回收“不带签名的文集”。 每本涨到了八九钱银子之多。 虽有不少人想赚取这其中的差价,可惜,各大书店每天供应的数量,极为有限。 一经摆上架子,立即就被抢购一空。 今日,中原书坊联合所有书店,不得不发出一则公告:赵案首的文集,每人限购一本。 一些商人,不得不感叹赵麟销售方策的成功。 难怪“四秀”不顾脸面,有样学样,也要搞签售活动。 只不过他们的签售活动,和赵麟的还是有些差异。 场地布置更为奢华不说,更是早早地把数千本的文集,运到了金鳞池,进行了展出。 并郑重宣告,他们“四秀”的文集,书源充足,无需担心准备不足的问题。 在“四秀”的宣传下,这场签售活动还未正式开始,便已是人山人海。 场面比赵麟前日的签售活动看起来还要壮观。 “汴州四秀”作为中原士林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他们家世好,人脉雄厚,又颇具才气。 先天条件,要远比赵麟强。 不说其他,单单“汴州三绝”就为他们带来了不少的名人雅士来助阵。 如此大的阵仗,甚为少见。 在这些人中,就有中原书坊的少东家李锴之,只是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似乎刚生了一场闷气。 “少东家,今天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您多忍耐下。”中原书坊的李管事,劝慰道。 他当然知道少东家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四秀”不在书画街的中原书店举办签售活动也就算了。 谁知,当他们前来为其捧场,却遭到了“四秀”王逢的轻视怠慢。 这怎能不令李锴之感到气恼? “等这次合作结束,我们中原书坊与‘四秀’永不再合作。” 一旁的李管事,知道少东家年轻气盛,正在气头上,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中原书坊是什么? 是商人,是趋利的。 只要能让他们赚钱,别说被怠慢轻视了,就算装孙子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少东家还是太年轻了! 李管事暗自摇头一笑。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四秀”文集的签售活动终于开始了。 不过因为李凡还在狱中,台上仅有“四秀”中的三人。 “三绝”“四秀”终究是成名已久的名人雅士,还是颇具影响力的。 签售活动开始后,竟也有不少的士子排起了长队。 只不过比较的难堪的一幕也出现了,那就是排队的长度,似乎……有些短。 他们为何要选在金鳞池? 不就是想向世人展现他们“四秀”的影响力吗? 也是告诉中原七府的士子,他们并不比赵麟弱。 那小子能做到的事,他们“四秀”同样也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 谁曾想,此时却惨遭打脸。 围观看热闹的人是不少。 黑压压、乌泱泱一眼看不到头,可真正前来排队购买他们文集的人,却不是太多。 这怎能不令“三绝”“四秀”感到尴尬? 他们呼朋引伴,邀请了不少的知名雅士前来助阵。 又花费了不少的心思、金钱去宣传、布置场地。 可结果却是令他们大为难堪。 “可能……一些想买文集的人,还没赶到吧。” “对,王兄你们不用沮丧,赶紧为大家签售吧。” 几个名人雅士,连忙提醒、安慰王逢三人。 而“三秀”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提不起丝毫的精神。 虽然人满为患的围观局面出现了,可长龙般的队伍却没出现,这怎能不令他们失望、沮丧? 签售虽开始了,气氛却是相当的沉闷、压抑。 排队的士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都皱了皱眉。 这与前天赵案首热闹的签售活动,可是没法比啊。 要知道前日赵案首在签售活动时,全程都是嘴角含笑,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更是时不时与排队的士子,打趣几句,气氛相当的轻松。 而这“三秀”呢? 一个个脸沉似水,就像死了爹娘一样难看。 一些正排队的士子,看到他们三人木然、冷淡的态度后,转身离开了队伍。 周围的名人雅士,看到如此一幕,不觉摇了摇头。 唉,这“四秀”终究是太年轻了,喜形于色,得罪人了吧? “三绝”更是冷若冰霜,相互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司马兄,他们还得历练啊。” “范贤弟说的极是。不过,这也是我们都没想到的啊。”司马中微微一叹。 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心机,操持了这么一场的签售活动,却只是如此成效,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看着“四秀”略显萧条的签售会,也都是惊诧不已。 这不应该啊。 按理说,“四秀”成名较早,又有“三绝”的人脉关系,这场签售活动无论怎样,也不会太过不堪了。 可想象中的长龙般的队伍,并没有出现。 “我说张兄,您这两天不是没买到赵案首的文集吗?去买一本‘四秀’的也是一样啊。” “哈哈,王兄,我好不容易积攒了点银子,还想用到刀刃上呢。你又不差那几钱银子,怎么不去买啊?” “不感兴趣,我同窗倒是去了,等他买回来,我借来看看就是了。若是文章好的话,就抄下来几篇。” “哈哈,王兄倒是好算计。” 这两个士子间的对话,也许是不少士子共同的心声。 对于普通士子而言,他们得留着银子,等着买赵案首的文集。 至于四秀的文集,向人借来看看,把上面最好的几篇文章抄下来,都是一样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观望的士子。 若是众士子都疯抢,他们便会凑上去,买上一本。 若现在这样,场面遇冷,他们便继续观望,或者摇头离开。 而那些前来助阵“四秀”的名人雅士,坐在那里,神色甚是窘迫。 若“四秀”的签售活动像赵麟那样火爆,他们也能跟着露露脸,跟着长点声望。 同时,还能让“三绝”“四秀”欠他们一个人情。 可是,现在这样的场面,就是在太过尴尬了。 他们坐在那里,犹如针毡,浑身不自在。 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 正在他们相互干笑之时,外面突然涌入来一群衙役。 那些本想离开的人,一下子又停下了脚步。 “这府衙的衙役,来做什么呢?” “对呀,不会像前日那般,是来维护秩序的吧?” “你眼瞎了吧?现在这样冷清的场面,还用得着府衙的人来维护秩序?” 众士子正议论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个府衙一个七品的官员,带着三班衙役,闯入了台上。 而且,一上去立即命令众衙役,抓了“三秀”的几个亲随。 这一幕,直接惊呆了所有人。 要知道“三绝”“四秀”在中原士林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向来重视自己的脸面。 如今,在他们重要活动之际,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府衙的人突然抓了他们的亲随。 这怎能不令他们气血翻涌? “大胆,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与你们的府尊蒲大人,是多年的好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这里撒野?” 司马中站将出来,通红着脸,斥责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位府衙的七品官员,却是淡定地走过来,皮笑肉不笑道。 “诸位,这是大宗师林大人下达,府尊蒲大人签名的公文,要捉拿前日在书画街寻衅滋事的嫌犯。” “还真是巧,正好这些嫌犯,全都在场。” 那位官员说完之后,又看向“三秀”中的王逢:“王举人,希望你们三位,暂时不要离开府城。因为府尊大人会随时传唤你们三人。” “三秀”全都脸色煞白,本以为过去两天了,事情已过去了。 可谁知,那些地痞流氓,终究没有扛住,还是把他们给牵扯进去了。 “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一个尖嘴猴腮的仆从,吓的面无人色,瑟瑟发抖道。 王逢神色狰狞走上前,直接就是几个耳光:“混账东西,你们都背着我们做了什么?做错事的就好好认错,你们的家人,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多谢公子,我们会好好认罪,我们不该背着您去做坏事。” 那尖嘴猴腮的仆从,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府衙的那个七品官员,深深地看了“三秀”一眼:“好手段,王公子。” 随后,向手下道:“把这些嫌犯,全都带回衙门,好好审问。” 第141章 声名狼藉,汴州再无四秀 金鳞池,最为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三秀”的签售活动,刚举行到中途,便被府衙给打断了,还带走了他们三人的亲随。 这无疑给“四秀”声誉带来沉重一击。 要知道围观签售活动的人,本就黑压压、乌泱泱,一眼望不到头。 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隐瞒这件事都隐瞒不了。 恐怕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汴州城。 “什么?前日书画街,向我们寻衅的地痞流氓,是……四秀他们派去的?” “是的。你没看到他们的亲随都被府衙抓走了吗?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会如此做吗?” “这……太无耻,太卑鄙、下流了吧?亏我这些年,一直很仰慕他们。” “唉,谁能想到他们温文尔雅的背后,是如此龌龊不堪呢。” 众多士子震惊过后,便是痛心、愤怒。 特别是那群排队买书的士子,更是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王逢,你这个小人、伪君子,想不到竟是如此阴险、卑鄙。” “亏我们这么支持你们四秀,一大早赶来为你捧场,谁曾想你们竟做出有辱斯文之事。” “我竟还来买你们的签名文集,真是恶心。” 不少已买到文集的士子,痛骂过后,直接把手中刚买来的文集撕成了碎片。 台上那些本来助阵的名人雅士们,见到台下的士子,如此疯狂咒骂,顿时也吓了一大跳。 本来好好的一场签售活动,怎么变成了这样了? 同时,他们心中也知道:四秀完了。 从此,他们四人在士林中的名声彻底臭了。 先是李凡蛮横无礼,冲撞魏王府的车驾,进了大狱。 而今,其他“三秀”也形象崩塌,被七府士子所咒骂,所痛恨。 台上的名人雅士,惊恐过后,便想纷纷离去,赶紧撇开与“四秀”的关系。 就连“四秀”的师父“三绝”都不例外。 他们眼见四个徒弟的名声都臭了,哪里还会蠢到当众去维护他们? 他们“三绝”靠什么过的如此逍遥快活? 是士林声望,是士子的抬爱,追捧。 他们焉能会为了四个愚蠢的弟子,抛却他们经营了数十年的声誉? 所以,面对不少士子的痛骂、攻讦,此时“三绝”只想赶紧撇开关系,与其他名人雅士一起偷偷溜走。 可惜,台下的士子实在太疯狂了,直接围堵住了他们。 他们用周围书架上的“四秀”文集,直接砸向台上的他们。 要知道这次,台下的书架上,可是摆满了四千多本的书籍。 谁曾想,现在不但没有卖掉,反而成为了攻击他们的“武器”。 无论是“三绝”“四秀”,还是其他名人雅士,此时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在台上来回逃窜。 可惜,数千的人围堵着他们,哪里会让他们逃窜下去? 不远处,中原书坊的少东家李锴之,见到如此骇人的场面,神色中满是庆幸之色。 “这……感谢王逢的轻视怠慢,让我能躲过一劫。” 一旁的李管事,也是跟着感叹道:“是啊,祸兮福之所倚。今日,那些登台的名人雅士,名声都得被四秀所连累。” “不过,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的结果。他们间相互造势,相互吹捧,今日遭到了反噬。”李锴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此时,不知为何他突然又想起了赵麟。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赵案首的人脉不广吗? 魏王朱麒,英国公府张茂、大宗师林世海、中原首富苏方正、祁修远父子…… 如此强大的人脉关系,随意拉出一个,都能碾压“四秀”今日请来的名人雅士。 可人家前日请这些人去助阵了吗? 没有。 直到签售活动结束,这些人才露面庆祝。 这份平和,这种心性,焉能是“四秀”所能比的? 李锴之感叹完毕,却又苦笑道:“这次我们在四秀身上,算是赚不到钱了。” “少东家,其实也不算赔。这几日,四秀的文集销量,倒也能抵得上成本。”一旁的李管事则笑着劝慰道:“好在赵案首的文集,接下来能让我们大赚特赚。” 果然,听了这句话,李锴之转忧为喜:“是啊,赵案首这本院试的文集,就能畅销很久了。等到明年,他过了乡试的话,就能再出一本乡试文集。” “哈哈,是的,少东家。另外,您忘了,赵公子还是我中原诗仙。到了明年,他的就能出一本诗集了,想必同样能火爆大周。” 二人开心畅聊着,似乎已看到了中原书坊辉煌的未来。 金鳞阁,六楼。 赵麟、祁谦、张茂三人,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暴乱。 “哈哈,以后中原再无四秀了。” “四秀终食恶果。” 三人畅快至极。 特别是赵麟,压抑了一天的怒火,终于得到了释放。 从一月前,在祁县的时候,他便被“四秀”的李凡处处针对。 到了府城,也难以摆脱,时常被他们恶心一番。 而今,终于得到了解脱。 “赵兄弟,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真是妙招。”祁谦感叹道。 当着成千上万的围观者,仅此一招,就把“四秀”踩在了尘埃之中。 “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可惜,四秀消散了,三绝还在。”赵麟颇为遗憾道。 张茂却是劝慰道:“像这样老奸巨猾的家伙,倒也不用怕,他们若老老实实,就让他们安然度过晚年。若是他们敢报复寻衅,四秀的今日就是他们的将来。” 祁谦笑道:“除了司马老鬼,其他二绝,都很胆小怕事,不足为惧。四秀这次跌落神坛,会让他们三个老家伙老实很久的。” 金鳞池,士子们的“暴动”终于结束了。 大家终究都是读书人,虽然心中气恼“四秀”的卑鄙、无耻,可他们也没有太过火。 只是用四千本书籍,狠狠地砸了他们。 无论三绝四秀,还是那十余个名人雅士,都是鼻青脸肿,鲜血淋漓,神情一个个是狼狈不堪。 那本文集可是十分厚重的,砸到身上,犹如板砖一般,有着不俗的杀伤力。 幸亏巡逻的衙役,及时赶到制止这场骚乱。 当看到那些愤怒士子逐渐散去之后,“三绝”“三秀”一下子瘫坐在台上,看着满地的狼藉,皆是露出痛心、愤怒、欲哭无泪的神色。 他们耗费极大心思的签售活动没了。 他们的名气,也毁掉了。 可以预料,用不了多久,今天这件事就能传遍整个中原七府。 到时他们四秀,必将成为整个士林的笑话。 王逢三人越想神色越是苍白。 完了,全完了。 “三绝”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安慰什么,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他们三人知道,这四个弟子已经完了。 连他们三人的名声,都受到了一定的折损。 接下来的相当长时间,他们只能暂时隐忍在家了。 至于那四个弟子? 呵呵,师徒缘分到此结束了。 魏王府,也得到了来自金鳞池的消息。 “王爷,四秀算是完了,三绝的名气也是大为折损。这下,赵公子终于能清静很长一段时间了。” 魏王朱麒点了点头,笑道:“是啊,他终于能安心读书了。” 说到这,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吴伴伴,他什么时候能入府学?” 那位微胖白净的太监忙道:“回王爷的话,赵公子再有半月就能入府学了,想必廪膳生的名额,很快就能下来了。” 魏王朱麒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大宗师林世海可是极为看重他的。他再进入府学苦读一年半载,就能参加明年的乡试了。” “是的。凭赵公子的才学,乡试定能轻而易举通过的。”吴总管忙笑道。 就在这时,王府的长史周扬,匆匆走了进来。 行礼之后,他便说出了来意:“殿下,圣旨已到了提刑按察司,相信他们的人很快就会来提押祁雍、张韬、李凡等人的。” 魏王朱麒这才知道,朝廷派遣的宗人府、礼部的钦差已到了府城。 那几个钦差来到汴州,先到提刑按察司,很显然这要偏袒那几个犯人了。 朱麒想到这,心中一阵哀叹。 看来,二皇伯的权力也受到了后宫,以及左右的压制了。 “既然到了,那就等就是了。” 他虽心中早有预感,可还是相当的烦闷。 等接了圣旨,就去找赵麟、张茂、祁谦喝酒解闷去。 与此同时,汴州府城的祁府、李府、以及通县的张家,几个家主都去了提刑按察司。 当然,这次去同样不能空手去。 每家家主的袖袋里,都带了数千两的银票。 当他们见到那几个钦差后,少不得一番客套。 正如他们所料那般,那三个钦差,都是欣然接了银票,如此一来,此事就稳妥了。 “几位放心,我等这就去魏王府宣旨。不过,即便提回到了按察司,恐怕也还不了他们自由身。” “魏王殿下终究是陛下的唯一子侄,这点你们必须清楚。” 那位来自后宫的中年太监,皮笑肉不笑道。 “明白,我等明白。” 祁修远几人,连忙应承道。 第142章 钦差到达,心生龌龊 魏王府。 魏王朱麒、王妃纪冉,带着一干的王府属官,来到正厅,恭迎来自朝廷的圣旨。 祁雍、李凡、张韬等人冲撞魏王府一案,朝廷经过三司审议,最终有了结果。 这次朝廷派的钦差共有三人:宗人府、礼部官员各一人,还有一人则是宫中司礼监的随堂大太监余立。 三人虽说都是钦差,可也有高低、上下之分。 礼部、宗人府的两个官员,神态谦恭,一切以那司礼监随堂大太监安诚为主。 据说,这位司礼监的随堂大太监,有从龙之功。 在当今圣上还是藩王的时候,就追随左右了。 可以说,除了那两位权倾朝野的秉笔、掌印外,他在当今圣上的心中也算排得上号了。 否则,又怎会以他为钦差? 这位大太监安诚,神色冷峻,无喜无悲。 宣读圣旨的时候,声音也是无任何的感情。 正如朱麒所料的那般,这道圣旨先是褒扬了他一番,再话锋一转,申斥了祁雍、李凡、张韬等人,历数他们胆大妄为的罪行…… 最后,对几人作出了惩处的结果。 那就是罢除他们的恩荫官职、功名,削为白身,终身不得入仕。 同时,罚他们为先魏王朱素,守陵三年,以赎冒犯魏王府之罪。 其实,对于这样的处罚结果,魏王朱麒还算满意。 他魏王一系,势单力薄,朝廷上下除了二皇伯这个至亲外,再无任何援手。 恐怕这种处理结果,已是二皇伯这位大周天子,所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不过,魏王朱麒神色中却表现出了一副委屈、愤慨的样子。 那个司礼监的随堂大太监余立,看了一眼这位少年藩王,淡淡一礼道:“魏王殿下,接旨吧,别让奴婢为难啊。” 魏王朱麒哀叹一声,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地接过了那道圣旨。 这时,那长着山羊胡的提刑按察使杨节走上前,拱了拱手道:“王爷,那下官就把人带走了。三日后,下官便依照圣旨,把他们押送到王陵。” 自从此案发生后,他作为主管中原七府刑狱的提刑按察使,几次派遣了属官,来魏王府提人。 谁曾想,每次派去的属官,连魏王府都未能进去,更别说把人带出来了。 要说杨节心中没有怨言,那是假的。 可面对魏王朱麒这个陛下唯一的子侄,他也毫无办法。 今日,圣上的旨意到了,他也终于能把祁雍、李凡等人带走了。 这也算是朝廷维护了他这个封疆大吏一丝脸面。 很快,魏王府的吴总管,就带着一众护卫,把关押多日的祁雍、李凡、张韬几人带了过来。 曾几何时,他们这几个公子哥在汴州城也算是风云人物了。 虽说谈不上呼风唤雨,却也是在府城横着走的人。 直到无意中冲撞了魏王府,被五花大绑,押进了王府“审理所”。 在这一个月内,养尊处优的几个公子哥,遭到了非人的折磨。 这一点,从他们那削瘦、干枯脸庞,以及无神、呆滞的双眼可以看出来。 他们恍惚的神色中、更是不时透着惶恐、惊惧。 可以想象,他们在“审理所”遭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不过,无论是那三个来自京城的钦差,还是提刑按察使杨节,都是一脸的冷淡。 以他们如今的地位,早已心如铁石。 怜悯之心,不存在了。 反正他们把人从王府捞了出来,至于被折磨成什么样子,那就与他们无关了。 “王爷,今日下官和沈布政使、石指挥使、林学政准备在归春楼,宴请三位钦差大人……不知您可有时间?” 提刑按察使杨节,临走之时,看似诚恳地邀请道。 魏王朱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本王还有一些事,就不去了,由你们陪同就是了。” “那真遗憾。”杨节抖动了一下山羊胡,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只是在临走之际,那位来自皇宫的钦差主使,大太监安诚又像似想起了什么。 只见他走过来,神色恭谦道:“殿下,圣上知道您委屈,让您放宽心,不要胡思乱想。对了,殿下,圣上还赏了您十余车的赏赐,过两日才能到。” 魏王朱麒微微一诧,而后面北,拱手道:“多谢圣上挂念。” 同时,又看向这位不苟言笑的冷峻中年太监:“安随堂,我汴州八景别有雅趣,若是可以的话,你可以多待几日游玩一下。本王让吴伴伴做你的向导。” “多谢王爷。”那安诚拱了拱手,而后在那些官员的前呼后拥下,离开了王府。 待他们走后,魏王朱麒、王妃纪冉返回到了后殿。 “王妃,你看这个安诚是不是太后的人?” “王爷,臣妾在王府的时候,曾听父亲说过这位安公公。”魏王妃纪冉,皱着眉头回忆道。 “哦?岳父是怎么说的?”魏王朱麒一下来了兴趣。 虽说是几年的事,但王妃纪冉的记忆力惊人,还是能想起一些只言片语的。 “父亲说,这位安公公性情冷淡,沉默寡言,与人无争,深得圣上的信任。王爷,陛下此次派遣安公公为钦差主使,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朱麒听了妻子的话,点了点头,感叹道:“也难为二皇伯考虑的这么细致了。” 随后,他便令人喊来了吴总管。 “吴伴伴,今晚你携礼物去见一下这位安公公。另外,这两日你陪他游玩一下汴州城。”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准备一下。”白净的微胖太监,欣然领命而去。 既然王爷这般说了,那位大太监便值得他们魏王府拉拢。 此事定然办妥,绝对不能令王爷失望。 归春楼。 作为汴州八大景之一,最负盛名的酒楼。 今日,权贵云集。 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学政、知府全部到场,专门宴请来自京城三位钦差。 在几个封疆大员的热情陪同下,三位钦差缓缓走了楼。 在登楼之时,其中一个钦差,礼部右侍郎翟进,见到林世海后极为热情,就差把臂言欢了。 “子瑜兄,我们可是好久未见了,这次在你的辖地,今日咱们可要好好痛饮一番才行啊。” 林世海神色却是相当的冷淡,言语间更是夹杂疏离感,不咸不淡道:“还没恭喜翟大人擢升至礼部右侍郎。” “哈哈,子瑜,什么大人不大人,我们乃同年,又是同乡,就以字相称吧。”那位礼部右侍郎,大笑着摆手道,但言语间却始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两人的品阶虽然相同,可一个是朝廷六部大员,一个只是地方大员,差别还是很大的。 林世海心中冷笑一声,便不再多搭理他。 他们二人确实是同乡,又是同年高中进士。 按理说,二人的关系应该极为亲近的。 可惜,这位翟进大人为了仕途,却是转投到了次辅杨必成的门下。 而且,此人为了能够晋升,完全不顾一点的礼仪廉耻,阿谀奉承,为了向上攀爬,无所不用其极。 在京城这些年,名声极臭,就连杨必成派系的一些人,都不耻他的为人。 林世海乃名流清贵,士林大儒,焉能会看上他? 他本不想参与此次宴席的。 可是布政使大人,再三相请,而他又是中原七府的学政,不得已这才出席了这场的宴席。 谁曾想,这刚一见面,便被翟进给盯上了,硬是拉着他套着近乎。 这让林世海犹如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别的官员,也许巴不得与钦差大人攀谈几句,可他却恰恰相反,只想赶紧离这个翟进远一些。 若是可以的话,他情愿与那位大太监安诚说上几句话,也不愿与此人纠缠在一起。 好在汴州府城知府蒲存义,比较圆滑,他走到那翟进身边,一番奉承拍马之后,立即让林世海脱离了“苦海”。 来到八楼之后,少不得又是一阵的谦让。 当然,作为钦差的主使,那位大太监安诚,当仁不让,坐到了主位。 其他两个钦差,则各分左右。 至于什么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学政、知府则按照官位的高低,分别就坐。 众人坐定之后,少不得又是一番互相吹捧。 唯有林世海这个清贵官员,神情肃穆,淡漠地品着茶。 这时,礼部右侍郎翟进,突然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笑问道:“听说次辅大人的一首传世之作,已在此挂了二十余年了,无人能够撼动?不知是真是假。” 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一是炫耀自己的后台。 二则是让众人吹捧下一下他的恩师杨必成,也好回到京城之后,能够以此事哄那老东西开心。 谁知,他这句话刚说完,意料之中的吹捧却是没有出现。 宴席上,却是出奇的安静,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尴尬的气氛。 “咳咳……” 最终,还是圆滑的汴州知府蒲存义,在布政使大人不断暗示下,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回翟大人的话,次辅杨阁老那首传世佳作,在这归春楼挂了二十余年了,一直无人能超越……” 那礼部右侍郎翟进,听到这里,嘴角挂着一丝得意。 只见他看向斜对面的林世海道:“子瑜啊,你作为中原七府大宗师,可要多多努力才行啊。中原士林这么多年,竟未能有一人能作出替代次辅大人的佳作,难怪他老人家会说中原无大才。” 第143章 名闻京城,大太监的关注 “子瑜,希望你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能够为朝廷,多培养一些人才。” “相信中原士林中,还是有一些才华士子的。” 这明明是一次私下的宴会,但这位礼部右侍郎的翟进,却是一副上位者的模样。 他的神色、言语间,骄狂自大,十分的做作,令人极为的不舒服。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在场诸多高官,神色极为难堪。 他们虽不是中原人,可中原七府,却是他们的治下啊。 这位礼部右侍郎为了吹捧次辅杨必成,如此贬低中原士林,怎能不让他们大为光火。 至于另外两个钦差:大太监安诚和宗人府那位官员,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淡漠的样子。 正当礼部右侍郎翟进,还想再发表一番长篇大论的时候,汴州知府蒲存义却笑着打断他道。 “翟大人教导的极是,大宗师林大人虽才上任三月,却呕心沥血,培养后进末学,卓有成效。” “这不,就在昨日前,大宗师林大人他所点的院试案首赵麟,作出了一首千古佳作,正式替换掉了次辅杨阁老的那首传世之作。” 汴州蒲府尊这句话说完,不但翟进一下子惊呆住了,那位皇宫的大太监安诚,也明显了愣了一下,而后,好奇询问道。 “院试案首赵麟?可是写出《侠客行》《水调歌头》那位赵公子?” “回安随堂的话,正是那位赵公子。”蒲存义拱手笑道。 看得出,赵麟的名声,确实传达了京城。 令人没想到的是,连深宫中的大太监安诚,都听说过其名。 蒲存义感叹一番后,便示意一旁的侍者,把赵麟那首新作取了下来,向众人展示。 “此诗就是赵案首的那首千古之作,三位钦差,以及诸位大人,可以欣赏下,是否能取代杨次辅的那首佳作?” 在场诸人,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哪能欣赏不出诗词的好坏? 就算是那位大太监安诚,学问也是极高的,鉴赏诗词的能力也是不凡。 众人一眼就能看出,此诗远超杨次辅那首传世之作。 “好诗,好诗啊,不愧是千古佳作。” 大太监安诚,吟诵过后,一直冷峻的神色,掩饰不住的赞赏。 汴州知府蒲存义,那是何等的圆滑之人。 刚才他的这番举动,定是被翟进给记恨上了。 如此情况下,就要借机讨好一下这位钦差主使了。 “安随堂,既然您如此喜欢,不如这一幅赵案首的诗词。就有下官做主,送您了。” 大太监安诚一听,顿时一怔,露出罕见的笑意:“这怎么好意思?此诗挂在这归春楼,为名人雅士所欣赏,我若拿去的话,像什么话?” 蒲存义则是笑着道:“安随堂过虑了,赵案首乃林大人的弟子,让他再写一幅的面子还是有的。” 随后,不等那大太监再拒绝,蒲存义已是令人把那张诗词给收了起来。 这个小插曲过后,无论是几个封疆大员,还是那位大太监的神色,都欢快了不少。 唯有一旁的礼部右侍郎翟进,神色则是极为的难堪。 他本想趁此机会,好好吹捧一下自己的后台,再顺便贬低一下林世海,却曾想却被狠狠地打了脸。 这怎能不令他感到羞怒? 此时的他,心中既记恨那个蒲存义,也愤恨林世海,更恨那个什么赵麟。 宴席上,因为大太监安诚在,所以不便谈论什么风花雪月、风流雅事。 诗词歌赋,倒成为了在场诸人的话题。 一提及这些,就连一向冷峻、不苟言笑的大太监安诚,都会不时说上几句。 “没想到那位赵公子最近竟又作出了这么多的佳作,不愧是诗词之道的天才。” 这时,一旁的那位老好人着称的布政使道:“哈哈,那小子好像不仅仅擅长诗词,还擅长书画。而且,文章也是极佳,子瑜兄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 林世海没想到这位深宫的大太监,竟对赵小子有些兴趣,他想了想,此事也许并非是什么坏事。 所以,便讲了关于赵麟的一些事。 诸如他在书画方面的才艺,以及文集销售之事。 在场诸人,可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此时,却打听着一个小秀才的事,这一幕若是世人知道,定会感慨万千。 “小小年纪,不但才华横溢,竟还是一个奇才。” 大太监安诚听闻后,不禁感叹道。 这时,一旁的蒲存义却是笑道:“安随堂,下官那里倒还有那赵案首的一本签名文集,若您喜欢的话,下官一会派人给您送到行苑。” 那大太监安诚,非但没有拒绝,还举杯向蒲存义表示了感谢。 汴州府尊蒲存义,忙站起身举杯:“下官惶恐,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与此同时,赵府。 刚做完功课的赵麟,正在陪芊芊在后花园喂鱼,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 “芊芊,你每天来喂,这鱼儿又肥了不少,快能吃了。” 赵麟促狭笑道。 “这是观赏鱼,多漂亮啊,你竟天天想着吃它们。”芊芊娇嗔地拍打了一下心上人,便憧憬道:“喂到明年,这池塘的鱼儿就更多了。” “哈哈,好,就是咱们的后花园有点小。否则的话,就能再喂养几只鸳鸯了。”赵麟略带遗憾道。 谁知,薛芊芊却笑道:“小了温馨啊,这见方之地,却属于我们的。” “你倒是会开导自己。”赵麟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就在这时,薛婶突然匆匆走来,狐疑地看了下两人,便道:“麟哥儿,大石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啊。他说你英国公府的朋友来了。” 英国公的朋友?那定是张茂无疑了。 “芊芊,你陪陪薛婶吧,我去前厅看看。”赵麟说着,便挥手离开了。 而后花园,则留下了薛芊芊母女。 “芊芊……”薛张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薛芊芊见此,哪里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娘,您是不是又想走了?” “不是,府城这么好,我哪里会想走?”薛张氏摇了摇头:“娘主要感觉一直待在麟哥儿这里,不是个办法。” “过两日,你若是认亲了,那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这还未成婚,便一直住在未婚夫家,怕会惹得人家笑话的。”薛张氏感叹道。 其实,这也是薛芊芊所担心的情况。 她不知道认亲后,对眼前的生活会有什么改变。 可现在这种生活状态,她十分的满足,真不希望改变。 但母亲所忧虑的事,却又不是无的放矢。 这可怎么办啊? 不过,三郎那么的聪明,他定然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薛芊芊一想到心上人的本事后,心中稍安了几分。 前厅。 正喝着茶的张茂,见赵麟来到,不觉笑道:“你这好茶叶越来越多了,比我府上都要多了。” “哈哈,这是昨天中原书坊的李锴之派人送来的西蜀的茶叶,你若喜欢,拿走几包就是了。”赵麟大方道。 而张茂也不与他客气,直接向一旁的王大石道:“大石,别发愣了,去,赶紧给我拿几包去。” “好的,张少爷,您稍等。” 王大石笑着应了一声,立即奔了出去。 “什么事?这么小心翼翼的。”赵麟低声询问道。 张茂则是神秘一笑:“倒是有那么几件事。这第一件事呢,就是祁雍、李凡、张韬已押回到了提刑按察司,死不了了。” 赵麟想到这几个仇家,倒是不觉一笑:“你是让我小心他们?” 张茂却是摇了摇头,笑道。 “倒不是让你小心他们,这几人可能要去给上一代魏王朱素看守王陵了。而且,他们在魏王府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大快人心的是,他们死罪虽逃脱了,可恩荫的官职、以及科考功名却没有了。” 赵麟听到这些,心情也是极为的畅快:“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张茂听到这话,一下子笑出了声。 若是让魏王朱麒知道他落了一个“恶人”的名号,不知是何种心情? “虽然祁雍几人要去看守王陵,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张家,李家的报复。” “前段时日,他们几家忙着搭救李凡、张韬,没时间对付你,可现在不一样了。”张茂提醒道。 赵麟倒也知道张茂的意思。 无论是张家,还是李家,定会认为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祁家有祁修远、祁谦在,倒不会来报复自己。 可那张家、李家却不一样了。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以及人脉,倒也不惧。 张茂在一旁笑着安抚道:“有我们在,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可背地里还是会使绊子的。这个你注意下,有什么事,立即通知我们。” 对此,赵麟倒也没客气,直接点头答应。 同时,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张兄,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关于芊芊认亲归宗的事,前日的宴会,没来得及与朱兄说。” 张茂一听,则满口答应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给提的。不过,这两日朱公子有些忙,等过了这两日,我再替你约个时间。” “如此再好不过了。”赵麟感激地拱了拱手。 第144章 靖王殿下,手伸向了汴州 夜幕降临。 苏府,书房。 苏方正愁眉不展,凝视着书桌上那封信件。 “老爷,小姐到了。”门外的管家,轻声敲了敲门,恭敬道。 “让她进来吧。”苏方正回过神,正了正衣冠,揉了揉有些颓然脸庞,使自己看着更为轻松一些。 “是。” 很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父亲,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吗?” 苏诗诗上前挎着苏方正的胳膊,绝色容颜中透着一丝的调皮。 在外人面前,她是聪慧无双的中原第一才女,是掌管着整个苏氏庞大产业的幕后之人。 在至亲的面前,她则卸下伪装,恢复了小女儿纯真烂漫。 苏方正露出老父亲的慈爱,拍了拍女儿的手笑道:“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时间过的真快,这一眨眼,女儿你都十八岁了,长成大姑娘了。” 苏诗诗疑惑地看着父亲,聪慧的眸中,透着一丝的疑惑:“父亲,你今天怎么了?为何突然有这番感叹。” 她本就是绝顶聪慧之人,稍一思索,便想到了什么。 “父亲,宫中是不是又传来了不好的讯息了?是关于女儿的吗?” 苏方正猛然一怔,有个太过聪明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什么事都瞒不住她。 她这小脑袋瓜到底怎么长的呢。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的,还是关于你的婚事的。” 苏诗诗皱了皱眉,难道永正皇帝刚过孝期,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了? 要知道父亲可是已向世人宣布,自己要公开择婿的。 此消息一出,就算当今圣上再有那个心思,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位永正皇帝,虽迷恋后宫,却还算得上一个注重声誉的皇帝。 而且,钱能通神,在父亲使出不少银两后,想必那两位大太监,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他们苏家周旋的。 本以为没事了,谁曾想,这又出了意外。 苏方正见女儿神色间满是疑惑,便也不再瞒她,而是直接道:“这次是靖王。” “什么,靖王?就是那位呼声很高的……一直在京城中,一直不去就藩的王爷?”苏诗诗讶然道。 苏方正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瞪了一眼女儿,教训道:“别胡说八道,谨记祸从口出。” “知道了,父亲。”苏诗诗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坚决摇头道:“父亲,无论是当今圣上,还是其他天潢贵胄,女儿都不会愿意的。” 苏方正摇头苦笑:“为父当然知道你的心思了。知道你不想离开汴州城,想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同时,也放不下咱们苏家这份基业。” “父亲知道就好。”苏诗诗点了点头,又郑重道:“所以,女儿就算嫁人,也绝对不远嫁。” 苏方正见女儿态度坚决,微微一笑:“就是知道你的脾性,我才让你来一起商量此事。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得罪靖王太狠,也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若按照一般豪门世家的眼光来看,这位靖王,当真是天下难得的好男儿。 其出身天潢贵胄,二十九岁,英武不凡,为人谦和,温文尔雅。 在诸多的藩王中,他与魏王都颇具贤名。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母亲,与当今太后,乃是亲姊妹,关系极佳。 再加上其年纪轻轻,便有三个儿子,数个女儿,子嗣繁茂昌盛。 无论是京城,还是地方,不少权贵都极为看好这位靖王。 谁曾想,这位已经拥有了一个正妃,两个侧妃的藩王,竟也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苏方正心中可谓愤恨不已,这些皇族的人,真不知道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权力。 美人。 财富。 这位靖王这是都想要啊。 若是其他藩地的王爷,他苏家倒也不必在意,反正这些亲王是出不了自己的封地的。 可这位靖王却是不一样,他大概率将来要登上那无上帝位的。 如此之人,他苏家又怎能得罪的起? 可让他苏方正拱手献出女儿、财富,那是绝对不行的。 哪怕这位靖王,允诺给他女儿一个侧妃,他也绝对不会让女儿陷入到变幻莫测的皇族争斗中去的。 再者,女儿对那如笼中鸟的荣华富贵,也是嗤之以鼻。 苏方正想到这,微微一叹。 苏诗诗是何等的聪明,沉思了片刻,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父亲,我苏家之所以能屹立三朝,数百年而不倒,就是因为只行商,不涉皇族争斗。” “那靖王之所以要拉拢我苏家,恐怕也是想在汴州安插一个钉子。” “父亲,我们绝对不能答应。若他逼迫,那女儿就削发为尼,与青灯古佛为伴。” 苏方正听了宝贝女儿的话后,气的胡子都在颤抖:“呸呸,胡说什么呢?为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放心,靖王府的人,还有两日才能到汴州,我们还有时间。” 苏诗诗一怔,询问道:“父亲,您不会想打个时间差,用这两日为女儿随意找个夫婿吧?” “又胡说八道,我苏家女儿怎么可能随意找个夫婿?”苏方正摇着头,义正言辞道:“诗诗,为父心中已有了计划,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苏诗诗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家父亲,很怀疑他的计划,究竟靠谱不靠谱。 “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苏方正生怕女儿看出什么端倪,忙把她推出了书房:“百灵、红袖,带着你们小姐赶紧回去休息。” “是。” 外面等候的两个小丫鬟,忙敛衽一礼。 苏方正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 他回到房间,闭目沉思了一下,而后又叹了口气,无奈道:“唉,这可怎么办啊。我堂堂苏方正的女儿,竟要用这样的办法吗?” 翌日一早,苏方正就匆匆出了府门,直接前往了学政院。 他此次的目的,正是求林世海帮忙。 赵府。 赵麟用过早饭之后,本想陪芊芊去花园转一下,谁曾想,张茂却是来了。 “赵兄弟,你有这样的才华,还用如此苦读吗?” “张兄,您也知道,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中原士子啊。”赵麟谦和笑道。 他虽对明年的乡试,极有自信,可也不敢松懈分毫。 再者,若是明年通过了乡试,后面还有会试、殿试呢。 届时,他所面对的就是整个天下的士子。 “赵兄弟能有如此的心态,实在令人佩服。”张茂感叹了一番,又笑道:“不过,你也要劳逸结合啊。这府城的各项活动,即将结束了,也没见你去参加。” “哈哈,张兄,你说我还需要去参加那些活动吗?”赵麟无奈笑道。 今年,汴州府城的各项活动,分外的热闹。 七府的年轻士子,齐聚府城,可以想象那场面多么的隆重。 众士子之所以参与这些活动,除了能扬名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看能否被中原首富苏家相中,从而抱得美人归。 中原第一才女、绝世美人、中原首富之女,任何一个名号,都能引起众士子的疯狂追捧。 可这些对于赵麟而言,却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在中原士林中的名气,他还缺吗? 当然不缺了。 以他如今的声誉,可以说是中原士林年轻一代第一人也不为过。 若参与那些活动,非但增长不了名声,反而会惹得人非议。 可以想象,若是他参加的话,其他人还会有机会吗? 再者,他已有了清纯可爱,美丽的青梅竹马了,对苏家那个绝色美人,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这也是他为何这些时日,没有参加府城诸多活动的原因。 张茂愕然一笑:“哈哈,就算你什么都不缺了,那也需要放松一下。走吧,就这两日最为热闹。你若不去,又得再等一年。” “再者,去游玩看个热闹,又不参与那些活动。” 最终,在张茂的劝说下,赵麟还是没忍住,两人骑上骏马,带了几个人,就来到了汴湖。 虽说是活动的最后几日,可街道上的游客、商人,非但没减少,反而愈发的多了。 如此热闹的场景,对于赵麟而言,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无论怎样,他在这个世界的实际年龄,终归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骨子里还受前身的一丝影响。 对于游玩、吃喝、画舫上的莺歌燕舞,还是有几分向往的。 而湖边的赏菊大会,正如火如荼的举办着。 既有诗词竞技,也有书画的比赛,每日都会选出一个魁首。 不但物资奖励丰厚,还能扬名立万,是不少才子刷名望的好去处。 这个活动,虽举办了好几天了,可赵麟却是第一次来,一切都感到那么的新奇。 在这里,既能欣赏到各种各样的漂亮秋菊,也能欣赏到七府才子的诗词、书画佳作。 “赵兄,你看昨日的魁首,是不是你的那位朋友田孝廉?” 张茂突然指着一幅诗词佳作,笑问道。 赵麟走过去,仔细一看,发现昨日的最佳作品,还真是那位“田孝廉”田瑞的。 欣赏之后,便感叹道:“这首诗差点就能达到传世之作的水准了。” 这时,旁边一个白面无须,冷峻的中年人,点头赞赏道:“公子好眼力,此诗还真是接近了传世之作的水准了。” 第145章 宫中秘闻,皇族内斗 田瑞的这首诗词,已在优秀水准之上,无限接近了传世之作。 能拿下昨日魁首,也是意料之中的。 赵麟刚赞叹了一声,就引起了旁边一个白面无须中年人的共鸣。 “公子说的不错,这首诗词的水准之高,在这项活动里,不出意外的话,也能夺得桂冠了。” 只见这个白面无须的冷峻中年人,感叹过后,便吩咐他的随从道:“看这首诗词出到多少价格了,买下它。” “是。干爹。” 只见他的一个随从,立即离开去询问附近的管事去了。 赵麟一怔,这个活动还真是有意思,还能当场拍卖。 他倒也想知道,田瑞的这幅作品,究竟现在值几何。 所以,也便没有直接离去。 “先生是京城人士?” 这时,张茂看向那白面无须,冷峻的中年人,好奇询问道。 “是来自京城。”那冷峻中年人,看了看张茂,眼中露出一丝恍然,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张公子对诗词、书画也感兴趣?” 张茂见他认识自己,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在京城中,他“小霸王”的名号,并非是浪得虚名。 既然来自京城,那么认识他,倒也不是太过稀奇之事。 “感兴趣谈不上,来长长见识罢了。” 张茂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也露出了一丝疑惑。 这面相、这声音、这气度,好像是宫中的太监吧。 瞬间,他想到了什么。 好像这次来汴州的三个钦差,其中一个就有司礼监的随堂大太监吧? 想到这里,他不觉又看了其两眼。 那冷峻的中年男子,则向他点头颔首一笑。 张茂见此,这下更为确定了。 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 若是其他人,碰到来自皇宫的钦差,要么是激动奉承巴结,要么吓的颤抖不知所措。 张茂却是不一样,除了惊讶一下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因为赵麟想要看下田瑞那幅诗词,究竟上涨到何种价格,所以也就没有离开。 片刻后,那位冷峻中年人的随从赶了回来。 “干爹,他们的管事说,这幅诗词的价格,已拍卖到了十六两银子了,一口价则是六十六两。” “儿子已经付了一口价,这幅画咱们可以拿走了。” 那机灵的随从,恭敬道。 “如此最好。” 那冷峻的中年人,淡然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赵麟,则是微微一惊,同时暗自为田瑞感到高兴。 这小子总算翻身了。 从此,在汴州的诗词书画界,也算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至少,出身寒微的他,从此不用担心银两的问题了。 经这一场活动后,他的书画价格,怎么说也能稳定在曾经四秀的水准了。 而一旁那冷峻的中年人,见赵麟神色来回变化,不由询问道:“公子也想要这首诗词吗?” “不,不,我只是替这首诗词的主人感到高兴而已。”赵麟忙笑道:“先生,您能以如此高的价格买下它,看来也是极为喜爱诗词之人。” 那冷峻的中年人,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 “公子与这首诗词的主人是朋友?” “是的,很好的朋友。”赵麟笑着回应道。 “难怪公子在此驻足欣赏了这么长时间。看来是我夺人所爱了。” 那冷峻的中年人,颇为诚恳笑道。 “哈哈,先生不必客气。田兄的作品,我是随时可以去要一幅的。友人间,馈赠书画是常有的事,所以,先生不必在意,尽管拿去就是了。” 赵麟觉得这个中年人虽然脾性冷淡,可为人还是极为不错的。 “如此说来,公子也是极为擅长诗词书画了?”那冷峻的中年人,一改冷淡的态度,颇为和善道。 “略懂一二。”赵麟谦逊笑道。 这下,那冷峻的中年人,一下来了兴致:“不知公子能否书写一幅诗词?” 当他说完之后,一旁的张茂也是愣住了。 这个大太监似乎……似乎有点太过冒昧了吧? 你与我们不熟好吧? 就说了一会话,就求诗词字画,这简直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吧。 谁知,赵麟呆愣过后,非但没有拒绝,反而也是来了兴趣。 “既然先生喜爱,那我就书写一首,赠送先生吧,算是我好友的附赠品,以此感谢您一口价买下他的作品。”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那个机灵的随从,立即就抬来了周边的一张桌椅。 “公子请。” 因为这里是士子们活动的场地,周边既有桌椅,又有笔墨纸砚。 赵麟走将过去,刷刷几笔,便把田瑞的那首诗词,从记忆中选择了一首较为普通的秋菊诗词。 就在这时,周围有不少人,竟也认出了赵麟。 “那位好像是赵案首吧?” “还真是他。前天,他签售活动时,我还与他说了几句话呢。” “啊?他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没看到他写诗词吗?当然是来参与活动的。” “唉,我自认为今天还有一线机会,能获得今日的魁首。可文曲星来了,我也只能放弃了。” “呵呵,不但你要放弃,恐怕所有活动的魁首,都得被他抢去。” 周围的士子们,议论的同时,语气中满是幽怨。 要知道不少人来的时候,还是信心满满的。 谁曾想,竟在这里遇到了这么一个妖孽,哪里还有机会夺得活动的魁首。 此时,一旁那个白面无须,冷峻的中年人,眼神满是震惊。 同时,神色间,还有若有若无的欢喜。 从周围的议论声中,他终于弄清了眼前少年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原诗仙,文曲星,新晋的院试案首赵麟。 还真是有缘。 不但与之交流了一会,竟又收到了他的亲笔写就的诗词。 要知道,昨日他所收到的两个珍贵礼物,都是他的。 一幅他的千古佳作诗词,另外则是他的签名文集。 谁曾想,今日却又收到了他的誊写诗词。 如此机缘巧合,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赵麟书写完毕,走到那冷峻的中年男子旁笑道:“先生,我这幅字,就算是田兄的附属品,赠送您了。” 那冷峻中年人仔细看了看这首诗词,满是惊讶。 不愧是能写出数首千古佳作的文曲星,果真是诗仙降世啊。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写出了一首接近传世之作水准的诗词。 而且,意境还极为符合周围的景色。 冷峻的中年男子,仔细端详过后,神色中不觉又多了几分的亲切:“误打误撞,没想到竟又得到了赵公子的墨宝,真是荣幸之至。” “先生客气。” 赵麟拱了拱手,笑道:“那就不打扰先生的雅兴了。” 那冷峻的中年男子,点头笑了笑,拱了拱手:“那有缘再见,赵公子。” 学政院。 三品学政的林世海听到苏方正来拜访,不由一怔。 这位倒是一个稀客。 二人虽关系不错,但苏方正很少会主动来府衙拜访他的。 不过,既然今天突然到访,那定然是有要事了。 “快快有请。” 林世海立即吩咐人,把这位好友请到了后宅的书房。 而他也换上了一身的常服,准备好了上好的茶水,等着那位中原首富的到来。 “哈哈,子瑜兄。” “稀客啊,云林兄。” 二人朗笑着客套完毕,便屏退了左右,直接进入了正题。 苏方正与林世海虽才相交数月,可却深知这位大宗师是一个性情纯良、敦厚之人。 是一个十分值得相交之人。 所以,他便也没有任何的隐瞒,把自己的烦恼,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什么?靖王要派人来汴州?” 林世海得知这个消息,猛然一惊,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绝对是一件大事。 谁能想到,那位呼声很高的王爷,如今胆子竟是如此之大,竟敢把手伸到了魏王的藩地。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啊。 同时,这位靖王之所以如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是因为有着充足的底气的。 否则,他又怎敢如此做? 林世海一想到此,不由感到一阵头疼。 按理说,他们这些士大夫,是不想参与到皇族家事的。 可这又关乎到国本,想不参加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靖王,一直以来,无论是两京,还是在地方,他的呼声可以说都是最高的。 甚至,他一直留在京城,不去他的藩地,朝廷中的官员,都不敢说太多。 似乎也默认了他的储君的身份。 可林世海对于这个靖王,实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因为这样的人,一没有名分,二太过狂傲、高调,丝毫不掩饰其野心。 如此之人,若是继承大统,实在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反观魏王殿下,无论是血脉远近,还是其秉性,林世海都觉得要远比那位靖王要好上不少。 可惜,这位魏王殿下,人脉势力实在太过单薄。 而且,其子嗣实在是个最为根本的问题。 哪怕是当今圣上心中所属他这个亲子侄,可这子嗣延续的问题,魏王朱麒若解决不了的话。 便会被人借此攻讦。 一个继承大统之人,若一直无子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林世海一想到这,就不免为那位魏王感到惋惜。 第146章 中原首富,也愁嫁女 林世海作为士林清贵、三品大员,心怀天下苍生,又怎能不为大周未来担心呢? 他当然希望大周再诞生一个像太祖、太宗那样的仁圣之君。 可这位靖王,名气虽大,其行事这一年来却越发的肆无忌惮。 如今,竟敢把手伸向了魏王的藩属汴州。 更是明目张胆派遣人来向苏府提亲。 如此毫无顾忌的行事,简直是没把魏王放在眼里。 若是让靖王得逞,不但更助长他的嚣张气焰,苏府也将成为他安插在汴州的一枚钉子。 如此一来,魏王府、苏府,将是势同水火。 而那位靖王,则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坐山观虎斗。 魏王府、苏府双方无论谁输谁赢,获利的都将是靖王。 算盘可谓是打的整个大周都能听到。 魏王府输了,魏王朱麒将会丢尽脸面。 苏府输了,靖王就能以女婿的身份,接管苏家的巨额财富。 中原第一才女的苏诗诗,他想要。 中原首富的家产,他也想要。 让魏王朱麒脸面尽失,他更想要。 如此之人,若是将来登上那九五尊位,大周的将来可想而知。 可惜,他林世海只是地方大员,再有谏诤之意,也是没有那个机会。 现在他若贸然上书,非但起不到丝毫的作用,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就是他烦忧的原因所在。 “云林兄,若你是想要我上书陛下,弹劾靖王,恐怕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世海如实坦言道。 如今,他的牵绊实在太多,早已没有了刚入仕途时,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子瑜兄,您会错意了,我岂能为了自家私事,让您以身犯险?”苏方正连忙摆手,神色间露出罕见的窘迫:“我只是想让您……做一个媒。” “做媒?” 很显然,林世海也没想到,苏方正来找他竟是求他这事。 不过,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反正靖王的人,还未到汴州。 只要苏方正利用好这两天的机会,倒也能应付过去。 比如,让他女儿这两天就订婚。 如此一来,哪怕靖王府的使者到了,他们也是干瞪眼,毫无办法。 这位靖王虽行事狂妄,可他的目标终究是九五尊位,怎么可能自毁声誉,去抢夺一个已订婚的女子? 当然,苏府这样不给靖王面子,也将彻底得罪这位靖王。 若将来有一天,他真的登上九五之位,苏家的日子可能也不会太好过。 “云林兄,你真决定要这样做?”林世海郑重询问道。 苏方正点了点头,态度十分坚决道:“是的。我不能把我女儿,以及苏家,推进火坑里去。” 林世海见他已下定了决心,也就不再劝说,而是笑着问道:“我做媒倒是可以,可不知你看上了哪家的才俊?” “子瑜兄,此人你也认识。”苏方正满面含笑望着林世海,一副我就不信你猜不到的样子。 林世海当然有这个预感,可还是略微惊讶了一下:“赵小子?” “是的。”苏方正点了点头,神色里满是感慨:“一月前,我和子瑜兄一样,都认为此子名声虽大,将来成就却也就那样。” “不过,通过这一月相处,咱们似乎都被这小子给‘征服’了。” 对于这一点,林世海当然不会否认,笑着点了点头:“云林兄,实不相瞒,若是我也有一个适龄的女儿,可能也会有和你一样的想法。” “哈哈,那我们倒真想的一块去了。”苏方正心中稍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那子瑜兄可是答应了?” 林世海并未立即答应,而后又询问道:“云林兄,我多问两句。此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即可,不过……令爱终究不是一般的女孩,你可征询过她的意见?” 苏方正听了林世海的询问,神色间露出的意思尴尬:“不瞒林兄,以小女的才智,恐怕想到了我的这个计划。而且,她……也倾慕赵小友的才华、人品。” 林世海听了这话,立即会意了,笑着道:“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呢。赵小子与令爱,皆为人中龙凤,倒也实属良缘。” 他说到这,便又话锋一转,娓娓道:“可我听说赵小子,似乎……有个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苏方正一下子变了脸色。 若是普通的士子被他苏家看中的话,可能那些人会癫狂若喜,别说青梅竹马了,恐怕就算是苏府让他们抛妻弃子,那些人也会毫不犹豫。 可赵小子却是不一样。 这小子绝对不会为攀附富贵抛弃青梅的。 苏方正想到这,就是一阵头大。 本来一切他都计划好的,只要在这两天定下女儿的婚事,就可以暂时解除苏府的危机。 本以为会水到渠成,万无一失的。 谁曾想,到了关键的一个环节,竟是出了大问题。 林世海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苏方正,劝慰道:“云林兄,难道除了那赵小子外,在这几天的活动中,就没有令你满意的青年才俊?” 苏方正微微叹了口气:“有倒是有,可见过珠玉之后,就看不上那些瓦砾了。” 林世海听了这话,顿时大笑道:“云林兄,你这……是早有此心思了吧。” “咳咳……就算有那个心思,现在也是毫无办法啊。”苏方正苦涩摇头,而后又厚着脸皮道:“子瑜兄,若是可以的话,还是想请您问一问赵小友。不然的话,诗诗她可能要削发为尼,与青灯古佛为伴了。” 林世海微微一惊,没想到那苏家大小姐性情这么刚烈。 如此说来,那岂不是……情根深种了? 这倒是一件令人头疼之事。 “云林兄,你也勿要着急,若是如此的话,我倒可以帮你询问下。”林世海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棘手的请求。 当然,他也只能把话带到而已。 具体如何抉择,就看赵小子自己的了。 不过,若按照那小子的秉性,他会毫不犹豫拒绝苏家这门亲事的。 汴湖,湖心小岛。 廊桥环绕,亭台楼阁,白鹭嬉戏。 这座占地两亩的湖心小岛,是汴湖最美之地。 一直以来,游客爆满,热闹非凡。 赵麟、张茂二人,离开之活动之地,找到湖边的船工,想乘坐小舟,前往湖心小岛。 谁曾想,那老年船工却是苦笑道:“两位公子,今日你们可能去不了那里了。” “为何?” 张茂、赵麟疑惑问道。 “今天湖心小岛似乎有大人物游玩,封锁了。” 那船工说完,又劝说道:“两位公子,要不,你们乘坐小人这只小船,在湖中游玩一下?” 谁知,张茂却是小霸王脾气上来了:“大人物?呵呵,本公子倒想去看看,究竟是谁竟敢封湖心小岛。” “公子……” 那船工还想劝阻,谁知张茂已经跳上了那小船。 赵麟微微一笑,也跟着跳了上去,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何人,敢封锁湖心小岛。 “走吧,船工,不会为难你的。你只要把我们送到那小岛岸边即可,能不能进得去,就与你无关了。” 那船工见这两位公子,态度坚决,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今日,像他们这样的年轻气盛的士子,他已见过了数拨。 每次送到小岛岸边,用不了片刻,就会被人赶下岛,而后夹着尾巴,狼狈返回。 这位老年船工,无奈摇了摇头。 年轻人吃个亏,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划船的速度,并不快。 赵麟、张茂二人,坐在甲板之上则是说笑着。 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在小船上,终于看到了湖心小岛。 这还是赵麟首次来到这座小岛。 从远处来看,这座小岛郁郁葱葱、奇花异草点缀其中,更有白鹭不时掠过岸头。 刚到岸边,就能闻到那特有的芳香。 要知道现在已是深秋时分了,这座小岛却宛如春夏之季一般,实在是奇怪至极。 “这座小岛上,有几个温泉眼,这方圆之地的气候略显异常。” 张茂笑着为赵麟解释道:“这里曾经是先代魏王的私人之地。不过,在先代王妃驾鹤飞去,他把这湖心小岛,向世人开放了。” “如此贤王,在我大周藩王中,倒是不多见。”赵麟不由感叹道。 张茂点了点头,笑道:“所以,我才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排场,敢封锁湖心小岛。要知道就算是魏王来游玩,也不会全部封锁的。” “砰” 小船一阵晃动,靠上了小岛岸上。 “两位公子,小人劝您在岸边看看就是了,还是不要上去了。” 那船工再次好心提醒道。 “多谢老丈好意了。”赵麟拿出一小块碎银,递给了他。 那船工见这碎银竟有六钱之多,忙道:“公子,用不了这么多。” “拿上吧,这是你该得的。”赵麟笑了笑,而后与张茂一起跳上了岸。 而那位老年船工,则在船上喊道:“两位公子,小人会在这里等候您二位的。” 张茂、赵麟向他点头一笑,便走上了岸。 要想从岸边进入湖心小岛,欣赏最好的风景,还要经过一条廊桥。 而那廊桥上,则有十余人个粗衣短袖打扮的大汉把守着。 这群人看到张茂、赵麟二人,立即喝斥道:“小岛已被封锁,闲人速速离开。” 第147章 李三公子,你在找死 那十余个劲装打扮的壮汉,见又有两个士子模样的人,靠近廊桥,不由呵斥了起来。 “闲人速速离开,湖心小岛已被封锁,勿要靠近。” 说完之后,一个个走上前,凶神恶煞的望着赵麟二人。 张茂看着这些人,突然笑了。 只见他看向身边的赵麟:“赵兄弟,不瞒你说,这几月我倒是未曾听到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了。” “哦?几月前有吗?”赵麟笑着问道。 “有。不过,他们应该还在床榻上修养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是说着玩的。”张茂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与他之前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不同,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狠辣。 特别是他的眼神,让那十余个壮汉,都不觉打了个寒颤。 好几个壮汉,都同时咽了口唾沫。 不过一想到己方有这么多的人,又有那么大的后台做依仗,他们胆气又壮了几分。 “大胆,若是再向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的中年大汉,凶神恶煞赤膊,上前一步,想要阻挡住张茂。 谁曾想,双方刚接触,他那重达近二百斤的大汉,竟像个稻草人一般,一下被撞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同时响起他的惨叫声。 其他的十余个壮汉见此,一下子吓懵了。 这……这个人这么厉害吗? 轻轻接触,竟能把李彪给撞飞出去。 这是什么招数,简直太吓人了吧? 十余人都是脸色煞白,一时间竟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张茂为了身旁的赵麟的安全,倒也没有与这些狗腿子多做纠缠。 “赵兄弟,我们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这么猖狂。” “好。”赵麟也是毫无畏惧,笑着跟了上去。 谁知,就在这时,一个颇为傲气的青年,从岛上走了出来。 “何人敢闯湖心岛?” 不过,当那个傲气青年看到张茂之后,脸色立即变了。 “原来是张公子。” 张茂一怔,看着此人的脸庞,疑惑道:“你是汴州李家的人?” “正是李某,在家中排行老三,府城的人都叫我李三公子。”那本来还高傲的青年,满脸堆笑道。 一旁的赵麟,微微一愣。 在汴州,李家也算得上排得上号的豪门世家了。 也许比不了苏、王两家,可也能进前五的。 比如,中原书坊的少东家李锴之,他们只能算是汴州李家的支脉而已。 从这也能看出,这个家族的实力多么强大。 当然,在张茂这个大周第一勋贵子弟来看,什么汴州李家、孙家、张家的,只能算是小门小户罢了。 “你们竟敢阻本公子上岛游玩?” 那位李家的公子哥听了这话,连忙摇头,恭维道:“不敢,不敢。您贵为我大周英国公府上的公子,哪里去不得呢?” 张茂冷笑一声,看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随后,他便撞开他,带着赵麟就想往里走。 谁曾想,这位李三公子这时却是阻拦住了赵麟,而后声音极为的冷厉,眼神中更是泛着仇恨:“张公子身份高贵,是可以进的。而你,是没资格进的。” 赵麟微微一愣,他算是明白了。 这位什么李家的三公子,似乎认出了自己。 难怪看自己的眼神,这么的仇恨。 要说起与李家的仇怨,还得从与“四秀”的李凡说起。 那李凡就是属于汴州李家的嫡系子弟。 自己与“四秀”有罅隙,整个汴州都知道的。 如今,那李凡不但名声尽毁,而且,科考之路也断绝了。 其他“三秀”,也同样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难怪张茂要自己小心这些世家的报复、寻衅。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这不,这位什么李家的三公子,直接把自己阻拦在了廊桥外。 还未等赵麟说什么,张茂已是冷笑道:“本公子看哪个敢拦我兄弟?” “这湖心小岛,先魏王发布王令,对世人宣告,可以自由进出欣赏此地的美景。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肆意封锁此地,阻拦人进出?” 那位李家三公子听了这话,毫无畏惧,有恃无恐笑道:“张公子,实不相瞒,今日还真得封锁不可。” “哈哈,那我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敢不经过官府发布公告,让你们这些臭鱼烂虾封锁此地。”张茂这次真怒了,很想一耳光抽过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什么三公子。 可赵麟在身边,这让他有点投鼠忌器。 那李家三公子,望向张茂,笑着道:“不知当今钦差大人、礼部右侍郎翟大人,在张公子眼中算不算得上大人物?有没有资格封锁湖心小岛呢?” 张茂听了之后,果然愣住了。 若仅仅只是“礼部侍郎”几个字,以他的身份,当然不必在乎,直接就能闯入。 可对方的身份,却是带着“钦差”二字,这就让他顾忌重重了。 他张茂虽时常冲动是不假,可他又不是傻子。 出身大周第一勋贵的他,深切地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对方甩出“钦差”的身份,仅此一招,就令他束手束脚,不敢再口出狂言了。 钦差,那可是代表着当今圣上。 就算是他张茂,也不敢冒犯。 那位李家的三公子见这位京城的小霸王露出憋屈的神色,嘴角的笑意更盛了。 自从张茂来到汴州后,不知令多少的权贵子弟深深的忌惮畏惧他。 而今天,他李由终于让他狠狠地吃了一次瘪了。 至于那个什么中原诗仙,文曲星,新晋的赵案首,他则是要狠狠的羞辱一下他。 “呵呵,张公子,以您的身份、地位,是可以进去的。” “可其他鄙陋之人,就不能进去了。” 那位李三公子说完,还瞥视了赵麟一眼,其意不言自明。 年轻气盛的赵麟,哪里会忍得下这口恶气,只见他神色依旧恬淡如常,微微笑道。 “我大周太祖出身草莽,太宗皇帝生于乡野之间。我等鄙陋之人,虽无太祖、太宗经天纬地之才,却也要效仿他们做一个顶天立地之人,而不是卑躬屈膝、低贱之徒。” “否则,脊背、膝盖弯了,就算自幼锦衣玉食,泡在蜜罐之中,也终究是苟蝇之辈罢了。” 他这番言语,可谓是极为的犀利刻薄。 让那位李三公子听了之后,脸色瞬间变的铁青。 他李家之所以如此的奉承巴结这位礼部右侍郎的钦差大人,就是想让其牵线,能与内阁次辅杨必成牵上线。 这些年来,他们李家已经逐渐走上了没落。 特别是嫡系子弟,真正能通过科考进入仕途者,少之又少。 若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用不了多少年,他们李家就要跌出汴州前十。 这也是为何,他们李家这般的费尽心机去巴结翟进的原因。 此时,却在这里被这该死的小子揭破,焉能不愤恨。 “你,你小子污言秽语,含沙射影,简直是大逆不道。”那李家三公子铁青着脸,咆哮道:“来人,此人冒犯钦差翟大人,立即拿下他,交给钦差大人处置。” 赵麟没想到,这位李三公子狗急跳墙,竟一下子给自己扣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帽子。 不过,还未等他说什么。 一旁的张茂,已是大喝一声,冷笑道:“老子看哪个敢动手?不怕死,就来试试。” 顿时间,双方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不过,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从不远处的岸边,又走来了三人。 当张茂、赵麟看到那三人之后,不由微微一愣。 怎么会是他? 而那三人,看到张茂、赵麟后,先是一愣,而后一喜。 “赵公子,张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先生,好巧啊。你们也是来湖心小岛游玩的?”赵麟笑着询问道。 “是的,听说这里乃是八大景中最为奇异的地方,我就来这里看看是如何的一个奇异法。” 那白面无须的中年冷峻之人,颔首笑道。 而一旁感到被无视的李家三公子,此时早已怒火中天,他正愁无处发泄那滔天的怒火呢。 谁曾想又有几个不识趣的人,贸然闯入湖心小岛。 更可恶的是,这几人竟还与那该死的赵麟认识。 既然如此,那就来个杀鸡儆猴。 想到这里,这位李三公子恶向胆边生,而后看向那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大胆,此地有贵人在此,已是封锁,你们竟敢擅闯此地,定是心存歹意,密谋不法之事。” “来人,把他们三人拿下。” 还未等那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反应过来,便已率先挨了狠狠的一脚。 而后,脚下的一个踉跄。 他的两个随从,也没有好到哪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周围十余个大汉给硬生生地控制住了。 赵麟恰在那位冷峻的中年人的身边,及时地扶住了他。 同时,怒目而视那李三公子:“你们胡作非为,肆意栽赃陷害人,还有没有王法?” “哈哈,王法?当今钦差翟大人,代表的就是国法、王法。”那李三公子仰天狂笑一声,谁知,还未等他说出话,便突然被张茂一拳打在脸上。 而后,直接单手便钳制住了他。 “李三公子是吧?你简直是在找死。” 第148章 得罪谁,也别得罪太监 \\u003cheader\\u003e\\u003c\/header\\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p idx\\u003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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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_order\\u003d\\\"10\\\"\\u003e不过,这位司礼监的安公公,和他的两个干儿子显然受了些轻微伤。\\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u003e这位大太监还真是胆大,在这陌生之地游玩,竟只带两个随从。\\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2\\\"\\u003e幸亏这次遇到了他张茂,才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意外。\\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3\\\"\\u003e“张茂,赵麟,你们完了,你竟敢打我?钦差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4\\\"\\u003e那李三公子哪怕被死死地控制,依旧叫嚣不断。\\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5\\\"\\u003e他府上的那些家丁,见自家三公子被控制,有几个机灵者,匆匆离开去搬救兵去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6\\\"\\u003e至于其他十余个彪形大汉,则把赵麟几人堵在廊桥上,以防他们逃脱。\\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7\\\"\\u003e“哈哈,放心,我们还要看一出好戏,不会走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8\\\"\\u003e张茂单手抓着那李三公子的脖颈,像提小鸡仔一般,直接把他扔在了那白面无须、冷酷的中年人面前:“安随堂,此贼乃汴州李家人,既然冒犯了天威,便交给您来处置。”\\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9\\\"\\u003e也该这李家人倒霉,惹到谁不好,竟冒犯了钦差主使安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0\\\"\\u003e这位安公公在司礼监虽很低调,声名也不显,可能混到如此高位的大太监,又深得皇帝的信任,又岂能是一般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1\\\"\\u003e在京城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惹谁也别惹皇宫的太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2\\\"\\u003e因为他们本就不是正常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3\\\"\\u003e他们的阴狠、毒辣,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到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4\\\"\\u003e更遑论,此人还是司礼监的大太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5\\\"\\u003e只见那位司礼监大太监安诚,向张茂拱了拱手,表示了感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6\\\"\\u003e不过他那冷峻的脸色,愈发的寒意逼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7\\\"\\u003e只见他看向那李三公子,阴恻恻笑道:“刚才是你踹了咱家一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8\\\"\\u003e那本来还有恃无恐的李三公子,听到他这句话,差点吓的屎尿横流。\\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9\\\"\\u003e咱……咱家?\\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0\\\"\\u003e那他是……是一个太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1\\\"\\u003e李三公子惊恐地打量眼前这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愈发确定此人真的是一个大太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2\\\"\\u003e得罪谁,就别得罪太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3\\\"\\u003e作为世家望族的子弟,又如何不知道这句话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4\\\"\\u003e再者,他们李家的那个李凡,不就是最好的佐证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5\\\"\\u003e他们只是殴打了魏王府的一个太监,就能让几大世家,花费了巨额的金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摆平此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6\\\"\\u003e遭此一祸,他们李家也是元气大伤,这才寻思攀附一个朝中大树,以求得庇护。\\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7\\\"\\u003e谁曾想,这刚搭上线,他……他却又得罪了一位太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8\\\"\\u003e而且,看英国公府上的张茂,对他如此的客气,想必这太监身份定是不低。\\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9\\\"\\u003e想到这,这位李三公子脸色煞白,想死的心都有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0\\\"\\u003e面对这个大太监的询问,他打着哆嗦,想要求原谅,可发现浑身颤抖,嘴唇僵硬,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1\\\"\\u003e也就在这时,只见远处走来了一拨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2\\\"\\u003e当李三公子看到那群人后,眼中闪过一丝的希翼:“爹,府尊大人,救我,救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3\\\"\\u003e谁知,他却听到一句阴冷刺骨的声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4\\\"\\u003e“谁都救不了你。”\\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5\\\"\\u003e远处匆匆来的一群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家家主李元生、以及知府蒲存义等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6\\\"\\u003e他们得知李家人与英国公的张茂起了冲突之后,便立即赶将了过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7\\\"\\u003e蒲存义的脸色,相当的难堪。\\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8\\\"\\u003e今日封锁湖心小岛的主意,其实他是反对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9\\\"\\u003e可李家、张家等人,为了巴结、讨好那位礼部右侍郎的钦差大人,联合一些官员,力主全部封锁,以此让钦差翟大人玩的舒心,玩的痛快。\\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0\\\"\\u003e这不,出事了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1\\\"\\u003e他蒲存义,为何不让官府的人,封锁湖心小岛的外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2\\\"\\u003e不就是不想惹这一身骚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3\\\"\\u003e惹谁不好,敢招惹英国公府上的小霸王,没看到连那位钦差的礼部右侍郎翟进,听闻张茂的名字后,都不敢说什么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4\\\"\\u003e别说他翟进了,就算是内阁次辅杨必成,面对英国公府,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5\\\"\\u003e大周立国这么多年,内阁首辅、次辅和其他阁老的数量,加到一起,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6\\\"\\u003e可英国公府,始终都是大周第一勋贵,是历代皇帝最为信任,最为倚重的国之柱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7\\\"\\u003e大周的守护神,那可不是摆设。\\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8\\\"\\u003e在汴州府尊蒲存义看来,小霸王打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9\\\"\\u003e打了李三公子也就打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0\\\"\\u003e李家的人,向那位小霸王,道个歉,赔个礼就是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1\\\"\\u003e汴州李家家主李元生,则是阴沉个脸,一看便知心头正火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2\\\"\\u003e这段时间,他们李家实在是太倒霉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3\\\"\\u003e先是他侄儿、李家最为优秀的子弟李凡,得罪了魏王府,弄的整个家族不宁。\\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4\\\"\\u003e整个李家使出浑身解数,这才让他免于死难。\\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5\\\"\\u003e可他这个侄儿功名被夺,今生不能踏入科考,这辈子算是完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6\\\"\\u003e本想托钦差翟进的关系,搭上内阁次辅杨必成这条线,谁曾想这么倒霉,竟又出了这么档子的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7\\\"\\u003e按理说,儿子是认识那张茂的,绝对不会阻拦他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8\\\"\\u003e怎么还是起了冲突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9\\\"\\u003e这位李家家主,脚下生风,只希望快点到达事发地,生怕矛盾加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0\\\"\\u003e不过,当他们快要走到那廊桥时,府尊蒲存义却一下站住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1\\\"\\u003e“府尊大人,您这是?”那位李家家主好奇问道。\\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2\\\"\\u003e“李……家主,你们家可能这次真的惹上泼天大祸了。”蒲存义神色变幻莫测,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3\\\"\\u003e“府尊……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李家家主李元生,看着不远处廊桥上的一众人,满是不解。\\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4\\\"\\u003e要知道这次吃亏的可是他儿子,那张茂不是好好地站在那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5\\\"\\u003e又怎么会惹上的大祸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6\\\"\\u003e按照他的想法,在府尊蒲存义的调和下,他们李家忍了这口恶气,向那张茂赔个礼,道个歉,此事也就完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7\\\"\\u003e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8\\\"\\u003e年轻人嘛,谁没年轻气盛的时候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9\\\"\\u003e为何府尊大人,要说他们李家惹下了泼天大祸了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0\\\"\\u003e还未等他问清楚,就见府尊蒲存义已是惊慌失措,疾奔了过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1\\\"\\u003e这下,李家家主李元生更懵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2\\\"\\u003e英国公的张茂虽身份尊贵,可如今的官身,只是勋职,哪里能让一个堂堂的四品知府去这么迎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3\\\"\\u003e能让府尊蒲存义,如此慌张去迎接的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4\\\"\\u003e整个中原七府,也不超过五指之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5\\\"\\u003e如此一来,李家家主李元生终于知道胆惧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6\\\"\\u003e难道……他们李家这次又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7\\\"\\u003e“安随堂,下官来迟了,让您受惊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8\\\"\\u003e汴州知府蒲存义,惊慌失措来到近前,向一身便服的大太监安诚,躬身行了一礼。\\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9\\\"\\u003e这下,在场除了张茂外,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0\\\"\\u003e赵麟也不例外。\\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1\\\"\\u003e对于这位汴州知府蒲存义,他当然认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2\\\"\\u003e他堂堂的一个四品高官,却向身边这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行礼。\\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3\\\"\\u003e而这个冷峻的中年人却只是淡然点头回应了一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4\\\"\\u003e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双方地位有多么的悬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5\\\"\\u003e那瘫软在地的李三公子,见府尊大人对眼前之人如此恭敬的态度,也就验证了他的所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6\\\"\\u003e在惊恐万分之下,他双眼一黑,竟直接吓昏死了过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7\\\"\\u003e刚赶来的李家家主李元生,听到知府蒲存义对那人的称呼,也是吓的打了一个冷颤。\\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8\\\"\\u003e他可是知道,这次来到汴州的钦差,就有三位。\\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9\\\"\\u003e其中一位钦差的主使,是皇宫司礼监的随堂大太监,地位仅次于几个秉笔、掌印之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0\\\"\\u003e可以说,是大周最不好招惹的几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1\\\"\\u003e当看到府尊蒲存义,对这个白面无须的冷峻中年人如此恭敬的称呼,李元生便知道这次儿子真要给李家带来泼天大祸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2\\\"\\u003e惹了魏王府的太监,他们李家、张家、祁家,还能联合去皇宫托关系,向魏王府施加压力,双方达成妥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3\\\"\\u003e可这次,他们李家招惹到的却是皇宫司礼监的大太监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4\\\"\\u003e此时,他只希望儿子只是阻拦一下这位身着便服的大太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5\\\"\\u003e那样的话,他们还能花钱让另一个钦差翟大人,来说和一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6\\\"\\u003e谁曾想,他刚升起这个侥幸的心理,却听到那张茂冷笑道。\\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7\\\"\\u003e“蒲大人,安随堂何止是受惊了,他还受了伤。”\\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8\\\"\\u003e当听到这句话后,那位李家家主李元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也如他儿子李由一般,一头栽倒在地,直接昏死了过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9\\\"\\u003e知府蒲存义为官数十载,是何等的机警?\\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0\\\"\\u003e他看也没看一眼那栽倒在地李家家主李元生。\\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1\\\"\\u003e而是先作出一幅惶恐不安的样子,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2\\\"\\u003e同时,连忙请罪道:“下官该死,让钦差大人受到了冒犯,下官这就把一干钦犯,缉拿归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3\\\"\\u003e随后,又向身边的属官,下令道:“来人,把李家所有人缉拿归案,反抗者就地正法。”\\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4\\\"\\u003e“是,大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5\\\"\\u003e李家是数百年的世家望族不假,可已是没落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6\\\"\\u003e如今冒犯了钦差主使,使其受伤,这无疑是打陛下的脸面,那是妥妥的钦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footer\\u003e\\u003c\/footer\\u003e 第149章 文曲星无德,勾连宦官 府尊蒲存义何等的果断,立即下了一道公文。 不但羁押了此地的李家家主李元生,以及他的儿子李由,还命人调遣府城士兵,包围了李家。 至于究竟如何处理,这还需要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几个大人物做决定。 反正,他负责执行就是了。 而眼前的突发状况,却让赵麟感到懵圈。 这到底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么多的显贵之人? 眼前这个与他颇有“缘分”之人,竟是一个来自京城的钦差主使、司礼监的大太监。 “赵公子,刚才多谢你一臂之力。” 那位钦差主使安诚,拱手感谢道。 赵麟不敢托大,拱手回礼:“晚生不知安随堂,刚刚多有冒昧。” 大太监安诚见这少年语气虽客气,不过神色中除了惊讶外,并无一丝的奉承、阿谀,不由更为高看了他一眼。 “哈哈,实不相瞒,咱家昨天刚到汴州,就听到了你的各种传闻。谁曾想,今日我们竟能两次偶遇,这已不是巧合,而是缘分了。” 一旁的张茂、府尊蒲存义,见这位安随堂神色亢奋,心中既震惊,又感叹。 “文曲星还真是魅力非凡,连皇宫的大太监都仰慕他的名声。” 要知道这位钦差主使安随堂,向来冷淡、沉默寡言的。 昨晚的宴会,除了谈到赵麟时,他多说了几句话,其他时间,他几乎没有参与闲聊。 甚至,今天魏王府给他派遣的太监向导,也被其婉拒了。 他一早,便带着随从两个小太监,身着便服出了行苑,游玩汴州去了。 从这一点,能看出这位大太监的性情,其实极为的冷淡,不善与人交际的。 可看他现在与赵麟侃侃而谈的样子,哪里有一丁点的高冷姿态? 如此来看,这位钦差主使高冷不高冷,实在是看人的。 “安随堂,张公子、赵案首,要不,我们去湖心小岛吧?” 一旁的府尊蒲存义,见他们站在这里畅聊,连忙提醒道。 “蒲大人说的不错,去湖心小岛赏赏景,泡泡温泉,还是不错的。”张茂已经迫不及待了。 “哈哈,那我们一起去看看,赵公子?”大太监安诚,热情的相邀道。 其实,赵麟对太监,一直心存偏见的。 他将来是准备走清流士人路线的,实在不想与大太监交往过密。 不过,他对这个安诚印象,倒还好。 此人作为钦差主使,来到汴州后,并没有耀武扬威,疯狂索贿、巧取豪夺。 而是一来就去游赏士林的各项活动。 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不是一般的大太监。 所以,对他的邀请,赵麟倒也没有拒绝。 “不瞒安随堂,其实晚生也是第一次来这湖心小岛。” “哈哈,如此甚好,我们都是首次来,今日就由张公子、蒲大人做向导了。” 那大太监安诚,见赵麟没有拒绝他的邀请,神色更为欣喜了几分,话语也就更多了。 蒲存义则笑着在一旁陪着,讲述着这座湖心小岛的来历。 他怎么说也是进士出身,又经历官场数十年,无论是才学,还是思维,都是极为卓着的。 可以说,是一位极为合格的向导了。 与此同时,正在湖心小岛上,左拥右抱,喝着美酒,欣赏着莺歌燕舞的钦差翟进,也听闻了李家的祸事。 “什么?李由冒犯了安随堂,还让他受了伤?” 当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翟进,还是其他的官绅名流,皆是大惊失色。 这可不是一桩小事啊。 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翟进,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逍遥快活? 他立即挥手斥退了一众歌姬,皱着眉头,思忖着什么。 这可是一件棘手的事,他绝对不会去做滥好人,为李家求情的。 这趟浑水,也没人敢去趟的。 李家算是完了。 可惜,李家答应他的那巨额银两,算是泡汤了。 这位钦差副使,想到这,不由一阵的心疼。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在场的诸多汴州官绅名流,都是惊骇议论不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刚才李家家主李元生,还与他们推杯换盏,纵情声色犬马,这才一会的功夫,怎么李家就完了呢? 这李家还真是倒霉透顶。 先是李凡招惹魏王的大太监。 再是李由招惹皇宫的大太监。 这对堂兄弟,还真是一家人,一次比一次招惹的太监大。 上次,招惹魏王府,还有几家与他们李家一起承担。 更有大人物,帮他们向魏王府施压。 而这次非但没有人和他们李家一起承担这泼天大祸,更没有人替他们求情。 李家完蛋了。 就算不能全部定位钦犯,殃及李家嫡系三代却是逃不掉了。 在场不少与李家交好的世家望族,此时心中都升起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安随堂在哪里?” 钦差副使翟进询问道。 作为一起来汴州的钦差三人组之一,既然这位大太监受了伤,他怎么也要去慰问一下才行。 顺便撇开与李家的关系,不能让这位大太监误会了。 “回大人的话,安随堂与英国公府上张公子、以及赵案首,一起去小岛的另一侧游玩了。” 那个府衙的属官,如实回答道。 “什么?安随堂与那个赵麟在一起?”翟进惊讶之下,神色蕴含着一丝的愤怒。 又是这个赵麟,怎么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昨夜,在归春楼宴席他就因为此人出了丑。 本想借机吹捧、奉承一番自己的后台,谁知,却被此人给打了脸。 这怎能不令他愤怒? 谁曾想,今日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而且,这小子竟还攀上了高枝,与一个深宫的大太监混在了一起? 翟进想到这里,心中冷哼不已,不过神色间却是平和如常,缓缓说道。 “呵呵,安随堂一向喜欢诗词歌赋,他们二人说不定还能成为好友。” 很显然,这句话是说给在场诸多汴州名流听的。 其意不言自明,那就是你们汴州的文曲星,中原诗仙、新晋院试案首赵麟,攀附深宫太监,实在有辱清流士子的身份。 在场诸人都是多年的老狐狸,哪里不知道这句话的阴险程度。 不过,大部分人却是装聋作哑,似乎没听到一般。 只有那位通县“致仕”在家,原归德府知府的张坊,却是附和笑道。 “呵呵,大人有所不知,此子最为擅长就是利用才气、名声攀附关系。上至英国公张公子、大宗师林大人、苏大人,下至杀人如麻的游侠,此人无不利用。” 此话一出,其他的官绅名流,皆是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张家、李家对文曲星赵麟恨之入骨,竟到了这种程度。 不过想想,也难怪这老贼会趁机搬弄是非。 要知道他的孙子张韬,不但把他们张家的玉带,投壶输给了文曲星。 而且,还因此得罪了魏王,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如今更是被押送到了魏王陵,去看守坟墓。 而这一切恶果,无论是李家,张家,皆是不敢去埋怨魏王,而是把所有的仇恨、怒火,撒到了文曲星赵麟的身上。 在场诸人,心中都如明镜一般。 只不过碍于眼前这位钦差翟大人,讨厌赵麟,谁也不敢说什么。 而张家这位被“致仕”的原归德府知府张坊,继续巧舌如簧,颠倒是非。 在他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中,赵麟俨然成为了欺世盗名,卑鄙无耻的小人了。 而他骂的越狠,钦差副使的翟进也越是开心。 其实,汴州这位文曲星赵麟,在京城中也算是声名鹊起了。 虽称不上名声隆重,可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能背诵出他的诗词来。 可惜,这少年得罪了次辅杨大人。 不说其他,单单凭他为祁修远写的那首祝寿词,就差点让次辅大人下不了台。 要知道祁修远,可是他们弹劾下去的。 谁曾想,就因为这小子的一首千古佳作,让那老家伙在士林中,成为一个忠君爱国的名臣。 此词传遍整个大周士林,引得天下读书人,纷纷为祁修远鸣不平,朝廷迫不得已,只得商议起复之事。 次辅大人杨必成那几日,都不敢见人,还请了几天的病假。 从这就能看出,那首千古佳作的影响力有多么大。 幸亏祁修远的儿子祁雍出事,这才让次辅大人借机翻盘,以祁修远教子无方为由,弹劾他,最终让朝廷熄了起复之意。 也是因为这件事,次辅大人深深记住了这个赵麟,并且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作为次辅大人的门人,他翟进当然也同样要针对这个赵麟了。 “如此无德之人,竟能窃据如此声名,被你们如此追捧,难怪次辅大人时常说中原无才子。” 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翟进,也不知是喝大了的缘故,还是自恃钦差身份,竟一时间出言无状,说出了这番言语。 在场诸多官绅名流,有不少有骨气之人,再也忍不住,气的拂袖离开,丝毫不给翟进这个钦差脸面。 有一人离席,就有第二人…… 转眼间,整个宴席,官绅名流竟一下走了十之五六。 这下,翟进一下子酒醒了不少。 第150章 次辅、靖王的棋子 “翟大人,下官先去看望一下安随堂伤势如何,暂且告退。” “走,梁兄,我陪您一起去看望钦差主使。” 宴席上,不少官绅名流拂袖离去。 留在宴间的,也有不少踌躇不定,想要离开却又不能离开的。 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翟进,见此情况,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若不是顾及次辅大人交代之事,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人的去留。 他是朝廷钦差、是礼部大员,岂会在意这些人的情绪? 不过清醒之后,他终于想到了杨必成交给他的任务,那就是在汴州,多交朋友,拉拢官绅,孤立、监视、探查魏王的一切情况。 若条件成熟,可以罗织罪名,上书弹劾他。 当然,那个小小的秀才赵麟,也绝对不能放过。 谁曾想,因为喝高了,一时大意嘴瓢,竟一下得罪了这么多的汴州官绅名流。 翟进看着离去的众人,脸色极为难看,猛灌了一口酒,心中冷哼不已。 “哼,不识时务,等次辅大人成为首辅,看尔等能否还是如此硬气。” 幸好还有一批人留了下来,不用说这些人官绅名流,定是想通过他攀上次辅大人这棵大树。 其中,那位“致仕”在家张氏家主张坊,眼神最为热切。 汴州李家遭了大祸,这未尝不是他们张家的一次机会。 作为通县的士族,他们张家本来比不过府城的李家。 可如今,却有机会进入这位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翟大人的法眼,从而通过其攀上内阁次辅杨必成的关系。 “那些人不能聆听翟大人您的教诲,是他们的损失。” 张坊看着翟进,露出毫不掩饰的谄媚、奉承。 哪怕他的年龄,已经能做这位钦差副使的爹了。 可在张坊看来,只要攀上内阁次辅杨必成,那么他的二儿子就能从通县的县尉,擢升到府城。 如此一来,他们张家就能搬迁到府城,从而攀上更多的关系,扩大影响力。 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的翟进,对于张坊的奉承十分的受用。 “张大人,次辅大人说起你的致仕,还十分的遗憾,说朝廷失去了一位干臣。” 其实,在场诸人都能听得出来,这就是一个客套话。 大周七十二府,除了吏部天官,谁能清楚地记住哪个知府姓甚名甚? 谁知,那张坊却是激动莫名,站起身就差抹眼泪感激涕零了:“多谢次辅大人的挂念,五年前,草民曾有幸陪当时的布政使澹台大人拜会过次辅大人,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草民。” 宴会上的官绅,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都知道这两人说的都是场面话。 可谁也不会傻乎乎的去揭破。 可以说,继续留在这宴会上的,要么是多少与次辅杨必成有些关系的。 要么就是想要攀附上杨必成的这棵大树的。 否则的话,谁还会留在这里? 不少官绅看到那被弹劾下台的张坊,得到了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翟进的青睐后,也都心热不已。 一个个开始奉承、讨好,以此增进关系。 翟进面对这些人的讨好,也都和颜悦色,一一回应,从中开始仔细挑选哪些人能够成为棋子。 既然次辅大人与靖王,想要在汴州下一步大棋,那他如今就要挑选一些过河的小卒子。 不要小瞧这些小卒子,他们在关键时刻,可是能起到巨大作用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魏王府。 魏王朱麒放下手中笔,十分满意地看着手中的作品。 “吴伴伴,你感觉本王这首秋菊诗词怎么样?” 那位白净微胖的吴总管,仔细欣赏了起来,发出一番啧啧赞叹后,又带着一丝的遗憾。 “殿下,恕奴婢直言冒犯,您这首秋菊诗虽是准传世之作,可与赵公子还差那么一丝。” 谁知,魏王朱麒听到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动怒,神色反而十分的欢喜:“哈哈,还是你敢说真话,若是其他人,定又吹捧本王。” 那位微胖的吴总管,哂笑一声:“殿下您这首诗词,也许比不上赵公子的意境,不过却蕴含着一丝的君临天下的气魄,这是赵公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谁知,魏王朱麒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吴伴伴,慎言。” “奴婢……知错了。”白净微胖的吴总管,忙惶恐躬身道。 魏王朱麒淡淡摆了摆手:“如今不比往昔,三位钦差都在汴州,一切还是谨慎为好。” “是,殿下。” 朱麒这时,又像似想起了什么:“那位钦差主使安随堂,拒绝了你为向导,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微胖白净的吴总管,深吸了一口气,吞吞吐吐道:“他也许……不想牵扯这其中太深吧。” “那就尊重他的想法吧。” 魏王朱麒无奈苦涩一笑,叹了口气。 果然,深宫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易于之辈。 本想与这位司礼监的大太监加深下关系,谁曾想,却被人婉拒了。 与那位靖王相比,除了二皇伯外,他好像没有任何的助力。 这怎能不让他感到忧心、沮丧? 就在这时,魏王府的暗探,突然前来禀报要事。 朱麒作为未来皇位的候选藩王之一,当然有着自己的情报来源。 魏王府的暗探,就是他最为信任的一股力量。 这几日,汴州城又是诸多活动,又是钦差莅临,可谓是风起云涌。 朱麒也就把王府的探子,全部撒到了城中各个街道。 谁曾想,这才第一天,就有大事发生了。 “何事?” 魏王朱麒屏退左右,只留下了白胖吴总管在身边。 “殿下,汴州李家突然被府兵包围了,李家数十子弟,已被押送到了提刑按察司。” 当听到探子禀报的这个消息,无论是魏王朱麒,还是身旁的吴总管,全都震惊当场。 这汴州李家,可是数百年的世家,虽说逐渐没落了,可还是府城有头有脸的望族。 谁曾想,今日竟发生了这样的泼天大祸。 “到底怎么回事?” 朱麒忍不住追问道。 “回殿下,据说是李家封锁了湖心小岛,只供那位钦差副使翟大人游玩,禁止外人进入……” 那探子刚说到这,朱麒已是怒不可遏:“李家该死,那湖心小岛乃是我魏王府的,父王仁慈,向世人开放,以供所有人游玩赏乐,那李家何德何能,敢私自封锁,禁止他人进入?” 一旁的吴总管,也是愤怒附和道:“那李家真是胆大妄为,就算殿下去游玩,也会放开一部分,供游客赏玩,他们算什么东西。” 那探子情商还是十分高的,待魏王发怒之后,便道:“殿下所言极是,那李家自作孽不可活。当时,他们阻挡了钦差主使安随堂进入湖心小岛,而且,还打了他。” 当听到这个消息,朱麒、吴总管不敢置信道:“什么?打了钦差主使安随堂?” 二人错愕过后,便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定是那位司礼监大太监,微服游览汴州美景。 而李家自以为攀上了那钦差副使的翟进,便狂妄自大,不小心打了那位大太监。 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朱麒心中冷笑不已,如此倒也给他出了一口恶气。 否则,就算没有此事,他也会想办法让李家在汴州丢尽脸面。 “钦差主使安随堂没事吧?” 吴总管小声询问道。 今早上,他魏王殿下之命,本来是为这位钦差主使做向导的。 谁曾想,他却是婉拒了魏王的好意。 现在好了,第一天就被人给打了。 魏王府的密探,听到吴总管的询问,忙回道:“幸好英国公府张公子、文曲星赵案首救下了钦差主使安随堂,所以他才没受到更大的伤害。” 魏王朱麒一听,顿时笑了起来:“哈哈,哪里热闹哪里有他。” 一旁的吴总管却是眼珠一转,他们不是正发愁不知结交这位深宫大太监吗? 这,突破口不就来了吗? “殿下……” 谁知,还未等吴总管提醒,魏王朱麒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 只见他笑着道:“吴伴伴,本王的这一首诗词,送到赵府去,顺便拉上两车的赏赐。” “是,殿下。” 吴总管立即躬身领命而去。 湖心小岛。 赵麟、张茂此时正泡在一处温泉之中,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至于那位司礼监的大太监,他当然不会与他们在一起泡。 两人闭目享受着温泉时候,不觉中也聊到了刚才那位大太监。 “张兄,一直听说宫中太监,多么嚣张跋扈,今日见这位,倒十分随和,稳重啊。” 赵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笑问道。 谁知,张茂却是笑道:“那是因为这位安随堂与众不同。” 他说到这,便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四处无人,便小声道:“这位安随堂,在净身之前,其实是一位举人。” 赵麟听到这话,猛地一怔,惊声道:“什么?举人……” “嘘,小点声。”张茂笑着道:“你没发现他一来,不像其他太监那般去敲诈索贿,而是去游玩各个士子的活动吗?” 赵麟想到与这位深宫大太监初次见面的场景,似乎还真是如此。 一个喜欢诗词歌赋,参加士子活动的大太监,还真是极为的少见。 “他一个举人……怎么……” 赵麟又忍不住低声八卦道。 第151章 魏王、大宗师都来邀请? “这位安随堂……一个举人,怎么……” 赵麟忍不住心中的八卦之火,小声询问张茂道。 士可杀不可辱。 就算再贪生怕死,面对“净身”这样的奇耻大辱,那也绝对会选择自尽的。 这也是赵麟所不解的地方。 张茂微微一叹,而后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讲了出来。 原来,这位安随堂原本姓孔,名令。 出身也不错,一个耕读之家,只不过其家族得罪了一个本城的知府。 俗话说的好,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反正孔家老小四十余口,全部锒铛入狱。 正在京城游学的孔令,求告无门之下,作了一个令他祖宗都感到瞠目的决定。 甘愿净身,进入了当时还只是储君的永正皇帝的府中。 并且,不久就受到了重视。 他这招净身救亲之举,十分有效。 不久,那位知府得知此事后,吓的立即放了孔家数十口人,还到京城之中亲自请罪。 而改名成“安诚”的孔令,则是安抚了这位知府,表示在储君的劝慰下,熄了仇恨之心。 那位知府虽忐忑惊恐,却也只能选择相信。 结果就是可以预料了。 当永正皇帝继位之后,不久这位知府,就完蛋了。 他的家人、族人极为悲惨。 单说那位知府的八岁儿子,在天牢之中,遭到千刀万剐的折磨,直至其十六岁,才真正死去。 至于背后主使之人,京城上下,谁都清楚。 不过,却没人指责他的残忍。 所有人都清楚,这位安随堂心中隐藏了何其多的屈辱、悲惨,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赵麟听完这个故事,心中唏嘘不已。 此人还真是一个果决、隐忍之人。 当然,也是一位可怜之人。 二人在温泉中一番长谈感叹,这才畅快地走了出来。 而那位安随堂,似乎早就出来了,此时正趴在那里,享受小太监的推拿。 “两位公子,恕咱家不便,你们先行请坐。”他说着便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扶着腰道:“这腰痛旧疾又犯了。” “腰疼旧疾?”赵麟一愣,而后笑道:“实不相瞒,晚生的二哥倒是有一偏房膏药,专治腰疼之疾。若是安随堂愿意的话……” 那位大太监摇了摇手,笑道:“多谢赵公子美意了,咱家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赵麟立即明白,这位司礼监的大太监看不上穷乡僻野的医师。 不过,想想倒也是的。 人家一个大周司礼监的大太监。 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都得看他们大太监的脸色行事,还怕没有名医为他诊治? 赵麟想到这里,暗自一笑,自己终究是莽撞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的嘈杂声。 原来是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三巨头听说钦差主使受了伤之后,都连忙前来请罪、探望。 赵麟、张茂见到这么多的大人物来了。 便自觉先行告退。 “咱家在汴州还要待上两三日,来日再宴请赵公子、张公子。” “安随堂客气了。那晚生先行告退。”赵麟、张茂二人拱了拱手,而后辞别离开。 随后,那位安随堂便遣一个小太监,送他们二人从侧门离开。 二人走出来后,向那小太监道:“有劳小公公了。” “二位公子客气了。” 那小太监恭敬拱了拱手,而后便返回去了。 张茂笑着向赵麟道:“这下有好戏看了,汴州要发生大事了。” “你怎么知道?” 赵麟十分疑惑道。 “直觉。” 张茂笑道:“反正这几天大事不断。走,我们再逛一圈。” 随后,二人又闲逛了小半天,这才尽兴而回。 来到小岛的岸边,刚开始二人还担心回去的问题。 谁曾想,他们发现那位老船工,竟然没有离开。 而是正在船舱之中,呼呼大睡。 没想到,这位老船工,竟是如此的守信,竟还真的在此等候他们二人。 “船家,醒醒,来生意了。” 赵麟朗笑着跳上了甲板。 而那位老船工,立即醒转了过来,当看到是他们二人之后,先是一呆,而后就是欢喜不已。 “二位公子,原来你们真的没事,太好了。” “哈哈,就告诉你了,我们不会有事的。”张茂傲然笑道:“走吧,我们返回。” 那位老船工,又是震惊,又是感叹:“二位公子,以小人看,你们两个的身份定是不凡。” “哈哈,何出此言啊?您老还会看相吗?” 赵麟不由疑惑笑问道。 “小人只是一船夫,哪里会看相啊?只是您二位能在封锁之下,来去自如,还能泡上温泉,这还不厉害吗?” 老船工感叹道:“要知道今天湖心小岛上,可是有不少大人物的。” 俗话说的好,人老成精,果然不假。 眼前这个老船工就是如此。 赵麟、张茂二人大笑了一声,都未曾说什么。 片刻后,二人就返回到了湖岸边。 在临走之时,张茂又掏出一块足有三两的银锭,直接扔到了那船舱。 而那位老船工,看到如此大的银锭,一下子镇住了。 “两位公子,您这是干什么?船资您已给过了,无需再付了。” 张茂则是大笑一声道:“赏赐您的,您能在那里等候我们两个时辰,此品德足以该赏了。” “对,如此诚信之人,是应赏。” 二人笑谈间,已是骑上了骏马,策马而去。 只留下了那船上发蒙的老船工。 直到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这才知道不是在做梦。 话说,游玩了大半天的张茂、赵麟二人,已是有些乏了。 便在家门前,拱手告别而去。 赵麟回到府上,王大石立即迎了过来,一脸的惊喜道。 “麟弟,你终于回来了,你今天去哪里了,也找不到你的人。” 赵麟笑了笑道:“走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大石哥,我和张兄去游玩了,不用担心的。” “哈哈,不是担心你的安全问题。而是今天来了两拨人,前来拜访你。” 王大石振奋道。 还未等赵麟询问,他自己便说了出来:“一拨人是来自学政院的,说大宗师请你明天去他那里一趟。” 赵麟一怔,没想到大叔竟主动找自己去他那里。 这倒是十分少见。 不,确切的说,是第一次。 好在明天正好无事,与其坐在家里苦读,闭门造车,不如去听听大叔讲讲课。 “第二拨来人是谁?” 赵麟又好奇的询问道。 自己这才离家半天,竟来了两拨人? “哈哈,第二拨,你一定想不到。”王大石满脸振奋,神色因为激动而略显通红。 赵麟扶额一笑:“好了,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哈哈,就知道你猜不到,是魏王府。” 王大石振奋道:“他们还送了两车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珠玉珍宝……” 这下,赵麟真懵了。 魏王。 汴州名义上的主人。 天潢贵胄的亲王殿下。 自己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吗? 这个魏王,他这些时日虽时常听闻,可却从未打过交道啊! 他为何要送自己两辆车的这么多珍物呢? 难道是慕名而来的? 一连串的疑惑,在赵麟脑海中,来回盘旋。 实在太奇怪了。 “这位魏王殿下派来的人,可说了什么?” 赵麟询问道。 “说了,说是明日邀请你去魏王府一趟。” 王大石说着,便把那鎏金的邀请帖,递了上去。 赵麟忙接过一看,果真是邀请的帖子,而且,言语间十分的客气。 让自己去魏王府赴宴? 不会是鸿门宴吧。 要知道那李凡、张韬、祁雍等人,在魏王府的审理所,可是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不过,这位魏王殿下如此礼遇,很显然是心存善意的。 而且,自己只是小小的一个秀才而已,好像也从未得罪过魏王殿下。 想到这,赵麟心中笃定了不少。 同时,又暗下决心,明日定要带上张茂,祁谦,让他们二人陪自己一同前去。 这一夜,赵麟睡的很不踏实。 一会梦到被一群莺莺燕燕环绕其中,享受着齐人之福。 一会又梦到被人簇拥着,哄闹不止…… 总之各种的梦纷至沓来,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 一整夜,也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醒来之后,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赵麟感叹了一番,赶紧重新换了一条。 正在他感叹间,门外响起了王大石的笑声。 “麟弟,今日起来的有点晚了。” “咳咳,昨日睡的很晚,今日就贪睡了一会。” 因为今日要拜访学政院,赵麟再次换上了秀才那淡蓝色的服饰。同时,又戴上了平定四方巾,俊俏英挺的少年秀才公十分惹人侧目。 日上三竿时,收拾妥当的赵麟,带着王大石、展白二人,匆匆去往了学政院。 三人来到学政院,赵麟跳下车,向他们二人道:“大石哥,展大哥,这里是学政院,十分安全。我今天可能要到下午了,你们先去游玩去吧。” “哈哈,好,那我们到下午再来接你。” 王大石、展白二人十分放心道。 赵麟看了看那气派、庄严的学政府,而后踏步进入了大门。 他刚进大门,迎面就走来了一个中年师爷的模样的人。 “哈哈,赵小友,你来的好早啊。” 第152章 各方大佬,找上文曲星 赵麟没想到,如今自己竟是这么大的面子。 他一个小小的秀才,来学政院拜访,竟能引得大宗师的师爷亲自来接。 “郑师爷,学生何德何能,还用劳烦您啊。” 他与这位郑师爷十分相熟,还是能开几句玩笑的。 “哈哈,赵小友,你还真有这个资格。” 那位郑师爷,笑着迎了过来:“大宗师正处理公事,让你先去他的书房等他。走,我带你去。” 赵麟听了,心中颇为感动。 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书房可以说私秘重地。 除了自己亲近、信任之人,绝对不会轻易让人进的。 更遑论还是三品大员,七府大宗师的书房? 可以说,林大叔已是完全把他当作了弟子、子侄来看了。 在赵师爷的引领下,赵麟来到了书房。 这书房建筑布局、书架摆设,都是极为的讲究。 三间房,其中有两间摆了四个书架。 靠窗位置摆放着名贵檀木书桌、椅子,文房四宝陈列其上。 里间,则是一间装饰奢华的会客间。 如此奢华书房,一看便知道专为公卿士大夫所打造的。 “赵小友,大宗师说了,这里的书籍、书画,你随意可以查阅、观赏。甚至,有些孤本你也能翻看的。” 赵师爷说完之后,便又道:“府衙今日事特别多,我就不陪你了。” “赵师爷客气了。”赵麟笑道:“那我便在此等待大叔。” “哈哈,好。”赵师爷大笑一声,转身离去。 在走之前,还留下了一个文静、乖巧的小丫鬟端茶倒水,伺候在一旁。 而那一身淡绿素雅装束的小丫鬟。则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小姑娘,你先煮一壶茶,就去歇着吧。” 赵麟也不客气,老气横秋笑着吩咐道。 “是,公子。”那小丫鬟十分乖巧,躬身进入了休息间烧茶去了。 赵麟则是努力掩饰心中的激动,打量起四周堆满书籍的书架。 这可是二甲进士、翰林、中原大宗师的书房啊。 作为一个书痴,如此难得的好机会,他焉能错过。 他先是大致地浏览了这些书架上的书籍,每看到一本珍贵书籍,都忍不住感叹一番。 不愧是当世大儒的珍藏,稀缺的书籍,竟如此之多。 甚至,连一些难得一见的孤本,在这都能见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书籍,比如介绍书画、诗词的。 赵麟甚至还发现了一本江南第一才子的汤之畏年轻时的学习笔记。 从这也能看出,大宗师大叔的珍藏很是庞杂。 当然,在这书房两侧,还悬挂有极为珍贵的字画。 其中,在显眼的位置,就有他的一幅诗词。 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此时的他,心思全放在那些书架上,拿了这本,又想看那一本…… “这就是大儒的珍藏啊。” 自己书房的书,其实也算很多了,可与这两间书房相比,立即就显得贫乏了。 无论是珍稀程度,还是书籍的质量,都不是他所能比的。 挑选来,挑选去,他最终拿起一本最为感兴趣的经集,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学政院,官署内。 林世海正与汴州府尊蒲存义,商议着什么。 “大宗师,李家嫡系四代中,身具童生、秀才、举人功名者,共有三十一人。布政使大人、提刑按察使大人的意思,全部革除,而后再审问。” “蒲大人,那李家冒犯天威,殴打钦差,罪无可赦。但这殃及是不是过多了?有几人甚至都出了三代血亲。”林世海皱眉沉吟道。 按照他的想法,李家罪孽深重是不假,不过惩处李家嫡系三代血亲即可,无须再扩大刑罚。 否则,殃及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要知道,这名单上三代血亲外的士子,有的早已迁徙到了其他郡府。 如今,把他们也要牵扯其中,实在有违圣人的教导。 汴州府尊蒲存义,也是叹了口气:“大宗师,此事下官也觉得牵扯稍广。不过提刑按察使大人说这么做是为了平息钦差主使安随堂的怒火。” 林世海想了想,而后缓缓道:“这份名单暂时压存本院这里,劳烦蒲大人向提刑按察使大人一声,就说李家三代血亲的功名,本院可以立即革除。” “至于李家三代以外的士子,暂时收押即可,本院亲自去找安随堂去求情。” 汴州府尊蒲存义,犹豫了一下,劝说道:“大宗师,下官知道您心怀仁义,体恤那些士子的不易,可……您这样做,会不会惹的钦差主使安随堂……不快?” 林世海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安随堂也是士子出身,相信他能体谅到本院深意的。” 知府蒲存义,见大宗师态度坚决,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那下官这就按照您的意思,先去劝说布政使大人,再劝提刑按察使大人。” “有劳蒲大人了。” “此事也是下官该做的。” 蒲存义离开之后,林世海又与郑师爷商议了片刻,便道:“郑兄,你拟份奏折,这名单上李氏三代内的士子,先行奏报上去。” “好,我这就去做。”郑师爷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接受了这个任务。 同时,又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子瑜,赵小友在你的书房等候多时了,你若得闲,可以去看看他。” “哈哈,那小子才不着急呢。他甚至恨不得我晚点去呢。”林世海朗笑道:“先让他在那里看书吧,中饭让人给他送去。等我处理完公务,下午再去找他。” 那位郑师爷点头一笑:“行,那就让他安静的看会书。” 正如林世海所预料的那般,赵麟此时正畅游在书海之中,浑然忘记了身在何处。 汴州城。 李家三代血亲下入大狱的消息,不胫而走。 中原七府的士子,大都在汴州城参加活动,此时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极为震动。 汴州李家,可不是寻常的家族。 那可是数百年的世家望族,谁曾想,竟发生了如此之事。 经过一番打听之后,众多士子便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李家那位李三公子冒犯了那个大太监钦差。 这次,中原的士子终于深切地明白了那句“惹谁都别惹太监”忠告。 所有人都明白,这次李家算是完了。 最为担心、最为恐慌的人,则是中原书坊的李家。 要知道他们与李家嫡脉,还未出五服。 李家主脉惹下如此泼天大祸,不知会不会牵扯到他们这些李家支脉。 这一天,少东家李锴之,携带重礼,东奔西走,委托各种关系,打探情况。 可是情况并不是十分乐观。 布政使衙门、提刑按察司衙门,一听他是李家的人,都拒绝了他的拜访。 李家的那些异姓世家亲戚,也都闭门不见。 可以说一天奔波下来,一无所获。 这让中原书坊的李老爷子十分着急。 最终,还是那位中年李管事,想到了一个人。 “老爷,您怎么把文曲星赵麟给忘了?” “文曲星赵麟?”那位李老爷子,甚是犹豫不决。 他当然知道文曲星如今的名头,足够的大,声望也够高。 可他也才来府城一个月吧。 关系、人脉真的比他们中原书坊都强吗? 不过,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 这位中原书坊李老爷子,还是派了儿子李锴之携带重礼,去了一次赵府。 按照他们父子的想法,这位文曲星与英国公府的张茂、以及学政院林世海,都有不错的关系,向他们打探其中的情况,还是可以的。 谁曾想,李锴之到了赵府,却被告知文曲星被大宗师邀请去了学政院。 “那赵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们不知道,因为我家三公子晚上要赶赴魏王府的宴会。” 李锴之听到这个情况,一下子惊掉了下巴。 魏王府的宴会? 果然不能再以寻常眼光,看待赵麟的人脉关系了。 他回到中原书坊,立即把这种情况告知了老爷子。 “如此看来,也许我们还真要靠赵公子了。” 午后。 赵麟匆匆用过小丫鬟端来的午饭,便又沉浸在读书之中。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得好好珍惜在这书房的每一分每一秒。 好在大宗师大叔,没有回来打扰他,这才能让得以看完了五六本书。 可惜,下午读书的好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 大宗师林世海满脸疲惫,换上了便服,走进了书房。 赵麟因为太过专注,直到听到数声的轻咳,这才清醒了过来。 他抬眼看到一袭淡青色的儒服的高雅之人后,立即站了起来。 赵麟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如何称呼了。 称呼大叔吧,这是在学政府。 称呼大宗师吧,对方却又一身便服,一副和颜悦色、敦厚长者的模样。 “看完几本了?” 最终,还是林世海先说了话。 他走将过来,翻阅了一下书桌上赵麟看完的书籍:“看这么快,不会是囫囵吞枣吧?” “嘿嘿,大叔,您尽管提,看小子会不会背就是了。” 赵麟自信一笑,傲气道。 “狂妄,来,我来检验你一下,《大周大事记》中,永康皇帝在庚子年秋,下达了一昭令,事关黄河治理的决策,你详细说说此决策的优缺点?” 赵麟一下子愣住了,这就考上策论了? 第153章 风起云涌,波澜诡谲 《大周大事记》这本大部头书,可以说是朝廷官府每个官员必读之物。 而且,要求每个官员,都要对书上所述之事,耳熟能详。 每有新皇登基,此书都要重新修订,把上一任皇帝所发生的大事记,添加上去。 赵麟也是刚看完这本厚厚的书籍。 谁曾想,林大叔竟真的从这部书中提出了一个问题。 好在他记忆力过人,虽只是粗略地看了一遍,却能完完全全地复述下来。 可惜,大宗师大叔的问题,更为深刻,竟让他把永康皇帝治理黄河一事,发表一番个人的看法。 赵麟是何等的机敏之人,沉思了片刻,便阐述了自己的见解。 关于黄河的治理,他前世时,还是读过几本书的。 都是历朝历代,关于治理黄河之事。 虽说研究的不算太透彻,但纸上谈兵一番,还是能做到的。 林世海本想用此问题,打击下这小子的狂傲,让他以后行事能够谦逊一下。 所以,便故意挑选了非常专业,又偏门的问题。 按照他的想法,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定是急得抓耳挠腮,羞愧难耐。 谁曾想这小子,竟面不改色,心不跳,还真就对永康皇帝《治理黄河二十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更令林世海感到可怖的是,这小子的见解,极为的深刻,又极具前瞻性。 要知道他的好友栗冰,就是工部侍郎,最为擅长的就是水利的治理。 前日,他这个好友来信说,钦天监根据天象推测,来年中原之地可能有大灾发生。 最有可能就是洪涝灾害。 此事虽不在林世海职责范围内,可栗冰还是告知了他,谁让他是中原七府的三品大员呢。 在信中,好友栗冰说他会向皇帝请求,来考察中原黄河河道等问题。 这也是为何林世海,这两日突然忙的脚不沾地起来的原因。 此事虽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可他终是忧国忧民之人。 这两日,他又是联系布政使、又是会见河道官员…… 他向赵麟提出黄河治理这个问题,也是他两天所心忧的问题。 谁曾想,眼前这小子的回答,却令他瞠目结舌,震惊当场。 他林世海虽对黄河治理不甚了解,但作为一个博学之人,黄河治理的一些基础问题,还是懂得的。 可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竟在这方面,比自己懂的还多。 甚至,这小子所提出治理黄河措施都是十分的专业,他的好友栗冰也曾设想过这些措施。 “哈哈,天佑中原,天佑我大周啊。” 此时,林世海看向赵麟的眼神,更为的喜爱,更为激动。 这小子不但是天才,还是一个真正的奇才。 上天降下此子,简直是大周王朝之福。 “大叔,我可算过关了?” 赵麟笑问道。 林世海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不错,很不错。对了,给你个布置个任务,等你有闲了,把你刚才所发表的阔论,给写下来。” “好。”赵麟无奈一笑,这可是个不小的任务。 刚才自己可是说了不少治理黄河的措施、方策。 随后,林世海把他带到了会客间,让小丫鬟倒上茶后,便让她离开了。 “坐吧,今日找你,有两件重要的事,要找你帮忙。” 赵麟大大方方地坐下后,抿了一口茶水,疑惑道:“大叔,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能帮上什么忙?” 林世海淡淡一笑:“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昨天,李家惹下泼天大祸,你是不是在场?” 赵麟点头一笑,没有否认。 昨日这件大事,他却是亲眼目睹了。 “听说你还救了钦差主使安随堂?” 林世海又询问道。 “不是我救的,是张茂兄救的。” 随后,赵麟如实把事情的起因结果,讲述了一遍。 林世海听后,笑道:“想不到你竟还和这位安随堂攀上了关系。” “大叔,什么是攀上了关系?我们最多算是认识吧。”赵麟无奈笑道,作为士林中的一员,他可是知道自己真正的根基在哪里。 “你不用担心,安随堂和寻常的太监不同。大多数士人还是很同情他的,并没有真正把他看成宦官中的一员。”林世海劝慰道:“只是此人性情冷淡、孤僻,十分低调,不好相与。他能看重你,你倒也不用推却。” 赵麟听了之后,心中稍松了口气。 他还真担心与这位安随堂接触多了,会落个勾连宦官的名声。 如此一来,他在士林中的清誉,可就全毁了。 林世海继续道:“此次找你来,就是想要带你一起拜访他。事关一些无辜的士子,我作为中原七府的学政,不能坐视不管。” ………… 赵麟没想到,此事竟闹的这么大。 提刑按察司竟想把李家嫡系四代,甚至五代血亲,全部搜捕入狱。 这可是一桩大案。 很显然,大叔是不想让此案牵扯太广。 “我并不是为李家说话,而是为我中原士子着想。”林世海无奈道。 赵麟当然是对李家无感了。 从那个什么李凡,再到昨日的那个李由,都是嚣张跋扈的纨绔。 可以说,他们李家之所以造此大祸,全都是咎由自取。 他哪里会为他们感到怜悯? 不过,大宗师大叔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说呢? 这位大叔心胸实在太宽阔,太仁慈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任由此事继续扩大的话,可能还会牵扯中原书坊的李家。 李锴之父子二人,还是不错的。 他以后还要靠中原书坊,继续出他的文集、诗集呢。 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出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赵麟想到这,便点了点头:“好,大叔,明日我陪您去拜访一下那位安随堂。” “如此甚好。” 林世海松了口气,而后又露出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说与你听。此事是苏云林委托我的。” “苏大人?” 赵麟微微一愣。 按理说,他与苏方正也算极为熟识了,有什么事直接可以找他。 怎么还委托大叔来说? 再者,苏方正一个世代皇商,中原首富、三品谏议大夫,哪里用得着自己小秀才帮忙? 在他疑惑的时候,林世海已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赵麟听闻之后,满是震惊异常? 选我做苏家的女婿? 那苏大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自己可没有参加他支助的任何活动啊。 他怎么突然看上自己了呢? 赵麟苦笑不已。 同时,又暗自感叹,风水轮流转啊。 一月前,在老家的时候,二哥赵兴还极力劝他参加苏府的选婿。 为此,还让他和王大石、展白提前来府城半月。 为的就是参加府城的各项活动,提高自己在士林中声誉,以此获得苏府的关注。 可自己有了芊芊妹子了,根本就没那个心思了。 谁知道,仅仅才一个月的时间。 中原首富的苏家,竟委托大宗师大叔来说媒。 如此一幕,若放在一月前,所有人都会觉得赵麟这是在白日做梦。 可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赵小子,你是如何想的?” 林世海望着他道。 “唉,大叔,您应该听说了,我有个青梅竹马,而且已与她订婚了。”赵麟摇了摇头,态度坚决道:“所以,对苏大人的青睐和看重,我只能说遗憾和抱歉。” 林世海对他的答复,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因为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看人的眼光,向来是不差的。 这小子重情重义,不会为了攀附苏家的富贵,而抛却他那个青梅的。 “唉,此事我只能如实转告苏云林了。可惜了那位苏小姐,要削发为尼,与青灯古佛为伴了。” 林世海故作惋惜,摇头道。 赵麟一楞,抬起头,不可思议道:“大叔,什么削发为尼,与青灯古佛为伴啊?这中原七府的青年才俊何其的多,比我好的不止有多少呢。” 林世海却是苦笑道:“呵呵,也许那苏小姐对你情深义重吧。你们若不成,她可能明晚就要削发为尼。” “大叔,您别开玩笑了,我和那苏大小姐,才见过两次面,她每次都还戴着面纱,我们都未曾说过几次话,哪里来的情根深种?”赵麟摆着手,连忙解释。 “你听说过靖王吗?”林世海突然说道。 “不知道。”赵麟摇了摇头。 “他派的人,后天可能就要到了,是来向苏府提亲的。”林世海娓娓道:“事关重大,甚至连魏王府都要牵扯进来。” 赵麟又懵了,这又是靖王,魏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世海见他一副懵懂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大致讲述了下这其中的情况。 按理说,作为大周的三品高官,他是不能随意议论这些的。 不过,林世海已完全把赵麟当成了自己的弟子、子侄看待了。 汴州府城,即将风起云涌,波澜诡谲。 有些事,还是先给他讲明才行。 要知道这小子与苏府、魏王府的关系,可都是极为不错的。 他可不想这小子到现在,还迷迷糊糊,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半个时辰之后,赵麟终于醒转了过来。 此时,他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陷入了二王夺帝之争了。 第154章 赶赴魏王府宴席 二王夺嫡? 以前因为自己身份、地位的局限,赵麟连听都未曾听闻过。 谁曾想,今日竟能够亲历此事。 林大叔的话,他算是明白了。 若是让靖王迎娶苏家大小姐的阴谋得逞,那么苏方正、魏王就会陷入被动局面。 甚至,最后魏王、苏府还会出现翁蚌相争的局面。 那位靖王便能渔翁得利。 赵麟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心情颇为忐忑。 苏方正,这位中原首富,数次帮助过自己。 总体来说,关系还算不错。 那位魏王,身份尊贵异常,虽素未谋面,却也给自己的文集写过感言。 昨日,又给自己送来了两车的重礼。 可以说,极为赏识自己了。 再加上他也是汴州人,又得罪了内阁次辅杨必成,很明显被认为是魏王一系。 赵麟熟知历史,当然知道帝位之争的残酷性。 赢的一方,登上九五尊位。 输的一方,跌入万丈深渊。 若万不得已,一般的士人,对这样的事都会退避三舍。 赵麟亦是如此,若是可以,他更向往安安静静的读书,闲暇时与三五友人游山玩水。 这种皇权争斗,哪里是他这个小小的秀才所能接触到的?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现在似乎真的要牵扯其中了。 “林叔,不瞒您说,今晚魏王殿下还邀请我去他府上赴宴呢。” 赵麟苦笑如实道。 林世海听了,只是微微错愕,却也没有太过的震惊:“张公子、祁公子你们一起去?” 赵麟无奈地点了点头,无可奈何道:“是的,我准备一会让他们陪同一起去。不过,我都不认识这位魏王殿下,实在不知道他为何要给我下帖子?” 这下,林世海却是愣住,带着戏谑的意味:“你……说你还没见过魏王殿下?” “是的,林叔。不过,他上次为我的文集写了一段感言。”赵麟如实回答道。 林世海摇头一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竟还不知道魏王殿下就是朱二公子。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现在就点破,等他今晚到了魏王府,自会一清二楚。 “你若今晚去魏王府的话,倒是可以向他透露一下关于靖王逼迫苏家之事。”林世海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这个三品学政,虽不想参与到两王之争中,可现在看来,似乎也开始逐渐卷入其中了。 过了今晚,赵小子就彻底被世人打上魏王一系的标签了。 而他又与赵小子关系亲近、密切。 同时,他又得在汴州为任三年……少不得要与魏王接触。 在内阁次辅杨必成、靖王看来,自己想必也会被看作魏王一系。 林世海想到这,不由感到一阵头疼。 在如今情况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次唤你来,就是为了这两件事。” 林世海说到这,便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还早,你再留在这书房看会书吧。走的时候,你可以带走几本,记得看完回来换就是了。” 赵麟听到这些,大喜过望,他正愁怎么开口借书呢,谁知道大叔便已猜到了自己的心思:“省的了,林叔,您先去忙公务吧。” 林世海点了点了头,便转身离开了。 两件事里,这小子总算是答应了一件。 没想到他林世海,一个二甲进士、翰林出身的三品学政,竟还要靠着这小子的脸面去见那位大太监安诚。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赵小子已是逐渐进入了那些大人物的眼中了。 至于另外一件事——苏方正的委托,他也只能点到为止,总不能逼这小子,让他抛弃他那个青梅吧。 这很不现实。 此时,英国公府的张茂、祁府的祁谦,都收到了来自魏王府的邀约。 他们二人知道,魏王朱麒这是准备要与赵麟坦诚相见了。 想到这里,二人的脸上均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真不知道赵兄弟见到魏王殿下,将是如何的惊呆。 不知道他还敢不敢搂着魏王的肩膀,与他开怀痛饮。 此时,他们已经很期待晚上的宴会了。 日落西山时分,赵麟依旧在书海之中畅游。 直到赵师爷走进来,提醒了他一句,赵麟这才从沉迷中清醒过来。 “赵小友,大宗师说了,你可以拿走几本,回去慢慢看。看完后,随时来更换即可。” “哈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赵麟看天色不早了,忙把已挑选的几本珍贵书籍,小心翼翼的包裹好。 随后,便在赵师爷的陪同下,出了前厅。 “赵先生,您和林叔都很忙,就不用送我了。” “好,这两日确实很忙。”赵师爷也没有点了点头,笑道。 赵麟拱手与之告别之后,便在一个小吏的陪同下,出了学政院。 外面。 除了王大石、展白二人外,赵麟还发现张茂、祁谦竟也在外等候。 “张兄,祁兄,你们怎么来了?” “哈哈,想必你也收到了魏王殿下的邀约,这不,我们正好一起去。”张茂、祁谦爽朗笑道。 “如此甚好,那我们想到一处了。”赵麟笑道:“就算你们不来,我也得请你们一起去拜访魏王。如此天潢贵胄,我还是有些许紧张的。” “哈哈,我一直以为你很大胆的。”张茂若有深意大笑道。 祁谦也在一旁道:“不用担心,就像平时那般就行。当然,这不是私下见面,所以,正式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几人说笑间,便一起向魏王府行去了。 其实,魏王府距离英国公府、赵府、祁府都不远。 可以说,他们的府邸,都在一个区域。 甚至,赵麟出外之时,都要路过魏王府。 所以,对于这处汴州,最为豪奢的府邸,他并不陌生。 魏王府,正厅。 丰盛的宴席,早已准备完毕。 而且,还是有魏王妃纪冉亲自操持完成的。 要知道以往,都是有府中的长史、吴总管一起操持宴席的,哪里能用得上魏王妃亲自来操持? 就在这时,魏王朱麒走了进来。 他打量了一下正厅丰盛的宴席,颇为满意笑道:“王妃,辛苦你了。” “今日是王爷您第一次请朋友赴宴,臣妾当然也要重视了。” 魏王妃纪冉嫣然一笑。 这时,那位白净微胖的吴总管,走到近前:“殿下,赵公子他们已在府外,送上拜帖了。” 第155章 坦诚相见,心有火气 魏王朱麒、王妃纪冉得知客人已到,皆是欢喜,笑着吩咐道。 “吴伴伴,你去迎接下他们。” “是。殿下。”那位吴总管忙躬身离开。 其实,一般的客人,是用不到他这个王府太监总管去迎接的。 只不过,今日来的三位客人,身份实在太特殊。 他们可都算是殿下的朋友了。 如此之人当然需要他这样的亲信去迎接了。 王府前厅。 赵麟三人暂时被迎到这里。 祁谦、张茂已不是第一次来魏王府了,所以便坐在那里品着王府的上等茶叶。 赵麟却是来回走动,观看着四周的建筑,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魏王府。 当然十分稀奇了。 虽然前世,他也去过几个王府的古建筑,但那里空荡荡的,大都是后来修复过的。 与眼前这座真正的王府,那还是相差甚远的。 赵麟看着这座王府,心中感叹不已。 本以为苏府已是足够豪奢了,谁曾想来到这座魏王府才发现,那位中原首富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无论是其规格,还是奢华程度,都堪称顶级。 从这也能看出,永康、永正皇帝对两代魏王的重视、疼爱。 可以说,在大周所有的藩王之中,魏王每年收到的赏赐,都是最多的。 “难怪魏王就算势力单薄,也能成与势力盘根错节的靖王一争高下。” 赵麟心中感叹道。 正在这时,从后堂匆匆走来一位微胖、白净的太监。 只见其脸上堆着笑意,一来就乐呵呵地拱手道:“三位公子,咱家有礼了,让你们久等了。” 祁谦、张茂立即站起身,拱手回礼笑道:“吴总管客气了,我们也是刚到。” 正欣赏着王府建筑的赵麟,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回转过身,疑惑地看向那微胖的太监。 此人……好像有点熟悉啊。 谁知,还未等他想起,那位太监总管已是走到了他的跟前,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 “赵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赵麟看着此人,随着这个微胖太监与一个影子逐渐融合在一起,他也终于想起了此人是谁了。 “你……你是那位朱兄的吴……管家。” 白面无须,微胖的吴总管点了点头,而后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正是小人,只是之前那胡子是假的。” 这下,赵麟终于反应了过来。 朱二的管家竟是魏王府的太监总管。 如此说来,那朱二……岂不是……岂不是就是魏王朱麒? 想到这里,他满脸的苦笑。 所有的事情,现在终于解释的通了。 为何魏王会给自己的文集写感言?因为他就是朱二啊。 为何魏王会给自己送两车重礼,因为他就是朱二啊。 难怪,无论是祁谦、张茂、还有大宗师大叔得知自己要来王府赴宴,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很显然,他们早就知道朱二就是魏王殿下。 赵麟叹了口气,无奈一笑。 不过,旋即他又想到了一件极为震惊的事情。 那就是……芊芊既然与朱二是双生姊弟,那岂不是说……她是王府的郡主? 芊芊是长郡主的话,自己岂不是就是……成为皇亲国戚了? 赵麟顿时感到一阵头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太大了。 深深的震惊、不敢置信。 竟让他突然间有种恍如梦中一般。 张茂、祁谦、吴总管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打扰他的沉思。 他们也知道,这种事实在太过震撼了,怎么也要给他一个慢慢接受的时间。 好在赵麟内心也是足够的强大,片刻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过了神。 “吴总管,那朱……殿下呢?” 白净微胖的吴总管,忙笑道:“殿下早在正厅等着您三位呢。” 他说着,便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多谢。” 赵麟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想问问朱二了。 若说心中没气,那是假的。 明明天潢贵胄一个,为何要隐瞒身份,戏耍自己呢? 而自己也妄为天才,其实他的破绽那么多,自己竟没有去深想。 张茂、祁谦,看着他有些难堪的神色,便小声安慰道。 “赵兄弟,其实这事你不用怪罪魏王。他刚开始也怕袒露身份与之相交,你会不自在。” “是啊,赵兄弟。实不相瞒,魏王其实一直很欣赏你的。” 赵麟当然相信这二人的人品,相信他们这话不是哄骗自己。 他思忖了一下,倒也能想通其中的一二。 在这个时代,身份地位极为重要。 可以说,没有人不看重。 这个魏王殿下,想必就是担心袒露身份后,会让自己感到拘谨。 要知道的身份、地位实在实在太悬殊了。 想通了这个关键问题后,赵麟心中的火气,也降低了不少。 其实,无论是魏王朱麒,还是张茂,他们根本不需担心自己会自卑的。 前世他怎么说也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怎么可能会太过卑微呢?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他们一行人很快来到正厅。 正厅内。 奢华的丰盛宴席,已准备好,等着他们入席。 “殿下,王妃,三位公子来了。” 谁知,听到这句话后,正座上的魏王朱麒一下子,满心欢喜地站了起来。 一旁的王妃纪冉,轻轻地拉住了他,笑道:“王爷,咱们这是属于正宴了,注意。” “对,王妃说的对。” 魏王朱麒知道,若自己真下去迎接,这会失了皇家的威严。 传扬出去,不但他会被人诟病、攻讦,恐怕连赵麟三人,也会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如此一想,魏王朱麒最终还是按捺下了亲去迎接的冲动。 赵麟踏入正殿之后,望着那王座上,满脸含笑,衣着王服冠冕的朱二,一下子愣住了。 这家伙本就十分英俊,如今穿上这么一身的王袍,更显威武不凡了。 在他恍然之际,一旁的张茂拉了他一下,这才让他如梦方醒。 “臣(学生)拜见魏王殿下。” 祁谦、张茂躬身行礼。 赵麟暗自长出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二人拉着他一起跪下呢。 好在只是躬身行礼。 他也只得跟着拱手一礼,算是见过了礼。 第156章 英国公府、祁府的用意 其实,若按照《太祖明训》的话,正式面见皇亲国戚的藩王,一品官员及其以下,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除非藩王优待,否则就得以行叩拜之礼。 只不过大多数无实权的藩王,都会秉持着潜规,不会让那些官员真行跪拜之礼的。 别说内阁的阁老、六部大员们了,就算藩地的几个三品巨头,见到藩王也只是躬身拱手行礼,客气一番。 没有哪个藩王,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要那些高官们依《太祖明训》行礼。 否则的话,那些高官不但在俸禄上卡他们这些藩王,还会时常弹劾他们。 魏王朱麒虽年少,这点潜规则还是知道的。 赵麟、祁谦、张茂则被他当作朋友看待,当然也不用行此大礼。 只用正常的礼节即可。 魏王朱麒身着王袍冠冕,端坐在那里朗笑道。 “哈哈,本王和王妃可是等你们多时了。” 他虽说十分欢喜,不过看向赵麟的眼神中,还是带着一丝的歉意。 很明显,他这是因为隐瞒王爷身份,才有的愧意。 只不过碍于身份、场合,而不能说出抱歉的话。 那位魏王妃纪冉,则是第一次见到赵麟,不由多打量了他一番,而后笑道:“赵公子,久仰你的大名,这几日时常听王爷提起你,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 “学生不敢当。”赵麟拱手一礼,谦虚回应道。 魏王朱麒这时笑着招了招手:“今日晚宴,都不是外人,都入座吧。” 赵麟、张茂、祁谦相互看了一眼,便依言入了座。 今日之宴,终归在王府之内。 周围之人,都是成群的宫女、太监伺候着。 赵麟当然也就没有了在野外相聚时的轻松。 作为王府的宴席,当然是有一定严格步骤的。 俱都是依照古礼而行。 虽十分的繁琐、麻烦,可也昭示了魏王朱麒对他们三人的重视。 一番乐器演奏之后,宴席这才正式开始。 在袅袅的声乐中,一群身段纤细的歌姬,步入了厅中,演奏起了歌舞。 赵麟虽是中原士林中年轻一代的魁首,也参加过不少的宴会,可这样极具奢华的莺歌燕舞的宴会,却是极为少见。 反而是祁谦、张茂二人看的津津有味。 与之相比,自己反而成为了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 赵麟也不得不端起酒杯,装出一副认真欣赏的模样。 不过,思绪却是跑到了九霄之外,思忖着一会如何应对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魏王殿下。 此时,魏王夫妇也没有去欣赏什么歌舞。 而是不时抬眼望向赵麟,见他目光清澈,同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们夫妇不由相视一笑。 朱麒小声向妻子道:“现在你知道他的秉性了吧?” “是臣妾担心了。如今看来,这位赵公子倒真是长郡主的良配。”魏王妃纪冉抿嘴一笑。 是的,这场莺歌燕舞的开场,其实是魏王妃纪冉对赵麟的一个小小的考验。 看他会不会色与魂授。 要知道之前汴州传言,这位文曲星可是性情轻浮的。 既然他是长郡主的未婚夫,作为娘家人,考验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要知道赵麟可不仅是丈夫的朋友,还将是姐夫哥。 当看到他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样子后,也就放下了。 一曲歌舞过后,那些莺莺燕燕的歌姬,缓缓退出大殿。 “来,我们先开怀畅饮三杯。” 魏王朱麒率先举杯,直接饮下。 他不顾酒宴之礼,先行举杯,这是借此表达自己的歉意。 按理说,他一个天潢贵胄的亲王,根本不需要如此做,甚至都不必向赵麟解释什么。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这让赵麟心中暗自感叹,朱二果然还是会做人的。 所以,他和张茂、祁谦三人也没客气,俱都举杯同饮。 几杯美酒下肚,气氛便好转了不少。 虽说不像之前野炊那般欢快,至少不像刚才那般的沉闷了。 一番交谈过后,魏王妃纪冉很识趣地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还特别交代他们,不要像上一那般酩酊大醉了。 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魏王夫妇感情甚笃。 待魏王妃离开之后,魏王朱麒便屏退了其他的宫女、太监,仅留下了那位吴总管一人在一旁的伺候。 而后,便走将下来,坐到了赵麟一旁。 不过,他却是没先与赵麟交流。 而是,看向对面一桌的张茂、祁谦二人,神色极为真挚道。 “今日此宴,虽在王府举办,不过我亦没把你们当外人。” 很显然,此时的魏王朱麒,已是把他们三人完完全全当成了自己人。 所以,才会如此的坦诚的交心。 张茂、祁谦二人俱都十分感动。 他们二人虽出身权贵之家,不过地位却是相当尴尬。 比如张茂,他的实际身份终归是英国公张傅养在身边的侄儿。 祁谦的身份,则在祁府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子罢了。 如今,堂堂的大周藩王,竟把他们当作至交好友相待,二人焉能不感动? 赵麟在一旁,也是感叹不已。 他当然知道这是魏王朱麒拉拢人的一种手段。 前世,无论是史书当中,还是影视剧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为了拉拢人,常打感情牌,以诚待人。 如此手段,十分有效,且能赢得忠诚。 对于信奉忠君思想的古人来讲,上位者对他们的推心置腹,绝对能让人感情上头。 哪怕朱二还是一个十七岁少年,可这样手段,似乎天生都会一般。 当然,也不能怀疑这位魏王对他们的情谊。 赵麟则没有表现出什么受宠若惊的神色。 因为谁都知道,根本不需要魏王拉拢他,他天然也就是魏王派系的了。 谁让他是魏王殿下的姐夫哥呢? 这还用去拉拢吗? 赵麟当然这个道理,所以他坐到一旁,旁若无人地吃着丰盛的宴席,品着美酒。 至于魏王朱麒,则和祁谦、张茂“感情至深”地交流着。 赵麟虽自顾自的吃喝,思绪却是飞快。 他猛然清醒过来,他似乎知道为何英国公和祁府,放任张茂、祁谦与魏王接触了。 第157章 魏王一系初成 英国公府派张茂来汴州,祁府放任祁谦与魏王这个祁府“仇人”相交。 这……是不是说明,大佬们已开始下注了? 赵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而后看着张茂、祁谦二人那副感动、真诚的样子,不由想笑了。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比较有名的一句话。 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张茂、祁谦这两个家伙似乎就是如此吧。 看着像似魏王朱麒拉拢他们,其实是他们二人的家族,蓄谋已久吧。 京城的英国公张傅,赵麟不太了解。 但祁修远那老狐狸,绝对是有此想法的。 对于现今的祁府而言,也许祁谦是唯一能挑起家庭重任的人了。 按理说,祁府与魏王府因为祁雍之事,之间有着这么大的仇怨,祁府应该制止祁谦与魏王来往的。 可那祁修远老爷子,似乎没有一点制止的意思。 非但没有,反而有种放任的感觉。 对于一个数百年的世家望族而言,这绝对不正常。 英国公府,似乎也是有这样的心思。 就是不知道京城那位老英国公,有没有在靖王身上也下注。 一般而言,像这样的真正权贵,绝对不会只下一方的。 比如,东汉末年的诸葛孔明家族,直接下注魏蜀吴三方。还有前世的大明朝靖难之役时的魏国公一脉,兄弟二人分别投靠朱允炆、朱棣。 无论谁输谁赢,他们家族的荣华富贵,都能得以保存。 可以说,权贵豪门们在大事不明朗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孤注一掷的。 而是想法设法,双方都下注。 这样无论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使整个家族陷入绝境之中。 也许英国公张傅在靖王一系,也同样下了注。 此时的赵麟,终于明白了,自今天起,他已深深地牵扯到两王争嫡的纷争中了。 好在有张茂、祁谦相伴了。 赵麟震惊过后,就升起了深重的危机感。 无论哪个王朝,争夺帝位,失败的一方结局都是极为的惨烈。 没有例外。 想必魏王、靖王也是如此。 自己作为芊芊的未婚夫、将来郡主的丈夫、魏王的姐夫哥,绝对是摆脱不了这个纷争的。 既然躲不掉,那只能去搏一搏了。 若说之前,他的理想还是努力科考,光耀门楣的话,那么现在他的目标,就变大了,他不得不参与两王夺嫡当中,帮助魏王登上九五之尊的高位。 并且,绝对不能失败。 否则的话,下场可想而知,整个赵家,甚至与他有所牵连的所有人,下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灭族。 想到这里,他感到了压力陡增。 就在这时,只听魏王朱麒,在一旁的喊道:“赵兄,赵兄……” 失神的赵麟,猛然间清醒了过来:“怎么了?” 一旁的祁谦则是郑重问道:“殿下刚才问你,如何看待那位钦差主使的安随堂。” 赵麟知道朱二笼络住了祁谦、张茂后,已准备开始行动了。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尽力上了。 “哦?此人我就接触了两次,还不太熟识。不过,却觉得他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淡。” 随后,他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总体上的看法,还是积极的。 张茂也是点了点头道:“我与赵兄弟的看法一致,此人除了拥有士人的爱好外,还是很仁义的。” 祁谦听了之后,便看向魏王朱麒:“如此看来,殿下对此人的拉拢,绝对不能放弃。” 朱麒点了点头,却又皱眉道:“我也知道要尽力拉拢他,不过他似乎不想参与其中。虽也对我提醒过,不过应该是看在圣上的面子上。” 这时,一旁的张茂却想起了什么:“殿下,这个简单,那位安随堂很看好赵兄弟的。甚至,还说要请他吃饭呢。” 魏王朱麒、祁谦听了之后,皆是欣喜:“还有这等事?” “当然,还能骗你们不成?”张茂十分肯定道:“我估计,他这两天就会下拜帖。” 赵麟看向张茂,向他投去感激一瞥。 他深切地明白,张茂这样说其实是在为他增加在魏王心中的筹码。 如今,他除了是郡主的未婚夫这个不能公开的称号外,其实什么都没有。 张茂背后是英国公府,它是大周的柱石、守护神。 祁谦的背后,则是在士林中,拥有着很高声望的世家望族。 而他赵麟,除了文曲星、诗仙的声名外,能拿得出手的功名,也就是新晋的院试案首这个称号了。 可以说,现今几人中,他对魏王的助力,几乎忽略不计。 张茂刚才的那番话,就是想为他增加在魏王心中的筹码。 面对他的用心良苦,赵麟怎能不感动? “那岂不是说,这两日就能单独与安随堂私下会面?”祁谦忍不住拍手叫好道。 魏王朱麒听了,亦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能有机会私下单独相会,这说明还有拉拢他的机会。 随后,几人又商议了一番的细节。 赵麟看着他们三人颇为激动的神色,突然发现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了转动。 而且,只要转动,就停不下来了。 他想到这,突然想到了来自大宗师大叔的提醒。 “朱兄,今日我去大宗师那里,听闻了一件事。”赵麟说到这,颇为凝重道:“靖王派的人,这两天将到达汴州。” 当听到他这句话,魏王朱麒、祁谦、张茂三人一下子愣住了。 “赵兄,你的消息可准确?” 他们满是不可置信。 因为汴州是魏王的藩地,现在靖王派来的人即将到达此地,作为主人的魏王朱麒却根本不知道此事。 按理说,靖王派遣人来,是应先通知魏王,以示尊重。 可这位行事跋扈嚣张的靖王,似乎根本没把他这个魏王放在眼里一般。 这怎能不令朱麒感到震惊、愤怒。 “靖王派人来,他想要做什么?” 面对三人的疑惑,赵麟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的消息:“靖王要想要与苏府的结亲。。” 魏王朱麒三人听了,再次镇住了。 张茂、祁谦随后目眦欲裂,愤怒道:“靖王欺人太甚,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在汴州城安插一个钉子、眼线吗?” “若让他此计得逞,那么我们与苏府必将势同水火。” 第158章 苏府的麻烦,咱们解决 靖王派使者来汴州,向苏府求亲。 如此阳谋,叵测之心,昭然若揭。 这位靖王要的就是坐山观虎斗,要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招阳谋,光明正大,毫不避讳世人。 丝毫没有把魏王朱麒放在眼里。 赵麟、朱麒、张茂、祁谦,都深切地知道:若是让其阳谋得逞,那么苏府便成为靖王的马前卒。 无论这个小卒子,将来是生是死,获益的都将是他靖王。 这个靖王简直太过阴狠,野心也是真大。 竟把手直接伸到了中原汴州。 汴州苏府,世代皇商、中原首富,在各大城都有产业,布局深广。 同时,苏家一直以来又负责朝廷的军需收集、运输。 无论是谁,若能得苏家的助力,都不失一个好帮手。 势力本就单薄的魏王朱麒,当然不想与之为敌。 当然,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子侄,大周最受宠的藩王,他也不会畏惧苏府。 只是不想把有限的实力,用到苏府身上,从而让世人看笑话。 魏王朱麒想到这,不由看向赵麟:“赵兄,此事你从哪里得知的?” “苏大人去寻找大宗师的帮助,正好我今日拜访,他提及了此事。”赵麟如实相告。 他也不想让魏王府与苏府起内讧。 必须想方设法避免双方走向对立。 当听到这番话,无论是魏王朱麒、还是祁谦,皆是一喜。 从这句话中,他们摸清了几个要点。 其一,苏府不愿与靖王府结亲。 其二,大宗师林世海的立场,似乎……对魏王府有所倾向。 这两点,无疑让魏王朱麒振奋不已。 要知道,一直以来,除了圣上外,他在朝廷之中,几乎没有任何的助力。 今日,能获得大宗师林世海的关注,这让他甚为欣喜。 当然,他也知道,这都是因为赵麟的存在。 这时,祁谦却问道:“赵兄弟,苏府之事不知大宗师如何说?” 事关两王夺嫡,赵麟无奈一叹,只得如实道:“大宗师、苏大人说,如今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在靖王的人到达之前,让苏大小姐订亲;其二,就是……苏大小姐削发为尼,从此与青灯古佛为伴。” 这下,朱麒、祁谦、张茂愣住了。 这就是苏府的办法? 祁谦思索了一下,淡淡一笑:“其实这也是最好的两个办法了。” “我们若不想让靖王得逞,只能帮助苏府度过此次难关。如此一来,不但瓦解了对方的阴谋,还能拉笼苏府。” 魏王朱麒听了祁谦的话,不由拍掌叫好道:“廷益这个主意好,只要帮苏府度过此次难关,定让靖王铩羽而归。” 不过,这事如何帮助? “要不,我们派人……”张茂不愧是英国公府出身的子弟,杀伐果断的他,作出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魏王朱麒、祁谦似乎很是心动,竟思考起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来。 一旁的赵麟,看的甚是心惊肉跳。 他前世虽对争夺皇位的残酷性,有过了解,可也仅仅局限冰冷的文字,以及影视剧的演绎而已。 如今,亲身参与其中一方,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股冰冷刺骨寒意。 可以说,每次的皇位争夺,都伴随着血腥杀戮。那条通往九五尊位的大道上,是由数不清的皑皑白骨铺就。 一向温和、谦逊的祁谦,此时竟也欣然同意了张茂的建议。 魏王朱麒则是一脸的兴奋、激动,因为这是他首次向靖王作出的反击。 他非但没有任何的胆惧,反而已经迫不及待了。 “赵兄,你觉得此主意怎样?” 三人全都看了过来。 赵麟也一下子从沉思中醒转过来。 是的,他现在已成为了帝王之争的一方。 这是一场血腥残酷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双方没有一丁点回旋的余地。 稍有妇人之仁,就会使自己以及家人,陷入到万丈深渊之中。 所以,他绝对不能失败。 赵麟清醒之后,目光开始变的坚毅:“我赞成张兄的建议——袭杀靖王的使者。既然他全不顾礼仪,那就不必再给他脸面。” 随后,他又道:“不过,袭杀了靖王使者,也只能暂缓形势,谁也不能保证,后面还有没有他的使者。” 祁谦听了,也是点了点头:“赵兄弟说的极是,袭杀靖王的使者,也只能暂时拖延几天。我们务必要在这几天内,解决苏府的麻烦,才是最为重要的。” 魏王朱麒、张茂、祁谦再次看向了赵麟。 这让他很是慌乱,连忙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已订婚了,不会始乱终弃的。” 谁知,三人听了却是满脸疑惑,而后道。 “你想什么呢,你敢吗?” “赵兄弟,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下,苏大人在这些时日的活动中,就没有看上的士子吗?” “是啊,赵兄弟,我们现在唯一能帮苏府的,就是多争取了几日的时间。他若有满意的士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在三人看来,赵麟与苏方正交往还是十分密切的,又拜访过苏府,想必对他们家有所了解。 赵麟心中则苦笑不已,他总不能告诉他们,苏家看上的是他吧? 此时,他也只能装糊涂了:“这个不太清楚。此事关苏家大小姐的清誉,焉能会告知我这个外人。” “好吧,那这两日,我邀请苏方正来魏王府一叙。”魏王朱麒缓缓道:“此人一定要拉拢到我们这边来。” 随后,几人又商议了袭杀靖王使者的具体计划。 刺客必须选信得过的人。 不但要实力高深,而且,还要有忠义之心。 很显然,魏王府的那些懒散、惰怠的护卫,是不行的。 “我手下有几人可以行事。”这时,张茂主动请缨道。 魏王朱麒、赵麟、祁谦三人听了,皆是点头赞成。 在场诸人,恐怕也只有英国公府有这样实力高强的死士。 赵麟这时突然想到了展白,他为给兄嫂、侄报仇,似乎曾经就策划过一个完美的暗杀。 想到这里,他便道:“我这里再出一个人。” 而张茂一下子想到了是谁,不由大喜过望:“如此甚好,有白眉剑侠的加入,此事已稳妥了。” 魏王朱麒、祁谦也是十分高兴。 若说刚才有七八分能成功的话,现在基本上是完全能够袭杀成功了。 第159章 密谋刺杀行动开始 魏王府的这场宴会,四人直至深夜方才结束。 只顾商议要事了,酒倒是没喝多少。 在商议的几件要事之中,有一件是关于的赵麟的。 就是芊芊认亲归宗之事,按照祁谦的意见,此事暂时不能公开,只能私下相认。 至于将来,等到事情明了之后,再祭拜太庙,正式的认亲归宗。 赵麟知道深切地明白,这个“将来”和“事情明了”的含义是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朱二这样做,是为了大局着想,是深思熟虑过的。 如此一来,魏王府就能免于世人的攻讦。 而他赵麟,也能继续参加科考。 可以说,暂时私下认亲归宗,是现今阶段再好不过的事。 宴席结束,已是深夜。 天色已晚,赵麟三人便住在了魏王府。 朱麒则与他们秉烛夜谈了一宿。 直到五更天,四人这才将就着小睡了一会。 不过,赵麟因为记挂着的大宗师大叔交代的事,所以不敢过多的停留。 简单洗涮过后,随意对付了几口,便匆匆离开了魏王府。 走之前,魏王朱麒也没有忘记嘱托一番。 “见到那位安随堂,别忘了询问他何时有时间。” “我知道了,忘不了的。” 赵麟笑了笑,而后便乘车再次来到了学政府。 当林世海见到他后,便知道这小子与魏王、张茂、祁谦几人,定是秉烛夜谈了一宿。 “你先去书房休息一下,等下午了,我们再去拜访安随堂。” “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赵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书房。 走到里间,直接倒在床榻上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一旁的小丫鬟,见此人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不由吓了一跳。 要知道大宗师可是有洁癖的,可竟让这位公子在这休息? 不过,她也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地为他脱了靴子,盖了个毯子…… 话说,张茂、祁谦出了魏王府,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而是,直接开始筹划起了袭杀靖王使者之事。 张茂府上的死士,实力高强,都是经过战场上厮杀多年的悍勇之士。 无论是实力,还是忠诚度,根本无需担心什么。 就算让他们直接自杀,这几个死士,也绝对是眼都不眨下。 可有一点,他们做刺客、杀手,经验确实浅薄。 幸好有展白在,传授了他们一些基本的经验和技巧。 好在这些英国公府的死士,都实力高深,极为机智之人,稍微一点,便能理解。 这些人的能力,令展白都暗自佩服。 五人磨合了小半天,便准备开始行事了。 按照祁谦的分析,靖王既然使的是阳谋,定会一路大肆宣扬,生怕世人不知一般。 为的就是让世人知道,他的人要去汴州。 为的就是削魏王朱麒的脸面。 所以,他们不但会走的很慢,而且,会专门挑选大城市、主干道走。 祁谦查看了一下地图后,很快预测出了他们的行进路线。 “展大侠,这是他们大概率的行进路线,你来看看。” 展白走了过去,看了一下那标注的路线图:“这些地方,我都路过多次,十分的熟悉。” 他走南闯北多年,不知走了多少的地方。 特别是临近汴州的几个城池,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所以,看过这路线图后,他脑海中已有了他们行进的画面。 祁谦、张茂皆是大喜过望:“如此再好不过了,那你看安排在何地比较好?”、 “哈哈,那就看是想要意外,还是被拦路拦截袭杀而亡了。” 展白微微一笑,自信道。 祁谦寻思了一下,缓缓道:“就让他们意外而死吧。虽然此事传出之后,人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意外而亡比较好。” 展白听了之后,一个完整的计划,已在脑海里开始呈现了。 随后,他便向张茂、祁谦讲述了一番。 二人听过之后,皆是很满意:“哈哈,如此再好不过了,那就有劳展大侠了。” “好,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你们就能得到好消息。” 展白朗声一笑,而后便带着四个英国公府的死士,骑马离开了汴州府城。 下午时分,赵麟终于醒了。 他享用过一顿简单的午饭后,大宗师大叔也终于进来了。 “走吧,小子,别忘了我们今日还有一件要事。” 林世海笑着催促道:“看你睡的如此之香,是不是昨日你和魏王聊的很愉快?” 赵麟想了想,倒还真如大宗师大叔说的那般。 昨夜几人不但开诚布公,坦诚重新结交一番。 而且,还谋划了几件的大事。 这些大事,想必不久就能影响到大周的局势。 这让赵麟恍然间,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了。 他这个本想做一个咸鱼的穿越者,即将参与到大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 是名留青史,万古流芳,还是被遗臭万年,成为陪葬品,就看以后的行事了。 当然,这些他没敢与大宗师大叔细说。 虽林大叔已有些倾向他了,可他也知道,这位大叔顾忌重重,还不能太过流露心迹。 他刚才如此询问,也是关心下自己而已。 “呵呵,能交心畅聊就好。不过,至于具体的情形,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 林世海郑重提醒道。 无数的历史告诉他,很多大事的失败,有时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才功亏一篑的。 林世海当然知道这小子聪慧,可他还似乎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 就是怕他年轻气盛,太过高估自己。 别让自己跌入了深渊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麟感激一笑:“放心吧,大叔,我这几日在您书房,可是看了不少的历史书籍,也懂得了不少的道理。” 这句话倒不是客气话,而是真心话。 因为林世海的书籍中,有很多都是带注释的,都是他书写的。 其中,注释中就有很多的历史实例,以此来验证。 虽然林世海没有在他身边传授,可无形中却也教导了。 那些书籍上的注释,本就是经验,本就是教导。 这也是为何赵麟,如此喜欢这两间书房的原因。 第160章 中原书坊的请求 汴州城,这几日的形势,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三绝”“四秀”毁于一旦,暂且不提。 只说京城来的三位钦差,就能让汴州城中的官民,热议数天了。 再加上汴州李家遭殃之事,各个茶馆、酒楼,谈论的都是这样的大事。 也不知是谁传出,说那位钦差主使的大太监,之所以拿李家杀鸡儆猴,是为了索贿,才用方式震慑其他家族。 就是为了能够杀一儆百,获取更多的贿赂。 在百姓的口中,大太监的恶名,无疑更多了几分。 当然,大部分的世家望族,还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不过,对于大太监的凶名,他们也再次见识到了几分。 当然也是汴州李氏罪有应得,只怪他们狗眼看人低,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 对于汴州李家的衰亡,几家欢乐几家愁。 欢乐的几家,是自认为能够取而代之的一些家族,比如通县的张家。 便自认为攀附上了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翟进,用不了多久,就能像曾经的祁家一样,从县中搬入到省府汴州,成为府城的世家望族。 至于愁的几家,则是中原书坊的李家,要知道他们与汴州李氏,可还未出五服的。 现在,李家的嫡脉,已全部被逮捕入狱了。 甚至,还包括嫡系四代的家族子弟,而他们这些旁系的,也被官府限制在城中,不得随意离开。 可以说,事态发展到哪个方向,已不是他们能够预测的了。 中原书坊的李家,按理说也是汴州颇具影响力的家族了。 若是平常,是能随意接触到到府尊,甚至是布政使这类大人物的。 这些汴州高官,也会多多少少给他们中原书坊几分薄面的。 可这次却是不一样了。 这次,李家惹到的可是皇帝的钦差,而且还是十分记仇、难缠的大太监。 汴州李氏遭此厄难,也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了。 不过,在事态未定之前,不少的家族还是人心惶惶的。 中原书坊的少东家李锴之已亲自到赵家拜访了两次,不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据说,昨天一夜未归。 这让李锴之,更是一筹莫展。 都说这位文曲星赵公子,深受那位钦差主使大太监的赏识,也许托赵麟求下情,就能使他们李家就能免除波及。 可惜,这小子就像失踪了一般,两三次拜访,都是无功而返。 正在李锴之犯愁,不知如何回去向老爷子交代之时,一旁的李管事惊喜道。 “少东家,那个赶骡车的,好像是赵公子的随从。” 李锴之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了赵麟的随从王大石,正赶着马车,缓缓赶来。 这让他大喜过望,连忙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王大石也看到了李锴之,见他欣喜赶来,他也缓缓停住了骡车。 “麟弟,中原书坊的李少当家好像有事找你。” 车厢内的赵麟微微一怔,李锴之也找自己? 不过,他稍微一寻思,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不用说,定是因为李家之事。 他也知道中原书坊李家与汴州李氏的关系,想必他们也担心害怕会受牵扯。 车厢内的林世海,则向他点了点头:“你去安抚他一下吧。” “好。”赵麟点头应了一声,而后跳下了车。 车厢内。 赵师爷含笑道:“子瑜啊,这汴州城确实是人心惶惶啊,连中原书坊的李家都坐不住了。” 林世海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是啊,我听说他们也去过布政司,提刑按察司。只不过那两位大人,都婉拒了他们的拜访。” “呵呵,在安隋堂未发话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安然无忧。”赵师爷淡淡一笑:“好在你还在坚持为之奔走,否则,真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呢。” 林世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不顾得罪那位司礼监大太监的危险,也要拜访他,不是想博取什么名声。 只是不想牵连到太多的士子,从而让他们的理想、辛苦半生的付出,全都化为乌有。 不过,也不能正大光明去奉劝那位钦差主使的大太监。 人家作为钦差,受到了李家的伤害,本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丢尽了脸面。 若是直接去劝说,反而有种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其大行牢狱的意思。 在赵师爷的建议下,林世海最终决定,还是这样秘密前去比较好一些。 车厢外,赵麟与激动的李锴之客套了一番后,两人终于进入了正题。 “赵案首,我李家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老爷子这才来找您,想让您代我们向那位钦差主使求下情。” 赵麟面对这位李少当家的恳切请求,皱眉犹豫不决。 虽然他这具身体年少,终究是两世为人,深知人性的复杂。 面对别人的寻求帮助,就算自己能完成,也要犹豫一下,不能一口答应。 如此一来,就能占据了主动性。 “这个……不瞒李少东家,我确实与安随堂见过两次面。此事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求下来,不过,我会尽力而为。” 赵麟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很是委婉。 他这样说,反而引得李锴之更为感激涕零:“赵案首放心,无论您能不能周旋,我们中原书坊李家,都会承下您这个情的。” 因为大宗师大叔还在车上,赵麟与之说完了事情,便准备告辞。 “对了,赵案首,这是二万银票,您先拿着。” 李锴之从衣袖中拿出一沓的银票,真诚地递给赵麟:“我知道您周旋时,会需要打点各方关系。这您先拿着,到时还有厚报。” 赵麟本想推却掉,不过想到若是不接的话,李锴之定会不放心,以为他不会用心办事的。 再者,这又是在大街上,来回推回,实在不好看。 无奈下,他只能先接了过来。 李锴之见到他接了,也终于露出了轻松一笑,而后望着赵麟登上了马车。 不过,在掀开车帘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大宗师。 这一瞬间,让他心中震撼:这小子人脉果然是难以想象。 自从上次在归春楼见识到后,他便明白赵麟真的不能以等闲视之。 第161章 不一样的大太监安诚 赵麟登上马车,便把刚才的情况如实向林世海说了。 同时,也把李锴之送银票的事也交代了。 “呵呵,这笔银两,倒是可以送给钦差主使的。” 一旁的赵师爷听了之后,笑道:“他终归是被李家给打伤了,作为天子的近臣、圣上钦点的钦差,威严是绝对不能被人冒犯的。” “林叔,您也是这个意思?”赵麟疑惑问道。 “可以的,这笔钱若是不花出去,中原书坊的李家父子,一定睡觉都睡不踏实的。也只有送出去了,他们才能放心。”林世海也是点头附和道。 这下,赵麟惊呆了,他本以为像林大叔这样的士大夫,都是嫉恶如仇,看不得一丝污垢的。 谁曾想,他并非那么的迂腐。 对于官场的潜规则,赵麟虽不太了解,可他知道此时听从大宗师大叔的意见,定会没错的。 转眼间,他们便到了钦差主使下榻的行苑。 钦差主使安诚身边的那位小太监,一眼就认出了赵麟。 “赵公子,您来了,我这就通知干爹去,您稍等。” “有劳了。”赵麟微微一笑,随后递上了拜帖。 当然,林世海的拜帖,也是一起递交了上去。 他们并未等太久,那位小太监就匆匆走了出来。 “赵公子,干爹有请你们几位。” 在这位小太监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了客厅的。 那位大太监似乎刚喝过药,大厅里还飘散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还未等到赵麟、林世海行礼,那位钦差主使的大太监安诚,已是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林大人,赵公子,来,快快请坐。尝下咱家从京城带来的好茶叶。” 林世海、赵麟皆是松了口气,不过对方终究是天子的使臣,他们还是拱手一礼。 随后,二人这才依言坐下。 少不得一番客套。 无非是赵麟询问其伤势的一些客套话。 客套完毕之后,这位大太监便若有深意的看向了大宗师林世海:“林大人,如此客气,还带着赵公子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世海也知道,像这样在各种斗争中存活下来的大太监,那可是一个比一个人精。 千万不能有丝毫的隐瞒。 想到这,他便如实的把自己的此次前来的来意,说了一下。 “安随堂,下官以为此次李氏冒犯天威,罪孽深重,绝不可轻饶。所以,下官已把那李家嫡系三代士子的功名,全部革除。” “同时,也都押送到了府衙大狱之中。” 林世海说到这,便看向了那大太监的神色,见他的神态平和,波澜不惊,便更为谨慎了。 果然,这些大太监一个比一个难缠。 不过,正当他想开口,为李家的支脉士子求情的时候,大太监安诚,反而主动开了口。 他抿了一口茶水,而后轻轻放下:“林大人,我家若是没有遭劫难,我也没净身伺候了当今圣上,想必与你能成为同年。” 林世海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下官当年也曾听闻安随堂您的才学,至少能进入当年翰林的。” 这并非恭维,而是确有其事。 当年,这位大太监还是举人的时候,名气还真的不小。 确实是有机会成为二甲进士,进入翰林院的。 这位大太监听了微微一笑,而后颇为慷慨道:“我记得当年,林大人您还联合几位士子,上书督察院为我家的事奔走。此事,我从未忘记过。” 林世海摇了摇头,微微苦笑:“只恨当年人微言轻,没能……” 大太监安诚,当然明白他的话,摆手笑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不过,你们几位的恩情,我却是永远记着的。” “所以,就算你没有带赵公子来,你想说的事,我也会答应你的。” 很显然,这位司礼监的大太监已经知道林世海所求何事了。 “曾经我们都是士子,也都有过寒窗苦读十余载,知道求取功名的艰难。我也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这位大太监安诚说完,便又端起那杯茶水:“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只追究他们李家三代嫡亲,其余不用牵扯其中。” 林世海听了之后,肃然站起身:“主使高义,林某佩服。” 一旁一直都未插上话的赵麟,终于知道为何林大叔说这位大太监是与众不同的,是可以结交的。 也许在众多的士人心中,安诚还是那位忍辱负重,能够舍弃一切,挽救家族的举人。 哪怕他的身体残缺了,身份更改了,可他的事迹却依旧令人佩服。 赵麟感叹了一番之后,便拿出了袖筒中的那一沓的银票:“安随堂,这是中原书坊的李家,托学生给您带来的,说是弥补他们的罪过。” 那位大太监安诚,看了看那一沓的银票,自嘲一笑:“呵呵,在他们的眼里,也许我拿了之后,他们才能放心吧。”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赵麟见他没有拒绝,反而松了口气。 今日这场会面的结果,让他甚是满意,不但与这位大太监的关系近了一步,而且,还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当然,林世海也是十分欣喜的,他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的顺利。 “那安随堂,我们就走了,您好好休息。” 林世海站起了身,拱手准备离去。 赵麟当然也是跟着起身,拱了拱手。 不过,大太监安诚却是喊住了他们二人,而后令小太监拿出了他的珍藏。 “我从京城带来了一些上好的茶叶,分与你们品尝一下。” 林世海、赵麟见此,当然少不得一番感谢:“哈哈,我们此次来的着急,未带什么,反而要带走您的一些珍藏,真是过意不去。” “哈哈,谁说你们没带什么?不是给我带来了一沓的银票吗?”这位大太监露出罕见的笑容。 同时,又向赵麟道:“赵公子,明日我在画舫设宴,以感谢你和张公子,届时会把邀请贴送到你的府上。” “荣幸之至,不过我们可能会多带两个人。”赵麟想到朱二,便提前相告道。 “可以,人多也热闹些。” 这位大太监丝毫不以为意,点头笑了笑。 第162章 中原书坊李家的感激 出了行苑,林世海还没回转过神。 他如何也没想到,今日事情竟办的如此顺利。 要知道一直以来,这些大太监可是十分难缠的,向来只重利而轻义。 而这个安诚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太监,竟还记得他曾经的帮助。 当然,林世海也能察觉到不全是自己的功劳,一旁的赵小子也是无形中出了不少的力。 “林叔,这样就解决了?” 赵麟走出来后,依旧有些发懵,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关系到上百人命运的一件大事,就这么就结束了? 是陷入万丈深渊,还是平安无事,一切都在这些大人物一念之间。 以往都是在文字中,知道权的好处。 而这次,他才真正明白,权是多么的诱人。 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的人为他着迷? 赵麟虽没有体验到过权力的好处,这次却是真正见识到了。 仅仅只是一个大太监,就能决定那么多人的命运。 被这个大太监视为蝼蚁的人,还都不是一般的人。 “既然安随堂开了口,此事就算结束了。我也算对得起中原学政这个身份了。”林世海神色轻松了不少。 看得出,此事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间,如今终于得以放下。 正在他们二人感叹间,远处两道人影,疾奔走了过来。 赵麟一看,竟是中原书坊的李老爷子和少东家李锴之。 他们这父子二人还真是着急,竟直接来此等候来了。 “大宗师,赵案首。” 那李老爷子哪怕经久风浪,可事关到家族命运的大事,还是让他看起来颇为忐忑、紧张。 李锴之则更神色苍白,更为不堪。 不过,也能想象他们父子心中是多么的畏惧,才会直接来到这行苑这专门等待。 “二位,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林世海轻笑道。 那李老爷子人老成精,见到这位大宗师、赵麟都是一脸的笑意,便知道事情应该有转圜的余地了。 “学政大人,那我们去附近的茶馆坐坐。” 李老爷子神色颇为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 因为李家祸事,他可是担心了两天了,吃睡都不是太好,本来十分康健的身体,也因担惊受怕,而生出了疾病来。 现在,突然听闻事情有转机,怎能不兴奋激动你? 一行人来到了附近的茶楼,直接来到了三楼的雅间。 李锴之则是直接找到了茶楼老板,让他上了最好的茶叶、糕点、瓜果。 虽然李家父子心中早已急不可耐,可他们还是故作镇定,先是客套了一番。 林世海知道他们父子早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了,便直接笑道。 “李东家,你们父子不用担心了。钦差主使安随堂知道此事与其他李家支脉无关,所以,只处置了汴州李家嫡脉三代以内的血亲。” 李家父子一听,顿时喜极而泣,担惊受怕了两天,此时他们心中的恐惧,终于散去了。 随后,李老爷子在儿子李锴之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多谢学政大人,您救了李家几个支脉,如此大恩大德,简直无以为报。” 林世海坦然受了他们父子的重重一礼,而后捋了捋胡须笑道:“安随堂也是看在赵小子的面子上,他可比本院有面子。” 一旁的赵麟知道,大宗师大叔之所以这样说,就是让李家承下他的情。 对于一个三品高官来说,这李家父子再对他感恩戴德,也没有太大的帮助,因为他三年后终将离开汴州。 但赵麟不一样,他与李家同为汴州人,这个情承下来后,他老赵家就又有了一大助力。 果然,等林世海话音刚落,李家父子再次跪拜在地,向他表示了深深的感激。 赵麟则是直接上前,搀扶起了他们的父子:“哈哈,李老爷子,我与你们李家嫡脉有积怨。不过与你们中原书坊李家,可是关系亲近。” “我们又是合作伙伴,就不用如此的客气了。” 他虽这样说,可李家父子依旧以救命恩人之礼待他。 说清了此事之后,气氛顿时融洽了不少。 “对了,赵老弟。您的文集,很是畅销,现在不但我们中原七府疯狂抢购,连带淮南、黄河北的其他府郡,也派来了书商。” 李老爷子又说起了赵麟文集之事,眼神中满是佩服、振奋。 “赵老弟,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每次只提供他们所需求的四五成的份额。不过,就算这样,也每天都在赶印。” 因为这几日实在太忙,赵麟竟忘记了文集的销售一事。 此时听闻销售激增,不觉一笑。 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饥饿营销的方策,在这个时代,可是极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再过个十天半月,这本文集相信就能畅销到京城,以及江南之地。 不但使他的声名更为广泛传开,而且还能获取巨大的利益。 “不瞒赵老弟,您的签名文集,在士子间疯涨到了快十两一本了。” 这位李老爷子感叹笑道:“您若时间的话,再举办一次签售活动,相信人更多的。” 一旁的林世海也笑道:“李东家这个主意不错,趁着七府的学子都还未走,倒可以再签售一次。” 赵麟听了之后,淡淡一笑:“其实我还真有这个想法。既然人家如此看得起我们,那么势必要回报一下他们的热情。” “哈哈,如此甚好,赵老弟。那等过了这几天,再让李管事与您对接此事。”李老爷子拍掌叫好道。 因为赵麟救了他们李家支脉一次,所以,在这位老爷子的心中,这位赵公子已经变成了赵老弟了。 可以说,辈分直接蹭蹭地上涨了一个台阶。 赵麟也无奈默认了这个改变,若是推诿的话,反而会拂了这位老爷子的好意。 几人又一番畅聊过后,因为林世海还要处理公务,所以需要提前离开。 “林叔,我让大石哥送您和赵师爷。”赵麟也跟着站起了身。 “也好。” 临走之际,林世海又转身向赵麟道:“看完书,按时来更换。若有不解的地方,写下来,来到的时候一并解决。” 此话一出,无疑是把赵麟真的当成了自家子侄一般了。 李家父子则是惊诧不已,这小子还真是受到这些大人物的喜爱。 赵麟心中则是感动不已,亲自把他送到了楼下,望着他和赵师爷上了马车,这才回到茶楼。 第163章 苏诗诗要削发为尼 赵麟回到茶楼,李家父子依旧待他像刚才那般热情。 因为大宗师林世海的离开,他们父子反而不那么拘谨了。 “赵老弟,这次还是多亏您,若不是您和学政大人,我们李家几个支脉,简直不可想象。” 不知何时,桌上多了几坛的好酒,以及一些酒菜。 那位李老爷子端起了酒杯,难掩感激之色,直接一饮而尽。 赵麟当然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刚才因为大宗师大叔在场,他们父子不敢表露太多的心情。 此时,却完全放得开了。 “李老爷子,您真的不用这般客气。怎么说我们关系也不错,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赵麟举起酒杯,与之碰了一下。 一阵交心感叹之后,李老爷子便郑重道:“赵老弟,为了感激您的这次搭救,以后只要是您的书,我们中原书坊,从此不提走任何的利润,都归您所有。” 赵麟微微一愣,没想到李家父子竟是这么豪爽。 不过想想,倒也能想得通。 在李家父子看来,自己终归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再加上似乎有着很好的前途,他们父子才愿意在自己身上下此重注。 面对李家父子的这个提议,赵麟当然是婉拒了一番。 可惜他们父子的态度十分果断,坚决要按此执行。 赵麟无奈,只得同意。 当然,成本他得自己出。 随着他将来发售的文集越来越多,怎么可能让李家承担这么大的成本? 能拥有全部的利润,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 李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见这位李老爷子的魄力。 下午时分,赵麟在李家父子的目送下,这才登上骡车离去。 李老爷子看着那离去的骡车,而后向身旁的儿子道:“不要心疼那些利润。虽然赵老弟以后的文集将会大赚,不过他终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们投资了他,他也绝对不会亏待我们的。” “儿子明白。”李锴之点了点头:“等这次销售结束,我就把第一笔的银子,给赵公子送过去。” 李老爷子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对了,你再准备几份厚礼,送到学政府、赵家。府衙、布政司、按察司也送一份吧。” 李锴之疑惑中带着一丝的生气:“父亲,赵府、大宗师那送一份是应该的。为何还要送府衙、布政司、按察司?他们连见我们都不见,更没有出一点力。” 李老爷子听了儿子的话,淡淡一笑:“呵呵,他们虽不能成事,却能败事。儿啊,你要牢记这一点。” 李锴之恍然一惊,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因为中午与李家父子,饮了一场酒,再加上昨夜在魏王府没休息好。 赵麟一回到府上,立即泡个澡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大睡了起来。 薛芊芊听闻心上人回来之后,立即来到他的房间。 她见赵麟睡的正酣,便来到床边,托着腮,沉思了起来。 因为心上人一夜未归,她娘还絮叨了一番,说让她要看好,别让三郎被府城的花花世界迷住了。 因为这件事,她昨夜也没睡好。 今天一整天更是放心不下,不时来这里看看三郎是否回来。 薛芊芊见心上人安然无恙,便也稍松了口气。 她把薄被子往上提了一下,便趴在一旁也睡了起来。 苏府。 苏方正此时正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女儿幽静的宅院。 “老爷,您终于来了。小姐她准备要剃发了。” 娇憨的小丫鬟百灵,见到赶来的老爷后,差点急得哭出声来。 “这丫头,性子怎么这么烈呢。” 苏方正听闻之后,两步奔进了女儿的闺房。 这事都怪他,自从得知赵小子定了婚事之后,便无奈放弃。 他也知道赵麟的脾性,看似温文尔雅,其实骨子里却是极为高傲的。 绝对不会为了攀附他们苏家,而推掉他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 再者,这小子现在无论是威望,还是人脉,就算没有他们苏家,相信未来也不会太差了。 所以,也就更不会去做那有毁声誉之事。 苏方正无奈,只能去另择他婿,可以说一下子挑选了十余个青年才俊。 谁知,还未等他继续审视,这件事就被女儿得知了。 这个宝贝女儿性情真是执拗刚烈,得知那赵小子已订婚之后,便直接找来了汴州的宁清庵的道姑,准备剃度。 如此之大事, 苏方正听说之后,怎能不着急。 这不,立即匆匆赶将了过来,阻拦女儿的意气用事。 当他进入女儿的闺房之后,立即就看到了一个老尼带着两个小尼姑正念诵经文。 “出去,都出去。” 苏方正看着这一幕,不由来气,也不顾礼仪,直接就大声呵斥驱赶人了。 那个老尼姑见此情况,微微错愕,站起身:“苏善人,您……” “你们走吧,我女儿不会出家的。”苏方正摆了摆手,同时令管家送来了一盘的银两,冷声道:“拿着这些银子走吧。此事我不希望传出去,否则,我不介意烧了你们宁清庵。” 那老尼姑神色尴尬,而后也不说什么,拿起那些银两,而后便狼狈地带着两个小尼姑走了。 随后,苏方正又摆了摆手,房间内的其他丫鬟,也都悄悄退去。 “诗诗啊,你怎么这么任性呢?事情还没到你想的那一步呢。” 苏诗诗则依旧披散着秀发,端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不说话。 不过,苏方正从女儿那抖动肩膀,便知道她在默默地抽泣。 唉,看来女儿真对那小子情根深种啊。 要知道女儿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哭过了。 这些年,无论发生如何大的事,她能以乐观、积极的心态去面对,最终解决掉所有的困难、麻烦。 可现在,她却是脆弱到默默地哭泣,甚至还想要削发为尼,以此来躲避。 很显然,这是绝望至极的表现。 “诗诗啊,以往你都是劝说我要坚强,要敢于面对一切。可今天你怎么会如此的消极呢?” 苏方正走上前,拍着女儿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以往都是你来操心这个家,让爹做个甩手掌柜,去做喜欢做的事。这次,让爹来帮你挡下所有的麻烦。” 第164章 袭杀成功,另有其人 中原苏家,这几年一跃成为第三大皇商,谁都知道这是因为有苏诗诗缘故。 是她的聪明才智,使中原苏家的名声,在大周几大皇商中,愈发的隆重。 若非苏方正有一个天才的宝贝女儿辅助,世代皇商的苏府,已被其他家族给取代了,哪里还能再现曾经的辉煌? 而作为苏家家主的苏方正,因为有着这个蕙心兰质、天赋绝伦的宝贝女儿,从而做了甩手掌柜。 每日与友人吟风弄月,作诗填词,流恋山水之间。 端的是逍遥快活。 可现在,苏方正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了作为苏家家主,以及一个父亲的职责来。 以此让女儿和苏家摆脱即将到来的厄运。 哪怕那个靖王的呼声真的很高,他也不希望用女儿去换这场荣华富贵。 更何况,他也知道这并非是什么荣华富贵,而是一场棋局。 而他苏家,只是这棋局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女儿、让苏家成为靖王的棋子。 “诗诗,你娘临终前,爹向她保证过,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方正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慰了一番。 苏诗诗也终于不再抽泣了,微微抬起那红肿的美眸,凄然道:“可明日靖王的人,就要到汴州了。” 事情紧迫,只有这半天的时间了,就算有什么计划,也来不及了。 想必明日靖王的人一到,就会前来拜访他们苏府的。 若在那时,没有一个正大光明的拒绝理由,可就完了。 “女儿,放心吧,你爹我怎么说也是中原首富、圣上钦定的四大皇商,又岂是泛泛之辈?”苏方正自夸道。 “那爹你能告诉女儿,你的计划吗?”苏诗诗有些好奇问道。 一向不问世事的父亲,真能想到高明的应对之策? “诗诗,你不用多问,就在家等好消息吧。”苏方正信心十足道。 苏诗诗虽然心中怀疑,不过她看到父亲一脸自信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 苏方正安抚好了女儿的情绪之后,便回到了书房。 随后,他便令人找来了大管家。 “忠叔,还没消息传回吗?” “老爷,可能要等到晚上才有消息。他们都是府中未露过面的死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躬身道。 “我们从小把他们养大,也是他们该尽忠的时候了。”苏方正神色冰冷,淡淡道。 “是的,老爷。此次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那位老管家附和道:“为家族尽忠,是他们的荣幸。” “一有消息,立即告知我。” “是。” 深夜,夜空之中有两只不起眼的信鸽,分别飞往了英国公府、苏府。 正练习骑射的张茂,得到消息之后,立即打开了那张纸条。 打开纸条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 因为这是他们所谋划的第一件大事。 张茂知道,他们英国公府已开始下注了。 而他则是家族,下在魏王身上的赌注。 若是魏王胜了,那么他就能飞黄腾达,继续守护着英国公这个金字招牌。 若是靖王胜了,那么他就是家族的罪人,从而会被除名。当然,也就不会有好下场。 这就是权贵之家的行事准则。 为了延绵家族的兴盛,家族子弟必须要有勇于牺牲自己的精神。 张茂打开了那张纸条,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 “猎物已死,非我等之手。” 这下,张茂懵了:展白他们没出手,靖王的人便沉入京杭运河之中。 有人出手了? 这是谁呢,竟和他们想到了一起了。 张茂仔细思忖了一番,突然明悟了过来。 谁和他们一样,也不希望靖王的人来呢? 答案呼之欲出。 想到这,张茂不由笑了。 而后,匆匆换上了一身衣物,就悄然出了府邸,向赵家行去。 与此同时,苏府,一只信鸽悄然落下。 那位老管家接下那信鸽上的纸条,看了一眼之后,匆匆来到自家老爷的书房。 “老爷,死士传来了密信。” 苏方正听闻后,立即站起,紧张地接过了那张纸条。 当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 “忠叔,他们做的很不错,完成了任务。”苏方正神色难掩兴奋之色,同时,他又疑惑道:“ 不过,上面说,他们遇到另外一支杀手。”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点了点头道:“是的,除了我们派出的一支死士外,也有一支想要袭杀靖王使者的杀手。” “看来不想让靖王使者到达汴州的,可不止我们啊。”苏方正颇为意味深长道:“忠叔,您认为是谁呢?” “呵呵,老爷,想必您已猜出来了,就不要问我了吧。”白发老管家笑道。 苏方正朗声一笑:“哈哈,魏王果然与我们想到了一起了。看来,我们有着共同的困境啊。” 他想了想,突然又询问道:“忠叔,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与魏王……” “老爷,您可要想好了,参与到此事当中,要么有从龙之丰功伟绩,要么有灭族之危险。”白发老管家小心提醒道。 苏方正看着窗外的明月,长吁一声:“我们今日杀了靖王使者,便已没有了回头之路了。忠叔,我准备与魏王接触一下。” “既然老爷您想好了,那就大胆去做吧。”那白发老管家点了点头:“希望咱苏家这一步棋是正确的。” “哈哈,人生在世,难得几回搏。”苏方正豪气顿生笑道。 魏王府。 赵麟、张茂、祁谦三人联袂而至。 魏王朱麒得知后,立即让他们进入了书房之中。 “有消息了。” 张茂笑着把那张纸条递了上去:“好消息是已经得手,坏消息是,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朱麒看完那张纸条,不觉呀然一惊:“这……这是谁干的?” 一旁的祁谦则是笑道:“殿下,其实这根本不用猜吧?” “你说是……苏方正?”朱麒立即恍然大悟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呢?”祁谦点了点头:“从这也能看出,苏家是十分抗拒与靖王合作的,甚至不惜下此杀手。” “此事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魏王朱麒颇为振奋地笑道。 第165章 家事、谋划之事 谁能想到,苏府先一步的下手为强,直接截杀了靖王的使者。 这无疑与朱麒、赵麟等人想到一起去了。 对于他们来说,苏家出手暗杀靖王使者,无疑是一桩好事,因为这就代表着苏家根本不愿与靖王牵扯到一起。 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派遣了死士。 “殿下,如此一来,只要我们稍加拉拢,想必就能把苏家拉到我们的阵营中来。”祁谦笑着建言道。 他这句话,让魏王朱麒甚是赞同:“此事交给谁呢?” 话音刚落,他们三人同时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赵麟,眼中冒着期望。 这让赵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自从大宗师大叔提及了那件事之后,他便一直回避着苏家。 谁曾想,还是避无可避。 他们竟要自己前去拉拢苏家,这不是让自己羊入虎口吗? 要知道那苏家可还觊觎着自己呢。 他很想拒绝,可朱二眼神颇为恳切,让他不由心软了下来。 作为势力单薄的藩王,朱二迫切地想要笼络一切力量,不断壮大自身。 自己作为四巨头之一,怎么也要出一份力吧。 “好,此事交给我吧,我明日就拜访一下苏府,与苏大人谈下。”赵麟最终还是无奈接受了这个任务。 三人这才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对了,赵兄弟,安诚可给你下了邀请?” 朱麒又忍不住把主意打到了司礼监大太监安诚的身上。 赵麟摇了摇头,如实道:“安随堂这两日身体不适,明日应该会下请帖,我与他说了,到时多带几人与他认识。” 若是一般人,这样冒然带朋友赴宴,实属不智。 更是对主人的不敬。 不过,赵麟却不是一般的人。 当他提出要带朋友赴宴,安诚倒也未介意,并且欣然应允。 从这也能看出,他对赵麟是多么的赏识。 “好,那他的请帖了下了之后,你派人知会一声即可。” 魏王朱麒已是迫不及待与那位司礼监大太监私下认识一番了。 这一夜,几人倒是没有再饮酒,商议完要事,便匆匆离去,各回各家。 当赵麟回到府上之后,发现薛芊芊还未休息,正带着一个小丫鬟,为他更换了一条稍厚的被子。 并把床铺上里里外外被褥,皆换了一遍。 “芊芊,前日不是刚换过吗?” 赵麟笑着走了过去,疑惑问道。 “三郎,你回来了。”薛芊芊听到他的声音,甚是欢喜,忙奔了过来:“祖母说,这几日要变天了,三郎你最是怕冷……” 赵麟听了,不觉莞尔,上前牵住她的手:“哈哈,你这一说,我今日还真是感到了天更凉了。” 一旁的小丫鬟,十分懂事地离开了房间。 “芊芊,来,你先坐下,我给你说个事。”赵麟拉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郑重道:“此事是关于你认亲归宗之事。” 薛芊芊听闻后,不觉低下了头,神色间又露出紧张、忐忑、期许之色。 虽然这几日,她已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再次听到,心情还是会十分复杂的。 赵麟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了少许,便把认亲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转达给了她。 其实,也没有什么内容。 无非告诉她,她的家族是一个权贵之家,如今整个家就剩下他们姐弟二人了。 因为各种的关系,暂时不能真正的认亲,只能他们姐弟私下相认。 本以为薛芊芊会很难接受,谁曾想她竟是长出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我……我也不想弄的满城风雨。” 赵麟听了之后,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安抚道:“既然如此,那等这几天忙完,我们就安排个时间,让你们姐弟私下相认一下。” “嗯嗯,一切都听三郎的。”薛芊芊柔顺点了点头。 二人好几天没说悄悄话了,本想温存片刻,说些甜蜜话,谁曾想门外响起了轻咳声。 “芊芊……” 不用说,定是薛婶了。 赵麟无奈,只得把芊芊送了出去,而后看着她们母女渐行渐远。 她们母女回到房间,薛寡妇关上门,而后看了一眼薛芊芊衣着整齐,发鬓未散,暗自松了口气。 “芊芊,你和麟哥儿虽说订过了婚,但终归还未正式拜堂成亲。这黑灯瞎火的,尽量少共处一室。” “知道了,娘。其实三郎是与我说一件要事。” 薛芊芊不等她娘发问,便把认亲之事讲了出来。 薛寡妇听完之后,神色间难掩愠怒:“这是多大的家族啊,还不敢正大光明的认亲,还要偷偷摸摸的,真是的,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她也只是抱怨了一番而已。 当得知芊芊的家族,真是一个豪门权贵之后,她也从心中为之高兴。 “既然麟哥儿都赞成,那就这样吧。相信你那个双生的弟弟,也自有他的苦衷。” 随后,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的悄悄话,这才踏实入睡。 翌日一早。 赵麟像以往一样起了个大早,而后便是进入了书房,苦读从大宗师大叔那里拿回的珍贵书籍。 上次回来,他直接挑选了几本比较深奥,又带有大叔注释的经集书籍。 上面的注释,极为的详细,就像是身边有个二甲进士辅导一般。 每当有不理解,看一遍上面的注释,他便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至于还一知半解的地方,他则记了下来,等到下次再到学政院,再向大宗师大叔亲自请教。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早饭时刻。 在早饭间,老太太又询问起了二哥赵兴的情况。 赵麟淡淡一笑:“祖母,您老就放心吧。等二哥二嫂他们处理完镇上的事后,就会来府城了。” 老太太听了之后,便也笑道:“好,除了想你二哥二嫂外,我还担心你大哥和云哥儿,也不知道他们家事处理的如何了。” 赵麟当然知道,老太太一直心念念着大哥赵定和离、云哥儿归宗之事。 不过这样的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处理完毕的。 不过,老太太说的有一点,他倒是赞成。 随着他赵麟的身份、影响力越大,这事就越难解决。 ” 第166章 去苏府做说客 匆匆用过早饭,赵麟便在王大石的陪同下,出了家门。 他没忘记今日的计划,先行拜访苏家,与之开诚布公的谈一下。 争取把其拉拢到自己这个阵营当中。 不过,令他感到苦恼、尴尬的是,苏方正似乎对他很是热心,更有选他为婿的心思。 自己虽让大宗师大叔转达了自己的心意。 现在他前去拜访苏府,还是会感到十分尴尬、窘迫的。 可谁让他与苏方正的关系那么亲近呢,如此之事,当然也就由他来做这个说客。 赵麟来到苏府,递上了拜帖之后,很快苏家二管家便匆匆赶来迎接。 大厅内的苏方正,却是紧张中夹杂着疑惑,以及一丝的期许。 难道这小子经过一天的思虑,回心转意了? 可昨天林世海已带来口信,说这小子不愿辜负他的青梅的。 难道今天突然明悟想通了? 但以他对这小子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为了攀附荣华富贵,而抛弃那个女孩的。 再者,以这小子的前途,根本不用他去攀附权贵,反而权贵们会来结交他。 苏方正既疑惑这小子的到来,又有带着期许的紧张感。 苏府,偏院闺房。 “小姐,你猜谁来了?” 红衣妩媚少女,柳腰摇摆,走到书桌旁,欢喜道。 正托腮发呆的白衣宫装少女,像似未听到一般,依旧望着窗外的秋菊。 “小姐,小姐。” 直到红衣妩媚的小丫鬟,轻轻地伸出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红袖。”白衣宫装的苏诗诗终于回过了神,疑惑问道:“不是让你去漱芳斋拿经文去了吗?怎么这么快?” 一旁刚研好墨的百灵,也娇憨问道:“红袖,你刚才说谁来了?” 红衣妩媚的小丫鬟,嫣然一笑:“小姐,百灵,你们一定猜不到是谁来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童颜娇憨的百灵,歪着脑袋,直接道。 “莫不是赵公子?” 这下,轮到了红袖惊呆住了:“你怎么猜到的?” 谁知,那百灵却是轻轻一笑:“心灵福至嘛,小姐这么虔诚的祈求,上天定会垂怜啊。” 这小丫鬟话音刚落,苏诗诗便俏脸羞红,直接嗔道:“胡说什么呢。” 不过,任谁都看得出,她此刻的心情陡然好转了不少,一双美眸更是蕴含着难掩的紧张。 两个小丫鬟相识一笑,暗自叹了口气。 自家小姐这是魔怔了吗? 赵公子人家可是已经有了未婚妻了,自家小姐听说后,虽强装镇定,可却两日没怎么吃饭了。 而今,听到赵公子前来拜访,她又欢喜起来。 唉,小姐真是没救了。 “红袖,你说赵公子来我们府上,是为什么?”青衣小丫鬟百灵,疑惑问道。 红衣妩媚的红袖,摇了摇头,她又怎么能猜得到呢。 “你们不用多想,赵公子……来,应该是为公事的。”苏诗诗站起身,强颜欢笑道。 红袖、百灵虽都是十分聪慧的小丫鬟,见识却极为有限。 她们也许知道汴州城这几日,风起云涌,却看不透其中的关键。 苏诗诗却能猜测出其中的一二来。 可惜,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孩,对于这样的大事,她除了在关键时刻,向父亲建言外,根本帮不到什么。 此时的赵麟,在苏府二管家的带领下,穿过前房,来到了正厅。 一路上,他的都是极为忐忑、尴尬的。 刚婉拒过人家,便又赶来拜访,实在是有点窘迫。 不过,他心里也稍微升起了一丝的骄傲。 也许在整个中原七府,能够拒绝成为中原首富女婿的人,除了自己有这个魄力外,还有谁? 连那些世家望族的子弟,甚至都有可能拒绝不了。 片刻后,他便到了正厅。 而苏方正见到他,则像以前那般热情招呼他。 “赵小友,你可真是稀客啊,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赵麟见这位中原首富一如既往的真诚待他,心中微微感激,同时心中愧疚又多了几分。 “昨天,得到了几斤的好茶叶,这不,便给苏大人您送来了。” 他笑着扬了扬手中上好的礼物。 这是昨日大太监安诚送他的,他便借花献佛,给苏方正带了过来。 当然,以苏家的财力,哪怕再珍贵的茶叶,他们也不稀罕。 不过,苏方正却还是十分高兴,贵重的不是礼物,而是其背后蕴含的东西,它代表着一种态度,一种亲近。 “哈哈,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下。另外,我这里也刚到一些蜀都的茶叶,你一会走的时候,也带上一些。” 作为中原首富,礼节性的东西,苏方正可比赵麟使的炉火纯青。 二人就这般的客套着,都很识趣地避开了苏家择婿之事。 似乎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般。 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次几个钦差身上。 其中,钦差主使安诚,他们聊的颇为多一点。 为了能够与苏方正更为坦诚相待,赵麟把汴州李家遭祸之事,完整的讲了出来。 同为汴州豪门的苏方正,听了详细的经过后,当然是唏嘘不已。 别看他们这些豪门世家,在汴州城高高在上,甚至用呼风唤雨来形容,亦不为过。 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们也许只是一枚棋子,一个小卒子而已。 一步不慎,就会身陷囹圄。 当然,那汴州李家也是自寻死路,惹谁不好,竟惹到了司礼监大太监的身上。 他们不倒霉谁倒霉? 苏方正感叹了一番后,便又道:“你救中原书坊李家这步棋,走的非常好。李家嫡系遭殃,李老狐狸也便能取而代之了。” “以后你在汴州城,也算多了一份助力。” 他这番话,极为推心置腹了。 赵麟听闻之后,极为感动,便不再拐弯抹角:“苏大人,听说靖王的人要来汴州城了?” “这事你也知道?”苏方正微微一愣,便问道:“大宗师告诉你了?” 赵麟忙摇头道:“不是,是魏王殿下。” 苏方正再次愕然。 看来魏王殿下已把真实身份告知他了。 他们二人的关系还真是不浅,如此大事也能告诉他…… 苏方正猛然间明白了:这小子与魏王殿下如此之好,如此一来,他岂不是魏王阵营的一份子了? 第167章 赵麟神助攻,苏府的加入 苏方正怎么也没想到,魏王朱麒竟把靖王之事,也告知了赵小子。 这一点就说明他已是魏王之人了。 谁能想到,这小子竟直接参与到了两王争嫡之中了。 难道这是林世海的主意? 在这一瞬间,苏方正想到了很多很多。 同时,他也猜到了这小子为何要来自己府上了。 想必,魏王派去的杀手,已经把信息传了回来。 苏方正心思电转,神色还是十分淡然的,他似笑非笑道。 “那赵小子,你应该知道魏王、靖王之间的事了?” 赵麟心中暗叹一声,果然是老狐狸,不说自己的麻烦事,反而说魏王的麻烦事。 不过,他既然是朱二的说客,当然要站在他的立场。 “呵呵,晚生不但知道魏王、靖王之争,还知道此事也牵扯到了苏府。” 他的话很明白:老苏,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事你也逃不掉。 “哈哈,好你个赵小子,我待你不薄,你竟替他人来做说客。”苏方正苦笑道:“看来你还真看好魏王。” 赵麟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不瞒您,其实我也不想参与其中,可身份不允许啊。” 既然要坦诚相待,他也不想隐瞒苏方正什么。 直接把薛芊芊与朱二这对双生姊弟的事讲了出来。 苏方正听了之后,再次露出惊色,作为汴州城的豪门之一,他当然听闻过上一代魏王朱素的这件丑闻。 可万万没想到,那双生的丫头,竟存活了下来,还成为了赵小子的未婚妻。 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清醒了过来。 此时,苏方正也终于知道赵麟刚才那无奈话中的意思了。 以这小子“长郡主”夫婿的身份,他还真是无可奈何,别无选择。 就算这小子想逃避,都逃不了。 “好吧,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如此的巧合。”苏方正感叹了一番,又望向了赵麟:“那你小子这次来,是……拉我进入你们的阵营吗?” 谁知,赵麟却是恬静地饮了一杯的茶水,笑道:“不,是收留你。” 苏方正再次一呆,而后不由大笑道:“也就是你小子敢这样说,换了是其他人,我一定会赶走他的。” 旋即,他便正色道:“赵小子,虽然我很欣赏、喜爱你,可你不感觉魏王势力太过单薄了吗?” “这不,我加入了吗?”赵麟自信一笑,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自信来自哪里。 可他此时,却绝对不能示弱。 若连他这个魏王的姐夫哥,都对魏王没信心的话,又怎么去说服其他人呢? 苏方正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后,又望着他:“张茂、祁谦也和你一样,为魏王效力了?” “是的。” “你那大宗师大叔呢?”苏方正又询问道。 关系到自己整个家族的命运,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林叔?他……他还是中原七府的学政,是朝廷的三品的大员。”赵麟如实回答道。 大宗师大叔与苏家还不一样。 苏家,只有两路条可走:要么自己单打独斗,面对靖王;要么投效魏王,面对靖王。 这两条路,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如何的抉择。 可大宗师大叔却不一样,他有三条路可走。 除了魏王、靖王这两条路,他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保持中立。 而第三条路,也是大多数士大夫们最佳的选择。 无论将来谁输谁赢,他们自己的官职、家族的命运,始终是变不了的。 因为他们所效忠的只是皇帝。 谁成为皇帝,那便效忠谁。 所以,赵麟也摸不透大宗师大叔怎么想的。 说实在话,他宁愿林叔走第三条路。 他赵麟这是无可选择,只有一条路可选,可林叔他还有最稳妥的一条路可走。 苏方正听了之后,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不过,你们的实力,还是有些单薄。” “张茂虽说是英国公府的子弟,可在事情明了之前,英国公府绝对不会支助他的。” “祁家也是一样。虽说祁修远与内阁次辅杨必成有仇怨,可那终究士大夫之间的龌龊、罅隙,上升不到灭族的危险。” “也就是说,魏王殿下,只有你们三个人而已。” 赵麟听了他这番话后,并不感到意外,而是笑道:“您说的虽对,可这何尝不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呢?若将来魏王……苏家可就不止是第三皇商了,更不止是中原首富了。” “哈哈,你小子就不要给我灌迷魂汤了。”苏方正却是大笑道:“不过,有一点你却说对了。那就是我苏家如今别无选择了。” 赵麟听了他这句话,心中难掩激动。 他没想到如此之快,就说服了苏方正。 不过,他也明白,也许……就算自己不来苏府,苏方正也可能会去魏王府。 “小子,我还想问问,你们下一个拉拢的目标是谁?”苏方正笑问道。 既然苏方正心中已是做出了决定,赵麟也没有隐瞒,而是直接道:“司礼监的安随堂。” “钦差主使?”苏方正愕然一惊。 他没想到魏王殿下这一步,跨的竟这么大,直接跨到了司礼监去了。 而且,还是皇宫之内,地位最高的六大太监之一的安诚。 苏方正惊讶过后,而后又拍了一下额头,笑道:“我倒是忘了安随堂十分看重你这件事了。” 赵麟为了能够让苏方正更有信心,便笑道:“安随堂今日会设宴,我们都会去赴约的。” 苏方正听了之后,神色间果然有了一丝的欣喜:“若能把安诚拉来,魏王的班底,也算初步建立了。” 随后,二人又坦诚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甚至,赵麟还在苏府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二人虽聊了不少,但有一点却没有聊过,而且,二人都十分默契地避开。 那就是苏家大小姐苏诗诗的婚事。 他们二人也都知道,这事绝对不算结束的。 靖王的第一波使者,已沉溺在了大运河中,可第二波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的一个重要任务,还是要解决苏诗诗的婚事问题。 第168章 赶赴大太监的宴席 苏府,偏院。 苏诗诗虽看似在专心练字,不过眼神却不时望向外面。 “小姐,你不用着急,百灵很快就回来了。” 一旁的红衣丫鬟,掩嘴笑道:“小姐,您说赵公子来咱府上,究竟为何公事啊。” 苏诗诗嗔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不用说定是打探好消息,赶回来的小丫鬟百灵。 “小姐,赵公子已经走了。” 苏诗诗听了之后,放下手中的毛笔,虽没说什么,眼神却像会说话一般望着打探消息归来的小丫鬟。 百灵进来之后,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了一口后,便娇憨道:“小姐,正如您所料那般,赵公子此次来正是为公事而来的。” “不过至于什么事,奴婢没打听出来,因为连大管家都恭候在大厅外。” 童颜娇憨的小丫鬟,不无遗憾道。 苏诗诗则一下明白了,他来自家,果然还是为了公事。 她虽早已猜到,可还是难免露出一丝的悲意。 在她恍惚之时,苏方正这时也来到了她的小院。 “诗诗……”苏方正神色欢快,走进了女儿的闺房。 “父亲。”苏诗诗走上前,微微一礼。 苏方正看向女儿和一旁的小丫鬟,笑道:“呵呵,刚才听管家说,百灵这小丫头,在正厅那瞎晃,是不是打探消息去了。” 这让苏诗诗主仆,都露出了一丝的羞窘。 “你们先退下去吧。”苏方正向两个小丫鬟摆了摆手。 “是,老爷。” 红袖、百灵知道他们父女有要事相商,便躬身离开,顺便也带上了门。 苏诗诗则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爹,赵公子来可是商议靖王、魏王之事的?” 苏方正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他来此是为魏王做说客的。” “那爹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这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来了吗?”苏方正端起一杯茶水,品了一口,看向女儿。 谁知,苏诗诗却是轻轻一笑:“爹你其实心中已有了决断,又何必来问女儿呢?” “哈哈,不过爹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苏方正无奈一笑。 有个太过聪明的女儿,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啊,什么都瞒不住她。 “女儿也想了,我们苏家虽摆脱不了小卒子的命运,却可以选择成为谁的小卒子。”苏诗诗甜甜一笑:“父亲能选择魏王,算是一步高招了。” “唉,什么高招,那是没有办法的招数。”苏方正叹了口气:“若是可以,我倒情愿保持中立。” 苏诗诗又何曾不知道保持中立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有人却不让他们苏家中立,甚至不惜下套,也要把他苏家拖下水。 在苏氏父女交换意见的时候,赵麟已是搭乘马车,返回了家中。 第一次做说客,算是极为成功。 当然,根据苏家现今的危机,恐怕就算他不来,苏家也会去拜访魏王府的。 现在,他好巧不巧的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功劳,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唯一令赵麟感到头疼、纠结的是,还是苏诗诗这个大小姐。 眼前看似度过了危机,其实只是拖延了几日而已。 只有这位苏大小姐的个人问题解决了,那么加上魏王做后盾,才能把这件事应付过去。 他思虑了良久,也没有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回到家中后,府上的管事,告诉赵麟,有位小太监送来了一张请帖。 赵麟接过那张请帖,果然是那位钦差主使安随堂的。 “大石哥,你亲自去一趟魏王府,英国公府、祁府跑一趟,告知他们三位,今晚有宴席请他们一起参加。” 王大石接到任务后,立即骑马又出了府。 赵麟则是直接回到书房,专心地读了一会的书。 自从院试结束后,他实在是太忙了,花费在读书上的时间反而少了不少。 好在这些事都将处理完毕,到那时正好也能入府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其实,一个院试案首的功名,加上文曲星、中原诗仙的名头,他倒也能自在地享受生活同时,安心读书。 可现在,随着他加入了魏王阵营,成为了四巨头之一,他发现一个秀才功名已经不够了。 他必须加快时间,把明年乡试的举人身份,给拿下来才行。 所以,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依旧要苦读经集。 转眼间,天色将晚。 王大石匆匆赶到书房,告诉他外面张公子、祁公子均在府外等候了。 赵麟听闻之后,匆匆换上早准备好的衣衫,而后便带着王大石出了家门。 府外,张茂、祁谦二人早已到了。 “哈哈,让二位久等了,看书忘了时间。”赵麟抱拳一笑。 “哈哈,就知道你在苦读诗书。走,上马。” 张茂、祁谦朗声一笑,便都一跃上了马。 赵麟也不甘示弱,直接上了马,几人并行前行。 这次的宴席地点,同样在汴州最为豪奢的酒楼——归春楼。 至于魏王朱麒,应该早已去了。 对于拉拢司礼监大太监安诚这件事,他可是最为热切的。 等到赵麟三人赶到归春楼之后,果然见到了乔装打扮的朱二。 “朱兄。” 赵麟像以往那般,不亢不卑地拱了拱手,笑道:“还是你来的早啊。” 一旁的张茂、祁谦相视苦笑。 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以前你这样叫,是因为你不知道魏王的身份。 现在你知道了,竟还敢这样的打招呼,简直是胆大至极。 反正他们二人是不敢叫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多恭敬地称呼一声“朱公子”。 不过,朱麒对赵麟这样称呼他,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十分欣喜。 “哈哈,我也是刚刚到而已。走吧,不要让安随堂等急了。” 随后,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一行人就这样噔噔上了顶楼。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位钦差主使安诚,竟在楼梯口等着他们了。 如此礼仪已算是屈尊降贵了。 要知道这位司礼监的大太监,可是圣上钦定的钦差主使。 第169章 坦诚相待,收服大太监 司礼监大太监、钦差主使安诚,竟在楼梯口等着他们。 这让魏王朱麒一行人,感到甚为惊讶。 要知道安诚,本不必如此做的。 不但因为他是一个实权大太监,他还是圣上的钦差主使。 无论哪个身份,都不用如此。 “安随堂,我们又见面了。” 魏王朱麒又恢复了那端庄、肃穆的贵气,神色间却很和善。 看得出,每个天皇贵胄,骨子里都是极为高傲的。 哪怕是来拉拢这个大太监,可气势上却不能弱了。 “是,魏王殿下,咱家没想到赵公子请的朋友,竟是您。” 当然,这位安诚也是客气而已。 其实,从赵麟告诉他,要带几个朋友一起前来赴宴,他便猜到了。 “张公子、祁公子。” 这位钦差主使的大太监,态度十分和蔼可亲,与几人都打了招呼。 “诸位都入座吧,一会还有个你们熟识的老友会来。” 赵麟微微一愣,还有人要来? 还是十分熟识的老友?那会是谁呢? 还未等几人入座,就听到楼梯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笑声。 “安随堂,恕罪,恕罪,晚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儒雅俊秀的中年人,走了上来。 赵麟与之四目相对之后,都愣住了。 “赵小子,你竟也来了?” “哈哈,苏大人,可不是吗?没想到你与安随堂竟也是朋友。” 二人见面,都是疑惑笑了起来。 同时,赵麟也是感叹不已,这些老狐狸一个比一个人精啊。 今日上午他去苏府拜访时,这苏方正可没提起他与安诚是好朋友啊。 反而自己向他讲起了与安诚结识的经过。 不但赵麟惊讶不已,魏王朱麒、张茂、祁谦也是微微错愕。 在这里竟还能遇到他们想要拉拢的另外一个重要人物。 好在苏方正,已同意了加入。 所以,此时双方突然见面,除了有些惊讶之外,倒也十分和善。 “魏王殿下。”苏方正走上前,微微一躬行礼:“没想到您也来了。” 魏王朱麒则是大笑一声,慌忙上前搀扶:“哈哈,昨日我与赵兄、张兄、祁兄还说起苏大人你呢。没想到今日我们就能在此见面。” 祁谦、张茂也都是拱了拱手,十分亲近地与之客气了一番。 一旁的大太监安诚,看着这一幕,笑道:“既然都是熟人,那就更不用客气了,诸位,请坐吧。” 随后,众人依次入了席。 按理说,大太监安诚作为圣上的钦差主使,他应该坐在宴席的首位的。 不过,他却笑着道,此次是私人宴席,所以还是让魏王朱麒坐在了首位。 这倒是令众人对安诚的印象,进一步加深了。 同时,宴会的气氛也愈发的融洽。 在宴会上,祁谦则是好奇地看向了安诚、苏方正二人。 他们二人按理说,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怎么会结识? “哈哈,说起此事,那已是好多年的事了。总之,我与安随堂可是结识好多年了。” 苏方正大笑道。 最后,还是那位司礼监的大太监安诚,讲述了二人的结识经过。 原来,当初安诚还是一个在京求学的士子时,曾因为拮据,而在街上卖字画。 当时的苏方正,正好因公在京城。 在闲逛之时,就结识了颇有才学,书法不错的“安诚”。 甚至,在“安诚”家出事之后,还是苏方正借给他银子,让他在京城斡旋。 赵麟几人听完了这件事之后,皆是感叹不已。 难怪这些年汴州苏家,能混的风生水起,恐怕除了苏诗诗这个天才少女外,这个司礼监的大太监安诚,也没有少出力。 当然,最为高兴的还是魏王朱麒。 如今,苏方正已经明确表示要辅助他。 如此一来,有赵麟、苏方正同时在场,拉拢这个安诚,想必就容易多了。 当然,此事绝对不能现在提,而是要等到饮酒正酣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机会。 谁曾想,魏王朱麒刚在心中计划好,那大太监安诚,已是看向了他。 “魏王殿下,此次您和赵公子前来,想必是拉拢咱家吧?” 他这番话刚落,在场诸人皆是一惊。 这宴席刚开始,就如此开门见山了吗? 魏王朱麒虽说年少,可终究是皇族出身,有些天赋,简直就是刻在骨子里一般。 只见他郑重站起身,竟不顾身份,向大太监安诚,深深一躬:“想必安随堂比谁都清楚我现在的处境,还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一旁的赵麟,不得不感叹这个朱二的气魄。 作为天皇贵胄,大周的藩王,当今圣上唯一的子侄,当着他们几人的面,竟向一个大太监行礼。 可以说,如此折节下交,不知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倒也能理解朱二的心思。 为了那无上的尊位,现在的脸面算得了什么? 成王败寇,诸多血淋淋的教训,都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只要暂时舍弃那虚无的身份,那看似尊贵的脸面,才能聚拢人才,壮大自身实力。 等某天登上了那九五至尊的尊位,所有的尊严、脸面都会尽数找回。 很显然,哪怕见多识广的大太监安诚,也没想到魏王朱麒会向他行礼。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阉宦之身,是别人看不起的存在。 可现在,堂堂的大周藩王,竟丝毫不顾在场之人向他一礼。 就凭这份心性,气度、以及忍辱负重的隐忍,就比那个显眼包的靖王强上不知多少倍。 想到这里,大太监安诚还是站起了身,而后走过去,向魏王朱麒单膝屈礼:“殿下,万万不可,您可折杀了咱家了。” “殿下,咱家知道您的难处,更知道您现在的处境。” 魏王朱麒见他神色露出了一丝的松动,不由大喜道:“还请安随堂您助我。您知道,我是对那位置没兴趣的,只是被逼无奈的。靖王把我当成了他唯一的绊脚石。” “我就算示弱,忍让,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所以,安随堂,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反击。” 朱麒说到这,神情极为坚毅,没有丝毫的畏惧。 大太监安诚,见他如此胸襟、气度,不由点了点头。 第170章 大太监安诚的建议 大太监安诚,士子出身,而且,在净身之前,还是颇有才气的的举人。 他当然知道争夺帝位的残酷性。 可以说为了争夺此位,父子间尔虞我诈、兄弟间手足相残,屡见不鲜。 失败的一方,往往下场极为凄惨。 若非得已,他安诚绝对不愿参与此事当中。 他应该像掌印、秉笔那两个大太监一样,装聋作哑,不参与、不得罪任何一方,只等事情明了之后,去锦上添花。 如此一来,就算新帝继位,他们也能安然去南都继续挂着掌印、秉笔的职位,悠闲、富足地安度晚年。 可剩下的六大太监,他们却不一样。 他们正值年富力强,每个人都是野心勃勃,期望能成为秉笔、掌印。 如今的永正皇帝,时日无多,已不能寄希望于他了。 其余几个大太监,已开始筹划出路了。 别的不说,仅他知道的,已有三个大太监投效了靖王。 另外两个还在观望,希望再过些时日,再做出决定。 至于安诚,他其实是想保持中立的,像外朝那些士大夫们一样,不争不抢,不偏不向,谁成为皇帝,那么他便效忠谁。 可安诚的这个心思,还是被当今圣上看出来了。 这不,直接任命他为此次的钦差主使,甚至,还让他在汴州多待些时日。 虽没明说,可安诚也知道,这是圣上为他和魏王创造接触的机会。 圣上的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这位大太监想到圣上的深意,心中也是感叹非常:陛下对魏王殿下还真是喜爱有加啊。 安诚虽知道圣上的良苦用心,可他实在不愿卷入两王夺嫡之中。 这也是为何他来汴州后,屡次婉拒魏王朱麒示好的原因。 可就在昨日,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要投靠魏王。 不是因为他想通了,而是因为形势所逼,他不得不做出了抉择。 就在昨天,宫中来信,在他刚离开皇宫不久,他最为得力的两个干儿子,已被太后给杖毙了。 而挑唆之人,不是他人,正是他的死对头,同为八大太监的于良。 看到来信之后,安诚想要保持中立的想法破灭了。 如今,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加入魏王的阵营。 因为那个于良,早就投靠了靖王,而且,深得其信任。 而他只能投靠魏王这条路。 当然,作为老谋深算的他,绝对不能主动去投。 他要等待时机,让魏王亲自来请。只要这样他才能在魏王阵营占得一席之地。 好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一切都如他所料那般,魏王殿下亲自来参加了他的宴会,甚至不惜以大礼相待。 如此礼贤下士,果然不是靖王所能比的。 在如此情况下,他便顺水推舟,装出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投靠了魏王。 无论是赵麟,还是魏王朱麒、张茂、祁谦、苏方正,皆是惊喜莫名。 要知道他们来的时候,可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谁曾想,这宴会刚开始,魏王就把这位大名鼎鼎的司礼监大太监安诚,收到了麾下。 如此一来,魏王殿下在皇宫之中,除了当今圣上这个最大的仰仗外,又多了一个助力。 这怎能不令人感到惊喜? 当然,最为惊喜的人,当属魏王朱麒了。 仅用今天一天的时间,他的阵营又壮大了两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今天最大的功臣——赵麟。 只不过,魏王朱麒除了向他投去了感激一瞥,其余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如今的关系,根本无需什么客套,一切尽在不言中。 仅一个眼神,双方都能领会其中的意思了。 此时的赵麟,也同样感慨非常。 魏王阵营总算有那么一些的实力了。 若就他们四巨头的话,总感觉不太安全的样子。 而今,总算有那么一丁点的底气了。 不过,以他们如今的实力,还不能与靖王阵营相比。 要知道那靖王不但在皇宫之中拥有庞大的势力。而且,在朝堂上,更是拥有着内阁次辅杨必成这个盟友。 再加上其在京城经营多年,远不是魏王这个少年人所能比的。 一行人一番畅饮过后,魏王朱麒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安随堂,你认为本王现在如何应对咄咄逼人的靖王?” 赵麟等人也都看向了大太监安诚,这也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 既然参与了两王夺嫡之中,这些就是他们当前最为关心的迫切问题。 “殿下,其实很简单。就像太祖皇帝立国时那般,广积实力,隐忍低调,静等时机。” 大太监安诚抬起头,缓缓说道。 想当初,周太祖在起兵之际,似乎用的就是这个方策。 最终,从众枭雄、豪杰中脱颖而出。 而今,大太监安诚,依旧让魏王效仿太祖皇帝。 作为军师的祁谦,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安随堂,可那靖王实在是咄咄逼人,数次挑衅我。”魏王朱麒终究是少年心性,一想起那靖王的嚣张跋扈,他便忍不住怒火中烧。 谁知,大太监安诚听了之后,则是笑着安抚道。 “殿下,你不感觉这是好事吗?靖王的所作所为,圣上、勋贵、有志之臣,可都是看着的。” 他喝了一杯美酒后,又继续道:“靖王党羽虽丰,可殿下您也不弱。只要圣上龙体还康健,任何人都不能把您如何。” 事实也正是如此,靖王势力虽大,可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最多时不时恶心一下魏王而已。 更极端的寻衅,他却是不敢。 为何?那是因为魏王殿下,终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至亲子侄。 在场诸人想到这,都是松了口气。 “不过,圣上终究护佑不了您太久。在接下来的时间,殿下,您除了要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外。还要……还要抓紧时间诞下子嗣。” 大太监安诚提醒道。 魏王朱麒听到这句话,神色不由一黯。 他知道皇二伯对他在这方面的期许有多大,可以说,只要他魏王府诞下一个男丁。 不说立即扭转局势,却也能吸引诸多的人主动投效。 可……这事却又怎能是急得的? “” 第171章 各显神通的拉拢 与靖王相比,魏王朱麒不但在势力上,弱上不少。 在子嗣上,更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这就是当今圣上忧虑的原因:在他驾崩之前,若魏王诞下不了龙子,就算他想支持,也许都支持不了。 不说靖王派系会极力反对,恐怕就是士大夫们,都会阻止他。 子嗣的问题,是一个无可回避的重大因素。 魏王朱麒神色很不好看,这种事不是他说努力,就有成效的。 这一两个月来,在王妃的不断劝解下,他也时常去宠幸两个侧妃。 可她们的肚子,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一点的动静。 这可以说是他心中难言的痛。 众人见魏王殿下神色沮丧,也都叹了口气。 不过,还都劝解了一番。 “殿下,您还年轻,无须如此着急。” “是啊,殿下。您看我和廷益、赵兄弟都还未结婚呢。” 就连苏方正也是捋着胡须安慰道:“是啊,殿下,您年纪轻轻,根本不用担心这样的事。” 魏王朱麒神色稍缓,点头笑了笑:“希望如诸位所言吧。” 随后,几人便转移了话题。 因为大家都属于魏王阵营了,再加上饮酒过后,关系无疑更为熟络了不少。 在此情况下,当然也就有什么说什么。 苏方正这时突然说道:“殿下,礼部右侍郎翟进这两日十分的活跃,与不少家族进行了接触。” 张茂听了,则是冷笑一声:“呵呵,那翟进这么上窜下跳的,不用说定是受到了杨必成那老狐狸吩咐,拉拢我汴州士族。” “呵呵,看来杨必成那老鬼,也学靖王,要向我们汴州下手了。” 魏王朱麒一听,则是好奇询问道:“都有哪些家族想要攀附上那杨必成?” 在他的藩地,竟还有这么多不开眼的人,敢向外面的人“抛媚眼”,真当他这个魏王是摆设啊? 苏方正摇头一笑:“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家族,那些大家族大多数还是比较理智的。绝对不会因他的拉拢,而忘记自己的根在哪。” 魏王朱麒神色依旧冰冷,哪怕是一些小家族,他也感到威严受到了挑衅。 至于那些小家族,他会派人一一调查清楚,而后再让他们知道这汴州究竟谁为主。 他有贤王的声誉,也有皇族的手段。 赵麟见朱二眼神中闪烁着冷色,便知道那些小家族很快就要倒霉了。 那些家族,也真是够可以的,就算朱二年少,那也是不可欺的。 别说他们了,靖王的使者,他都敢派人袭杀,更遑论汴州这些不知好歹的小家族? 在赵麟一行人畅聊之时,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翟进,正在接待几个汴州的世家家主。 这是内阁次辅杨必成交代下的任务,他不得不用心去做。 经过这两日的筛选,翟进也终于选出了几个拉拢的对象。 比如,那个通县的张家,还有汴州府城的几个世家。 唯一让翟进感到烦闷的是,这几个世家门第,都不太高。 哪怕在这汴州城,也称不上大家族。 不是他不想去拉拢诸如王家、苏家这些大家族,实在是人家都极为聪明地婉拒了他。 翟进无奈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这些较小的家族来当棋子。 好在小家族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喂一根骨头,就能让其感恩戴德,十分好控制。 此时,以通县张家为首的几个家主,可以说极其的谦卑、恭维。 “诸位,此次请你们来呢,一是代表次辅大人,对你们的诚意表示接受。” 翟进说完这番话后,几个家主难掩激动之色,又拍了一番极为肉麻的马屁。 “我等一定不会忘记大人提携。” “我等永世追随次辅大人,鞍前马后,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既然次辅大人接纳了他们的效忠,他们当然也得表表忠心不是? 他们这两日又是奉承巴结,又是上了巨额的好处,总算是看到了回应了。 翟进看到他们难掩激动,心中微微冷笑。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族,仅一句好听话,就能令其癫狂,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家族。 若不是顾及次辅大人交代的任务,这些人哪里能入他的法眼? 翟进虽说心中鄙夷,不过神色中却是透着赞赏。 “呵呵,诸位说话要主意点,你们效忠的是我大周。次辅大人和本钦差,则是为朝廷选拔人才。” 几个家主听了,都连忙改口,一边称颂当今圣上的文治武功,一边奉承次辅大人为国为民。 总之,说不完的感激,道不尽的忠诚。 “本钦差知道,各位家中都有不少被埋没的才俊。若是可以的话,次辅大人和本钦差还是乐意为国举荐的。” 翟进的这番话,十分明了了。 既然你们向次辅大人献上了投名状,当然就是自己人了。 既然是自己人,那么就能享受到其他家族,享受不到的好处。 几个家主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几日,他们不顾脸面的奉承拍马,又是献上巨额的银两,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要自家子弟,更上一步吗? 现在即将得到回报,他们焉能不高兴,不激动? 还是通县张家家主率先恳求道:“钦差大人,老夫虽说近七十了,可还想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祉。” 翟进看了看这个前任归德府的张知府,淡然一笑:“张大人,你这份忠心我会向次辅大人说的。不过,本钦差前日听说你儿子想来府城?” 那通县张家主,虽说心中失望,不过还是堆起了笑意:“是的,我儿子在通县做了多年的典史,也算是年富力强,想来府城为朝廷做出更大的贡献。” 翟进知道,是该给这几个人一点好处了。 “此事本钦差向你们提刑按察使大人说了,明日就能办理手续,迁任到提刑按察司。无论是品秩,还是职位,都会上升一个台阶的。” 那通县张家主听了之后,欢喜不已,立即站起身,又是一番感激不已。 随后,其他的几个家族,多多少少,都得到了好处。 让他们都尝到了投效所带来的甜头,而对次辅杨必成的忠诚,也上升了一步。 第172章 赵兄,你就牺牲一下吧 司礼监大太监安诚的加入,无疑使魏王阵营的势力壮大了几分。 自此,他们在京城深宫之中,总算有情报来源了,以后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明确了从属关系之后,魏王朱麒建议安诚,以后在皇宫利用一切的机会,招纳可用之人。 “安随堂,在京城你若有事,可找昌邑侯协助。” 昌邑侯,纪甘。 三朝元老,老牌勋贵,为人方重,威严有气节,深得文官勋贵敬重。 除了五军中督府左都督这个身份外,他还是魏王朱麒的岳父。 可以说,是天然的魏王阵营。 有这个强力军方老帅,安诚在京城也不算孤立无援了。 一行人推杯换盏,直至深夜方才结束。 在朱二的盛情邀请下,赵麟、祁谦、张茂三人,再次来到了魏王府。 书房之内,灯火通明,四人盘膝而坐,品茗说笑,气氛甚是愉快。 赵麟知道,朱二能如此开心,那是因为他们这个阵营总算有点实力了。 虽说依旧很弱小,朱二却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今日,能把苏方正、安诚拉入我们一方,赵兄乃最大的功臣。” 朱二看着赵麟,由衷赞赏道。 一旁的祁谦、张茂也是点头附和道:“是啊,这次多亏赵兄弟了。” “对,此次赵兄弟当记首功。” 赵麟则是摇头谦虚了一声。 其实,他知道无论是苏方正,还是那安诚,他们归附的真正的原因,绝非是自己。 只是自己起到了一个引线的作用而已。 仅此而已。 “不过,今夜那苏方正神色忧虑,似乎还在担心靖王求亲一事。” 祁谦又提出了一个摆在眼前的问题。 魏王朱麒品了一口茶,微微点了点头:“廷益所言极是,我们唯有帮助他解决了这个麻烦事,才能使其真正的归心和信服我们。” 张茂这时却是朗笑道:“这个简单,直接给那苏大小姐找个夫婿不就行了吗?” 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帮那位苏大小姐,找一个苏家满意的佳婿不就行了? 可这事,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麻烦。 要知道苏方正这些时日,资助了不少的活动,就是为了觅得一佳婿。 结果呢? 这么多天了,汴州七府,不少青年才俊脱颖而出,可并没有听说哪个能入苏家法眼的。 “我中原七府才子,何其的多,苏大人他难道一个都没有看得上的?” 张茂疑惑不解道。 “呵呵,也许不是苏大人看不上,而是那位苏大小姐看不上呢。”祁谦若有深意一笑。 张茂仔细一想,倒也如此。 那苏大小姐有中原第一才女之称,又是中原首富家的大小姐。 同时,又在经商方面,天赋卓绝。 寻常的士子,当然也就难得获得其青睐。 想到这,张茂便看向一旁的赵麟:“呵呵,这么说我中原七府的士子,也唯有咱们赵兄弟能够配得上了。” “哈哈,这话倒是不假。也唯有咱们赵兄弟能配得上苏大小姐了,可惜赵兄已有了婚约了。”祁谦不无遗憾道。 赵麟听到这句话,心中一突,果然还是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还未等他说什么,张茂、祁谦二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收住了笑容。 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这小子的未婚妻,那是魏王府的长郡主。 魏王朱麒倒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笑道:“赵兄文曲星降世,惹得不少女子垂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赵麟却是摇头苦笑:“你们别再抬举我了,也不怕我飘起来。还是说说如何帮助一下苏府。” “哈哈……” 几人俱都一笑。 接下来几人,都出了好多个点子,比如为其寻找门当户对的几大家族。 可就算那些世家有适龄的子弟,也不见得愿意与苏府结亲啊? 不是因为苏家是皇商的原因。 而是因为苏府的条件太过苛刻。 苏大小姐成亲后,依旧住在苏家,继续经营家族产业。仅这一个条件,那些世家都不会愿意。 更遑论,还要冒着得罪靖王的危险。 要知道汴州不少世家,面对即将到来的两王夺嫡,都选择了明哲保身的中立态度。 绝对不会牵扯进去的。 在此情况下,更没有人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和靖王争夺苏大小姐了。 所以,几人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廷益,你是我们四人中,最为足智多谋者,难道你就想不出一个好的应对之策吗?” 魏王朱麒此时满怀期许地望着祁谦。 “殿下,不是想不到,只是可能要牺牲一下赵兄弟了。” 祁谦若有深意地望苦笑道。 当他说完之后,不知为何,赵麟发现朱二、张茂的眼神,都向他看来了。 怎么又扯到自己了? 这几个家伙是没完没了,是吧? 祁谦这家伙的意思很显然,牺牲的人正是他赵麟。 可让他抛弃薛芊芊,那绝对不可能的。 他若敢那样做,别说会被家中的所有人唾弃。 恐怕朱二也不会放过他。 “我说,老祁,你可别害我。”赵麟苦笑摇头道。 而后,又看向了张茂、朱二两人:“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不会也同意他这个馊主意吧?” 谁曾想,还未等张茂说话,朱二却是罕见地开了口,而且神色十分认真。 “赵兄,其实……这未尝不可。你先别拒绝,先听我说。” 这下不但赵麟愣住了,张茂、祁谦也是一呆。 这……还有这样的小舅子? 魏王朱麒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道:“我与靖王之争,我们都知道失败的一方,将会有什么下场。” “所以,我们必须要拉拢可用拉拢的力量,壮大我们的势力。” “想让苏方正彻底为我们所用,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朱二说到这,又缓缓道:“既然苏方正如此赏识赵兄,很显然他心中的佳婿就是你。若赵兄你能应下这门亲事,那么不但解决了苏方正的难题,还能让苏家对我们死心塌地。” 赵麟看着朱二道:“我说朱兄,你难道会认为苏大小姐愿意做我赵家的妾室?” “谁说妾室?平妻不也行吗?” 第173章 齐人之福,太快了 平妻,在大周倒是存在。 身份地位稍低正妻,则高于妾室。 只不过平妻所出,一般要兼祧他房,且自动丧失本家继承权。 若苏诗诗为平妻,她所出的子女,哪里会在意老赵家的继承权? 当然,这只是赵麟的想象而已。 他望着朱二、张茂、祁谦三人:“我说,你们都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简直不能再认真了。”祁谦笑着继续道:“赵兄弟,你别急,先听我说。” 赵麟只得点了点头,他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正如殿下所言,平妻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一,苏家十分满意你,长郡主为正,苏大小姐为平,倒也不算辱没她苏家。” “其二,也不用担心相处的问题,因为苏大小姐成亲,也是住在苏府。” “其三,正如殿下所言,牺牲赵兄你一个,对我们和苏家都有极大的好处。” 等祁谦说完,一旁的张茂又笑着附和道:“赵兄弟,其实也不是牺牲你,而是让你占了天大的便宜。” “要知道苏大小姐,那可是才色财三绝啊。我中原七府士子,觊觎者甚众。” 面对他们的调侃打趣,赵麟扶额一笑:“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芊芊?” 朱二、祁谦、张茂三人俱都是一愣,这倒是一个问题。 他们倒是忽略这个问题,长郡主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前几天刚订婚,还未过门,这边却要找一个平妻了。 这事似乎有点太不地道了。 “此事……我来劝说。”魏王朱麒突然说道。 赵麟望向朱二,见他神态坚决,便知道他要做这个恶人了。 “殿下……这会不会影响您和长郡主间的感情?”祁谦提出一个众人担心的问题。 要知道魏王还未与郡主正式认亲呢,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事。 这绝对会影响这对姊弟之间的关系。 甚至,还会生出罅隙也说不定。 这时,赵麟无奈道:“若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么此事还是由我给芊芊说吧。” 朱二见他主动承担下来,神色轻松了不少,露出一丝笑意:“放心,我们给你做后盾。” “对,这样的话,我们明日就去苏府。” 解决了这件大麻烦事后,张茂、祁谦也都很满意。 若从一个男人角度来说的话,这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坐拥齐人之福,哪个男人不想呢? 这一夜,朱二他们睡的很香、很沉,赵麟却是失眠了。 主要是不知道如何跟芊芊提及此事,实在难以开口。 但苏家这件事又不能拖太久,必须在这一两天就定下此事。 唉,我这该死的魅力。 此时的赵麟,苦涩一笑。 不过,正如朱二所言,既然已正式开始了夺嫡之争,那么就再也停不下来。 每一步棋,都要小心翼翼。 每一个棋子,都要重视。 唯有这样,才能胜出。 若是失败的话,什么亲情、友情、爱情,都将随着历史消散。 他终于能理解了朱二肩上的压力了。 这一夜,赵麟迷迷糊糊中做了很多梦。 一会梦到大批的铁甲卫士的追杀,一会又梦到自己大杀特杀别人。 总之,一夜未休息好。 一早起来,祁谦、张茂、朱二他们三人则早已去王府的演武场。 赵麟简单洗漱了一番,来到演武场,正好碰到他们,张茂正训练王府的护卫。 “哈哈,赵兄弟昨夜没休息好吧。” 祁谦神采奕奕地走了过来,笑道:“是不是还在为那件事担心?” “是啊。可要被你们坑死了。”赵麟无奈一笑。 “哈哈,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祁谦揶揄道:“你看我和廷勉,想做苏府的女婿,可人家看不上咱们啊。 ” 这时,赵麟突然想到,这两个家伙年龄都这般大了,似乎还没订婚吧。 祁谦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廷勉呢,是因为心高气傲,要先建功立业再成家。我呢,你也知道,身份比较尴尬,高不成低不就的。” “在士人的眼中,又属于……很另类的。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 赵麟听完他的解释,倒也能理解了二人。 不过,现在他们都参与到了二王夺嫡之争中了,也许婚约更要无限期的延长了。 谁知,这时朱二不知从哪里窜出,并且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廷益、廷勉,你们二人不用担心婚事。等这些事情结束,我再与你们商谈此事,保证你们满意。” 赵麟见此,心中不由一笑,这朱二还真有手段。 不用说,他所给张茂、祁谦介绍的,定也都是魏王阵营。 这是要把大家都死死地绑在他的战车上,想脱都脱不开身。 几人说笑了一阵,话题又转移到了赵麟的身上。 “赵兄,一会我和廷益、廷勉就去苏府一趟,先把你与苏大小姐的事定下来。” 朱二说完,便又道:“至于姊姊那里,就由你去说服了。” 赵麟虽知道事情紧急,可没想到竟这般的快。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不过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先去一趟学政院,请大宗师一起去。” 魏王朱麒、祁谦一愣,而后便笑道:“好,有大宗师这个前辈在,倒可以省却我们很多事。” 随后,几人匆匆用过早饭,便开始分头行事。 赵麟则是回自己家,朱二他们三人,则先去了一趟的学政院,请林世海一同去苏府。 赵府。 后宅花园,薛芊芊陪着老太太,正喂着小池塘里的鱼。 “芊芊啊,你和麟哥儿都十七了吧?” “是的,祖母。”薛芊芊嫣然一笑。 老太太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意:“这时间过的真快,我还一直把你们当孩子看,没想到竟都长大了。” “想当年我十六岁,都来到了老赵家。十七岁,就生了你大伯。” 薛芊芊听着老太太诉说着往事,终于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了。 这老太太之所以说这些事,这是提醒自己的呀。 可……这正式成亲,圆房的事,哪里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够提的啊。 老太太当然也知道小姑娘家的脸皮薄,便笑道:“要我说,根本不用等到明年成亲。要不,就定在今年吧。” 第174章 成亲圆房日期,提前 赵府,后花园。 老太太、薛芊芊二人正说着悄悄话。 少女时而羞涩一笑,时而垂首不语。 “芊芊,你若答应的话,那祖母今日就和你娘商量一下。” 其实,老太太看得出少女心中也是很乐意的,只是因为女孩的矜持,不好意思表态。 “一切都有祖母和娘做主便是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太太欣喜道:“今年春节成婚圆房,明年要娃,再加上麟哥儿明年乡试,也是双喜临门了。” “祖母……”薛芊芊更是羞窘不已。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朗笑声:“祖母、芊芊,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老太太、薛芊芊听到赵麟的声音,俱都是一喜。 “你这小猴子,终于舍得回来了。现在翅膀硬了,竟敢经常夜不归宿了。” 赵麟面对老太太打趣,无奈一笑,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啊。 曾经,他也是一个乖乖仔。 从没有离开过家人的视线,更别说夜不归宿了。 现在,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成就越来越高,还真是有种翅膀硬的感觉。 不但时而喝的宿醉,也开始夜不归宿了。 当然,这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再过个一年半载,他还要长足远行。 在赵麟沉思感慨的时候,老太太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脸,心疼道:“昨晚又没休息好吧?” “唉,大城市虽好,可就是事太多,太熬人。在咱老家多好,人少事少,还能安静读书。” 一旁的薛芊芊,虽没说什么,不过却也点了点头。 她很怀念一月前在赵岗的那些日子了。 那时,三郎在道观跟着疯道人读书,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现在哪怕住在一个宅院,可三郎实在太忙了,有时一天也见不上一面。 而且,就算他闲下来,也是闭门读书。 在她心里,反而在老家村里的那段日子,最为令她感到开心、怀念。 “哈哈,祖母,你们不用担心我。等忙完这段,就没事了。” 赵麟安抚着二人,同时又转移话题,看向一旁的少女:“芊芊,刚才你与祖母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少女听到这个问题,俏脸一红,撇过了头。 反而是老太太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呢?麟哥儿,刚才我和芊芊正说你们的婚事呢,我感觉今年你们就圆房,不用等到明年了。” “今年?”赵麟微微一愣。 他两世为人,心理年龄早已成人了,对于成亲圆房非但不抵触,反而有一丝的期待。 唯一令他忌惮的,就是薛芊芊年龄才十七岁。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因为医疗条件实在太过落后,过早生子,对于年龄较小的女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赵麟并不想冒着这个危险,所以,才说等到乡试之后再成亲圆房。 如此一来,也能降低一两分的危险。 可现在,祖母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而且,看芊芊那羞涩的模样,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 若没有参与两王夺嫡之中,赵麟会毫不犹豫想法设法拒绝祖母的建议。 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哪怕是穿越者,身怀两世的智商,可他也不敢保证,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仔细想想,早点成亲圆房,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者,苏家的事也赶到了一起。 他必须先把芊芊扶上正妻的位置。 赵麟寻思了一番后,便笑道:“一切遵从祖母的意思吧。不过,这事您是不是得和薛婶商量一下?” 老太太听到宝贝孙子的回答,不由惊喜万分。 一旁的薛芊芊,听到这个答复,又羞又喜又满怀期待。 她们二人都没想到,事情会这般的顺利,还以为他会拒绝呢。 “好,好,我这就去找你薛婶去。” 老太太已是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小步颠颠的离开了。 小花园,仅留下了赵麟、薛芊芊二人。 “穿这么单薄,不冷吗?” 赵麟走上前,笑着牵住少女的柔荑,笑问道。 “嗯,不冷的。”薛芊芊柔声应道,同时抬起头,大胆而又俏皮地望着心上人:“三郎,你真的愿意今年就成亲吗?” 赵麟点了点头,笑着刮了刮她的琼鼻:“这还能有假吗?嗯,越早越好。” 薛芊芊听到这句话,心中就像是灌了蜜一样甜,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直接扑进了心上人的怀中。 赵麟轻轻地拥着美丽的少女,微微一愣。 这还是芊芊妹子第一次这么主动、大胆呢,可见她心中是多么的高兴、激动。 可她越是这样,关于苏家的事,他越是难以启齿。 他实在不想破坏这一刻的美好。 二人相拥了片刻之后,突然间一个声音从花园外传来。 “三叔,三叔……” 赵麟、薛芊芊二人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即松开了对方。 “这个云哥儿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口中虽是埋怨,神色间却是带着欣喜。 这个大侄儿回来了,岂不是说二哥赵兴、二嫂张妍,也都处理完了济世堂的事,都来了? “哎呀,三叔,您果真在这。” 张云喜色匆匆奔到后花园后,看到赵麟,满是激动喊道。 不过,当他看到三叔身后的少女后,他立即又满脸尴尬道:“三……婶也在啊。” 他这一句调皮的喊叫,薛芊芊俏脸一红,不过却是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云哥儿,你二叔二婶都来了吗?” “是的,我们一起来的。二叔二婶已经处理完了家事。”张云恭敬地回答道:“而且,还有不少医馆的人会陆陆续续地赶来呢。” 薛芊芊一听,向赵麟道:“三郎,那我去找二嫂了,你和云哥儿几天不见,聊会吧。” “好,那你先去,一会我再找二哥二嫂。”赵麟笑着点了点头。 待薛芊芊一走,赵麟立即拉着张云来到亭子中坐下。 先是询问了大哥赵定的情况,得知他一切都还好,便松了口气。 至于关于大哥赵定与张家和离之事,他倒是没有询问张云。 此事还是等会询问一下二哥比较合适。 “济世堂的事,都处理好了吧?”赵麟又询问道。 张云点了点头,笑道:“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家具什么的都卖了,不愿意来府城的人,也发了银两。” “至于临街街铺,和那栋院子则是没有卖。二嫂说也算给后世留下子孙的田产。” 第175章 二哥赵兴震惊非常 后院,老太太与薛寡妇正高兴地商议着赵麟、薛芊芊的婚期。 人老成精,果然是不错的。 老太太一来,就直接开门见山,说怕麟哥儿、芊芊把持不住,让他们今年成亲圆房吧。 这句话顿时说到了薛寡妇的心坎中了。 要知道她这几天,也是担惊受怕的。 这少男少女,同住在后院,时而见面,随着感情日深,一个把持不住,吃了禁果,那可是让人看了笑话。 好在麟哥儿这些时日太忙,时常不在家。 而且,就算在家,也是闭门读书。 这也是薛寡妇所欣慰的地方。 可她就怕万一哪天二人克制不住了。 芊芊怎么说,也算豪门大户人家的女儿了。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纰漏,还是早点成亲圆房为好。 如此一来,自己也能早日抱上外孙了,不至于天天闲的发慌。 对于老太太的提议,她当然是一万个同意的。 “好,好,婶子,就按您的意思办。” 她们刚商议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哎呀,祖母,薛婶,商量的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随着话音刚落,张妍已是走进了房门。 老太太转过身,发现是二孙媳妇,不由高兴道:“哎呀,二小媳妇,你可算回来了。” “这几天,没有你陪着我和你薛婶,我们可是无聊坏了。” 一旁的薛寡妇也是极为欢喜:“对呀,没有你,我们连出个大门都不敢。现在好了,有你陪着我们终于可以出去转转了。” “好,好。”张妍笑着挎着她们的胳膊:“明天、后天,还有更多的人会到府城,到时咱府上就更热闹了。” 老太太一向喜欢热闹,听到还有不少人快到了后,满面笑容道:“好,好,反正咱们家足够的大。” 说笑了一番后,张妍又好奇问道:“祖母,我刚才进来时,听到你们说婚期?” “哎呀,差点忘了告诉你这个大喜事了。” 随后,老太太便一五一十把赵麟、薛芊芊婚期提前的事说了一遍。 张妍一听,顿时笑道:“这样也好,当初我与二郎,便是这么早就成亲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有你这个二嫂多操心就是了。”老太太见二孙媳妇也赞成,喜笑颜开道。 就在这时,薛芊芊好巧不巧地走了进来。 只见她欢呼雀跃,走上前挎着张妍的胳膊,欢喜道。 “二嫂,你回来也不说声?” 张妍也甚为欢喜:“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吗?谁曾想你们倒是先给我了一个惊喜。” 薛芊芊不由羞怯低头一笑,看来二嫂张妍已经知道了她婚期提前的事了。 与此同时,赵麟也到了前厅。 正见二哥赵兴与王大石、黄大壮商议着什么。 赵麟看到二哥赵兴,不由感到一阵心安。 他知道这是因为受前身的影响,似乎无论事,他只要躲藏在二哥身后即可。 “二哥。” “哈哈,老三,你来的正好。”二哥赵兴虽是一脸的疲惫,却是十分高兴道:“我正与大石、大壮商议,看谁住在家中,谁住在医馆那里呢。” 汴州城中心,新医馆那里虽又建了数间房,可终究还是有限。 再加上这次来府城,有不少人的医师、医工需要拖家带口,所以房间也更为紧张了。 “大哥,除了咱们亲人外,其他的可以在医馆附近租一个小院安置。”赵麟提议道:“这样距离医馆近,也能方便他们晚上回家。” “若有家属,看是否能安排一些活。在府城,花销挺大的。” 二哥赵兴听了他的建议,点了点头:“老三,你的建议很中肯,很不错。人家拖家带口跟着我们来到府城,不能亏待了他们。” 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老三。一个孙医师、一个周医工,他们家有孩子正值求学读书的年龄,你看能不能帮忙给他们找个学堂。” 在赵兴看来,自己三弟现在名头极大,读书的事,由他出面,想必很容易办妥。 “好,二哥你把那些孩子的信息统计下,我去周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学堂。” 赵麟爽快答应了此事,对于这样的事,简直太简单了。 不用找其他人,直接找学政院的赵师爷,他一句话的事,直接就能找个距医馆又近又好的学堂。 而且,束修定也不会高,甚至会直接免除。 这就是人脉的好处,不用白不用。 二哥赵兴见他神色如此自信,也松了口气, 同时,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老三,我听你大石哥说,你这几天时常夜不归宿了?” 赵麟看了一眼王大石,这个大喇叭,什么事都告诉二哥啊。 “咳咳,你哥俩先聊,我和大壮去喂养下骡、马。” 王大石说完,便拉着黄大壮仓皇而逃。 大厅中,也就剩下了他们哥俩。 赵麟明白,有些事还是告诉二哥为好,省的到时出什么纰漏。 “二哥,你知道我认识那位朱二公子吧?” “知道的,我走之前,你时常提起那个。”赵兴点了点头,对于自家老三的每个朋友,他都十分清楚。 赵麟犹豫了一下,郑重道:“他其实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子侄——魏王殿下。” “什么?你……那个新朋友朱二公子,就是……魏王?” 果然,二哥赵兴听闻此事后,还是吓了一大跳。 他虽知道自家老三,结识了不少的达官贵人。 远的不说,英国公府的张茂,世家子弟的祁谦,还有那个中原首富苏方正,甚至中原七府的大宗师…… 这些大人物,每个掂出去,都能引起一番震动。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家老三竟还认识天潢贵胄的魏王殿下。 谁知,还未等赵兴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老三又说出了一个更为惊天动地的消息。 “那个朱二公子——魏王殿下,其实也是芊芊的双生弟弟。” “什……么?芊芊……芊芊她是……魏王府的郡主?”赵麟这下真的吓懵了。 他使劲的捏了捏自己的腰肉,直到感到疼痛,他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芊芊……是魏王府的郡主? 第176章 医治大太监安随堂 “什么……芊芊是魏王府的郡主?” 二哥赵兴震惊莫名,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熟悉小姑娘,竟是……流落到民间的天潢贵胄。 而且,还成为了自己的弟媳。 这让赵兴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赵麟等二哥赵兴回过神后,又道:“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芊芊只能与魏王私下相认,还不能公开。” 二哥赵兴忙点了点头:“你们做的很对。若芊芊现在就回归皇族,那么你的科考之路也只能到此结束了。” “等你功名成就之后,再让芊芊认亲归宗就是了。” 赵麟听了二哥这番话,对他更为佩服了。 要是一般人,听到自家弟媳是天潢贵胄、是王府郡主,恐怕早就忘乎所以,恨不得让整个汴州都知道老赵家成为了皇亲国戚。 可二哥赵兴只是震惊了片刻,便冷静了下来。 仅这一点,二哥的心性就超越了绝大多数人了。 “二哥,其实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一件事……”赵麟神色尴尬,吞吞吐吐道。 赵兴微微一愣,老三如此扭捏的神情,他已好久没有见过了,不由戏谑道:“老三,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赵麟没有回应他的调侃,而是突然正色道:“二哥,我若再娶苏家大小姐为平妻……” “什么,你疯了?”赵兴再次目瞪口呆,惊呼道。 今天老三带给他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朱二是魏王殿下,再听说芊芊是遗落民间的王府郡主。 现在更厉害了,自家老三竟还觊觎中原首富家的大小姐了。 “老三,之前我是有这个心思,可现在你和芊芊……”赵兴回过神后,扶额一叹:“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二哥,你先听我说完。”赵麟连忙打断道:“你知道两王夺嫡吗?” “两王夺嫡?”赵兴楞了一下,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魏王他……” “是的,魏王和靖王。”赵麟苦笑一声:“因为芊芊的关系,咱们已是魏王阵营的人了。” 赵兴神色苍白,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 他没想到,他们老赵家一个普通百姓家庭,竟然有一天牵扯进了皇位之争。 作为半个读书人,他当然知道陷入夺嫡之争的风险有多么大。 当然,风险越大,也预示成功后所获得利益越大。 有朝一日,魏王若获胜,荣登大宝,那么他们老赵家便有从龙之功,再凭借老三、芊芊与魏王的关系,那么他们老赵家将一飞冲天,世代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赵兴想到这,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 好在他心智非凡,很快从臆想中清醒了过来。 若是夺嫡失败了呢? 整个老赵家都得跟着魏王殉葬。 一想到这一点,他顿时冷汗直流。 赵麟看着一向镇定、稳重的二哥,脸色大变,便知道他此刻的心思是多么的矛盾。 “二哥,我们已没有退路了。甚至,连秉持中立的资格都没有,只有背水一战,殊死一搏。” “而娶苏家大小姐为平妻,便是属于政治联姻,以此笼络苏家,同时反击魏王。” 赵兴听完他的讲述,沉默了半晌,而后目光坚毅道:“我明白了,你尽管去做就是了。成功了,我赵家享世代荣华;失败了……我们一起承担。” 赵麟心中既羞愧,又感动。 羞愧的是,把整个赵家牵扯了帝位之争的漩涡中。 感动的是,哪怕如此,二哥也义无反顾的支持他。 今日他向二哥禀明此事,也是想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出了纰漏而不知。 “老三,用不用让你二嫂,先向芊芊透个口风。”赵兴委婉建议道:“你……们刚订婚,这又要定一个苏家大小姐,也不知道芊芊如何想法。” 赵麟长叹了一口气:“先等消息吧。魏王他们应该去苏府商议去了。” 随后,他又想起关于大哥赵定和离之事。 “二哥,大哥的那件事……” 赵兴摇了摇头,苦笑道:“大哥性情固执,不愿让咱们提起此事。我感觉他是担心咱们两个的声誉。以张家那一家子人的性格,若和离,怎能和我们轻易罢休?” 赵麟叹了口气,此事只能再拖上一拖了。 眼前最为紧要之事,还是反击靖王,。 想到这,他想到了那位大太监安诚身患腰痛病,似乎又严重了。 昨日的宴会,都是硬撑下来的。 “对了,二哥,从京城来的钦差主使安随堂,身患有腰疼旧疾。你不是有个膏药偏方吗?” 根据原身的记忆,他二哥在前年从一个落魄的乞丐身上,获得了一张极为珍贵的膏药偏方。 据那乞丐吹嘘,他的祖上曾是大夏王朝有名的御医。 更有几张不传的偏方,其中这治疗腰腿病的膏药偏方,便是其中一张。 当时,二哥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为此还曾遭到了二嫂的责怪,说二哥这些年,已不知被骗了多少次。 可每次,遇到一些偏方,还是会上当。 本以为这次依旧又是上当受骗了。 谁曾想,等二哥研究好,制作出了膏药,为几个病人试测了几次。 发现效果出奇的好。 二哥能在短短的几年内,不但在裕镇站稳脚跟,还能传名到方圆数十里,除了他仁心仁术外,这张膏药偏方也是功不可没。 只是原偏方所需药材,实在太过珍贵。 以至于制作出的膏药,成本极高,一般的百姓根本就负担不起。 这两年,经过二哥不断改进、试药,终于又研究出了几种可代替的药方。 虽说疗效不如原偏方,却因为价格低廉,更能被普通百姓所接受。 这也是赵麟为何一直念念不忘,要把二哥推荐给那司礼监大太监安诚的原因。 既然是同一个阵营的铁杆盟友,那就需要相互扶持。 “钦差主使?”二哥赵兴微微一愣,今天他震惊了太多次。 现在要他为一个钦差主使的大太监医治腰腿顽疾,也没有了太多的震撼。 他点了点头道:“我得亲自诊断一下,看那幅膏药是否合适他。” 作为小有名气的医师,无论对方身份是高贵,还是低贱;是富裕,还是贫穷,他都会一视同仁。 第177章 苏府提亲,苏大小姐为平妻 赵麟见二哥答应,立即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接下来还需要那大太监安诚出力呢,他可不能倒下了。 否则,他和朱二几人所有的布局,都要被打乱。 “这么着急吗?”赵兴疑惑道。 “是的。可能那安随堂随时离开汴州。”赵麟点了点头。 二哥赵兴知道事情紧急后,也就没有再多问,随后便去收拾了一番,带上了医箱,跟着赵麟出了家门。 在王大石的驱使下,马车飞快地向钦差行苑赶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魏王朱麒、张茂、祁谦三人,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到了苏府。 当然,既然是来提亲的,重礼当然带了不少。 而且,还都是出自魏王府,礼物的贵重程度可想而知。 正瘫坐在书房,愁眉苦脸的苏方正,得知魏王三人到了之后,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喜。 他虽说加入到了魏王阵营,可也没有想到他今天就来拜访自己了。 堂堂的一个藩王,突然造访,定不是单单为了拉拢吧。 苏方正想到这一点,忙吩咐老管家:“忠叔,快,更衣,一起迎接魏王殿下。” “是。” 那老管家也慌忙开始吩咐人,忙了起来。 至于苏方正,则是换上正式衣服,去了府门口亲迎魏王朱麒去了。 来到府门前。 大门已是大开,苏方正一袭正式服饰,以正礼迎接了魏王朱麒。 既然是加入了魏王阵营,以其为主公,当然得尊重。 要知道他已把苏家的整个命运,都押了上去。 此时,越是表现的足够尊重,就能越得这位少年王爷的青睐。 而他如此隆重、诚恳的礼仪,也让朱二心中甚是舒坦。 他忙走上前,扶起了苏方正。 “苏公,你与我父王也算是朋友了。若没有身份的限制,本王甚至得以世叔相称你。” “殿下,您这可是折煞臣了。”苏方正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在他的恭迎下,朱麒、张茂、祁谦三人进入了正厅。 各自依照礼仪就坐之后,当然少不得一番常规的客套。 随后,就见到朱麒拍了拍手,他王府中的太监、宫女,把一件件重礼,都搬到了正厅之中。 苏方正看着这一箱箱,一盒盒的重礼,一下子懵了。 这……魏王到底想干什么? 他可是已有两个侧妃了,难道也想学靖王,来提亲自己家的宝贝女儿的? 可人家靖王可是薨了一个侧妃,才光明正大想再纳一个。 魏王若也想纳,却不符合礼制了。 再者,刚加入你的阵营,你便这样做,和靖王又有什么两样呢? 苏方正脸色变幻不定,青一阵,白一阵的。 魏王朱麒微微一愣,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哈哈,苏公不用担心,本王可不像靖王那般跋扈。” “此次冒然前来,是来解决你的麻烦的。” 苏府,当前最大的麻烦事,当然就是靖王的求亲。 虽说已把第一波使者沉入了运河之中。 可此事绝不会就这么结束了,甚至第二拨会更为猛烈。 说不定,还会当场撕破脸。 这也是苏方正这两日烦闷、发愁的原因。 难道真让女儿削发为尼,从此与青灯古佛为伴? 这当然是最后的手段了。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 而今,突然听到魏王帮忙解决麻烦事,不由激起了他的好奇之心。 能让魏王做说客,亲自来提亲,其身份、地位定是不简单。 “不知是……哪位青年才俊?” 苏方正忍不住问道。 “哈哈,苏公,人你也认识。而且,你应该很满意。”魏王朱麒继续打着哑谜道。 苏方正一愣,他盯着魏王朱麒看了看,又看了看张茂、祁谦,而后顿时惊醒过来,满脸欢喜道:“难道……难道是赵小子。” “哈哈,苏公果然还是对赵兄最为满意。”魏王朱麒见此,不由大笑了起来:“不错,此次我们三人前来,正是替赵兄来提亲苏大小姐的。” 苏方正听到想要的答案后,惊喜不已,跳将起来,拍手道:“哈哈,感谢上苍,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感叹过后,旋即又想起了什么,忙询问道:“可赵小子与那位芊芊姑娘订婚了,难道他们……” “他们没有退婚。”魏王朱麒淡淡道:“赵兄想要迎娶苏大小姐为平妻。” 他这话一出,顿时间苏方正惊呆了,而后冷若冰霜道:“殿下,您莫不是与我开玩笑?” 平妻? 地位低于正妻,稍微高于妾室。 让他中原首富、堂堂三品谏议大夫,四大皇商之一的苏家大小姐,去做平妻? 莫不是疯了不成? 若非说出此话的是他魏王朱麒,苏方正早就令人乱棍打出了。 “魏王殿下,您说让芊芊姑娘为正妻,我女儿为平妻,您感觉合适吗?除非……除非位置颠倒互换一下。” 苏方正按捺住心中的火气,缓缓道。 按理说,自己刚加入魏王阵营,他们拉拢自己还来不及呢,不应该拿此事来羞辱他们苏家的。 除非魏王朱麒疯了,才会这般做。 这时,一旁的祁谦说话了:“苏公,芊芊姑娘其实并非是普通农家的女孩,她真实身份其实是魏王府遗落在民间的郡主。” “啪” 苏方正手中的茶杯,一下子跌落在地上,他再次露出那不可置信的神色:“难道……难道……芊芊姑娘是殿下您的……” “是的,正是家姊。”魏王朱麒点了点头:“只是没有正式相认。” 苏方正久久没有回过神,这还真是太过巧合了。 这天地之大,竟还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那赵小子的未婚妻,竟是魏王府遗落在民间的明珠。 难怪自家的女儿,只能做平妻。 要知道若是将来魏王荣登大宝,那么那位芊芊姑娘,便是大周的长公主。 如此高贵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会去做平妻? 魏王朱麒见苏方正神色阴晴不定,便继续劝说道:“苏公,本王可以答应你,若是成婚,苏大小姐依旧可以居住在苏府,替你操持苏家的商业。” “现在事态紧急,你看看是让苏大小姐削发为尼好呢,还是成为赵兄的平妻好呢?” 苏方正听了这番话,再次犹豫了起来。 第178章 诗诗,你愿意做平妻吗 “苏公,此事还请你好好思量。” 魏王朱麒说完,便端起茶水,浅饮了一口。 苏方正低头沉思不语,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让他苏家的女儿,成为平妻,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哪怕他再欣赏赵小子,可也要为苏家,以及宝贝女儿着想。 一个平妻的身份,这不是侮辱人吗? 他苏家,怎么说也是三品谏议大夫、世代皇商。 女儿更是一等一的人才,怎么可能去做平妻? 不过,他也知道,如今不比往昔。 靖王的逼迫,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一个不小心,宝贝女儿也许真要出家了。 也许……魏王的这个提议,也不是不能考虑。 郡主为正妻,宝贝女儿为平妻,倒也不算侮辱他苏家。 其次,成婚后,女儿依然住在苏家,还能继续操持家族商业。 当然,最为重要的,也许……女儿会同意。 苏方正沉思了半晌,抬起头,叹了口气:“殿下,事关重大,我还需与小女商议一下。” 魏王朱麒、张茂、祁谦三人相视一笑:此事要成了。 “哈哈,苏小姐非寻常女子,苏公是要好好征询一下令爱的意见。” “那本王就先走了。不过,此事紧急,还望苏公不要拖太久。” 苏方正则拱了拱手道:“无论成不成,我都会第一时间派人禀明殿下的。” “如此最好。”魏王朱麒颔首微笑:“苏公不必担心什么,此事成与成都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随后,便带着张茂、祁谦等人,离开了苏家。 苏方正回到正厅,发呆了半晌,向一旁的老管家询问道。 “忠叔,诗诗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认为此事可妥当?”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晒然一笑:“这就要看看小姐能否接受了。” “人老成精,说的就是您老。” 苏方正摇头苦笑:“那好,我去问问诗诗去。” 说完,便起身向女儿的偏院走去。 府城,主干道上。 威武、庄严的藩王仪仗,一路礼乐奏鸣,无论官民,尽皆路旁恭送。 豪华马车内。 “廷益,你说老苏会答应吗?”张茂有些忐忑道。 祁谦则笑道:“那就要看苏小姐是否对赵兄弟有情谊了。” 一旁的魏王朱麒,点头附和道:“廷益说的不错。此事成与不成,全看那位苏小姐了。” “哈哈,若这样的话,那铁定成啊。”张茂顿时朗笑道。 “为何这么笃定?”朱麒、祁谦二人,疑惑望向他。 张茂也同样疑惑地望着他们:“若你们是女儿身的话,遇到赵兄弟这样的情况,同意不同意?” ………… 苏府,偏院。 苏诗诗正奏弹着古筝,乐声优美凄婉,如泣如诉。 苏方正站在院中,听了片刻,便轻咳一声,琴声也戛然而止。 “老爷。” 闺房门打开之后,两个小丫鬟迎了出来。 “红袖、百灵,你们先出去,我有事和你们小姐商量。” 苏方正摆了摆手,和声细语道。 “是,老爷。”两个小丫鬟敛衽一礼,飘然走了出去。 苏方正进入房间,看着有些憔悴的宝贝女儿,不由一阵心疼。 “爹,您又不忙了?” 苏诗诗强颜欢笑,敛衽一礼。 “爹来看看你,有事和你商量一下。”苏方正虽打好了腹稿,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 劝说女儿去做平妻,这样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女儿商议?” 苏诗诗何等的聪明,一眼便看出了父亲所谓何事而来:“听百灵说,魏王刚才来了?” “呵呵,百灵这丫头是千里眼,顺耳风吗?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苏方正无奈一笑,又点了点头:“是的,魏王刚才来了。” 苏诗诗抬起头,双眸中带着一丝的愠怒:“他还带来了很多的重礼,他这是要学靖王吗?” “不,魏王可不像靖王那般不堪。”苏方正知道女儿是误会了,忙解释道:“魏王这次来,是替人来求亲的。” “替人求亲?”苏诗诗一下愣住了,这汴州城谁有这么大的颜面,能让堂堂的魏王殿下来做媒? 猛然间,她心中便想到了一个人。 是……是他吗? 可他已有未婚妻了,又怎么可能是他? 但她的心中,又隐隐渴望是他。 因为她知道,魏王与他的关系极好极好,似乎整个中原,也只有他有这个面子,请得动魏王来做媒。 想到这里,苏诗诗忍不住双肩颤抖了起来。 苏方正看着女儿这般的神色,心中感叹一声,女儿果然聪明,这都能猜到。 他等宝贝女儿心情平复了一会,便娓娓道:“想必你已猜出来了,此次魏王来咱们家,正是为赵小子提亲的。” 苏诗诗听了父亲这句话,俏脸瞬间变的绯红,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有些眩晕。 “诗诗,你先别激动,先听为父把话说完。” 苏方正的扶着女儿坐回椅子上,而后也搬来一把,坐到了她的旁边,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诗诗,你也知道,那小子其实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 苏诗诗木然地点了点头,激动的心情,也因此稍微平复了下来。 这也是她最为疑惑的地方。 通过她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 非但不是,反而是重情重义,心性高傲之人。 这也是她所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父亲又说,魏王来替他做媒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诗诗,此次魏王来做媒是不假,不过,却是想让赵小子娶你为平妻。” 苏方正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只不过话语中满是苦涩之感。 他本以为这番话,会让女儿会羞恼交加,谁知她却十分平静,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的疑惑。 “诗诗,你应该知道魏王府十余年前那个丑闻吧?” “上一任魏王素,溺杀女儿的丑闻?”苏诗诗瞬间想到了什么,眼睛睁的极大:“爹,您的意思……赵公子的未婚妻就是……就是当今魏王的姊姊?” “是的。那位芊芊姑娘,就是魏王府遗落明见的明珠。”苏方正点了点头,又道:“同时,她也是赵小子的未婚妻。” 第179章 苏诗诗情根深种 苏诗诗懵了。 这天下之事,竟这般的巧合吗? 魏王府遗落在民间的明珠,正是他的未婚妻。 不过,她感叹了一番后,还是回过了神。 根本不用父亲说什么,她便想通了一切。 魏王朱麒来为他提亲,一是拉拢她苏家,通俗来讲就是政治联姻。 当然,也是为他们苏家解决靖王这场麻烦。 对于那位魏王殿下而言,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 苏诗诗想通其中的关键之后,便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爹,您是怎么想的?” 这下,苏方正愣住了。 他没想到,宝贝女儿又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自己。 “这……赵小子其实人很不错。是爹这些时日,唯一看中的。” 苏方正叹了口气:“唯一遗憾的是,他有了未婚妻。” 他说到这,便不再说了。 至于女儿如何抉择,就看她自己了。 苏诗诗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着父亲。 “爹,其实魏王做的很对。我们现在都站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面对势力极大的靖王,我们更需同舟共济。利用一切条件,壮大己身的实力。” 她说到这,又看向了窗外:“帝位之争,若是失败,可不是简单的家族荣辱之事了,而是灭亡的后果。” 苏方正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 他们苏家已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扶持魏王,披荆斩棘,一路前行了。 想到这,他立即惊醒了过来:“诗诗,你……同意做……做赵小子的平妻?” 他本以为女儿会感到深深的耻辱、羞愤。 谁曾想,她却是极为的平静、淡然:“爹,郡主为正妻,我为平妻,算不上辱没咱们苏家。” “再者……女儿……也心甘情愿的。” 这下,苏方正总算了解了女儿的心意了。 她这算是同意了。 而且,看她那有些微红的俏脸,似乎还有些紧张。 这……这还是我那个心高气傲的宝贝女儿吗? 赵小子也没有与女儿单独相处过啊,怎么就能把她迷成这般呢? 苏方正叹了口气,而后又道:“诗诗,放心,咱们苏家虽说比不上魏王府高贵,可也并非是普通人家。” “我觉得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咱们总得提一些条件才是。不然,未免让他人太过看轻我们苏家。” 苏诗诗疑惑地望向父亲,略带紧张道:“爹,您不会提一些苛刻的吧?” “诗诗,你那是什么表情?”苏方正苦笑道:“当然要苛刻了。” “这第一条就是,成婚后,你还留在咱们苏家,继续操持咱家的商业。” “第二条呢,那就是将来赵小子儿子多的话,要过继给咱们家一个。” “第三条……我没还想到,先让他欠着。” 苏方正说完之后,神色中带着一丝笑意:“诗诗,你看,没难为那小子吧?我可是让大宗师给那小子看过面相,那小子的面相是多子多孙的。” 苏诗诗俏脸一红,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好了,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派人向魏王禀明一声,而后明天就宣扬出去。”苏方正似乎已等不及了,说完之后,便兴匆匆的离开了。 来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十分沉重。 走的时候,却是十分欢快。 院中的两个小丫鬟,看着匆匆离去的老爷,也甚是奇怪。 她们回到房间之后,本想询问一下自家小姐,谁知叫了几声,小姐还在那痴痴发愣。 “好像……事情解决了。” 红袖、百灵相视一笑。 魏王府。 魏王朱麒、张茂、祁谦三人,正商议着如何加强王府护卫的训练。 就在这时,那位白净微胖的吴总管,匆匆走了进来。 “殿下,苏府回信了。” 朱麒三人一愣:这么快吗? 难道是……拒绝了? 顾不了多想,朱麒便打开了那封简短的书信。 此信正是苏方正所写。 “哈哈,果然如廷益所料,老苏同意了。” 魏王朱麒神色透着喜色,此事终于成了。 这下,终于把苏家给套牢了。 “殿下,这条件是不是有点苛刻啊?”祁谦指着书信上面的某个条件道。 谁知,朱麒却是摆了摆手,笑道:“这是苏家早就定下的条件,不算苛刻。” 别说这三个条件了,就算再多几个,他也要答应。 只要他朱麒,能登上大宝,这些条件随时可以变更的。 若是他失败,那么所有条件,都将化为了乌有。 祁谦、张茂似乎也想通了,俱都是十分高兴:“哈哈,我们为赵兄促成了如此喜事,定要让他请我们去归春楼好好畅饮一番。” “哈哈,那是必须的。” 只有朱麒心中微微泛苦,为了拉拢苏家,他却让还未认亲的姊姊受一些委屈。 这让他心中感到十分的羞愧、自责。 可惜,自己太过弱小了。 若自己是皇帝的话,谁敢让姊姊受委屈? “廷勉、廷益,我晚上准备去赵家一趟,与姊姊认亲。同时,向她请罪。”魏王朱麒突然道。 张茂、祁谦微微一愣,而后点了点头:“殿下,自古成大事者,都要有所牺牲。郡主……若知道咱们眼下处境,也会原谅您的。” “是啊,我们虽见过郡主一次,却能看出来,她是一位善解人意之人。” 魏王朱麒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晚上一起去赵家。” “是。” 祁谦、张茂躬身应了一声,便留在了王府休息。 与此同时,赵麟带着二哥赵兴,正在行苑之中,为那位司礼监的大太监安诚诊治。 若是一般人,见到这位权势滔天的司礼监大太监,定会战战兢兢。 不过,赵麟却发现,二哥赵兴却是稳如泰山,不亢不卑。 当然,对方终究是圣上任命的钦差主使,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而这位大太监安诚,见到赵麟兄弟二人后,态度很是热情、友善。 他的腰腿旧疾,其实是老毛病了。 也曾让不少御医诊治过,不过大都只能减轻、缓解一下,不能根治。 这些时日,因为长途奔波,再加上各种杂事,导致他这个老毛病又复发了。 虽说这两日有不少名医前来诊治,可效果却不是太好。 如今,他见到赵麟二哥这般的年轻,便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第180章 杏林高手,为大太监诊治 医术的高明与否,一般人最直观的判断,就是以年龄准。 仙风道骨,白发苍苍,一看就有神医的相貌。 年纪轻轻,嘴上无毛,一般只会被人当作学徒,或者医工。 其次,就是要看其传承。 赵兴,年纪二十八九岁,虽神态稳重平和,但终归太过年轻。 再加上,其没有深厚的背景传承。 大太监安诚虽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却也没有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若不是因为赵麟这层关系,他也许见都不会见这位年轻的医师。 赵兴、赵麟兄弟,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不过,他们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他们深切明白,就算扁鹊在世,华佗再生,也没有把握治好所有的疾病。 他们兄弟也不可能保证什么,只能先行诊治,再看疗效。 作为医者的赵兴,吩咐两个小太监,把大太监安诚搀扶到一个硬榻上。 使其面朝下,趴在上面。 随后,赵兴便为其仔细查看,并时不时询问几个问题。 趴在榻上的大太监安诚,倒也十分配合,并没有太过的抗拒。 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赵兴的诊治也结束了。 “安随堂,您还能在汴州城待上几天?” 大太监安诚坐起身,淡淡回道:“大约三四天吧,也许更长。” 赵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时间上倒也来得及。你的腰腿旧疾,需要一边进行调理身体,一边采用其他方式同时治疗。” 大太监安诚,见这个年轻的医者,神态平和、自信,不由升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赵大夫,你真能医治咱家的顽疾?” 要知道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也看过了不少的名医、御医,却没有一个有把握能根治这种顽疾的。 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医师能有如此大的本事。 当然,赵兴也并未把话说满:“安随堂,我虽不能保证一定能根治,但六七分的把握还是有的。” 大太监安诚听后,从好奇直接变成震惊了。 这赵家兄弟难道都是天生的奇才? “那就有劳赵大夫了。” 安诚并没有多说什么,医术高明与否,只看能结果。 自己也算是魏王阵营的一份子了,相信赵麟不会戏耍自己的。 “那我先开些药,然后熬制成洗澡水,需要安随堂你泡上个一炷香。” 赵兴说话间,已写下了一方药方。 大太监安诚接过那药方,仔细看了一下,不觉点了点头。 他虽说不精通医术,但终归是读书人,杂书均有涉猎,再加上久病成医,对于一些药材还是清楚的。 这些药材,都是十分珍贵,有多种药材那些京城的御医也曾开过。 唯有几样不常见的药材,他倒不是太清楚。 不过,仅从这一点倒也能看出,眼前这个年轻的医者,确实有几分本事的。 想到这,他心中倒也升起了一线的希翼。 小太监办事的效率很高,没用多久,就把药材买回来了数份,并且开始熬成了洗澡水。 赵兴试了试木桶中的水温之后,便道:“安随堂,您先泡个一炷香时间,我们先在外厅等候。” “那咱家先泡一会。”安诚点了点头,随后在两个小太监的伺候下,进入了木桶,开始了泡澡。 赵麟、赵兴兄弟二人,则是回到客厅,品起茶来。 “没想到安随堂如此的随和。” 赵兴笑着感慨道。 他怎么说也算是半个读书人,对历朝历代宦官祸乱朝纲的典故,十分熟知。 大周立国百余年来,也出过不少的横行无忌,罪恶累累的大太监。 所以无论是朝堂,还是乡野,一说起大太监,就会不寒而栗,本能地认为这类人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今天赵兴与这位司礼监的大太监接触之后,就有了新的感触:也并非所有的太监都是坏人。 “安随堂可不是一般的人。”赵麟爽朗一笑。 在这行苑之内,有些话还是不能明说的。 赵兴微微一愣,他们兄弟向来心照不宣,他倒是听出来了,自家老三这是话中有话。 意思很明显,安随堂不是一般的太监,但其他的太监还是要小心的。 随后,赵麟便转移了话题,询问了一下治疗大太监安诚的具体步骤。 按照二哥赵兴所言,先行泡上个药水澡,使其血脉活络舒缓下来。 而后,再为其推拿牵引筋骨。 最后,再敷上他改良的独家的膏药。 “这么复杂?”赵麟疑惑问道,难怪二哥询问安随堂会在汴州待几天。 如此繁琐的治疗步骤,确实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主要安随堂这腰腿顽疾年月久了,所以才如此麻烦。” 赵兴说完之后,又提醒道:“老三,你以后切勿太过劳累久坐。你那箭术、骑马的杂耍,要时常练练。” “安随堂这是因为久坐积劳成疾。”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内堂传来了脚步声,同时伴随着爽朗的笑声。 “呵呵,赵大夫说的不错,咱家年轻时要强,都是拼了命的干。这天长日久,就出现了问题。” 泡过一炷香药水澡的大太监安诚,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走起路来,也四平八稳了。 不像之前那般,时而扶着腰部缓解疼痛。 “安随堂,感觉如何?” 赵兴站起身,笑着询问道。 “哎呀,赵大夫果真是名医啊。咱家这才泡了一炷香,便已感觉不到疼痛了。”大太监安诚,神色甚是诚恳、感激。 “咱家之前还担心您太过年轻,颇怀疑您的医术。没想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们俩兄弟真是让咱家长了见识了。” 这位太太监因为身体舒缓了许多,心情也是大好,忍不住夸赞了起来。 赵兴却微微拱手道:“安随堂,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还要为您牵引、推拿,希望您能忍着点。” “哈哈,这点痛算什么。” 随后,大太监安诚再次趴在了硬木的特制床榻上。 赵兴也不废话,直接撸起袖子,开始了他的拿手绝技。 一旁的赵麟甚是感叹,中医理疗之术,博大精深,没想到二哥的手法竟是如此之好。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每个穴位都是拿捏极为精准。 他看着这一切,不由想到了一个能让济世堂在汴州名声鹊起的主意来。 第181章 投资理疗馆的设想 济世堂在裕镇,也许很有名气。 可汴州城,名医辈出,医师云集,老牌子的医馆,更是数不胜数。 新搬迁而来的“济世堂”想要打开局面,可不容易。 要知道二哥赵兴,只有二十八岁,与那些杏林世家出身,行医数十年的名医相比,毫无竞争力。 二哥和他的济世堂,唯有耐着心性,积累名气。 也许再过个一二十年,才能在汴州城崭露头角吧。 不过,当赵麟看到二哥赵兴为大太监安诚推拿、牵引的时候,猛然间想到了一个能让济世堂快速打开局面的主意。 二哥赵兴的推拿手法如此之好,为何不多传授一些人,先行开个推拿理疗的诊室呢? 在乡下,这个设想也许不太切合实际。 因为几乎没有多少人,有余钱去理疗的。 可在汴州城,却不一样。 汴州城,权贵、富裕之人多,为了寿命绵长,他们可是很舍得花钱来理疗身体的。 特别是一些富贵人家的老人,更是怕死。 稍微有个身体不适,就能花费大量的银两去医治。 这一批人,绝对是大大的潜在“客户”。 很快,一个清晰的计划,便在赵麟的脑海中,开始形成了。 从理疗馆的布局规划、到人手招纳,再到如何宣扬,十分的详细。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二哥赵兴也终于忙完了所有。 虽才半个时辰,可赵麟却发现二哥的额头鬓角,已被汗水打湿了。 伺候在一旁的两个小太监,十分有眼力,立即恭敬地端着一盆水,拿着干净的新毛巾递了过去。 赵兴擦拭了一下后,便道:“安随堂,你暂时不用动,我再给你敷上两贴膏药。” 紧接着,他便从医箱中,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中,根据颜色的深重程度,共分为四种。 赵麟看到,二哥选择了不同颜色的膏药,敷在了安诚身上不同的位置。 “啪” 最后一贴膏药完成。 “安随堂,今天就结束了,你起来感受一下。”赵兴笑道。 大太监安诚依言坐起后身,不觉伸了一个懒腰,只听身上的骨头,发出了一声咯嘣脆响。 那声脆响,差点把赵麟吓一大跳。 不过,当看到大太监安诚活动自如,甚至还激动跳了两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比刚才的感觉还要好,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 大太监安诚来回扭腰踱步,端的十分欣喜。 此时,他看向赵麟、赵兴兄弟二人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感激之色。 “赵大夫,咱家此次来汴州,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您兄弟二人。” 这位堂堂的钦差主使、司礼监的大太监,竟郑重地向他们二兄弟一礼。 要知道他可是受这腰腿顽疾,折磨了多年。 厉害的时候,彻夜难眠,痛不欲生。 谁曾想,来到汴州,竟真有根治的希望,这怎能不让他感到欣喜? “安随堂,您还是需要多休息才行。这还不算见好,只能算有了效果而已,接下来还需要多日的诊疗。”赵兴笑着道。 “好,好,一切都听从赵大夫您的。” 大太监安诚又热情道:“今日您二位一定要赏脸,容咱家宴请你们一番。” “哈哈,多谢安随堂,宴请就算了。”赵兴摆了摆手,婉拒了他的好意。 同时,又提醒他道:“对了,安随堂,这几日你暂时不能饮酒,也不能太过劳累。” “哎呀,那咱家尽量克制。”大太监安诚露出尴尬一笑,他生平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饮酒。 如今,出了皇宫来到中原,成为了钦差主使,那还不得痛快畅饮啊? 谁曾想,接下来数日竟不能再饮酒了。 赵麟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色不早了,便道:“安随堂,那您多休息,明日我二哥再过来。至于宴请之事,等你完全好了,咱们再去归春楼庆祝一下也不迟。” 大太监安诚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又令小太监端上了一个盒子。 “赵大夫,赵公子,咱家知道若是付你们诊金,您二位定不会收的。不过,这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就送赵大夫了。” “这使不得……”赵兴推却了一番,可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决。 无奈,只得收下。 随后,两兄弟便出了行苑。 王大石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立即赶着马车,停在了二人面前,紧张地问道。 “怎么样?兴二哥。” 赵麟跳上马车后,笑着回道:“二哥出马,那还不药到病除?” 随后,他又看向了自家二哥:“对了,二哥,我想到一个能快速让济世堂在汴州崛起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 赵兴知道,自家老三的鬼点子向来很多。 不说其他,他举办的文集签售活动,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时,听到他有让济世堂迅速打开局面的主意,瞬间来了兴趣。 赵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刚才的设想,全部说了出来。 按照他的意思,济世堂开始时,定不会有太多的病人。 如此一来,二哥赵兴也就有时间,先把理疗馆给先弄起来。 等站稳脚跟之后,济世堂的名气,想必也能传扬出去了。 二哥赵兴听了他这个主意后,先是愕然一惊,而后便沉思了起来。 随后,他便点了点头:“老三,你这个主意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可行性也较强。” “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我不能参与其中,必须有个专门的人,来操持理疗馆。” “我若是待在理疗馆,那么等名声传出之后,我在汴州百姓人心中的形象也就固定了。” 赵麟听了之后,便点了点头:“二哥,你说的对,我考虑欠妥了。这件事您和嫂子商议一下,再仔细考量。” “好的。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先把你那一档子的事给解决了。”赵兴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催促道。 赵麟知道,二哥口中的那档子事,其实就是关于与苏家结亲之事。 当然,这事还得先与芊芊商量,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一想到这,他便感到没来由的紧张、忐忑。 都是朱二干的好事,让自己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182章 善解人意薛芊芊 赵府,后宅。 赵兴因为惦念着与苏家结亲的事,一回到家,就立即找来了妻子张妍。 “二郎,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算是好事吧,一桩……意外的姻缘来了。” 赵兴脸色复杂,尴尬笑道。 两月前,他还想着让自家三弟来汴州碰碰运气,看是否能被苏家选中。 谁曾想,老三竟真的被苏家看上了。 甚至,给苏家大小姐的,还是一个平妻的身份。 哪怕是现在,赵兴想起此事都不敢置信,犹如做梦一般。 当他把事情讲完之后,妻子张妍同样张大了嘴巴,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二郎,你一没喝醉,二没发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苏家大小姐要给老三做平妻?是你疯了,还是苏家疯了?” 赵兴见妻子不信,苦笑道:“我刚才也不相信,不过这事确实是真的。” 张妍了解丈夫的脾性,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而且,就算开玩笑,也不会开这种的玩笑。 “二郎……真的?那……芊芊咋办?”张妍眉头紧皱,从感情上她当然还是看重芊芊的:“老三又是怎么想的?” 赵兴叹道:“老三也是无奈,因为一些原因,又不能拒绝。所以,此事只能……你去劝说一下芊芊了。” 张妍听了,叹了口气:“芊芊是聪明的女孩,老三如此有本事,她应该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没想到这事来的如此之快。” “芊芊温柔娴淑,又明事理,我不担心她会大吵大闹,只担心薛婶……这还没结婚,老三又定一个平妻,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妻子所说的这些道理,赵兴焉能不知道? “你给芊芊说的时候,委婉一些,多开导一下她。” “好吧。这坏人就让我来做吧。”张妍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偏院,书房内。 赵麟怎么也心静不下来,更看不进去书。 每临大事,需静心。 可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站起来,在书房来回踱步。 同时,又怕薛婶拿着擀面杖,直奔进书房,找他书房。 朱二,朱二,你这政治联姻,可把我给害惨了。 而在后宅,张妍与薛芊芊正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不过,每到关键时刻,张妍总是欲言又止。 如此再三后,薛芊芊就算再纯真,也看出了这位二嫂是有要事与自己说。 “二嫂,您一向说话干脆直爽,今日怎么了?” 张妍听了,神色间露出一丝愧色,而后拉过她的手:“芊芊啊,有件事……可能我赵家要对你不起了。” “二嫂……为何这般说?” 薛芊芊的声音,已有些发颤了。 随后,张妍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与苏家准备结亲之事。 “我赵家对不起你,芊芊。不过,你一定要相信,老三他也是无奈之举。” 张妍本以为薛芊芊听了之后,会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谁曾想她除了楞了一下外,神情还算平静,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来。 “芊芊,你不要吓嫂子啊,想哭就痛痛快快哭吧。” “二嫂,这是好事啊,我为何要哭啊?”薛芊芊抬起头,美眸里夹杂着一丝的哀伤:“二嫂,不瞒您说,我心中其实很自卑的。出身农家,还没才学,一直觉得配不上三郎。” “三郎他天赋绝伦,才华横溢,他的将来定是前途无量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好在三郎不嫌弃我,不离不弃……其实,我从来没想过什么正妻的身份,就想着能待在三郎身边就好,为他生儿育女……” 张妍听了薛芊芊这些心里话,不觉把她揽入怀中:“傻姑娘,你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再者,等你认亲了之后,你就大小姐的身份了,可不是什么农家姑娘了。” “你虽不如那苏家大小姐有才华,可你持家有方,贤良淑德啊,正是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 “那苏家大小姐,就算过门,也只是平妻,地位在你之下。而且,听你二哥说,她会一直住在苏家,操持她苏家的商业。咱们赵家,到时还不是你说了算?” 薛芊芊一听,仅有的一丝哀伤,也都消散了。 三郎是文曲星,是中原第一才子,想来最喜欢才女了。 那苏家大小姐,据说才貌双全,冠绝中原,若是住在一起,她还真担心三郎会被她勾走了魂。 现在听到,那位苏家大小姐竟会一直住在苏家后,便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二嫂,此事……祖母知道吗?” “还没告诉她老人家,怕告诉她后,她会拿鞭子去抽老三。你知道,她一向很疼爱你的,哪里会让你受委屈。” 张妍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同时还不忘开了句玩笑。 “二嫂就会说笑,恐怕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薛芊芊低头轻笑。 这时,张妍又像似想到了什么:“芊芊,你虽大度能忍,薛婶会不会……” “二嫂,你放心,这件事由我来转告母亲吧,相信她能理解的。” “也好,那我就先走了,把此事给祖母说一声,让她也高……知道这件事。” 张妍说完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薛芊芊并未立即起身,而是呆呆地望着墙上的那幅画。 那是三郎为她所画的第一幅肖像画:在那深秋之季,一个窈窕少女,望着落日。 这幅画作,也算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之作了。 只不过此时的她,没来由的酸楚、难过。 没有哪个女孩,愿意分享自己的爱人。 可她不得不把这份苦楚,埋藏心底,强颜欢笑,故作淡定、大度。 也许唯一能让她稍微欣慰的是,就是三郎他是被逼迫的。 更重要的是,那苏家大小姐,就算成婚了,也是住在苏府。 她们二人互不打扰,如此来看,这倒也不算太难接受了。 薛芊芊自我宽慰了一番后,便照了照镜子,揉了揉脸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 随后,便出了门。 她虽接受了这件事,但她娘可能不太好接受这件事。 若是说服不了她,反而会惹出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来。 第183章 魏王朱麒私下认亲薛芊芊 “什么?麟哥儿还找了一个平妻?” 薛张氏刚听到一半话,不由怒火中烧,豁然起身就想往外走。 好在薛芊芊眼疾手快,一下拉住了她,哀求道:“娘,三郎他也是……迫不得已,事出有因的。” “什么迫不得已?我看麟哥儿这是飘了。他现在是名气大了,有本事了,所以欲望也就多了。这还没成亲,就惦念上了平妻。” “再过几年,岂不是要找几个小妾?” 薛张氏气恼非常,言语间毫无顾忌地痛斥道。 好在她还算清醒,发过一通脾气之后,也就冷静了下来。 薛芊芊见她冷静下来之后,便把所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了。 当听到那苏家大小姐,就算定亲,也只是平妻的身份,而且,还常住在苏家。 听到这,薛张氏不由松了口气。 “就算这样,也不能算完,那麟哥儿必须得给我们个交代。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娶个平妻来解决。” “娘……你就消消气吧。” “不行,此事必须得给咱们娘俩说清。” 在薛芊芊劝说薛张氏的时候,赵府外,来了一行车马。 随着车马停下,一身便服的魏王朱麒,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同时跳下来的还有张茂、祁谦二人:“殿下,这就是赵兄弟的府邸。” 朱麒点了点头,神色间竟露出了一丝的退缩。 他此次前来,一是私下与双生姊姊认亲。 二则是来请罪的,让赵麟与苏家政治联姻,终归是他的决定。 “二公子,我们进去吧。” 微胖的吴总管,提醒了一声。 “好,进去。” 朱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赵家,书房。 赵麟得知朱麒、张茂、祁谦三人来了后,先是一愣,而后匆匆出去迎接去了。 这个朱二也真是,又来凑热闹来了。 这是生怕自家不够热闹啊。 可人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 他刚到前厅,正好碰到三人。 “赵兄,你这脸色不是太好啊。”张茂见到赵麟,笑着揶揄道。 “是啊,赵兄弟,苏家已同意你和苏大小姐的婚事,你马上就能享受齐人之福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祁谦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调侃道。 “你们还是老大哥呢,这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赵麟苦笑一声。 祁谦、张茂见他这副窘迫的模样,俱都是大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越是有本事的男人,便越有很多的女人,这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与苏家的这桩婚姻,虽说对那位芊芊郡主太过唐突。 不过,却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上至皇帝,下至地主富商,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因为魏王朱麒也来了,赵麟便把他们迎到了正厅。 “赵兄,你要在今日认亲?”赵麟疑惑询问道。 魏王朱麒点了点头道:“是的,也该是我们姊弟相认的时候了。” “也好,这事是不能一直拖下去。” 既然是私下认亲,当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礼仪。 也就是朱二与芊芊诉说一下过往,增加一下亲情,如此而已。 “好,那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请芊芊和薛婶她们过来。” 既然先认亲,那当然要安抚下芊芊的情绪,不能让她太过激动。 赵麟先是找到二哥赵兴,把这件事告知了他。 “魏王要与芊芊认亲?这倒是一件大事。需要不需要准备一下?”赵兴急忙询问道。 “不需要,私下相认而已。”赵麟摇了摇头,又吞吞吐吐道:“二哥,现在……芊芊情绪怎么样?” 赵兴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芊芊是个好姑娘,你二嫂找她聊了一会,芊芊很是大度,她能理解你的苦衷。老三,芊芊这么好的女孩,以后你千万不要辜负她才行。” “放心吧,二哥,那我去后宅看看。” 后宅,一处房间内。 薛寡妇一把鼻涕,一把泪向老太太诉说着什么。 “哎呀,他婶子,这事确实是我老赵家对不起你们母女。我听说后,也是气恼非常。” 那老太太一边安抚着薛寡妇,一边看向一旁的少女:“芊芊,你放心,只要祖母活一天,就没人能动得了你主母的地位。” “什么中原首富家的大小姐呀,什么中原第一才女,都是虚的。” 薛寡妇母女听了老太太的这番安慰,心中的委屈,又减轻了几分。 “唉,赵婶,其实俺们知道麟哥儿本事大,将来是做大事的人……只不过,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别再过几年,再弄回几房来。” 老太太听了这话,连忙保证道:“他婶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让麟哥儿把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弄回家。” “你也知道,我们老赵家这么多代,从来没负过什么人。”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轻咳声。 不是旁人,正是赵麟。 他刚才去薛芊芊的房间,没找到人,便知道她们母女,定在这里了。 果然如他所料。 更为尴尬的是,刚才她们的聊天,自己全都听到了。 若不是朱二还在等着,他定会惭愧而逃。 “麟哥儿,还不进来向你薛婶说明情况?” 老太太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打开门。 她虽看着愤怒,但赵麟还是在老太太眼中,发现了难掩的欢喜、骄傲。 他仔细一想,便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 老赵家竟能娶到世代皇商,中原首富家唯一的大小姐,还是一个平妻的身份。 这绝对是老赵家千百年来,最值得吹嘘、骄傲的事。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真的生气? 刚才的呵斥,也只是在薛婶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赵麟无奈一笑,走了进去。 一眼便看到了扭过去身子,垂首不搭理自己的芊芊。 至于薛婶,则是冷哼一声,扭过了头,没有看他。 “薛婶,芊芊,此事……实在是事出有因。” 薛寡妇一听这话,便立即来气:“事出有因?被逼无奈?你不愿意的话,苏家会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吗?” 面对她的质问,赵麟一时语塞。 最终,还是老太太在一旁不断为他打圆场,这才让薛婶逐渐消了气。 第184章 皇族血脉,天潢贵胄 对于薛婶的痛斥,赵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刚与人家宝贝女儿订婚,现在却又要再订一个平妻。 任哪个母亲听到这话,都会气不打一处来。 对此,赵麟也只能硬着头皮承受着。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薛芊芊还偷偷撇过头,瞧上他一眼,眼中满是委屈,不过却没有什么怨恨。 在老太太的劝说下,薛婶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薛婶,您先消消气,有件要事,得先告诉您和芊芊。” 赵麟走上前,正色道。 朱二正在正厅等着认亲呢,可不能让他等太久。 怎么说,他也是魏王。 “说?”薛张氏似乎还在气头上,依旧不看他。 还是芊芊妹子心软善良,终于扭过了身,痴痴地看着他:“三郎,什么事?” 赵麟看向她道:“芊芊,是关于你认亲之事,朱二公子他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薛婶、芊芊母女俱都一震。 老太太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欢喜道:“哎呀,那还等什么,不能让客人久等啊。” 薛婶也顾不得再生什么气,直接拉着芊芊出了房门。 自从知道芊芊出身权贵之家后,其实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一天认亲的。 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薛芊芊两步一回头看向心上人,看得出对于这次的认亲,她十分的紧张。 赵麟见此,快步走了上去,安抚她道:“不要紧张,都是自家人,没有他人的。” 薛芊芊听了这才心安不少。 与此同时,正厅中的魏王朱麒也是紧张不已,在厅中来回踱步,再不复以往的沉稳。 从这也能看出,这位少年王爷对亲情的羁绊有多深。 祁谦倒能理解他。 作为天潢贵胄的魏王继承者,他一出生便没有兄弟姐妹,身边之人,俱都恭顺异常。 亲人更是相继离世。 虽自幼锦衣玉食,却孤苦伶仃,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幽深的王宫之中,倍感冷清、凄苦。 在这情况下,也就难免渴求那远不可及的亲情了。 而今,就要与失散多年的姊姊认亲了,他焉能不激动紧张? “二公子,他们来了。” 这时,张茂从后堂窜了出来。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魏王朱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腰杆挺的笔直,努力使自己保持着应有的风度。 不过,当他看到那个倩影从后堂走出后,他还是破防了。 如大多数认亲的场景一样,无论是薛芊芊,还是魏王朱麒,当他们姊弟四目相对时,一股从未有过的血脉亲情,开始在心中激荡。 顿时间,二人眼中珍珠般大的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阿姊。” “幺弟。” 两姐弟忍不住相拥痛哭。 周围诸人,如薛张氏、老太太、二嫂张妍,俱都是忍不住跟着抹着眼泪。 哪怕是张茂、祁谦这等人,也是感到心口发堵,感慨万千。 魏王府遗落在民间的明珠,今日终于找到了。 虽说还不能录入皇家族谱,可在他们心中,薛芊芊便已是真正的魏王府长郡主了。 接下来就是姊弟二人的私密话了。 赵麟与张茂、祁谦等人,都离开了正厅,只留下了薛芊芊、朱麒姐弟。 来到厅外,祁谦、张茂看着赵麟,戏谑笑道。 “赵兄弟,你怎么愁眉苦脸,不应该高兴吗?” “哈哈,是啊,赵兄弟。您现在身份可是不凡了,不但是长郡主的未婚夫,而且,还即将与苏家大小姐订婚。” 面对两个好友的调侃打趣,赵麟苦笑一声:“你们这两个家伙,这是没完了,是吧?我刚才可是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谁知,张茂听了,则是笑的更大声了:“哈哈,尽享齐人之福,别说被骂了,就算被揍成猪头,那也是值得的。” 正厅中。 魏王朱麒听完阿姊的人生经历后,又是双眸通红,涕泗横流。 他虽说之前听赵麟简单的说过,但阿姊亲口说出后,感受又是不同的。 “阿姊,这些年苦了你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诸多的苦了。” 谁知,薛芊芊却是反过来安慰他道:“幺弟,其实……这些年的生活虽说很苦,但阿姊却是很幸福,很开心的。” “小时候,有……父亲疼,母亲爱。他们把所能给的爱,都给了我。” 朱麒听完这些,心中也是十分宽慰。 若从这一点来说的话,阿姊似乎比他的日子都要过的开心。 两姐弟经过这番的坦诚畅聊后,仅有的一丝陌生感,也逐渐消除了。 “幺弟,咱们姓朱?”薛芊芊询问道。 魏王朱麒一怔,疑惑道:“关于咱们家的情况,赵兄没告诉你吗?” “没有。可能他是想让你亲自说吧。”薛芊芊摇了摇头,她除了知道自己是被一个权贵之家抛弃的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魏王朱麒见她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由笑了:“可能赵兄也不知道如何给你讲吧,既然如此,那么我就给详细讲讲吧。” “阿姊,你知道汴州的藩王是谁吗?” “当然知道了,是魏王。”薛芊芊忙回答道,不过刚说完,她便回过了神,而后吃惊地看着眼前刚认的幺弟。 “你……你不会就是……” 朱二灿然一笑,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第二代魏王,你就是魏王府的长郡主,当今圣上是咱们的皇二伯……” 薛芊芊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虽知道她原来的家族,是权贵之家,可……却不知道竟这么权贵。 她竟是……天潢贵胄出身,魏王府的长郡主。 这实在让她一时间,接受不下来。 此时的她,还是有点晕晕的感觉,身份的突然变化,带给她了太大的冲击。 “阿姊,有件事可能要与你明说。” 魏王朱麒的呼喊,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什么?” “就是……你录入皇族家谱之事,可能……可能要等待些时日。也就是说,阿姊你的身份,暂时还不宜公开。” 薛芊芊一怔,瞬间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幺弟,对于……什么长郡主的身份,我不是太在意的。三郎其实也说过,说我们只能私下相认,暂时不能公开。” 第185章 准备与苏家政治联姻 魏王朱麒见阿姊如此善解人意,便也放心不少。 阿姊的心性,果然如母亲一样,谦恭柔顺。 只要是家中男人的决定,一般都不会多问什么的,仅这一点,就不是一般女孩所能比的。 朱二感慨了一番,随后,又想起了另外一件要事。 那就是向阿姊解释,关于苏家大小姐之事。 这件事,终究是因为自己的决定,才发起的政治联姻。 而牺牲的,还是阿姊的幸福,这让他甚为羞愧。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是了。 还是薛芊芊看出了他的窘迫:“幺弟,我们姊弟虽没有接触过,却是血脉相连,阿姊能感受到你心中的彷徨情绪。” “若有什么事,你不用憋在心中,直说无妨,阿姊是能承受的。” 魏王朱麒见阿姊如此明事理,心中就更为难受了。 谁曾想,还未等他说出口,她便已经开口了:“可是因为苏家大小姐之事?” “阿姊,你……你猜到了?” 朱二吃惊道,果然,他们姊弟都是极为聪慧的。 薛芊芊温婉一笑:“三郎他若不是迫于无奈,又怎会这般做?我虽不知道具体原因,可也能猜到,他定是没有办法,才会这般的。” 魏王朱麒看着这个内敛聪颖的阿姊,点了点头,附和道:“阿姊,你猜的很对。赵兄之所以要订下苏家这门婚事,都是我所逼的。” “阿姊,你一定要明白,这都是情势所逼。” 薛芊芊则又是一笑:“嗯,三郎这些时日,早出晚归,甚至时而夜不归宿。他虽什么都没说过,我也知道,他定是做大事去了。” “你们不说,我也不问的。” 朱麒对这位阿姊的认识,再次提升了一等:“你放心,阿姊,早晚我会向你解释个明白的。” “此次还希望你不要怪罪赵兄才是。” ………… 正厅外,薛张氏不时回头,向厅中张望一下,神色间更是透着着急。 “哎呀,怎么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不知好了没有。” 一旁的张妍,则是笑着安慰道:“薛婶,您不用着急的。芊芊他们姐弟,终于相认,还不好好说会话啊?” “二小媳妇说的不错。他婶子,以后你就好好享福吧,我看那少年面相贵气十足,定是不凡。”老太太乐呵呵地笑道。 薛张氏听了,又开始抹起眼泪了:“芊芊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如今她能找到本家,我替她高兴。” “哎呀,薛婶,怎么又哭上了。这么大喜的日子,别哭了,不然芊芊看到,又该跟着伤心了。” “是啊,他婶子。芊芊那么好的姑娘,就算她认亲了,也不会抛下你的。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开心点吧。” 在她们说话之际,薛芊芊、魏王朱麒也终于走了出来。 此时,他们姐弟二人神色间,都洋溢着难掩的激动、以及那种化不开的亲情。 “幺弟,来,我给你介绍。”薛芊芊先是把薛张氏拉过去,介绍道:“这就是我的母亲,是她从小把我养大的。” 魏王朱麒听后,则是向薛张氏深深一礼,说了不少感激涕零的话语。 而且,神态语气都是极为的真诚。 薛张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贵人,见他如此的温和谦恭,同时又与芊芊有几分的相似,不由也欢喜道。 “好,好孩子。芊芊虽和你相认了,可永远是我的女儿。” 魏王朱麒点头一笑:“是,阿姊永远是您的女儿,您给予了她第二次的生命。您是我魏王府的大恩人。” 当他这句话说完,无论是薛张氏,还是老太太,都是震惊莫名。 她们的神色,就如刚才薛芊芊一般那般。 “魏王……府,您是……魏王殿下?” “是的。” 当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后,薛张氏差点激动的昏厥过去。 魏王殿下,整个汴州最为尊贵的人? 甚至,就算放到整个大周王朝,地位、身份,也都是极为尊贵,远不是其他的藩王能比的。 谁曾想,她们一个普通的百姓,今日竟能遇到这么尊贵之人。 而且,还能与说笑交谈。 老太太、薛张氏都恍如梦中一般。 等她们回过神后,她们这才想起了什么。 “既然这位少年贵人是魏王殿下,那……芊芊的身份……岂不是……是郡主?” 薛婶刚平复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惊喜、激动地望向曾经的宝贝女儿:“芊芊……你……你是郡主?” 薛芊芊连忙上前扶住她:“娘,无论女儿是什么身份,都还是你的女儿。” 还是赵家老太太久经风浪,平复下心情之后,便亲热地上前拉着芊芊的手:“他婶子,丫头说的对,她再是郡主,终归是你的女儿,我的孙媳妇。” 可就算如此,薛张氏也是过了很久,才逐渐回过神。 而后,便是感叹道。 “哎呀,我现在终于知道,疯道人为何说你是贵人了。他说的不是你能嫁个富贵之家,而是你本身就是富贵之人。” “你这天潢贵胄的身份,咱们汴州,谁还有你姐弟俩身份高贵呢?” 一旁的赵麟,不觉感叹,不愧是薛婶,这番话说的极为有水平。 这一点,从那朱二的笑容里,就能看出来。 认亲了之后,赵家当然少不得准备一顿丰盛的宴席。 在场之人,都不是外人,所以,宴席上的气氛,十分的欢快。 作为今日的主角,薛芊芊、朱二姐弟俩,当然坐在了主首位置。 而薛芊芊第一次坐如此尊位,一时间竟还有一些不习惯。 随着气氛愈发的欢快,朱二饮了几杯酒之后,话语也逐渐多了起来。 只见其向薛张氏,拱手道:“薛婶,我已与阿姊说明了,关于苏家的婚事,其实都是我的主意。您千万不要再怪罪赵兄了。” 薛张氏听了,心中虽有诸多的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在场都是大人物,他们做事,应该都有决断的,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所能刨根问底的。 而且,那麟哥儿早晚是出阁入相的大人物,有个平妻,也不是太出格的事。 第186章 大宗师林世海为证婚媒人 薛芊芊、魏王朱麒姐弟的相认,对于赵家来说,是一件喜事,更是一桩大事。 此次虽是私下相认,但在场的所有人,从此不会再把薛芊芊当作农家少女来看了。 这姑娘可是妥妥的天潢贵胄,王府郡主。 只要正式相认,登记宗室皇牒,便会有圣旨赐下郡主爵位。 当然,无论是为了魏王府的声誉,还是为了赵麟的科举之路,芊芊这个郡主的身份,都不宜公开。 至于与苏家结亲之事,既然魏王朱麒都亲自来站台了,薛婶也就更说不出什么了。 论身份地位,人家是地位尊崇的大周魏王。 论血脉关系,人家是芊芊的双生弟弟。 既然他都不在乎麟哥儿再娶一个平妻,她一个养母又能说得了什么呢? 宴会的气氛,还算融洽。 不过对于赵兴、张妍夫妇、以及薛张氏而言,则显得十分的拘谨。 这些时日,他们虽也见识过不少的大人物,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一个大人物。 谁能想到,他们竟还有这么一天,能与天潢贵胄的魏王殿下齐聚一堂。 苏府。 苏方正、苏诗诗父女,难得一起享用一顿晚餐。 苏家虽说是中原首富,可苏氏父女的日常开销,却谈不上多么的奢侈。 简简单单的几样素菜,两个汤,就是父女二人的晚餐。 人虽少,气氛却是相当的温馨。 “自从中秋晚宴后,咱们父女似乎就没有一起用过晚餐了吧。” 苏方正感叹道。 “不只是晚餐吧。”苏诗诗心情似乎很不错,透着小女儿的欢喜。 苏方正干笑一声:“好了,爹认错,天天忙应酬,你就别揭爹的短了。” 父女二人说笑了一阵,便逐渐进入了正题。 “诗诗,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会把你和赵小子的事,宣扬出去了。” 苏方正再次提醒道:“你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苏诗诗双眸柔和中透着坚定:“爹,此事女儿思虑清楚了,绝不反悔。” “唉,和你的娘的性格一模一样,拗到一件事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苏方正叹了口气,又像似自我开解道:“也好,如此一来,魏王也就不会再多疑了。” “再者,就算以后你与赵小子成了亲,也不用住在赵家,你还待在咱们苏家。这是我与魏王商议好的条件。” “这样一来,就算那个芊芊姑娘以后地位再尊崇,也压不到你头上。” 苏诗诗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的将来做打算,更是减少未来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这时,苏方正又心疼说道:“你虽是平妻,不过这订婚之礼,咱一定要隆重,绝对不能折煞了咱们苏家的脸面。” “得让那赵小子拿出重重的聘礼才行。” 苏诗诗一听,顿时急了,俏脸一红:“爹,赵……郎他哪里有那么的礼金?咱家又不缺那些东西。” “呵呵,他拿不出礼金?简单啊。那就多给我写几首千古之作的诗词来,那样为父倒也可以免除他的聘礼。”苏方正笑呵呵捋着胡须道。 苏诗诗一怔,父亲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呀。 “对了,诗诗,爹还要出去一趟。得为你们找个身份了得的媒人才行。” 苏方正说完,便匆匆地离开了。 只留下了苏诗诗愣在原地。 怎么……父亲比我都要着急呀? 苏方正出了府门,立即乘着马车,前往学政衙门。 是的,他找的媒人,不是旁人,正是中原七府的大宗师林世海。 作为苏家的媒人,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 不但要看身份地位,还要看威望声誉。 毫无疑问,三品学政的大宗师林世海,很显然符合他的要求。 来到学政院,正好赶上林世海与郑师爷浅饮小酌。 “哈哈,苏兄,你倒来的正好。快,请坐。” 林世海慌忙邀他入座,而后又笑道:“看你喜色匆匆,笑意盎然,定是有好事发生吧。” “哈哈,林兄目光如炬,佩服佩服。”苏方正朗笑一声,端起一杯美酒,一饮而下。 一旁的那位郑师爷,十分有眼力,见他们二人要谈要事,立即找了借口离开了。 “好了,现在也没有其他人了,苏兄到底是何喜事,说来听听。” “哈哈,我说林兄,你既然都猜出来了,就不要这样挤兑我了吧?” 随后,他们俱都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林世海虽猜出了一二分,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不知道的。 等他听完了苏方正的讲述之后,神色很是复杂。 既有欣慰之色,也有一丝的担心。 “子瑜兄,可是担心赵小子的未来?” 苏方正小心翼翼问道。 如今,赵小子已是魏王阵营的巨头之一了。 可以说,已完全绑到了魏王的战车之上,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而林世海十分看重那小子,为他的将来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以眼下的处境的来看,魏王阵营终究占据弱势地位,甚至看不出成功的希望。 不过,林世海却还是笑了笑:“那小子的面相,不但子孙繁盛,而且寿命绵长,我倒是不担心他的未来。” 苏方正听到这句话,心中也稍微松了口气。 要知道他如今也是魏王阵营了,心中可是担惊受怕的。 他可不希望林世海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 不然,真会打击他对未来的信心和期望。 “云林兄,令爱真与赵小子要订婚了?”林世海转移话题道。 苏方正点了点头,神色复杂道:“是的,只不过……是平妻。那位芊芊姑娘,想必子瑜兄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林世海笑道:“是啊,这世间还真是奇妙无比。那姑娘虽生长在乡野,她的面相却非刻薄、狠厉之人,云林兄尽管放心就是。” 苏方正听了,再次轻松了许多:“其实,也无所谓。诗诗就算成婚,也会一直住在苏家的,除非重要的节日。” “此次我来此,是希望子瑜兄,能为赵小子和诗诗做个见证人。” 林世海一听,顿时应承了下来:“好说,如此一桩好姻缘,我十分乐意效劳。” 第187章 张家毒如蛇蝎,暗中窥探 有了林世海这个大宗师为媒人,苏方正心中也算好受了不少。 明日整个汴州城,都要传遍他女儿与赵小子的事了。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了。 无论是苏方正,还是苏诗诗,对于明天之事,既满怀期待,又有忐忑不安。 他们苏家,终归是中原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 唯一的一个女儿,成为平妻,怎么看怎么憋屈。 苏诗诗则忐忑的是,赵郎心中不知迫于形势所逼答应的,还是对她…… 总之,父女二人这一晚,都是久久不能入睡。 与此同时,不能入睡的还有赵麟。 作为当事人之一,他知道明日他的名字,便再次传遍汴州城,不,是整个中原七府的每个角落。 他真不希望名声这样大噪啊。 就这样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中,天就亮了。 天刚蒙蒙亮,魏王府、英国公府,都派出了人,在汴州城的各个角落,装作不经意间的透出了某件惊天大事。 “什么?苏府苏大小姐,要与文曲星赵案首定亲了?” “是的,魏王府的采办太监说的,那还有假?” “对,英国公府的人,刚才来买东西,说是贺礼,他们家公子要去恭祝文曲星赵公子抱得美人归。” “啧啧,这可是惊天的奇闻啊。不过,并不是太过意外,咱们中原青年才俊中,论才气,文曲星当之无愧的魁首。” “是啊,无论是苏大善人,还是苏大小姐,都是极为喜欢诗词歌赋的,他们父女哪里抵挡住咱们文曲星的魅力?” 仅仅只是一个早上的功夫,关于文曲星赵麟,与苏家大小姐的姻缘之事,便传扬到了各个角落。 不少来参加汴州活动的青年才俊,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哀嚎痛哭,捶胸顿足。 大有与赵麟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啊,好你个文曲星,不是说不与我们竞争吗?” “哈哈,看来赵案首也难逃美人关啊。我们激烈竞争这么多天,没想到最后让他轻松摘了那朵花。” “唉。若是其他人,我定会痛骂苏家瞎了眼,可那是中原诗仙,书画双绝的文曲星啊。” 不少青年才俊大早上,就被打击的遍体鳞伤,痛彻心扉。 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是有理智的。 论才智,他们不及那小子。论相貌,就更不及了。 至于声名威望,那就更不是在一个层面了。 不少青年才俊,遭此打击后,甚至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便灰溜溜地带着仆从离开了汴州城。 据看守城门的士兵说,仅仅是早上那一个时辰,便有上千的士子,垂头丧气离开了。 此事,当然也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 比如“汴州三绝”“四秀”等人。 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个脸色铁青,痛骂不止。 自从声名尽毁之后,他们这些人都再也没有出过家门,只想等事态平息后,看能否再挽回一些声誉。 谁曾想,竟先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这怎能不令他们感到嫉妒、愤恨呢。 要知道“四秀”中的两个人,都觊觎着苏家大小姐呢。 现在那个该死的家伙,不但毁掉了他们的所有,还抢走了他们的梦中人。 “赵麟,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他们除了在家中鬼哭狼嚎,一阵痛骂外,再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汴州城,一座府邸,仆从来来往往,把一件件的家具,搬到了新家中。 “父亲,这座宅子可比我们通县那座大太多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中年人,满脸的肥肉乱颤,细咪眼中更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哼,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才到哪?”那张家的家主,看着儿子,不由怒斥道:“记好,以后你不再是小小的县衙典史了,而是提刑按察司的官员了。” “一言一行,要有威仪。” 那矮胖的黑脸中年人,忙谄媚笑道:“爹教训的极是。不过,爹,您能不能给那位礼部的钦差大人说说,再给儿子提上一个阶位啊?” “混账东西,你以为说提就能提的了?你从县城,调任到提刑按察司,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还不知足?”张氏家主,怒斥道。 “这几日安分守己一些,别像在通县那么肆无忌惮了。内阁次辅杨必成虽接纳了我们,可也只当我们是马前卒而已。” 他狠狠地告诫了一番儿子后,又似想起了什么。 “韬儿还在魏王陵服劳役,你若有时间,便去抽时间去看看。” “是,儿子若有时间,就去王陵去看看他。”矮胖中年人张泽,忙躬身道:“不过,爹,韬儿遭了这么大的罪,咱们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吗?” 说到这,他的眼神中满是幽深的阴狠之色。 在通县时,他们张家犹如土皇帝一般,就算是历任县太爷,也得给他们张家三分薄面。 谁曾想,儿子张韬这几个月来,却是连遭厄难。 不但让他们张家,损失了大量的钱财,而且,也丢尽了脸面。 “我已打听清楚了,韬儿的仇人,除了魏王府外,就是那个新晋的院试案首赵麟了。” 那张氏家主,说到这,神色间闪过一丝的忌惮。 “爹,魏王府,咱们暂且不敢惹。不过,那个小小的秀才,咱们就不能下手吗?” 矮胖中年人,满是不甘道。 他们张家这些年来,向来是睚眦必报,并且十倍还之。 这次,他们张家的嫡子嫡孙,遭此横祸,绝对不能这么轻易揭过。 “爹,您到底怕什么呢?我打听了,那小子虽与英国公府、祁府都不错,还受大宗师,苏家的照顾,可咱们有礼部那位钦差大人,以及次辅大人做后盾啊。” “爹,要不,我们找个机会……”矮胖的中年男子,做了一个狠厉的杀头动作。 不过,那个人老成精的张氏家主,则是摇了摇头:“不,那小子不是一般的难对付,绝对不能轻易出手。” “爹,那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这么憋屈地让韬儿在那冰冷的陵墓服苦役受辱?” 矮胖中年男子,不甘心道。 那老奸巨猾的张氏家主,低头沉吟了片刻,眼如蛇蝎,泛着寒芒:“你说的对,不过我们可以先从他身边人下手。” 第188章 满城皆知,世人恭祝 张家父子正谈论如何伺机报复之时,又听到了一个令他们惊讶的事。 那个该死的小子,竟要与苏家大小姐订婚了。 这小子到底踩到了什么狗屎运? 竟受到这么多大人物的青睐,要知道他们张家,曾也觊觎过苏家那位大小姐。 可惜,他们父子深知儿孙张韬,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也只是觊觎幻想一下而已。 “哼,一介皇商而已,有什么得意的,还弄得满城皆知。”矮胖的中年男子张泽,话语中,满是酸溜溜的意味:“与内阁次辅大人相比,他苏家算个屁。” 张氏家主张坊则捋了捋胡须,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对于大人物而言,他们的每一步都极为有深意的。 比如苏家这门亲事,就不能以寻常论之。 也许,这其中大有深意。 赵麟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要知道他只是穷乡僻壤的野小子而已。 难道仅凭才华,就能被苏家看上吗?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要知道前日钦差副使翟大人,似乎还提过一句,说汴州苏家很快也会来拜见他。 话里话外的意思:中原首富、世代皇商的苏家,也得投效次辅杨必成。 可看眼前这情况,似乎不对啊。 张氏家主张坊想到这,便想往外走。 “爹,您这么早就出去啊?”矮胖的张泽,好奇问道。 他还想与老头子商议一下复仇计划呢,谁曾想他听到赵麟与苏家大小姐之事后,竟是如此的着急。 “苏家这事有点蹊跷,我得去拜访一下那位钦差翟侍郎去。现在,我们张家被他看重,要事事禀报,让他知道我们的忠诚。” 他们张家为何能从一个小县城,一跃间搬到中原首府? 还不是因为他张家被内阁次辅杨必成,纳入了麾下,人家一句话,就让他们张家扬眉吐气了。 这就是背靠大树的好处。 如此参天大树,当然要紧紧地抓牢,靠紧。 张氏家主张坊,立即吩咐下人准备车马。 “爹,那关于向赵麟身边人下手之事?”矮胖的中年人急忙追问道。 张氏家主张坊头也不回,冷哼一声道:“此事你不是最为擅长吗?看着办就是了。记好,一定要利用好你的官职。” “好的,爹,我明白了。” 矮胖的张泽,眼神逐渐变的阴狠毒辣起来,嘴角更是露出阴恻的笑容:“呵呵,赵麟,弄不了你,可我能向你身边人下手。” 赵府。 赵麟刚从书房走出,就见到了前来拜访道喜的中原书坊李少当家。 “哈哈,赵公子,此次奉家父之命,前来贺喜的。” 自从他与大宗师大叔,一起救了中原书坊李家之后,他们父子便拿他当救命恩人相待。 过不了几日,就会找理由送来一些礼物。 当然,礼物虽不是太贵重,可都是十分有用的。 这让整个赵家,与中原书坊的李家的关系,也愈发的亲密了。 不用说,李家父子定是一大早听说了他与苏家大小姐之事,所以,便又借此机会,送来了价值不菲的贵重礼物。 赵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热情相待。 谁知,刚应酬结束这位李少当家,祁家的老爷子祁修远,也派人送来了一车的贺礼。 紧接着,张茂、大宗师大叔等人,也陆续送来了礼物。 甚至,连他刚结识不久的好友“田孝廉”田瑞也来了。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位钦差主使、司礼监大太监安诚,也派人送来了一些礼物。 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件事传的有多快。 整个上午,赵麟都忙的脚不沾地,来回接待这些客人。 与此同时,苏府的苏方正,亦是忙着接待不少相熟的亲朋好友。 这些人大都是来询问,传言是否真实的。 当得到确定答案之后,这些苏家的亲朋好友,惊诧的同时,又是一番奉承的恭贺。 后花园内,苏诗诗今日一身素雅的纱裙,漫步在秋菊丛中,俏脸洋溢着甜蜜、憧憬。 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则是相视掩嘴一笑。 这是近段时间来,小姐最为开心的时刻了。 同时,又暗自赞叹自家小姐的气度,要知道她将来可是要以平妻的身份嫁给赵公子的。 若是其他高门大户的大小姐,定会以此为耻,郁郁寡欢。 但自家小姐,心真够大的,非但没有介怀,而且,还在畅想着未来呢。 这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中原第一才女吗? 不过,作为小丫鬟的她们,也只能心中感慨一番而已。 既然小姐开心、喜欢,那她们便也跟着高兴。 “红袖,百灵,你们在背后嘀咕什么呢,过来看看这株雪翎花开的多好?” 苏诗诗蹲下身,观赏着那盆刚盛开的奇珍花株,欣喜道。 两个小丫鬟听到呼喊,也忙奔了过去,看到得那株花,盛开的花朵后,也是一诧。 要知道这株珍稀的花株,从买回来后,都一直未开花朵,没想到几日不来花园,它竟盛开了。 “看来,小姐您这桩婚事,连上天都赞成啊。” “是啊,小姐。您看这雪翎花早不开,晚不开,就在今日开了,这是上天都在为您庆祝啊。” 红袖、百灵两个小丫鬟,笑着奉承道。 苏诗诗何等的天资聪颖,焉能不知是巧合? 不过她还是更愿意相信,两个小丫鬟的奉承话,这是不是……预示着她和赵郎是天作之合之意? 想到这,她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红袖,先把这株花,搬到书房。” 那红衣小丫鬟听了小姐的话,虽不知其意,却还是照做了。 苏诗诗回到房间之后,立即让百灵准备笔墨纸砚。 一切妥当之后,她提起笔,看着那株珍稀的花,开始了画作。 很快,一幅上好的作品,便在她的笔下,呈现了出来。 当看到这幅栩栩如生的画作后,两个小丫鬟,眼眸一亮,惊喜连连。 “小姐,您的这幅画作,简直是太……传神了,宛若真的一样。” “是啊,奴婢感觉,小姐您现在的画作水准,已算是登堂入室了。” 第189章 佳人相赠,危机袭来 苏诗诗对自己这幅画作,感到十分满意。 正如两个小丫鬟所言,今日这幅画作,因为心境的原因,直接让她突破了桎梏,画技达到了登堂入室的水准。 接连的喜事,让她更为相信,这是上天的祝福了。 “百灵,你……你去一趟赵府吧,把这幅画作、还有这株花送给赵……赵郎。” 那青衣的小丫鬟,听到小姐的吩咐,先是一怔,而后忙答应道:“是,小姐,那奴婢现在就去。” 随后,她便准备把那幅画作给收起来。 谁知,就在这时,家主苏方正朗笑着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立即就被桌上的新画作所吸引到了。 “呵呵,诗诗,你又有新作了?快让为父看看。” 不等女儿回答,他便一步走到了那画作前,仅看了一眼,便深深地被女儿的新画作所惊住了。 “诗诗,这是你的新作?” “是的,爹爹。突然来了灵感,就试了试。” “哈哈,不愧是爹的宝贝女儿,小小年纪,便突破桎梏达到了登堂入室的画境。” 苏方正大笑着,就想收起这幅画,谁知却被他的宝贝女儿抢先一步给抢走了。 “嘻嘻,爹爹,这幅不能给您。” “为何?”苏方正疑惑道。 要知道这可是女儿突破画技的第一幅作品,可以说极具纪念意义。 而且,他一眼便能看出,女儿这幅作品绝对堪称难得的佳品。 如此好的东西,当然要留给自己欣赏了。 “老爷,小姐她这幅新作,是要送给姑爷的。” 一旁的小丫鬟百灵,这时笑着道。 “姑爷?”苏方正一下子愣住了,瞬间知道是谁了,便着训斥道:“什么姑爷,还未正式定亲呢。” 随后,他还是可怜巴巴地看向女儿:“诗诗,你这幅新作真不能送给爹吗?” “嗯……爹,您没发现吗?这幅作品还未题跋呢。要不,您来题?” 苏诗诗狡黠一笑,以退为进道。 苏方正脸色一苦,酸溜溜道:“以我诗词水准,可配不上你这幅新作。你不想给就是了,还要侮辱爹。唉,真是女生向外,果然不假。” 要知道,那赵小子可还未送来聘礼,宝贝女儿便已开始向着他了。 真不知道,若是定了亲,甚至成了婚,会是什么样。 “爹……”苏诗诗上前抱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女儿再为你画一幅就是了。” 与此同时,赵麟刚应付走了所有的客人,就见王大石匆匆赶来,说是苏府来了一个管家和头等的小丫鬟。 “苏府?”赵麟一愣,忙道:“请过来吧。” 按理说,他应该先托人去苏府求亲的。 没曾想,还未等他行动,苏府的人竟直接来了。 这么着急吗? 很快,苏府的那位二管家和头等的小丫鬟,来到了正厅。 双方行礼之后,赵麟便清楚了其来意。 那位二管家奉苏方正之命,送来了一些鲜活肥美的螃蟹,海鱼,说是让老太太尝尝鲜。 至于那位小丫鬟,她所带来的则是一幅画作,以及那盆珍稀的花株。 对此,赵麟当然是十分客气地收下了。 待苏家的人走后,他立即让云哥儿把那盆花株搬到了他的书房。 来到书房后,他便打开了那苏大小姐的新画作。 当欣赏过后,他不得不感叹其不愧是中原第一才女。 仅凭这幅画作,那苏诗诗便能拿下中原第一才女的称号了。 就算与自己的画技相比,她也差不了太多了。 除了这幅新画作之外,还有那盆珍稀的花株,也很是吸引他。 要知道这雪翎花,可是来自遥远的寒北之地。 此花所落下的叶子,不但是名贵的药材,其散发的淡淡的清冷香气,也对身体极为有益。 不过,一直以来,开出花朵的雪翎花株,倒是极少。 没想到,那位苏大小姐,竟送给了自己这么罕见的一盆珍物。 赵麟感叹了一番,也明白了少许那位苏大小姐的心意。 其实,他们之间,只见过两次面而已。 甚至都没有说过几次话。 更夸张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位苏大小姐到底是何模样。 不过,从苏方正那儒雅俊朗的长相来看,想必那位苏大小姐应该也很美吧。 汴州行苑。 张氏家主在外等候了半个时辰,终于再次见到了钦差副使的礼部右侍郎翟进。 两日不见,这位钦差大人脸色,极为苍白,脚下虚浮,不过神色却是亢奋。 一看便知道这几日,纵欲太多。 “张大人,何事这么着急见本钦差啊。” 翟进端起一杯大补的中药,猛灌了几口,抬起眼询问道。 “回钦差大人的话,小人今早得到了一个消息,觉得蹊跷,所以就来向您汇报来了。” 虽然对方比自己年龄小的多,不过张氏家主张坊,却是极为的谦卑,恭敬。 钦差副使翟进一听,顿时来了一丝兴趣:“哦?什么事?” “是关于赵麟与苏府的大小姐结亲之事。” 随后,张坊把早上得知的传闻,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翟进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果然变了,他那本就苍白的脸色,变的更为难看了:“什么?苏家要与那个小小的秀才结亲?” “是的,钦差大人。此事已传开了,并且得到了诸多方的证实,应该假不了。”张坊忙道。 礼部右侍郎翟进,一下站了起来。 他左右来回踱步,神色极为难堪。 要知道内阁次辅杨老鬼,可是告诉他,苏家很快也将成为他们的狗腿子。 因为靖王殿下,要向中原苏家求亲了。 只要成功,那么他们这个阵营,就有源源不断的银两供应了。 那样,就能下更大的血本去拉拢各方了。 谁曾想,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却是落空了。 这事情竟变的开始不可控了。 苏家竟敢无视靖王的求亲,直接选了一个小小的秀才……来做苏家的女婿。 “又是那个小秀才,该死的。怎么到处都有他。” 翟进愤恨地拿起杯子,狠狠地砸向了地上。 张氏家主张坊见此,便添油加醋道:“钦差大人,您不知道这小子,趋炎附势,奉承巴结,为了向上爬,一向不择手段。” 第190章 中原大宗师做媒 在张氏家主张坊的口中,赵麟俨然成为了趋炎附势的小人。 说他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先是花钱为自己造势,博取名声。而后,又利用小聪明,巴结上英国公府的张茂、祁府的祁谦等人。 直至攀附上了中原学政林世海、中原首富苏方正等人。 钦差副使翟进,对于张坊这番言论,当然是嗤之以鼻。 他,乃堂堂的礼部右侍郎,内阁次辅大人的得意门生,焉能会相信这些? 不说其他,无论是那小子的诗词,还是字画,都堪称天才中的天才。 甚至,连不少朝中的阁老、朝堂六部高官,都对其赞誉有加。 可惜的是,这小子站错了队,跟错了人,注定是他们的仇人的。 “可恶。” 更令这位钦差副使感到气愤的是,他想从中原首富苏家敲诈一笔银两的愿望,也落空了。 看来苏方正已做出了抉择,那就是站到了靖王殿下的对立面。 “张大人,这几日,让你们多关注一下汴州城的情况,可有什么新线索吗?” “回钦差大人的话,小人的一个亲戚在归春楼做事,他说见过魏王和张茂、祁谦、赵麟私交甚密。”张坊忙把这几日,所打听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对了,还有大宗师林世海、苏方正、以及中原书坊的李家,都与魏王在归春楼私下见过面。” 钦差副使翟进听到这个情况后,脸色陡然一变,心中惊愕不已。 还真小瞧了那位魏王殿下,没想到他小小的年纪,竟在这么短的时间,笼络到了这么多人。 虽说还不确定这些人是否都投效了这位魏王,但却值得警惕了。 那就是绝对不能再把这位魏王殿下,当作小孩子看待。 “林世海也见过魏王?” “是的,钦差大人。这位大宗师与赵麟,关系甚密,有不少人背地里议论,那小子之所以得了院试案首,正是依靠了林世海的关系。”张坊添油加醋,拱火道。 翟进则是露出玩味的笑容:“呵呵,那林子瑜一向自视清高,没想到竟也掺和进来了。” 随后,他又看向张坊,若有深意问道:“张大人,你家与那赵麟有仇,就没想过报复吗?” 那张氏家主听了这话,吓的一个激灵,他没想到这个翟进,连他张家这样的事,都知道这么清楚,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京城来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容易应付的。 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翟进,之所以提这么一句,其实也是彰显自己的能力,那就是别在我面前耍什么小聪明,你们那点技俩,谁看出不来呢? “张大人,放心去做吧,一切由本钦差给你担着,收拾一个小小的秀才,你不会做不到吧?” 张氏家主张坊听到这话,暗自松了口气,他忙道:“回钦差大人的话,其实犬子已去做了,想暂时从那小子身边的人下手。” “呵呵,胆子要更大一点嘛,怕什么,难道还怕次辅大人、靖王殿下没能力给你收拾摊子吗?”翟进笑着怂恿道:“这两天靖王的使者,应该就到了,你就放开胆子去做吧。” “是。”张坊心中惊喜不已,没想到他们张家,竟还有一天能入靖王殿下的法眼? 要知道靖王殿下,可是最有力的皇位角逐者。 只要他能登上那九五至尊的高位,那么他们张家也就算有了从龙之功了。 到那时,他们张家不但完全能在汴州城站稳脚跟,甚至一跃成为中原七府最为耀眼的世家望族也说不定。 此时的张坊,越想越是兴奋,越想越是急不可耐。 而此时的赵麟,却不知道已被人盯上了。 此时的他,刚来到学政衙门。 打着换书的借口,趁机向大宗师大叔寻求一些建议。 而林世海因为他的到来,显得十分高兴,还推却了一场的宴会。 “林叔,您就这么把那位钦差副使的宴会给推了?不怕得罪你那位同年吗?”赵麟笑着询问道。 林世海则是爽朗笑道:“我与那位翟大人,虽是同年同乡,却道不同,所以也就尽量少接触为好。” 很显然,关于这位钦差翟侍郎,大宗师大叔不愿多讲他。 “既然这几本书,你都看完了,那就先来考你一下。” 林世海拿起那几本经书集注,翻阅了一下,而后便询问了几个问题。 他所问的一些问题,虽说谈不上多么刁钻,却也不易。 别说是秀才了,就算是一般的举人,都会吞吞吐吐,不能详尽讲出。 不过,赵麟并非是一般人。 听了大宗师大叔的几个问题后,他仅思忖了片刻,便悠然地说出了他的见解。 思维敏捷,逻辑清晰,论据有力,可以说无论是哪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 林世海虽没说什么,不过从他那满是欣赏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答案了。 随后,他又询问了几个问题。 赵麟都能又快又好地给出了不同的见解。 “不错,看来你这几天并没有落下太多的功课。”林世海忍不住夸赞道:“你对这几本的经集,还有什么疑问吗?” 如此难得二甲进士、翰林的专门辅导,这么好的大好机会,赵麟当然不会放过。 忙把心中的几个疑惑,说了出来。 林世海不愧是名家大儒,听完了他的问题后,直接就旁征博引,解决了所有的疑惑。 赵麟听完之后,不得不感叹,有个院士级别的导师一对一的专门辅导,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之后,林世海喝了一杯茶水之后,笑道:“小子,你此次来,不单是这些事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了林叔您啊。” 赵麟尴尬一笑:“此次来……是想拜托林叔您一件事的。” “哈哈,可是请我做媒人的?”林世海大笑道,紧跟着又道:“其实,苏云林已经找过我了,请我为你和苏小姐做媒。” 赵麟听了,不由松了口气。 苏方正这位便宜的老丈人,还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此事我答应了。不过,你们家的聘礼,可准备好了?”林世海又笑问道。 第191章 张家父子的阴狠诡计 当大宗师大叔答应了他的请求之后,赵麟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 林叔出面做媒,简直再好不过了。 要知道他那位便宜的岳丈大人,可是极为看重声誉的。 现在,有一个二甲翰林院的大宗师来做媒,那绝对能让苏家脸上有光。 同时,也减轻了他们心中的那份不甘。 今天,汴州城也只是传他与苏家大小姐的结亲的事,至于“平妻”之事,则还没有传出去。 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 在赵麟胡思乱想之时,大宗师大叔却又道:“这几日,你小心一些。” “小心?” 赵麟疑惑问道。 他在汴州城的仇人,其实并不多。 而且,那些仇人都已一个个倒霉透顶了,要么是在王陵服苦役,要么是名声毁尽,不敢再出门丢人现眼。 “你与苏家结亲,可是让不少人羡慕嫉妒的。”林世海笑着道:“那些士子也就算了,不过有些人,却是记恨在心的。” 赵麟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后询问道:“林叔,您说的是……靖王府的人?” “是的。此事云林兄也告诉我了。靖王府的人,相信应该又快到了。”林世海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忧虑:“还有那个翟进,也小心他。此人虽是学问不错,可却不是什么君子。” 赵麟没想到,这短短的几日功夫,自己竟比朱二的处境,还要麻烦。 不过,他向来心都足够的大。 此时哪怕听说了这些麻烦事,也不甚在意。 从踏上朱二那条“贼船”上后,他的心境便发生了一些的改变。 确切的说,对于这些事,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也不用太过担心,俗话说的好,强龙难压地头蛇。汴州城,终归是魏王殿下的藩地。”林世海又宽慰他道:“再者,还有我呢。” 赵麟听了之后,心中甚是感动非常。 他其实也早就把这位大宗师大叔当成了至亲长辈一样看待了。 除了疯道人师父外,他是第二个如此关怀,把自己当成子侄看待的敦厚长者。 赵麟又更换了几本书,便匆匆出了学政院。 正如林叔所言,他得赶紧回去准备聘礼。 只不过,苏家终归是中原首富,这聘礼又该准备多少,实在令人纠结。 回到家中后,他立即找到了老太太、二嫂,与她们商议起了聘礼之事。 按照她们所言,以家中的库存礼品,便足够了。 哪怕是中原首富家的大小姐,那些礼品也不算辱没了。 “老三,你若不放心的话,其实可以为那位苏家大小姐,写上一首诗,画上一幅画。” 二嫂张妍这时出主意道。 按照她的说法,自家老三的书画,市场上已经高到一种很离谱的价格。 更遑论,还是首墨呢,其价值更是难以想象。 赵麟寻思一想,二嫂张妍这个主意倒也不错。 那苏家父女,都是极为喜欢这些的。 自己便为他们各写一首诗词即可,放到聘礼中,算是压箱的礼物了。 如此一来,这些聘礼,也算是极为丰厚了,无论是谁,都说不出什么了。 赵麟雷厉风行,说做便做,立即开始了准备。 在他为苏家准备聘礼之时,一双黑爪,已悄然伸向了赵家。 按照张坊、张泽父子的报复计划,他们首先便从赵麟的身边人下手。 而这小子的身边人,不查不知道,一查直接吓了矮胖的张泽一跳。 英国公府的张茂,他敢下手吗? 祁府的祁谦,他也不敢。 至于魏王朱麒,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排除了一番之后,张泽发现,唯有那小子的一个兄长可以下手。 根据他的调查,那小子的兄长,似乎在城中心,临近汴河的区域,开了一家医馆。 而且,昨日才正式开业。 张泽摸着他那光滑的额头,细眯眼一转,立即想到了一个诡计。 要知道他怎么说,也曾在一个县城做过十多年的典史,栽赃陷害人,那是他的看家本领。 对于这种事,简直是手到擒来,再擅长不过了。 张泽想到了这个诡计之后,便向刚从行苑回到府上的老头子,说出了这个计策。 而张氏家主张坊,听完之后,捋了捋胡须道:“这倒是可行,你放心做吧。钦差大人说了,一切由他做后盾。” 矮胖的中年男张泽,听到这,便更为兴奋了。 “桀桀……那儿子这就去了。此次定要为韬儿报仇血恨,让整个汴州城的人知道,我张家不是好惹的。” 中心城区,紧邻汴河的济世堂,才刚开业两天。 此次跟随而来府城的人,倒也不少。 三个坐馆医师,来了两个,医工、学徒,也来了十之五六。 济世堂的人,虽少了一部分,不过因为刚开业的缘故,再加上济世堂的名声不显,所以,医馆倒也不忙。 大部分的人,都在收拾东西。 前来就医的人,实在不多。 这时,一个半大的少年做完事之后,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叹了口气。 “大壮表叔,这府城好是好,可就是没人来看病,闲得发慌。” 黄大壮忙完手中的活,看着那半大少年道:“小树,你若是做完活了,就去背背汤之歌那些基础的医书。” “你若再这般絮叨,你二叔若是看到,定会用鞭子抽你的。” 半大少年赵小树,听到堂叔的名号,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好,我这就去背会书。” 他刚走后,其他的医工、学徒,也是感叹道:“唉,在裕镇忙的团团转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轻松一些,不那么忙。现在好了, 这才闲一天,就开始心里发慌了。也不来几个病人,让我们忙起来。” 这时,那个坐馆的老医师,笑道:“呵呵,府城卧虎藏龙,名医何其的多,想要在这里打出咱济世堂的名号,首先是耐得住寂寞。” “对,还是您老说的对。”学徒、医工们笑着应道。 而就在这时,街上来了个一个蓬头垢面,尖嘴猴腮之人,而他的背上,则是背着一个病恹恹的老者。 “大夫在吗?快,给我爹看看病。” 济世堂的医工,见有生意,不,是病人上门,立即迎了上来,并且帮忙抬着那病恹恹的老者,进了医馆。 第192章 赵家济世堂危机 “快,有病人来了。” 济世堂,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病人,几个医工、学徒,立即慌忙上前帮助。 那是一个长的尖嘴猴腮,衣衫褴褛的瘦弱汉子,背着一个病恹恹的老者,一来到医馆,立即就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大夫,快救救俺爹吧,他刚才都吐血了。” 众医工、学徒,立即七手八脚,帮忙把老者抬到了台子上。 济世堂经验丰富的坐馆大夫,立即走了过去,开始为那老者诊治。 作为行医数十年的乡镇大夫,哪怕来到汴州府城,这位何医师也是有些自信的。 至少这种常见的肺痨病,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过,他还是仔细询问了一番那干瘦的汉子。 “大夫,俺爹这些天精神挺好的,可能是因为天气突然变冷的缘故,这肺痨病又犯了。” 那干瘦如猴子,尖嘴猴腮的汉子,熟练回应道。 不过,经验丰富的何医师,还是从他那躲闪眼神中,看到了闪烁不定的狡黠。 这老者身体孱弱,身患肺痨是不假,可其面色苍黄,浑身浮肿,显然是饥饿所导致的。 如此冷的天,衣着还如此单薄,肺痨不犯才怪呢? 只不过他一个大夫,又不能询问其过多的隐私。 经验丰富的何医师,翻了翻那老者的眼皮,同时,又尝试与之交流了一番,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见他还有些意识,便忙让医工温热了一些早上的小米汤,喂老者小半碗。 过了片刻,那年老的病人,终于恢复了一丝的生气。 何医师又是一番望闻问切,这才给其开了药方。 同时,又告诫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弱汉子道。 “回去之后,一日三顿煎熬这些药材,切不可懈怠。同时,不能再让你爹饿着了。” 那人连忙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多谢大夫,您真是神医啊。” 何医师看他们父子二人可怜,恐怕也拿不出诊治费,所以,便大气地摆了摆手道。 “看你们父子如此艰难,此次的诊费,就免了吧。” 那对父子,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送走了这对父子之后,一旁的半大小子赵小树感叹道:“原来在这府城,也有穷人啊。” 年老的何医师,则是捋着胡须道:“别说府城了,就算是京城、南都,也有乞丐的。只不过,大部分都是懒汉而已。要知道在这城中,随意找个活,至少不至于饿着。” “何老说的不错,以我这几天在府城的见闻来看,刚才那汉子若是勤劳点,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在济世堂一众人感叹之时,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把那老者背回到破旧的院落后,直接就把人扔到了地上。 “老不死的,没有死,就自己爬回屋去。” 摔的七荤八素的老者,颤巍巍地抬起头,涨红着脸:“逆子,逆子啊……” “不想那么死快点的话,就快滚回房间去。” 尖嘴猴腮的汉子,冷笑一声,提着手中的药材道,若有深意道:“放心,喝了这些后,你就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也算儿子对你最后的一丝孝敬了。” 随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去熬药去了。 与此同时,在一栋茶楼,提刑按察司新任的七品巡察张泽,此时志满意得,坐在雅间,品着好茶,听着手下人的禀报。 他这个手下,是他从通县带回来的,可以说是他的狗头军师。 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主意,都是出自他的手。 “老杨,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回爷的话,一切都妥当了。我亲自看到那袁猴子背着他爹去了济世堂,拿回了药。相信过个一时半会,事情就能成了。” 那长着痦子的中年人,恭敬回应道。 “那药没什么问题吗?”矮胖的张泽,眼神躲闪,有些忐忑道。 若在通县的话,他一点都不担心,可这是在府城,而他张泽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提刑巡察而已。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说不感到害怕那是假的。 不过,一想到身后有那位钦差副使翟大人,内阁次辅杨必成,以及靖王殿下做后盾,他也就不怕了。 “爷,您放心,那药是从海外运来的,我们大周几乎没有的,就算是府城的仵作,也是验不出的。” 那位脸上长有痦子的中年人,十分自信道。 “如此再好不过了,那一会我们就去抓人。”张泽那肥胖的脸上,露出冷酷阴狠的笑意。 这是他张家展开的首次报复,却不是最后一次。 接下来,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那小子整个家族,都惨遭祸患,这才能消除他们张家的怒火。 招惹到他们张家,十倍还之,这才只是刚开始而已。 与此同时,刚忙完家中事宜的赵兴,赶到济世堂后,见医馆甚是冷清,便笑着安抚了几句。 同时,向他们保证,用不了几天人就会多起来的。 “赵老弟,您已有了对策?” 那位年老的何医师,疑惑问道。 以他对这位年轻馆主的了解,他可是极为稳重之人,向来稳扎稳打。 可这样的方式,在穷乡僻壤的乡镇,还行得通。 放在这中原七府的首府,猴年马月,才能把济世堂的名气打出去啊? 可能医馆的收益,都不够赔进去的。 “呵呵,各位放心吧。我准备采取我家老三的建议,先从一个理疗馆开始。” 赵兴只是向众人透露了一下口风,提振一下他们的士气,并没有讲太多。 “好了,你们先忙着,我先去行苑一趟。” 赵兴说着,就背着药箱,带着黄大壮出了医馆。 今日,是为那位钦差主使的大太监安诚,诊治他腰腿顽疾的第三天了。 经过这几两日的诊治,已是初见成效,至少那位大太监无论是气色心情,还是身体,都大为好转。 如此卓有成效的效果,让那位大太监安诚十分欣喜,每次见到赵兴,便是以礼相待。 每次临走之时,更是送上各种的贵重礼物。 今天,赵兴再次如约而至,不过今天却在这行苑遇到了另外一个大人物——汴州府的府尊大人。 第193章 官兵围袭济世堂 经过大太监安诚的介绍,赵兴这才知道,那位笑容可掬,神态和蔼,气场极大的人竟是汴州的府尊蒲存义。 “草民见过府尊大人。” 好在赵兴这些时日,见过不少的大人物,所以,哪怕面对气场如此强大的高官,他表现的十分坦然。 “哈哈,不错,颇有气度,这点你们兄弟二人倒是颇相似。” 蒲存义捋着胡须笑道:“本府听安随堂说,你医术高明,医治好了他的腰腿顽疾,要知道那可是连京城御医都没有办法的顽疾啊。” “不敢,安随堂的腰腿顽疾,还不算医治好,只能算是好转了不少。”赵兴坦诚道。 “哈哈,你倒是颇为诚实。”蒲存义神色间的欣赏之意,更浓了,赞许道:“赵家老太太倒是教出了两个好儿孙啊。” 一旁的大太监安诚,也笑着点头道:“是啊。赵大夫谦虚了,咱家对你有信心。咱们开始吧,也让蒲大人开开眼界,看看你的医术。” 随后,赵兴便像前两天那般,再次为这个大太监诊治。 而蒲存义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静静的看着。 一个时辰之后,大太监安诚穿好衣物,神色更为红润了,走起路来,虽谈不上虎虎生风,却也四平八稳,十分有力。 一旁的蒲存义,看到如此一幕,又惊又喜。 他等赵兴收拾了医箱之后,便更为客气道:“赵大夫的医术,真是令本府开了眼,佩服,佩服啊。” 他全程观看,看的十分真切,发现这位年轻的大夫,并未用什么禁药之类的东西。 完全是凭借高超的医术,以及神奇的膏药。 “赵大夫,实不相瞒,本府此次来,除了是探望安随堂外,还有就是想请您去府衙一趟。” 蒲存义终于说出了他的用意。 赵兴一愣,他才明白。 原来,这位汴州府尊大人之所以全程观看他的医疗手段,也是试探自己。 “不知大人……” “本府的父亲,也是深受腰腿病的折磨。随着他的年龄愈发年迈,所受的折磨,也愈发的严重。” 蒲存义如实说出了他的来意。 赵兴听了之后,便详细询问了那位老人的具体病情。 而后,思忖了片刻道。 “大人,草民需要回去换一些膏药,才能随您去。” 蒲存义听了之后,忙笑道:“不着急,不着急。本府知道济世堂的位置,正好随你一起去。” 看得出,这位汴州府尊,十分的孝顺。 嘴上说着不着急,行动上却不敢怠慢,恨不得立即就带着赵兴去府衙。 随后,赵兴、蒲存义便一起出了行苑。 府城的东北角,一座破旧的院落内。 突然传出了一阵鬼哭狼嚎,十分凄厉哭声。 周围的邻居,听到这阵哭声,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过,每个人的脸上,却透着复杂的神色。 “唉,袁老爹终于享福去了,不再受折磨,受气了。” “是啊,没有了这个累赘,袁猴子以后更肆无忌惮了。” “呵呵,吃喝嫖赌,袁家好好的一个小康之家,就这么破败了。” 周围诸人议论纷纷,不过大都是对之嗤之以鼻。 正在这时,那个众人眼中无赖地痞袁猴子,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各位大叔大婶,我爹他是被济世堂的庸医给害死的。你们不知道,他老人家虽说有肺痨,可刚吃过他家的药,就……就去了。” 他说完之后,便又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邻居听后,神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按照他们的猜测。 恐怕这个袁猴子,想趁着此事要讹诈那家医馆了。 “听说那家医馆,刚开吧?” “是的,昨天路过城中心,看到那家医馆刚开。” “呵呵,那他们真倒霉,刚开业,就遇到了袁猴子这样的人。” “要我说,袁老爹都是猴子给气死的。”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街边突然走过一个骑马的官员,身后还带着一群的巡查衙役。 那尖嘴猴腮的袁猴子,见到官府的人,立即便奔了过去。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呼道。 “大人,大人,请为小人做主啊。” 那骑马的中年矮胖官员,一脸正气道:“本官乃提刑按察司巡察,专巡府城的刑名、诉讼的。你可有什么冤情?” “大人,小人有冤,有冤啊。” 那尖嘴猴腮的袁猴子,连忙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起济世堂的庸医来。 无非是说那新开的济世堂,医术低劣,毒害百姓,导致病人身亡。 “什么?我中原首府,竟还有如此的庸医害人?走,随本官一起把那些草菅人命的害人庸医缉拿归案。” 那矮胖的中年官员,一脸正气地大手一挥,带着一队官兵,立即朝济世堂的方向赶去。 历朝历代,都不乏看热闹的百姓。 大周也是一样,闲汉懒妇,何其的多。 在张泽有意的渲染下,他这一路赶来,尾随看热闹的府城百姓,竟浩浩荡荡,有数百之多。 “哼,惹到了我张家,不但让你二哥身陷囹圄,也让你赵麟身败名裂。” 骑在马上的张泽,不时回头看向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嘴角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意。 呵呵,只要把那小子的二哥抓进提刑按察司,那就少不得一阵大刑伺候。 先给他来个屈打成招,再公之于众。 那小子虽说人脉广,可他张家也不弱,既有靖王、内阁次辅在京护佑,又有钦差副使翟侍郎帮衬。 想到这里,张泽心中愈发的笃定。 城中心区域,刚送走了一个病人的赵小树,突然见到黑压压的人群,向他们济世堂涌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当看到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官兵后,他吓连忙奔进了医馆。 “不好了,不好了,官府的人带着好多人来咱们医馆了。” 这下,医馆内,无论是坐馆的医师,还是那些学徒、医工,都惊慌失措起来。 “快,小树,快回赵家,找你三堂叔去。” 还是经验丰富的何医师比较镇定,立即吩咐赵小树道。 “好。” 赵小树虽吓的双腿颤抖,可一想到麟三叔,他立即恢复了一丝的清醒。 而后,撒丫子就从后门跑走了。 第194章 赵家仇人初相见 谁也没想到,刚开业还没两天的济世堂,竟被官府给包围了。 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 周围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能在这城中心区域开医馆的,想必也不是普通的人,按理说,都会与官府打好关系的。 难道这济世堂,没上供?这才遭到了官府刁难。 可就算刁难,也不会如此大的阵仗啊? 经过多方打听,不少百姓这才得知,原来是这个新开的济世堂,医死了人。 所以,官府的人才会来此抓人。 整个济世堂,除了一个两个坐馆的大夫外,就是几个医工、学徒。 而且,还都是来自乡镇上的,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可以说,一个个吓的双股战战、浑身颤抖。 那位年老的何医师还算是镇定,走上前,沉声道:“不知大人率人包围我济世堂,是为何意?” 骑在马上的矮胖官员,冷笑一声,拿着马鞭,指着何医师道:“尔等庸医害人,草菅人命,罪不可恕。本官身为提刑按察司巡察,有护佑府城百姓之责。” 济世堂的一众人,听到这些,都是一愣。 他们济世堂才开业两日,所诊治的病人,连十个人都没有,怎么说他们残害百姓呢? 那位年老的何医师,脾性其实相当倔强的,哪怕是年龄大了,也不改分毫的。 此时,听到那官员诋毁济世堂,不由气的浑身发抖,据理力争道。 “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济世堂,刚从祁县搬来,在裕镇时数年,闻名遐迩,为世人所称颂,怎会是不法医馆呢?” “再者,我济世堂的大夫,虽不说是扁鹊再世,华佗再生,可扪心自问,对待百姓,都不敢懈怠分毫的。” 骑在马上的张泽,神色变幻,冷着脸道。 “哼,来人,把袁厚带上来。看这庸医还怎么狡辩。”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个尖嘴猴腮、双眼通红的汉子,被带了上来。 他一上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这位诨号为“袁猴子”的汉子,在汴州城也算有名的地痞了,最为擅长的就是无理赖三分。 而且,思绪极为敏捷,口齿伶俐,说起事来,头头是道。 等他讲完之后,济世堂的那位何医师,差点气的昏厥过去。 因为这个无赖的讲述中,七分为真,三分为假。 可这样的话术,却像是真的一样。 总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们济世堂在救治时,不但耽搁了时间。而且,还医死了病人。 “胡说八道,栽赃陷害。” 此时,济世堂的众人,终于知道他们是被人给栽赃陷害了。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还请您调查清楚,我济世堂是被人栽赃陷害了。” “大人,我们看他们父子可怜,不但喂了那老者米粥,而且,还免除他们的诊金。” 骑在马上的张泽,哪里会听济世堂的人争辩? 只见他狞笑一声:“冤枉与否,不是你们说了算。而是我们官府说了算。” 他说完之后,大手一挥:“来人,立即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过。同时,查封了济世堂。” 在张泽看来,此事必须得尽快完成,不能给那赵麟一丝一毫反应时间。 等把这件事做实之后,有按察司直接定性,钦差副使翟大人做后盾,任那赵麟人脉再广,也翻不了案。 他越想越是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整个赵家已跌入了深渊一般。 周围的百姓,此时也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对于那个“袁猴子”,他们可是知道的。 此人可是太“有名”了。 袁家,好好的一个小康之家,就是被他给败光败净的。 吃喝嫖赌,偷鸡摸狗,几乎什么勾当都有他。 他会这么孝顺背着那袁老爹来看病? 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疑问。 唉,可惜,他们这些百姓就算心中再明白,也是无法阻挡官府的抓捕啊。 而且,这济世堂也是刚开业,他们也不认识,没有必要为之出头。 转眼间,济世堂的一众医师、医工、学徒,都被抓了起来。 甚至,那位年老的何医师,因为性格刚硬,还被衙役狠狠踹倒在地。 随后,一个个五花大绑了起来。 而那位骑在马上的矮胖张泽,看着这一幕,眼神满是兴奋、解气。 呵呵,赵麟,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下一步,就是你了。 随后,那些衙役清查了所有抓捕的人之后,便来到他的跟前汇报道。 “大人,一共抓获了八人,并没有那位叫赵兴的馆主。” 张泽听后不由一愣,没抓到赵兴? 要知道他费尽心机,安排了这样的一场好戏,真正想抓捕的人,不就是赵麟的二哥赵兴吗? 谁曾想,抓到的都只是一些小鱼。 不过,他脑筋一转,便立即来了主意:“把济世堂给封了,下个通缉令,全城抓捕济世堂的主人赵兴。” “是。” 正当那一干的衙役,准备开始行动。这时,从围观的人群外,突然响起一声的厉喝声。 “你们这是什么做什么?为何查封我济世堂,抓捕我们的人。” 那群被五花大绑的济世堂众人,本来是神色苍白,六神无主,此时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一个个变的振奋起来。 “馆主回来了。” “我们有救了。” 是的,从人群中拥挤过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刚赶回来的赵兴。 他刚从行苑和汴州府尊蒲存义一起回来,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这令他感到极为震惊,又是十分的愤怒。 这才直接闯了进来。 “哈哈,真是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骑在马上的张泽,激动地看着背着药箱的青年人:“你就是济世堂的馆主赵兴?” “正是草民,敢问大人,是哪个衙门的,为何要抓我的人,还要查封我济世……” 赵兴抬起头,大义凛然地看向那马上的官员。 不过,当看清他的面容之后,他的神色立即大变。 因为他认识马上的官员,就算他化成灰,他都认识。 第195章 府尊蒲存义相救 那骑在马上的官员,赵兴认识。 而且,就算他化成灰,他都认识。 因为那是他赵家的仇人,是害死他父亲的元凶。 十余年前,他们赵家在赵岗,还算是小康之家。 他在私塾读书,有着光明的前途。 父母健在,家境虽不算太过优渥,可也有良田数十亩。而且,他父亲还是不大不小的药材商。 若是不出那场意外的话,他们家的境况,可能会更好。 十余年前,他父亲像以往那样去通县贩卖药材,可惜不知为何就惹到了这位刚去县衙就职的张泽。 最终,在他的栽赃陷害下,他的父亲被关进了大牢。 他们赵家卖掉了数十亩地的良田,请了裕镇的蔡家出马,这才把父亲搭救出来。 可惜,母亲却忧心惊吓,先一步去世。 父亲因为在县衙的大牢之中,被折磨了半年,早已是病入膏肓,回来没多久,也就去世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这个矮胖官员。 当年,十二岁的他,去通县学医,就是为了能够寻找到幕后的凶手。 他在通县数年,一刻不敢懈怠,苦学本事的同时,也摸清了关于凶手张泽的背景。 可就算摸清了,又能如何呢? 张家在通县的势力,实在太大。 那可是出过不少官员的世家望族,哪里是他赵家这么一个小门小户的普通百姓能够对付的? 在此情况下,他只能隐忍。 当时,赵兴知道,仅靠他一个学医的人,是完成不了复仇的计划。 当看到自家老三,有读书的天赋后,他便把复仇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这些年,之所以对老三要求这么严厉,就是想让他尽快成长起来。 而老三,也不负他所望,小小年纪便成长到如此的地步。 随着老三地位的提升,他们报仇的几率,当然也是大增。 可谁曾想,还未等他们哥俩,向张泽去寻仇,他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并且,还像十余年前那般手段,一出场就是栽赃陷害。 赵兴看着那马上的张泽,眼神中都是仇恨的光芒,恨不得立即生吃其肉,饮其血。 张泽看向那青年的医师,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胆寒。 “我……堂堂的七品的按察司的巡察,怎会怕他一个小小的医师?” 张泽努力镇定后,阴狠说道:“赵兴,你来的正好,正愁去哪里抓捕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却送上门了。” “来人,拿下这庸医,一起抓进大牢。” 随着他的一声厉喝,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就想一拥而上。 谁知,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慢着。” 话音刚落,一个颇有涵养,气场摄人的中年贵人,走了过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汴州知府的蒲存义。 他随赵兴一道回来,本想等他拿上一些膏药,就带着他回府衙,为自己的父亲诊治。 谁知,却在这里,遇到了这一幕。 无论是出于赵麟的关系,还是出于赵兴的医术,此事他都得管了。 “又一个来管闲事的?” 张泽心中微怒,要知道这场戏他必须得尽快结束,不能拖太长的时间。 一定要把赵兴等人,先抓到提刑按察司再说。 当看到又有人出来阻挡他抓人,他不由怒了,若不是对方气场不凡,他早就挥鞭抽去了。 可惜,张泽也知道,此地不是在他一亩三分地的通县。 这是在府城,是中原七府的首府,所以,哪怕再生气,他也只能收敛起来。 “你不认识我?” 蒲存义嘴角挂着一丝的深意笑容,看向马上的矮胖官员,隐约间透着冷意。 “呵呵,我该认识你吗?”张泽直接回应道。 不过,他刚说完之后,衣袖就被身后的一个衙役拉了一下。 只见那位衙役的头子,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都冒出冷汗,颤巍巍道:“大人……这位……这位是咱们汴州的府尊大人。” 张泽听到这句话,顿时吓的一下子从马上滚落了下来。 此时,他脸色变成了酱紫色,跪在地上:“下官……下官按察司巡察张泽,拜见府尊大人。” 他们二人虽说不是一个衙门的,甚至张泽的衙门,还是三品的按察司衙门。 名义上,还是属于汴州府衙的上司。 可这不一样,他们按察司的按察使大人,是这位府尊大人的上司,但他们低级的属官不是的。 也就是说,这位中原七府首府的府尊,有机率成为他们的按察使大人。 可他们这些低级的属官,却没有机会成为首府的府尊。 首府的府尊,那可是正四品的大员。 在整个中原地区,除了魏王、四巨头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学政大宗师外,就数他了。 中原五号人物,地位可想而知。 “呵呵,免礼吧。张大人,如此大动干戈,这是何意啊?” 蒲存义皮笑肉不笑道。 看似平易近人,身上却是散发着冷淡。 张泽听到这位府尊大人的询问,不敢隐瞒,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不过等他说完之后,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老何医师,连忙高呼:冤枉啊,大人,那药房医馆还有存档,您可以调查,我们并未乱用药的。 蒲存义听了之后,淡淡回应道:“放心诸位,此事发生在府城,便是本府的份内职责。本府定会调查清楚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当张泽和那位跪倒在地的尖嘴猴腮袁猴子,听到这句话后,不知为何,顿时感到这位府尊大人,似乎话里有话一般。 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尖,直接穿上了脑门。 “张大人,你回去吧,此事就全权交给我汴州府衙就是了。” 蒲存义以不容置喙的口吻,下令道。 张泽一听,浑身一颤,他知道此事绝对不能交给府衙。 虽然他们做的极为隐秘,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纰漏? 若是那样的话,就算他有几个靠山,也会十分难堪的。 “大人,此事……提刑按察司已报备过了。所以,不敢劳烦府尊大人了。” 张泽壮着胆子道。 “呵呵,你这是拿按察使大人压本府吗?” 第196章 赵麟的猜测 “府尊大人,此案在按察司已是备案过了……” 张泽小心翼翼道。 他深切地明白,此案绝对不能交给汴州府衙来查。 要知道此案是他一手谋划,若交出去的话,可以想象后果会有多么糟糕。 他可不相信那“袁猴子”能守口如瓶,像他这样的渣渣,还是尽早点除掉为好。 在张泽看来,这位府尊大人怎么也会给按察使大人一个面子吧? 除非……除非他想帮衬赵家。 谁知,他刚生出这个想法,就听到那位蒲府尊,冷冷地望着他:“你这是拿按察使大人来压本府吗?” “告诉你,此案发生在汴州,就该由本府来管辖。当然,审完此案之后,本府会把此案的结果,向按察司发一个公函的。” 张泽见这位府尊大人如此强硬的态度,神色再次变的极为难堪。 眼前这个大人物,可不是他能惹的起的,他若想直接把人带走,必定与之发生冲突。 而且,他的一干手下,也不敢在这位汴州知府的眼皮下抢人。 就在这时,一大批人马,从远处奔来。 张泽看到那些人后,神色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生气,因为来的大队人马,正是属于府衙的三班衙役。 “府尊大人,三班衙役全部到齐。” 一个身手矫健的八品官员,直接跳下马,向蒲存义行礼道。 蒲存义笑了笑道:“本府好久没有审理过案子了,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相关人等,都带到府衙吧。” 那个官员见此,便会意地向三班的衙役大手一挥:“此案相关人,都带到府衙。无关人等,立即散去。” 随着他这一声的吆喝,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一哄而散。 按察司的衙役,惶恐不安地看向张泽,他们虽是按察司衙门的人,按理说地位要比府衙的人,高上一等。 可对面有府尊大人坐镇,哪里是他们敢反抗的?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府衙的人,把相关的人都给要了过去。 甚至,连那个惊慌失措的“原告”袁猴子,也被带走了。 “呵呵,张大人,你不用担心。本府回到府衙,会向按察使大人呈上一道公文,说明此事。”蒲存义见事情办妥,便再次看向了张泽。 “下官……不敢。此案理应有府尊大人审理。”张泽虽心中愤怒不已,可却恭敬异常,不敢透露一丝的不满。 不过,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按察司,怎么说也是一个正三品衙门,主管着中原七府的刑狱、诉讼。 可以说,在等级上,比府衙要高一等。 他小小的七品巡察,不敢招惹蒲存义,可不代表此事就这么算了。 他必定要向按察使大人狠狠地告上一状。 对,还得去钦差副使翟进那里,告上一状去。 让他们为自己做主。 正当张泽思虑如何添油加醋时,那位府尊在临走之时的一句话,一下子让他跌入了深渊之中。 “赵大夫刚医治好了钦差主使安随堂身上的顽疾,是他尊贵的客人,这一点你也可以向按察使大人透露一下。” 听到这句话,张泽的额头上的冷汗直流。 这……怎么又牵扯到了那位钦差主使的安随堂了? 要知道那位安随堂的名声,现在可是令整个汴州城闻风丧胆。 那位司礼监的大太监,刚来的第二天,便铲除了百年世家的李家。 李家嫡脉数十人,直接关进了大狱之中,自此从汴州城除名了。 如此狠辣凌厉的手段,怎能不令人畏惧? 谁曾想,济世堂竟抱上了这位司礼监大太监的大腿。 张泽那肥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了豆子一般的汗珠,浑身上下,开始颤抖起来。 本来完美的复仇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了,谁曾想,竟踢到了铁板。 此案若是追查到他,后果可想而知。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收买“袁猴子”的时候,他的手下伪装了身份相貌,那袁猴子并不知道是谁指使的。 不过,张泽思虑再三,还是不放心,以防万一,此事还得让老头子去找一下那位钦差副使大人。 与此同时,赵府。 当赵小树满头大汗,见到赵麟后,立即瘫倒在地,哭喊道。 “三叔,济世堂……被……官府围攻了,来了好多的衙役。” “围攻?”赵麟一愣,忙安抚着这个半大小子道:“小树,你不要害怕,缓缓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安抚下,那赵小树终于把话说利索了。 赵麟听完他的讲述,更为迷糊了:官府包围了医馆,要逮人? 医疗事故吗? 要知道前世,这样的事在医院可是时有发生。 可济世堂,这才刚开业两天啊。 再者,医馆内,坐馆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医师,怎么可能一来府城,就出事故了呢? “小树,你待在这,我去看看。” 赵麟知道,此事定然不简单,他必须去查清。 济世堂是他二哥的心血,可不能就这么被人毁了。 随后,他便带上了展白、王大石,纵马向济世堂赶去。 一路疾奔,来到医馆时,围观的人已是散去。 不过,医馆却是大门紧闭,好在没有上封条。 看到这种情况,赵麟稍微松了口气,忙拉住周边的一个小贩,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那小贩也正好目睹了刚才的一幕,便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赵麟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头,还真是出了事故。 只不过,此事太过蹊跷,一切都发生的如此之快,似乎就像准备好的一样。 这几日,大宗师大叔,一直提醒他要提防一些人的暗算。 难道他们……暗害自己不成,向自己家人下手了不成? 赵麟心中胡乱猜测起来。 好在二哥他们是被那位蒲大人带去了府衙,如此一来,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走,去府衙。” 赵麟再次纵身上马,带着二人狂奔而去。 府衙,知府蒲存义笑着把脸色不好的赵兴,请到了偏厅。 “赵大夫不用忧虑,此事本府心中已有了一二猜测。若本府所料不差的话,此事定是针对你三弟赵麟来的。” 第197章 张家父子惶恐了 “若本府所料不错,此事定是针对你三弟来的?” 蒲存义继续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本府定会还你济世堂一个清白,让诬告之人,无处遁形,受到应有惩处。” “另外,你济世堂的那些人,本府也安置在一个院子了。等记录好他们的证言之后,就会放他们回去的。” 赵兴听到这,站起身,深深一礼:“多谢府尊大人明鉴。” 蒲存义爽朗一笑:“哈哈,赵大夫客气了。就算没有本府,你济世堂也没有太大的事,无论你三弟,还是安随堂都会出手的。” 同时,他又提醒道:“这个提刑按察司的张泽,本府倒是知道其一二。他本是通县的典史,今年的官吏考核,他是倒数,上告他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本府刚准备动手,谁曾想,他却是调迁到了提刑按察司。” 蒲存义说到这,言语中不免有些遗憾、感叹。 赵兴见这位府尊大人,如此的诚恳,便直接跪倒在地,目露悲切:“府尊大人廉洁清正,爱民如子,草民身上背负的一桩冤案,正是刚才那张泽栽赃陷害的。” 蒲存义微微一惊,忙把他扶了起来:“赵大夫慢慢说,若是能为你做主,本府定会竭尽全力。” 赵兴知道,他赵家与那张泽的仇怨,是时候要解决了。 想继续隐忍下去,已不切实际了。 若不把那张泽扳倒,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随后,赵兴便把自家的血海深仇,向这位汴州知府讲了一遍。 蒲存义听完之后,须发皆张:“岂有此理,想不到我汴州府竟还藏着如此的奸诈官吏。” “赵大夫,你放心,本府既然知道了,定会为你做主的。” 赵兴听后,当然少不得一番感激。 不过,他对这位蒲府尊承诺,倒没有太大的信心。 他们关系尚浅,这位府尊大人,会为了他赵家,得罪一个百年世家吗? 要知道那张家,可是出过不少官员的。 不说其他,当今那位张家家主张坊,就曾做过归德府的知府,他的两个儿子,如今都有官职在身。 自古以来,就是官官相护,他对这位府尊,也没有太大的信心。 此事,还得依靠老三的其他关系才行。 就在这时,一个小吏匆匆走进来,禀报说文曲星赵案首在府外求见。 “哈哈,赵大夫,令弟来的还真及时啊。快请过来,此案让他也来做个见证。” 蒲存义捋着胡须,朗笑道。 赵兴听到自家老三来了,没来由感到了一阵心安。 要知道这种情绪,曾经可是没有过的。 以往,无论家中何种事,都是他一人扛下来的,从未想过让人来分担。 而今,当得知老三来了,他竟感到了心安、轻松。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老三他真的长大了,甚至逐渐成为了赵家的主心骨了。 很快,在小吏的引领下,赵麟来到了偏院。 当他见到二哥赵兴安然无恙后,神色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随后又疑惑道:“二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呵呵,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咱们还是等府尊大人调查清楚再说。”赵兴无奈苦笑道。 “哈哈,赵小友不用着急,此案应该不难,你一会就旁观就行。” 蒲存义站起身,笑道:“本府已让人收集证据去了,下午我们就可以公开审理。这样,也能当着百姓的面,还你二哥和济世堂一个清白。” 赵麟听了,不由感激一礼。 他知道,这位蒲府尊能如此做,定是看在大宗师大叔、安随堂的面子上。 否则,以他们之间那交情,倒不必如此周到。 在蒲存义派人收集证据、证言的时候,张坊、张泽父子,也没闲着,立即赶往了行苑,面见那位钦差副使翟进。 一路上,张氏家主张坊,把儿子张泽,骂的狗血淋头。 “你不是最擅长这些事吗?怎么就办砸了呢?” “爹,您不知道,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谁曾想,竟被蒲存义给遇到了。” “而且,此事竟还……牵扯到了那位司礼监的大太监……” 这才是令他们父子二人最为恐惧的地方。 赵麟那小子人脉广也就是了,谁曾想,连他的二哥竟然也能抱上一个大太监的大腿,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哪怕他们张家如今有内阁次辅杨必成这个大靠山,可也不敢得罪一个司礼监的大太监。 所以,张坊得知儿子惹祸之后,这才匆匆带着他来行苑求救。 那位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翟进,听完他们父子的讲述之后,脸色一下子变了。 而后,就是对他们父子一阵的痛骂。 骂他们愚蠢,骂他们事先前不调查清楚,骂他们给自己招惹上麻烦。 张家父子算是看出来了,这翟进也是怕司礼监的大太监啊。 当然,痛骂之后,那翟进还是给他们出了主意,那就是死不承认。 哪怕有诸多的疑点,巧合,只要没有证据,谁能证明此次栽赃陷害,是他们张家指使的? “你们就先别走了,一会靖王殿下的使者就要到了。” 翟进看了他们父子一眼,而后又道:“此次招待靖王的使者,你们张家负责。” 张坊、张泽知道,今天他们张家又得大出血一次。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他们张家的积蓄,就缩水了大半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只要一想到攀附上了杨必成、靖王这两棵大树,那么一切都值了。 今日的付出,他们将来,要十倍、百倍的收回。 下午时分。 关于济世堂与袁老爹病死一案,在府衙公开审理。 就连蒲存义都没想到,来看热闹的百姓竟是这般的多。 整个大堂外,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群。 从读书人,到乡绅,再到市井走卒贩夫,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很快,这个案件便开始了。 按照惯例,先由双方的陈述事情的经过。 随后,各自呈上证据…… 因为事先前,府衙的人便调查的差不多了。 所以,整个审理的过程进行的很快,事情也逐渐水落石出了。 第198章 大刑伺候,招了 蒲存义出身一般,却能从一个七品县令,升迁到中原首府的四品知府,其才干可想而知。 对于这样的案子,他还没有审理,心中便已猜测到了七七八八。 再加上,那“原告”袁猴子,在汴州府城也算是臭名远扬了。 这件案子没有什么难的。 首先,那位何医师所开的方子,并未有任何的毛病,正是专治肺痨的药方。 其次,仵作在验尸时,虽未检测出什么中毒的迹象,可在那位袁老爹的尸体上,却发现了不少的疑点。 那尸体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多日挨饿受冻。 并且,身上有不少的伤痕,既有陈旧的,也有新伤,可以说生前遭受了不少的虐待、打骂。 很明显,那袁老爹生前不但病饿交加,还要忍耐儿子袁猴子的虐待打骂。 这一点,从街坊四邻的证言中,可以得到证实。 当查证到了这一点,那就容易突破了。 端坐在正堂上的蒲存义,威风凛凛,两边的三班衙役,更是杀气腾腾。 “袁厚,本官经过初步查证,你父并非是大夫医死,而是被你虐待致死。” 此话一出,那跪在地上的“袁猴子”,立即神色苍白,浑身颤抖:“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呵呵,冤枉?那你父身上那数不清的新旧伤痕,是哪里来的?”蒲存义神色间满是愤怒,喝问道:“你街坊四邻,都能证明,你平时是怎么对待你父亲的,你还敢狡辩。” “本府若是所料不差,你定是看济世堂,是外来的新医馆,所以,便暗害你父,以此来敲诈勒索,是不是这样的?” 当听到这句喝问,袁猴子已吓的魂不附体,结结巴巴,还想狡辩什么。 可蒲存义哪里给他机会? “来人,大刑伺候,看他招是不招?” 站在一旁的赵兴,则是心生感叹,果然还是当官威风啊。 刚才在后堂,还笑容可掬的府尊大人,此时却犹如钟馗降世一般,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敬畏感。 也许,这就是官威吧。 好在府尊大人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一眼就能看出整个案子的端倪。 紧接着,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直接上手,按着那“袁猴子”,在他身上展示了各种刑具。 什么老虎夹,什么竹签刺指甲…… 一旁的赵麟,看的心惊肉跳,直起鸡皮疙瘩。 不过,一想到对方是栽赃陷二哥的凶手后,他心中那一丝的可怜之意,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围的百姓,看着这用刑的一幕,却是一个个眼睛发光,神色中满是兴奋。 “好,那袁猴子偷鸡摸狗,调戏妇女,早就该这样治他了。” “呵呵,你没听府尊大人说吗?此人可还有残害其父的罪行,这可是千刀万剐的重罪。” “那袁老爹多好的人啊,怎么就生了如此的畜生呢。” “唉,袁老爹是好人不假,可他们夫妇以前太娇惯这袁猴子了,这不才沦落到如此的下场。” 在周围百姓感叹之时,那受了重刑的袁猴子,惨叫连连,刚昏死过去,就被冷水给浇醒了。 还未等到继续用第二轮大刑,他便哀嚎痛哭道。 “府尊老爷,别用刑了,小人招了,招了。” 当听到这句话,蒲存义嘴角冷笑,似乎并不意外。 这样的地痞流氓,他见的多了。 没有哪个能挺过第二轮的,刚开始再嘴硬,最后也是乖乖交代。 “快说,若敢隐瞒半个字,本府再让你尝尝其他的大刑。” 在蒲存义和两边衙役的威吓下,袁猴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说有人找到他,给他银子让他陷害济世堂。 而他正愁如何偿还赌债,所以,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哪怕此次陷害,是以他爹的命为代价,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在他看来,这样即可以摆脱老头子这个累赘,同时,又能赚上一笔银两。 哪怕偿还赌债后,还能落个几两。 周围的百姓,听闻“袁猴子”的讲述,都是痛骂不止。 此人竟为了银子,残害他爹的命,来陷害济世堂,这简直是畜生不如啊。 “银子藏在了哪里?”蒲存义脸色冰冷,森然地望向那十恶不赦之徒。 他哪怕断过不少的案子,见过不少不肖之徒,可还没有见过如此畜生。 那袁猴子哆哆嗦嗦,脸如死灰道:“在……在我家正堂下的砖缝里。” 很快,便有衙役骑马去往袁家破旧的小院,把那一包银两给搜寻了出来。 当呈上正堂之后,蒲存义看到钱袋里的银两之后,眼中的寒意,更浓了几分。 “想不到在本府的治下,竟还有畜生不如的东西,为了二十两的银子,竟不惜残害自己的父亲。” 蒲存义虽说异地为官,不过他却是一个十分孝顺之人。 无论去哪里做官,都会带着自己的老父亲。 哪怕公务再忙,每日晨晚,必定去和老父亲聊上一阵。 若老爷子身体有疾,他更是彻夜守在床榻,亲喂汤药。 作为孝子的他,实在想不通,这天下为何有人为了区区的二十两的银子,敢残害自己亲生父亲? 虽然心中震怒异常,不过蒲存义还是忍耐了下来。 因为,这个案子还不算完。 既然这个畜生是受人指使,那么必定还有主谋。 “指使你的人,你可认得?” “不……认识。不过,小人知道,他应该是乔装打扮了。”那袁猴子哪里还敢隐瞒分毫,把那人的外貌特征讲述了一遍。 既然那人乔装易容了,想要在府城找到此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不过,无论是蒲存义也好,还是赵兴、赵麟兄弟,都知道此次陷害济世堂,定与张家脱不了干系。 甚至,张家就是主谋也说不定。 要知道,张家的嫡孙张韬,被押送到王陵服劳役,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惹到了赵麟。 所以,他们张家这才有此报复。 这栽赃陷害的本领,不正是那张泽所擅长的吗? 可惜没有证据,要知道那张泽终究是提刑按察司的七品巡察。 若是想要审问张泽,此事必定会与按察司发生冲突。 第199章 张家这下捅了大篓子了 退堂之后,蒲存义、赵麟、赵兴,回到了后堂。 三人分宾主坐下。 “赵案首,此案牵扯到了按察司的官员,就不是本府一个人所能撼动的了。”蒲存义说完之后,喝了一杯茶,若有所指道:“而且,张家也有了靠山,否则,那张泽不会这么容易升迁的。” 赵麟拱了拱手:“此次府尊大人已经帮了大忙了,我们兄弟感激不尽。” “至于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的。” 当他从二哥口中,得知那通县张家便是杀父仇人之后,心中便有了计划。 那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他们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蒲存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便笑道:“相信你能处理的,若是用得上本府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多谢大人。”赵兴、赵麟两兄弟,再次感谢道。 没有了线索、证据,此案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不过,蒲存义却知道,也许此案只是刚拉开了帷幕而已。 三人又聊了一阵后,赵麟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至于他二哥赵兴,则是留在了府衙,为蒲老爷子医治腿病。 赵麟带着济世堂的一干人,走出府衙之后,便向他们道:“何伯,这次惊吓到你了。” “呵呵,是有点惊吓,不过也只是惊吓。咱们济世堂,又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倒也不怕。”那位年老的何医师,神色倒是算镇定。 其他的医工、学徒,则是一个个心有余悸的样子。 不过这时,有一个人医工,却提出了想要退出医馆,要回老家。 “赵三郎,我来到府城后,很是想家,这里虽好,可终究……府城太过复杂,这样的惊吓,我实在承受不住啊。” 赵麟看着他,倒也没有挽留,而是平和道:“好,那你回去收拾一下,让何伯给你结下账。” 那个医工不由松了口气,又是一番感激。 “其他还有人想要走吗?” 赵麟看向众人,不过他们却是都摇了摇头。 “不走,我来到济世堂后,才在一帮亲戚朋友面前,抬起了头,不会走。” “哈哈,我才学了一点的皮毛,将来还想成为咱们济世堂的坐馆大夫呢,更不会走。” “我才不怕府城复杂,只怕没有发达的机会。 赵麟见此,便笑道:“今天辛苦大家了,我做主,先休息一天,放松一下。同时,每个人领一份银子,以此对大家的补偿。” 众人听到后,皆是一喜,连忙道了谢。 ………… 赵麟带着王大石、展白,回到家之后,二嫂张妍、老太太立即找到了他。 很显然,赵小树把医馆的事,已告知了她们。 “老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二哥呢?” 赵麟看着神色慌张、着急的二人,忙安抚道:“祖母,二嫂,没事了。二哥在府衙为府尊大人的父亲治病呢。” 老太太、张妍听到这,神色终于松了口气。 赵家平静了这么多年,她们还真担心发生了什么事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麟刚准备为她们讲下事情的详细经过,谁曾想张茂、祁谦却来了。 “赵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啊?” 很显然,他们二人也听说了此事,立即就赶了过来。 赵麟看着二人神色惊慌,满头大汗的样子,心中甚是感激,忙道:“呵呵,小事,被人栽赃陷害了。” “什么?在府城,谁敢这样做?我去灭了他们。”张茂听后,火爆脾气,直接爆了。 赵麟笑着摆了摆手:“二位兄台,稍安勿躁,此事听我详细道来,说不定还要请你们二位帮助呢。” 随后,他便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讲了出来。 甚至,连那张泽与他有杀父之仇的事,也没有隐瞒。 既然要对张家下手,那么仅凭他一个小小的秀才,很显然不现实,他要借助所有人的力量。 “通县张家?就是那个借助钦差副使翟进的关系,搬迁到府城的那个张家?”祁谦问道。 “是的。”赵麟点了点头,同时,又望向张茂道:“他们那个张家,与你们英国公府张家,没什么关系吧?” “哈哈,以前他们倒是想攀附,他们张家家主张坊,在京城求官时,想要攀附上我汴州张家,被我仲父回绝了。”张茂笑声中透着鄙夷。 “你想对付他们,尽管出手就是了。” 赵麟点了点头:“我已有了计划,不过此事还得知会一声朱二。” “朱二?”张茂、祁谦大惊失色道。 “咳咳,魏王殿下。”赵麟摸了摸鼻子,尬笑道。 张茂、祁谦也是相视一笑,敢这么背后称呼魏王殿下的,也就这家伙自己了:“魏王殿下让我们来看护你家,他则去了府衙,他以为你还在那里。” 赵麟微微一惊,他没想到此事竟还惊动了朱二。 而且,他还去了府衙。 他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感激。 这就是男人间的友谊啊。 府衙。 蒲存义听说魏王殿下到了之后,惊慌失措,忙去迎接。 虽然朝野上下,都不看好这位殿下,都对其敬而远之,可他却不能避而不见。 谁让他与魏王府有渊源呢。 “魏王殿下。” 蒲存义躬身行礼。 “蒲大人勿用多礼,你和本王就不用客气了。”魏王朱麒笑呵呵道,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主首位置。 “本王不和你兜圈子了,此次来是想问赵麟之事的。” 蒲存义听了,不由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这个魏王是来拉拢自己的。 那样的话,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一桩小案子而已,没想到竟惊动了您。”蒲存义笑道,随后把事情的原委、经过,讲了一遍。 谁曾想,这个魏王殿下听完了之后,却是拍案而起。 “通县张家?竟敢如此嚣张,真当以为这府城,是通县了不成?” “今天他们敢向赵麟寻仇,明天他们就敢围攻我魏王府。” 蒲存义见到这位少年王爷,发如此大的火气,不由暗自称奇。 这位天黄贵胄,与那赵麟还真是相交莫逆。 看样子,要为那小子亲自出头了。 呵呵,张家该倒霉了。 第200章 风起云涌,靖王使者到了 当魏王朱麒从府衙出来后,便向身边的微胖太监吩咐道。 “吴伴伴,那通县张家的张韬,可还在王陵服劳役?” 那吴总管连忙道:“殿下,他们几个都在,一个都不少,您可有什么吩咐?” 朱麒冷冷一笑:“呵呵,那个张韬,让他意外死亡吧。” “是,殿下,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微胖太监忙躬身应了下来。 在王陵服劳役,时常会有人意外死亡,这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张家噩梦这才刚开始而已。既然他愿意成为他人的马前卒,那就让他们的子孙先死在他们前面。” 朱麒平时虽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看似一个文弱的少年人。 可他终归是老朱家的嫡子孙,骨子里流淌着老朱家的杀伐果断,冷酷无情。 要知道这两日,他也正寻思着拿谁来开刀呢,好巧不巧,张家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殿下,我们回王府吗?”微胖白净的太监,小声询问道。 “不,先去赵府。”朱麒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汴州,行苑。 靖王的使者终于到了,令翟进没想到的是,来的人中除了靖王府的太监总管、属官,竟还有太后身边的人。 如此大的求亲阵容,确实十分罕见。 可惜,他们终究要遗憾而归了。 “林总管,庞监事,您二位总算到了。” 翟进哪怕身为钦差副使,在这二人面前,却是不敢狂妄,神态中甚至带着一丝的谦卑。 这两个太监,一个是靖王府的太监总管,一个是太后慈安宫的太监,可以说身份极为特殊。 有朝一日,靖王若登上九五尊位,这二位的地位,妥妥的八大太监人选。 甚至,将来成为那掌印、秉笔也说不定。 “呵呵,翟大人安好啊,咱家几人一路奔波,可是一点也不敢歇啊。” “我们一路低调赶路,一点也不敢大张旗鼓,白天休息,夜晚赶路,总算来到这汴州城了,实属不易啊。” 两个太监神色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十分的瘆人。 翟进见这两个太监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不由疑惑道:“哦?二位地位尊贵,为何如此的谨慎?” “呵呵,若我们不够小心的话,说不定就会像第一波使者那样,沉入河中,死无全尸了。”那靖王府的林总管,摸着光滑的下巴,淡淡道。 “第一波……使者?您二位的意思……有人……”翟进听闻之后,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他没想到这中原之地,竟是如此的凶险,连靖王府的使者,不知不觉竟死了一波。 如此大的事,他们竟一直都不曾听说过。 想到这里,翟进顿时,惊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幸亏他在汴州府城这几日,一直在行苑逍遥快活,深居简出,很少出去。 “呵呵,翟大人你倒是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危,你是圣上的钦差,没人敢对你下手的。” 那太后身边的庞太监,淡淡一笑,随后又道:“翟大人,你简单把汴州府城这几日的情况,给我等讲下吧。” “好。”翟进轻咳一声,随后把这几日汴州城所发生的大事,详细向他们几人道明。 如今,内阁次辅杨必成,与靖王,以及深宫那位,已是盟友的关系。 可以说,所属人员、以及情报信息,都是相通的。 当这群人听完了他的讲述,一个个皱眉沉思了起来。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没想到那苏方正竟想出了这一招,提前为那苏大小姐定了亲事。” “竟敢拂了靖王殿下的脸面,他苏家这是不想活了。” “看来我们第一波的使者失踪,与苏家脱不开关系。” “呵呵,很显然,不是魏王做的,就是苏方正做的。” 这些人都非庸才,当他们把所有的信息,整合到一起后,事情逐渐明了起来。 可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已没有挽回的地步了。 既然那苏方正敢这样做,那就说明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翟大人,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要知道,我们在汴州待不了几天的。”那两个太监望向翟进询问道。 关于靖王府与苏家结亲之事,他们已失去了先机,再无回旋之地。 只能等回到京城,再做计划。 不过,他们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在他们看来,怎么也要恶心一下苏方正、魏王朱麒一番才行。 翟进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便道:“这几日,我也拉拢了一些识时务的家族,让这些马前卒,先试探一下。” “那要抓紧时间才行。”那位靖王府的太监,说完之后,便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说与苏大小姐定亲的那个人名叫赵麟?可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个文曲星?” “是的,正是此子。”翟进点了点了头,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的身世。 “呵呵,咱家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子弟,谁曾想竟连耕读传家都算不上。”两个太监听完之后,俱都冷笑道:“翟大人,你作为礼部的右侍郎,能不能把他的功名,给搞掉?” “这样我们回到京城之后,也能向靖王、太后交代。不然,一个小小的秀才,竟敢与靖王争夺美人,若不让他付出代价,靖王的脸面往哪放?” 面对这两个太监的要求,翟进甚是苦恼。 若是一般的士子,别说他是秀才了,就算是举人的功名,他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他身陷囹圄,革除他的功名。 可这小子却不是一般人啊。 他的人脉关系,不是一般的广啊。 可在这两个大太监跟前,他又不想丢了脸面:“咳咳 ,我试试看吧,此子还是有些能耐的。” 他们商议结束之后,翟进便热情邀请他们参加晚上的宴席。 “这是一些汴州家族的心意,他们非要见见两位,联络一下感情。” 那两个太监知道,这是地方官员和一些士家望族,在向他们示好。 对于如此难得的发财机会,他们当然不想错过。 而后,二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01章 赵麟的反击,通县张家完了 赵家,赵麟一行人齐聚一堂。 一是庆祝济世堂躲过一劫。 二则是商议反击计划。 “没想到这通县张家竟是如此罪恶滔天,真是该杀。” 魏王朱麒听完赵家与那张家的仇怨之后,愤愤不平道:“今日就让张家先付出一点利息,那张韬活不过今天。” 赵麟听了之后,微微一愣,而后便是拱手感谢。 朱二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要知道他本来的计划,也是先从那张韬下手,让那张坊、张泽体会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让他们知道被人残害,是什么滋味。 “可那张泽怎么拿下?”张茂询问道:“此人是按察司的巡察,身份特殊,首先要把他斩下马,不然以其官职,说不定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呢。” 赵麟听了,点头附和道:“这也是府尊蒲大人犹豫的原因,他说那张泽既有按察司官职做掩护,也有内阁次辅杨必成做靠山。” “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拿下他有点难度。” 谁曾想,祁谦听了却是朗笑道:“呵呵,这个简单。既然已确定那通县张家就是幕后主使,明面查不到证据,我们就暗地来搜集。” “暗地收集?” 赵麟、朱麒、张茂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 “廷益这个主意好,那就暗中来。” 说起做这种事,谁能强得过白眉剑侠展白? 说做就做,赵麟招来展白之后,就向布置了这个任务。 而这位豪侠,毫不犹豫,仅仅只回应了一个字:“好。” “还用我派人协助你吗?”张茂笑着询问道。 “不用,我一人足矣。”展白自信笑道,而后拱手便离开了。 至于如何实施计划,这根本不用赵麟去为他参谋,做这样见不得光的事,展白可比他们任何人都要经验丰富。 一夜无话。 翌日,刚从通县搬到府城的张家,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府上,一个管事失踪了。 张泽听闻之后,神色间隐现惊容,同时又心存一丝的侥幸。 要知道自己那狗头军师,一向阴险狡诈的。 因为坏事做的多,他行事向来十分小心谨慎的,怎么就失踪了呢? 也许在哪里逍遥快活?还是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下来? 直到中午,当张泽从按察司回来,得知那个心腹竟还未回来后,这次终于急了。 张泽当然不是担心自家管事,有性命之忧。 甚至,他隐隐约约,还希望他真的是意外身亡了。 要知道这些年来,很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他帮自己去做的。 若他……死了,自己反而轻松不少。 可张泽最为担心的是,他没有死,而是被人……给抓走了。 这才是他最为惶恐不安的地方。 “不行,必须得找老头子商量。” 惊慌失措的张泽,不敢耽搁,立即去找了自家的老头子。 张氏家主张坊,得知此事后,也是吃惊不已:“从昨天都没有来府上吗?” “没有,他也没有回家。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张泽神色有些苍白:“爹,您说他会不会有可能被抓了?” 张坊捋着胡须,冷冷地看着儿子:“他知道多少事?” “很多……儿子几乎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甚至大部分都是经过他的手做的。”张泽不敢隐瞒分毫,老实交代道。 张坊听后,也开始惊慌了起来,再也不复刚才的稳重。 不过,正当他们父子思虑对策之时,另一个噩耗也传了过来。 “老爷不好了。” 府上的管家,神色凄凄,奔进来后,便道:“小公子在王陵服劳役运石头时,不幸……被砸在了巨石下。” 张坊、张泽父子二人,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脸色更为苍白。 张韬虽不成气,时常令他们失望,可他终归是他们张家的嫡子嫡孙啊。 本以为服个两三年的劳役,就能安然回来。 可没想的是,这才没几天,竟……出事了。 此时,张家父子二人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们心中那仅存的一丝侥幸,也顿时消失了。 他家的那个管事,所料不差的话,定也是被人给掳走了。 这两件事都发生在同一天,而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而是真正的人为。 他张家的嫡子嫡孙,被巨石砸死,不是意外,而是报复。 是谁报复他们张家的?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是的,定是那个该死的小子赵麟。 他们父子知道他的人脉广,有手段,可没想到他竟如此的狠辣。 事不过夜,当即报复就来了。 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双管齐下,直接打的他们父子二人措手不及。 “爹,怎么办?儿子那些事若透露出去,就算有十条命,那也活不了啊。” 张泽彻底的慌了,直接跪倒在地,哀求父亲搭救他。 “混账,现在你知道慌了?知道被人捉住了把柄,你以前怎么不想想后果?” 今日接二连三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张坊急火攻心,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胸口似堵着一块巨石一般难受。 不过,怒斥一番之后,他终于还是恢复了一丝的理智。 “我已失去了一个嫡孙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嫡子了。” 他感叹结束,便吩咐道:“走,我带你去行苑,让翟进庇护你。再加上新到的靖王、太后使者,就算你犯的罪再大,也没人敢闯钦差所住的行苑。” 张泽一听,顿时大喜过望,迫不及待道:“还是爹想的周到,我们这就去吧。” “收拾一下,我送你去。” 张坊一下子像老了几十岁一般,眼神也黯淡无光了。 他们张家刚出手对付那小子,谁知,不但被小子轻易化解了,还被其直接扼住了命脉。 让他们张家不但折损了一个嫡孙,甚至,还要折损一个七品的官员。 如此惨痛的损失,对他张家简直是致命一击。 汴州,府衙。 府尊蒲存义威严喝问:“这些可都属实?” 那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张家管事,肝胆俱碎,不住地磕头道:“大人,这些都是那张泽逼着小人干的。小人家中,藏有一个秘事本,详细记载了所有的事情。” 第202章 大太监出力,捉拿张泽 赵麟等人不得不佩服展白的手段。 仅仅一晚上的功夫,便把张泽的狗头军师给捉了回来。 事实也正如祁谦所料那般,这个狗头军师是那张泽的得力心腹,十余年来,他们狼狈为奸,干了诸多的肮脏事。 赵麟审问过后,二话没说,直接把人押送到了汴州府衙。 要想扳倒张家,还得依靠官府的力量才行。 那张泽终归是朝廷命官。 府尊蒲存义十分爽快,二话不说,直接开堂审理此案。 还未用刑,那狗头军师便吓的魂不附体,交代了他与张泽所有的罪恶。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狗头军师竟还藏着一本秘事本。 上面记述了他帮张泽干的所有罪行。 这无疑是直接的罪证之一。 当衙役把那本罪证,呈上公堂之后,府尊蒲存义大致看了一下,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震怒。 说实在的,作为大周的官员,几乎所有的官员,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污点。 就连他蒲存义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清正廉明的官员。 为了往上爬,他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他并非多么高洁清廉,一些灰色收入,他也会坦然收纳。 可他终究还是有底线的,并非什么都会做。 他看到张泽这十余年所犯下的罪行之后,他感到浑身冰冷,真正知道什么叫毒如蛇蝎,狠如豺狼。 这秘事本里,他还找到了关于赵父之事。 只不过,因为赵父只是一个小小的药材商人,所以,仅仅只是寥寥几笔带过而已。 上述记载,张泽以药材商赵老三的骡子惊扰到了他的坐骑为借口,扣押其骡车,逮捕入狱。 最后,在裕镇蔡氏调解下,获利一百余两白银。 秘事本上短短的两句话,却弄的一个普通家庭家破人亡,至于那些罪孽更大之事,更是数不胜数。 “不杀之,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 蒲存义须发皆张,直接下令想要批捕张泽,不过在紧要关头,却被祁谦、赵麟给制止了。 “大人,那张泽狡诈异常,若仅凭这点证据,反而会被其反咬一口。” “是啊,大人。学生倒有一策,那就是派人去通县收集证据,支持受害者上告,想必那些受害的家庭,必定会云集府城。集百姓之力,就算那翟进出面,也难以帮其开脱罪行。” 蒲存义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这倒是不错的主意。来人,立即去通县,张贴公告,让百姓检举揭发上告张泽罪行。” “是。”几个得力的捕头,躬身领命而去。 赵麟看着雷厉风行的蒲存义,躬身感谢:“此案若能办实,府尊大人定会被整个汴州百姓所称颂。” “哈哈,赵案首,你就不要给本府戴高帽子了。此案办下来,本府也将彻底得罪内阁次辅大人。” 蒲存义虽是这样说,可其神色却是十分的坦然,似乎并未在意一般。 看得出,这位府尊大人也并非一般人。 朝堂之上想必也有深厚的根底,或者人脉。 汴州城说大也大,大到有数十万的人口,是大周八大城市之一。 说小也小,小到只要有一点的事,就能很快传遍整个大街小巷。 比如,刚从通县搬迁到府城的张家,被府衙给审查之事,就已传的沸沸扬扬。 府尊蒲存义也感到了少许的压力。 不但布政使大人,派人打听劝说,提刑按察使大人甚至都直接发来了公函质问,为何要针对他们按察司。 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上门来求情。 这些都让这位府尊大人感到十分头疼。 这世家望族,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他府衙这还未下缉拿令呢,就有这么多的官员上门。 可以想象,若真是收集了所有的证据,开始缉拿张家,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阻挠。 若是寻常的罪过,看在这些同僚的面子,他蒲存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看着那厚厚的秘事本,他知道绝对不能这样算了。 再者,这还关于到赵麟。 哪怕再艰难,他也要硬着头皮上。 不过,这样头疼的事,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来承受,他必须再拉上一个人,一起承担。 想到这里,他立即坐轿来到了钦差的行苑。 见到那位神采奕奕的大太监安诚后,他直接开门见山:“安随堂,此事您不能看笑话啊,您得帮一下才行。不然这火力,下官可是承受不了。” 他苦笑一番后,便把关于张泽的秘事本,恭敬地递了上去。 那位司礼监的大太监,含笑接过,看了一番后,眉头渐皱:“不杀此贼,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 安诚终究是士子出身,他也曾有过宏大的理想和抱负。 只是成为了宦官之后,只能埋葬心底。 而今,当看到那张泽的各种罪行之后,他那隐藏心底为百姓谋福祉的宏愿,终于压制不住了。 他虽是残缺之身,而今却也要为汴州百姓铲除一个祸患。 “蒲大人,你去做吧。作为钦差主使,咱家有先斩后奏之权,倒是可以使用一下。” “若再有人为难你,你就让他们来找咱家,就说这一切都是咱家指使你做的。反正,咱家不在乎名声的。” 蒲存义听了之后,站起来,深深一躬:“下官代表汴州数十万百姓,感谢安随堂您的支持。” 他此次来,所求之事,就是这位司礼监大太监的支持。 有这尊大佬坐镇,他倒看看,谁还敢再来阻挠。 “蒲大人,那个张泽在什么地方?可以先关押起来,省的他逃脱了。到时,麻烦的反而是你。” 大太监安诚提醒他道。 蒲存义叹了口气,他又如何不想抓呢,可他一个四品的知府,实在没那么大的能量。 “安随堂,没有更多的证据,下官动不了那张泽啊,他是提刑按察司的七品官员。” “再者,还有钦差副使……翟大人的庇护,暂时……抓捕不了。” 谁知,那位司礼监大太监听完他的诉苦,便笑道:“这好办,你拿着圣上御赐的令牌,去拿他吧,谅他们不敢阻挡。” 第203章 蒲存义的底牌 蒲存义颤巍巍地接过那金灿灿的御赐金牌,再次表示了感激之意。 他没想到,来了一趟行苑,竟还有如此的收获。 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他辞别大太监安诚,刚想离开行苑,谁知在半道上,竟遇到了钦差副使翟进一行人。 令蒲存义意外的是,人群中竟还有两个神色高傲的太监。 一看就知,久居人上,气场十足。 “翟大人。” 蒲存义微微拱手,向诸人见了礼。 谁知,那钦差副使翟进却是避开,而后冷笑:“我等可不敢受府尊大人的礼。” 蒲存义倒是神色如常,这位钦差副使、礼部右侍郎之所以生气,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要知道,这位钦差大人今天又是下帖邀请自己赴宴,又是来信说和张家之事。 自己都是客气地回绝了,这无疑是拂了他的脸面。 他能给自己好脸色看,才怪呢。 “呵呵,蒲大人,那张泽,本钦差保下了, 你就不要费尽心机了。”翟进冷冷地看着他,傲气十足道:“若本钦差一个人还不足以保下那张泽,那这两位应该够了吧?” “这位是靖王府的林总管,这是太后身边的庞监事。” 那两个大太监,瞥了蒲存义一眼,都是冷哼一声,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他们作为同一阵营,当然是同一个鼻孔出气。 蒲存义那也是首府的四品大员,论官职、地位,他并不比他们低多少。 再者,他更是大周有名的能吏,虽说平时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傲气的。 这些人如此怠慢羞辱自己,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的。 只见他冷冷一笑:“呵呵,下官知道你三位地位不一般,可我大周是有律法的,当今圣上继位之初,大展宏图,都没有包庇国舅爷,狠狠地处罚了他。给天下官员做了表率,我等臣子虽超不过圣上,却也当效仿陛下的果敢。” 蒲存义这番话,把当今圣上都给拉了出来,可以说直接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一句话便噎的那翟进脸色通红,指着蒲存义发狠道。 “你……放肆,张泽就在行苑,本钦差看你如何敢拿下他?” 随后,他竟真的让人把张泽给带到了蒲存义的面前:“呵呵,张泽就在这,蒲大人,你若敢拿下他,本钦差倒是佩服你。” 而那张泽看到蒲存义后,先是一阵惊恐,不过看到有钦差大人庇护他,顿时间又挺直了腰杆。 “府尊大人,你虽与那赵麟交好,可不能徇私枉法,冤枉下官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钦差大人定会为我做主的。” 在张泽看来,既然与这位府尊翻脸了,那就彻底的撕破脸。 反正自己背后有靖王、次辅大人两个靠山,看他蒲存义能奈他何? 而且,钦差副使翟大人说了,汴州混不下去的话,就带他入京,去六部衙门找个差事。 有如此的保证,他焉能还怕这位府尊大人? 谁曾想,那蒲存义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只见他缓缓从怀里拿出那块御赐的金牌。 “奉钦差主使安随堂之命,捉拿要犯张泽,还请翟大人行个方便,别让下官不好做。” 当看到那块如朕亲临的令牌之后,钦差副使翟进懵了,其他两个大太监也是呆愣当场。 那钦差主使安诚,他竟然……竟然把御赐的金牌,交给了他…… 翟进脸色苍白,就差点咬碎了牙。 “好,好,蒲大人,没想到你竟还有这么一手。” 他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那靖王府、慈安宫的两个大太监,则是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也走了。 至于那张泽,则是脸如死灰,再也不复刚才的嚣张跋扈了。 只见他双腿打颤,想要跟着那翟进离开,却被府衙的精壮护卫,给拦了下来。 “呵呵,张大人,请吧,翟侍郎是护佑不了你了,还是跟本府回府衙吧。” 蒲存义看向他的眼神,就如看死人一般。 既然手持皇帝御赐金牌,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像张泽这等恶人,根本不用等到刑部核实秋后问斩,他就能直接定下了。 “我……不去,我不去。府尊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 张泽深知若是跟着这位府尊大人回府衙,那定是十死无生。 他怎么可能会去? 可惜,这根本不是他能做决定的。 在蒲存义一声令下,几个府衙的护卫,如狼似虎,直接提起张泽,便出了行苑。 与此同时,翟进一行人回到阁楼之后,一言不发,气氛相当凝重。 他们没想到,今日竟被人给狠狠打脸了。 而且,还打的如此之响。 他们要庇护的人,竟被人当面给带走了,而且,还毫无办法。 “该死,蒲存义也要与我们作对。” 翟进狠狠地把一个名贵的茶杯,摔的稀碎。 “呵呵,翟大人,那个蒲存义什么来头?难道投靠了魏王?” 靖王府的太监总管,疑惑问道。 若没有人给那蒲存义做后盾,他焉能如此嚣张? “哼,他不过是仗着与天官大人成为了亲家而已。” 翟进愤恨不平道,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忌惮之意。 按理说,他有内阁次辅杨必成做靠山,根本不用忌惮谁。 可那位吏部尚书,天官大人,却令他不得不感到畏惧。 吏部尚书,那可是可以硬怼内阁的主。 掌握着大周大部分官员的升迁大权。 就算你是内阁阁老,吏部管不住你,你难道就没有子侄? 就没有亲朋好友?就没有门生? 所以,哪怕是内阁阁老们,见到吏部尚书这位天官,那也得礼让三分。 而蒲存义所仰仗的,无非就是与那位吏部天官是亲家。 这才敢硬怼他们。 否则,以他一个四品的知府,哪里敢忤逆他们? “原来如此。” 那两位大太监听闻之后,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如今,无论是内廷,还是靖王,都在竭力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 那位吏部尚书,更是重中之重的大人物。 谁都会给他三分薄面的。 难怪那蒲存义能如此胆大妄为。 第204章 活阎王招供 这一天,汴州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通县上百的百姓,来到府城,齐聚府衙大门口,哭声震天,请求青天大老爷为他们伸冤、做主。 而这些百姓,所状告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通县世家望族的张泽。 此人在通县任职十余年的典史,作威作福,所犯罪行,罄竹难书。 在场的每一个百姓身上,都背着一桩冤案。 在这人群之中,还有赵麟、赵兴两兄弟。 当他们得到府尊蒲存义的口信:说张泽已被逮捕,今日要正式开堂审理此案。 赵麟、赵兴两兄弟得知此事,立即赶往了这里。 谁曾想,竟遇到了这么多的通县百姓也来了。 如此大的阵仗,当然也引得了整个府城的震动。 前几天,世家望族的李家刚遭此横祸,今天通县张家也倒霉了。 这些时日,真够热闹的。 成百上千的百姓,从四面八方,向府衙涌来围观。 “啧啧,那张家前天还春风得意,大搞乔迁之喜,谁曾想今日就遭此劫难了。” “呵呵,这不叫遭难,这叫上天有眼。我曾去过通县,这张泽可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我可听说那张泽背后,可是有着很大靠山啊。府尊大人不会只是做做面子活吧?” “是啊,自古以来,便是官官相护的。我不相信咱们府尊能把那张家怎么着。最多罚酒三杯,而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百姓议论纷纷,不过有不少有见识的人,却是在众多冤屈人群中,发现了大名鼎鼎的文曲星赵案首。 “快看,那位赵公子,好像也在人群中,难道他也有冤屈?” “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 府衙并没有让众人等多久,便开了大门,让众多蒙受冤屈之人,先进入了府衙。 众多冤屈百姓,满心激动,忐忑,一起进入了府衙。 曾经,他们这些受冤的百姓,也不是没有联合告过那张泽。 可惜,每次那些官员都说的非常好,说要给他们做主,可最终都是没了音信。 这也是他们忐忑的原因。 不过,当进入了府衙后,看到那个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只手遮天的张泽,此时竟披散着头发跪在正堂。 众多的百姓顿时躁动了起来,他们明白也许他们的冤屈,终于要得到昭雪了。 不少的百姓痛哭流涕,更有激动者,脱下鞋子,直接砸向那张泽。 有一人带头,便有更多的愤怒者跟从,黑压压的鞋子,砸在那张泽身上,让其惨叫不已。 直到衙役制止,那些百姓这才逐渐平复了心情。 转眼间,府尊蒲存义从后堂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坐下,一声惊堂木后,三班衙役,威武声震天的响。 这也预示着审案正式开始。 其实,证据基本收集完成。 人证就是在场的百余名冤屈的百姓,以及张泽的狗头军师,还有从通县抓来的一些帮凶衙差。 毫无疑问,这些人一个个老老实实交代了所有的罪行。 至于证据,更是数不胜数,比如那秘事本就是最为重要的物证之一。 可以说,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均是证据确凿。 可面对这些,那张泽却还是死鸭子嘴硬。 做过典史的他明白,只要自己坚持下,说不定家族就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若自己挺不过招供了,那就彻底完了。 “呵呵,本府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如此,也让你尝尝你曾经施在他人身上的刑。” “来人,大刑伺候。” 随着蒲存义一声令下,各种刑具,都搬了上来。 面对这么多的刑具,张泽那矮胖的身子,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 “府尊大人,您不能这样做,下官还是朝廷命官,是吏部登记造册的官员,您不能这样做。” 蒲存义听了他的话,便冷笑道:“本府有钦差主使安随堂的御赐金牌,审你根本不用请示。” “来人,用刑。” 一干如狼似虎的衙役,上前就先把老虎夹,拿了出来。 “不,不……” 以往,张泽都是坐在高高的位置上,看着别人受刑,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也沦落到如此地步。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他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那老虎夹咯吱吱的响,让他感到十根手指,就像要断了一般。 他在不断惨叫的同时,那肥胖的脸上,豆子般大的汗珠,也是啪啪的砸在地上。 而堂外那些百姓见到这一幕,一个个握紧了拳头,满是振奋解气。 这活阎王,终于也有这一天了。 他施在别人身上的苦楚,今天也让他尝一个遍。 赵麟发现,二哥赵兴也同样十分激动,眼睛眨都不眨盯着那受刑的张泽,生怕错过如此精彩的一幕。 当然,仅这一点,还不解气。 那张泽昏死过去之后,一旁的衙役,直接用冷水把他给泼醒了。 而后,用脏兮兮的破布,直接堵进了他的口里。 开始继续用其他的大刑。 转眼间,大部分的刑具,都用了一遍。 而那张泽,此时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一副濒死的样子。 “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去。” 二哥赵兴见此一幕,忙进入正堂,向府尊蒲存义禀告一声,而后就蹲下身,一番拍打救治,终于让那濒死的张泽救了回来。 看到他的脸色逐渐转好,赵兴神色间松了口气。 一个衙役喂了一口水给那张泽,他很快幽幽醒转过来。 而后,呜呜地张着嘴,痛哭流涕,不断磕头求饶。 “大人……偶愿……招,招了……” 府尊蒲存义冷笑一声:“哼,还算识时务。来人,让他画押。” 关于通县原典史张泽的案子,审理的很快。 而且,那活阎王把全部的罪行,都招了出来。 同时,把他这些年所巧取豪夺的财富,也都供了出来。 蒲存义本以为这些不义之财都存放在张家,谁知,那张泽竟说了一个其他地址。 当府衙的衙役去了之后,才发现那张泽竟还有一个小家。 而这个小家,并不小,非但不小,反而是极为的豪奢,占地面积极广。 当然,这都是用他这些年巧取豪夺置办下来的。 第205章 活阎王伏法,翟进的猜忌 关于通县原典史,活阎王张泽的案子,汴州知府蒲存义审理的很快。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十分齐全,所以,当天就出了结果。 不但从张泽置办的豪宅中,缴获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不少的名贵字画,珍玩奇物。 有不少都是靠巧取豪夺而来。 这些奇珍异宝,无疑也成为了最为直接的证据,就算他想翻案都难。 再者,为免夜长梦多,蒲存义审理此案结束。 便令衙役把那张泽关进囚车之中,开始游街。 既然罪名成立,那就得让整个汴州府城的人,都知道这张泽的罪行。 同时,这也是一个削弱张家的有效方式。 他们不是投靠了内阁次辅杨必成了吗? 他们不是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现在,就让他张家,以及其他家族知道,哪怕投靠杨必成,也不一定能护佑住他们。 张泽游街时,无数的百姓,用街道两旁石头,垃圾,直接丢向他。 让他惨叫连连,却又无可躲避。 此时的他,万念俱灰,真想让人给他来个痛快。 那样也就不用受如此的屈辱和折磨。 可他又怕死。 那可是腰斩啊,想起来就让他不寒而栗。 是的,经过审理之后,府尊蒲存义判处了张泽腰斩。 游街之后,便拉到菜市口直接行刑,根本不用等到秋后问斩。 关在囚车里,游街了小半天的张泽,已昏死了过去。 不过,在问斩之前,刽子手还是泼醒了他。 既然是腰斩,那就必须要他清醒的时候实施。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随着死亡的临近,被押送到刑场的张泽,已是彻底的崩溃,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而他越是哭喊,围观的那些百姓,便越是兴奋的痛骂。 在这些人群中,其中就有赵麟、赵兴哥俩。 他们要亲眼见证仇人的惨死。 唯有这样,才能解他们心头之恨。 最终,在张泽的哭喊中,他被处于了极刑。 而这一幕,传回到张家之后,本就年迈的张坊,直接昏死了过去。 本以为投靠了内阁次辅杨必成,他们张家从此就能腾飞了。 谁曾想,却是祸事连连,一桩接着一桩来。 先是他的孙子张韬被害,而后就是儿子锒铛入狱。 而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张坊不是没有去求过那位钦差副使翟进,可他一句话就顶了回来:“此事钦差主使安随堂插手了,谁也不敢去说情。” 又是那位司礼监的大太监。 他为何要针对我张家呢? 张坊也曾想去求见,可却遭到了拒绝。 无论是布政司,还是按察司,都不敢再管他们张家的事了。 特别是张泽的罪名,被一桩桩的披露公开之后,让人见识到了这位活阎王的罪恶,没人再敢趟这趟浑水。 儿孙都完了,他张家也基本完了。 本以为能成为汴州的世家望族,谁曾想,却成为了笑话。 赵麟、赵兴两兄弟,从菜市口走出来后,神色间流露出一丝的笑意。 那是大仇得报之后的畅快,是压抑多年的解脱。 杀父之仇总算报了。 赵麟知道,二哥也算是了却了一桩重要的心事了。 这时,二哥赵兴突然道。 “老三,那张泽虽死了,不过有些人,却还是隐藏在暗处,随时要报复的。” “哈哈,放心吧,二哥。咱也不是吃素的,也许等不到他们出手,我就先出手了。”赵麟淡淡笑道。 随后,他又道:“我赵家能大仇得报,还得感谢安随堂,以及府尊大人。” 赵兴点了点头:“关于与这些大人物打交道,你比我熟了。该还的人情,到时别忘还了。” “放心吧,二哥。” “走,我们回去给爹娘上炷香,以此抚慰他们在天之灵。” 随后,两兄弟便匆匆赶回了赵家。 行苑,当那钦差副使翟进,得知张泽已被处于了极刑之后,愤怒异常。 “这个蒲存义,好大的胆子,我一定会弹劾他。” 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要知道通县张家,可是他在汴州收服的第一个家族。 谁曾想,就这么被人给扳倒了。 这简直是狠狠地打他翟进的脸,打次辅杨阁老的脸。 若是自己不做出表态,那么以后谁还敢投靠他们这一派系? “两位,你们也说说我们该如何做?在走之前,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吧。否则,我们三人回去了也没法交差啊。” 翟进看着两个大太监,希望他们一起共同应对眼前的困境。 “呵呵,翟大人。你说那安诚为何要帮蒲存义啊?谁都知道,他不爱管闲事啊。” 慈安宫的那位太监,疑惑询问道。 在皇宫,那位司礼监的安随堂,一向低调。 唯一所喜爱的也许就是诗词字画了。 谁曾想这做了钦差主使之后,竟是如此的高调,先是灭了李家,这又帮助蒲存义灭了张家。 这还是那个安诚吗?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帮蒲存义,而是为了帮那赵麟?”翟进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知道那位安随堂,到了府城后,与谁都保持着距离,唯有那个小子。” “呵呵,有这个可能。你们不是说那安诚喜欢诗词字画吗?那赵麟不就最为擅长这些吗?”靖王府的大太监,点头附和道。 当理清了这些关系之后,他们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汴州城好像不少人,都已站到了靖王和次辅杨必成的对立面了。 “你们说……他们和魏王会不会结盟了?”翟进突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当他提出之后,在场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要知道,根据他们的消息,那魏王朱麒就只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除了受到当今圣上的喜爱和关照外,再无其他的实力。 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被靖王和太后放在眼中。 可他们现在突然发现,似乎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这些人,似乎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知道他们之前可并没有什么联系,而现在他们却都有一个共同的亲密的联系人,那就是赵麟。 第206章 后宅起火,终于熄灭了 无论是翟进,还是靖王府、慈安宫的两个大太监,他们到汴州来,都是肩负着使命的。 只不过,他们的使命,似乎完成不了了。 靖王想要纳苏家大小姐为侧妃,被苏方正给摆了一道,让女儿直接与赵麟定婚。 次辅杨必成想要拉拢一批汴州的世家望族,哪知先是李家被铲除,接着张家又遭了殃。 如此一来,还有哪个不开眼的家族,敢再往他们身前凑? 可以说,无论是靖王,还是内阁次辅杨必成,都没有达到既定的目标。 这也是翟进他们烦闷的原因。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算是摸清了魏王的一些底细。 回到京城,倒也能交差了。 这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当然,若能在临走之际,狠狠地报复一下,那是再好不过了。 与此同时,赵兴、赵麟兄弟二人回到家中之后,向老太太禀明赵家大仇已了。 老太太听闻之后,老泪纵横,哽咽道:“好,好。如此,你爹娘他们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随后,一行人来到供堂,各自上了一炷香,并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赵麟知道,二哥这些年心中最大的心结,总算了结了。 他如此罕见的痛哭,也是把这么多年压抑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至于以后其他的事情,就由他来承担起来吧。 赵麟兄弟前去府衙伸冤的事,已传遍了整个府城。 傍晚之时,苏家、中原书坊李家都派人来慰问了一番。 而苏家那位二管家在临走之时,还悄悄递上了一封书信。 写信者不是旁人,正是苏方正。 很简短的一句话,既然赵家事了,大仇得报,就赶紧下聘礼吧,不要再拖延了。 赵麟看着这么直白的话,很是吃惊,没想到那位苏首富竟比自己还要迫切。 不过,想想也是的。 这几日,他们只顾忙应对张家的事了,关于下聘之事,便拖延了两日。 人家苏府把结亲之事都传扬了出去,赵家这边竟还没下聘礼,这就有点难堪了。 好在苏家倒也理解赵麟,所以,等他大仇得报之后,这才提及此事。 “请转告苏……大人,聘礼之事,已准备齐全,准备挑选一个好时候了。” “哈哈,那小人就静等姑爷来府上了。”那苏府的二管家高兴非常,而后便喜色匆匆离去了。 赵麟连忙去后宅,悄悄向二嫂询问了聘礼之事。 “哎呀,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哥俩忙结束了。我和祖母给你挑选好了日子,就在后天。” 二嫂张妍十分爽利,笑着小声道:“不过,到时你得把媒人给请过来,一起去苏府。” “二嫂放心。大宗师那边我早已说好了。” “好,那就这样。”二嫂说完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老三,虽然芊芊没说什么,还为你说好话,不过你还是去安慰一下她。” 赵麟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来到薛芊芊的房间,他发现这姑娘正在为他裁制冬天的新衣,见此一幕,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 走上前,把她拥入了怀中:“傻姑娘,府城什么衣服没有?咱们到时买就是了。” 薛芊芊被他这么一哄,心中涌起的甜蜜,直接把那份委屈直接冲散了。 “城中衣物虽好,可我还是喜欢给三郎你亲手裁制。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能为你做点什么了。” 薛芊芊语气中,带着少许的忧郁。 赵麟知道,这姑娘定是又想起了那苏大小姐,与之对比后,产生了自卑。 “哈哈,你能做的地方实在太多。以后我若不在家,你还要替我孝顺祖母,还要生儿育女,还要管理好一大家的吃穿住行……” 薛芊芊听了这些,俏脸果然露出了笑意:“三郎你说这么多,我真怕做不好。” “你一定能做好的。再者,有祖母、薛婶、二嫂教你呢。”赵麟见她心情转好,也松了口气。 二人就这么相互拥着,说了一阵的甜蜜话。 直到屋外响起薛张氏的轻咳声,二人这才不舍松开。 待赵麟打过招呼走后,薛张氏走了进来,看着女儿的神色,她有些感叹道。 “唉,看来麟哥儿把你给哄好了。” “娘,您又胡说什么呢。”薛芊芊上前挎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有些事,您不是知道了吗?三郎他也是迫不得已。” 薛张氏无奈一叹:“放心吧,娘不会再说麟哥儿坏话了。娘虽是乡村的妇道人家,可也知道干大事的男人, 必定要舍弃不少东西的。” “再者,这也是你那魏王弟弟的决定,他终归不会害你的。” 薛芊芊见娘想通了之后,暗自松了口气。 “对了,芊芊,你那魏王弟弟说,要给我们一处大宅子,你的意思如何呢?” 薛张氏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虽然那个身份尊贵的魏王殿下,只能私下相认,不能公开。 可他还是十分阔绰的,这些时日,名贵的礼物,都是一车一车的送。 甚至,还送了一处更大的府邸。 她此次来,就是说此事的。 “娘,我……不想去那宅子。在这里多好,有二嫂,祖母陪着,咱们也不寂寞。”薛芊芊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薛张氏哪里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她用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哼,你就是不想离开麟哥儿罢了。还找这么多的借口。” 说实在的,这些时日以来,她住在这里也是习惯了。 要她们母女搬迁到一个陌生的府邸,只有她们母女的话,她还真不愿意去。 “那就继续待在赵家吧。不过,在你们成亲圆房前的半月,咱们必须离开,这是规矩。” “好,一切听娘你的。”薛芊芊听了,立即欢喜道。 至于她和三郎成亲的日子,似乎也不远了。 苏家,别院。 刚处理完家族商务的苏诗诗,正弹着古筝。 袅袅琴音,甚是动听。 一曲罢了,两个小丫鬟立即拍手叫好起来。 “小姐,从曲中听得出,你心情十分的好。” “红袖,你这不是废话吗?要知道后天姑爷就要来了下聘礼了,小姐当然十分欢喜了。” 第207章 大哥赵定带来的传闻 “是啊,后日姑爷就来下聘了。咱们可以去偷偷看热闹,可惜某人却是不能去。” 苏诗诗听到两个小丫鬟,打趣自己,俏脸一红,嗔道:“你们二人,怕不是又想受罚了?” “嘻嘻,奴婢不敢。” 两个小丫鬟口中虽说不敢,不过却是商议着要准备些什么来为难下前来下聘的姑爷。 苏诗诗默默地听着,虽故作淡定,心中却是紧张又期待。 甚至,直到父亲悄然来了,她都不知道。 苏方正此次来,一是为了后日赵麟下聘之事。 二则是,靖王使者还没有离开汴州城,他虽拒绝了他们,可那两个大太监似乎不死心。 甚至,还放出了威胁的话。 “诗诗,你的主意多,你说对付这些阉人,用什么方式呢?” 苏方正向女儿请教道。 女儿年纪虽小,可在他这个老父亲的心中,却是个女诸葛一般的存在。 只要有什么棘手之事,他都是先来询问女儿的意见。 “爹,你在朝中和司礼监的关系,可以用上了。既然我们已与靖王撕破了脸,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与其忍让退缩,委曲求全,不如反击就是了。” 苏诗诗神色决然,一改平时的柔顺,露出了内在的英气。 “嗯嗯,好。就按照你说的做。”苏方正笑着点了点头。 作为皇商,他在朝中和宫中还是有深厚的人脉的。 只是作为商人,他一向行事隐忍谦让,轻易不会与人争斗。 可眼下,苏方正知道,绝对不能再继续像曾经那般了。 既然加入了魏王的阵营,他苏家已没有了回头路了。 正如女儿说的那般,就算他谦让,隐忍,对方也不放过他的,还不如放手一搏。 苏方正有了决断之后,便又与女儿说起了后天的下聘之事。 谁知说起此事,刚才还是果敢决断的苏诗诗,竟露出了罕见的小女儿扭扭捏捏。 “一切有爹做主就是了。” “哈哈,好。你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不能太便宜了那小子了。”苏方正捋着胡须,一副到时必定要赵麟好看的样子。 苏诗诗微微一愣,刚想劝说,不过立即便想到,以父亲对赵郎的喜爱,又怎会过分为难他? 再者,到时有大宗师做靠山,赵郎定能够应对的。 想到这,她也就放心了。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 赵麟刚从书房晨读出来,就见到王大石急色匆匆地赶来。 “麟弟,快,大哥来了。” 赵麟一愣:“谁来了,大哥?” 旋即,他明白了过来,王大石口中的大哥,恐怕不是他人,而是他的同胞兄长赵定。 就是那个入赘到张家的那位。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虽才与那位大哥见过一次面,却达成了兄弟间的和解。 虽还不是太熟识,可终归是血脉至亲。 也因此,他和二哥才会把张云带在身边教导。 这些时日以来,他甚至还想促使大哥赵定与张家和离。 只不过因为大哥赵定心有顾忌,害怕他的和离,伤及到他和二哥的名声。 所以,才不愿意和离。 不过,赵麟和二哥赵兴始终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只不过,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促成此事。 谁曾想,还未等他们寻找到机会,大哥赵定竟来到了府城。 他一个老实巴交的百姓,突然来到府城,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底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会来了?” 赵麟一边询问王大石,一边匆匆向大厅赶去。 “我还不知道具体的事,定大哥似乎与张家闹矛盾了吧。”王大石也不清楚具体的事,只知道与张家似乎有关。 赵家,前厅。 一群人,齐聚一堂,气氛十分的沉闷。 沧桑瘦高的中年人,正抹着泪,向老太太等人诉说着什么。 众人听着他的讲述,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痛骂不止。 一旁的少年张云,扶着父亲,听完他的讲述,也是气的双眼泛红,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赵麟走了进来。 “大哥,您来了。” 众人见他进来,都松了口气。 似乎只要他来了,天大的事都不再是事一般。 不觉间,赵麟发现自己似乎成为了老赵家的主心骨。 要知道,两三月前,老赵家所有人都还只拿他当孩子一样看待。 这才三月,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隐约间超过了二哥赵兴。 此时,那位沧桑、疲惫、激动的中年人,看到赵麟之后,先是一愣,而后满心欢喜道。 “老……三,你……你真没事啊。” “哈哈,我能有什么事?”赵麟又是疑惑,又是欢喜:“大哥,您怎么突然来府城了,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谁知,还未等大哥赵定回应,老太太便气咻咻道。 “麟哥儿,你大哥来府城,是以为咱们家遭了大祸。现在咱们裕镇传遍了,说咱赵家得罪了大人物,你们兄弟都被抓进了大牢。” “你大伯一大家,吓的连夜拖家带口逃向了归德府亲戚那里。” “张家更是吓的直接把你大哥撵了出来,并把入赘的契约也撕了。对了,还把云哥儿从张家族谱给剔除了。” ………… 赵麟越听越是震惊,原来这几日汴州的事情,竟传回到了裕镇。 只不过因为讯息传递太过滞后,再加上以讹传讹,便谣言四起,各种附会的传闻,也就传播开来了。 以至于真的假的,混合在一起,使裕镇的百姓信以为真。 而赵麟在裕镇,本就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嫉妒他的人,更是不在少数,所以,传播的过程中,便会愈发的夸张。 ……………… 难怪老太太一行人,会如此气愤,这无疑是毁他们老赵家的清白啊。 吓的大伯、堂哥他们一家都连夜逃离,这得多夸张的传闻啊。 不过,在赵麟看来,这并非是坏事。 这不,大哥赵定,以及云哥儿,不就与张家脱离关系了吗? 要知道他和二哥赵兴之前,还发愁如何解决这件事呢。 现在好了,直接成了。 祸兮福之所倚,果然不错的。 就在这时,二哥赵兴也得到了传信,急色匆匆地从医馆赶了回来。 “大哥,您来了?发生了事?” 第208章 云哥儿正式更名为赵云 赵兴得到大哥赵定来到府城的消息后,立即赶回了家。 他知道,以大哥的秉性,若是没有紧急之事,定不会来的。 当他回到家,见大哥赵定安然无恙之后,也松了口气。 随后,二嫂张妍又把刚才之事,给他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这个消息,赵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朗笑道。 “呵呵,祸兮福之所倚。那些传言虽有辱我赵家清白,可也并非都坏事,这不是把大哥给带来了吗?” 赵麟也是笑道:“二哥,您虽说的不错,不过大伯、堂哥他们可是吓坏了,连夜跑去了归德府亲戚那儿了。” “这个容易,派大石带个机灵小厮去一趟归德府,讲清楚就是了,好好安抚一下大伯。”二哥赵兴无奈笑道:“另外,堂哥他们俩若是想到府城,也可以来这。” 赵麟知道二哥这样做,是为了弥补大伯受到的惊吓。 此时,大哥赵定也终于回过了神,依旧不敢相信道:“老二,老三,你们的意思,咱们家没事?镇上的传言都是假的?” “呵呵,半真半假吧。前几天,济世堂是发生了些小事。另外,咱们的杀父仇人张泽,已是伏法。” 随后,赵兴便把这几日赵家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赵定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这才转忧为喜。 如今,他们老赵家大仇不但得报,而且,老二老三也都出息了。 这哪里是遭了厄运,这是双喜临门啊。 这时,老太太也回过了神,虽然镇上传言他老赵家的各种不好的传闻。 但有一件事,却是好的,那就是大孙子和重孙子,终于与那张家脱离了关系。 这绝对是一件大喜事。 再加上,明日麟哥儿又要定下一门亲事了,他们老赵家这是多喜临门啊。 一旁的赵麟,跟着附和笑道:“大哥,现在你和云哥儿与张家再无关系,以后咱们一大家子,也算真正团圆了。” 大哥赵定看着眼前一大家子人,又开始抹起了眼泪来。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们赵家三兄弟,真正的团聚了。 这时,老太太又发话了,欢喜笑道:“老大,这么大的喜事,当值得庆祝,快,让人准备中午的宴席。而后,给你们祖父,爹娘上柱香,说下这件喜事。” 这一天,整个赵家,都是一片欢喜祥和。 赵麟没有再去书房,赵兴也没有去医馆,他们与大哥赵定陪着祖母说了半天的话,又带着云哥儿祭告了祖先,算是正式归了宗族。 从此,张云正式更名为赵云。 这让赵麟暗自惊诧了小半天,这大侄儿名字一改,突然变的霸气侧漏了。 在宴席上,他也趁机向大哥赵定提及了此事。 “大哥,云哥儿喜欢弓马骑射,舞棍弄枪的,我和二哥商量了一下,准备让他去英国公府历练一番,将来好谋求个差事。” 大哥赵定听了之后,满是欢喜道:“老二,老三,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比大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此事你们做决定就是了。” 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可云哥儿这可不是去当兵。 去英国公府历练,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这好差事呢。 如此一步登天的难得机会,傻子才会错过。 “好,既然如此,那今天晚上我就带着云哥儿正式拜师去。”赵麟点头笑道。 反正张茂那家伙挺看好云哥儿的。 再者,他家这个大侄儿,若是不从军的话,实在对不起他现在的名字。 一旁的云哥儿欢喜异常自不必说。 这些时日,他跟着二叔、三叔,可以说真正体会到了血浓于水的那种情感。 也真正知道了,什么才是家庭温暖。 这些是他在张家所没有体会过的。 当天晚上,赵麟便带着云哥儿,携带重礼,前去英国公府老宅拜师学艺。 张茂见到二人,十分高兴,一口答应了下来。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也是十分喜爱云哥儿这胆大、心细的少年。 可以说,这小子简直就是天生的军人苗子。 可以预料,经过他英国公府的专门教导,这小子将来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将帅之才的。 随后,张茂又派人请来了祁谦。 三人摆了一小桌,又是一番畅饮。 因为明日赵麟还要去苏家下聘,所以,也只是喝了个半场。 “哈哈,大事要紧。放心,明日我和老祁,一起给你挑担子,怎么也不能让那苏家小瞧了咱。” 临走之际,张茂拍着胸膛保证道。 “哈哈,如此再好不过了。”赵麟也不客气,直接答应了下来:“那明日你们二人可不能迟到啊。” “好嘞,放心吧。” 赵麟虽出身普通百姓,可这次的订婚下聘阵仗,可一点也不弱。 做媒之人,是二甲进士、翰林院出身的三品学政大宗师,挑担子的是英国公府、祁府的公子。 如此排面、阵仗,也堪称豪华了。 算是给足了苏家面子。 这一晚,赵麟睡的很早,而且,还很香甜。 不过,有两个少女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个是薛芊芊,明日三郎又要定下一个平妻,要说她不吃味,那是假的。 可心中的酸楚,却是不能表现出分毫。 好在她很会宽慰自己。 苏家大小姐,虽是出身富贵豪门,又有中原第一才女的雅称。 可她薛芊芊也不弱。 若论出身,她是天皇贵胄,可比那位苏大小姐高贵的多。 而且,自己是正妻,她只是平妻,还只能住在苏家…… 想到这,薛芊芊心中这才好受许多。 而另一个睡不着的,则是苏家的大小姐苏诗诗。 明日,赵郎就要她家下聘了。 她又是紧张,又是欢喜,又是期待。 可惜,明日她却不能与之见面。 好像……赵郎还没见过她的真容吧? 是的,两次见面,她都是戴着面纱的。 这一夜,苏诗诗躺在床上,想了许多。 一会想赵郎对自己不知是何心意,一会又想到以后自己住在苏家,赵郎不知道多少天会来一次? 他若是到时去了京城,自己难道要一直待在汴州城吗? 第209章 下聘的阵仗,大的吓人 第二日一早,赵家就忙活了起来。 这次,不像与芊芊那次那么简单。 因为他与芊芊算是青梅竹马,又都住在一个院子,可以说订婚仪式,仅限于自家人和几个朋友知道而已。 可这次却是不一般。 苏家作为中原首富,世代皇商,那苏方正更是有着三品谏议大夫的虚衔。 如此的豪门,女儿定亲当然不会简单。 再者,赵麟给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还只是一个平妻的身份。 这本就辱没了苏家,也只能在仪式上、聘礼上,尽量弥补一下了。 所以,一大早的时间。 张茂、祁谦就带着几车的礼物,赶到了赵家来助阵。 “聘礼我这边准备齐了,你们怎么又带来了?” 赵麟苦笑道:“你们人到就可以了啊。” “哈哈,人多礼不怪嘛。咱们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张茂豪气道。 这家伙都这么说了,赵麟也只能暗自感激,默默接受了。 在他们说话之时,又有几辆的马车,载着礼物来到了赵家。 “哈哈,赵兄,恭喜,恭喜啊。我们中原第一才女,可被你这个第一才子给摘走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中原书坊的李少当家。 自从赵麟搭救了他们李家之后,他时不时就会送来各种的礼物。 “哈哈,李少当家,你来的正好。正好一起去挑担子去。”张茂见到此人,忙拉住了他。 那李锴之也甚是爽快:“我说张公子,就算您不说,我今天也不会走,怎么也要去蹭一杯酒去。” 在他们说笑之时,紧接着又来了几辆车。 有裕镇蔡氏的,他们在府城也是有府邸、产业的。 听说了赵麟这件亲事之后,当然也准备了不少礼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车是那位“田孝廉”田瑞的。 那田瑞来到之后,开着玩笑道:“赵兄,你可不地道啊,说不参加那些汴州活动,可背地里却是把苏大小姐给迷住了,我们就算赢得了那些奖励,也没什么大用啊。” 对于他的调侃,赵麟只能苦笑应对:“田兄,我若说我自己都没想到,你会不会相信?” “相信。”田瑞爽朗笑道:“苏大小姐青睐你,我们也都并不意外。正如归德府的那个李解元所说。身为上一次乡试举人头名的他,若是女子的话,也会挑选你。” “哈哈,那李解元有点不对啊。”一旁的张茂等人,大笑道。 很快,赵家的聘礼,都准备齐全了。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一车车的聘礼,一字排开,浩浩荡荡,有二十余辆之多。 可以说,如此的阵仗,在汴州城足以豪奢了。 早有好事的百姓,激动不已的,互相奔走相告。 很快,就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前来围观。 刚开始,还不算多,谁曾想,等赵麟他们准备好之后,便看到了成千上百的百姓来看热闹。 甚至,还有不少人发出一阵阵恭贺道喜声。 那中原书坊的李少当家见此情况,不由羡慕连连道:“赵兄,你这可是相当有排面啊,想当年我结婚时,都没有这么多的百姓围观。” “这……也太壮观了吧?” 张茂、祁谦也同样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要知道还有不少百姓源源不断往这赶。 “哈哈,这些人不停的道喜,用不用撒点喜钱呢?” “这个我可是准备好了。”中原书坊的李少当家十分有经验,他立即让手下人,抬来了铜盆。 在那铜盆之中,可以说装满了新换的新铜钱。 赵麟看到李锴之这一手,不觉对他又高看了一眼,不愧是中原书坊的少当家,此人的情商,简直不时一般的高。 连这一点都想到了,要知道他们赵家都没有想到。 对此,他向那李锴之投去了感激一瞥。 他们中原书坊李家,还真是值得一交的。 他虽没有为他们李家做过太多,可他们却是铭记在心,始终铭记着他的恩情。 当然,也可以说他们中原书坊李家,这是在他身上下注。 总之,中原书坊李家父子这份恩情,赵麟算是铭记在心了。 当李家的下人,抬着那铜盆,开始散着喜钱后,那些百姓都欢天喜地争抢着。 看着那些热闹的人群,赵麟真怕他们出现踩踏。 好在都是铜钱,那些百姓也只是为凑个热闹而已,不至于真的大肆争抢。 很快,赵家就准备妥当了一切。 而作为媒人的大宗师林世海的车马,也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如此阵容排面之后,也是吓了一大跳:“哈哈,赵小子,你这家中底蕴不菲啊。” “林叔,您这是取笑了不是?这都是好友们送的人情,早晚得还回去的。”赵麟苦笑道。 “哈哈,也是。”林世海说笑着,便令人拿出了一幅字画:“我不像他们那么阔绰,所以,只能送你一幅字画了。” 众人都知道,能让大宗师林世海拿出的字画,那定非等闲的物品。 所以,祁谦几人都是满含期许一观。 “呵呵,是江南四大才子早期一幅共同的画作。虽说不如他们后来的境界,可却是仅有他们共创作品。” 林世海笑着解释道:“那老苏向来喜爱他们四人的作品,所以,此幅作品,算是便宜他了。” 赵麟几人一听到这种情况,都是震惊异常。 江南四大才子共同创的作品,那可是稀世珍宝啊。 甚至,在林世海的珍藏中,那都可以算上珍品中的珍品了。 可这位大宗师,却是愿意拿出来,给赵麟当作下聘之礼。 为何这样做,不正是为他装点一下排面嘛? 如此的恩情,可以说是极为深厚了。 同时,也让众人再次见识到了这位大宗师对赵麟这家伙的喜爱。 啧啧,简直是令人羡慕的紧啊。 大宗师不但为他亲自做媒,还送上如此贵重的礼品,简直太长脸了。 正在众人感叹之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鸣鼓钟乐之声 。 当听到这么大阵仗的仪仗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因为如此大的阵仗,在汴州城只有一人能享有,那就是大周的魏王。 没想到,他竟也来了。 第210章 婚约达成,苏家新姑爷 谁也没想到,文曲星赵案首下聘礼的阵仗,竟是如此之大。 不但大人物们到了不少,甚至就连汴州名誉上的主人魏王殿下都来了。 这不但令围观的百姓震惊不已,就连赵麟自己都感到惊诧。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能想得通。 他与苏家大小姐之所以定亲,就是因为朱二的“唆使”。 告诉他只有用此办法,才能把苏家拉到这条船上。 如今,定亲在即,朱二来撑场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很快,魏王朱麒的依仗车马,便到了赵府门口。 赵麟、林世海、张茂、祁谦等人,不敢怠慢,立即恭迎上前。 “哈哈,本王一向欣赏赵案首的才情,他如此大的喜事,本王焉能不来?” 朱二从辇车上下来,阔步上前,朗声笑道。 上千人瞩目下,他当然要维持皇家威仪,不敢乱说。 赵麟也很客气,上前表示了感谢。 “诸位,既然吉时已到,那就不要耽搁了。”朱二笑着招了招手,主动换乘上了一匹神驹。 众人见此,又是惊愕不已。 本以为魏王殿下只是来送几车豪礼,谁曾想,他竟是要亲自去“挑担”。 大周藩王挑担,如此大的牌面,试问汴州谁能比得上? 就连赵麟都不由升起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触。 作为穿越者的他,都能涌起如此的心情,那些世代深受君臣教化的原住民,更不用说了。 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暖心举动,就能令人感激涕零。 当然,朱二也许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可能他这番举动,只是出于朋友之情,就如张茂、祁谦二人一样。 就是单纯的想为朋友撑场子罢了。 不过无论哪种心思,他的这份情,赵麟都记在了心中。 赵家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行驶。 如此大的定亲阵仗,哪怕城中那些耄耋老者,都是生平未见。 也是从这一刻起,府城中的百姓,再也不敢调侃文曲星出身穷乡僻壤了。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汴州一个新的士族,以傲人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 苏家一早就派出了数拨人马,每过小半个时辰,就会回来禀报赵家的情况。 当苏方正得知了赵麟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之后,也是微微一愣。 “魏王……也来了?这小子的面子真够大的。” 他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他苏家终归是中原最顶级的豪门之一,而且,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作为平妻的身份定亲,本就委屈了女儿,所以,苏方正暗自发誓,要在其他地方找回些颜面。 如此规模宏大的定亲仪式,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当他听说,赵家竟也如此重视这场定亲仪式后,心中对赵麟的喜爱,就又多了几分。 这个重要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苏家别院之中。 一袭新衣的苏诗诗,听闻此事后,并没有流露欣喜之色,而是惊讶道:“赵郎其实不必在意这些形式的。他这么做,岂不是要把家底掏空了?” “嘻嘻,小姐,这还只是定亲,您就为赵相公考虑了?”一旁的红衣妩媚丫鬟,笑着打趣道。 青衣的童颜娇憨丫鬟,也是掩嘴一笑:“小姐,您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城中那些大人物,给姑爷送了一车车的礼,根本不要担心他的。” 苏诗诗听了长出一口气,展颜一笑道:“我倒是忘了赵郎人缘一向很好的。只不过,这人情以后还是要还的。” 百灵、红袖相视一笑:“小姐,这不用担心吧,以后姑爷还会差这点人情债吗?” 当赵麟等人到达苏家后,只见大门敞开,奴仆们侍立两侧恭迎。 因为魏王朱麒也来了,所以,本不应该出来迎接的苏方正,也不得不小跑出来恭迎。 “苏大人,今日之喜,本王不告而来,还望海涵啊。” 朱二跳下马,笑道。 “殿下,您是贵人,平时我们盼都盼不来啊。”苏方正满面春风,恭声道。 女儿订亲,魏王都来了,如此大的牌面,苏家当然是脸上有光。 随后,林世海也笑道:“我说云林兄,我这个媒人你怎么没看到啊?” “哈哈,子瑜兄,这可不能怨我,魏王身份最为尊贵,你知道我们商人,一向是先看人的。” 苏方正这番自嘲,引得众人大笑。 随后,双方依照礼仪,各自施了礼,便进入了苏家。 苏方正见围观的百姓,都远远拱手祝贺,他站在台阶上,也向府城的百姓表示了感谢,又让下人撒了喜钱。 同时,还宣布请了四大戏班,在府城的四个方向,演出三日,每天提供午饭肉粥。 府城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少人大喜过望,再次对苏家鞠躬作揖,说着各种祝贺的话语。 苏家,正厅。 这是赵麟第三次来到苏家了,可以说每次的心情都不一样。 这次,他的心情可谓是复杂中带着紧张。 要知道,那位苏家大小姐,他可是连面都未曾见过。 谁曾想,现在竟要与之订婚了。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实在太过仓促了。 他与薛芊芊,那是接触了几次,逐渐产生了好感,而后顺其自然确定了关系。 就和前世的自由恋爱差不多。 可与苏家大小姐的定亲,却是不一样。 这实乃是迫不得已的政治联姻,也不知道那位苏大小姐是何心思。 要知道她以后的身份,可是他赵家的一个平妻。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苏方正已与林世海客套完毕,并且按照规矩,商议起了定亲仪式。 定亲仪式,并不复杂。 作为媒人的林世海,把赵麟的生辰八字,以及婚书,转交给了苏家。 同时,苏方正把女儿的生辰八字,以及婚书递给了林世海。 在不少人的见证下,这场定婚约正式达成了。 赵麟也正式成为了苏家的姑爷,同时,执晚辈之礼,向苏方正郑重行了礼。 自此,完整的定亲仪式,正式结束。 苏方正看着眼前俊逸的少年,嘴角含笑,感叹不已。 前些时日,他还赵小友,赵小子的叫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爱婿了。 第211章 张家来人,污毁赵家声誉 苏府,别院闺房之中。 两个小丫鬟,不时回来禀报所探听到的情况。 “小姐,姑爷带来的聘礼,真够豪奢的,足足有数十辆之多。” “是啊,小姐。听说姑爷的压箱礼,还有不少他的新诗词、字画。” “对,似乎还有江南四大才子共创作品。” 红袖、百灵把所探听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苏诗诗听了,又是惊喜,又是甜蜜。 她当然不是在乎那几十车的礼物,她在意的是赵郎给她准备的字画,诗词。 这才是她真正所欢喜的。 “那些字画诗词……” 还未等她询问,两个小丫鬟便愁眉苦脸道:“小姐,您就不用想了,都被老爷给收起来了。” 苏诗诗一怔,她就知道会被老爹给截胡。 “哼,明日我就去爹爹书房搜寻。” 这一天,苏家举办了盛大的定亲宴。 贵客云集,推杯换盏,甚是热闹。 当然,赵麟作为今日的主角,也是被灌的酩酊大醉。 总之是喝断片了,再次醒来之后,便是第二天了。 当看到因为照顾他一夜未眠的薛芊芊后,他心中愧疚感,油然而生。 这都弄的什么事啊。 “三郎,你醒了?” 薛芊芊见他醒来,憔悴的脸庞,露出一丝的欣喜。 “那些人真是的,让你喝这么多的酒。” 她一边抱怨,一边为他擦拭着手脸,并端来温热的小米粥。 赵麟喝过粥,这才感到舒服一些,而后拉着芊芊的小手:“又让你担心了。” 薛芊芊像似想起了什么,撅着嘴,扭过身,而后缓缓道:“担心你的,可不止是我了。” “昨晚,那苏大小姐就派人送来了各种名贵的醒酒药材,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赵麟微微一愣,便明白这丫头又是吃醋了。 不过,她如此模样,还真是可爱。 “二嫂还说,苏家有个小丫鬟还想留下照顾你,不过被二嫂给婉拒了。” 赵麟不由感到一阵头疼,他这才刚刚定亲,难道后宅便开始争宠了吗? 好在那苏大小姐将来是要待在苏家的。 若都住在一起,绝对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苏府,别院。 苏诗诗托着腮,望着窗外的秋菊,似乎担心着什么。 “小姐,您别担心了。姑爷有人照顾的,再者姑爷的二哥,还是个名医,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是啊,小姐,只是喝醉了而已。” 两个小丫鬟,笑着劝说道。 “小姐,若知道您这般担心,一夜未休息好,昨天我就应该死皮赖脸留在姑爷家。”红衣妩媚的小丫鬟,暗自后悔道。 谁知,她刚说完,青衣的小丫鬟百灵,却是笑了起来:“姑爷家的人,才不会放心你照顾呢。” 红袖听了,焉能不知她的意思,便嗔笑着打了她一下。 ……………… 汴州,行苑。 当赵兴给大太监安诚,推拿、针灸过后,他便笑道:“安随堂,这第一个疗程已结束了,以后只需按时敷贴一段膏药就行了。” 那大太监安诚,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身上似乎又充满了活力。 不由感激笑道:“赵大夫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凭您如此高超的医术,其实是可以进太医院的。” “哈哈,多谢安随堂的抬爱,我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赵兴知道,若自己表示出一丝兴趣的话,这位大太监定能够把自己弄进太医院的。 不过,他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那就太遗憾了。”大太监安诚,颇为惋惜道。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随后,他又转移了话题道:“昨天,赵公子与苏家定亲了?” “是的,算是定下来了。”赵兴笑着应道:“本来想邀请您赴宴的,行苑的人说您去视察黄河堤岸了。” 大太监安诚颇为遗憾道:“唉,作为此次的钦差主使,咱家身不由己啊。过两天,还要动身前往南都。” 在二人在行苑闲聊之时,汴州城来了一拨的神色匆匆的百姓。 若是赵定、赵云父子看到的话,定会认出,这是裕镇张家的人。 看他们神色间蕴藏的愤怒、不甘,定是知道了赵家并没有遭难。 他们来到府城后,经过打听之后,发现赵家非但没有遭难,反而愈发的富贵了。 一想到这,张家这群人,便是相互埋怨、争吵起来。 “若不是你没有打听清楚,我们焉能会把那赵定赶走,把张云剔除家谱?” “哼,我当时也说了,据说是那样的传闻……” “唉,现在什么都别说。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让赵定、张云回到咱们张家。” “对,只有这样,咱们才能跟着沾点赵家的泼天富贵。” “咱们那样对待赵定父子,他们会回来张家吗?” “不试试看,谁能知道?真不行的话,我们就闹,那赵家注重脸面,不怕他们不妥协。” 张家的人商议之后,又经过一番打听,终于来到了赵家大门前。 当看到那气派、厚重的院墙、大门之后,这群张家人,一个个难掩眼神中的贪欲。 “啧啧,赵家这真是翻了身啊,在府城竟还有如此气派的宅院。” “是啊,听说那济世堂,还搬迁到了府城的中心区域,那得花多少钱啊。” 张家这些人,又是嫉妒,又是发酸,恨不得立即把这座宅院占据唯有。 很快,张家的人便上前敲响了赵家的大门。 谁知,当他们说明来意之后,那赵家的门子脸色一变,立即关上了大门。 张家人看到如此情况,不由变了脸色。 “他们赵家这是什么意思?翻脸不认人了吗?” “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明显的不想认了。” “张云他娘,你来喊,不行就撒泼的大吵大闹,只要他们赵家不怕丢脸。” 随着张家人的唆使,那满脸蛮横、泼赖的中年妇人,顿时坐在地上,放声地大哭起来。 而这一幕,很快就引起了路过百姓的观看。 很快,赵家老太太、张妍便得到了外面发生的事。 听了门子的讲述,她们不由怒火中烧。 “张家这些天杀的东西,他们竟还敢来府城败坏我赵家的名声。” 第212章 训斥张家刁民悍妇 赵府。 当老太太、张妍听说张家前来闹事后,不由怒不可遏。 张家因为听信谣言,害怕受赵家牵连,把入赘的赵大赶出来不说,还把云哥儿剔除家谱。 如此不仁不义之人,现在,竟还敢上门胡搅蛮缠,污秽赵家。 “走,我这老婆子上前与他们理论去。” 赵家老太太气的脸色通红,迈着小脚,就想向外走。 谁知,张妍却是一把拦住了她:“祖母,您息怒,您这样出去与他们理论,反而着了他们的道,像张家这样的人,哪里是讲道理能说得通的?” “他们如今来府城找我们,无非是看到我们赵家非但没遭祸事,反而兴盛了,便想来敲诈一笔。” 老太太听了孙媳的话后,一下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对,二小媳妇你说的极是,咱们不能中了他们的计。” “不过,难道就让他们在我们家门前这样胡闹吗?麟哥儿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士子。” “当然不能让他们这般胡闹下去。”张妍冷笑一声,缓缓道:“呵呵,我们既占情,又占理,怕他们不成?对于张家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清的,直接让府衙处理就是了。” “也只有这般了。” 当然,如此大的事还是要找麟哥儿商议的。 如今,在赵家一众人的心中,麟哥儿已有了担当的能力和实力。 当赵麟得知此事后,匆忙从书房来到了正厅。 大厅内,除了正在气头上的老太太和二嫂张妍外,还有神色复杂的大哥赵定。 “祖母,大哥,二嫂,此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来解决就是了。” 赵麟笑着安抚道,对于二嫂建议报官处理,其实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可同情弱者,是很多人的共性。 若是那样做的话,可以预料,定会引起汴州百姓的非议。 特别是潜伏在暗地的那些敌人,这些人可不会在意事实如何,他们定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引导舆论,把一切脏水泼向自己。 虽然他不怕,可也不想把事情弄的如此复杂。 那张家来府城,无非是想敲诈勒索一笔银子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们。 不过,他们能否安然把这笔银子,带回到裕镇,那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赵麟想到这,不由露出一丝的笑意。 随后,他便带着展白、王大石,一同来到了家门前。 门一开,他就看到那张家一干人,正哭天喊地痛斥着赵家的种种不是。 特别是一个泼辣刁悍的妇人,嗓门极大,一把鼻涕一把泪,大骂着赵定、赵云父子。 赵麟虽没见过这妇人,但也猜得到,那应该就是自己曾经的便宜大嫂。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已是围拢了不少。 赵麟见此情况后,则直接开口喝道。 “尔等这些刁民悍妇,怕受我赵家牵连,无辜解除婚约……如今还敢在此污秽我赵家声誉?” 他这一声呵斥,铿锵有力,一下震慑住了张家诸人。 周围的百姓,听闻这番言语,也都稍微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么说,不是赵家的过错啊。” “应该是前日赵家受了蒙冤之后,这些目光短浅的亲戚,落井下石了。如今见赵家没事,又来攀门头来了。” “对,你看那帮人,都不敢反驳,定是这样的。” 周围的百姓弄清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都对那帮人充满了鄙夷。 而张家那帮人,见到如此威严的少年后,都一下子被震慑住了。 虽没有见过这个少年,可他们又不是傻子,也是听说过文曲星赵麟大名的。 他们虽是刁民悍妇,却也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是招惹不得的。 而眼前这个少年,无疑就是天上的仙神星宿下凡。 而赵麟见震慑住了这群人,声音也稍微和缓了少许:“我知道你们来此何意,不过若你们继续这般胡闹,只有让官府来处理了。” 那一群刁民悍妇,听到“官府”二字,都是一凛,有几个吓的更是缩了缩脖子。 看得出来,无论哪个时代,官府都是极具威慑力的。 “别……以为我们害怕,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那个刁蛮的中年妇人,从地上爬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赵麟看着冷笑一声:“家务事?我赵家与你们还有没有关系,你们最清楚不过了。” “如今我站在这里与你们说话,只是看在云哥儿的面子上而已。否则,以你们这些年对我大哥的恶行,我焉能会放过你们?” 他这一句话,直接让那中年悍妇气的直打哆嗦,正当她还想撒泼苦闹,嚷嚷着要上吊之时,赵麟再次道。 “你们此次来,无非是想敲诈勒索一笔银两而已,若是这样,我们赵家看在云哥儿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答应。” 你别说,他这句话还真是管用。 那正准备哭天抢地的悍妇 ,听到银两二字,一下子收住了哭势,神色中透着喜色道:“给多……多少?” 赵麟见她如此的丑态,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一个能听到风言风语,就不要丈夫、儿子的自私女人,又怎能不贪财呢? “呵呵,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找一个地方商议此事。”赵麟说完之后,就带着他们找到了附近的一处茶馆。 围观的百姓见此,也知道这场热闹算是看不成了。 不过,他们对于那位文曲星赵案首却是赞誉有加。 说他面对如此麻烦,不骄不躁,镇定自如,又有理有据,反驳的对方哑口无言。 总之,就是对赵麟的一番吹捧。 茶馆,二楼。 赵麟请来的一个府衙典吏也到了。 那群刁民悍妇,见到这位穿着官府的官员,脸色都变了。 一个个束手而立,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你们不用怕,这位蔡大人,是咱们裕镇的蔡氏子弟,世家望族出身,此次请他,也是来让他做个见证。”赵麟冷着脸道。 那群张家人,听到这也暗自松了口气。 “我说赵家三郎,您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能给我们下套,我们先说好了,这可不是我们敲诈勒索你们赵家的。” 一个年纪大的张家人,似乎颇有见识,直接开门见山道。 第213章 五百两,签下契约 俗话说的好,人老成精。 哪怕出身穷乡僻野的农户,也是有能人的。 那群张家人在赵麟、蔡典吏面前,虽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都是傻子。 “赵家三郎,首先声明一点,我张家绝对不是敲诈勒索你们赵家的。” 那张家中年人走出来,缓缓道:“就算我们张家再不是,但你们想想,秀红她终究是云哥儿的娘,张家终究养育了他十余年……” 这时,那个泼辣的悍妇也拍着腿,叫嚷道:“俺叔说的对,小云是俺儿,生养之恩大于天,他永远偿还不完。” 赵麟听了这话,霍然站起身,冷着脸道。 “你们若是这样说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了,让官府来处理吧。” 张家人一听让官府插手,一下子慌了神。 他们可是知道自己不占理的,若在裕镇赵岗,他们还敢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在这府城中却是不敢。 “赵家三郎,你先别急,我们说的也是实话。”那个张家中年人连忙打圆场道。 那位蔡氏典吏也慌忙劝说:“赵案首,这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是私下处理为好。” 赵麟当然不会真甩袖子走人,他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而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位府衙的蔡典吏,向诸人看了看:“既然诸位相信本官,那此事便有我作见证,咱们正式开始吧。” 随后,他又看向那张家人,询问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那张家诸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赵家三郎说了,要赔偿弥补我们。” “对,现在赵家家大业大,定不会让我们这些穷亲戚失望的。” 赵麟看着张家诸人那一个个丑陋的嘴脸,冷笑道:“我可没说是赔偿弥补什么,别以为自己有多么的委屈,你们自己做的事,裕镇人谁不知道?” 像张家这类人,只要给他们一点好脸色,他们就会顺溜爬。 那悍妇顿时哑口无言,不过却还梗着脖子,用她那三角眼狠狠地望着他。 赵麟知道,对付这样的人,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断绝她以后的念想。 否则,用不了多少时日,她还会撒泼来闹。 “看在云哥儿的脸面,我赵家可以给你们些银两。” 赵麟这句话,让那张家人再次打起了精神,满是贪婪地望来。 谁知,他话到跟前,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为了防止以后你们张家还来扯皮,今日我们就要算清这些银两该如何的给付。” “我知道,云哥儿这些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们在场不少人对他有过帮助。所以,这笔钱我给付了之后,你们自己分配吧。” 张家一众人听后,都是连忙点头:“还是赵家三郎会做人做事,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啊。” “对,对,云哥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都对他有恩情。” “赵家三郎竟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旁那泼辣悍妇张氏,不知为何却是心中一突,隐约间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至于哪里有问题,她却暂时摸不着头绪。 不过,赵麟却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便已经给开出了银两的数额。 “好,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们二百两吧。” 二百两? 当听到这个数字之后,张家不少人都是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对于他们这些天天在土壤里扒食的农民而言,这绝对是一笔他们难以想象的财富。 二百两,在他们裕镇的农村中盖上几间青砖绿瓦的房子,买上两头耕牛,再加上十余亩的良田了。 可以说,如此大的巨款,绝对令一家贫困的农民,直接一跃成为村里的人上人。 这群张家人一个个掩饰着眼中的狂喜,相互望了一眼,眼神中的贪婪之意更浓了。 这个赵家三郎就算文曲星,还读过很多圣贤书,可终究是太年轻了。 竟一开口就是二百两? 难道不知道他们会狮子大开口吗? 这些张家人心中嘲讽了一番赵麟后,一个个装出了不满的样子。 “二百两?绝对不行,你们赵家又是在府城开医馆,又是买豪宅,何等的有钱?想用这么点钱就打发了我们?门都没有。” “对,二百两绝对不行。” 赵麟似乎早有所料一般,他好整以暇,端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缓缓道:“那你们想要多少?” “两……两千两……”那个泼辣悍妇张氏,直接狮子大开口。 谁知,她话音刚落,赵麟便已霍然站起身,再次冷笑道:“你们这还不是敲诈勒索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官府来处理吧。” 这下,一众张家人却是慌了起来,忙拦阻道:“赵三郎,我们这不是商议吗?” “对,赵三郎,你嫌多,我们再降就是了。” 看得出来,他们也感到要的有点多了。 作为普通百姓的他们,连二十两以上的银锭都没有见过。 一年忙到头,能存下一二两的碎银,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家庭了。 别说两千两了,就算是二百两,在他们眼中那也是巨额的财富。 “我赵家只能给你们二百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赵麟再次抛出一个数字。 “八百两,我们张家已经很有诚意了,赵三郎。” “是啊,八百两,咱们赵张两家,就再无瓜葛。” “云哥儿终归是我们张家养育大的,八百两我们要的不多。” 张家人一个个梗着脖子,神色中满是对那白花花银子的贪念。 经过几番的交锋,又在那位蔡典吏的调解下,双方最后以五百两达成了约定。 随后,双方又签订了一个契约。 在契约里,张家人表明,赵,张两家从此再无任何的瓜葛。 张家人不能以各种理由纠缠赵家等等。 至于云哥儿将来如何赡养母亲张氏,只凭他自己本心,张家人绝对不能以此来闹。 若是违背这契约,除了各种赌咒誓言之外,张家将三倍偿还赵家此次所支付的银两。 此契约是在官员的见证下签订,具备法令效力。 契约一式三份,除了赵、张一份外,官府则备案一份。 第214章 张家的内讧开始了 赵家、张家、官府三方各执一份契约,这次家事纠纷,算是彻底结束。 当然,张家除了那泼辣妇人之外,其他人还是比较满意的。 因为按照这份契约的约定,张氏各家对云哥儿也有恩情,他们各家,也都能中分一杯羹。 当然,这杯羹,要从那五百两里匀出的。 这次,他们张家为了壮胆,来了七八家之多。 来的时候,他们也许只是出于亲族之情,没有想太多。 可看到赵家补偿他们五百两白银之后,这些张氏族人心中都升起了贪念。 五百两白银啊,那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 像他们这些贫苦的泥腿子,那是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啊。 要知道他们这些百姓,辛苦一年,也积攒不了几分银子。 现在突然听说,能从五百两中分到一些,焉能不激动? 特别是那一盘盘白花花的银子,端上来之后,更是闪花了这些人的眼睛。 而且,赵家三郎似乎十分体谅他们,都换成的是二十两一枚的小银锭便于他们分匀。 不知过了多久,正沉浸在巨大惊喜之中的张家人听到了一声轻咳。 “这是五百两的白银,你们可以查验一下。至于你们张家如何分配,就不管我们的事了。” 赵麟露出深意一笑,而后便与那位蔡典吏一起下了楼。 当他们刚走到楼梯后,便听到了那雅间里传来张氏几家人的争吵声。 “这么多……银两,我们……先分了吧,也好携带。” “对,分了吧。这契约上写着,我们几家也有补偿的。” “这些是赵家补偿给我家的,都是我家的。”泼辣悍妇张氏,一把搂住了那一盘盘的白银锭,叫嚷道。 她一吼,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来。 “张大美,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家三郎不是说了,我们几家对云哥儿也有恩情的,也是有补偿的。” “对,大美。这契约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的,咱们几家都有的补偿的。” “当然,你是云哥儿的娘,是要多分一点。” ………… 赵麟、蔡典吏听到楼上传来的剧烈争吵声后,不由相视一笑。 “赵案首您这招可是很高啊。” “哈哈,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若他们关系不决裂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还来继续勒索我赵家。” 跟在身后一直脸色难堪的王大石,这时也猛然一惊。 刚才他还暗自感叹麟弟太过心软,对于张家这些无赖太过心慈,竟毫不犹豫直接给他们了五百两的巨款。 现在他才知道,麟弟这是用计摆了张家一道。 其实这个计策,要说狠也不狠。 若他们张氏一众人相亲相爱,知道礼让谦恭,那么他们就很容易破解这个局。 说狠也狠。 若他们被贪欲蒙蔽了双眼,心中只有那白花花的银子,那么就注定要因为利益亲情闹的分崩离析。 不过以张家那帮人踩低捧高的心性,注定他们之间将会起冲突。 事实也是如此,赵麟他们刚走下楼,就听到二楼传出了呵斥,怒骂,以及争执的声。 而且,中间还夹杂着摔杯子,以及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下方的茶馆老板,听到楼上剧烈的嘶喊、争抢声后,立即派小二去报官了。 街道上的赵麟叹息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走吧,回家。” 至于张家的冲突结果会怎么样,他是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 人性是丑陋的,在巨额金钱的诱惑下,别说宗族感情了,就是父子,兄弟之情,也是很脆弱的。 所以,可以预料,那帮张氏人这场关于金钱的瓜分,注定不会轻易结束的。 回到赵府之后,赵麟发现老赵家一群人,正焦急在大厅等待。 特别是大哥赵定,更是神色惶恐不安,一旁的二哥赵兴则不断安抚着他的情绪。 老太太也是尽力劝说着什么。 至于赵云则是神色复杂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当他们看到赵麟的身影之后,立即迎了上去。 “老三……” “麟哥儿……” “三叔……” 赵麟看到他们后,则摆了摆手笑道:“没什么,都处理好了,不用担心了。” 不知为何,诸人听到他这句话,都暗自松了口气。 连他们自己甚至都感到不可思议,为何就这么相信这小子。 要知道老三也才十七岁啊。 “麟哥儿,你详细说说,究竟如何处理的?” 老太太赵蔡氏拉着赵麟的手,高兴询问道。 三孙子越来越出息了,老赵家的顶梁柱又多了一个,这让她甚是欣慰。 赵定、赵兴俩兄弟虽没说什么,但眼中也满是好奇, 自家老三究竟是如何处理的。 赵麟见他们如此焦急,便把处理的经过,讲了一遍。 不过,那泼辣悍妇终究是云哥儿的娘,他没有太过贬低张家人。 “哼,这张家人真不是东西,以为我们老赵家遭了难,就与你大哥断绝了夫妻关系,把云哥儿踢出家谱。现在又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勒索我们银子……他们怎么有脸来?” 薛寡妇听到老赵家付出了五百两银子,不由气的痛骂了张家一番。 在她看来,麟哥儿处理起事来终究还是心慈手软了。 按照她的想法,一两银子都不应该给,他们张家人来闹,就让官府把他们都抓起来。 不过,一旁的赵老太太却是从中听出了一丝的端倪。 她笑着摆了摆手,劝道:“她婶子,我感觉麟哥儿处理的很好了。咱们老赵家终究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家了。再者,那张氏终究是云哥儿的娘,咱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薛寡妇听了,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赵云则是一脸羞愧,低头沉默不语。 赵定见儿子这般,知道他为他娘感到羞耻,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与此同时,官府的衙役也赶到了那间茶楼。 正争执的不可开交的张家一众人,见到官府的人后,吓的一个个不敢再言语。 “怎么回事?” 一个捕头厉声呵斥道,随后看到那桌子上一堆银两后,立即两眼放光:“来人,全部带到衙门。” 第215章 官是两张口,上有理下有理 张家因瓜分银两而起内讧,最终一众人被官差带回了衙门。 赵麟听闻此事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笑。 至于官府如何处理张家那众人,他可没闲心去关心。 不过他能预料到,张家那些人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既然内讧起了罅隙,以后想要再次聚集在一起继续敲诈,已是痴心妄想。 再者,身为平头百姓,进了衙门,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却是不容易。 至于衙门如何处理,就与他们赵家没有关系了。 赵麟安抚了一众人之后,便再次回到了书房。 见到他如此镇定如常,二哥赵兴再次感叹:“老三真非常人也,将来还真能入阁为相呢。” “是啊,如此棘手的事,老三竟处理的游刃有余,还解决了后顾之忧,连我都越来越佩服他了。” 张妍附和笑道。 同时,又小声道:“那张氏虽与大哥和离了,但终究是云哥儿的娘,今日他娘这么闹腾,云哥儿最是受伤,你去看看他去吧。” 赵兴听后,点了点头:“好,我去安抚他一下。” 后花园,池塘旁。 少年赵云坐在亭子中,暗自神伤,矛盾至极。 哪怕母亲张氏再多不是,可终究生他养他,心中再是怨恨,可亲情还是难以割舍。 特别是听说,官府把她们带进了衙门,他心中更是有些担心。 “云哥儿,怎么在这发呆呢?” “二叔……我……” “想去衙门就去吧,她终究是你的娘。为人子者,尽孝是本分。” 赵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遵从本心,去看看吧,你也就放心了。” “谢二叔。” “傻孩子,赶紧去吧。” 赵云不再犹豫,匆匆来到马厩,骑上良驹,出了家门。 赵府西苑。 读了一个时辰书的赵麟,伸了伸懒腰,站起身走出了书房。 活动了一番筋骨之后,开始弯弓搭箭,练起了箭术。 虽然他走的是科举之路,不过赵麟深知君子六艺的重要性,更知道健康的重要性。 所以,在书房外的院子里,他专门让人给他搭建了一个练习弓箭的地方。 虽不是太开阔,却也足够了。 “砰……砰……” 随着几支箭羽,快速而精准命中靶心,身后不远响起一阵叫好声。 “老三,没想到你箭术这么好。” 二哥赵兴走了过来,连连夸赞道。 “哈哈,关于箭术,你以前可是骂我玩物丧志的。”赵麟则是笑着揶揄道。 正如他所说,前身其实也很喜欢玩弓箭,可惜被二哥多次训斥之后,没再玩过。 “咳咳,那是多久的事了,你还记着呢。”二哥赵兴露出少有的惭色,尴尬笑道。 “二哥你很少来我书房这,可是有什么事?”赵麟转移话题道。 “没什么大事,还是张氏的事,我刚才让云哥儿去衙门了。”赵兴开门见山道。 赵麟一愣,而后点了点头:“那张氏终究是云哥儿的亲娘,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赵兴见他没有反对,暗自松了口气:“现在云哥儿跟着英国公的张公子学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在‘孝道’这方面不能被人诟病。” “还是二哥考虑的周到,这方面是我忽视了。” 正如二哥赵兴所说,在这个世代,若是背上“不孝”的骂名,那么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会被人所唾骂。 朝廷也更不会重用这样的人。 如今,那张氏深陷纠纷,被带到了衙门,作为儿子的云哥儿若是充耳不闻,不管不问,那么将来说不定这件事会成为别人攻讦他的罪证。 幸亏二哥及时发现了这一点。 “既然如此,那就帮一下云哥儿吧,成全他一个至纯至孝的名声。” 赵麟想到此之后,便立即带着展白出了家门。 汴州衙门。 张家一众人战战兢兢被带到衙门之后,一个个神色惶恐不安起来。 作为最底层的百姓,他们可是时常听闻衙门的官差们是多么的可怕。 就算没有任何事,他们也能给你找出点罪名。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身怀巨款啊。 一想到这,张家一众人脸都快白了。 “说说吧,你们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 一个官差目露贪婪,盯着张氏怀中沉甸甸的包裹道。 “回官差老爷的话,这是赵家赔偿我们的。我们张家给他们赵家养了多年的儿子,这是我们应得的。” “对,官差大老爷,这是文书,您不信的话,可以看看。” 张氏族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说道。 谁知,那官差头子却是冷冷一笑,看也不看,直接道:“我怎么听茶馆的人说,你们是从赵家敲诈勒索来的啊?” 张家一众人一听到这个罪名,一个个吓的脸色发白,打着哆嗦道。 “冤枉啊,官差老爷,这都是赵家心甘情愿给补偿我们的。” “对,当时府衙的一个蔡大人还在场呢,他能给我们作证。我们要见那位蔡大人,求他为我们做主。” 谁知,那官差头子依旧冷笑连连:“你们把这当什么了?说想见谁就能见谁啊?” 他早已打听清楚了,这群人与如日中天的赵家关系。 既然把这群刁民带到了衙门,那么就要替那位赵案首出口恶气,若能攀上赵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如今,在汴州,谁不知道中原诗仙赵案首的名声? 那可是将来能入阁拜相的中原第一才子啊。 若能结个善缘,那再好不过的事了。 赵家顾及脸面名声,拿这些刁民没有办法,可对于他们这些官差胥吏们来说,对付这群人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 想到这里,那官差的头子厉声道:“呵呵,就算你们没有敲诈勒索赵家,但聚集在一起争吵扰民的罪名,却是逃不过吧?” 果然是官字两张口,上是理,下也是理,张氏一众人终于见识到了官差们的恐怖。 有几个张氏族人已是吓的跪倒在地,求起情来。 “这……官差大老爷,您不能这么干吧,我们……我们只是争吵了几声而已。” “对,只是声音大了点而已。我们都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求官差老爷开恩啊。” 第216章 又一个赵家麒麟子 关于张氏一族来汴州城闹事的传闻,不胫而走。 不少百姓、士绅都听闻此事,不由议论纷纷。 作为新晋中原第一才子、小诗仙的赵案首,哪怕只是牵扯到他的一件小事,都能传遍大街小巷,更遑论这样的丑闻? 与赵麟相识的士子、友人为之担心,生怕他处理不慎,侮了自己的清名。 而与之交恶的人,则是恨不得此事继续发酵,好以此来攻讦他。 为此,这些人甚至派了不少人去府衙门口查探态势的发展,看是否有机会推波助澜一下。 这一点,恐怕连赵麟自己都想不到。 府衙内。 在胥吏张六善的威吓下,张氏众人一个个惊恐万分,不住哀求大呼冤枉。 就在这时,赵云赶到了衙门。 那官差胥吏听闻他是赵案首的侄儿后,倒也不敢怠慢,立即让人把他引到了偏堂。 “哎呀,赵小公子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您让赵案首派下人来传个话就是了,竟还有劳您亲跑一趟。” 赵云见这位府衙胥吏如此热情,便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态度,都是因为自家三叔的缘故。 否则,人家堂堂府衙的官吏,怎会如此客气? 想到这,赵云也不敢托大,与之客套一番。 经过这几月在汴州城的磨练,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畏首畏尾的乡下少年了。 与这些官差周旋起来,一言一行,倒也有模有样。 “此事让官差大哥操心了,这些银子就当给差大哥喝茶了。” 赵云说完,便拿出一锭银两,放到了茶几上。 别看这些府衙的胥吏,品级、地位不高,可有时说不定还真能用得上这些人。 “哎呀,赵小公子真是客气了,这怎么使得?” 那胥吏嘴上虽这样说,可却没有拒绝,脸上的神色也更热情了:“张家那帮人其实也没犯什么多大的事,也就扰民了而已。本想略施惩戒,不过既然赵小公子来了,那就放他们一马。” “那就多谢了。” 在赵云与府衙官差周旋之时,赵麟带着展白来到了府衙。 他并没有直接找那位府尊大人,这样的小事还值不得一位四品大员出手帮忙。 要知道一个四品封疆大吏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能不劳烦这位府尊大人就不劳烦他老人家。 赵麟直接找到了府衙的同乡蔡典史。 “哈哈,赵老弟,就算你不来我也准备去找张六善。” “张六善?” “就是他把张氏一众人押到了衙门。”蔡典史笑了笑,继续道:“看得出他是想替你出口恶气啊。不过,他若真是那样做了,反而是好心办坏事。” 赵麟何等的聪明,他当然知道这位蔡大人话中的意思,苦笑道:“是啊,我看府衙门前不少人探头探脑,想必都想在这件事做做文章。” “哈哈,你知道就好。”蔡典史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虽然张家做事不地道,可他们终究是你侄儿的母族。而且,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若让他们在衙门受了处罚,别人定是认为是你赵案首指使的。” “如今在咱们汴州城,多少人在暗地里盯着你呢,就等你陷入囹圄,好狠狠地踩你一脚。” 赵麟听了之后,暗自警醒了不少。 在汴州这几个月,他的声名蹭蹭上升,不知惹的多少人眼红嫉妒? 再加上那些仇人,更是恨不得他早日从云端堕入尘埃之中。 自己虽有依仗,可那些终归只是外力而已,不是他赵麟本身。 所以,该谨慎低调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为上。 “多谢蔡兄提点。”赵麟感激拱了拱手。 “哈哈,与我客气什么?你可是蔡氏族学最为有出息的学子。” 在这位蔡典史的引领下,赵麟很快见到了那胥吏张六善。 只是没想到的是,云哥儿自己竟已处理好了。 “三叔,您也来了?” “你二叔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赵麟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暗自赞叹。 这小子不错,竟也能独自成事了。 “赵案首,幸会幸会,鄙人张六善。”那位胥吏神色激动地也跟着凑了上来。 他之所以威吓震慑张家人,本就是为了讨好眼前这位赵案首。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中原第一才子。 “张六哥太客气了。” 赵麟倒也没有故作高冷,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替他出了口恶气。 “赵案首,不瞒您说,您的文集我托了很多人,花了人情才求到一本。犬子看了之后,被您的文采深深折服了。” 这位府衙的胥吏劈里啪啦,就是一阵的吹捧。 “哦,令郎也是读书人?”赵麟微微一愣笑道。 “哎呀,在您这位文曲星面前,犬子可算不上什么读书人,他十四岁连个童生都不是呢。” 胥吏张六善虽是这样说,可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从这也能看得出,他那个十四岁的儿子想必读书还是有天分的。 要知道童生听起来是很容易,其实,很多所谓的读书人一生都考不上童生。 更何况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可不是每个人都是神童。 从这也能看出,这个胥吏之所以讨好他,其实也是为他读书的儿子结个善缘。 对此,赵麟倒也十分爽快:“哈哈,以后张六哥若想要书,直接来找我就是。” “哈哈,好,有您这句话再好不过了。”张六善欣喜万分,满是激动道。 很快,赵云见到了他的母亲张氏。 那泼赖的妇人见到儿子后,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直接扑了过来。 “云儿啊,救救娘,娘被你赵家陷害了……”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赵麟。 而后,她便再次使出杀手锏“撒泼打滚”大法。 “好你个赵老三,你枉为读书人,既然给了我们银两,却又陷害我们……老天啊,你睁眼看看这世道吧……” 赵云见此一幕,顿时红了脸,愤声道:“娘,你怎能凭空侮我三叔清白,三叔是来救您呢?” 一旁的胥吏张六善也厉声道:“张氏,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休得胡搅蛮缠。若非赵案首以德报怨救你,今日你们张家休想轻易能走衙门。” 他这一声怒喝,顿时吓住了那“哭爹喊娘”的张氏。 第217章 肚子撑船苏案首,额上跑马小诗仙 泼妇张氏敢在赵麟跟前撒泼,是因为她知道儿子赵云在一旁。 可胥吏张六善却不惯着她,一声呵斥,吓的她筛糠一般。 对百姓震慑威吓满值,这是衙门胥吏官差的“神通”。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赵麟见此一幕,也是感叹非常,果然恶人还是恶人磨。 “娘,你们不要胡闹了。” 赵云走过去,扶起那张氏劝道:“银子的事,你们回家再商议也不迟。” 那泼妇张氏虽对官差畏如豺虎,对亲人仍是习惯性的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你这天杀的小畜生,娘十月怀胎生你养你容易吗?” “现在你翅膀硬了,敢这样说娘了?” ………… 看着这个咆哮的泼妇,赵麟心中对大哥赵定心疼不已,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 好在大哥和云哥儿的苦日子终于结束了。 “好了,张氏,你别不识好歹,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幸亏老天有眼,才不会让赵小公子这样的璞玉糟践在你们张家之手。” 面对无理取闹的泼妇,那胥吏张六善极为有震慑力。 他这一番的痛斥,终于让那张氏消停了下来。 赵麟向他投去感激一瞥,而后拱手致谢。 “赵案首,我连襟在祁县刑房做典吏,若有小事,您直接知会一声即可。” “那就多谢张六哥了。” 赵麟点了点头,再次向胥吏张六善表示了感谢。 随后,他便带着张氏一众人出了府衙。 衙门外,那些看热闹的人非但没有离去,反而更多了。 不过,当看到赵麟叔侄二人,把张氏一众人救了出来之后,皆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啧啧,本以为能看一场好戏,谁曾想咱们这位中原第一才子竟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救出了这群乡下人。” “是啊,赵案首如此胸襟,实在非我们这些普通人所能比的。” “赵案首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头上能跑马啊。” 不少人议论纷纷,赞叹不已。 当然,也有不少探子则是神色复杂地离开了,看来主人又要失望了。 本以为能借此机会推波助澜一波,侮毁那赵麟的声誉。 谁曾想,人家直接来个“以德报怨”,解救了张家人,反而让他的声名愈发的高隆。 可以预料,用不了几天,整个汴州城就会盛传赵案首“以德报怨”的美誉。 府衙外,赵麟亲自为张家人安排了马车、骡车,甚至让侄儿赵云亲自护送他们出了府城。 蔡典吏和胥吏张六善看着这一幕,不觉敬佩异常。 无论这位赵案首是不是作秀博取名声,但在世人的眼中,他的威望、声誉却实实在在的拔高了一筹。 “呵呵,总算送走了。” 赵麟看着那几辆马车远去,也暗自松了口气。 说实话,作为读书人,应对张氏这样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的悍妇,他还真是感到头大。 “赵案首,是不是担心张氏以后还会再来?”胥吏张六善低声笑问道:“您作为读书人,想必也头疼这样的刁民悍妇吧?” “哦?张六哥可有什么高见?”赵麟不觉来了兴趣。 像张氏这样的悍妇花完了那些银两后,按照其秉性,定会继续纠缠他们赵家。 因为云哥儿的缘故,他们赵家还真是顾虑重重,不能做的太过火。 而对付刁民悍妇,这些衙门的胥吏无疑是最拿手的。 “哈哈,其实赵案首不用太过担心。张氏他们这次敲诈贵府数百两,高调回乡,无疑是小儿抱金行于闹市。” 胥吏张六善虽没有明说什么,但赵麟却是一下懂了什么。 是啊,对于一个乡野的村妇,家中尽是孤老妇孺,又怎能护得了这些白花花的银两? 等他们回乡之后,定会惹得不少贼人觊觎。 与此同时,汴州城,行苑。 钦差副使翟进听到探子的汇报后,气的把手中珍稀的青瓷茶杯直接摔的稀碎。 本以为这次能有机会抓到那小子的把柄,谁曾想,又错过了一次好机会。 此次来汴州传旨,接二连三出现纰漏。 若是这样回去的话,杨必成那老东西必定会怨自己无能。 更重要的,在那位面前也失了脸,会给他留下能力不足的印象,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如今即将返回京城了,他们这一行人却一件事都还未办成,这让翟进又急又怕。 这时,汴州李家的一个官员,走上前道:“钦差大人,下官倒有一计,保管这次污了那赵麟的名望。” 翟进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们汴州人的计策,本钦差可是见识过几次了。” 那李姓官员听了之后,脸色顿时尴尬不已。 自从他们汴州几家,向次辅杨必成一派纳了投名状之后,确实还没办成一桩事。 甚至,还有几个家族接二连三遭到反击导致灭族。 可他们汴州李家嫡脉想要反悔跳下贼船已来不及,不但魏王不会放过他们,次辅杨必成也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咬着牙,跟着这位钦差副使翟大人一路走到黑,别无他法。 “钦差大人……”那李姓官员做着最后的努力。 “唉,好吧,本钦差再相信你们一次。”翟进无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说你的计划。” 那李姓官员听了,连忙打起精神:“钦差大人,您知道下官是提刑按察司的官员,时常接触一些凶杀案……” 翟进听了之后,不由皱了皱眉:“继续说下去。” “是,是。想要污毁那赵麟的声誉,再简单不过了。他不是做了一场‘以德报怨’的秀吗?那我们就给他拱一把火。” 随后,他便把计划低声说了一遍。 翟进听了之后,捋着胡须站起身,来回踱步了几次,似乎思虑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就按照你这个计划行事吧,务必要做好。” “是,钦差大人,您就放心吧。此事办成后,哪怕有魏王的照拂,也定会让那赵麟声名狼藉,前程尽毁。”那李姓官员保证道。 “如此最好。” 翟进当然科举对于一个读书人的重要性,此事若是办成,还真能断了那小子的前程。 第218章 购置庄园,卖家竟是…… 处理完了张氏这件棘手的事后,赵麟回到家后,再次静下心苦读诗书。 明年的乡试,他是要参加的,哪怕有信心成为举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再者,他的目的可不只是上榜。 二哥赵兴见他情绪没有受到张家的影响,也暗自松了口气。 汴州城虽富庶繁华,文风鼎盛,可事情又多又杂,若不是自家老三心性沉稳,说不定真会被其影响到。 好在他能分清他想要的是什么。 大厅内。 “老二,张家这件事真是麻烦你和老三了。” 面色黝黑、憔悴的老大赵定,神色中满是羞愧、拘谨。 “大哥,你这样就太见外了。以后你就安心住下来即可,我和老三经常在外,就有你在家操持了。” “这怎么能行?我除了种地可什么都不会的,更别说操持府上的事了。”赵定听后吓的连忙摇手。 赵定知道大哥在张家这么多年,定是受到了诸多的委屈,才养成这般拘谨、孱弱的性情。 曾经那个充满朝气、梦想的青年,早已被艰辛的生活磨去了棱角,成为了老实巴交的农夫。 赵定看着手足无措的大哥,一阵心疼。 正如他所说,这么多年的赘婿生涯,他除了勤勤恳恳的种地,什么都不会做。 若让他待在府上,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闲出病来。 “这样吧,大哥。晚饭时候,我和老三商量一下,给你找个事做。”赵定想了想,笑道:“放心,定会让你满意的。” “好,那等老三读完书,我们晚上再谈。” 晚上,赵家三兄弟小酌一番。 大哥赵定几杯酒下肚,黝黑的脸庞渐渐泛红。 本来拘谨、木讷的他,话语也逐渐多了起来。 赵麟和二哥赵兴知道他这么多年,受尽了诸多的委屈,便也任由他道出胸中的憋屈。 “老二、老三,你们都比大哥有出息,大哥以你们为荣。若不是你们,我和云哥儿一辈子也吃不上这么好的酒肉,住不上这么大的房子。” ………… 一番酒后感慨之后,赵定也逐渐进入了正题。 “老二,老三,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可我不能就这么混吃等死,心安理得享受你们的付成果。” 赵麟听了之后,再次为他倒了一杯佳酿:“大哥,二哥给我说了这件事。你操劳了半生,本想让你享享清福,孝顺一下祖母。不过既然你闲不住,我这里倒有个事做。” “哦?什么事?”赵定顿时来了精神。 “咱老赵家在城郊外,有处庄园,你可以来操持。”赵麟笑着道:“如此一来,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祖母、嫂子她们也可以换个环境生活几天。” 一旁的二哥赵兴听后,神色中闪过一丝的疑惑:庄园?老赵家什么时候在郊外买了庄园,我怎么不知道? “那好,好,那明天我就过去。”赵定听后大喜过望,没想到他们老赵家在汴州城郊,竟还有一处庄园。 随后,他又好奇问道:“多少亩?” “嗯,这个……你到时去看看就知道了。”赵麟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了却了一桩心事之后,赵定不由又多畅饮了几杯,转眼间便醉倒了。 最终,在云哥儿搀扶下,他们父子回房休息去了。 四下无人后,二哥赵兴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三,咱们什么时候买了个庄园?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一会我就找人去办,明天就买。”赵麟不好意思摸了摸鼻梁,笑道。 “什么?这就是之前你说的主意?”二哥赵兴无奈苦笑道。 不过,买房置地,倒也是一件为赵家后辈子孙操持的好事。 他们老赵家本就是富农出身,世代耕田为生,对田地倒有一种割舍不去的情怀。 赵兴非但没有反对,甚至还来了兴趣:“准备买多少亩?汴州城郊的田地,应该不便宜吧。” “这个我得去问张茂,英国公府在城郊有六千亩的祖田,他们应该十分熟知行情。” 赵麟又说道:“其实,买了庄园之后,倒也可以把大伯他们接来。上次的事件,也让他们担惊受怕,祖母也不放心他们。” “嗯,行,这事你看着操持就是了。”对于这件事,赵兴倒也没有反对。 老赵家几十口人,若能时常见面聚聚,倒也是一件好事。 老太太最大的愿景,无非是儿孙承欢膝下。 赵麟见天色还不太晚,便喊上了展白,二人一起去了英国公府去寻张茂,商议购买庄园的事。 英国公府。 当张茂得知赵麟来意后,不由大笑了起来。 “你这么晚来,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竟是想购买庄园。这算什么事,用得着你亲自来一趟吗?” 赵麟扶额一笑:“唉,这不是想给我大哥找个事做吗?也好为后代子孙留点家业。” “好,这事交给我,明天一早就可以接手。”张茂拍着胸膛保证道:“不过,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二百亩,易于灌溉,最好能适合种植点果树和养殖点什么。” 张茂听到这些要求后,笑了起来:“哈哈,你这个要求可是有点多,不过还不算太难办,明日就会有人把地契送到你家。” 赵麟好不容易来到英国公府,张茂焉能这么轻易让他走? 随后,又设宴与之畅饮了一番,这才放他离去。 翌日一早,就有人来拜访。 赵麟知道庄园的事,张茂定是办妥了。 这家伙做事果然雷厉风行。 不过,等赵麟看到来人之后,他便傻眼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汴州首富苏方正府上的二管家。 “姑爷,张公子说您想买一处合适的庄园。我家老爷就让小人把这庄园地契送来了。” 那苏府的二管家笑容可掬,恭敬地递上了那庄园的地契。 赵麟一下子懵了,张茂找的卖家,是……苏府的庄园? 他迷迷糊糊中接过来之后,大致看了一下之后,惊声问道:“六……六百亩的庄园?” “是的。姑爷,这处庄园配套十分完整,正好符合您的要求。” 随后,那苏府的二管家详细介绍了这处六百亩上等庄园。 第219章 巡视新庄园 本想买一处庄园,谁知卖家是准岳父。 赵麟一下子懵了,这软饭这么香吗? 他很想说一句 :其实,我真的很想自食其力。 六百亩庄园:池塘、果园、养殖场、良田……应有尽有,这让他怎能拒绝得了? 要不,收了? 但软饭坚决不能吃,否则吃过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作为声名鹊起的读书人,这点傲骨还是要有的。 最终,在赵麟的坚决要求下,他还是给苏府写了一张欠条。 六百亩的上等庄园,各种设施、产业齐全,价值可想而知,凭他老赵家剩下的那点积蓄,是不够的。 那苏府的二管家拿着那张欠条,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徘徊了一阵之后这才无奈离去。 送走了苏府的二管家,赵麟拿着那六百亩庄园的地契,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老苏不愧是中原首富,出手就是大方,这刚订婚,就是一份超大的礼物砸下。 “麟哥儿,苏府的管家来了?” 在薛芊芊的搀扶下,老太太从内堂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还有二嫂张妍,以及薛寡妇。 看来苏府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老赵家所有人的心。 想想也是,这可是牵扯到两个未婚妻的事,对方的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薛婶的警惕。 这不,直接撺掇着老太太来了。 “咳咳,是的,祖母。不过,是关于购买庄园的事,苏府正好有一处合适的庄园。” 赵麟也不隐瞒,如实说道。 “麟哥儿,咱们虽与苏府结了亲,但人家的产业,我们却不能白要,买卖是买卖,可不能马虎。” 老太太听了事情的经过后,慎重提醒道。 赵麟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道:“是的,祖母。我也是这样想的,该是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不会少了苏府的。” 薛张氏和薛芊芊母女听了之后,也暗自松了口气。 “苏家的小娘子,这还没开始过门呢,就想法设法开始争宠了,幸亏三郎没有上当。 就在赵麟与家人说话之际,云哥儿飞奔来禀:“三叔,师父来了,快到前庭了。” “我正准备找他呢。” 赵麟一听张茂来了,不由一阵好气。 让这家伙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庄园,谁知道他直接找到了苏府,给自己来了个措手不及。 “走,随我去看看。” 来到前庭,还未等他说什么,张茂便促狭笑道:“哈哈,那庄园可还满意?” “你还敢问?你竟找到的苏府。”赵麟苦笑不已:“你这番操作,可差点让我后院起火。” “哈哈,谁让你对庄园要求的这么高呢。我让人查了一圈,也就苏府的庄园最为合适你的要求。”张茂听闻后,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事你得请我喝酒。听说在那座新庄园,还有一座小有名气的酒庄。” 赵麟听了之后,顿时也来了兴趣:“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得去亲自看看去。” 随后他便带上了大哥赵定、云哥儿,一行人出了家门,向西郊城外赶去。 初冬的天气,还算晴朗。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来到了西郊庄园。 庄园的附近有一处农庄,大约有数十户之多,都是这处庄园的佃农。 这些人大多不是本地人,或因为逃难,或因为举目无亲,逐渐在此定居下来,成为了这处庄园的佃农。 这些人一早就得到了庄园易主的消息,一个个神色惶恐不安,生怕庄园的新主人收回他们租种的田。 当看到大队人马进庄之后,一个个慌忙走将出来,跪倒在路旁,不断哀求。 赵麟看着这么多人哀嚎不绝,不觉好奇:“他们这是……” “呵呵,他们这是怕你收回他们租种的农田。”张茂笑着解释道。 赵麟听罢,连忙跳下马,扶起前面的一个老人,而后安抚众人道:“诸位乡亲,你们放心吧。你们租的田地还是你们种,不会收回的。” “而且,你们以前交多少的租,还交多少,绝对不会上涨的。” 那些佃农听了之后,大都激动不已:“公子仁义,您的恩情,我们万死不忘。” “公子,您是好人,定会长命百岁,富贵万世的。” 要知道苏府的田租本就很低,他们这才生活的比周边百姓好些。 若是庄园的新主人要涨租,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现在好了,新主人仁义,没有任何的涨幅,他们当然是万幸不已。 随后,庄园的何管事,拿着田册,恭敬地向赵麟介绍着详细的情况。 林地多少亩,果树多少棵,池塘多大,养殖牛羊多少…… 苏府本就是世代经商,这处庄园管理的十分规范,事无巨细,记载的十分清晰明了。 “何管事,你是受苏府聘任,还是……” “回赵公子,老朽是受苏府聘任的,家就在邻村的古楼村。”精明强干的何管事连忙回应道。 赵麟听后,忙道:“那你还继续担任庄园的管事吧。以后我大哥常驻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就与他商议。” “当然,苏府给您什么待遇,我们给你什么待遇。” 那位何管事听了,暗自松了口气,立即躬身道:“那就多谢东家了,老朽定会好好辅助赵大爷管理好庄园。” 作为庄园的管事,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苏府的文曲星姑爷,中原第一才子,汴州院试的案首…… 能为这样的人效劳,简直是他何关的荣幸,哪有拒绝的道理? 巡视了庄园之后,赵麟十分满意,回身看向大哥赵定:“大哥,你看这处庄园怎么样?” “老三,这……真是咱家的庄园?这……这太大,太好了吧?” 赵定恍如梦中一般,犹自不敢相信。 他以为最多有二三十亩地,谁知……竟是六百亩的庄园。 而且,各种产业一应俱全。 他的本意是来做农夫的,谁知却……成为了管理这么大的一处庄园的地主大爷。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敢相信。 “哈哈,大哥,以后就有你来操持咱们这处庄园。咱家吃的肉食、酒水,也不用再购买外面的了。” 第220章 魏王为姊出手 苏府,西苑。 如玉无瑕的玉人揉了揉额眉,轻叹道:“扬州的账务终于处理完了。” “那小姐您可以休息一日了。”娇憨的小丫鬟递上准备好的茶水,浅笑道。 “是你自己想休息了吧。”苏诗诗接过茶水,浅浅尝了一口。 “嘻嘻……”娇憨的小丫鬟百灵不置可否。 妩媚丫鬟红袖,点上提神的熏香,走到案几前,脆生生低声道:“小姐,刚才二管家回话说,西郊庄园已交接完成。” “姑爷还专门去了一趟,十分满意。” 苏诗诗顿时来了精神,疲惫的神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喜欢就好。” “要奴婢说呀,姑爷实在是太客气了,还写了一张欠条。”红袖拿起那张欠条,有些不解递了过去:“不都是一家人了吗?姑爷太见外了。” “这正是麟郎与他人的不同之处。”苏诗诗巧笑焉兮,妥帖地收起了那张欠条。 两个小丫鬟似懂非懂地相互看了一眼,也没有多问什么。 “对了, 红袖,外面的人不是送到府上几种上好的红茶吗?你去知会一声,给赵府送过去一些。” 苏诗诗似乎想起了什么,嘱咐妩媚的小丫鬟道:“老人冬天最怕冷,这些红茶能滋养阳气,暖腹生温,对老人再好不过了。” 两个小丫鬟捂嘴,打趣道:“小姐您孝顺。” 苏诗诗俏脸微红,又警告道:“就你们爱多嘴,记住,让二管家以老爷的名义送去的。” “好的,小姐,您就放心吧,姑爷定不会知道是您送的。” 妩媚丫鬟红袖说着,便嬉笑着跑将出去了。 魏王府。 这段时间魏王朱麒心情格外的好,才情格外的高涨,每天都能写上几首诗词来。 “大伴,这三首诗词中挑选最好的一首,给咱们赵案首送过去,让他鉴赏一下。” 朱麒说完之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剩下的两幅,给张茂、祁谦也各自送过去一副,本王不能厚此薄彼。” “是,殿下。”那微胖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把那三幅“墨宝”收了起来。 “对了,这两天汴州城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吗?”魏王朱麒净了手之后,转身看向身旁的大伴。 微胖的大太监当然知道主子所说的有趣之事是什么。 他忙把这两天关于赵麟的事,讲了出来。 “赵公子仁义,以德报怨,不但给了那忘恩负义的张家银两,而且还亲自去官府把他们保了出来。” “整个汴州城都在盛传赵公子有君子之风。” 魏王朱麒听了之后,朗笑一声:“哈哈,他呀还是为他侄儿考虑,那张氏终是他侄儿的生母。” 那微胖太监听了,立即装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奉承道:“奴婢愚钝,还是殿下看的透彻,看到了赵公子更深一层的用意啊。” “赵公子除了这桩美谈之外,他还重金在西郊城外买了一处庄园。” 魏王朱麒微微一怔:“庄园?” “是的,殿下。据说,是原来苏府的那处上好庄园。”微胖的太监,笑着把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哈哈,他倒还很较真,竟还写下一个欠条。”朱麒大感有趣,如此性情倒也附和他那姊夫的性情。 他寻思一想,却又皱了皱眉,苏家这番操作岂不是有为那苏大小姐争宠的嫌疑? 不行,我姊姊乃堂堂魏王府长郡主,绝不能落了下风。 想到这里,魏王朱麒毫不犹豫道:“大伴,你去办一下,把王府名下的汴绣坊转给赵府。” “殿下,您这是……”那微胖太监错愕不已。 要知道那汴绣坊,可是王府名下的优质产业,每年都能创收不菲的收益。 谁知,殿下竟眼都不眨地把这份产业,送给了赵麟。 微胖太监何等的聪明,稍微一思考,便明白了殿下的真正用意:“是,奴婢这就去办。” 与此同时,赵麟刚从西郊庄园回到府上,就见到了来自魏王府笑容可掬的微胖太监。 “哎呦,赵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赵麟看到这个微胖太监,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笑着招呼道:“哈哈,你来的倒是时候啊,我这边刚从庄园带回来了不少的窖藏好酒。” “好,好,咱家也就这点小嗜好了。不过,这次来倒是给您带来一件好事。” 那微胖太监听到“好酒”二字后,眼中顿时放光。 赵麟把他迎到前厅,客套之后,便进入了正题。 “什么?魏王要把……汴绣坊的产业送给我?” 他先是一惊,不过很快想到了,这不是送给自己,而是送给芊芊的。 想必魏王府也知道了庄园的事,这才引起了魏王朱麒的攀比。 不过他这样做,倒也可以理解,无非是为自己的姊姊增加在赵家的筹码而已。 这么大的一份产业,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芊芊的嫁妆,只是不能明示。 想到这,赵麟一阵无奈苦笑。 “好吧,那晚上我去王府向殿下表示一下谢意。” 二人又畅聊了片刻之后,这才散去。 赵麟看着桌上的锦盒,不用说里面定是汴绣坊的地契,房契。 沉思了片刻之后,他便拿起锦盒,向后院走去。 后院,薛芊芊的闺房内。 薛张氏拉着少女的手,低声说道。 “我说芊芊,你怎么就不那么上心呢?今天那苏家又送来了大量的上等茶叶和其他礼物,把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还没过门呢,就使上手段了。” 薛芊芊听着母亲的唠叨,低头不语,不过神色中却是透着一丝的惊慌。 这些时日,随着她有意无意对那位苏家大小姐的了解,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 可她一个农家长大的女孩,面对这样“手段”,却是毫无办法。 就在她的彷徨无助之时,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芊芊……” “三郎……”刚才还忧心忡忡的薛芊芊,听到熟悉的声音,满心欢喜开了房门。 “唉,傻姑娘。”薛张氏暗自叹了口气。 赵麟看到薛芊芊那纯真的笑意后,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第221章 大伯一家要来府城了 女儿的单纯,让薛张氏甚是无奈和纠结。 她望了女儿芊芊一眼,又向赵麟道:“麟哥儿,听说苏家今天又送宅子,又送各种礼品讨好老太太?” 听了这话,赵麟暗自一叹。 果然,修罗场在这里等着他呢。 红颜多了果然没什么好处,好在他也只有芊芊、诗诗这两个而已,否则的话,只是类似这样的争风吃醋,就够他头疼了。 面对准岳母的质询,他也没有隐瞒:“薛婶,我大哥这不是来了吗?那处宅子是我们买的,而苏府正有一处这样的庄子而已。” “至于那些礼品,这不是重阳到了吗?苏大人就送来了一些给老太太。” 虽然这些解释没有多少的说服力,但至少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薛张氏听了之后,神色果然转变了少许。 芊芊更是露出了甜美的笑意。 “傻姑娘,真好哄。”薛张氏微微一叹,说着就想往外走:“好了,你们聊吧,我去看看老太太去。” 赵麟忙阻止道:“薛婶,您稍等,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您和芊芊。” 薛张氏、芊芊都是一愣。 “是好事,你们听了应该很高兴的。”赵麟自己找了椅子坐了下来,而后端起芊芊的杯子,喝了一口温水。 这一幕,让一旁的薛芊芊俏脸微红,白了他一眼。 “麟哥儿,到底是什么喜事啊?” 薛张氏却是有些迫不及待,笑着询问起来。 赵麟也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魏王殿下刚才派人来,送了芊芊一座汴绣坊。” 他这句话刚说出来,薛张氏已是惊的目瞪口呆:“什么?汴……汴绣……绣坊?就是狮子大街那个五层楼的那个?” 她们母女来到这府城,也有俩月了,对于汴州城虽谈不上多么熟识,可那些具有代表性的地标,还是知道一些的。 更何况,作为女人本就对这些刺绣比较感兴趣。 在寻常游玩逛街的时候,当然也就关注到了那座汴绣坊了。 “是的,薛婶,正是你说的那座。这是那汴绣坊的房契,你和芊芊收起来吧。” 赵麟拿出那金丝做到锦缎,摊开到桌子上道:“以后那汴绣坊就是芊芊的私产了。” 如在梦中的薛张氏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走过去看着那房契,她虽不识字,看的却十分仔细。 “哎呀,芊芊,娘这不是在做梦吗?魏王真把那栋汴绣楼送你了?听说那汴绣坊可是日进斗金啊。” 薛芊芊这时也清醒了过来,却依旧不敢置信:“三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弟他怎么想起送我一座汴绣楼了?” “他之前刚送来一处豪宅了,怎么又送这么贵重的财产?” 赵麟见芊芊这副小迷糊的样子,心中苦笑连连。 他总不能告诉这小妮子,说魏王不想让她在赵家落在苏家下风,想给她这个姐姐长面子。 “咳咳,也许是魏王想要让你有点事做吧。” “以后你和薛婶就能时常去秀坊看看,甚至自己也学习一下。” 薛张氏听了,则是连连点头笑道:“芊芊啊,麟哥儿说的对。这是魏王殿下的一片好心,可不能拒绝他。” 芊芊本就天资聪颖,她稍微一思索,就立即了弟弟的真正用意。 他这是为自己站台呢。 弟弟的这番好心,她焉能会辜负? “好吧。”薛芊芊看着那房契,心情极为的复杂。 自己这个乡下少女,短短的几个月经历了诸多的事,恍如梦中一般,让她感到极为的不真实。 若是梦的话,那就希望这个美梦永远不要醒来。 赵麟见芊芊没有推脱魏王的心意,也终于松了口气:果然是血脉相连啊。 作为双胞胎,相信他们姐弟二人心意也是相通。 “好了,芊芊,你和薛婶说会话吧,我先去前厅看看祖母去。” 赵麟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定有很多话要说,便不再打扰,识趣告辞离开。 “嗯,一会我去找你。” 薛芊芊有些依依不舍道。 赵麟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他一走,房间里立即传来了薛张氏那夸张的欣喜欢呼声。 看来,对于这份丰厚的财富,她极为替女儿高兴的。 也难怪她会这么高兴,要知道她们母女不久前,还因为生活毫无着落而焦虑自卑。 转眼间,芊芊就成为了天皇贵胄,成为了魏王府遗落在民间的明珠。 这样的身份转变,也许她们母女直到现在,都未能完全转变过来。 现在,魏王殿下又突然送来了这么大的一份礼物,薛张氏也就更为眩晕了。 当赵麟来到前厅之后,发现老太太正查看着苏府送来的贵重礼物。 “哎呀,这些好东西得花多少钱啊?要不,我们给苏府送回去一些吧。” 一旁的二嫂张妍,则是开解老太太道:“祖母,这是苏大人送您的礼物,孝敬您的,哪里还有送回的道理。” “您若是过意不去,让老三回礼的时候,也挑一些贵重的送过去一些就是了。” 赵麟这时也走了进来,笑着附和道:“祖母,二嫂说的不错。改日我去苏府一趟,送些礼物就是了。” 老太太转过身,慈祥笑道:“好, 好,老婆子我就担心苏家瞧不上我们的那些礼物啊,人家可是咱们中原首富,这眼界高着呢。” 二嫂张妍却是安抚道:“祖母,那苏大人父女,可是雅趣之人,对于这些俗物,他们不是太在意的。” “他们父女看重的是咱们家老三的才华,人品,这才是无价的。” 老太太听了之后,开怀大笑:“就你这丫头会说话。” 随后,她又看向赵麟道:“麟哥儿,你大伯他们也该到了吧?房间给他们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祖母,我已经让大石哥他们去接了。按理说,今天就能到了。”赵麟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回应道:“住的用的,什么都妥当了,您老呀就放心等着团圆吧。” 老太太听了之后,也更为高兴了:“好,好,他们呀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沾沾你麟哥儿的光,也享享福。” 一旁的二嫂笑道:“那是老三应该做的,不然怎么说读书能光宗耀祖呢?” ……………… 第222章 怀璧其罪,遭入室劫杀 谁曾想,这一日赵麟没等到大伯一家到来的喜讯,倒是等来一个“噩耗”。 什么噩耗? 赵云的母亲张氏、以及他们张氏一族数户人家遭到了入室抢劫。 张氏和她的族人刚从赵家敲诈的数百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更重要的是,有几家人为了保护那些银两,不惜与“歹人”拼命,从而导致了被杀害。 其中,就包括云哥儿的母亲张氏。 如此重大的惨案,短短一日内,就传到了府城。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赵家都震动了。 赵麟立即派人把二哥赵兴、大哥赵定以及侄儿赵云,都喊回来了家中。 而后把这个喜讯,不,是噩耗告知了他们。 “什么?遭遇了劫案?娘他被害了?” 赵云听了这件事后,猛然抬起头,神色极为复杂,眼中开始逐渐泛起泪花。 正如赵麟所猜想的那般,无论那张氏多么的可恨、可气,可她终归是云哥儿的生母。 纵使有万般的不是,如今也该放下了。 “唉,怀璧其罪啊。”二哥赵兴感叹道:“贫困百姓家藏数百两银子,犹如小儿抱金过闹市。” 这也是事实,那张氏和她的族人,从府城带回那么多的银两,从贫困百姓,一跃之间成为了土财主一般,哪里不会遭人眼红? 惹到歹人,实属正常不过了。 一直沉默的大哥赵定,安抚了云哥儿之后,低声询问道:“老三,官府抓到人了吗?” “还没有,不过正在侦办,我与咱们祁县的县尊大人,还算有些交情,相信他会督促的。”赵麟回应道。 正如他所言,祁县的衙役此时正到处搜寻有用线索和歹人的踪迹。 这件案件看似是一桩普通的入室抢劫案子,可是却牵扯到了人命。 而且,还死的不止一人。其中的一个妇人张氏还与文曲星、中原小诗仙的赵案首有些关联,哪怕这个关系已没有了。 可县尊大人还是严令几个捕头,要尽快抓到凶手,破获此案。 作为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他知道这桩案子将很快传遍整个府城。 其实,只要是任何关系到文曲星赵案首的事,都会被无限放大,引得无数人的关注,这桩案子亦是如此。 所以,无论他这个县尊还是衙署的那些小吏、衙役,都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一天过去了,他们扔是没有太多的线索。 从作案的现场,倒也可以推测出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团伙作案。 歹人手段凶狠,犯案的过程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身手也是不凡。 可以确认这些歹人都是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手。 而且,反追踪的手段极为的高明,短时间内让县衙的捕头们如无头的苍蝇一般,没有任何的头绪可以查到。 与此同时,汴州城赵府,还算平静。 后院。 薛张氏、二嫂张妍围在老太太的身边,正感叹着此事。 “唉,这人呐,不能太过张扬,你看这不出事了?” 张妍则是点头附和道:“薛婶说的对。张家那些人从咱们这里敲诈了一大笔银两后,恨不得整个祁县都知道他们发了横财,一路走一路宣扬。” “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一旁的老太太倒是十分同意孙媳妇的观点:“所以,这人还是不能跋扈。如今张家出了这一档子的事,还得云哥儿回去一趟。” “哎呀,老太太你也别担心。云哥儿的师父英国公的张公子刚派来了四个随从,加上那展白的保护,您不用担心的。”张妍安慰老太太道。 其实,对于张氏被害,赵家人内心还是暗自窃喜的。 随着那张氏的死亡,云哥儿也就不用夹杂中间左右不是了。 否则以那张氏的蛮横无理,等她花完了那笔钱财之后,定会来赵家纠缠。 甚至,以孝道来绑架云哥儿,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前途。 现在那张氏死了,对于老赵家而言,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前厅内。 赵麟和二哥赵兴、大哥赵定,正嘱咐着少年赵云:“云哥儿,回到祁县之后,先去找县尊大人看看案子的进程。” “好好处理一下你母亲的后事,无论如何她终究是你的母亲。” 赵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耽搁,而后带着展白和英国公府的几个高手随从,便离开了。 待赵云走后,赵麟三兄弟长叹一声。 沉默半响之后,二哥赵兴抬眼看向赵麟,犹豫了一下,问道:“老三,你说实话,张氏这事……” “不是我让人干的。”赵麟目不斜视,迎向二哥的眼神:“为了云哥儿的前程,虽然我很想那样做,但她终究是云哥儿的母亲,我不想让云哥儿对我心生罅隙。” 二哥赵兴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冲动。” 赵麟回到书房,思绪万千,一直静不下心。 他对二哥赵兴说的其实并不完整,张氏一族被害一事,虽不是他派人做的,可却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在他的谋划之内。 从张氏纠集族人前来府城赵家寻衅,他便计划好了一切。 赵麟了解人性,知道人性中的恶和贪婪。 他知道,就算给张氏和她族人再多的银子,他们也不会满足。 当花完之后,他们依旧会来,那什么契约根本约束不了他们。 因为像张氏那样的人,根本就没什么诚信可言。 届时,她会继续的无理取闹,继续勒索…… 若心存妇人之仁,不把她除掉的话,那么他赵家和云哥儿将得不到安生。 赵麟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从一开始在酒馆与张氏商议银两的金额,到她和族人争执被逮进官府,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赵麟要让汴州城所有人都知道张氏得到了一大笔的银两。 一个毫无依仗、软弱穷困妇人,得到这么大的一笔银两,下场可想而知。 再加上张氏和她的族人大肆宣扬他们所得的财富,这无疑将引起更多人的嫉妒和铤而走险。 唯一令赵麟没想到的是,竟发生的这么快? 仅仅两天的时间,张氏和她的那些族人,就遭到了入室抢劫。 第223章 张家劫杀案,危机初现 张氏几家被抢之事,赵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那些贼人会这么快,这么狠辣。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如此大的案子定会震惊整个汴州。 甚至,会有可能引火上身。 当然,赵麟也想好了万全之策。 在安排展白护送赵云回乡的同时,也暗中让他通过绿林的关系,调查此案的情况。 大厅内。 赵兴不时皱眉看向了赵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终,还是一旁的二嫂张妍开了口:“老三,你说这事……会不会牵连到咱家啊。” 要知道那张氏几家,刚从他们赵家拿走了银两。 谁知,才刚到家就发生了这样的惨案。 如此的大案,多多少少都会牵连到他们赵家。 甚至,祁县县衙的官差很有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赵麟回过头,微微一叹:“虽说案子与我们赵家无关,可那些银子却是我们送出去的,少不得会有人向我们身上泼污水。” “那可如何是好啊?”二嫂张妍一下慌张了。 他们老赵家一向和睦亲邻,与人为善,赢得四方乡民称赞。 谁曾想,现在却被张家这样的案子拉下了水。 哪怕是一向淡定的二哥赵定,此时也开始紧张不安了。 赵麟不忍他们担心,笑着安抚道:“二哥二嫂,放心,一切有我呢。再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我们身正,就不怕别人的毁谤。” 赵定夫妇听了他的话后,忐忑不安的心思,稍微平静了不少。 这大半年来,他们也算见识到了自家老三的能力和手段,相信这次他依旧能处理好此事。 “二哥,二嫂,你们在家陪陪祖母,开解开解她老人家,我去魏王府一趟。” 赵麟心中虽有计划,不过他还需要借助一下魏王的力量。 就在这时,祁谦、张茂二人联袂而至。 “哈哈,你们二人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们呢。”赵麟笑着迎了上去。 “我说赵兄弟,发生了这么大的一桩案子,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啊。”张茂苦笑着看向一旁的祁谦:“老祁,看来咱们文曲星已经有应对之策了,否则不会这么淡定。” “我就告诉你了,不要担心赵兄弟。”祁谦说完,又看向赵麟道:“虽说清者自清,可还是要做些准备才行。现在汴州城,想看你笑话的人不少。” 赵麟当然知道这一点,这几个月来,要说谁的风头最盛,别无他人,就属他赵麟为最。 文曲星,书画双绝,中原小诗仙,院试案首,苏家乘龙快婿…… 这一系列的成就,随意拿出一个就能令世人感叹羡慕嫉妒。 若是他闹出什么丑闻,那绝对能在中原地区引起巨大的轰动。 这也是祁谦、张茂二人最为担心的地方。 “关于张家的劫杀案,我已有应对之策,不过还是要依靠你们和魏王才行。” 赵麟郑重道:“当然,这是防患于未然,我总感觉这个劫杀案不太寻常。” 一旁的祁谦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感觉蹊跷,按理说数百两银子,不会引发这么大的案子。” 张茂见他们二人打哑谜,不觉急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婆婆妈妈,此案到底如何不寻常啊?” 赵麟、祁谦相视一笑,都没有说什么。 “走吧,我们先去魏王府一趟再说也不迟。” ………… 祁县,郊外。 一个荒芜人烟的树林中,一个其貌不扬的商人, 正与一群黑衣人说着什么。 “你们做的不错,这是一百两的尾款。” 那其貌不扬的商人,掏出五枚二十两的银锭,向几人道。 为首的刀疤脸,看了看那五枚银锭,并没有接,而是阴声道:“皮爷,这尾款不对吧?差的太多。” 其他的黑衣人,也气势汹汹附和道:“姓皮的,你敢玩我们?我们可是杀了好几个人,就这点就想打发我们?” “说好的价格,你们竟敢反悔?五百两的尾款,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几个黑衣人说着便围拢了过来。 谁知,那个其貌不扬的商人,却毫无畏惧,依旧是那副和善的样子。 “我说几位兄弟,你们在那张氏家想必收获也不少吧?那也是报酬啊。” 几个黑衣人听了他这话,再也忍不住痛骂起来。 “我去你大爷的,那是我们抢来的,怎么算到报酬里?” 谁知,那商人淡淡道:“对,你们所抢的财物,也算我们给予你们的报酬。” 为首的刀疤脸听了之后,再也忍不住:“皮爷,都说阎王爷和你合作,也得被你扒层皮,今天总算是长见识了。我刀疤脸也把话放这,尾款五百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想退步。 正当那几个黑衣人,在刀疤脸汉子的示意下,准备动手之时,林子周围突然窜出十余个手持弓弩的汉子。 双方形势立即扭转。 刀疤脸和他手下的几个兄弟,神色却还算镇定,有恃无恐道:“皮爷,你这是干什么?道上的规矩可不是这样的。” 那商人摆了摆手,让一众手下放下弓弩,和善道:“刀疤兄弟,劝你一句,拿着这一百两的尾款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雇你们的人,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若你们再不识抬举,可能连这一百两都拿不走了。” 刀疤脸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了口气:“好,好,这次算我刀疤栽了。皮爷,咱们后会有期。” “走,兄弟们。” 说着,便带着几个黑衣人狼狈而去。 待他们走远,一个瘦弱的汉子,走到其貌不扬的商人跟前:“皮爷,为何要放他们走?您不是常教导我们,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吗?再者,他们身上可是有不少的财物。”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笨蛋,我皮德发是那样的人吗?道上的规矩我还是懂的。” 说完,便阴沉着脸离开了。 而那挨了一巴掌的汉子,捂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嘴里嘟囔道:“哼,什么道上的规矩?杀人灭口,黑吃黑的事,又不是没干过。” 第224章 未雨绸缪,暗地调查 皮德发当然想要黑吃黑,可他知道这次不行。 那“刀疤六”看似头脑简单、蛮横无状,其实粗中有细,颇为奸诈。否则,“中原十二狼”犯下这么多案子,也不会逍遥这么多年。 此次他们做下如此大案,定留的有后手。 神出鬼没的“中原十二狼”也只来了六个而已,想要黑吃黑,不是太现实。 黑掉他几百两尾银,让他吃个大亏,刀疤六还不至于拼死相搏。 可若是黑吃黑,很有可能会激起那刀疤六的凶性,最后让局面不可收拾。 此次的幕后“老板”非同一般, 皮德发可不想出什么纰漏。 数里外,一处破败的桥洞下。 几个黑影,看到自家大哥带着几个小弟回来,慌忙迎了上去,小心翼翼问道。 “大哥,此次可顺利?” 刀疤六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来到桥洞下后,却是对着石壁捶打了起来。 “他娘的皮德发,竟敢戏耍我刀疤六。” 不过他也知道那皮德发在绿林道上的能耐,所以也只能在背后发发怒火而已。 “大哥,既然那皮德发不讲道上的规矩,我们……要不要……让他知道我们中原十二狼也不是好惹的。”一个小弟做了一个阴狠砍头的按暗杀动作。 他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小弟的一致同意:“是啊,老大,那可是四百两银子呢。” 那刀疤六摸着胡子,思索了片刻之后,最终摇了摇头。 “兄弟们,这次我们犯的案子实在太大,现在要做的就是分散潜伏,等案子过去。” 一众人听了,皆是低头沉默。 四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没了? 他们“中原十二狼”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刀疤六”看着众人,继续宽慰道:“兄弟们放心,被皮德发吞下的四百两的尾银,就先寄存在他那,到时让他连本带利一块还。” 听了自家老大的保证,众人这才心安。 “来,分银子。” 随后,“刀疤六”拿出一堆的银子,摆成了十二堆。 这次入户杀人夺财,他们的“报酬”本来是一千两,可最终却只得了六百两。 好在从张家又获得了数百两的银子,也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了。 每个人平均下来,倒也有一百两了。 要知道现在的物价十分稳定,银子的购买力可是很强的。 这一百两的白银,足够他们在小地方逍遥快活很久了。 “好了,兄弟们,银子已分了,接下来一年各自找地方隐藏起来。一年后,在此汇合。” 作为头狼的“刀疤六”嘱托众人一番后,便率先离去。 这就是“中原十二狼”的行事准则,一年接一次活,而后化整为零,潜伏到各地,无论是官府,还是其他仇人,都想不到这一点。 谁也想不到行事狠辣,凶残无道的“十二狼”竟是如此的松散模式。 这就是他们为何能逍遥多年的最主要原因。 其余黑衣众人,看着老大离去的背影,不觉叹了口气。 “那可是四百两的银子啊,老大竟一点也不心疼?” “呵呵,老大应该还有其他的收入。不像我们,一年就干一次。” “真不甘心,该死的皮德发,要不是我们每人又能多分几十两。” “别牢骚了,诸位各自潇洒去吧,一百多两,足够我们快活一年了。” 随后,众人按照事先前的约定,各自离去。 汴州城,魏王府。 赵麟、张茂、祁谦三人被小太监殷勤迎到了大厅。 如今他们三人来魏王府,已无需拜帖,如此的待遇,可谓是天下少有。 “三位公子先用茶,稍等一下,殿下马上就来。” 小太监端上了上等的茶水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魏王朱麒并没让三人等多长时间,伴随着有力的脚步声,后堂响起了他那爽朗的笑声。 “哈哈,正想找你们去黄河滩狩猎呢,没想到你们自己来了。” 看得出朱麒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哦,殿下怎么有如此雅兴,何时去?” 一听狩猎,张茂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作为将门出身的他,那绝对是抵抗不了野外狩猎的诱惑。 魏王朱麒笑道:“安随堂不是要回京了吗?圣上又对黄河的治理十分重视,便想带他去看看。” 他这么一说,赵麟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恐怕狩猎、黄河巡视是假,笼络魏王一派系的感情是真的。 不用说,中原首富苏家一定也会去的。 随后,几人便商议了一番“巡视黄河和狩猎”一事。 “赵兄,此次你能不能邀请下大宗师?” 魏王朱麒满怀期待道。 虽说大宗师林世海与他这一派系的关系极好,可终究还不是他的人。 若能拉拢到如此清流,那么其背后所代表的士林,绝对会高看自己一眼的。 赵麟知道,这恐怕是祁谦那家伙的主意。 对此,他倒也没有拒绝:“今晚我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不过,我不能保证他能去。” “哈哈,只要尽力了就行了。 ”魏王朱麒朗笑道。 商议过此事之后,赵麟便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魏王朱麒听了之后,微微一怔,讶然道:“歹人如此的猖狂,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杀了这么多人?” 对于前日张家去赵府大闹的传闻,他略有耳闻。 如今在汴州城,只要是关于文曲星赵麟的事,再小的事,第二天也能传遍整个府城。 哪怕他在王宫之中,也能听到些许的传闻。 本想着此事就这样过去了,谁曾想,竟又发生了如此的惨案。 若站在赵家的角度考虑,张氏的死亡,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以后不会在要挟赵家了。 “殿下,我总感觉这场凶杀案不是那么简单。”赵麟神色凝重道。 一旁的祁谦,附和道:“是啊,就怕有心人以此案为借口,向赵兄弟身上泼脏水。到时谣言四起,被有心人利用。” 魏王朱麒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道:“不用太担心,本王派出一些探子,防止谣言四起。” 张茂也跟着道:“以防万一,我也派一些人去。” 赵麟见目的已经达成,暗自松了口气:“我已让展白回祁县,暗地调查。希望它只是一场简单的凶杀案。” 第225章 风波骤起,提刑按察司抓人 汴州城,四海楼。 雅间内,烛光昏暗,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这位老板,您吩咐的事,一切都给您办妥了。”皮德发低眉顺眼,躬身道:“中原十二狼一向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不会留下线索的。” 那头戴毡帽,隐藏在黑影中的人,用低沉的声音道:“如此最好。我们之所以找你,也是看中你皮德发的名声。” 神秘人说完,便扔出了一沓的银票:“办的不错,这是尾银。” 皮德发看着那一沓的银票,难掩眼神中的狂喜:“您放心,小人在道上混了二十年,无人不知我皮德发的嘴巴最严实。” “那样最好,否则……你会后悔长了一张嘴。” 那人说完便直接跳窗离去,只留下了皮德发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皮哥,咱们这次赚了近两千的银子,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看起来的不太开心啊。”一旁的亲信谄笑问道。 “是啊,我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却隐隐不安。”皮德发感叹一声,又宽慰自己道:“可能是这次赚的太容易了吧。” 与此同时,城内某个家族的书房。 “回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 戴着毡帽的神秘人,躬身禀报着详细的情况。 “好,那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那人捋了捋胡须,阴笑一笑:“酒楼,茶庄,坊市,都散布一遍。我要让那赵麟身败名裂,名气尽毁。” “是。” 那神秘黑衣人,领命离去。 “文曲星,对不住了,谁让你选择了与内阁次辅大人做对呢。” 静谧的书房内,阴冷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翌日一早,刚晨读结束的赵麟,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张茂。 “赵兄弟,你果真神机妙算。” 张茂坐下后,猛灌了一杯水后,敬佩不已道:“还真如你所料,今日在早市上,还真有心怀叵测之人,宣扬关于张家的劫杀案。” 赵麟听了,一点也不感觉的奇怪,笑问道:“让我猜一下那些人是如何宣扬的。他们是不是说,这场劫杀案,是我赵家指使的?” 张茂微微一惊,朗笑道:“哈哈,对,就是这样说的。” 随后,他又郑重道:“对于那些造谣的人都抓起来了。不过,汴州城实在太大了,就算是我和魏王派出不少人,可能还是力有不逮。” 对于张茂的担忧,赵麟当然知道。 既然背后的人,想要借助张家的惨案,向自己发难,又怎会这么容易就能肃清这些谣言呢? “可曾审问那些人?” “审问了几个,大都是街道上的混混、无赖,说是接了这样的买卖,造谣一天就能获得一两的银子。” “哈哈,这背后之人还真是下了不少成本。” 两人谈论了片刻,也没有多少的头绪。 既然背后人这样做了,那么他们定是把一切都考虑进去了。 想必与这些地痞、无赖的接头者,已是逃之夭夭,出了汴州城。 “魏王那边也逮了不少人,我建议都交给府衙,让蒲存义出面惩治这些杂碎。” “如此也好。”赵麟点了点头:“现在就等展白暗中调查了,只要抓到一两个凶手,此案也就真相大白了。” 正如赵麟所预料的那般,虽然英国公府、魏王府的人,抓到了不少的造谣者,可汴州城依旧是谣言四起。 “赵家为了摆脱那张家的敲诈,直接派人杀了那悍妇。” “是啊。听说文曲星的随从就是昔日威震三县,犯案无数的游侠儿。” “唉,赵案首这件事办的可真愚蠢。不过,他的关系硬,想必最后也能化险为夷。” “呵呵,这可是关系到数条人命的大案子,谁敢包庇?据说,祁县的那些张家人准备要联名上告提刑按察司呢。” ………… 整个汴州城,谣言四起,哪怕官府发出布告,称已经抓捕了大量的受雇造谣者,却依旧未能平息这次的谣言。 在有心人的鼓动下,这场风波愈演愈烈。 赵麟此刻也尝到了名气所带来的副作用:那些好事者根本不会去辨别是非,他们随波逐流,甚至在内心中他们希望那个仰望的存在,能从云间跌入到尘土之中。 魏王府、苏府,以及大宗师林世海,都派了亲近之人前来赵府慰问,生怕他会想不开,做出不智的行为。 祁谦、张茂更是一直陪着他。 面对他们的开解,赵麟哭笑不得,这有什么想不开? 前世,那些网络暴力,比这些舆论非议要严重百倍。 只要查清这个案子,揪出幕后真凶,那么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看来背后之人的目的,就是要污秽你的声誉。” 张茂神色恼怒,恨恨不平道。 那些背后的小人,无所不用其极。 祁谦浅浅饮了一口茶水道:“他们还煽动那祁县的张家人,不止要污秽你的声誉,他们还想颠倒黑白把你真正牵连进去。听说提刑按察司已经准备插手此案了。” 背后之人用心之毒,可想而知。 “不用说,定与那钦差副使翟进脱不了干系。”张茂直言不讳道:“虽没有证据,但能动用如此力量,除了他没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几个月以来,赵麟树敌虽多,可要说谁有如此能量掀起这么大的浪潮,那么唯有翟进这个钦差副使了。 可就算知道他是幕后主使者又能如何? 只要提刑按察司插手了,那么就算是魏王、大宗师、英国公府和苏家,也只能暂时阻挡一二,该被带到衙门问讯,还是要去的。 就在这时,黄大壮突然慌慌张张,跑将家门。 “麟哥儿,不好了,不好了……” 赵麟听到他的喊叫,忙走了出去:“怎么了,表哥。别着急,慢慢说,一切有我。” “兴哥……他……他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黄大壮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打着颤断断续续道。 “官府?哪个官府?”一旁的张茂听了,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汴州府的府尊蒲存义是千年的老狐狸,与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胡乱抓人的。 “是……提刑按察司的人。” 第226章 二哥被捕,府尊仗义出手 “是……是提刑按察司的公差抓走了兴二哥。” 黄大壮终究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升斗小民,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跑回来的,哆哆嗦嗦说完这番话后,已是双唇发白、面无人色。 赵麟听说是提刑按察司抓走了二哥赵兴,顿时变了脸色。 他们最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看来幕后主使之人,已经等不及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如此不讲道义,对自己的家人动手。 可以预料,若二哥被他们捉进提刑按察司衙门,就算不死也得剥成皮。 “大壮表哥,此事暂时别让祖母、二嫂知道,以免她们担心,我这就去把二哥救出来。” 赵麟神色凝重,嘱咐了一番之后,就往外走。 “赵兄弟,先别着急,等我点起人马,直接冲了那提刑按察司的衙门。” 张茂紧随其后,义愤填膺道。 赵麟见张茂如此仗义,不觉感动非常:“张兄,这样岂不是又给了那些人弹劾你的把柄?” 张茂在一年前,就曾经带人冲过提刑按察司,把里面的为非作歹的佥事官,吊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 因为这件事,他不但被罚了俸禄,还被当今圣上下旨训诫了一番。 当然,那位佥事大人的下场更惨,不但被罢了官职,还被发配到了边疆。 “哈哈,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被圣上训诫过?”张茂豪气干云大笑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 他一边吩咐随从回英国公府召集人马,一边又吩咐人分别去魏王府、祁府寻求支援。 那钦差副使翟进能指使提刑按察司行事,他们也不能大意:不就是摇人吗?谁不会似的。 街道上。 提刑按察司众衙役,按照上司下达的命令,押着赵兴匆匆赶回衙门。 不过,若是有心的话定会发现,他们一路上走的并不快,有时还会走走停停。 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有原因的。 俗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要知道被他们五花大绑,口中塞有抹布的“人犯”不是旁人,正是文曲星、中原小诗仙赵案首的兄长赵兴。 谁让他们倒霉,接到了这个得罪人的差事? 按理说,这位小有名气、仁心仁术的医者,不会参与到那桩凶杀案。 可他们这帮小人物又怎么敢去质疑上头的命令? “呜呜……” 一路上,愤怒的赵兴不停的扭动着身上的绳索,怒视着押解他的衙役。 其中一个中年捕头,见赵兴反抗的厉害,走上前无奈安抚道:“赵大夫,委屈您了,我们也不想得罪赵案首,可兄弟们也没有办法啊。” 另外一个衙役,也走上前低声劝说道:“赵大夫,实话跟您说,我们走的其实并不快,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也是一番好心的。” 赵兴听了这两个衙役的劝慰,脸上的怒意少了几分。 是的,正如这些衙役所说,他们押解着他走的并不快,很显然这是拖延时间,为自家老三争取营救他的时间。 这些衙役身为官府的底层,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已是很难得了。 “呜呜……” 赵兴向他们点头表示了感谢。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衙役就算再拖延时间,还是要到衙门了。 “赵大夫,前面过了一条街,就是提刑按察司了,兄弟们已经尽力了,您别可怪我们。” 那捕头无奈低声道。 赵兴再次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神色中透着一丝的决绝。 这也许是命吧。 这次提刑按察司衙门越过汴州府衙抓捕他,很显然是敌对之人掀起的疯狂报复。 老三有功名在身,又有众多大人物的庇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便向自己下了手。 对于眼前的情况,赵兴不是没有过心理准备,怎么说他曾经也是个读书人,史书更是读过不少。 他深切明白,自家老三位置越高,给家族所带来的荣光、利益也就越大。同时,他们赵家也必须承担相应的风险。 眼前的劫难,就是如此,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想到这,赵兴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坚毅、决然。 而押解他的一众衙役,见这位赵大夫一副慷慨无惧的神色,心中不由敬佩不已:不愧是文曲星的兄长,哪怕即将面对如渊如狱的提刑按察司,也能做到如此的坦然。 他们正感叹之时,前方出现了一众手持“回避”“肃静”虎头牌的衙役。 鸣锣开道,一顶蓝呢四人官轿子出现道路中央。 “这……这是府尊大人的轿子。” 作为汴州城大人物之一,府尊蒲存义的官轿,又有哪个不知? 按理说,提刑按察司衙门要比府衙高一个等级,可他们只是衙役公差而已,怎么敢阻挡一个四品府尊的道? 一众提刑按察司的衙役,迅速闪到一旁,恭敬地让开了道,让那位府尊先行。 谁曾想,那顶轿子却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府尊蒲存义竟掀开了帘子,向他们看来。 “你们抓的是何人?犯了何事?” 这位府尊大人神态威严,声如洪钟大吕,不觉让人心生凛然,不敢直视。 “回府尊大人的话,此人赵兴,涉嫌祁县张氏一族六人命案,按察司副使薛大人命小人抓捕此人回衙门。”那捕头恭敬一礼,如实回道。 府尊蒲存义皱了皱眉,而后不容置喙道:“本府已看了祁县发来的公报,此案暂时不劳薛副费心了,此人就有汴州府衙来问询吧。” 那提刑按察司的捕头听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府尊大人,这……小人不好交差呀。” “哼,如此大案,理应有本府来主审,这才是正当程序,薛副使若怪罪下来,本府定会向按察使大人说明情况。” 蒲存义说完,府衙的公差便一拥而上,把赵兴抢了过去,而后便迅速离去。 提刑按察司的公差衙役,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同时,又不觉感叹道:赵案首真乃文曲星下凡,如有神助一般,这么巧竟遇到了府尊大人。 有这位府尊大人插手,按察司薛副使想要把赵大夫屈打成招、做成铁案小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不过此次他们没能办好差事,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训斥。 第227章 打上提刑按察司衙门 提刑按察司衙门。 按察司副使薛椽,在官衙中坐立不安,不时询问身边的小吏。 “人犯可曾押回?” “启禀大人,还未回来。”小吏恭敬回道,同时又谄笑着宽慰:“大人您不用担心,不过是一介升斗小民罢了,咱们提刑按察司抓人,谁敢阻挡?” 是啊,这次抓的人犯并非是文曲星赵麟,而是他的兄长赵兴。 按理说,应该手到擒来,根本无需担心。 可不知为何,薛椽还是坐立不宁,心生不安。 “多派些衙役去接应一下,不能掉以轻心。” “是,大人。”那小吏虽感觉多此一举,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躬身领命而去。 薛椽皱眉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若以他前半辈子的为官准则,他应保持中立,绝不能贸然站队。 可他在四品的官位上,已经待了许久了,因为朝中没得力的靠山,以致于多年未得升迁。 眼看着同年、同乡,一个个成为炙手可热的朝中大人物,可自己还高不成低不就,在地方上晃悠。 都是庚子年的二甲进士,论能力、论学识,论品性,他自认不输那些同年同乡,可为何他们就能成为朝中公卿,天子近臣? 不就是因为有后台的提携,有靠山的扶持吗? 如今,他终于想通了,什么君子独而不孤,聚而能欢,群而不党,别而无恋,都是狗屁。 他清高二十年了,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要想成为人人顶礼膜拜的大人物,那么就必须要有靠山、有后台。 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内阁次辅杨必成,多次向他传达招揽的意图。 既然他看得起自己,自己何必再故作矜持呢? 此次,抓捕赵兴就是他投靠那老狐狸的投名状。 只要能办成此事,除掉他的肉中刺、眼中钉赵麟,那么自己就能入他的法眼,成为他的亲信。 甚至,等到那位继承大宝,登基为帝,说不定还能混个从龙之功。 至于皇位另外的竞争者魏王朱麒,他实在是不看好。 他在汴州数年,对这位圣上唯一的子侄,也算了解颇多:附庸风雅、自大轻狂、胸无大志,无帝皇之姿。 这也是他毫不犹豫倒向内阁次辅杨必成的原因。 至于文曲星赵麟,小小的秀才可笑至极,也敢参与到双龙夺嫡之中来。 就在他冷笑之时,门外传来慌张的脚步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 当薛椽听到亲信小吏慌张的声音后,心中一突,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袭遍全身。 他霍然站起身,推门而出,毫不掩饰心中的惊慌和愤怒。 “到底……怎么回事?一群蠢货,一个小小的医者都抓不住吗?” 那亲信小吏哭丧着脸,回应道:“回大人的话,不是那些衙役不尽力,是蒲府尊半道上把人劫走了。” 薛椽听了之后,颓然依靠在了墙上:“蒲存义?他为何要为赵家出头?难道他……他投靠了魏王?” 虽说他提刑按察司衙门,比中原首府高上一个级别,可他却是按察司副使,与蒲存义一样都是四品封疆大吏。 可若是论权柄,论升迁的速度,他与人家可是比不了的。 那赵兴被其劫走,仅此一击,就击溃了他的计划。 他本想以赵麟二哥为突破口,把他屈打成招,而后再有内阁次辅杨必成在朝堂出力,让刑部下达公文,押解他们兄弟回京候审。 张氏一族六口惨案这口黑锅,他赵麟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谁曾想,这半路上竟陡生变故,被那蒲存义给破坏了。 “蒲存义,本官与你势不两立。” 此时的薛椽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哪怕再愤怒,他现在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谁让对方是中原首府的府尊呢? 整个中原七府的官场,恐怕也只有三巨头才能压他一头吧。 此人有可能已投靠了魏王朱麒,事关重大,必须让钦察副使翟进知道此事。 临走之前,薛椽又吩咐身边小吏道。 “张五等衙役办事不力,各打二十大板,罚没本月俸禄,以儆效尤。” “是,那些家伙也该教训一下,长长心了。”那亲信小吏知道这位副使大人正在气头上,总得找几个替罪羊出出气。 很快,提刑按察司衙门的后堂,便传来了一阵的鬼哭狼嚎。 与此同时,张茂、赵麟带着众人,抄近路赶到了提刑按察司衙门。 “赵兄弟,我带人进去就行了,你在此等候就是。” 赵麟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这是张茂在变相保护自己。 他是英国公府的小霸王,冲击提刑按察司衙门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就算再冲击一次,他受到的惩处也不会太过严重。 但赵麟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出身平凡的秀才而已,若敢跟着冲击三品的提刑按察司衙门,后果不堪设想。 恐怕朝廷处置下来,会让他承担所有的后果。 就是因为有这个顾虑,张茂才不让他跟随进去。 不过,赵麟却是豪爽一笑,神色果决:“张兄,你的心意我领受了。不过此事是因为救援我二哥而起,我怎能自己独身事外,让你一人承担后果?” 张茂听了他这番话,不由微微动容,爽朗大笑:“好,好,今日我们兄弟就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此时,提刑按察司衙门的守卫如临大敌。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还没一年,这位名动京城的混世小霸王,就又打过来了。 “我的小祖宗呀,我们提刑按察司衙门哪里又招惹您了?” 衙门内走出一个官员,低头哈腰,哭丧着脸道。 看得出,此人与英国公府有些渊源的,否则,不会把他请出来应付张茂。 “哼,林坊,看在你祖上给小爷家喂过马,小爷不与你计较,速速把薛椽叫出来。” 张茂嚣张道,此时的他,完全的是一副混不吝的小霸王模样。 那姓林的官员一听,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我的小祖宗呀,薛大人那可是按察司的副使,四品封疆大员,您不要冲动啊。” 上次这小祖宗虽然也冲击了提刑按察司衙门,但打的却是一个六品的佥事而已。 圣上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可现在他要找的竟是提刑按察司的二号人物,这若是打了,那可还了得? 第228章 老狗惹我英国公府,看打 林姓官员祖上终究是英国公府的家臣,又世代受之庇护。 怎能让这位小爷犯浑,去打那按察司副使薛椽? 他跪倒在地,上前抱着张茂的腿:“小祖宗呀,您马上就要受圣上的重用了,千万不能在这个时间被人给参了。” “走开,那姓薛的老狗,前些时日路过我英国公府门前竟不下马,大摇大摆走了。今日小爷定要教训一下这个老狗。” 张茂神色冷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一百年多年前,他的先祖辅公,功勋盖世,被封为英国公,世袭罔替。 他英国公府作为帝国第一勋贵家族,历任新皇承继大统之初,都会加以恩典。 汴州城的祖地,各种的御赐牌坊,林立府前。 按照祖制,路过的官员,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皇亲贵胄,亦不例外。 仅此一点,足以见证英国公在帝国享受的尊荣,这是其他勋贵所没有的。 不过,那终究是一百多年的圣谕,如今几乎没有多少官员遵守了。 而今从府前路过的文臣武将,最多也是向这座英国公的祖宅,拱手表示一下敬意而已。 当然,汴州城的英国公府,也不会真拿一百多年前的圣谕,去追究这些文武官员的失礼。 就算英国公依旧是帝国第一勋贵,可汴州城的府邸,也只是一百多前的祖宅而已。 谁曾想,这位英国公府的少爷, 突然拿这规矩来追究按察司副使薛椽的罪责。 说张茂没事找事吧,可这位薛副使还真违背了一百多年那位大帝的圣谕。 追究他的罪责,倒也不算无事生非。 可谁都知道,这位英国公府的小爷,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追究薛副使的失礼是假,来救人才是真。 谁都看得出,这位英国公府的小爷,是在为文曲星赵麟出头。 提刑按察司后堂。 按察司副使薛椽,听说张茂带人找来时,不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说在汴州府城了,就算在京城,这位小爷也是拳打皇亲,脚踢公侯子弟的存在。 去年他带人冲击按察司,殴打官员的事还令人心有余悸。 谁曾想,今天竟又来了,而且还是找他的。 “大人,您快躲躲吧,咱们衙门的属官没一个人敢阻挡的。” 一个小吏惊慌失措,进来劝慰道。 薛椽却是色厉内荏,梗着脖子道:“本官不走,看他又能奈何?他若敢到后堂,本官定会联合同僚,狠狠地参他一本。” 口中虽这样喊叫,可他双腿却很诚实,快步跟随小吏从衙门的后门溜了出去。 如此狼狈遁走,传出去也许会令人诟病嘲笑,可总比被那嚣张跋扈的纨绔殴打一顿要强吧? 这真是羊肉没吃着,却惹了一身的骚。 不过此时的薛椽也暗自庆幸没有把那赵兴逮到衙门,否则的话,张茂那小霸王绝对会站在法理的制高点,把自己狠狠折辱一番,再把人给救走。 他虽这样安慰自己,可还是越想越气。 可以预料,自己从后门狼狈遁走之事,用不了几天就会传遍整个汴州城。 自己的威望,也定会受损。 一想到这,薛椽就感到浑身冰冷:不行,这份屈辱不能算完,定让内阁次辅大人给我做主。 “走,去行辕,找钦察副使翟大人。” ………… 张茂很郁闷,因为让按察司副使薛椽给溜了。 不过,赵麟却很满意,局面总算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提刑按察司询问了一番才知,二哥赵兴被府尊蒲存义在半道就给救走了。 “老蒲把人救走了,也不给说一声。”张茂哭笑不得道。 赵麟则是推测道:“府尊大人应该派人去通知我们了,只不过我们抄了近道,正好与之错过。” 事实也正如他推测那般,当蒲存义把赵兴救下之后,就立即让人去赵府通知了。 谁曾想,赵麟和张茂二人竟这么冲动,直接就冲到了提刑按察司衙门。 “走,我们去府衙。” 知道二哥被解救了之后,赵麟暗自松口气。 二哥还没看到他光宗耀祖,还没真正享受到他为赵家带来的富贵,可千万不能出事。 否则,他这一生都不会安生。 与此同时,魏王府也得到了张茂的传信。 魏王朱麒听说之后,不顾身边太监、王妃的劝阻,立即穿戴好甲胄,拿上武器,骑上战马,带着自己的护卫军出了王宫。 不用说,这个事件的幕后主使人定是那钦察副使翟进。 看似是针对赵麟,其实就是针对他朱麒的。 他若是任由自己的人被针对、被污蔑,不为他出头,以后谁会投靠他朱麒? 再者,如今朋友遭难,为之两肋插刀,也是在所不惜。 这就是他朱麒的选择。 “” 第229章 京城烽火连天,内斗不止 为朋友出头,为自己人出力,这就是他魏王朱麒的选择。 这样做,就算会被监察御史弹劾,他也一样要去做。 整个汴梁城的街道上,顿时间,风声鹤唳,无论是百姓还是商人、官差小吏看到如此的场面,都是惊慌失措,躲到 道路两边。 无人敢阻挡气势汹汹的皇亲贵胄藩王。 哪怕这个魏王的名声一向很高,又颇具仁义之心,可也没有人敢触他的龙须。 要知道,每年各地藩王所犯下的暴行,可是数不胜数。 可无论地方官、京城的御史台如何弹劾,他们依旧稳坐在那高高的王位上。 按照祖制,只要这些龙子龙孙不谋反,那么皇帝最多也就是下旨对他们怒斥一番而已。 过后,却会奖赏大量的财物对其进行安抚。这也是为何这些龙子龙孙,在地方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 今日,魏王突然身穿甲胄,战马披挂,带着三卫数百精锐,气势汹汹一路疾驰,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有大事发生了。 只不过,他们实在猜不透,是谁惹到了这位亲王,竟让他不顾朝廷的禁律,率领三卫讨伐。 “咱这汴梁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是谁招惹了咱们魏王了。” “不知道,不过今天听人说英国公府的那位小霸王,又冲击了提刑按察司了,你说会不会与此事有关啊?” “应该与此事有关,据我在按察司衙门当差的二大爷表哥堂弟的小舅子说,那位按察司薛副使吓的从后门遁走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魏王和英国公府那位小爷,他们如此生气,应该有原因的吧?” “这次你可猜对了,听说是因为提刑按察司衙门抓走了咱们文曲星的兄长,这二位才会仗义的为之出头。” 所谓,鼠有鼠道,虾有虾路,就是如此。 有的时候,这府城的百姓的消息,比那些大人物得知的还要早,还要快。 就比如这次,无论是中原首富苏方正,还是大宗师林世海,得到这个消息的时间,并不比汴梁城百姓早。 “什么?此事连魏王都惊动了?” 正在书画街赏析江南名家字画的二人,都是一怔,随后便苦笑道:“这几个年轻人,越来越胆大了,连提刑按察司副使薛椽都被吓走了。” “呵呵,人不轻狂枉少年,这并非是什么坏事。再者,哪有年轻人经历一些挫折也是好事。” “我说子瑜兄,你就不担心你那学生吗?魏王和英国公府的遭到弹劾也没什么,赵小子若是被弹劾……”苏方正有些担心道。 谁知,林世海依旧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不用怕,现在咱们内阁次辅杨必成大人并非一手遮天。再者,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够他焦头烂额了,哪里有时间顾得上这样的小事。” 苏方正听到这,暗自松了口气,这位大宗师的座师可是当今的内阁首辅。 他既然这样说,那么消息应该不假。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谁让赵麟是他苏家的女婿了,哪有老丈人不担心的? 不过,大宗师口中的那件大事,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我说子瑜兄,那位杨次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苏家虽然在京城也有深厚的关系,可惜那都是在商业上才用得到的。 宫中的大人物也不是什么样的消息,都会透露给他的,就比如朝堂上的内斗之事。 “呵呵,咱们那位杨次辅可能要回乡丁忧了。” 林世海倒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这件京城官场的秘闻。 谁都知道,这两年是最为关键的时期,因为当今圣上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有心人都能看得出,陛下也就剩这一两年的时间而已。 与此同时,皇位的争夺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朝臣们也开始站起队来了,当然,也有一部分谨慎的人还在观望。 从龙之功,谁不想捞? 可那也是一场的豪赌,若是站错队了,下场可想而知。 如今,朝堂上以内阁次辅杨必成与那位在京的藩王,已经达成了攻守协定,倾其所有之力,助他登上九五尊位。 内阁次辅杨必成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这么一站队,立即让形势出现了一边倒的趋势。 那位在京的亲王只要承继大统,可以预料,这位内阁杨次辅必定高居首功,轻而易举成为内阁首辅。 整个家族也能多上百年的兴旺。 谁曾想,在这个关键时刻,这内阁次辅家中的老母却去世了。 按照规制,他必须上书辞去官职,回乡丁忧。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作为这一派系的话事人,他如何能这么轻易离开? 两年的丁忧期,实在太久了。 在这期间,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 一个不慎,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就可能前功尽弃,付诸东流。 甚至,若魏王朱麒胜出的话,那么两年后他非但回不到朝堂了,还将和他的家族付出沉重的代价。 就算他支持的那位承继了大统,可他的从龙之功也要被淡化许多。 甚至想成为内阁首辅都不太可能了。 总之,他杨必成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离开京城,他要让皇帝对他夺情。 而他这个小算盘,也遭到了朝中诸多的大臣反对和弹劾。 在他们看来,杨必成绝对不能这样做,大周王朝以孝治国,作为一个阁老辅臣,为了私心,竟纵容门生上书皇帝,对其夺情。 这简直就是大不孝。 连士大夫最为基本的孝道都不能秉持的人,又怎么会忠诚朝廷,忠诚陛下呢? 整个朝堂上,数日以来,对此争吵不已。 杨必成整个身心都在应对这件关乎到他派系命运的事情上,此时的他定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哪里会有心思在乎汴州城发生的小事? 苏方正听完林世海的讲述,眼神顿时绽放出异色。 他苏家已经与魏王彻底绑在一条战船上,当然要尽全力辅助其争夺皇位。 如今,对手惹的天怒人怨,遭到群臣的围攻,整个杨派一系更是人心浮动。 要不,劝说一下魏王,推波助澜一波。 趁其病,要他命。 这些时日一直都是他们被动防守,也该还击一下了。 第230章 送上门的人才,本王怎能不要? 汴梁城,魏王朱麒带着三卫精锐,一路向提刑按察司衙门赶去。 谁曾想,半道上正好遇到去往府衙的祁谦。 “殿下,您可能要白跑一趟了,赵兄弟他们从提刑按察司去往了府衙。” 祁谦跳下马,把刚才所打听的情况,一五一十向魏王朱麒讲述了出来。 当听到赵家二兄在半道就被府尊蒲存义救走之后,魏王朱麒顿时松了口气,赵麟与他的兄长手足情深,若那赵二郎出了什么意外,真不知道如何才好。 “薛老狗呢?” 随后,朱麒又想起了那位按察司副使薛椽,那人竟成为了靖王和杨必成的走狗,这不由让他愤恨不已。 为了上交一份投名状,那老狗借着张家重案,竟向赵家兄弟动手。 若不教训他一番,真当他朱麒的人,是这么说抓就抓的吗? “呵呵,那薛老狗吓的直接从小门逃遁而去。经此一事,想必他的威望定然大跌。”祁谦大笑道:“不过,此时的他应该在行苑里,向钦差副使翟进诉苦呢。” 魏王朱麒虽不惧那翟进和他的靠山,可钦差副使的身份终究代表着皇伯,若是带兵擒拿了他,这简直与造反无疑。 “哼,就暂时放过那几条老狗。”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祁谦:“走,廷益,一起去府衙看看,本王还没有去过汴梁府衙呢。” 祁谦听了之后,眼神一亮,陡然间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走近魏王朱麒,低声道:“殿下,府尊蒲大人如此重义,为人善谋有决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魏王朱麒听了他这番话,焉能不明白他是何意? “是啊,蒲府尊仁义,又有大才,本王相当敬佩。不过,他……可能不愿与我们共谋……吧。” 这一两年,对于这位蒲府尊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拉拢。 可是此人固执,有主见,似乎不愿参和此事。 不过平时见面,蒲存义倒是对他礼遇有加,十分的尊重,从来没有轻视过分毫,是汴梁城难得入他法眼的封疆大员。 可要是拉拢他,却非易事。 祁谦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便笑道:“殿下,若是以前也许很难,但现在有赵兄弟在,就容易多了。” 魏王朱麒一听,星眸中顿时绽放出异彩:“哈哈,那还等什么?走,去府衙。” 与此同时,汴梁城,府衙。 赵兴惶恐不安地半坐在椅子上,神色拘谨道:“吴师爷,府尊大人把小人留在这……是为了?” 今日所发生的事,让他恍如梦中一般。 本以为要遭遇一场横祸,他甚至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谁曾想,在半道上却被汴梁府蒲府尊给带回了府衙。 本想着会遭到一番审问,可那位蒲府尊只是让吴师爷把自己请到了后堂。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惶恐和不安。 “呵呵,赵大夫勿忧,府尊大人早有安排。而且,令弟相信也快来接你了。” 那位作陪的吴师爷,笑着安抚道。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般,此时的赵麟和张茂,已经到了府衙。 前堂,公房。 “府尊大人,多谢您及时出手救了家兄。” 赵麟深深一躬,感激道。 “哈哈,赵案首勿要如此,就算没有本府相信你和张公子也能把令兄给救出来。” 蒲存义爽朗笑道,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再者,赵大夫作为汴梁名医,怎么可能参与到张家一案?” 说起这个案件,他不由正色道:“此案发生在我汴梁属县,本府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把幕后的凶手给揪出来。” “大人英明,我赵家定会助您查清此案。” 赵麟立即表态道。 “哈哈,好,等祁县知县把案宗交上来,本府就开始审查,到时少不得要询问你家兄长。”蒲存义颔首道。 此时,大家都在公房,也只能说这些公事。 不过,二人也都彼此知道了心思。 查清此案,不但能洗清赵家的冤屈,同时还能给予对手沉重打击。 同时,府尊蒲存义也将获得一份大大的功勋。 要知道这样的重案、要案,可是在刑部、大理寺备上案的大案。若能查清此案,抓到凶杀,绝对是功劳簿上重墨浓彩的一笔。 可以说,对于他们双方来说这是一件双赢的事。 甚至,蒲存义为此不惜得罪内阁次辅杨必成一方,也要把赵二郎给救下来。 二人相谈了片刻之后,蒲存义见赵麟魂不守神,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 “哈哈,令兄正在后堂喝茶,本府这就让下人把他请来,你可以把他领回去了。” “那就多谢府尊大人了。” 正当赵麟暗自松了口气之时,这时有小吏慌张奔了过来。 “府尊大人,府尊大人……” “慌什么慌,成何体统?”蒲存义不由皱了皱眉,训斥道。 那小吏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道:“大……人,魏王……魏王来了。” 第231章 中原首府府尊,被迫投效 汴州城,府衙。 正当赵麟准备带着二哥赵兴准备离开之时,却听到外面的小吏禀报说。 “魏王……魏王来了,还身穿着甲胄,带着卫队。”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堂内的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张茂的反应则是:哈哈,魏王还真讲义气,我张茂没跟错人。 赵麟则是心中震动,他知道魏王定是从提刑按察司那里赶过来的。 更是知道他这样做,将承担着什么样的后果。 可以说,魏王这番行为,定会遭到了御史台的弹劾:无故调动军队,冲击朝廷的衙门,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他还是做了。 这让赵麟心中顿时升起感激之情。 他正感慨之时,却发现府尊蒲存义变了脸色:惊慌中又带着一丝懊悔、无奈之感。 赵麟何等的聪慧,瞬间便明白了这位蒲大人为何神色大变。 如今,双王夺嫡已经开始,不少朝廷公卿、封疆大吏均已开始站队。不过,还有大部分的文臣武官处于观望的状态。 就比如这位蒲府尊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 作为寒门出身的他,向来谨慎。 之所以如此慎重,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身系整个家族的希望,哪里敢轻易的站队? 好在他是二甲出身,再加上一直保持中立 ,也没有人难为、得罪他这个中原首府的府尊。 当然,一直以来,他对靖王、魏王双方的人都是以礼相待,主打的就是谁都不得罪。 谁曾想,这次为了能破获张氏大案,他不得不选择得罪提刑按察司副使薛椽。 对此,他也不甚在意,因为这个案子本就该他这个府尊来审理,哪里轮得上按察司插手? 就算告到他背后的靠山,次辅杨必成也说不得什么,谁让那薛副使违背法令在先,干扰司法程序呢? 在蒲存义看来,他得罪按察司副使薛椽这件事,只是文官、衙门之间的法理之争,算不得派系斗争。 可现在令他不安的是,魏王朱麒来了,而且还如此大张旗鼓的。 这么一来,自己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任谁都会认为他蒲存义投靠了魏王,否则,又怎么会引得这位殿下亲自来慰问呢? 这也是他神色复杂的原因。 不见吧,不符合规制,人家一个尊贵的藩王亲自到你府衙,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接待他吧,就坐实了自己是魏王一派的人。 赵麟见其一脸无奈彷徨,不由一笑:“府尊大人,魏王应该也是关心张氏惨案才来的,这件要案终究发生在他的藩地不是?” “咳咳……那你们就随本府一起迎接魏王殿下吧。”蒲存义满脸苦涩笑道。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也别无选择了。 总不能向所有人高呼:“我蒲某人不是魏王派系的,你们可别误会。” 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越描越黑吗? 唉,人算不如天算,本想能借机破获一件重案、要案,谁曾想这下竟牵扯进了双王夺嫡的争锋中了。 真是倒霉到家了。 赵麟见这位府尊大人一脸颓色,不觉莞尔一笑。 还别说,魏王来府衙这一招,还是挺高的。 仅此一计,就把这位中原首府的府尊大人,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纵你长有千百张嘴,此时也难分辨。 一行人刚来到府衙的门口,就见到了魏王朱麒、祁谦二人。 “汴州知府蒲存义,见过魏王殿下。” 蒲存义神态虽恭敬如旧,可语气中的苦楚,却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的。 赵麟这时向魏王朱麒眨了眨眼,淡淡一笑。 而对方也立即会意,露出难掩的欣喜:“哈哈,蒲大人勿要多礼,本王与你也算老熟人了。” 魏王朱麒亲热至极,上前扶住蒲存义的胳膊,笑着道:“当然,此次本王来此,却是为了公事。在本王的属地,发生了如此的惨案,本王怎么说也得关心一下才是。” “殿下,里面请,下官会向您汇报一下所知的案情。”蒲存义虽知道这只是魏王的借口罢了,可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 “好,好,若你能破获此案,本王定向皇伯上奏,表彰你的功绩。” 魏王朱麒知道,蒲存义并非自愿加入他这一阵营,而是被他们阴了一道,被迫无奈的。 反正无论他承认不承认,外界人已经认定他蒲存义是魏王阵营的人。 摆了人家一道,当然要画个大饼拉拢一下。 蒲存义听了他的许诺,神色总算好转了不少,作为寒门出身的士子,他这一生的诉求就是能光宗耀祖,让整个家族恢复数百年前的荣光。 怎么也要出个朝廷的公卿,才能告慰先祖。 现在他被迫加入魏王的阵营,眼前这位小王爷将来若真的登上那九五尊位,那么他最次也能混个六部主官吧。 运气好的话,更是能进入内阁也说不定。 要知道现在魏王跟前,可是没有几个人才的。 到时不用自己,还能用谁呢? 想到这,蒲存义烦闷的心情的总算好了少许,神色也愈发的恭敬:“下官定会竭尽所能,侦破此案,还汴梁府一个朗朗乾坤。” 赵麟见此一幕,与一旁的祁谦、张茂相视一笑。 他们知道,这位中原首府的府尊大人,从此刻开始就成为了自己人。 他们的力量也更强了几分,作为地方上拥有实权的封疆大吏,蒲存义给他们带来的助力可想而知。 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在这汴州府的一府六县,这位府尊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既然都成为了自己人,那么当然在后堂商议要事了。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他后堂的书房。 关上房门,蒲存义直接开门见山道:“殿下,此次张氏一案,臣觉得背后可能与那位钦差翟副使脱不了干系。” 魏王朱麒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道:“哦,此话怎讲?” “赵小友屡次拂他的面子,臣觉得他们目标看似是赵小友,真正的目的却是想把您拖下水。”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蒲存义便直言不讳,把自己的推测讲了出来。 第232章 文曲星,你这脑子是如何长的? 赵麟、朱麒等人听了蒲存义的推测,皆是颔首不语。 其实,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整个汴梁城能有这么大能量,做出如此阵仗的人,也唯有这个钦差副使翟进了。 可就算知道此人是幕后主谋,又能如何? 案件未侦破,凶手未抓到,他们非但不会承认,反而会倒打一耙。 “殿下,臣会调集府衙所有精锐仵作、捕快,尽快破获此案。” 蒲存义是一府最高官员,此案他责无旁贷。同时,也是彰显自己才能的最好机会。 这时,赵麟则是道:“府尊大人,晚生的亲随展白已去了祁县打听情况。若是需要到他,您尽管说就是。” 蒲存义一听,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哈哈,有白眉剑侠襄助,那么本府就更有信心了。” 那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在绿林的威望高隆,他暗中在绿林调查,定比自己要方便的多。 “事不宜迟,本府就不留诸位了。” 商议结束后,蒲存义已是迫不及待要查看案宗,准备着手调查了。 “哈哈,蒲府尊真性情人也。”魏王朱麒朗声一笑:“那本王就等你好消息,届时为你请功。” “恭送殿下。”蒲存义生性谨慎,此时他并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 不过,就在赵麟、朱麒快要走出房间时,却又被他叫住了:“殿下,朝廷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您是否知道?” “哦,大事?” 魏王朱麒、赵麟几人都是一怔,疑惑看向蒲存义。 “就是内阁次辅杨必成母亲去世,他本应回乡丁忧,却暗中指使门人上书陛下,为其夺情。” 蒲存义见他们都露出震惊之色,便低声把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赵麟听闻之后,不由一喜。 在前世,在相同的时间段,某个内阁首辅当时也想让皇帝对其夺情。只不过此事闹的挺大,对那位内阁首辅声望打击很大,甚至其死后,这件事还成为了被抄家论罪的祸根。 可见纵容门人上书夺情,是多么不受士人的待见? 更重要的是,这位内阁次辅大人,比前世那位首辅的威望、地位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如此悖逆常伦之事,必定为天下士子所不容。 “呵呵,咱们这位杨次辅还真是狗急跳墙,如此不孝之事也能做得出来。” “哈哈,如此一来,朝中的正直大臣和士林定会对其鞭挞。” 祁谦、张茂听闻此事后,不由幸灾乐祸,畅快大笑道。 魏王朱麒更是难掩狂喜之色,要说这世间谁对他继承大统的阻碍是最大的? 杨必成老狐狸无疑是其中之一。 这老狐狸在朝堂耕耘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却投靠了靖王,成为了他的左右臂膀。 没想到这老狐狸竟也有犯浑的一天? 此时的他面对群臣的弹劾,定是忙的焦头烂额。而且,听蒲存义的意思,此事还在发酵。 甚至,这老狐狸的不少门生、同年、故交都反对圣上给他夺情。 可见他在此事上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殿下,此时是我们反击的大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祁谦向魏王朱麒建言道。 朱麒当然知道这个时机不能错过,他已经受够了那老狐狸对他的诸多阴谋诡计。 是该反击的时候了。 “那本王该如何做,才能给予其沉重一击呢?” 魏王朱麒期待地看向赵麟。 作为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这家伙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方略。 祁谦、张茂、蒲存义也没有闲着,一个个都皱着眉,苦思冥想反击的手段。 谁知,就在这时,他们却听到赵麟淡淡一笑:“殿下,朝堂上的事,又关我们什么事?” 当听到这句话,无论是魏王朱麒,还是祁谦、蒲存义、张茂,都勃然变了脸色。 这小子说什么浑话呢? 如此大好的反击时机,焉能错过? 不过,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到这家伙继续道。 “殿下,先魏王三周年祭日不是要到了吗?您不是要效仿先贤,为之结庐守孝七七四十九日吗?圣上终究是先魏王的手足兄弟,您需要上书奏请才行。” 赵麟神色郑重,严肃道。 听完这番话,众人先是一怔,而后身子猛然一颤。 这……这家伙……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啊,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如此的高招呢? 高,真是高啊。 作为一个藩王,按照祖制,是不能非议朝中政事的。 那些朝中大臣和士林中的大儒,可以上书弹劾次辅杨必成。 但他魏王朱麒不行。 谁都知道他与杨必成不对付,若趁此事上书弹劾,非但不符合规制反而会给旁人留下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形象。 如此印象,绝对会让中立的大臣心生恶感。 谁不希望将来的帝王是一个开明英武,心胸豁达的谦谦君子? 所以,旁人可以上书弹劾,但他魏王朱麒不能。 但现在,赵麟的这个计策,却是极为的高明。 一下子让魏王朱麒站在了制高点。 你杨必成作为内阁辅臣、士林的领袖之一,千万官员的楷模,为了权位,竟指使门生上书陛下为你夺情。 简直就是不孝的小人,如此之人,又如何会对百姓、朝廷、圣上忠诚呢? 你看看我作为一个藩王,哪怕先王去世了三年,依旧要执意效仿先贤,为其结庐守孝七七四十九日。 如此一对比,双方高下立判。 一个忠孝的皇亲贵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了。 更重要的是,士大夫们还就吃这一套。 可以预料,只要魏王朱麒这道奏折呈送到京城,那么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的形象、威望,也将抬升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此时,蒲存义、祁谦、张茂三人,望着赵麟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赞叹:这家伙果真是文曲星下凡啊! 至于魏王朱麒,眼神则是红通通的,也不知道他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确实想起了那位先魏王。 “好,本王……这就上书皇伯,为父王结庐守孝七七四十九日。” 第233章 赵家的定海神针赵老太 魏王朱麒迫不及待采纳了赵麟的建言,回到王府立即就亲自书写了一道奏折。 也不知道是有感自己的孤苦伶仃,还是思念过世的双亲,写到情深处,他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此时的他,下笔如有神,把自己的孤苦,以及对亲人的思念,向唯一的血脉至亲皇伯父表达了出来。 洋洋洒洒一道奏折,情真意切,尽是真情流露。 哪怕平息之后,泪水依旧难以抑制,直到魏王妃纪冉从身后轻轻抱着他,这才让他稍微平静少许。 “殿下,您勿要悲伤,父王和母妃在天之灵,定不想看到你如此悲伤。” 魏王朱麒听了妻子的话,不觉点了点头:“是的,小时候父王最怕我哭闹,看到我流泪,他总是想方设法来哄我开心。” 也许在不少人的眼中,他的父王是一个很荒唐的藩王。 可在他这个儿子眼中,他却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慈祥父亲。 若说之前结庐守孝的计划,他心中还有一丝作秀的想法,那么此时他只想好好在父母的墓前待上一些时日,与他们说说话,讲讲自己这些年的孤独和烦恼。 “殿下,深冬即将来了,您真的要去吗?” 魏王妃担心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不舍道。 “是的,我已决定了。”魏王朱麒决然道。 “那……妾身陪您一起去。”魏王妃恳求道。 魏王朱麒看着妻子,疼爱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冉儿,这不符合礼制。你现在只要把身体养好,就是对我朱家最大的功劳了。” 魏王妃纪冉听了,俏脸一红,她当然知道丈夫的意思。 如今,双王夺嫡,虽说还未到白热化的程度,却也摆到了明面上。 丈夫这一支男丁单薄,一直被世人诟病。 其实,这也怨不得丈夫,从他先祖睿宗皇帝开始,一直就男丁稀缺。 到了睿宗这一脉的第四代,更是只有丈夫这么一个男丁。 特别是他们成亲至今,两次怀孕,都未能诞下麟儿。 为此,作为皇伯父的当今圣上,还专门赐下了两个出身不错的侧妃,却依旧未能给魏王府带来一子半女。 没有子嗣,这是丈夫承继大统的最不利的因素。 更是诸多朝中大臣观望的原因,若皇帝缺少子嗣的话,就代表着他们站队所带来的利益,得不到长久的保障。 这就是为何丈夫要她养好身体的原因,她深切明白丈夫是多么希望要一个嫡长子。 只要让那些朝中的大臣看到一丝希望,那么他们就不会再保持中立,转而会支持丈夫。 这个道理作为魏王妃的她,又哪里不知道? 可这生儿子的事情,又怎么是她说的算的呢? 她所做的,就是好好的养护身体,时常去大相国寺祈求祷告,希望大慈大悲的送子观音,能够怜悯他们夫妇,赐给他们一麟半子。 魏王朱麒见妻子神色沮丧,忙安抚道:“冉儿,上天和列祖列宗定会护佑我们的。” 赵府。 当黄大壮等人,看到赵麟把人给营救回来了后,都是大喜过望。 “兴二哥,我就知道麟哥儿能把你救回来。” “兴二哥,您没事吧,提刑按察司的那些人没怎么你吧。” 几个亲密的人,直接围拢了过来,拉着赵兴关心询问道。 赵兴经此一劫之后,性情越发的沉稳,淡淡笑道:“呵呵,能有什么事?天理昭昭,我等问心无愧即可。” 赵麟担心这些人围着二哥东问西说,会让自家老太太看到后起疑,忙道:“诸位都散了吧,让二哥他休息一会。” 随后,黄大壮便遣散了众人。 赵麟见众人各自离去,也暗自松了口气。 此次二哥能安然救回,还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否则就算在朱麒、张茂的帮助下救出,少不得也要大动干戈。 不过虽然已把二哥救回,此事却不能算结束。 若是不反击,那些人会更加猖狂,甚至一波接着一波的陷害将会接踵而至。 绝对不能这样被动防御,他要主动出击。 而张氏这件重案,无疑是一个反击的突破口。 赵麟正暗自思索下一步的计划时,从后堂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赵兴、赵麟脸色大变,连忙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同时各自揉了揉自己的脸庞,以使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祖母,您怎么出来了?” 赵麟忙走上前,扶住老太太的胳膊笑问道。 从后堂来的几人,不是旁人正是老太太、二嫂张妍,以及芊芊母女。 “呵呵,老婆子我若不出来,又怎能看到麟哥儿你还有演戏的天赋?恐怕汴梁城戏班应该请你去才是。” 老太太毫无表情,声音不咸不淡道。同时,又心疼地看向她的宝贝二孙子。 赵麟听后心中一惊,毫无疑问,老太太知道了二哥被抓之事。 再看二嫂张妍,双眼通红,很显然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祖母,您老别生气,此事不能怪麟哥儿,他也怕您和妍妹担心不是?”赵兴忙上前笑着劝说,同时打转了一圈:“再者,你们看我这不是没事吗?衙门的人,只不过是例行问话而已。” 谁知,他越是这样说,妻子张妍的泪水就越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让赵麟顿时窘迫不已。 本以为能隐瞒住祖母和二嫂,谁曾想她们这么快就知道了此事。 他不由抬头向薛婶看去,只见她眼神躲闪,芊芊则是满脸羞愧,揪着自己的衣摆。 赵麟是何等的聪明,稍微思考,便推测了出来。 定是薛婶感觉到了府中的紧张,或者听到了下人们的言语,所以就把此事转告了老太太、二嫂张妍。 “哼,你以为这事能瞒得过去?你祖母我是老了,不是老糊涂了。” 老太太看着幼孙训斥了一番后,又语重心长道:“麟哥儿,以后家中无论发生什么大事,你们都不能再这样隐瞒了,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抗。祖母知道你聪明、有能力,可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随后,她看向一旁还在抹眼泪的张妍:“二小他媳妇,你也别哭了,这男人在外做事,哪有不经历一些事的,哭哭啼啼能解决吗?” “是,祖母。”二嫂张妍见丈夫安然无恙,也终于收住了眼泪。 第234章 内阁次辅杨必成的劫难 此次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赵麟也从这次的劫难中总结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地位。 名望最多能护佑自己的周全,地位权力才能守护住整个家族。 唯有如此,自己的家人才不会再被人给威胁和抓捕。 而今,他已没有退路可退。 稍微退缩,就会使自己、家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当然,提升地位、权力的最快、最好的方式,就是把魏王朱麒推上那九五尊位。 除此之外,以后再谋划大事,他必须更加谨慎、小心。 绝对不能随意透露出去,甚至连府中一些亲密之人都不能泄露分毫,否则就会像现在这般的被动。 ………… 赵麟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老太太,又被芊芊喊住,来到了后花园。 “麟郎,这次……是娘不对,她不应该告诉祖母她老人家,让她担心。” 对于母亲的做法,薛芊芊甚感羞愧。 赵麟则是摇了摇头,淡淡笑道:“这事不怨薛婶,她也是一番好意。再者,就算她不告诉祖母,祖母也能感觉出府中发生了大事。” “她老人家不知经历了多少的风风雨雨,人老成精那可不是说说的。” 薛芊芊一下子被逗笑了,用手轻轻捶打了他一下:“祖母知道你用这个词形容她,定会揪你耳朵。” “咳咳,这不是与你说说悄悄话吗?” 赵麟捉住她的小手,轻轻一带,就把她拥入到了怀中。 今天这件事,让他的情绪高度紧绷,此时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急需一个馨香暖和的怀抱,来缓解一下。 “麟郎……” 薛芊芊娇呼一声,不过也没有挣扎。 城内,苏府。 书房内,窈窕的人影坐在书桌前,处理完最后一件事。 “速速转呈给京城李都事,无论花多少钱,务必拿下那座会馆。” “小姐,为何要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拿下那块地皮呢?我们京城不缺店铺房舍吧。”红衣妩媚小丫鬟,俏皮询问道:“是不是……为姑爷到时去京城会试、殿试有安身之处?” “就你多嘴。”白衣少女嗔道,绝美无瑕的脸庞上,却罕见露出一丝的羞赧。 “哎呀,小姐,还真是啊?那会不会太早了?要知道姑爷连乡试还没有通过呢?”妩媚娇俏的丫鬟,讶然嬉笑道。 当看到自家小姐快要嗔怒时,吓的她立即出了房门。 白衣宫装少女慵懒地伸了伸的蛮腰,刚准备拿起心上人的书看上片刻时,就听到了父亲的轻咳声。 “爹……您怎么来了。”少女神色大窘,立即把那本书藏了起来。 苏方正则是笑了笑,调侃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都订婚了,别说看看他的书,就算时有书信来往,也未尝不可。” “爹……” 苏方正打趣了女儿两句,便说起了正事。 “这次那钦差副使翟进暗中指使人陷害赵小子,幸有蒲府尊解围。” 苏诗诗听到赵郎安好,也暗自松了口气:“爹,恐怕那帮恶人一计不成,会再生算计。” “呵呵,这个你不用担心,赵小子又如何是好相与的人?”苏方正笑道,同时又把京城朝堂内斗之事,复述了一遍。 他虽说也是极具才能之人了,可与女儿相比,苏方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在做出较大决定之前,他都会与宝贝女儿相商,并听取她的意见和建议。 苏诗诗听了半晌后,思索了片刻,便道。 “爹爹您和赵郎已与魏王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今之际,正是反击的绝佳时机,万不可错过。” 苏诗诗紧接着又道:“此次赵府劫难,蒲府尊既然出手相助,想必也是知道了朝中所发生的事。赵郎何等的聪明,定会借机把府尊大人拉上同一辆战车。” “想必他们此时应该已有反击的方略了。” 苏方正听完女儿的分析之后,眉宇间的疑虑逐渐消失:“不错……爹也是这般想的。作为同一辆战车上的人,我们也尽可能为魏王提供支持。” 苏诗诗展颜一笑:“那这个简单,爹爹前日不是说李家为了向翟进行贿,暗中盗挖了前朝梁候的陵墓吗?此事可以请宫中那几位,不经意的向陛下说出即可。” 经女儿这么一提醒,苏方正便明白了如何去做了:“好,那爹这写上一封信,寄往京城。” “爹,别忘了去拜会一下钦差主使安随堂,他应该快回京了吧。”苏诗诗又细心提醒父亲道。 “对,对,我今日晚上就去。”苏方正拍了拍额头,这位大太监钦差主使,他又怎能忘了呢? 汴梁城的行苑,钦差副使翟进此时却是神色惶恐、紧张、不安。 京城的消息,让他如坐针毡。 他不敢想象,若自己的靠山倒了之后,自己将何去何从? 没有了老狐狸的坐镇,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怎能应对朝中那汹涌的暗流? 谁又能扛起他们这一派系的大旗? 老狐狸若丁忧的话,那可不是十天八天,而是两年的时间。 可以说,在这关键的两年,什么样的大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一个不慎,他们这一派系的人,都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个后果,想必所有人都能够想到的。 翟进作为礼部的侍郎,又深切知道老狐狸若不丁忧,产生后果并不比他倒台强上多少。 大周以孝治国,无论是真孝还是假孝,反正就是要向世人显现自己的纯仁至孝。 如今老狐狸丁忧夺情的闹剧,已经完全超乎预期的后果。 翟进站在礼部侍郎的高度上预测,老狐狸最终会丁忧,而且还是被士人逼着去丁忧的。 而且,就算回乡丁忧,他的名望也势必一落千丈。 想到这里,他便感到不寒而栗。 “大人,按察司副使薛大人、汴梁李家家主求见。” 这时,一个亲信小心翼翼在门外低声启禀道。 谁知,回答他的则是一声怒吼:“不见,一群蠢货,连个小小的秀才都搞不定,还想求得次辅大人的看重?” 其实,此时翟进更想说的是,杨必成那老狐狸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还替你们这些蠢货出头? 第235章 发现线索,一狼行踪初露 汴州府,祁县。 县城因为张氏一族惨案,显得有些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天还未黑,不少商户或收了摊,或关上了店铺,一个个返回家中,紧闭大门,不敢外出。生怕自家被那伙歹人盯上,从而成为下一群受害者。 甚至连一向热闹的青楼、赌坊,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这场重案的影响,并不局限于普通的百姓。县衙的官员上至县尊,下到衙役公差,都身负不小的压力。 要知道如此的灭门惨案,可是直达京城的,刑部、大理寺相当的重视。 就连府尊大人都亲自调阅了案宗,接管了此案的侦破、审理。 可见这件重案影响之大? 更何况,这样的惨案又发生在汴州府。 要知道如今汴州在整个大周,都是极为敏感的地方。 一则,这里是魏王朱麒的封地,而他正是承继大统的强有力竞争者。 二则,这里是声名鹊起的中原小诗仙赵麟的家乡,况且此案与他还有些联系。 所以,祁县这个小小地方,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整个县衙的官吏,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可以预料,若是破获不了此案,那么他们丢官罢职是免不了的。 一想到这,那位脾性一向温文尔雅的县尊大人都要暴跳如雷,连发了两天的脾气,重责了数个衙役捕快。 在祁县官府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名震中原的游侠儿展白亦没闲着。 他受到自家少爷的托付,从祁县黑道暗中展开调查,寻找杀害张家凶手的线索。 可连续奔波两日,虽有些许眉目,却又断了线索。 按照道上朋友的分析,张家凶杀案的手法,很像“中原十二狼”的手段。 对于这群没有一点底线的黑道之人,展白也曾听闻过他们的恶名,只不过这群人十分的谨慎,神出鬼没,一年只做一次,而后就隐匿到各处。 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 不过,按照展白的推测,他们应该就是祁县,或者周围郡县之人,绝对不会太远。 可就算知道这点线索,依旧是毫无什么作用。 正在展白感到头疼之时,在祁县县城开设赌坊的朋友派人找到了他。 “展大哥,我家大当家请您去一趟,说发现了重大线索。” 一个精壮汉子上气不接下气跑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神态极为恭敬道。 “谢了兄弟。” 展白随手扔给他一枚银锭,而后匆匆朝他所说的赌坊赶去。 城西角,八方赌坊。 其他的赌坊赌客无不锐减,可这里依旧是人山人海,赌客来往不绝,热闹至极。 之所以如此,盖是因为这八方赌坊的老板曾是祁县道上大名鼎鼎的“竹叶青”。 别说一般的凶徒不敢来撒野,就算是县衙的那些公差衙役巡逻至此,也会绕道走。 从这就能看出这位“竹叶青”的威势。 赌坊密室内。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沈青,此时神色焦躁不安,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大当家,展大哥来了。” 一个亲信匆忙赶来汇报。 “笨蛋,快,随老子去迎展兄。” 沈青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后快步走出房间。 不过,旋即他又停下了脚步,看向自己的小弟:“那人还在吗?” “放心吧,大当家。兄弟们监视着呢,绝对不会让他走脱的。”那亲信拍着胸膛,保证道。 “如此就好。” 很快,展白就被一行人恭迎着从后门进了赌坊。 “展兄……有线索了,可疑之人就在赌坊内……”沈青神色振奋,刚想说就被制止了。 “老沈,里面说。”展白淡淡一笑,嘘了一声。 谁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同伙在旁边,还是小心谨慎为是。 很快,二人来到了密室。 “怎么发现的?”展白开门见山,疑惑道。 沈青得意洋洋道:“嘿嘿,是他自己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听完沈青的讲述,展白这才明白那人为何暴露出来。 原来,那人赌输了一百多两银子后,便一下子急眼了,便想向赌坊借上一百两的银子。赌坊的管事看他不是熟人,便说只能应允他二十两。 谁曾想,那人却是直接开骂,非要借一百两不可。 并且口出狂言,凭借他的名声如何也要值上几百两的银子。 而赌坊的管事气不过他骄狂自大的样子,就出言讥讽了几句,谁知一下子就刺激到了那人。 其扬言道,如今祁县之所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皆是慑于他的凶名。 赌坊的管事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此人眼神阴狠凶戾,一看就知手上见过血的。虽不排除其吹牛的成分,却还是借给了他五十两的白银,同时把这件事暗中禀报给了大当家。 沈青得知此事后,暗中观察了一番之后,凭借他的眼力,他感觉此人手上的人命绝对不止一条。 这是作为同类的一种直觉,他相信自己的眼力。 听完沈青的讲述,展白心中升起一股预感,那就是那人必定是“十二狼”之一。 此人胆子还真够大,犯下如此凶案,非但没有逃走,还留在了祁县县城逍遥快活。 “我去会会此人。” 展白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便直接走出了密室,朝中大厅走去。 一进大厅,他就立即锁定了目标。 正如沈青所说的那般,此人的凶戾十足,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老沈,此事你不用掺和了,我自己去即可。” “哈哈,展兄,你这是打我老沈脸不是?什么狐狼豺豹的鸟人,你以为我会怕他们?” 他“竹叶青”虽早已洗白上岸,可骨子里的豪气却未减分毫,爽朗大笑道。 展白见此,无奈一笑,便不再劝说。 正如老沈说的那般,这样的凶戾之人也就吓唬吓唬寻常的百姓而已。 通过他这两天的研究,展白发现这十二狼所犯的案件,下手的对象都是普通的寻常人家,甚至连一个大户都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只是一群胆小如鼠、没有底线的的跳梁小丑罢了。 这样的人就算再来一二十个,也不足为惧。 第236章 迷踪暴露, 抓捕头狼 赌坊内,鱼龙混杂,各种人应有尽有。 不过,他们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特有眼力。 比如现在,当他们看到一个英武不凡,长有一双白色眉毛之人,一个个震惊的同时,也不由恭敬地让开了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如今在中原地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可以说,中原各州的豪强、绿林,见到他也要容让三分。 其中不少人更是心生敬仰,只恨未能与之相识。 谁曾想,今日在这赌坊,竟能有幸偶遇,怎能不令众人激动。 只不过慑于展白那强大的气场,众人没一人敢上前打招呼。当然,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上前寻衅挡道,除非嫌自己命太长。 很快,展白来到了一个赌桌前。 一众赌徒看到他,纷纷后退一旁,让出了一个开阔的位置。 与此同时,那正沉浸在赌博的精壮汉子,也抬起了头。 看清来人后,他那桀骜不驯的眼神,顿时一怔,瞬间变成了惊恐色。 普通的百姓也许只是听说过展白的威名,可同为道上的他,却深知他的实力是多么的恐怖。 此时这个大名鼎鼎的中原豪侠竟然来找自己,不用说他也知道是为何而来。 他下意识的想逃,可双腿却似有千斤重,一点也抬不起来。 “展……兄,这是何意?”那恶汉惊恐万分道。 谁曾想,一旁的沈青却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并痛骂道:“凭你这腌臜泼才,也配喊我兄弟为展兄?” 那人挨了一巴掌之后,只觉得眼冒金星,不过一双眼神却是带着阴毒的凶狠。 “呵呵,狗东西,还不服气?用不用把你那些所谓的狼兄狼弟都喊来?” 沈青脾气何等的火爆,直接暴起,噼里啪啦又是一顿胖揍。 最终,还是展白阻拦了下来:“老沈,带走,里面问话。” 很快,那人便被带进了密室,那恶汉作为“中原十二狼”之一,本来还想硬气一下,谁知展白直接让他见识到了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什么都招了。 正如展白和沈青所猜测的那般,此人正是“张氏重案”的凶手之一。 只不过其与同伙分开之后,便得意忘形留在了祁县。 一方面是因为赌瘾犯了,正好身上有钱,可以快活逍遥一番。 另外一方面,则是想看看官府的公差束手无策抓狂的样子,同时也感受一下自己给祁县人所带来的恐慌,以此获得扭曲的虚荣快感。 谁曾想,这还没有两日,就被人给盯上了。 而且,盯上他的还是名震中原的“白眉剑侠”,若是其他人,他还能出言威胁一番。 但面对展白,他深切地知道,就算他们中原十二狼全部到了,也不够他砍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就欺辱一下那些命如蝼蚁的平民百姓罢了。 所以还未等展白使出全力的折磨手段时,他便再也忍不住全招了。 听了他的招供,展白不由沉思了起来。 一切如他所料的那般,此人是“中原十二狼”之一,可惜并不是什么头狼。 对所知的情况知之甚少,唯一能说清的便是他们犯案的经过,以及雇佣他们的那人名叫皮德发。 当听到这个名字后,无论是展白还是沈青,都是微微一愣。 此人他们当然熟悉,乃是中原绿林道上臭名昭着的行乎。通俗来讲,就是替人介绍买卖的,只不过他的所谓买卖都是杀人越货而已。 不过有了这个线索,那就可以距离破获此案,又进了一步。 犯案的凶手有十二人之多,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全部抓到。 “你的其他兄弟呢?” 展白紧接着又逼问道。 “不知道,我们头狼定的规矩,十二人互不打听各自的情况。一年只做一次,其他时间各自行事。” 他说的这些信息,与展白所了解的倒也相符。 只不过他还是从这厮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的躲闪:“呵呵,你真不知道他们任何一人的身份吗?” 展白说完这句话,便用手中的竹签再次刺进了那恶汉的指甲盖中。 顿时间,那恶汉手指血流如注,钻心的疼痛,更是让此寮凄惨喊道:“老子招了……老子自知必死,还请你给老子一个痛快。” “可以,若你如实招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展白的承诺,那恶狼还是相信的。 作为一个威震中原的豪侠,一诺千金,是最为基本的素养。 随后,这恶汉便把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从他口中得知,他们中原十二狼的头领“刀疤六”来历行踪虽谨慎小心,可他还是猜测出了一二。 按照他的讲述,头狼“刀疤六”身上时常有股羊膻味,再加上他那膀大腰圆的身躯、以及狠辣精准的刀法,他推测自家头领绝对是一个屠夫出身。 而且,他应该就是这祁县附近镇上的人。 “为何你有这样的推测?”展白突然询问道。 一旁的沈青,亦是皱眉不解。 “因为他的鞋子很是干净,而且,每次来身上都有一股刚洗过澡的味道,以此来掩饰他身上的羊膻味。”那恶汉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埋在心底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附近的几个镇子?屠夫带有刀疤?”沈青作为地头蛇,对于祁县县城周围还是十分了解的。 他皱眉思索了片刻,突然神色一变:“我知道是谁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展白顿时一喜,他没想到老沈还真能想起这么一个人。 “十八里铺,他在十八里铺。”沈青极为肯定道:“哈哈,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展兄,我这就带人随你一起去。至于我与此人的恩怨,我们路上说也不迟。” 很快,一行人就快马加鞭赶往十八里铺。 展白也终于弄清了沈青与此人的恩怨,原来他的一个亲信小弟曾在十八里铺与一个屠夫产生过矛盾,险些拔刀相向。 幸亏当时十八里铺的巡检从中调解,双方这才化解了这场的恩怨。 本以为就这样罢了,谁曾想没多久,他那亲信小弟的一家不久就意外失火了。 他也曾想过会不会是那屠夫所为,可是暗中调查一番后,却没有证据显示是他所为。 那屠夫平时不善言谈,极为踏实本分,待顾客又十分的豪气,所以相当受当地人敬重。 ………… 第237章 悉数抓捕,凶犯落网 展白前往十八里铺抓捕“刀疤六”时,也派人快马加鞭返回府城,把自己所调查的情况禀报给赵麟。 按照他的猜测,那个皮德发应该还在汴州府城。 若是可以的话,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此人,如此才能真正揪住幕后真凶。 他相信,以自家少爷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做到的。 十八里铺镇,距祁县县城并不远。 展白和沈青带着一批可靠之人,骑着良驹,很快赶到了那里。 “那张家肉铺就在小镇的西北角。那厮虽是赘婿,可声望却不低。” 沈青与那屠夫有过恩怨,对暗中调查过,印象特别深刻。 “此事我自己去即可,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展白看着沈青和他一众手下道。 这么大一群彪悍的精壮汉子进入小镇,傻子都知道有大事发生。 为了谨慎起见,他需要自己单独会会那位屠夫“刀疤六”。 对于展白的提议,沈青欣然同意。 在他看来,就算那刀疤六有点小能耐,又能如何?他面对的可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侠展白。 就算是中原十二狼全部聚集,在他跟前也逃脱不了一个。 “为了防止那厮走脱,我派兄弟们把守小镇的四个主干道。”沈青说完之后,便立即吩咐手下,按计划行事。 十八里铺,西北角,张家肉铺。 店内,几个精壮汉子正准备宰杀一头几百斤的生猪。 那头黑猪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拼命的挣扎嘶叫,几个壮汉一时间竟难以制服。 就在那黑猪即将挣脱之时,一个蒲扇般大的手掌,直接按在它的脑袋上,黑猪竟被其死死的压制,分毫动弹不得。 旋即,一把锋利的尖刀,绕着那黑猪的脖子转了一圈。 顿时间,血流如注,黑猪惨烈的嘶叫声戛然而止。 “六爷厉害,小人佩服。” “是啊,若是在乱世,仅凭这天生的神力和神乎其技的刀术,六爷就能封侯拜将。” 一众精壮汉子,对那铁塔般的黝黑汉子吹嘘不已。 “好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那铁塔汉子对于此等吹捧,早已习以为常,只见他擦了擦手,淡淡一笑:“这头黑猪是用精糠细料喂养长大的,价值不凡。李巡检专门为其幼孙满月酒宴定下的,切割时万不能偷奸耍滑。等李巡检把余款结了,哥几个一起去酒楼喝上一番。” “是,六爷,您就放心吧。”众汉子欢喜不已,干劲十足道。 就在这时,一个学徒小心翼翼喊道:“六爷,有客人找您。” “哦,谁找咱?”铁塔般的黝黑汉子,神色一紧,眼皮不知为何竟不停跳动。 说话间,他走出了店铺。 同时,不经意地抄起了案几上的那把锋利的尖刀。 不过,当他走出店铺,看清那来人之后,不由浑身一颤。 只见那人气质英武不凡,神色平和,目光却很锐利,似乎一眼就能刺透人心一般。 最为特别的,还是他那天生的白色眉毛。 哪怕一动不动,只是随意站在那里,那人就如一柄出鞘的神兵利器一般,使人不敢直视。 只要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哪怕没有见过此人,可只要看到他的相貌,也能直接喊出他的名号来。 “白眉剑侠……展白?” 那铁塔般的黝黑汉子,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打着颤询问道。 “刀疤六,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展白淡淡说道。 那铁塔般的黝黑汉子,听到对方喊出这个名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心思也消失了。 他终于知道为何这次犯案之后,总是心神不宁了,原来上天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若来的是官府中人,他自信能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可来的人,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白眉剑侠展白。 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拼死一搏,也许都不能近他分毫,想要从他跟前逃走,那更是痴心妄想。 “展大侠,遇到您,小人认栽了。不过,小人想要求您一件事。” “刀疤六”倒也光棍,直接扔了手中的利器,看向展白的神色,充满了哀求。 “你没有这个资格。” 展白直接打断他道。 他虽也是绿林出身,手中的人命,比这刀疤六只多不少,可他做事都极为有原则。 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 替天行道,莫过于此。 “中原十二狼”却不一样,他们毫无底线,为了满足贪欲、杀性,所谋害之人,基本都是普通的百姓。 所以,他和沈青这等豪杰,才瞧不上这等恶徒。 像这样恶贯满盈之人,又有何资格向自己谈条件? “展大侠,我知道自己罪不容诛,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所犯下的恶行、劫掠的财富,与张家肉铺毫无关联,我岳丈家中财产都是干干净净的。” “我愿交出所藏的所有金银,希望展大侠不要把张家肉铺牵扯进来。” 展白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展白做事不会像你们那般没有底线,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迁怒他人。” 来之前,他便通过沈青了解了。 这刀疤六身世坎坷,街上的张家看他勤快踏实,收了他做屠夫学徒,并且还把女儿嫁给了他。 算是入赘到了张家肉铺。 只是其心思歹毒,不守本分,放纵凶性,残杀无辜。 这么些年,犯下了种种命案,其罪当诛。 好在他最后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抵抗,否则的话,展白倒不介意替那些枉死的无辜百姓,向他收点利息。 在展白抓到了“中原十二狼”首领刀疤六之时,汴州府城的赵麟也接到了他的传信。 “好,终于有了眉目。” 赵麟激动不已,霍然站起,看向一旁的张茂:“张兄,那皮德发在绿林道上臭名昭着,恐怕其豢养了不少的亡命之徒。此次抓捕他,还望你能带着英国府的家兵协助一二。” “哈哈,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死皮赖脸接了这个任务。”张茂爽朗笑道:“我府上那些人快要闲出毛病了,早就想动动手脚了,如此难得的机会,焉能错过?” “那好,有你带人一起去,此次抓捕算是十拿九稳了。”赵麟笑道,同时他又想起了什么:“”既然蒲府尊成为了自己人,抓捕皮德发,焉能少得了他?” 第238章 皮德发落网,幕后真凶现真身 汴州城,府衙。 府尊蒲存义此时正一筹莫展,他虽想凭此重案,名扬朝堂。 可是随着他深入的调查,却发现祁县张家惨案,绝非一般凶杀抢劫案。 就算能推测出幕后真凶,可依旧是毫无头绪,让人无从下手。 不过,蒲存义身边的能人干吏还是不少的,一个刑名师爷给他出主意道:“既然能推测出幕后真凶,那就反向寻找线索。从幕后真凶身上理出头绪,找出想要的线索。” 经过刑名师爷的一提醒,蒲存义顿时恍然大悟。 抓捕凶手虽难,但从那钦差副使翟进身上寻找线索却是很容易。 只要把近期拜访他的官员、望族暗中排查一遍,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蒲存义说做就做,立即派遣精干捕快,暗中调查,你别说,这一调查还真让他寻找到不少的线索。 只不过,虽然抓到了线索,却没有证据来验证,这无疑令案件的调查再次陷入了僵局。 这时,却听亲信属吏禀报说,赵麟、张茂二人来拜访。 “快请。” 他知道二人这个时候来,定是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双方一见面,还没有来得及客套,赵麟就直接开门见山把展白在祁县的作为讲述了一遍。 当蒲存义听到那位白眉剑侠已经抓到了两个凶手,不由大喜过望。 这赵麟不但才华横溢,还腹有谋略,果真是难得的奇才,也难怪他深受大宗师林世海的看重,更被魏王倚重为左膀右臂。 蒲存义感叹了一番,便追问道:“如此说来,那皮德发是中间人了?” “是的,府尊大人。学生此次来,正是请大人下令抓捕那皮德发。揪出幕后真凶,还我赵家一个清白。”赵麟恳求道。 不过,蒲存义却知道,这小子看似请求,其实是把这份功劳送给他的。 这份情谊,他算是记下了。 “好,事不宜迟,本府这就下令抓捕那皮德发。”蒲存义难掩神色中的喜悦。 只要抓到了那皮德发,那么就能把此案的一个重要环节补充完整,从而完成案件的闭环。 “府尊大人,那皮德发在绿林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手下定有不少悍不畏死之辈。以防他走脱,就有我家府兵来协助大人。”张茂豪情万丈道。 蒲存义听了,大为感动。 说实在的,对于府衙公差捕快们的实力,他还真担心应付不了那些亡命之徒。 现在有英国府的百战精兵协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很快,他们就各自点齐了人马,向郊外的某处庄园包抄而去。 按照线人提供的线索,臭名昭着的行人皮德发,正藏在那里逍遥快活呢。 祁县,县衙。 为破获张氏惨案,正焦头烂额的公差衙役们,听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那就是此案的凶手,抓到了其中的两个凶手,其中还有一个是主犯。 当听到这个消息,上至县尊、典使大人,下至胥吏公差,都是欢欣鼓舞,哪怕凶手不是他们亲自抓获的,可此案多少也算有破获的可能了。 “张捕头,您给小人们说说呗,到底是谁抓到的凶手?” “是啊,您老就别卖关子了,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不会是府衙来的那些上差吧?” 几个小衙役,把一个四十余岁的精壮中年人围在中间,兴奋地询问道。 那中年捕头挺了挺胸膛,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呵呵,想破你们的榆木脑袋,你们也想不到是谁抓获的凶手。” 他蔑视地扫了一圈手下,见他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后,便解开了谜团:“告诉你们呀,可别告诉他人。这次张氏一案的凶手,是中原十二狼犯下的。而抓住他们首领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中原豪侠展白。” 当听到这个名字,所有的衙役公差都倒抽一口冷气。 那两个凶手,他们还真倒霉,竟遇到了白眉剑侠这个杀神。 随后,那中年捕头继续道:“展大侠真够意思,他把其中的一个凶手直接交给了咱们县尊大人。自己则是押解着那首领刀疤六去了府城。” 一众衙役听了,则是赞叹不已:“展大侠真仁义,这可帮了县尊大忙了。” “是啊,如此一来,到时论功行赏的时候,咱们县衙也能跟着沾点功劳。” 在他们感叹之时,有个胥吏从公堂兴奋地奔了出来。 “诸位兄弟,有事做了。中原十二狼其他人的踪迹,已经查获清楚,县尊下令,务必全部抓捕到案。” ………… 汴梁城郊外,金鳞池附近。 一向静谧的某处庄园,此时厮杀声震天的响。 那皮德发不愧是在道上混了多年的人,他的这处秘密庄园收留了不少的亡命之徒。 为了抓捕他,汴州府衙调集了不少精锐捕快。 府尊蒲存义更是亲自指挥,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亡命之徒。 那些人深知被抓后必死无疑,反抗的尤为激烈,无不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好在有英国府百战家兵的协助,这些亡命之徒就算再凶残,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可以说,不到盏茶的功夫,所有的亡命之徒,都被斩杀殆尽。 整个庄园,被血水浸染,残肢断臂更是随处可见,犹如修罗地狱一般。 不少的捕快公差,见到如此血腥一幕都呕吐不止。 只有英国府的那些百战家兵,神色淡然,巡视各处,寻找着漏网之鱼皮德发。 可他们翻遍了各个角落,都未曾发现那厮的任何踪迹。 “什么,没找到皮德发?” 府尊蒲存义听到手下的汇报,脸色顿时变的铁青。 按照线人提供的线索,那皮德发应该就藏匿在此处,而且,庄园内有这么多的亡命之徒的守护,正说明他们的推测是对的。 本以为此次皮德发插翅难飞,谁曾想竟让其逃跑了。 正当蒲存义要痛斥手下时,却见一人骑马来报。 “府尊大人,我家少爷在金鳞池发现了一处暗道出口,并抓到了皮德发及其余党。” 蒲存义顿时大喜:“赵案首真乃神人也。” 难怪他要在金鳞池那里等候,本以为他是畏惧与贼人刀兵相向,谁知他竟先预料到了下一步。 “” 第239章 凶人的招供,魏王的反击 “什么,皮德发被抓了?” 府尊蒲存义震惊过后,便是一番赞叹。 赵家小子还真是神仙下凡啊,否则他如何得知这庄园有暗道呢?而且还知道出口的位置。 金鳞池,德富楼。 张茂噔噔奔上楼后,兴奋道:“哈哈,赵兄弟,你果真神人也,你怎么知道暗道出口的位置?” “呵呵,很简单,我有线人。”赵麟朗声笑道。 他的随从展白交游何等的广泛,汴州城亦有不少同道好友。 正是有那神秘人帮助,赵麟这才来到这金鳞池德富楼,等待那皮德发自投罗网。 张茂听了他的讲述,不觉感叹道:“哈哈,不愧是白眉剑侠,佩服。若非他的提前安排,还真有可能让皮德发那厮逃了。” “等会把人犯交给府尊大人吧。”赵麟吩咐道。 有蒲存义来审问,最为合适。同时,他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给对方一份功劳。 以后,蒲存义的官职越高,对他们也就越有利。 “好,听你的。”张茂对此倒是没有意见,等了结了此案,那位府尊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彻底与他们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之上了。 很快,蒲存义就匆匆来到了德富楼。 平时的他,一向稳如泰山、镇定自若。 不过现在的他,却是难掩神色中的欣喜、激动,盖因只要抓到皮德发,那么他就能完成此次重案的闭环。 也就是说,所有的证据都将收集完成,就等抓捕真正的幕后真凶了。 “哈哈,赵案首,张公子,此次你们的功劳,本府不会忘记的,定会写进奏折呈到京城。” 因为都是一条战线上的人,蒲存义也不与二人客气。 一番交谈过后,便匆匆带着皮德发等一干人犯,回到了府衙。 赵麟、张茂二人也暗自松了口气,此次的张家惨案即将结束,接下来就要看魏王殿下、钦差主使安随堂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走,我们一起去魏王府一趟,提醒一下魏王。这是我们首次对杨必成那老狐狸的反击,绝不能大意了。” “好,一起去。” 随后,二人又找了祁谦,三人去了魏王府。 魏王朱麒听了他们讲述之后,大喜过望:“哈哈,本王这就把安随堂约出来,商议一下。 “只要案子查清,他们谁也逃不掉。” 与此同时,府衙公堂。 戒备森严,衙役公差手持各种严酷刑具,看着昏死过去的皮德发,阴笑连连。 “大人,他昏死过去了。” “弄醒,继续用刑。” “是。” 随着一盆刺骨的凉水泼下,昏死过去的皮德发悠悠醒来。 “求大人开恩……给小人一个痛快,小人真不知道幕后主使之人呀。” 蒲存义见他还是嘴硬,冷笑一声:“皮德发,既然你如此不识时务,那本府就与你慢慢来。来人,竹签伺候。” 很快,就见到一个衙役拿来了二十枚尖利的竹签。 皮德发看到这种刑具之后,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发颤。 他怎么说也是道上有名的凶残狠辣之人,焉能不知道这些竹签是干什么用的? 不用说,这些竹签定是要扎进他的指甲盖下肉里。 十指连心,可以想象手指被刺进竹签,将会有多么疼痛? 他虽没有尝过这样的严酷刑罚,可却用此刑具惩处过其他人。 无论是多么硬气的人,在这样的刑具下,也最终会屈服。 没人愿意尝试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 所以,还未等那衙役开始行刑的时候,那皮德发便已经开始嘶喊道:“不,不,大人,小人招了。是……汴州府的李家。” “他们每次约见小人,虽极为的小心,可小人还是知道他们是李家之人。” ………… 第240章 汴梁望族李家的覆亡 汴梁,李府。 作为中原七府曾经的望族,李家已开始走向没落了。 他们也想试图挽救,曾消耗了不少的家资、人情,把自家子弟送往到京城的国子监读书。 谁曾想,那两个子弟到了那里,一个沉沦在京城的繁华,一个变的自卑、孤僻。 如今,他们整个李家数百口人,入仕为官者,已是寥寥无几。 至于殿试登第者,更是十余年没出现过了。 整个家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衰亡。 这位李家主心有不甘,极其渴望重振家族。 既然走科举之路走不通,那么就找一个靠山,看能否借势挽回家族的颓势。 说巧不巧,正好遇到了钦差副使翟进出使汴梁。 当得知此人到来之后,整个李家都是欢欣鼓舞,因为他们家的一位故去的叔父曾是这位翟大人的同年。 曾经,李家的两个子弟之所以能进入京城国子监,也正是借了这位礼部翟大人的面子。 而今这位翟大人身份地位,愈发的显隆,他们李家定要抓住此次的机遇,绝对不能错过。 为此,他们李家不惜消耗了小半的家资,拿出了不少的珍奇异宝,才又与这位翟大人说上话。 为了入得那位内阁次辅大人的法眼,讨得这位钦差副使大人的欢心。 他们李家决定冒险,除掉那个什么文曲星赵麟。 也唯有帮这位翟大人解决掉这个心头之患,才能真正成为内阁次辅杨必成一派的一员。 而且,还能凭此功劳,被那位次辅大人所熟知。 风险虽然很大,可若事情办成,获得的利益也将是极为丰厚的。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吗? 虽然他极负名望,背后又有魏王、英国府、苏府背书,可他们李家身后也站着钦差副使翟进、内阁次辅杨必成的。 有朝一日,若靖王能登基的话,说不定他们李家还能混个从龙之功呢。 也正是这些,他们李家才孤注一掷,做了这场局来陷害赵家,以此污毁那赵麟的声名。 当然,若能让他家破人亡,被捕入狱,那是再好不过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祁县张氏一族,死了不少人。 好在死的都是一群低贱如蝼蚁的贫民而已,案子看似很大,可官府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再者,作案之人是以神出鬼没着称的“中原十二狼”。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十二狼”被抓到,又有谁知道主谋是他们李家呢? 就连那个行人“皮德发”也不知道是谁雇佣的他们。 可以说,他们李家做到了万无一失。 这位李家家主虽然自忖做的隐秘,可不知为何,这两天他始终有种心惊肉跳的错觉。 而且,那位钦差翟副使,不知吃什么药了,连他的拜访都拒绝了。 按理说,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那赵麟如今已经深陷张家重案中了,只要提刑按察司那位副使大人加把劲,此案就能定案了。 哪怕那府尊蒲存义掺和一脚,此案也终会再回到提刑按察司。 可现在一切似乎没朝他预估的方向走。 今日,府衙更是出动了大队人马,前往了城外,似乎去抓什么人。 再加上,那位钦差翟副使不愿接见他。 这让李家家主心中开始战战兢兢,坐立难安。 “大哥,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一个八字须的中年人走进大厅,看着自家大哥如此焦躁,不由好奇问道。 按理说,他们李家的好日子应该快要来了,可大哥为何还如此愁眉不展呢? “老三,你告诉我,你雇佣皮德发的时候,没有露馅吧?”李家家主惶恐不安询问道:“你好好的回忆一下每个细节。” “放心吧,大哥,我绝对没露馅。每次见过那皮德发,我总会出城溜达一圈,再返回城。”那中年人拍着胸膛保证道。 而且,他每次出去都进行了一番的伪装。 他不相信那个皮德发能猜得出他的身份。 听了他的保证,李家家主点了点头,暗自松了口气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听府外一阵的喧哗。 “老爷……老爷,不好了,我们府外都是官差。”李府管家面如死灰,慌张奔来。 要知道通县的张家刚倾覆还没多久,难道这又轮到他们李家了吗? 当那位李家家主听到管家的禀报,脸色瞬间变的苍白,一下子跌坐在地,而后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在他倒下的刹那,他脑海中不知为何闪现出了张家覆亡的场景。 第241章 钦差副使翟进要遁走 当府衙的上百公差包围了李家之后,整个府邸传来了阵阵的哀嚎声。 当然,都是李府的一些女眷。 此时的她们虽不知发生了事,可前些天,几个家族覆灭的事件,她们还是知道的。 谁知,今天就轮到了她们家了。 而她们的主心骨,家主李望此时昏死在了大厅之中。 这无疑使李府上百口人,更加胆寒惊惧。 人人都知道大难临头了。 一些奴仆为了向官府邀功,更是打开了紧闭的大门,把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衙役放了出去。 作为汴州城的望族,李家按理说还是有些底气的。 可当他们看到此次带队之人是府尊大人蒲存义后,他们便知道此次劫难他们李家怕是躲不过了。 “所有男丁,全部扣押入狱,一个不留。女眷监居于此” 府尊蒲存义神色威严,厉声喝道。 “是。” 上百的府衙公差,立即把李府的男女分开。所有的男丁,无论李家的子弟,还是奴仆,全都要收押。 很快,关于李家覆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汴州城。 行苑。 钦差副使翟进脸色铁青,怒气冲天,直接把眼前的珍玩碎了个稀巴烂。 “蠢货,一群蠢货。为何本钦差所遇到都是愚蠢至极的手下,什么都能干砸?” 本以为这次接的是一桩的美差,能把次辅大人所交代的事全部完成。 如此一来,自己不但更会受到老狐狸的看重,那位靖王定也会高看他一眼。 谁曾想,他来到这汴州城之后,似乎每一件事都未能干好。 可以想象 ,等回到京城,自己在将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 受罚事小,丢人事大。 他们这一派系,可不是铁板一块,相互之间也有争宠邀功。 可以预料,那些嫉妒自己的人,定会借此机会落井下石,在老狐狸、靖王面前不停诋毁自己。 一想到回到京城后的境遇,翟进都感到浑身的战栗。 “都是那该死的赵麟,他小小的一个秀才,为何这么难缠?” 此时的他,恨不得要把那该死的小子千刀万剐了。 这汴州城的望族,一个比一个蠢笨,那个什么通县的张家已足够的蠢了。 没想到这李家更是蠢不可及,本以为他们此次做事会十分的顺利,谁曾想这还没两天,就被府衙给收拾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嘴巴严不严实了。 此时翟进不由感到一阵头疼,他真怕那李家愚不可及,承认了所有的罪行。 若是那样的话,就会把自己牵扯进去了。 虽然这一切都是李家所布的局,可也是他翟进默许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犯蠢,得让人给他们捎过去一些话来。 想到这里,翟进立即高呼道:“来人,来人,让提刑按察司的薛副使来见本钦差。” “是。” 很快,提刑按察司的薛椽就得到了传信。 此时的他,心中也是惊慌不已,他没想到那李家这么快就露馅了。 那府尊蒲存义敢带人包围李府,定是得到了确切的证据,否则他如何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覆灭一个望族? 幸亏当时自己没把那赵家二郎抓到提刑按察司,否则的话,自己也难以洗清嫌疑。 一想到这,这位薛副使就是一阵后怕。 那李家真是愚蠢透至极,这才几日就被那蒲存义侦破了这件重案。 可以预料,有了此桩功劳,那老小子很有可能要晋升一级了。 这可大大的不妙啊。 一想到这,薛椽的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很快,他便来到了钦差所在的行苑。 还未等薛椽行礼,钦差副使翟进已是气急败坏痛骂了他一番,似乎要把所有的气都要撒在他的头上一般。 这让他又惶恐,又暗自恼怒。 怎么说他薛椽也是四品的封疆大吏,此时竟被翟进像骂孙子一般痛斥,却连一丝还嘴的能力却没有。 “翟大人,请息怒,此事全是那李家所为,与下官无关啊。”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那翟进这才收敛住脾气。 他痛饮了一杯水,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你说的不错,此事都是他们李家所为,与外人无关。不过,就怕他们像疯狗一样胡乱攀咬,还需要你去给他们一个忠告。” 薛椽作为主管中原七府的按察司副使,怎能不明白翟进的话? “是,下官定会好好提醒那李望的。” 翟进见此人很上道,也暗自松了口气,情绪上也放松了一些:“本钦差与安随堂来汴州也有一段时日了,也该是回京城复命的时候了。” “你的功劳,本钦差也会向次辅大人禀报的。以后这汴州城若有风吹草动,还望薛兄能够及时传回京城。” 薛椽顿时一怔,忙躬身道:“请大人放心,以后汴州城事无巨细,下官都会向次辅大人禀报的。” 薛椽明白,这位钦差副使在此办砸了所有的事,此时的他只希望尽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杨必成那老狐狸,这些时日恐怕也不好过。 关于他暗中令门生上书“夺情”的事,如今已是闹的天下皆知。 有消息传出,他这次很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圣上不会对他“夺情”,这个事件还使他的声望大损。 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不过这也怨不得任何的人,谁让他利欲熏心,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想履行呢? 此时的薛椽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了深深的懊悔,后悔上了杨必成这老狐狸的船。 可就算再后悔又能如何? 此时的他,还能下船不成?就算他跳下船,也只能跳进那海里,最终被那滔天巨浪所吞没。 想要逃回岸上?那绝对不可能了。 在他胡思乱想之下,很快便到了府衙。 虽然薛椽很不想踏进这个府衙,可他答应了钦差副使翟进,要把他的警告带给那李望。 祁县张氏一案,在刑部、大理寺都是挂上的重案、要案。 作为提管中原七府刑狱的按察司副使,他当然有资格查阅案宗,提审犯人…… 哪怕府尊蒲存义心中再不爽,他也阻挡不了。 第242章 祁县张氏惨案,告破。 祁县张氏惨案,终于有了突破。 谁也没想到,雇凶杀人,栽赃陷害赵家的人,竟是汴梁的望族李家。 他们的家主李望,在府衙的监狱畏罪自杀。 不过他的弟弟,却是交代了所犯下一切罪行。 按照他的供述,这一切都是他的兄长李望指使他做的。 凶手、行人、主谋要犯均已被抓获,各种证据也全部收集完成。 这一切也昭示着此案的正式告破。 当结案的消息传出,整个汴州城也再次起了轩然大波。 在谈论这件重案之余,不少人议论最多的则是,又一家数百年的望族彻底覆灭了。 这短短的月余内,已有数家的名门望族覆灭了。 虽然这些家族早已不复曾经的辉煌,可这覆灭的也太过突然,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征兆,就被官府收监的收监,抄没的抄没。 也只有上层人知道,这些家族之所以覆亡,都与双王夺嫡脱不了干系。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牺牲品,站错了队,触怒了魏王朱麒,这才有了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 若是仔细探寻的话就会发现,这几家的覆亡,还都与那位如日中天的文曲星有些关联。 当然,大部分人都猜不透这其中的因素。 眼看它起高楼,眼看它楼塌了。 世事无常,它再次告诉世人,这世间没有永恒的富贵。 对于这些家族的覆亡,整个汴州城的人,大都是幸灾乐祸、冷嘲热讽。 在他们看来,这几家名门望族,看似倒霉,实则是愚蠢至极,自取灭亡。 这汴梁城是谁的藩地? 那是魏王的。 就算人家再看似弱小,却也是当今圣上的唯一的子侄。 岂能是小小的没落望族能够招惹挑衅的? 再者,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那靖王就算背后的势力再强,可这里是汴梁城,是魏王的势力范围。 那张家、李家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眼前的大势,跟错了人,站错了队。最终,招致了覆亡。 他们之所以覆亡,看似是不长眼,实际未尝不是魏王对那靖王的反击,让他知道自己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 在不少人议论纷纷之时,府尊蒲存义却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关于祁县张氏一案,虽然凶手中原十二狼、行人皮德发、主谋李家,这些人都抓到了,此案也算是成功告破了。 而且,发往京城的公文也上路了。 等刑部、大理寺审核完毕,报之吏部,想必嘉奖的公文也会很快下达到汴州。 按理说,蒲存义应该高兴、激动才是,可他神色却是夹杂着遗憾、懊恼。 他懊恼的不是别的,而是那主犯李望所谓的畏罪自杀。 很明显,定是那提刑按察司副使薛椽见了那李望后,威胁了他一番。 李望作为李家家主,为了保全家族,便独自承担了所有的后果,直接自杀身亡。 这桩案子到此,也就彻底断了线索。 想要凭借此案,把那钦差副使翟进牵扯进去,已是不可能了。 至于那薛椽,哪怕知道是他教唆威胁李望的,却没任何的证据来证实。 因为他本就是提刑按察司的副使,对此案有监审之权,提审犯人是他的职责所在。 想要以此弹劾,也是不易。 这也是蒲存义郁闷的原因所在,虽然此案告破了,他也能得到朝廷的嘉奖,可他知道最为关键的人,却依然逍遥法外。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钦差副使翟进。 他作为杨老贼的亲信,得力干将,若能把他给扳倒,绝对能令对方阵营伤筋动骨。 可惜,只差半招…… 蒲存义惋惜地叹了口气。 赵麟见此,却是上前安慰道。 “大人,其实能达到如此的结果,已是很不错了。那翟进怎么说也是钦差副使,恐怕就算牵扯进去,朝廷也是会力保的,否则岂不是让圣上脸上无光?” 一旁的祁谦也点头附和道:“赵兄弟说的不错了,此次能把主要凶手一网打尽,已算最好的结果了。再者,那翟进就算回到京城,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经过他们二人这番开导,蒲存义这才心情转好。 “惭愧,惭愧,老夫也混仕途二十年了,竟还没两位小友看的通透。” 赵府。 得知祁县张氏惨案告破后,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那股压抑大家数日的沉重气氛,也瞬间消散而去。 谁也没想到,那李家为了陷害他们赵家,竟不择手段雇凶杀了这么多的人。 可惜让那李望畏罪自杀了,否则如此无道凶戾之人,应该千刀万剐了他,才能解他们心头之恨。 也幸亏府尊大人明察秋毫,断案如神,为赵家洗刷了冤屈。 否则,必定会影响到麟哥儿的声誉和科举之路,甚至有可能他的前途也会就此中断。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那李家的险恶歹毒用心。 第243章 双王夺嫡,首次交锋得胜 若说张氏一族惨案得告破,谁最为激动高兴,那就是赵家了。 因为这桩惨案,他们赵家可谓是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无论怎样说,那张家一行人也是因为和他们赵家发生了矛盾冲突,讹诈了一大笔银子后遭遇了杀害。 赵家还因此遭到了一些人的针对,赵二郎更是差一点被陷害入狱。 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无论是凶手,还是幕后的主谋均已抓获。 汴梁府的府尊蒲大人也终于还了他们赵家清白。 当天下午,得知这桩案件告破。 赵家老太太带领赵定、赵兴、赵麟三兄弟,来到后堂祭拜了赵氏先辈,以告慰他们泽被后人。 一番祭祀之后,老太太看着赵麟道。 “麟哥儿,此次教训你要好好吸取。以后事关家族的事,定要与你大哥、二哥商议,切不可自大,暗自决断。” “孙儿知错了,定会好好反省的。” 赵麟乖巧地点了点头。 此次差点让二哥赵兴遭遇牢狱之灾,这让他甚是愧疚不安。 所以,他在面对老太太的训斥的时候,倒也不敢说什么。 不过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依旧还要把那数百两的银子给张家,以此让其怀璧其罪,达到借刀杀人的效果。 唯有铲除了那张氏 ,才能免除大哥赵定和云哥儿将来的潜在隐患。 若不痛下心来,可以预料将来云哥儿有了好前途后,那张氏定会道德绑架他赵家,挟养育之恩以图厚报,闹的鸡犬不宁。 既然预料到了这一步,那么他就不得不未雨绸缪,防止它的发生。 当然,这个计划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在其他人看来,他们赵家反而是重情重义,不但回报了那张家接近千两的白银。 而且,在他们遭遇惨案之后,还竭尽全力,协助追击凶手,为他们报仇雪恨。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们赵家都做到了仁至义尽了。 这时,赵麟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对了,祖母。大石哥已在归德府找到了伯父和堂兄他们,他们应该明天就能到府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老太太神色这才露出喜色。 “好,好,如此一来,咱们老赵家也算是能团圆了。” “等他们到了,一定要好好对你伯父、堂兄,这次因为张家一案,他们也是遭了罪。” 赵麟、赵兴听了,皆是点头:“祖母,你就放心吧。伯父、堂兄都是我们的至亲,我们怎能会怠慢了他们?” 一旁的大哥赵定也憨笑道:“祖母,城郊的庄园,我已收拾好了,大伯他们到了之后,直接就能入住。” 此次张家一案,把大伯一家也连累进去了,害的他们一家直接逃到了归德府。 至于这中间受了多少惊吓和苦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虽说他们没受到大的伤害,但赵麟还是决定要好好补偿大伯一家。 郊外的那座庄园如今正好需要人来操持。 有大伯、堂兄他们协助大哥赵定,那是再好不过了。 赵老太太听到这,心情更好了,颇为欣慰道。 “好,好,咱老赵家只要和和美美的,不愁将来不兴旺。” 随后,赵麟又安慰了一阵云哥儿。 那张氏虽说恶毒跋扈,可终归是他的亲娘,就算他曾经心中再有怨恨,此时也只剩下了惆怅。 好在赵云自幼就心情坚韧,再加上他的开导,很快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张家惨案虽已告破,不过赵麟知道此事还远没有结束。 他在家待了一个时辰后,便出了府,同时喊上了张茂、祁谦二人,直接去了魏王府。 令人不解的是,王府内宫女进进出出,似乎正为晚宴做着准备。 宴会的规格不但高,而且还极为的隆重丰盛。 “你们来的还真是巧,本王正准备派人请你们呢。” 魏王朱麒见到他们三人,神色里满是笑意。 “殿下,这不单单是为我们准备的吧?”赵麟见此,打趣笑道。 他们几人年龄相仿,关系极好,因为经常来王府,所以就算平时留下来吃饭,基本上都是家宴为主。 绝对不会搞的如此隆重和客气。 “还真被你猜对了,安随堂不是要回京向皇伯复命了吗?本王就借着这场庆功宴的机会为他送行。” 魏王朱麒豪爽笑道:“除此之外,本王还请了蒲府尊,还有你岳父作陪。” 赵麟、张茂、祁谦三人相视一笑。 此次祁县张氏一案,并非是一般意义的劫杀案,它本质上其实是魏王与靖王的一次交锋。 结果不言而喻,汴梁城想要依附内阁次辅杨必成、靖王的家族,都被连根拔起了。 同时,也震慑住了那些妄想倒向他们的家族和官员。 让这些人见识了他朱麒并非是吃素的。 而此次宴会,正是他所举办的庆功宴。 第244章 团伙首次团建 赵麟没想到王府的这次宴席请了这么多人。 当然,都属于他们这一阵营的。 这应该是魏王借着为钦差特使安诚送行的机会,举办的庆功宴。 怎么说他们这次与靖王、杨必成的初次交锋,让对方狼狈而走、铩羽而归,甚至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对方不但没有在汴梁城安插成功钉子,甚至还使魏王朱麒威望大增,实力初成。 如此快慰之事,焉能不邀请众人庆祝一番? 用前世的话说,这是他们小团伙的首次团建,为的就是增进感情、鼓舞士气,再创辉煌。 府尊蒲存义虽是初次单独来王府,却是一点也不怯场。 他与中原首富苏方正、大太监安诚,谈笑风生,气氛融洽且欢快。 在场几人,也只有他们三人年龄相仿。 再加上那位大太监和苏首富都是附庸风雅之人,随着逐渐的熟络,三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惺惺相惜之情。 微醺之间,竟开始以义兄义弟相称了。 赵麟、祁谦见此一幕,相视一笑,这位蒲府尊还真是个老狐狸,作为士大夫,他身上倒是没有那股清高孤傲。 为了前程,他倒也能舍下身段,拉下脸面与大太监相交。 这样的人,活的很是通透,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为了心中的理想,摒弃那些虚无缥缈的虚假东西。 唯有实际利益,才是他追求的。 就凭这份心胸手腕,将来若是魏王能承基大业,恐怕内阁或六部,定有这老狐狸的一席之地。 不过蒲存义虽圆滑世故,还是有几分原则的,不像那个钦差副使、礼部侍郎翟进那么没有底线。 这样的人相处好了,倒也不失一个潜在的助力。 所以赵麟对于这类人,心中非但不讨厌,反而有几分的赏识。 而且,一般这样的人不但智商高,情商也高,与谁都能打成一片。 只要蒲存义愿意与对方结交,无论是谁都能与相处的极为融洽。 大宗师林世海是如此,如今他的岳父苏方正、大太监安诚亦是如此。 也许这就是人的天赋吧,反正他赵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魏王朱麒作为此次晚宴的主人,待客方面虽还有些稚嫩,但终究是天皇贵胄出身,自幼接受这方面的教育。 今晚的举止仪态,倒也可圈可点,逐步显露雄主风采。 蒲存义、安诚、苏方正望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敬意。 谁不希望自己孤注一掷,全力投效之人,是一代英明神武的雄主? 魏王朱麒表现的越是雄才大略,就越能令效忠之人信心倍增,从而引得更多人的投效。 至于什么要他再隐忍,再等等时机,显然这些已不再合乎时宜了。 双王夺嫡已经揭开了帷幕,此次双方的正面交锋,更是彻底把魏王朱麒推到了台前。 他若再低调,那么只会被人认为懦弱、无能,不但当今皇帝会对他失望,那些保持中立观望的文武大臣,也会转投到靖王的阵营。 在赵麟看来,等杨必成那老狐狸回乡丁忧,靖王就如同少了一个左膀右臂。 双方力量此消彼长的情况下,相信魏王还能再吸引到一些中立的力量。 对此,无论是赵麟、祁谦,还是大太监安诚等人,都充满了信心。 “殿下,先王爷的三周年忌日快要到了,天气渐寒,您守孝之时且要保重身体。相信您的孝行德性,定会感动天地的。” 大太监安诚趁着微醺之际,若有深意建言道。 在场诸人都是聪明人,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让魏王朱麒为父守灵七七四十九日,与孝行败坏的杨必成形成鲜明对比。 如此一来,便能赢得士大夫们的敬重。 没有人不希望将来的皇帝,是一个仁孝之君。 “本王已令人在陵前构筑草庐,等祭奠过后先王,本王就在那里静思哀悼双亲。” 魏王朱麒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天气转冷,殿下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蒲存义、苏方正二人也建言道。 如今他们已经是一条战船上的人,当然希望魏王名望越高越好,但前提条件得保护好自身的健康。 否则,一切都是虚妄。 “放心,本王在一年前就开始像先祖那样,学习武艺骑射了。也许达不到太祖太宗那般的文治武功,但康健有力的程度还是有的。” 魏王朱麒略带少年心性,笑着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臂膀。 大太监安诚、府尊蒲存义等人看着他那笔挺而又修长的身躯、炯炯有力的眼神,不觉欣慰一笑。 第245章 人丁单薄的皇嗣 京城,皇宫,御书房。 烛火影影绰绰,使那高坐上的削弱中年人的身影,更显孤寂落寞。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刚刚改年号为隆佑的当今皇帝朱适。 此时的他身着衮龙袍,头戴常冠,正认真读着手中的一道奏折。 当读到感动处,他双眸泛红,手指微颤。 作为大周的皇帝,俯视万万人的九五至尊,事实上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触动到他内心最柔软处了。 可子侄朱麒这道奏折,字字都能触碰他封锁已久的情绪。 因为情绪的大幅波动,以至于他双颊通红,剧烈咳嗽起来。 本就孱弱的身体,此时显得尤为倦怠。 隆佑帝掏出洁白手帕,捂嘴深咳,不经意间口中流出了一道殷红血渍。 身后的大太监吴芳见此,慌忙上前轻抚,哭泣劝谏道:“陛下,您……保重龙体啊,国事有诸位阁老操持协助,陛下您何必如此忧劳费神呢。” 隆佑帝摆了摆手,淡淡道。 “麒儿这道奏折情真意切,感情真挚,令朕为之动容。也令朕想起了与皇弟的过往之情。” 周围的几个亲信太监听着圣上的感叹,都低头不语,做一副认真的倾听状。 隆佑皇帝也没有在意,继续诉说着与幼弟的感情。 他们这一脉男丁本就单薄,直到他这一代才有了两个兄弟,他作为长兄、太子,当时对待幼弟格外的严厉。 他们这一代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手足间本该亲密无间,却因为他自己的性格,导致了幼弟对他十分畏惧,并逐渐的疏远。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更不是他本来的初心。 当幼弟成年之时,本想让他在京城多待两年再就藩,谁曾想这小子却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展翅高飞。 甚至,还罕见地向他提出了藩地的要求,那就是要远离京城…… 隆佑皇帝当时也年轻气盛,不顾群臣的反对,直接让他就藩了千里之外的汴梁。 不过,远虽远,那里却是大周最为繁华的八大城池之一。 不但人口繁多,物产丰富,而且,所属藩地还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其实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位皇帝对幼弟的疼爱。 怕幼弟的藩地贫瘠,就给了最为繁华的城池和最广阔的土地、最多的子民。 幼弟喜爱骑射打猎,就给他一望无际的平原藩地,可以任由他驰骋疾奔。 幼弟喜爱江南、西蜀的锦缎,每年两地的贡品刚到京城,他立即就令人送到了汴梁。 无论是海外的稀罕物,还是各地的珍奇异宝,刚送到京城,他就会想到自己的幼弟是不是缺少这些珍奇? 如此对弟弟的溺爱,在诸多朝代的皇家亲情中,都实属罕见。 隆佑皇帝当时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这个幼弟能够在藩地好好享受无上的尊荣富贵,为他们这一支皇族多生子孙。 谁曾想,他们这一支就像受到了上天的诅咒一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这一支男丁依旧是稀薄至极。 下代的男丁,也是仅有子侄朱麒一人而已。 更令隆佑皇帝难以接受的是,他这个唯一的子侄结婚两年有余,却始终未能成功诞生下一男半女。 这令他感到深深的焦虑和不安,深夜之时,不知去宗祠祈求了多少次列祖列宗,求他们护佑子孙能够繁衍昌隆。 今年他改年号隆佑,就是这个意思。 隆佑帝深知自己的时间已是不多了,他不希望自己在闭上眼的那一刻,还看不到下一代子孙。 ………… 皇侄朱麒这一道奏折,让隆佑皇帝思绪万千,感慨不已。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这侄儿的仁孝之心。 当然,作为大周的皇帝,他当然也知道这些天侄儿与靖王、杨必成的矛盾。 更知道此时他上这道奏折的真正用意。 不过,他却很欣喜子侄的表现,这才是少年人应该有的锋芒。 想到这,隆佑帝便对身边的大伴当吴芳道:“把麒儿这道奏折,让文武百官传阅,让他们看看朕家的麒麟子是何等的仁孝。” 第246章 京城风云变幻 中原首府,汴梁城,赵家。 钦差主使安诚、副使翟进终于离开返京了,府城又再次恢复了曾经的平静。 而作为风云人物的赵麟,此时也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开始了读书。 他虽然对来年的乡试十分有信心,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就算大宗师林大叔十分看重他,可乡试的监考主官却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 朝堂上局面复杂,谁也不知道明年派下的官员是哪方势力? 若像此次一样,还是杨必成老狐狸的门生,那他就要做好应对之策了。 乡试举人的名次,朝廷派下来的主考官可是有极大自主权的。 而且,这经义文章的评判本就有很大的主观性。 赵麟可不敢保证他的文章,所有的主考官都会喜欢。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温习儒家精义,把大宗师林大叔给他收集的江南、京城近几年的上等文章,好好的学习一下。 虽他也曾经是学霸、考神,可对于这个时代的科考,还是学习、研究一下的。 在大周帝国辽阔的土地上,拥有神童、文曲星称号的科考天才,何其的多? 他赵麟虽自信,却没有狂妄到能与这个时代所有天才相抗衡。 所以,当汴州城风平浪静之后,他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读书上,以此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 至于京城风云如何变幻,那就不是他这个小人人的秀才所能关心的了。 皇城,内阁。 今夜值守的阁老,是排名末尾的温怀诚。 作为内阁中资历最浅,近乎透明的阁老,这两年来他一直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遇。 他的座师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内阁的元辅大人。 也是他在的提拔下,他才能平步青云,一步步从翰林院,到国子监……再到礼部,最终也踏入到了大周宰辅的行列。 他的这位座师不但在他的仕途上,给予了全力的提携。 在生活上也是如此,在他的妻子逝世后,更是立主把一个芳华年龄的侄女嫁给了他这个年过半百之人。 温怀诚知道,元辅大人之所以如此的不遗余力提携他,是他当作了接替者来培养。 以他的年龄,加上元辅大人留给他的资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很快就能在内阁中站稳。 如此一来,他便能替这位元辅大人继续守护他所遗留下的一切。 说好听一些,这叫投桃报李、知恩图报。 说直接一点,则是一场利益的交换。 他温怀诚当然也乐意这种交易。 本来事情进展的很是顺利,在元辅大人的努力下,他也进入到了大周帝国权力的中枢——内阁。 元辅大人也日渐耳聋眼花,开始修身养性,逐步的放权,对内阁的掌控也越来越弱。 若说当前还有什么事令他上心的话,那就是能在死后获得一个较好的谥号。 好在这位元辅大人还有自知之明,“文正”当然不敢想的,“文忠”也不好苛求,只想在百年后能求得一个“文端”。 经天纬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 所以吗,能被赐予“文”字开头谥号的,基本上都是翰林院出身的文官。 守礼执义,曰端;恭己有容,曰端;秉心贞静,曰端;守礼自重,曰端…… 作为三朝元老,朝廷重臣,他的这位恩师也自认为行事恭谦,不说劳苦功劳,却也差不多吧。 他为了这个谥号,已快要魔怔了,圣上若不是因他是三朝元老,又曾是先皇的东宫属官,早就下旨申饬他了。 这就是大周内阁的年迈而又昏聩的元辅大人。 好在内阁中还有他温怀诚,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等这位座师百年后,自己还是能为他求得这样一个谥号的。 谁曾想,变数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刚满六十岁,身体还算康健,排名靠前的阁老杨必成逐步走到了台前。 几十年来,此人在仕途上一路攀爬,让他获得了一个“老鲶鱼”的诨号。 首先,是他的外貌,眼睛较小,体高头扁,口阔,下额突出。 曾经某个官员戏称他类似鲶鱼的长相,这一句戏言,很快传遍京城,而当时作为吏部侍郎的杨必成只是大度笑了笑。 哪知,一年后,那名四品官员便因考核下等,而被削职,连带他族兄都受此牵连,贬到了地方。 自此,文武百官不但知道杨必成形似“鲶鱼”,性格也类似。 要知道鲶鱼看似人畜无害,不过却是水中凶猛的食肉鱼类,而且,昼伏夜出,喜欢潜在暗处,给同类致命一击。 再者,杨必成十分的圆滑世故,这让他在仕途上混的风生水起,逐步成为了大周官场上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特别是元辅大人逐渐放权的情况下,“老鲶鱼”在内阁便更为活跃了。 他先是投靠到靖王的帐下,继而得到了后宫那位太后的相助,硬生生地逼走了排名靠前的孙阁老,一跃成为了内阁次辅。 自此这位杨次辅行事愈发的张扬、跋扈。 对于忤逆他的官员,轻则弹劾贬离京城,重则锒铛入狱、发配边疆。 在当今朝堂上,俨然成为了一家独大的“杨党”。 不少官员敢怒不敢言,要知道这老贼的背后可是有当今太后、以及靖王的支持。 谁都清楚当今圣上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承继大统之人,只会在两个藩王之间产生。 一个是靖王朱素,他年纪虽轻,却给人一种温和恭谦、彬彬有礼的形象。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子嗣十分的繁茂。再加上当今太后是其姨母,对其十分的喜爱,自是极力支持由他承继大统。 朝堂不少官员背地里想要加入他的阵营,从而混上一个从龙之功。 只是见当今圣上还没有任何的表态,所以大都还在保持观望、中立的态度。 可以预料,只要他们稍微感到风向变化,就会瞬间做出决断。 这也是为何很多的官员哪怕痛恨次辅杨必成的跋扈,却不敢与之闹翻的原因之一。 谁都知道,若是靖王承继大统,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杨必成的地位和权力将会达到一个巅峰。 第247章 阁老温怀诚的心思 内阁次辅杨必成虽已过花甲之年,可身体康健,眼不花耳不聋,甚至连头上的白发都没有多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也许说的就是他吧。 不少文武官员都在私下议论,以这老家伙的身体状况,若成为首辅,执掌内阁一二十年都不是什么问题。 一想到这,就让不少官员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哪怕同为内阁阁老的温怀诚亦是如此,他虽才年过半百,却也没有信心能熬过这老东西。 更何况,若是这老狐狸为内阁首辅的话,恐怕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除非他不再保持观望,转身投入到靖王的阵营中,可恩师元辅提醒他的话始终萦绕在他的耳旁——多等等,再看看。 也许他老人家的魄力、能力,在历代的首辅里很普通,不过他的看人水准,却是高人一等。 否则,他老人家也不会在诸多门下弟子中,一眼就看准自己。 温怀诚在心中暗自戏谑了两句。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耄耋之年的恩师作为三朝重臣,经历的风浪何其的多? 用他老人家的话说,他走过的桥远比他们走过的路都要多,听他的准没错。 除了这些原因之外,他温怀诚不屑与杨必成这样的人为伍,哪怕是辞官归乡,他也不会看他的脸色行事。 谁曾想,意外之喜却在前几日来了。 一切正如恩师他老人家所预料的那般,杨必成这“老鲶鱼”也不知犯了什么浑。 至亲去世,本应该回乡丁忧的他,却暗中指使门人上书圣上,请求为其“夺情”。 此事一出,立即在京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些本就仇视、厌恶他的官员立即站在道德的至高点,对其进行弹劾。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罗列了他的其他罪状。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就连杨必成同一阵营的官员也有弹劾他的。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此次做的有多么愚蠢? 不过,温怀诚作为阁老,大周帝国权力最大的几人,他是能理解杨必成心中想法的。 作为一个二甲进士,从翰林院一路走到内阁的士大夫,他难道不知道孝道意味着什么? 可这老家伙没办法。 两年的丁忧,两年的权力空窗期,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圣上会驾崩…… 没有他的援助、支持,魏王有可能会从双王夺嫡中脱颖而出。 若靖王取胜,那内阁首辅的位置也不会再是他,恐怕他到时连内阁都进不去吧。 这一切都让这老狐狸进退两难,他一定想过“夺情”一事会引起震动,可他绝对没想到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最终,让他骑虎难下。 哪怕他的门人不断上书为他争辩,说次辅大人忧国忧民,想要为圣上分忧…… 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那么的无力干瘪,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这位内阁次辅大人声誉可谓是尽毁殆尽,甚至连京城的平民百姓都知道这位不孝的宰辅大人了。 据说,这两日国子监的学子们已开始暗中联合,准备齐聚皇宫前,请求圣上罢免杨必成一切官职。 温怀诚思忖了两日,本想趁此机会跟随众人也上书弹劾,不过却被恩师元辅大人给阻止了。 依旧是那句“等等看”。 他实在不知道恩师他还要等什么?难道他老人家越老越胆小了吗? 经此一事,恐怕就算是靖王登基,也不会用他杨必成作为首辅了吧? 温怀诚思索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键。 “温阁老……” 这时,一声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作为内阁阁老,温怀诚当然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他缓缓站起,拱了拱手道:“哦,原来是吴秉笔,不知有何事吩咐?”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皇宫权柄最重的大太监之一吴芳。 作为圣上跟前最为信任的人,又是秉笔太监,他的权力可想而知,哪怕是内阁的阁老们,对他也要礼让三分。 “咳咳,圣上口谕,魏王的这道奏折,誊写几份,传阅百官。” “臣接旨。” 温怀诚躬身一礼,刚想双手去接,谁曾想那吴芳冷哼一声,拿起那道奏折便放到了案桌上。 对方的跋扈无礼,让温怀诚眼角不觉抽搐了两下,不过他最终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那吴芳在圣上还是东宫太子时,就是大伴当了。 如今在内廷,更是权势滔天,恐怕整个大周帝国的文武百官中,也只有元辅、次辅能令对方正眼相待吧。 想到这里,温怀诚心中荡起一股执着,那就是要继续往上走成为首辅。 第248章 中原人才济济,卧虎藏龙 温怀诚看着案桌上的那道奏折,心中再次感叹。 陛下是个好皇帝,他勤政、爱民、宽仁,就算在历朝历代诸多的帝皇中,也实属少有了。 按理说,作为天下地位最为尊崇、最富有、权力最大的人,他应该再无遗憾才是。 可整个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走卒贩夫,谁都知道圣上心中的遗憾,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的多。 纵观圣上这一生,可谓是命运多舛。 自幼身体虚弱、心爱的太子妃早薨、还有一个昏聩的母后、英年却无子嗣……如今更是大限将至。 这一切的一切,放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是令人感到惋惜。 温怀诚感叹了一番,心中却又升起了好奇之心。 大半夜的,陛下竟这么着急专门差人送来魏王的奏折。 魏王到底写了一道什么样的奏折,竟能让陛下如此上心? 还专门派遣身边的秉笔大太监亲自送来,而且,还下旨令人誊写数份,传阅众官员。 这样的情况,可是十分少见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温怀诚还是打开了那道奏折,细细读了起来。 刚开始,他还不以为意。 作为大周帝国权力中枢的阁老,能被元辅看作下一个接班人的他,无论是智商还是能力,都远超同僚。 此时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魏王写这道奏折的用意。 如今,双王夺嫡已经揭开了帷幕。 既然双方撕破了脸皮,开始真刀真枪的交锋,那么互相倾轧、弹劾,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今在朝中,杨必成老狐狸已成为了万人捶的破锣,任谁都想捶他两下。 魏王此时趁他病、要他命,上书弹劾他,也是很正常的反击手段。 温怀诚本以为这道奏折,只是魏王弹劾奏章,谁曾想越读他越是心惊,越想越是震撼。 这篇奏折,写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令人共情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这位小王爷的文采斐然。 一直以来,京城都传言这位小王爷学业不精,却时常附庸风雅,现在看来这都是某些人对他的恶意中伤而已。 温怀诚看完这篇奏折之后,心绪激荡不已,一方面他深深被小王爷这篇情真意切文章所触动,同时又震惊这位天皇贵胄的手段。 这篇奏折,通篇没有任何弹劾杨必成的言辞,可却字字、句句都指向了他。 杨必成作为天下文官的首领之一,至亲去世,本应该速速回乡丁忧的他,却暗中令人上书圣上为其夺情。 反观这位魏王,哪怕在双亲逝世多年,依旧想要仿照古礼,结草为庐,为双亲守孝。 如此一对比,双方仁孝之心,高下立判。 一个利欲熏心,为了宰辅权位,无视孝道。 一个则是纯孝少年,愿放下富贵生活,在寒冬之时,结草为庐为双亲守孝。 无论魏王此举是真是假,他都赢了。 而且,还踩着那杨必成老狐狸的脸,直接赢得天下人称赞。 真是好手段,好计谋啊。 仅从这一点来看,就能推测出在那位小王爷的身边,定隐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的智谋之士,为其出谋划策。 这一招妙棋,简直是高的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是魏王宫新任的那个长史的教导? 不,不会的,那人是杨必成随意找的老眼昏花的三甲进士,随意搪塞过去的,不可能是他。 温怀诚心中又接连猜测几人,都最终否定了。 难道是……中原的学政——大宗师林世海? 可此人性情高傲,其深受那江南四大才子的影响,超然于外,对仕途升迁不是太热衷。 像这样的人,意志十分的坚韧,对于什么从龙之功,向来看的很淡,心中所秉持的是自己的道。 绝对不会为了权力,放下他数十年的坚持,若是那样的话,他也就不是江南名儒了。 退一步讲,无论将来是魏王登基,还是靖王承继大统,他们为了拉拢天下士人、展现自己的宽厚仁义,绝对会重用一些像林世海这样的士林大儒。 也就是说,他林世海只要保持中立,以他的名望将来也能步步高升,成为阁老宰辅也不是不可能的。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冒险去站队? 所以,给魏王出此妙计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 温怀诚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高深智谋。 最后,只得感叹一句:“作为中原首府的汴梁城,果真是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第249章 双方局势逆转 温怀诚感叹过后,便立即吩咐内阁属官,开始誊写魏王的这道奏折。 圣上的这道旨意,意义非凡,不但有借机敲打那杨必成的意思,更重要的似乎是向文武百官传达了一个信息。 那就是对魏王朱麒的疼爱、褒奖。 这无不显示了这位小王爷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可以预料的是,此次事件过后,魏王一方的势力绝对大涨。 他这一招实在太高了,高到令人猝不及防,哪怕多年的老狐狸遇到这样的手段那也得认栽。 “今晚,诸位就辛苦一下,多誊写几份。” 温怀诚吩咐身旁的几个属官道。 内阁的几个属官立即躬身领命,他们知道今夜又得是个不眠之夜。 深夜,汴梁城,赵府。 灯火通明,正举办着一场欢喜、团圆的家宴。 此次宴会,是赵麟三兄弟为大伯一家接风洗尘,他们一家人自归德府不辞劳苦,终于赶回了汴梁城。 “大伯,我敬您一杯,上次的事让您和几个兄长担惊受怕了。” 赵麟神色满是羞愧,站起身向上首的伯父一家深深一躬,而后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紧接着,老大赵定、老二赵兴也是举起了酒杯,各自向上首的老者敬了三杯。 “哎呀,麟哥儿,你哥仨这是干什么?都是一家人那么见外做什么。” 头发花白,神色略带憔悴的瘦弱老者,摆了摆手安慰道:“再者,我们也不是没受到什么伤害吗?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另外女眷桌上的赵老太太也笑着道:“麟哥儿,这大喜团圆的日子,那些腌臜事就不要提了。” 这时,几个堂兄也都跟着附和道。 “祖母说的对,那只是一场虚惊而已,俺们也没受到伤害。现在咱们一大家,不是团圆了吗?” 赵麟听了众人的安抚,心中的愧疚也稍减了几分。 随后,一家人这才开怀畅饮,暂时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魏王府。 张茂、祁谦二人联袂而至,魏王朱麒得知他们到来之后,慌忙迎接至大厅。 “咦,赵兄呢,你们三人一向形影不离的啊。” 朱麒见只有他们二人,先是一愣,而后便笑着打趣道。 “哈哈。殿下,这可不怨我们,赵兄弟的伯父一家投奔他来了,忙的不可开交,所以只有我们来了。” 张茂无奈一笑,解释道。 同时,在心中感叹,殿下这真是把赵麟当作了至交来看待了。 这一见到他们,先是问那小子,还真是令人羡慕的紧啊。 二人感叹后,祁谦便说起了正事。 “殿下,先魏王陵前的庐舍已搭好了。不过,近几天我夜观天象,初冬这几天比往年要冷上许多。您……要不要……” “是啊,殿下,要不过几天暖和一点再去吧。” 张茂二人还想劝说,却被朱麒给制止了,郑重道。 “为父王、母妃结庐守孝之期,本王不会更改的,你们不用再劝了。” 祁谦、张茂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劝说了。 他们虽担心魏王的身体,可也知道若贸然更改日期,反而会被京城的杨必成、靖王抓住把柄,反戈一击。 “殿下,那我们也在旁边结两间庐舍,陪着您。这也是赵兄弟的意思,到时咱们四人一边读书,一边练习骑射,倒也算是一桩快事。” 祁谦又继续建言道。 魏王朱麒听了,心中感动不已,神色动容,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哈哈,如此也好。” 京城,皇宫。 早朝,文武百官神色肃穆,齐聚奉天殿。 隆佑皇帝朱适端坐在龙椅上,满脸笑意地看着下方的众官员。 昨夜,他专门让身边秉笔大太监将魏王的奏折,送入内阁,誊写数份,连夜送往各个大臣的府邸。 今日早朝,果然没有白费他对魏王的一番心意。 此时,百官们议论纷纷,都在夸赞魏王的仁孝之心。 特别是那些清流文官们,一个个更是满脸激动。 他们这些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讲究的是仁孝礼义。 魏王此举,可谓是正合他们心意。 当然,在他们夸赞的同时,也有另外一批人,神色惶恐、苍白。 不用说这批的官员,定是属于杨必成、靖王派系的。 魏王朱麒这次对他们的反击,可谓是高明而又狠辣,让他们百口莫辩。 同时,又暗自思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给他谋划如此高明的计策。 在他们惶恐不安的时候,一些文官已经站出来开始向圣上恭贺起来。 大都是圣祖护佑,陛下仁慈,使天皇贵胄的嫡脉出现这么一个仁孝的王爷。 “陛下,魏王此举,正是我辈楷模,臣请陛下下旨,令魏王为天下人表率,结庐守孝。” 话音一落,又有几人站出来附和。 “臣附议王侍郎的建言,魏王虽年幼,却是承继太祖、太宗遗风,仁义广博,感动于天下。” “是啊,陛下,魏王奏折中的文章,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令臣暗自感伤不已。” ………… 当听到这些赞叹,杨必成、靖王一派的官员,脸色顿时铁青。 他们对魏王朱麒的每一句夸赞,此时都化为了一把把尖刀,深深地扎进了次辅大人的心脏。 幸亏他早已识趣回乡丁忧了,否则他知道这件事的话,绝对会吐血三升。 次辅大人危矣,不知道他老人家还能不能回到朝堂上来。 杨必成一派的官员,此时低垂着头,如丧考妣一般,心中惶恐、沮丧不足为外人道哉。 可以说,这次的朝会是文武官员们少有的轻松、欣喜。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那次辅杨必成多么的令人厌憎? 御座上的隆佑皇帝见此,嘴角洋溢出了淡淡的笑意。 既然那唯一的侄儿,有勇气、有决心要争上一争这身下的皇位,那自己就帮他一把。 隆佑帝看得出,台下的一些清流文官们,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开始迫不及待地要站队魏王了。 不过,他并没有阻止。 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 杨必成那老狐狸在朝中经营了这么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势力庞大。 他身为皇帝,一直以来想要搞平衡,可惜天不假人,自己余下的时间不多了,是该为大周帝国选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了。 虽然隆佑皇帝心中属意自家那唯一的侄儿魏王,可这条路还是要靠他自己去走。 他能做的,就是扶持他走的更为平稳一些。 隆佑皇帝知道,杨必成那老狐狸这次可能真的要栽了,哪怕他有太后支持,这次也难以再重登朝堂了。 不过,想要短时间内将杨必成那老狐狸连根拔起,可不太容易。 现在这朝堂上虽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倾向魏王了。 不过,这些人大都是清流文官。 他们虽然自诩清流,一个个义正言辞,可他们大多是嘴上功夫厉害,实际上却没有什么真本事。 真正掌握实权的,还是那些身居高位的重臣们。 这些清流文官们,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真正能让魏王实力大增的,还是那些手握实权的重臣们。 现在,就看看那些重臣们的态度了。 隆佑皇帝心中想着,目光不由看向下方众官员。 第250章 内阁首辅表态了 汴梁城,赵府内宅。 近日来,风平浪静,昔日的喧嚣已然消散无踪,整个府邸重归静谧安宁。 赵麟亦收敛心神,屏除诸般杂念,全心全意投入书海之中,全力以赴备战明年之乡试。 其后院的薛芊芊与苏府的苏诗诗,皆系其未婚妻室。 此二女不仅容貌秀美,更兼心地善良,深明大义,知晓此时不宜叨扰未婚夫婿读书上进,故未曾前来相扰。 然于日常生活中,对赵麟关怀备至,未曾有丝毫懈怠。 或亲手制作松软舒适之靠垫,或精心缝制散发幽香之香囊; 今日烹饪一道美味佳肴供其品尝,明日则奉上一盒精致珍馐以表心意…… 然而,此二女均乃聪慧伶俐、秀外慧中的女子,彼此间并未流露出任何争风吃醋之态。 赵麟面对未婚妻们的细腻心思,嘴角微扬,心中暗自欢喜,安然自得地沉浸于这份幸福之中。 这日,他刚晨读完,正在书房外舒展筋骨,练习射箭。 便听到两道爽朗的戏谑声。 “我说赵兄弟,你这倒是悠闲啊,读书、射箭,好不快哉啊。” “哈哈,是啊。说不定还有红袖添香夜读书呢。” 话音刚落,祁谦、张茂二人笑着走进了小院。 赵麟见到好友到来,忙把他们迎进了书房。 为二人倒茶的同时,又无奈笑道。 “大宗师前日说我读书懈怠了,切勿骄狂自大,自认为明年就能中举。” “还让我每过三五日,去一趟学政衙门考问一番。” 祁谦、张茂二人听了,皆是感叹不已:“大宗师这是看重你呀,想我中原七府学子,恐怕也只有你有如此殊遇。” “是啊,寻常士子哪里又能入得了大宗师的法眼?” 赵麟当然也深知这一点,他心中当然知道这位林大叔多么看重自己。 可以说,爱之深,责之切吧。 对自己更是抱有了极大的期望,唯有亲传子弟才能享有他这般的教导了。 大宗师林大叔对自己的这番知遇之恩,实属让他感动不已,唯有苦读诗书,夺下明年乡试魁首才能报答他的恩情。 三人聊了一会,便回到了正题。 “殿下已决定明日就去守陵了,你这边若是实在走不开的话……” 赵麟听了,则是摇了摇头:“一起去吧,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再者,又能与你这个学识渊博的举人坐而论道,何乐而不为呢?” 一起陪着魏王朱麒守陵,是他们三人约定好的事情,他焉能失信于人? “哈哈,好,那里条件比较苦,你可不要待了两三天就想回来啊。”张茂打趣道。 赵麟则是笑着看向他:“我说二位兄长,你们忘了我出身贫寒了?论吃苦耐劳,绝对比你们强。” “哈哈……” 京城,皇宫。 奉天殿,早朝依旧没有结束。 众官员纷纷上前禀奏政务。 随着一件件政务被商议解决,大殿中的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 最后,到了内阁阁老们禀奏政事。 本来一直养病在家的内阁老首辅,此次不但来参加了早朝,而且鹤发童颜,神采奕奕,哪里有一丝疾病缠身的样子? 只见他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老首辅手持笏板,沉声开口。 隆佑皇帝微微颔首,面带笑意温和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这位老首辅便继续道:“陛下,臣以为,我大周帝国以仁孝治天下,当以仁孝为本。” “魏王殿下此次上奏,愿为双亲守孝,实乃不孝,当为天下人表率。” “臣恳请陛下,下旨褒奖魏王,令其为天下人表率,结庐守孝。” 说到最后,这位老首辅躬身一礼,一脸的正色。 他的话音一落,大殿中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声。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一时间,不少官员都站出来附和这位内阁首辅的建议。 他的这个提议,其实跟之前那些清流文官的提议差不多,都是想要借机褒奖魏王,同时打压杨必成。 不过,他作为内阁首辅,地位尊崇,威望极高。 他站出来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比那些清流文官更有说服力。 而且,他的提议也更为巧妙。 他没有直接说要打压杨必成,而是说要褒奖魏王,让魏王为天下人表率,结庐守孝。 这样一来,就显得他大公无私,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和天下百姓。 而杨必成那老狐狸,就成了不仁不孝之人,被天下人唾弃。 不得不说,老首辅不愧是侍奉数代帝皇的重臣,他的这个提议,比那些清流文官们高明多了。 隆佑皇帝听了他的提议,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他微微颔首,道:“爱卿所言极是,魏王此举,的确当为天下人表率。” “朕就依爱卿所言,下旨褒奖魏王,令其结庐守孝,为天下人表率。” “同时,朕也要让那些不忠不孝之人看看,什么是仁孝之道!” 说到最后,隆佑皇帝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很显然,他已决定不再掩饰对杨必成那老狐狸的不满了。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们听了隆佑皇帝的话,心中都是一凛。 他们知道,陛下这是借着魏王的事情,在向杨必成那老狐狸发难呢。 一时间,大殿中的气氛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而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想要观望一下的官员们,此时也彻底打消了念头。 他们知道,这次魏王与杨必成之间的争斗,已经彻底分出了胜负。 魏王胜了,而杨必成那老狐狸,则是彻底败了。 想通这一点后,一些原本还在犹豫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附和温怀诚的建议。 “陛下,臣也以为魏王此举当为天下人表率,臣恳请陛下下旨褒奖。” “臣附议!” …… 一时间,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那些杨必成一派的官员们,此时却是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他们知道,这次杨必成是真的栽了。 而且,还是栽得这么彻底,这么凄惨。 就连内阁首辅,都站出来支持魏王了。 这一下,还有谁敢再支持杨必成? 杨必成一派的官员们,此时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知道,自己这一派,已经彻底完了。 第251章 靖王朱泰势微 汴梁城,魏王府。 宽敞明亮的卧室里,王妃纪冉正默默地整理着丈夫的衣物,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淡淡的忧伤。 时节已然进入初冬,寒气渐浓,而她的丈夫却偏偏选择在此时外出守灵。 纪冉深知丈夫此举乃是出于孝心,但作为妻子,怎能不为之担忧呢? 然而,毕竟她出身将门,外表柔弱内心刚强,性格坚毅无比,绝不会轻易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更何况,此次守灵亦是丈夫还击敌手的绝妙计策,她又怎会去阻拦呢? 魏王朱麒自然明白妻子内心的忧虑,他走上前轻轻搂住纪冉的肩膀,柔声宽慰道。 “好啦,冉儿,别太忧心了。我这次也不过是为父王母妃守灵一个半月罢了,况且还有赵麟他们三个伴我左右,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王妃纪冉默默地了点了点头,丈夫的安慰让她稍微心安了不少, “那麒郎,你到了那里切勿忘了练习骑射,如此也能增强你的体质。” “好,好,一切都听你的。” 话音刚落,夫妻二人便紧紧相拥在一起,正当两人沉浸于甜蜜温馨之际,突然间,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之声。 他眉头微皱,缓缓松开怀中娇柔的妻子,然后起身径直走向门口。 推开门扉,他发现府邸内的下人们围聚一堂,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每个人的面庞上皆流露出兴奋与激动之情。 “究竟发生何事?”朱麒面色凝重,低声询问道。 这时,一个机智灵敏的小太监快步上前,毕恭毕敬地弯腰施礼后回答道。 “启禀殿下,外面正传扬着您高尚的品德和声誉呢!众人称赞您孝顺仁慈,决定为双亲守孝,堪称天下人学习效仿的典范啊。” “哦?”朱麒闻言略微一怔,瞬间恍然大悟。 毫无疑问,这必定是源于自己那份奏章所引发的连锁反应。 无需多言,定然是祁谦等人特意为自己造势宣传,借此机会在民间树立良好形象,以博得更高的威望。 他心中不禁暗自苦笑,原本这只是出于无奈而为之的举动,未曾料到竟会掀起如此巨大的波澜。 然而,这样一来,或许能够为自己争取到部分民众的支持与拥戴。 只是,这民心终究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真正想要掌控朝局,还需要更多的实力和手段。 朱麒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杨必成虽然暂时失势了,但是他毕竟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想要彻底扳倒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有了这次的事情作为开端,相信不久的将来,杨必成一定会彻底倒台的。 而他,也将赢得诸多文武官员的支持。 想到这些,他的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王妃纪冉看到丈夫脸上的神情,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并没有打扰丈夫的思绪,而是默默地为他收拾好行囊。 想到这里,朱麒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坚定之色。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但他有信心,也有决心,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京城,靖王府。 靖王朱泰端坐在书房之中,面色阴沉似水,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一般。 他紧紧握着手中那份来自魏王的奏折,眼眸之中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这个朱麒,居然如此肆无忌惮地与本王叫板,简直是岂有此理!\" 靖王勃然大怒,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整个书房内。 他实在未曾料到,朱麒竟能使出这般阴险狡诈之计予以回击。 这一计策固然精妙绝伦,然而却也过于残忍恶毒。 此番行径不仅将他与杨必成等一干人推至舆论的漩涡中心,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更借机笼络人心,可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王爷,事已至此,我们应当如何应对?\"一名幕僚战战兢兢地开口询问道。 靖王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如今之际,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暂且静观其变罢了。\" 说罢,靖王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于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景致,心中暗自思忖道。 \"朱麒啊朱麒,本王倒是小瞧了你。不过无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咱们走着瞧吧……\" “静观其变?”幕僚有些不解地问道。 靖王沉声道:“没错,就是静观其变。” “现在魏王已经占据了上风,我们若是轻举妄动,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幕僚听了,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万一魏王借此机会壮大起来,对我们岂不是更加不利?” 靖王冷笑一声,道:“哼,他朱麒想要壮大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张王牌在手。” “王牌?”幕僚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王爷说的是……” “没错。”靖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只要我们掌握好这张王牌,就不用担心朱麒会翻起什么大浪来。” 至于这张王牌是什么,不需要他明言,周围的幕僚就知道,靖王真正的底气正是那位坐镇后宫,影响力依旧很大的太后。 她也是靖王的姨母,自幼就十分疼爱他。 这也是为何作为太后,她能舍弃嫡系一脉,支持靖王承继大周大统的原因。 她虽是当今圣上的嫡母,可也是一位权利心很强的女人。 无论是从自身血缘上,还是从关系亲疏上,都让她不得不选择靖王。 只有如此,到时她才能继续维持着现在的影响力,福泽她的娘家人。 所以,靖王朱泰深信,太后绝对会力挽狂澜,助自己登上那至高的皇位。 “传信的回来了吗?” 朱泰虽然心中笃定,却还是不时询问身旁的幕僚。 “回王爷,太后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 靖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 “太后说,她会在宫中为王爷您周旋,但是王爷也要在朝堂上有所作为,才能让她有更多的筹码。”侍卫低声汇报道。 靖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自然,本王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你告诉太后,让她放心,朝堂之上,本王自有分寸。” 侍卫领命而去,靖王则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太后是他的强大后盾,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他必须谨慎行事,以免被太后牵制。 第252章 苏诗诗的眷恋和送行 汴梁城,赵府。 府中的下人,在二嫂张妍的指挥下,正来来往往,准备着被褥、行囊。 赵麟去陪伴魏王守陵,至少一个半月才能回来。 再加上初冬时期,所带的东西也就比较繁多。 按照他的要求,此次行李带的最多的还是书籍。 他赵麟虽说名震中原,有文曲星、中原小诗仙、书画双绝这些雅称。 可这些在士人眼中,远不如明年乡试解元的头衔来的实际。 要想名扬天下,将来一展心中抱负,那么科举之路是最为耀眼、最为便捷、最令世人称赞的道路。 所以,赵麟又怎敢有丝毫懈怠呢? 卧室内,正为他收拾衣物的薛芊芊,却是暗自垂泪。 “麟郎,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之所以义无反顾,陪着小弟去守陵,其实也是替我去尽孝。” “可现在已是冬天,天气又这么的冷。” 薛芊芊虽被先魏王遗弃在民间,不过这小丫头心底却很善良。 再加上她在民间也没有受过多少的苦楚,所以对那未曾见过的父王,并没有所谓的怨恨。 赵麟见她伤心,把她揽入怀中,笑着抚慰道。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者,你弟弟好歹是天皇贵胄的藩王,虽说是结庐守孝,不过还是有太监伺候的。” 薛芊芊点了点头,又叮嘱道,“那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我会在家中为你祈祷,希望上天能够保佑你。” 赵麟微微一笑,轻抚着薛芊芊的长发,道:“放心吧,我会的。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二人温存了片刻,这时薛芊芊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符道:“麟郎,这是我特意去相国寺为你求的平安符,你戴在身上,希望它能够时刻保佑你平安。” 赵麟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紧紧抱了她一下:“好,等我回来。” 他来到府门前,看着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和行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了马。 魏王府。 魏王朱麒、张茂、祁谦三人,也已准备好。 浩浩荡荡的王府仪仗,甚是威风、壮观。 赶来的赵麟看到这一幕,不由一笑,还是小瞧了这皇亲贵胄的排场。 有如此多的扈从、太监跟在身边伺候,就算再冷的天,也不至于受一点罪。 亏祖母、二嫂、芊芊她们还担心自己会在那里受罪。 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他们四个那是受不了一点的罪。 魏王朱麒、张茂、祁谦看到他之后,欣喜不已。 “哈哈,就等你了。” “让三位久等了。”赵麟拱手笑道:“怎么,你们还怕我食言不成?” 魏王朱麒如释负重道:“你别说,我还真有此担心。” “哈哈,现在殿下放心了吧?”赵麟爽朗一笑。 随后,他们一行人便上了马,带着三百人的扈从浩浩荡荡出发了。 四人都是豪爽的少年人,哪怕天气寒冷,却也没有钻进豪华的马车里,而是各自骑了一匹骏马,缓缓前行。 刚出了城门,眼尖的张茂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几辆马车。 随后,他看向赵麟,露出了一丝坏笑。 “兄弟,苏家大小姐来为你送行来了。” 魏王朱麒、祁谦循声望去,微微一愣。 那装饰典雅华贵的双驾马车,还真是苏家所有。整个汴梁城,恐怕也只有魏王的车马能与之相媲美了。 不用说,那马车里坐着的定是赵兄的另外一个未婚妻苏诗诗。 “去吧,别让苏大小姐久等了,我们在不远处的长亭等你。” 魏王朱麒颔首一笑,而后带着大队人马,匆匆离开。 赵麟跳下骏马,苏家的一个中年管家立即匆匆接过了缰绳。 “赵公子,我家小姐在马车那里等您。” 赵麟点了点头,朝着马车走去。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没想到苏诗诗会亲自来为他送行。 要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孩的禁锢可不是一般的残酷,苏诗诗不畏人言,来送自己,这份情意,让他感到十分珍贵。 他刚到马车前,就看到穿着一袭淡雅的衣裙,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容,温婉绝美的少女。 “诗诗,你……怎么来了?” 二人虽见过两面,可却从未私下里见过。 哪怕订婚过后,也只是鸿雁传书而已。 现在突然间相见,二人都感到脸颊微微发烫。 赵麟终究是少年心性,举止间依旧是落落大方。 按理说,苏诗诗作为中原第一才女,又掌管着万万产业,应该也是一位坚毅的女孩。 谁知,此时的她却是紧张、羞窘,与见到情郎的一般女孩别无二致。 特别是当赵麟问出那句“诗诗,你怎么来了?”时,苏诗诗才回过神来,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她轻咬下唇,低声道:“麟、麟郎,我听说你要陪着殿下去守陵,心中放心不下,所以……所以就来看看你。”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细若蚊蝇,但赵麟还是听清了她的话。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没想到这个看似温婉的少女,竟然会如此关心自己。 他微微一笑,走到马车前,轻声道:“诗诗,谢谢你。” 二人悄悄说了一会体己的话。 远在一旁的两个美丽的小丫鬟,却是暗自捂嘴轻笑。 “红袖,我从未见过咱们大小姐如此紧张过。” “嘻嘻,何止你没有见过,恐怕就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二管家都没见过吧。” ………… 不远处的长亭,魏王朱麒、祁谦、张茂三人正说着什么。 片刻后,就见到赵麟和他的扈从展白,骑着骏马赶了过来。 只不过,他们二人身后多了几辆苏家的马车。 而马车上,则是装着各种各样,诸如貂皮大氅之类的珍贵物品。 魏王朱麒、祁谦、张茂三人见状,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们知道,这些物品不仅代表了苏诗诗的关心,也体现了她对赵麟的深情厚意。 “哈哈,赵兄,看来苏小姐对你真是情深意重啊!”张茂打趣道。 赵麟则是反击笑道:“那你也赶紧让英国公为你找一个,你可比我大多了。” “哈哈,我张茂将门出身,必须先立业再成家。”张茂大笑道。 随后,四人带着大队人马,再次踏上了行程。 第253章 途中遇袭,反杀之 官道上,赵麟、魏王朱麒、张茂、祁谦四人纵马疾驰,马蹄声急促而有力,溅起一片片尘土。 冷风如刀割般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却未能扑灭他们心中的豪情万丈。 赵麟身披貂皮大氅,头戴狐皮帽,脸上洋溢着少年特有的英气和热血。 他紧握着缰绳,目光坚定,仿佛在这凛冽的寒风中,更能激发他内心的斗志和决心。 魏王朱麒紧随其后,他的马匹更为神骏,浑身散发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他看向赵麟的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与信任。 张茂和祁谦则并肩而行,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声不时响起,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 张茂身为将门子弟,身上自有一股豪勇之气,而祁谦则温文尔雅,书卷气浓厚。 两人性格迥异,却同样对赵麟充满了敬意和友情。 马蹄声、风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他们四人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随着马匹的疾驰,他们渐渐远离了汴梁城,踏上了前往皇陵的征程。 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他们四人却毫无畏惧,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这中原的冬天,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魏王朱麒闻言,笑道:“是啊,不过冬天终究还是冷了些。好在这次守陵,我们带了足够的衣物和炭火,应该不会太冷。” 张茂则接口道:“没错,而且还有赵兄在,他的诗词书画可是能抵御寒意的。” 祁谦也点头笑道:“说的是,赵兄的诗词可是名震中原,我们这次守陵期间,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赵麟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就别取笑我了。诗词书画不过是小道尔,哪里能抵御什么寒意。”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他们知道赵麟虽然诗词书画造诣极高,但为人却十分谦逊低调,从不自满。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着,窗外的景色也在不断地变化着。 他们一行人经过了城镇、村庄,也经过了山川、河流。 虽然冬天的大地上显得有些萧瑟,但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随着马车的颠簸,他们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轻松愉悦。 初冬的早晨,大地被一层薄薄的寒霜覆盖,显得格外清冷。 赵麟与魏王等人,带着大批的扈从和太监,正沿着官道向皇陵的方向缓缓前进。 虽然天气寒冷,但他们的心情却是十分愉悦。 毕竟,这次的守陵之行,对他们来说,既是一次难得的历练,也是增进彼此情谊的好机会。 不过,就在他们离开汴梁城六十里路的时候,变故突生。 一群黑衣人突然从四周的树林中窜出,手持刀剑,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有刺客,保护殿下!” 魏王身边的侍卫首领一声大喝,立即拔出腰间长剑,迎了上去。 其他侍卫和太监也纷纷拔出兵刃,将魏王等人护在了中间。 张茂也拔出腰间的长剑,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至于赵麟则是一脸淡定,不过却也从马背上摘下了那把名弓。 至于他身边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展白,对于来犯之敌,更是不屑一顾。 不过来犯的黑衣人,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一击都直奔要害,让侍卫们应接不暇。 好在这次张茂带来了数十个英国公府的百战精兵,倒也应对的轻松自如。 “快,保护殿下!” 侍卫首领连忙大声喝道。 “不,些许宵小之徒,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魏王朱麒冷笑一声,非但没有一丝的害怕,反而升起了一股凛不可犯的威风。 “杀。” 魏王朱麒一声令下。 周围的侍卫立刻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张茂和英国公府的百战老兵们,也紧随其后。 他们的身手矫健,枪法、刀法犀利、刚猛,很快便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赵麟则静静地站在一旁,手持名弓,目光如炬,随手一击,就是一个黑衣人。 可以说是百步穿杨,例不虚发。 而他的贴身扈从展白,则如同鬼魅一般,在黑衣人群中穿梭,他的剑法快如闪电,每一次出手都能准确无比地击中目标。 一时间,官道上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这些黑衣人虽然训练有素,但面对魏王等人的猛烈反击,也渐渐露出了败势。 他们的攻势越来越弱,而魏王等人的反击却越来越猛烈。 很快,便有黑衣人开始倒下,而魏王等人则越战越勇。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黑衣人终于被全部歼灭。 魏王等人虽然也受了些轻伤,但总算是成功地击退了敌人。 “好,好样的!” 魏王朱麒拍着张茂的肩膀,大声赞道。 “都是殿下指挥得当,我等才能侥幸获胜。”张茂谦虚地说道。 “哈哈,大家都有功,回去之后,本王一定重重有赏!”魏王朱麒大笑道。 随后,他又看向了一旁的赵麟:“赵兄,本以为你是个文弱书生,谁曾想竟还文武双全,首次杀人竟还能如此冷静。” “这都是有殿下在,我等才会有信心剿灭来敌。”赵麟谦逊笑道。 “哈哈,我们还是别相互恭维了。”魏王朱麒爽朗笑道,摆了摆手。 战场很快打扫干净,不过他们并未从这些黑衣杀手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们是谁派来的?”张茂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祁谦沉声道,“不过,此事必须尽快禀报朝廷,让陛下知道。” “对,必须彻查到底!”魏王朱麒点了点头道。 不过,他们心中也隐隐猜测到了幕后凶手。 反正他们的真正敌人,就那么几个。 这次遇袭也许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但是,无论是赵麟,还是魏王朱麒他们,都没有因此而退缩。 相反,他们更加坚定了决心。 随后,他们重新整顿队伍,加强了戒备,继续朝着王陵的方向前进。 第254章 皇城风云变幻 京城,风云变幻,暗流涌动。 双王夺嫡的局势愈发紧张,魏王朱麒与靖王朱泰的争斗已然成为了朝廷内外瞩目的焦点。 魏王朱麒凭借着反击之力,成功让内阁次辅杨必成声誉扫地,更是借此机会在朝中威望大涨,民间百姓也是纷纷称颂其仁孝之举。 然而,靖王朱泰并未因此气馁,他深知这场争斗的残酷与复杂,更明白自己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 为了挽回败局,他开始在暗中联络杨必成,准备发动新一轮的反击。 可是,命运似乎并不站在靖王朱泰这一边。 当晚,他收到了杨必成飞鸽传书的消息,原本寄予厚望的计划竟然失败了。 他派出的死士,一个也没能返回,全部折损殆尽。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靖王朱泰在书房中暴跳如雷。 他痛骂着那些无能的手下,更是迁怒于杨必成。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然而,靖王朱泰并没有因此放弃。 他知道,这场争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必须拼尽全力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场争斗中,太后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她的态度和支持,将直接影响到最终的胜负。 靖王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在努力争取太后的支持。 同时,杨必成那老狐狸在他心中已经彻底没任何作用了。 不,也许还有点用,那就是在关键时刻,把他给推出来做替死鬼。 靖王朱泰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阴恻的笑意。 京城,皇宫深处。 一座幽静而庄重的宫殿内,太后端坐于软榻之上,目光深邃而锐利。 她的手中捏着一封密信,正是靖王派人送来的消息。 “看来,靖儿在朝堂上的处境并不乐观啊。”太后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她深知朝堂上的争斗之激烈,也明白靖王所面临的压力。 但是,作为他的姨母,她必须全力支持他,助他一臂之力。 “来人。”太后低声唤道。 一名宫女快步走进宫殿,恭敬地跪在太后面前。 “去,传哀家的旨意,让礼部侍郎翟进前来觐见。”太后沉声道。 “是,太后娘娘。”宫女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礼部侍郎翟进匆匆赶来,跪在太后面前,诚惶诚恐地等待着太后的吩咐。 “哀家听说,最近朝堂上有些不太平啊。”太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礼部侍郎翟进心中一紧,知道太后这是要问话了,他连忙回答道:“回太后娘娘,确实如此。最近魏王与靖王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朝堂上的气氛也愈发紧张。” “哦?”太后微微挑眉,“那你说说看,你觉得靖王如何?” 礼部侍郎翟进心中暗自琢磨,知道太后这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靖王殿下英明神武,才华出众,是朝中难得的英才。” “但是……”他话锋一转,“但是魏王殿下此次守孝之举,确实赢得了不少民心,对靖王殿下的地位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太后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知道,礼部侍郎翟进这番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魏王通过守孝之举,确实赢得了不少民心,这对靖王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但是,她也知道,靖王朱泰并非无能之辈,他有着自己的计划和手段。 “好了,哀家知道了。”太后挥了挥手,示意翟进退下。 不过,在他离开之时,却又吩咐他道:“翟侍郎,可能你们礼部的尚书,要进入内阁了,以后礼部就要全靠你了。” 翟进听了太后的这番话,顿时难掩神色中的狂喜之色。 他本是次辅杨必成的左膀右臂,本以为老狐狸这次倒了大霉,就要轮到了自己。 谁曾想,祸福相依,老狐狸的衰运,竟是自己好运。 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再往前一步那可就能进入内阁了。 此时的翟进,欣喜若狂,激动不已。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不断说着叩谢太后万恩的话。 “嗯,只要你忠心耿耿,哀家不会亏待你的。”年过半百的太后神色恬淡,不疾不徐道。 其实,她心中并非像表面那么平静。 杨必成那老货此次栽了个大跟头,恐怕再也回不到朝堂了。 而靖王朱泰的密信让她明白,必须再在朝堂上找个自己的代理人。 挑来挑去,也就这个礼部侍郎翟进能力稍稍出众一些。 “好了,下去吧。” “是,太后。” 礼部侍郎翟进走出深宫后,依旧难以平静下来。 还是小瞧了太后对大周朝堂的影响力,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许诺他一个礼部尚书的职位,这可不是一般的实力。 不过翟进也知道,太后之所以抬举他,也是目的存在的。 一是看重他的能力。 二是让他取代杨必成,成为在朝堂上的代理人,稳住他们这一派系官员浮动的心。 杨必成这老狐狸的离开,让他们这一派的官员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自己取代杨必成,至少他们这一派还不会溃散。 唯一令翟进感到担心的,就是怕那些人不服他。 不过,自己有太后背书,怕他们做甚? 他想到这,心情便再次好转。 随后,步履轻快地离开了皇宫。 不久,朝堂上便传出了消息,礼部尚书方奇将接任内阁大学士。 而原本的礼部侍郎翟进,一跃成为了新的礼部尚书。 这一变动,无疑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许多人都明白,这是太后在背后的推动,意在稳固朝堂局势,同时也是对靖王朱泰的一种支持。 翟进作为新任礼部尚书,自然也是意气风发,准备大展拳脚。 他心中清楚,自己的这个位置,是太后给的,也是靖王朱泰给的。所以,他必须全力支持靖王,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朝堂上的其他官员,也都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他们知道,这次的人事变动,意味着朝堂上的权力格局又将发生新的变化。 而魏王朱麒和靖王朱泰的争斗,也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第255章 魏王朱麒的承诺誓言 京城中的各方势力正暗中布局,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朝堂风暴。 一场新的较量,正在悄然展开…… 魏王朱麒、赵麟等人,正在前往守陵的路上。 对于朝堂上的变动并不知情。 当然,就算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虽然说他的声誉,已是足够的高,可惜人却不在京城。 此时的他,只需要按照赵麟所谋划的策略,一步步实施就是了。 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天意了。 ………… 经过一次伏击后,赵麟等人并未停下脚步。 他们重新整顿好队伍,加强了戒备,继续朝着王陵的方向策马前行。 在加强了防备和警惕后,接下来的路程倒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又走了几日,他们终于抵达了王陵。 只见前方一座巍峨的山峰耸立,山峰之下,便是那气势恢宏的王陵。 皇陵依山而建,占地面积广阔,陵墓前是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先魏王的功绩和墓志铭。 陵墓周围绿树成荫,显得庄严而肃穆。 赵麟等人下马,步行至王陵前,恭敬地行礼。 特别是魏王朱麒,看到双亲的陵墓,心绪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敬仰与思念。 只见他缓步走至陵墓前,轻轻地抚摸着石碑上的文字,仿佛能通过这些刻字与已故的双亲对话。 “父王、母后,孩儿不孝,未能常伴左右。” 魏王朱麒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充满了思念和痛苦。 赵麟等人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无不感到酸楚。 他们深知,魏王朱麒与先魏王之间的感情深厚,此次守陵之行,不仅是对杨必成、靖王的反击,同时也是对逝去亲人的怀念。 在王陵前,众人肃立良久,缅怀先人,也表达了对魏王家族的忠诚与敬意。 随后,赵麟等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按照礼仪和规矩,为陵墓献上祭品,并进行了庄重的祭拜仪式。 祭拜结束后,魏王朱麒转过身来,对赵麟、张茂、祁谦一躬道:“感谢诸位与我共同承担这份责任。” 此时的他,放下了尊贵的身份,以平等友人的姿态,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意。 赵麟三人,慌忙回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为了朋友,也是为了大周。” 魏王朱麒听了,感动不已。 他举起右手道:“今日我朱麒,在双亲陵前发誓,你们不负我,我朱麒绝对不负你们。” 这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共富贵的保证。 ………… 在王陵的庄严肃穆中,魏王朱麒的誓言回荡在空气中。 仿佛为先人的陵墓增添了一份人间的温暖与承诺。 赵麟、张茂和祁谦三人相视一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动。 他们知道,这一刻的誓言不仅仅是对未来的承诺,更是对彼此信任和友情的肯定。 “我们也将与你并肩作战,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我们都会全力以赴,虽死无憾。” 赵麟代表三人说道,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神色自信而又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胜利的曙光。 魏王朱麒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有你们在,我信心倍增。让我们一起为了大周,为了我们的友情,共同努力!” 四人紧紧握手,他们的心在这一刻紧紧相连。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情谊,也愈发的稳固。 他们一行人,在守陵官员的引领下,进入了陵墓区。 陵墓区内,有着一片片的宫殿和房屋,都是供守陵人员居住的。 虽然这里的环境比不上汴梁城中的王府和宅院,但胜在清净幽雅,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居所。 魏王朱麒被安排在了主殿外,临近陵墓前所搭的草庐,而赵麟、张茂、祁谦等人则分别被安排在了附近的偏殿。 这草庐从外面看虽很简陋,也符合祖制,不过里面却是内有乾坤,十分的豪奢。 一丝寒风也渗不进来,就算下雨也能保证里面的干燥温暖。 如此,朱麒便能在草庐内默读经书,或者静静地凝视着陵墓,使他与逝去的双亲进行心灵的对话。 赵麟见此,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本以为真是一座草庐,谁曾想竟设计的如此之好。 如此也就不用担心魏王朱麒能不能承受住了。 要知道,仿照上古先贤结草为庐,为双亲守孝七七四十九日,可是他出的主意。 他可不希望,魏王在这期间身体出现什么变故。 要知道,他可是如今双王夺嫡的主角之一,自己和张茂、祁谦可把所有赌注都押在他身上了。 可不能让他出现什么意外。 安排好住处后,他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魏王朱麒要主持守陵的事宜,每天都要去陵墓前祭拜,还要处理一些守陵官员上报的事务。 张茂则负责安排守陵士兵的日常巡逻和警戒工作,确保陵墓区的安全。 祁谦则负责一些文书工作,协助魏王处理各种文件。 而赵麟则相对清闲一些,他除了每天去陵墓前祭拜一番外。 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书、作画、写字,偶尔也会与张茂、祁谦等人一起聊聊天,探讨一些诗词歌赋。 虽然守陵的生活有些枯燥,但赵麟却乐在其中。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安静,很平和,能够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人生,去领悟诗词书画的奥妙。 而且,他也很享受与魏王等人相处的时光。 他们虽然身份不同,但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聊天、交流,总能让他受益匪浅。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赵麟他们已经在皇陵守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也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虽然守陵的生活有些单调,但赵麟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充实,也很有意义。 他相信,只要他们坚持下去,一定能够完成守陵的任务,也一定能够从中得到更多的收获和成长。 在皇陵的这段日子里,赵麟也并没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时常会关注着朝廷的动向,以及外界的消息。 第256章 赵家庄园引起的冲突 赵麟陪着魏王朱麒守陵的日子平静而充实。 他们虽然远离城市,却也悠然自得。 除了每日随朱麒,固定的祭拜外,其余时间,四人或吟诗作对,或者对弈闲聊。 灵感来了,也会挥毫泼墨,画上一幅初冬晴日图。 当然,他们也并未完全与世隔绝。 魏王朱麒怎么说,在京城也算有了自己的人。 除了他的岳丈外,大太监安诚也时有书信来往。 可以说京城的风云变幻,时局的微妙变动,都能通过来访的信使,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夜深人静之时,魏王朱麒也会向赵麟、祁谦请教时局。 他们如今虽然身在王陵,但朝堂上的争斗却从未停歇。 可以说,与他们息息相关。 靖王朱泰与杨必成的势力虽然暂时受挫,但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内阁次辅杨必成被贬谪之后,朝中的权力格局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些原本观望的官员开始纷纷站队,朝堂上的势力重新洗牌。 对于这些消息,赵麟始终保持冷静和客观的态度。 他明白,现在朝堂上的争斗,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只要当今圣上没有表态,那么一切都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京城的风云变幻莫测,然而远离朝堂争斗的汴州城,也并非风平浪静。 这一日,赵麟正在书房中静心练字,忽然,展白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中紧握着一封信件。 “少爷,汴州来的急信!大石他亲自送来的,人在王陵歇息呢。”展白神色难掩忐忑。 他们在此一月了,虽然与汴州城的家人也会有信件来往。 可都是随魏王府或者祁府的信件,一同捎过来的。 从来没有过,专门派人快马加鞭,来此送信。 而且,还派的是王大石。 也难怪展白神情会有忧虑之色了。 赵麟放下毛笔,疑惑地接过信件,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信件是家中二哥赵兴所写,内容简单而急切。 他们在汴梁城外的赵家庄园,与邻近的大户因田地界限问题产生了激烈的纠纷,双方发生了冲突。 他的堂兄与伯父在冲突中被人暴打了一顿,伤势颇为严重。 “怎么会这样?”赵麟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他知道,赵家在汴州虽还算不什么名门望族,可他赵家的人脉,也是人所共知的。 无论是魏王府,还是英国府、祁府,甚至苏府,都与他赵家关系莫逆。 再者,他们赵家人,平日里与人为善,极少结怨。 如今突然遭到如此殴打,实在令人费解。 “难道是京城的风波已经波及到了汴州?”赵麟心中暗想,不禁想到了这一点。 随后,他立即拿着信件,找到了魏王朱麒、张茂、祁谦三人。 “我必须回去一趟,处理这场纷争。” 赵麟的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无论殴打我伯父、堂兄的是谁,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魏王朱麒、张茂和祁谦对视一眼,都表示理解。 他们知道,赵麟不仅是个重情义的人,更是家族的顶梁柱。 家族有难,他责无旁贷。 “赵兄弟,你先回去,正好这里的守灵日也快结束了。”魏王朱麒也跟着安抚他道,让他不用担心。 “赵兄,你放心吧,这里有我和祁兄在,我们会保护好殿下的安全的。” 张茂拍着赵麟的肩膀说道。 祁谦也点头表示支持:“赵兄,你尽管去,我们会守好这里的。” 接着,他又想似想起了什么:“对了,赵兄弟,你们那处庄园,是不是苏家馈赠你的那处。” “是的,正是西郊那处。”赵麟忙点了点头。 祁谦思索了片刻后,沉吟道:“如此,我倒也猜得出是哪家人了。” “哦?还请祁兄明言。”赵麟急切道。 “赵兄弟,如果我猜得没错,与你们发生冲突的那家大户,应该是近年来在汴州城崛起的钱家。” “钱家?”赵麟疑惑地问道。 “是的,钱家原本只是个小户,但近年来突然崛起,迅速扩张田地,据说背后有京城势力的支持。”祁谦解释道。 魏王朱麒一听,又是有京城的势力从中作梗,不由冷笑一声:“哼,京城势力?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汴州地盘上撒野!” 随后,他看向赵麟:“赵兄,我写一道手谕,由我魏王府的禁卫陪着你,去会会那什么钱家。” “哈哈,对,我也写一封信回府,再带上我英国府的家兵。”张茂也跟着朗声笑道。 他们这才走了一个多月,汴州城的人难道就忘了他们四人的威风了吗? 赵麟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们三人,深深一礼。 有了魏王朱麒和张茂的支持,赵麟心中底气更足了。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这一走,会影响魏王朱麒的守陵。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当日,赵麟、展白、王大石三人便离开了王陵。 当然,也带上了魏王朱麒的手谕、张茂的书信,以及几名魏王府的侍卫。 而后,快马加鞭地往汴州城赶去。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抵达了汴州城。 赵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带着侍卫前往了西郊城外的赵家庄园。 此时的赵家庄园,气氛有些凝重。 那些佃户,吓的一个个早就躲在了自己的家中。 大人物之间的争斗,他们可不敢涉入其中。 当赵麟进了庄园后,便看到伯父和堂兄都躺在床上养伤,家中其他人则是满面愁容。 看到赵麟回来,众人都感到十分惊喜,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麟儿,你回来了!”伯父挣扎着坐起身来,激动地说道。 “伯父,您快躺下休息。”赵麟急忙上前扶住赵伯父,让他重新躺下。 接着,他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大哥赵定比较木讷老实,还是二哥赵兴,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原来,与他们发生冲突的,还真是祁谦所说的钱家。 这个家族,近年来在汴州城迅速崛起。 因为是小门小户出身,所以他们选择的扩张方式更为直接。 那就是兼并大量的田地。 这次冲突,就是因为钱家想要强行占据赵家庄园附近的一块良田而引发的。 赵麟听完事情的经过后,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第257章 太监之家,钱家的靠山 按照二哥赵兴所说,当他在医馆得知伯父、堂兄被打之后,便立即赶到了西郊庄园。 在确保他们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他便带人去那钱家问罪去了。 钱家府邸并未在府城,而是在西郊不远的小镇。 占地面积极广,极为气派豪华。 钱家看门的家丁看到他们来问罪来了,立刻进去通报。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便是钱家的家主钱通。 “你就是赵麟的二哥赵兴?”钱通上下打量着赵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他们钱家也算汴州城新崛起的家族了,自然听说过赵麟的名头。 不过,按照二哥所说,当时那钱通的神态和语气,很是不屑,似乎并没有把他们赵家放在眼里。 毕竟,他们赵家在汴州城根基尚浅。 而钱家如今在汴州城的势力,已经不比那些老牌世家弱了。 “不错,我便是赵兴。”赵兴冷冷地说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我伯父和堂兄被打一事。” “哦?那又如何?”钱通不屑地笑道:“你伯父和堂兄在我家田地上撒野,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关我什么事?” “摔倒?”赵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你爱信不信。”钱通耸了耸肩:“反正事情就是这样。” 随后,就关上了大门,不再理会他们。 当听完二哥的讲述完,赵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官府怎么说?” “金明县的县尊说,此事属于咱们两家的纠纷,官府无权干涉。”赵兴无奈叹道:“不过,我能看出那位县尊,也有难言之隐。” 赵麟点了点头,心中明了。这钱家果然手眼通天,连官府都不敢轻易得罪。 不过,他赵麟也不是好惹的。 “二哥,你先带伯父和堂兄回你医馆吧。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赵麟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决心要为伯父和堂兄讨回公道。 赵兴看着赵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麟弟,你要小心。钱家在汴州城的势力不小,我们赵家如今虽然也有些势力,但毕竟根基尚浅。” “二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赵麟微微一笑,给了赵兴一个安心的眼神。 送走了二哥他们,赵麟独自一人在沉思。 他知道,要想扳倒钱家,必须从长计议。 不过,他赵麟也不是省油的灯,钱家既然敢欺负到他头上,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钱家果真是跋扈嚣张,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底气是什么? 也许正如祁谦所说,他们在京城真有什么靠山为他们撑腰,所以才让他们如此的有恃无恐。 想到这,他决定先去府衙问问蒲存义,或者去苏府问问自己的岳父。 他知道,要想真正解决问题,就必须深挖钱家的底细。 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随后,他便带着展白,直奔汴州府城而去。 抵达府城后,他没有直接苏府,而是前往了知府衙门。 府尊蒲存义如今也算是他们这一派系的人了,再加上他作为中原首府的府尊,相信能知道更多的真相。 知府蒲存义得知他的到来之后,直接推掉了公务,换上了一袭常服。 按理说,他作为四品的封疆大吏,根本无需这样对待赵麟这个小小的秀才。 可他却知道,魏王对于这个文曲星下凡的赵麟,是多么的信任、看重。 所以,哪怕是他,也不敢怠待了赵麟。 “赵小子,稀客稀客,快请坐。”蒲存义见到赵麟来访,虽然感到意外,但还是热情地招呼道。 “你不是陪着殿下去守灵了吗?” 赵麟见他如此神色,便知道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家与钱家的冲突。 所以,他客套了一番后,便直接说明了来意:“府尊大人,学生此次前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些关于钱家的事情。” “钱家?”蒲存义眉头一皱,似乎对这个家族也有所了解:“呵呵,你想知道些什么?本府对他家倒是了解一二。” “我想知道钱家在汴州城的崛起过程,以及他们背后是否有京城势力的支持。”赵麟直言不讳地问道。 当然,他也把自家与他们的冲突,大致讲了一下。 蒲存义听完之后,捋了捋胡须,沉默了片刻。 不过,他深知自己与这小子如今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有些情报信息,是应该共享的。非但如此,有些事情他甚至还要出手相助的。 想到这,他便直接道。 “这家在汴州城的崛起确实迅速,但具体的背后势力有多大,我并不是很清楚。” 蒲存义缓缓开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钱家的老二,钱进,在京城皇宫里做了太监,而且颇受圣上宠信。” “钱进?”赵麟眉头一挑,“他现在在宫中担任什么职务?” “他现在是秉笔太监吴芳的干儿子,虽然没有直接担任要职,但影响力不容小觑。”蒲存义如实说道。 赵麟听后,心中一动。 他知道秉笔大太监吴芳是当今权力最大的一个。 就算内阁的阁老,也让他三分。 而钱进能成为他的干儿子,想必在宫中也有一定的地位。 这或许就是钱家在汴州城迅速崛起的秘密所在。 “多谢府尊大人相告。”赵麟站起身来,拱手道谢。 “学生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知府大人能否行个方便。” “请讲。”蒲存义摆了摆手,笑道:“咱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 “我想查阅一下近年来钱家在汴州城的土地交易记录,不知可否?”赵麟请求道。 蒲存义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本府这就让人去取来给你。” 不久,一叠厚厚的卷宗被送到了赵麟的手中。 他仔细翻阅着,试图从中找到钱家扩张田地的蛛丝马迹。 一个时辰后,赵麟将卷宗合上,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他再次向蒲存义道谢后,便离开了知府衙门。 回到府中,赵麟立即将今日所得的信息告知了家人。 他们听后都感到十分震惊,没想到钱家的背景竟然如此深厚。 “麟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伯父担忧地问道:“要不,要不就算了。” “伯父放心,您和堂兄的仇,我一定会给你们报的。而且,我已经有了计划。” 赵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钱家虽然势大,但我也不是毫无准备。这场争斗,我绝不会轻易放弃。” 夜幕降临,赵麟独自一人在书房中谋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他知道,这场与钱家的斗争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确保最终的胜利属于自己。 第258章 又一个隐藏对手的出现 夜幕降临,汴州城内的繁华街道逐渐安静下来,只有零星的行人穿梭其间。 赵麟站在自家书房的窗前,目光深邃思索着所调查之事。 “老三,你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是不是不太顺利?”二哥赵兴关切地问道。 赵麟转过身,眉头紧锁:“二哥,我总觉得钱家最近的举动有些蹊跷。他们大量购买良田,囤积粮食,难道仅仅是为了抬高粮价吗?” 他通过钱家在官府的土地交易备案查询,发现他们家在的田地,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同时,他们钱家在中原七个府城,似乎都开设有粮行。 中原之地,一直以来都有大周帝国的粮仓之称。 那钱家弄这么多的粮食,绝对不是在本地、或者向南方销售。 而是……向北…… 如此一来,他也就陷入了一个困境之中。 这钱家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三,你的意思是?”赵兴疑惑地问道。 “我怀疑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 赵麟顿了顿,继续说道。 “近日我听说北方边境的夷狄部落粮食紧缺,还频繁骚扰我大周边境。而钱家却在这个时候大量囤积粮食,这不得不让我联想到他们可能与夷狄有所勾结。” 赵兴听后惊愕不已:“老三,这话可不能乱说,毕竟钱家在京城可是有不小的后台。” “我知道,但这只是我的猜测,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赵麟叹息道:“如果我的猜测成真,那么钱家的行为与谋逆无疑。” “好,你已长大了,有自己的准则了。不过,一切还是小心为上。”二哥赵兴提醒道。 赵麟听后,微微一笑:“二哥,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赵兴看着赵麟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无论怎样,二哥都会支持你。” 送走了二哥,赵麟重新坐回书桌前,继续思考着对策。 他知道要想彻底扳倒钱家并非易事,需要精心策划和周密布局。 突然,他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立刻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里赵麟开始频繁地出入知府衙门、县衙以及各大世家府邸之间。 是的,他在暗中收集钱家的罪证和把柄。 而钱家似乎也察觉到赵麟的动作,他们不敢怠慢,直接写了一封密信,而后令人加急送往京城。 当然,钱家畏惧的不是赵麟这个小小的秀才,而是他背后的魏王府、英国府。 这才是他们最为担心的。 又一日,在展白和他的绿林同道的相助下,赵麟终于把关于钱家的罪状,收集的差不多了。 可以说,钱家的罪状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还要大。 他们不但把中原的粮食,源源不断输送到那些夷狄之人,而且,还从他们那里换取了不少的武器和马匹。 “这钱家还真是胆大,如此大逆不道的生意也敢做?” 赵麟感叹道:“知道那些武器和马匹是为谁购买的吗?” “濮王。”展白言简意赅回道。 赵麟眉头一皱,原来这个藩王。 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了,也只有这样的藩王才有能力和心思敢做这样的事。 这位濮王的藩地,在黄河的北岸,可以说与魏王朱麒的藩地隔河相望。 同时,也是这位濮王的藩地,也是进京的必经之路。 这个濮王,突然在这时候购买这么多的马匹、武器,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京城的靖王还在虎视眈眈,谁知这边又出现了一个什么濮王。 无论怎样,这件事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随后,他写了一封密信,让王大石天不亮就出了城,直接前往王陵方向。 此事还是先向魏王朱麒明说才是,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谁知,当夜祁谦就随同王大石一起回来了。 “祁兄,怎么你也回来了?” 赵麟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也知道魏王定是十分重视此事,所以才让祁也跟着回来了。 “赵兄弟,正如你所猜测的那般,那钱家与濮王若是勾结,向夷狄输送钱粮,交易武器马匹,所谋非同小可。” 祁谦郑重道。 随后,他便把魏王朱麒的话,又给他复述了一遍。 “什么?濮王与靖王有关系?” 赵麟一下子回过了神,若是这样的话,似乎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对,他们这一支还未出五服,算是堂兄弟吧。”祁谦点了点头确认道。 赵麟摸了摸还未长出胡须的下巴,沉吟道:“看来濮王与靖王已经达成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这才有如此胆子购买武器、战马。” “本以为靖王安插在汴州城的钉子都拔掉了。谁曾想,还遗漏了两个。”祁谦冷笑连连,同时又庆幸道。 “不过殿下已经把你收集的证据,写成奏折,秘密发往京城了。” 夜幕降临,赵麟书房的灯火依旧明亮。 汴州城内的街道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犬吠声和更夫的梆子声打破夜的宁静。 祁谦的到来,让赵麟对整个事件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他知道,自己无意中再次揭开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与祁谦对坐在桌旁,两人的面前各自放着一杯热茶,但谁都没有心思去品尝。 “祁兄,你觉得朝廷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赵麟问道。 祁谦沉吟片刻,回答道:“此事关系重大,朝廷肯定会派人彻查。不过,我们也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赵麟皱眉。 “对,如果朝廷中的某些势力想要保护钱家和濮王,那么我们的证据可能会被压制或者忽视。” 祁谦解释道:“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赵麟点头,他知道祁谦说的是实话。 皇位之争从来都是复杂的,他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朝廷的公正处理上。 接下来的几天,赵麟和祁谦一起商讨对策,同时也在等待朝廷的消息,并且继续收集钱家和濮王的罪证。 “祁兄,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做准备?”赵麟沉思片刻后问道。 祁谦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坚定地看着赵麟。 “首先,我们需要确保自己的安全。钱家和濮王若知道事情败露,恐怕会狗急跳墙。” 第259章 京城东厂刺客来袭 在赵麟、祁谦紧锣密鼓,继续调查着钱家、濮王勾连罪状时。 钱家的密信,也终于传到了京都。 京城,皇宫。 一座奢华的宫殿内,一个面容白净、身材微胖的中年太监,正悠闲地躺在软榻上,享受着小太监的按摩。 此人便是当今权倾朝野的秉笔大太监吴芳。 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他负责记录皇帝的谕旨,并有权代皇帝批答大臣们的奏章。 可以说,他的权力几乎与内阁首辅相当,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大一些。 因为,他能直接影响皇帝的决策。 “干爹,您今日怎么得空休息了?”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宫殿的宁静。 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太监服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便是钱家的老二钱进。 “嗯,今日朝中无事,便回来歇歇。” 吴芳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钱进:“你有何事?” “干爹,是这样的……” 钱进走到吴芳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原来,他收到了家中传来的消息,说赵麟正在暗中收集他们钱家的罪证,似乎想要对他们钱家不利。 若仅是他们钱家巧取豪夺,抢占良田之事,他也不会太担心。 因为一切有干爹在,哪怕汴梁的府尊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睁一只眼,闭上一只眼。 可他却知道,他们钱家可不止表面上的罪行这么简单。 他们囤积居奇,贩卖粮食前往北方边境,还与濮王勾连,这些可都是谋逆的大罪。 就算他们钱家有一千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所以,当得到老家的密信之后,钱进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慌不迭来找自己的干爹了。 “哦?竟有此事?”吴芳眉头一皱:“这个赵麟是什么人,他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竟敢与我们作对?”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据说与魏王殿下关系不错。” 钱进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番关于赵麟的事情,最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干爹,此人留不得啊!” “一个小小的秀才也敢与我们作对?” 吴芳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消失吧。” 钱进听后心中一喜,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干爹!” “去吧,让东厂的人去处理此事。”吴芳挥了挥手:“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一些。” “是!”钱进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远处伺候的一个小太监,把这些话都原封不动,汇报了给另外一个大太监。 当安诚得知此讯息后,并没有汇报给圣上。 他深知圣上对吴芳的偏爱,他们这些东宫的老人,也没剩下几个了,圣上随着身体的不行,越来越念旧、心软了。 所以,他思虑再三,还是自己写了一封密信,派人发往了汴州。 汴州城,暗流涌动。 夜幕降临,赵麟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他与祁谦两人围坐在桌旁,仔细分析着近日收集到的证据。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钱家与濮王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交易。 当然,这几日他们东奔西走,收集各种情报信息,除了得益于他们自己庞大的人脉、关系外。 府尊蒲存义也是没少给予他们帮助。 也正是在多方的协助下,他们收集的钱家、濮王的罪状,也是越多,越充分完整。 “祁兄,看来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赵麟指着桌上的证据说道。 祁谦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只要我们将这些证据呈交给朝廷,定能揭开钱家和濮王的真面目。”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赵麟警惕地问道。 “是我,有京城的八百里加急信件。”门外传来王大石的声音。 赵麟打开门,从王大石手中接过一封信件。 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 “怎么了?赵兄弟。”祁谦见赵麟神色凝重,不禁问道。 “是京城的来信。”赵麟将信件递给祁谦:“你看,这是安随堂写来的密信。” 祁谦接过信件仔细阅读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看来钱家已经有所行动了。” “是啊,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赵麟叹息道:“我们接下来要小心行事。” “他们既然已经开始行动,说明我们的调查已经触动了他们的神经。这也证明,我们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祁谦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应对。” “首先,我们要确保手中的证据安全。”赵麟说道:“这些证据是我们揭露钱家和濮王的关键。” 祁谦皱眉思考片刻:“我们可以将这些证据进行复制,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以防万一。” “好主意。”赵麟赞同道。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赵麟和祁谦立刻警觉地看向门口,只见展白神色凝重,匆匆而来。 “少爷,有紧急情况。”他低声说道。 赵麟和祁谦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几日,我令同道好友监视着各大城门的一举一动。刚得到消息,有一伙身份不明的人马入城了。” 展白郑重道。 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遍布整个汴州城。 可以说,他的信息来源之广,之准确,有的时候要远超官府。 他既然如此说,那么便有了十足的把握那些人是真的不怀好意。 赵麟眉头紧锁,“是钱家派来的吗?” 展白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像是中原人,听到他们的口音,倒很像京城人士。” “京城人士?” 赵麟、祁谦都是一震,他们明白了。 不用说,定是钱家背后的人到了。 他们的来意,此时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得出来了。 “我们要加强防守了。”祁谦凝重道。 “不但是我们自身的安全问题,他们可能还想抢夺或销毁我们手中的证据。”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一旁的王大石,则焦急地问道。 赵麟深吸一口气:“首先,确保证据的安全。祁兄,你立刻去将证据进行转移和隐藏。” 祁谦点头,迅速离开书房。 第260章 严阵以待,反击 随着祁谦的离开,赵麟转向王大石和展白。 “你们二人,立刻召集所有的护卫,加强府中的防卫。同时,密切关注那些不明人马的动向。” “是。” 王大石和展白应声行动。 书房内只剩下赵麟一人,他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知道,这场较量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他必须保持冷静和清醒,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过了不久,祁谦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证据已经全部转移并隐藏好了。” 赵麟点头,“做得好。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谁知,祁谦却是淡淡一笑道:“不,我们还得借助府尊大人的力量。” 赵麟一怔,而后爽朗笑道:“对,祁兄提醒的是。如此之事,焉能少得了咱们的府尊大人?” 在他们收集的时候,府尊蒲存义给予了他们的不少的帮助。 再者,蒲府尊如今也是他们一条战船上的人了。 如此大的一桩功劳,焉能不让他分一杯羹? 想到这里,赵麟立即道:“那我去府衙一趟,给府尊大人说明情况,同时也借助一下官府的力量。”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祁谦点了点头道。 在展白的护送下,赵麟他们趁着夜色,快马加鞭,赶往府衙。 他知道,此刻时间紧迫,必须尽快与蒲存义商议对策。 到达府衙时,蒲存义正在书房内审阅公文。 听闻赵麟来访,他立即放下手中的笔,迎了出来。 “呵呵,赵小子,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蒲存义语气亲近,不过神色却是凝重。 他可知道这小子几日来所做的事,可不一般。 而今深夜前来,必定有所行动了。 作为魏王一派的人,他蒲存义当然责无旁贷。 赵麟与之客套了几句,便将京城来人的消息以及他们的推测讲了出来。 听完赵麟的叙述,蒲存义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些人竟然如此猖獗,敢在汴州城内动手。你放心,本府会尽力协助你们应对这场危机。” 赵麟感激地说道:“多谢府尊大人支持。我们现在需要借助官府的力量,加强城中的巡逻和防守,以防那些人搞破坏。” “这个没问题。” 蒲存义立即应道:“我会调集城中的捕快和衙役,加强夜间的巡逻。同时,我也会与守城的将士沟通,让他们密切注意城中的动静。” 赵麟听后心中一暖,他知道蒲存义是真心实意地在帮助他们。 “多谢府尊大人。”赵麟再次感谢道。 “这都是本府该做的。”蒲存义摆手道:“我也是为了汴州的百姓和朝廷的安宁。钱家和濮王的罪行若是不揭露出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受害。”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后,赵麟便告辞离开了府衙。 他知道,接下来的时刻将会更加艰难和危险,但他也坚信,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战胜所有的困难和挑战。 一切就绪,就差鱼儿自动落网了。 夜色渐深,赵府上下却是灯火通明,所有护卫都严阵以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王大石匆匆来报:“麟哥儿,他们来了!” 赵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来的好快。” 他迅速走出书房,来到院子中,只见一队黑衣人正迅速接近。 他们的动作迅捷,显然都是高手。 “准备迎战!”赵麟大声命令道。 随着他的命令,赵府的护卫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手持兵器,整齐地站在院子里,等待赵麟的进一步指示。 只见这些人战意高昂,眼神中更是杀气十足。 似乎只要敌人露面,保管他们有来无回。 这些人要么是王府的暗卫,要么是英国公府的百战老兵,又怎么会胆怯害怕? 赵麟扫视了一眼众人,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诸位,今夜,我们可能要面对一场恶战。” “此战既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朝廷,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众人齐声应道:“是!”声音坚定有力。 此时,黑衣人已经来到了赵府门前。 他们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黑衣人静静地站在赵府门前,夜色中,他们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 突然,其中一人抬手一挥,众黑衣人如同离弦之箭,迅猛地冲向赵府大门。 哪怕他们知道,府中的人已有准备了。 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走了。 今日,不是那赵麟死,就是他们亡。 所以,哪怕知道此战极为凶险,这些黑衣杀手也只能硬着头皮硬冲。 府中。 站在赵麟身旁守护他的展白,轻声道:“他们动手了。” 赵麟点了点头,紧握手中的硬弓,大喝一声:“放箭!” 顿时,墙头上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齐刷刷地放箭,密集的箭雨射向黑衣人。 然而,这些黑衣人身手敏捷,竟然在箭雨中穿梭自如,只有少数人被箭矢所伤。 箭雨过后,黑衣人已经冲到了大门前,开始猛烈地撞击大门。 赵麟见状,立即命令道:“顶住大门,绝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护卫们纷纷涌向大门,用身体死死地顶住。 然而,黑衣人的撞击力道极大,大门被撞得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原来是府尊蒲存义带领着捕快和衙役们赶到了。 他们手持火把和兵器,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赵府。 “大胆狂徒,竟敢在汴州城内行凶!” 蒲存义大喝一声,率领众人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去应对蒲存义等人。 这样一来,撞击大门的力度顿时减轻了许多。 赵麟趁机命令护卫们打开大门,进行反击。 护卫们挥舞着兵器,与冲进来的黑衣人展开了激战。 这些护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却极为强悍。 他们在赵麟的带领下,与黑衣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战斗异常惨烈,双方都有伤亡。 然而,赵麟和护卫们却越战越勇,丝毫不惧生死。 在他们的拼死抵抗下,黑衣人始终无法冲破赵府的防线。 与此同时,蒲存义也带领着捕快和衙役们与黑衣人展开了激战。 他们虽然战斗力不如赵麟的护卫们强悍,但人数众多,而且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在蒲存义的指挥下,他们也逐渐占据了上风。 第261章 谋逆一案,三司会审 黑衣人见状不妙,几次试图突围都未能成功。 他们本是京中精锐的暗杀组织,但今夜却像是陷入了泥潭,无法脱身。 赵麟和蒲存义指挥着众人,紧紧围住黑衣人,不给他们任何逃脱的机会。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终于,在一次猛烈的冲锋中,赵麟看准时机,一剑刺向了一名黑衣人的胸口。 那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蒲存义也挥刀斩下了一名黑衣人的头颅。 黑衣人眼见同伴纷纷倒下,心中惊恐万分。 他们知道,今夜的任务已经无法完成,再战下去也只是无谓的牺牲。 于是,剩余的黑衣人开始尝试撤退。 然而,赵麟和蒲存义岂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他们率领众人紧追不舍,一路追杀过去。黑衣人且战且退,但最终还是在一条小巷中被彻底包围。 此时的黑衣人已经无路可退,他们相视一眼,突然齐齐拔出匕首,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斗。 然而,赵麟和蒲存义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们一拥而上,将黑衣人全部制服。 战斗结束后,赵麟和蒲存义审问了这些黑衣人。 然而,这些黑衣人却都是死士,他们宁愿咬破舌下的毒药,自杀身亡也不愿透露出背后的主谋。 赵麟、祁谦、蒲存义看到这一幕,纷纷皱眉。 不愧是东厂的刺客,就是硬气,可惜他们就是一把把不辨是非的尖刀而已。 只会听从自己的上令。 几人感叹了一番后,便令人打扫了战场。 “对了,殿下守陵的日子该结束了吧?”这时,蒲存义询问道。 “是的,他明天就会回来。”赵麟点了点头。 魏王朱麒若回来,他们的底气也将更足一些。 而且,揭露濮王和钱家谋逆一案,还要他来承担才最为合适。 也只有魏王出面,才能令朝廷足够的重视,才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第二日,寒风凛凛,天气昏暗。 不过,魏王朱麒还是踏上了返回汴梁城的路途。 在守陵的这段时日里,他虽然身处偏远之地,但心却时刻关注着汴梁。 朱麒身着便装,脸上带着几分沉稳与坚毅。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封密信,那是赵麟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里面装着的是关于钱家和濮王罪行的确凿证据。 随着车队的行进,朱麒的心情愈发沉重。 他深知这份证据的重要性,它不仅仅关乎到钱家和濮王的命运,更关乎到自己的利益。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 隆佑皇帝正愤怒地翻阅着朱麒之前的奏折。 奏折中详细列举了濮王和钱家的罪行,看得皇帝怒火中烧。 他猛地一拍御案,怒吼道:“这些乱臣贼子,真是该杀!” 然而,愤怒归愤怒,皇帝却被身旁的秉笔太监吴芳一番花言巧语所劝阻。 吴芳轻声细语道:“皇上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魏王虽然弹劾了濮王和钱家,但毕竟没有确凿证据。” 隆佑帝听了吴芳的话,渐渐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沉思片刻后说道:“你说得有理。此事确实需要慎重处理。传旨下去,让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此案,务必查清真相。” 虽然皇帝暂时平息了怒火,但朱麒的奏折已经在朝廷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朝臣们议论纷纷,有的支持朱麒的弹劾,有的则认为此举过于鲁莽。 一场关于濮王和钱家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随着车轮滚滚,魏王朱麒终于回到了他的藩地汴梁城。 这座古老而富饶的城市,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宁静而庄重。 然而,城市的宁静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朱麒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去了赵麟的府邸。 他知道,此刻他需要与自己最信任好友商议接下来的策略。 赵麟、祁谦、蒲存义早已在府中等候。 看到朱麒回来,三人齐齐行礼,脸上露出深重的神色。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赵麟首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不知您的奏折,京城可有回复?” 朱麒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沉声说道:“京城的局势比咱们想象中还要复杂。我感觉不会那么容易,要知道吴芳可是秉笔,也是皇伯左膀右臂。” 这时,蒲存义也点头道:“事关藩王谋逆,又牵扯他吴芳,他应该会想法劝阻。我认为圣上很有可能只是下令让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此案。” 祁谦皱眉道:“三司会审?这岂不是给了他们翻盘的机会?” “确实如此。”朱麒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赵兄,你收集的证据可曾保存好?” “殿下放心,所有证据都已妥善保存,并且复制了多份。”赵麟回答道。 “也许三司的钦差已经在路上了。”魏王朱麒郑重道:“就看这次派遣的都是谁的人了。” 魏王朱麒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都知道,这次的三司会审将是一次关乎生死存亡的较量。 “无论来的是谁,我们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赵麟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挑战的准备。 祁谦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是的,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魏王朱麒听了他们的话,心中感到一丝欣慰。 他知道,有这样的团队在他身边,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挑战,他都有信心去应对。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朱麒和他的团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应对三司会审。 他们不仅仔细审查了所有收集到的证据,还制定了详细的应对策略。 与此同时,京城的三司钦差也确实如朱麒所料,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了。 这次的三司会审,由大理寺卿李延、刑部尚书王琛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陈渊共同负责。他 们都是朝廷中的重臣,且素以公正严明着称。 然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濮王和钱家,也并非毫无准备。 他们开始暗中动员力量,试图影响三司会审的结果。 一时间,京城和汴梁之间的暗流涌动,一场关于权力、利益和正义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第262章 暗杀钦差的阴谋 与此同时,来自京城的密信,也传到了濮州。 钱家的家主钱通,此时也刚好在此。 当他们得知三司钦差已经从京城出发,开始调查他们的谋逆之罪时,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恐慌。 原本以为他们在朝廷中的势力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 再者,他们之所以抢占良田,巧取豪夺,囤积居奇,与夷狄交易武器、战马,也并非是为了谋反。 而是听了靖王的唆使,为了协助他,防范魏王朱麒。 这才暗中加强濮州藩地的军事实力,好为将来做打算。 一直以来,他们都做的很是隐秘,也没有被人察觉发现。 谁曾想,钱家自认为有了底蕴,竟开始嚣张跋扈起来,与那汴梁的赵麟起了冲突。 如此,便被那小子揪着不放,一直追查。 他们也想暗中解决那小子,可那赵麟的背后是魏王府、英国公府,再加上其身边的护卫,是大名鼎鼎的“白眉剑侠”展白。 让他们不敢轻易妄动,只能向京城的靠山求助。 本以为京城的大人物,能帮他们解决赵麟这个祸害,谁曾想反而全军覆没,一个也没能逃出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们已是心生惧意了。 谁曾想,现在又听闻圣上派出了三司衙门来追查他们的罪状。 得知这些之后,濮王府内,气氛异常紧张。 酒色过度的濮王,面色更为苍白,双手紧握,不停地在书房内踱步。 他心中的不安如同翻涌的波涛,无法平息。 钱家的家主钱通也是一脸愁容,他知道这次三司会审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没有打点吗?为何会突然派来三司钦差?” 濮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 钱通叹了口气,摇头道:“王爷,此事确实出乎意料。我们原本以为通过宫中的关系可以压制此事,但现在看来,事态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 濮王焦急地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再找找吴芳!他是秉笔,圣上最为亲信的人,他应该能帮我们!” 钱通苦笑道:“王爷,我已经试过了。我家老二传信说,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连皇上都亲自关注了。” “他能够为我们争取到三司会审的机会,已经是尽力了。” 濮王听后,如遭雷击,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吴芳的话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三司会审一旦开始,他们的罪行很可能就会被彻底揭露。 钱老爷子继续说道:“王爷,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准备应对三司会审。” 濮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他知道,现在已经是生死关头。 之前,他也曾尝试联系远房堂弟靖王,希望这位在朝中颇有权势的王爷能够出手相助。 然而,他的回应却让他很失望。 靖王表示,此事他无法直接插手干预。 他能做的,也只是在暗中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和建议。 当听到这些,他气的立即痛骂不止,他这两年一直冒着天大的危险,不就是听了他的蛊惑吗? 现在,危险了,他却甩的一干二净。 三司钦差的即将到来,濮王和钱家的恐慌日益加剧。 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知道这次的三司会审将是他们生死存亡的关头。 在无尽的焦虑和绝望中,濮王和钱通开始考虑一个极端的方案——暗杀从京城来的三司钦差。 当然,一定要想好退路,比如把此次暗杀栽赃给那汴梁城的魏王朱麒、赵麟。 此计划一定要周详,不能出一点的纰漏。 他们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反击机会,如果不采取行动,等待他们的将是身败名裂,甚至是家破人亡。 濮王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阴沉地说道。 “钱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让这三司钦差永远到不了汴梁,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钱通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只是此事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濮王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必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他们知道,凭借那魏王朱麒、赵麟掌握的他们罪证,若是让三司到了汴梁,他们绝对没有翻盘的可能。 若是什么都不做,无疑是束手就范,等待着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绝对不能让三司钦差到达汴梁。 于是,他们开始密谋具体的行动计划。 他们决定派出最精锐的刺客,在三司钦差抵达汴梁之前将其暗杀。 为了确保计划成功,他们不惜动用一切资源和手段。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他们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因为他们的计划早已被赵麟猜测到了。 汴梁,魏王府内。 京城的大太监安诚,也传来了密信。 事情的发展,都如他们所料的那般,圣上仁慈,被秉笔大太监吴芳所蒙蔽,只是派来了三司作为钦差来彻查此案。 当得知这个消息后,赵麟几人心中,微微感到失落。 不过,他们来不及沮丧,必须尽快做出决策来应对此事。 当夜,一行人正对着一张地图仔细研究。 “濮王和钱通他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魏王朱麒沉声说道。 赵麟点了点头:“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很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我猜,他们可能会试图暗杀三司钦差。”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派人刺杀?”一旁的张茂皱眉问道。 这些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暗杀钦差吗? “对,而且可能会栽赃给我们,以此转移视线。” 赵麟分析道。 两人相视无言,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我们必须派人暗中保护三司钦差,同时加强王府的防卫,以防他们反咬一口。” 朱麒果断地说道。 赵麟同意:“我这就去安排,确保三司钦差的安全。” 于是,赵麟立即联系了“白眉剑侠”展白和其他护卫,秘密部署保护三司钦差的计划。 同时,魏王府也加强了警戒,以防不测。 第263章 风雨欲来 ,暗杀开始 在汴梁城的魏王府内,气氛日渐紧张。 随着三司钦差的即将到来,赵麟和朱麒知道,他们正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 为了确保三司钦差的安全,并揭露濮王和钱家的阴谋,他们不得不进行周密的计划与布局。 赵麟的随从“白眉剑侠”展白,这位名震中原豪侠,来到了书房。 “展兄,此次任务非同小可,三司钦差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赵麟郑重地说道。 可以预料,那钱家、濮王定会派出一大批身手不错的刺客。 也唯有展白这个超绝的高手,能在暗中应对,甚至进行反杀。 展白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公子请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保护钦差大人的安全。” 与此同时,朱麒也在王府内加强了警戒。他调配了更多的护卫,加强了王府的巡逻和防守。 谁也不知道那钱家会不会狗急跳墙。 虽然不惧那钱家的刺杀,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再者,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是吗? “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朱麒对王府的禁卫统领道,“这次的事情,可能会引发一场大风波。” “是,殿下。”点头应是,立刻去安排了。 在紧张而有序的准备中,赵麟和朱麒也在暗中调查濮王和钱家的动向。 他们深知,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而此时的濮王和钱家,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他们的阴谋。 他们派出了最精锐的刺客,准备在三司钦差抵达汴梁之前将其暗杀,并计划将此事栽赃给魏王朱麒和赵麟。 然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计划早已被赵麟等人洞悉。 一场风雨欲来的较量,正在暗中展开。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帷幔,缓缓降临在汴梁城的上空。 街道两旁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但这微弱的光却似乎无法穿透这浓郁的夜色。 濮州城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黑色面纱所笼罩,带着几分诡异与不安。 王府内。 钱家家主钱通背负双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尽管他已经派出了家族中最顶尖的刺客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但内心依然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因为他知道,这次行动的成功与否,将直接关系到钱家的未来和命运。 一旁的濮王也正阴沉着脸坐在书桌前。 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钱家如今已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他也对这次行动寄予了极高的期望,只希望行动能够成功,为他们带来更多的权力和利益。 而远离汴梁城的官道上,三辆马车正急速行驶着,扬起的尘土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在三辆马车后,则是数十骑的精锐骑士相随。 是的,这三辆马车中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朝廷派来的三位三司钦差。 他们此次南下,是为了调查濮王、钱家谋逆一案。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前方正暗流涌动,一场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突然,马车队伍停了下来。 “何人,敢阻挡我等道路?” 一个精锐骑士,纵马上前,厉声呵斥道。 他们虽身着常服,可锐利的气势,笔直的身躯,高鼓的太阳穴,一看就知是高手。 再加上他们跟随钦差下来,可谓是威风十足。 此时,见到有人阻挡,不由呵斥连连。 甚至,有不少的精锐骑士,已是暗中摸了摸腰间的武器。 车内的钦差们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由疑惑地探出头来查看情况。 只见一名白衣胜雪、长剑傍身的英俊男子静静地站在道路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阻挡我等去路?”其中一位年长的钦差沉声问道。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威严和不满。 哪怕他们身着便服,并没有大张旗鼓,可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阻挡他们去路的。 不过,对方那白衣的游侠,似乎并非普通人。 而且,看其情况,也没有什么恶意。 这也是三个钦差能容忍他阻挡去路的原因。 若是寻常之人,早就令手下的骑士,把他给轰到一边,或者直接拿下了。 三个钦差正疑惑间,只见那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在下是展白,受魏王所托。此次前来,是为了向大人们传递一份重要情报。”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的信件,递给了为首的钦差。 “哦?魏王殿下的情报?” 三个钦差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向身边的骑士扈从点了点头。 随后,那骑士便小心翼翼接了过去,恭敬地转交给了他们。 钦差疑惑地接过信件,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信件中详细描述了他们此行可能面临的危险,以及钱家和濮王暗中勾结的阴谋。 钦差们相视一眼,心中震惊不已。 他们没想到,那濮王、钱家竟如此的胆大包天,竟敢雇凶来刺杀他们。 当然,前提是魏王殿下的情报准确的情况下。 以魏王殿下如今的威望、秉性,似乎没有欺骗他们的可能。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这可如何是好?”一位年轻的钦差颤抖着声音问道,显然被这个消息吓到了。 其他的两个钦差,神色也不是太好。 不过,他们终究是久经风浪的大人物,惊慌过后,便想到既然魏王殿下能给他们带来情报,那么必定为他们想好了应对之策。 “这位少侠,不知魏王殿下,还有什么嘱托?” 一个年长的钦差,冷静询问道。 展白深吸一口气,神色坚定地说道:“请大人们放心,我等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能确保大人们的安全无虞。” 三个钦差,以及众多精锐骑士,狐疑地看了看这个白衣的游侠。 他们都不是一般人,当然也能看出此人的不凡来。 但还是有些怀疑,要知道自己一方,可是有数十人的精锐骑士护卫,而对方则仅有一人来此。 不过,三个钦差经过短暂的商议,还是决定相信展白的话。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第264章 暗夜刺杀,重重险阻 夜色如墨,星辰稀疏。 在这漆黑的夜幕下,官道上的气氛愈发紧张,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展白与三位钦差及众精锐骑士一同前行,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展少侠,你觉得今晚会平安无事吗?” 一位年长的钦差忧心忡忡地问道。 展白微微一笑,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大人放心,有我在,定能保各位周全。”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数十名黑衣人骑着快马,从四面八方迅速接近,将众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竟敢阻挡朝廷命官的去路!”一位年轻的钦差大声呵斥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黑衣人并未回应,只是默默地盯着他们,目光冰冷而锐利。 突然,其中一名黑衣人挥手,众人便纷纷拔出兵刃,向展白和钦差们冲去。 “保护钦差大人!”展白大喝一声,挺剑迎了上去。 他的剑法凌厉无比,每一次挥剑都能准确地击中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他们仿佛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波又一波地发动攻击。 战斗愈发激烈,钦差们和骑士们也已经加入了战斗。 他们虽然身手不俗,但面对如此多的刺客,依然感到力不从心。 此时,展白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他带领着众人奋力抵挡刺客的攻击。 “小心!”展白大喊一声,挥剑挡下了一名黑衣人的偷袭。 他转身看向众人,“大家别分散,聚在一起,互相照应!” 在展白的带领下,众人逐渐稳住了阵脚。 他们背靠背地站在一起,共同抵挡着刺客的攻击。 每一次拼杀都让他们感到疲惫不堪,但每当有刺客冲破防线时,展白都会及时出现,将他们击退。 随着时间的推移,刺客们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他们的攻击变得缓慢而无力,而展白和众人的防守却越来越严密。 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战斗后,刺客们开始败退。 “追!”一位年轻的骑士大喊一声,想要乘胜追击。 “别追!”展白急忙喊道,“小心有诈!” 果然,当众人停下脚步时,他们发现四周的树林中突然冒出了更多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手持弓箭,对准了他们。 “放箭!”一名黑衣人冷喝一声,顿时箭如雨下。 展白反应迅速,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将射向钦差们的箭矢一一击落。 同时他大声喊道:“快找掩护!” 众人纷纷躲避到马车后面或者树丛中寻找掩护。 在展白的带领下他们成功地抵挡住了这一波箭雨的攻击。 夜色中,展白与精锐骑士们围绕着钦差,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刺客们虽然数量众多,但在展白等人的严密防守下,始终无法突破。 “展少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想办法突围!” 一位钦差焦急地说道。 展白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大人,我们要做的不是突围,而是反杀。否则,他们就会如狗皮膏药一般,黏住我们不放。” 说完,展白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向最近的刺客冲去。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刺客面前。 刺客还没反应过来,展白的短刀已经划破了他的咽喉。 “展少侠好身手!”一位精锐骑士赞叹道。 “别分心,保护好大人!余下的随我反击。”展白大喊一声,率先向刺客们冲去。 一队精锐骑士们紧随其后,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和刺客们激战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不断有刺客倒下,但刺客们依然前仆后继地涌上来。 “注意左边!”展白大喊一声,挥剑挡下了一名试图偷袭的刺客。 “右边也有!”另一位精锐骑士喊道,他挺身而出,为同伴挡下了一记致命的攻击。 战斗愈发激烈,双方都在殊死搏斗。 刺客们虽然训练有素,但面对展白和精锐骑士们的联手反击,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他们的攻击变得越发凌乱,而防守也出现了漏洞。 此时,展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趁机突破防线,杀入刺客群中。 精锐骑士们见状,也纷纷效仿,他们像一把把锋利的剑,深深地刺入刺客的阵营。 作为京城皇宫中的锦卫,他们看得出,这位展大侠想要的是“擒贼先擒王”。 既然如此,那就给其掩护,助其一臂之力。 大队精锐锦卫骑士,直接分袭两旁,给展白创造机会。 刺客的首领见状大惊,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试图阻止展白等人的进攻。 他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否则也不会成为众刺客的首领,可惜今天他所遇到的不是一般高手,而是大名鼎鼎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展白。 这个刺客首领的攻击却被展白轻松地挡下,紧接着,展白闪现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他的胸口。 “啊!”刺客首领惨叫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首领死了!”一名刺客惊恐地喊道。 暗夜中,随着刺客首领的毙命,剩余的刺客们陷入了慌乱。 他们原本紧密的阵型开始崩溃,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不再顾及整体的战术配合。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展白大声命令道,身形如箭般射出,直取一名正欲逃跑的刺客。 精锐的锦卫骑士们紧随其后,他们像是猎豹一样,敏捷而迅猛地追击着四散而逃的刺客。 在这混乱之中,每一名骑士都展现出了超凡的身手和战斗技巧,与刺客们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啊!”一名刺客惨叫一声,被展白的剑锋划过脖颈,顿时倒地不起。 紧接着,又是一名刺客被锦卫骑士的长枪刺穿胸膛,挣扎了几下后便再无动静。 战斗逐渐接近尾声,剩余的刺客已经所剩无几。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无处可逃。 “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投降,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暗杀钦差,你知道你们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展白冷声说道,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 第265章 密令调兵,围攻濮王府 刺客们相视一眼,犹豫了一番。 他们知道,此次他们没有了退路。 可他们只是刺客,不是死士,他们还有家人。 若是调查到最后,可以想象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现在,突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他们犹豫了。 随后,他们中的一人,抬眼看向走来的一个钦差。 “大人,若是您愿意不牵连我们的家人,我们愿意……投降,交代我们所知道的。” 那中年钦差,点了点头道:“本钦差可以答应你,绝对不会牵连无辜。” 当听到他的承诺,一众黑衣刺客,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兵器,选择了投降。 他们知道,这是保全他们家人的唯一办法,反抗已是徒劳无果。 战斗结束后,展白和锦卫骑士们开始清点收获和线索。 他们从刺客身上搜出了不少金银珠宝,这些都是濮王和钱家勾结的证据。 同时,这些刺客也都交代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太好了!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濮王和钱家的罪行!”一位钦差激动地说道。 “是啊,多亏了展少侠和锦卫骑士们的帮助,我们才能顺利拿到这些证据。”另一位钦差感激地看着展白和骑士们。 “这次行动能够成功,多亏了魏王的英明决策和帮助。我们一定要将这些证据呈报给皇上,揭露濮王和钱家的阴谋!”第三位钦差义愤填膺地说道。 展白微微一笑:“三位大人过奖了,这只是我应该做的。” 汴梁城,魏王府。 夜色已深,但赵麟、魏王朱麒、祁谦和张茂四人依旧聚在一起,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他们围坐在密室中,低声议论着什么。 “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张茂性格急躁,不时站起来,皱眉问道,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担忧。 “应该不会,”赵麟摇了摇头,安慰道:“展白的武功和智谋都是一流的,何况三位钦差大人还有那么多锦卫骑士随行。” “是啊,相信上天也会帮助我们的。”魏王朱麒、祁谦二人如是道。 虽说如此,但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神色中的紧张。 此战是他们与靖王又一次的重要争锋,绝对不能输了。 他们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展大侠回来了。”门外传来了太监尖锐而又欣喜的声音。 “快,快有请。” 魏王朱麒、赵麟四人一下站了起来,神色中难掩欣喜之色。 随后,展白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展大侠,你终于回来了!”祁谦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情况如何?” 赵麟三人虽没说什么,可他们的神色也满是忐忑不安。 展白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递给四人。 “幸不辱命,濮王、钱家阴谋失败了。这是残余刺客所交代的罪状,足以证明濮王和钱家勾结的罪行。” 四人接过证据,快速地翻阅着。他们的脸上逐渐露出了震惊和愤怒之色。 “这些证据确凿无疑!”赵麟长出了一口气:“这次定要把靖王在我们身边的势力连根拔起!” 魏王朱麒点了点头,难掩欣喜之色:“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付他们了。” 祁谦和张茂也相继点头,脸上露出坚定之色。 “来人,拿着钦差大人和本王的要牌,去一趟汴梁指挥使司和府衙,调集三千军马,围攻钱家,一个也不要放过。” 魏王朱麒下令道。 而赵麟也露出了一丝微笑,钱家终于要完蛋了。 距离濮州不远的一处驿站。 三位钦差面露凝重,他们知道手中握有的证据足以撼动朝野,但行动必须迅速且隐秘。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一位钦差沉声说道:“不能让叛贼有逃脱的机会。” 另一位钦差点点头,补充道:“对,而且我们必须秘密调兵,确保一举拿下濮王府。” 第三位钦差思索片刻,决然说道:“那么就派遣锦卫骑士前往濮州都指挥使司,秘密调集精锐军队,围攻濮王府,擒拿叛贼。” 于是,在夜幕的掩护下,几名锦卫骑士悄然离开了驿站,快马加鞭前往濮州。 他们的任务不仅是传达钦差的密令,还要确保军队的行动绝对保密。 然而,濮王府并非毫无防备。 濮王早已察觉到风声,并开始暗中布防。 他和钱家的家主知道,此战他们绝无逃脱的可能,可他们不甘心就这样窝囊死去。 他们要拼死一战,至少也要拉上一些给他们垫背的。 当锦卫骑士抵达濮州都指挥使司时,他们发现情况比预想中更为复杂。 “都指挥使何在?”为首的锦卫骑士手持钦察腰牌,大声问道。 “下官在这里。”都指挥使从衙门走出,面带疑惑:“不知上差驾到,有失远迎。” 锦卫骑士出示了钦差的密令,并详细说明了情况。 这位大腹便便的都指挥使,不由一惊,同时面露难色:“濮王府防守森严,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没有时间犹豫了。”锦卫骑士坚定地说:“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否则叛贼可能会逃脱。还望指挥使大人,能够立即调集军队,擒拿逆贼。” “是,是。下官定不不负朝廷和陛下的信任。” 这位都指挥使知道,此时已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了。 对方是圣上身边的锦衣卫,同时又手持钦差的腰牌。 哪怕此时他心中有诸多的疑问,却也只能埋在心里,不敢再多问什么。 经过紧张的商议,他们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夜色如墨,濮王府内灯火通明,却透露出一种肃杀之气。 濮王与钱家家主钱通并肩而立,两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决绝与坚定。 “王爷,看来他们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钱通沉声说道,望着府外越来越近的火光和人影。 濮王冷哼一声:“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就擒?钱通,准备迎战!” 钱通点头,转身对着守卫在王府四周的侍卫大声命令:“所有人听令,圣上受奸人蒙蔽,污蔑我等谋反,既然投降是死,拼死一战也是死,那就轰轰烈烈的死。” 王府的侍卫神色各异,低头不语,从这也能看出他们心中的害怕。 第266章 濮王、钱家的覆灭 濮州城内,锦卫骑士和都指挥使率领的军队已经包围了濮王府。 那位大腹便便的濮州都指挥使,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高声喊道。 “濮王,钱通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投降,或许圣上垂怜,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濮王站府内的台阶上,俯瞰着下方的军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投降?哈哈,圣上就会放过我们?皋兰,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的鬼话?” “可恨本王信错了人,一步走错,步步错。” 濮王感慨过后,他一旁的钱家家主神色中也满是决然。 冷声向外喊道:“都指挥使,你们这是欺人太甚!我们钱家与濮王府同生共死,绝不投降!” 濮州都指挥使皋兰,眉头紧皱,他知道这场战斗将不可避免。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了!进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军队开始发动攻击。 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濮王府,双方先是一轮又一轮的弓箭互射。 互有伤亡之后,濮王府的大门终于轰然倒塌。 成千的州兵,开始向王府内杀将而去。 顿时间,与王府的侍卫们激战在一起。 濮王和钱通也亲自下场战斗。濮王作为皇亲贵胄,太祖子孙,当然十分擅长搏杀武艺。 只见其手持长枪,每一击都力大无穷,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击退。 而钱通也不是庸辈,只见其剑法犀利,每一剑都直指要害,让敌人胆寒。 而濮州的州兵,虽然实力较弱,可人数却是数倍于濮王府的死士。 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濮王府的死士们虽然勇猛,但面对数量众多的军队,还是逐渐陷入了劣势。 “王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钱通一边战斗一边对濮王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突围!” 濮王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决绝,“突围?不!我濮王府从来没有逃兵!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钱通闻言,心中一震。 他知道濮王说的是实话,也明白今日一战已经是避无可避。 而且,就算是突围而出,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与其像丧家之犬一般,东奔西走,还不如像个男人,死在这里。 于是,他也放弃了突围的念头,专心投入到战斗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愈发激烈。 濮王府的死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但他们的抵抗意志却越发坚定。 每一次攻击都拼尽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发泄在敌人身上。 而锦卫骑士和都指挥使率领的军队也损失惨重。 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在濮王府死士的拼死抵抗下,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最终,在一轮激烈的交锋后,濮王和钱通双双被俘。 他们的身边已经没有了站立的死士,只剩下他们两人还在坚持着。 若不是指挥使皋兰下令,要抓活的,也许他们二人早就死在这里了。 “哈哈哈!”都指挥使大笑着走过来:“濮王、钱通,你们终于还是败了!” 濮王和钱通相视一笑,虽然满身伤痕、疲惫不堪,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屈和坚定:“败了又如何?我们至少没有投降!” 他们二人虽然嘴硬,可哪怕到了最后的关头,也没有任何的勇气自杀。 可见在他们的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丝的求生本能的。 他们希望那位靖王能帮助他们,哪怕只是逃脱杀身之祸。 与此同时,汴梁。 夜色朦胧,赵麟、张茂、展白等人带领着官府的人马,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位于城郊的钱家大宅。 宅院内,灯火阑珊,却难掩一股肃杀之气。 “赵兄,这次行动务必要快、要狠。”张茂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赵麟点头:“钱家作为濮王的财力后盾,积蓄颇丰。此次行动,不仅要将钱家一网打尽,还要尽量搜罗其家产,以充国库。” 展白则是一脸冷静,他环顾四周,确保没有遗漏任何风吹草动:“少爷,钱家也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护院,我们需得小心行事。” 众人点头,随即分散开来,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钱家大宅。 突然,一声令下,赵麟等人率领的官兵如猛虎下山般冲入钱家。 顿时,院内响起了兵刃相交的声音和惊恐的呼喊。 钱家的护院虽然勇猛,但在赵麟等人的猛攻之下,很快便溃不成军。 张茂身手敏捷,一剑一个,将钱家的武者一一制服。展白则是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在院中穿梭自如,每每在关键时刻出手,将钱家的重要人物一一拿下。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钱家的人便被彻底制服。 战斗结束后,赵麟站在钱家大宅的院中,环视着四周。 宅内虽然经历了一番激战,但依然难掩其往日的奢华。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下令开始查抄钱家。 官兵们忙碌起来,开始仔细搜查钱家的每一个角落。 不久,一箱箱金银珠宝被抬了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令人眼花缭乱。 除了金银财宝,还有大量的珍贵字画、古董玉器等艺术品,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大人,这里还有大量的田契、房契。”一名官兵拿着一叠厚厚的契约走了过来。 赵麟接过契约,仔细翻看。这些田契、房契遍布周边数县,显然是钱家长期以来通过不法手段兼并的土地和房产。 他皱了皱眉,心中暗叹钱家的贪婪。 “还有这个。”另一名官兵递过来一本账册:“这是钱家与濮王府之间的往来账目。” 赵麟翻开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钱家向濮王府输送的金银财物,以及从濮王府得到的种种特权。 这些都是钱家与濮王勾结的铁证。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查抄工作终于结束。 官兵们将金银珠宝、艺术品、田契房契以及罪证等一一封存,准备运回汴梁城。 次日一早,赵麟便带领着押解着钱家的人犯和财物,浩浩荡荡地返回汴梁城。 魏王朱麒、祁谦以及府尊蒲存义得到消息后,早早地等在城门口,准备迎接他们。 当赵麟等人抵达城门时,朱麒等人迎了上去。 看到那一车车的金银财宝和艺术品,以及被押解的钱家人犯,他们不禁惊叹不已。 第267章 庆功宴上的试探 钱家覆灭了,而指挥此战的赵麟,经此一战后,又成长了不少。 当他和张茂,押解着一干人犯,赃物,返回到汴梁城后,受到了诸人的赞叹。 “赵兄,这次行动真是大获全胜啊!”魏王朱麒笑道。 此时的他,心中极为的振奋,从这些时日的一系列事可以看出。 他的这个姐夫,不但是文曲星下凡,中原小诗仙,同时也是一位卓绝的指挥者。 甚至,连出身英国公府的张茂,都对他这几次亲临指挥的战斗,赞叹有加。 如今朱麒最为紧缺的是什么? 不就是人才吗? 而他的这个姐夫,可谓是文武全才了。 这让他焉能不高兴? 这时,一旁的祁谦也感慨道:“这次能够一举拿下钱家,真是大快人心!” 而作为汴州府尊的蒲存义,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被押解的钱家人犯。 “殿下,下官这就上书陛下,把抓捕钱家逆贼的经过,呈上去。” 魏王朱麒点了点头,笑道:“哈哈,这是你这位府尊的事,本王可不能插手了。不过,府尊大人,你还是尽快做好迎接三位钦差大人的准备吧。” 是的,京城来的三个追查濮王谋逆一案的钦差,也该到汴州城了。 随着钱家的覆灭和濮王府的平定,汴州城内外一片欢腾。 这时,从京城传来了消息,三位钦差大臣将亲临汴州,以表彰此次行动的有功之臣。 这日,汴州城的城门大开,魏王朱麒、赵麟、祁谦以及府尊蒲存义等人,率领着一众官员和百姓,在城门口翘首以盼。不 久,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缓缓而来。 旗帜飘扬,气势如虹,正是从京城来的钦差队伍。 魏王朱麒等人迎上前去,躬身行礼,“恭迎钦差大人!” 为首的钦差面带微笑,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魏王殿下,以及诸位辛苦了,此次平定濮王府和钱家叛乱,你们功不可没。本钦差定会如实上报你们的功勋。” 其他两位钦差,也是对诸人褒奖不已。 当然,他们自己也是难掩欣喜之色。 这次,他们三人南下彻查濮王一案,可以说满载而归,本以为是一件苦差,谁曾想,这还没几天,就得到了这么大的一份功劳。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功勋,这让他们怎能不兴奋? 所以,言语间十分亲切。 看向魏王的眼神,也是十分的卑下,看得出他们心中已然暗自做出了一些决定了。 庆功宴在汴州城内最豪华的四海楼中盛大举行。 魏王朱麒特意命人布置了宴会场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宴会厅内摆满了美酒佳肴,各色精美的点心和水果一应俱全。 三位钦差在魏王朱麒、赵麟、张茂等人的陪同下走入宴会厅,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就热闹的气氛更加热烈。 当然,主管中原七府的督指挥使、布政使、提刑按察使,以及主管中原的学政林世海等人,也都悉数到场。 可以说,迎接钦差的阵容极为庞大。 场面也是极为热烈,欢喜。 来自京城的三司衙门钦差,并没有端什么钦差的架子,一个个十分的亲和。 因为他们知道,若等眼前这个魏王继承大统之后,在场诸人,哪个都是他们极力攀附的。 所以,哪怕他们现在是钦差,却也没有不敢有任何的傲气。 “此次能够平定濮王府和钱家的叛乱,多亏了诸位的鼎力相助。”魏王朱麒举杯说道:“本王代表汴州百姓,向诸位表示衷心的感谢!” 钦差们纷纷回敬,表达了对朱麒和汴州官员们的敬意。 他们称赞魏王殿下英勇果断,领导有方,才使得这次平叛成功。 庆功宴上,三位钦差与魏王朱麒、赵麟等人推杯换盏,气氛逐渐升温。 随着酒意的上涌,钦差们的言语也越发直接和热烈。 其中一位钦差,满面红光地端起酒杯,对朱麒说道。 “魏王殿下,您这次的功绩可谓震古烁今,朝廷上下无人不晓。有您在,真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啊!” 另一位钦差也附和道。 “是啊,魏王殿下英勇无双,智勇兼备,实乃当世之英雄。我等回京后,定当奏明皇上,为殿下请功。” 第三位钦差则更加直接,他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赵麟,然后转向朱麒,意味深长地说。 “魏王殿下,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像您和赵公子这样的英才,理应得到更大的重用。我等虽为钦差,但也希望能为朝廷举荐贤能。殿下若有意更进一步,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三位钦差对魏王朱麒的投靠之意了。 意思很明显,魏王殿下,只要您点个头,我们三人就是您的人了。 这番话虽说得隐晦,但在场之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朱麒微微一笑,举杯向三位钦差致谢:“多谢三位大人的厚爱,本王定当不负众望,为朝廷尽忠职守。” 赵麟也察觉到了钦差们话中的弦外之音,他保持着微笑,心中却暗自警惕。 这三位钦差,虽说名望一直很不错,可也不能就这样冒然相信他们。 随后,他向一旁的魏王朱麒,投去深意的一瞥。 意思很明确,不要轻易吐口。 魏王朱麒领会一笑。 对于三位钦差的奉承,他表面上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谦虚的态度。 他知道,这场酒宴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庆祝活动,更是一场政治上的角力和试探。 而他们也在这场角力中逐渐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和意图。 庆功宴结束后,三位钦差并未即刻离开汴州,而是选择在城中暂住几日。 他们心中清楚,虽然已在酒宴上隐晦表达了投效之意,但这还远远不足以赢得魏王朱麒的真正信任。 “魏王殿下非等闲之辈,我们若想真正加入他的阵营,必须经过严格的考验。” 其中一位钦差在私下里对其他两位说道。 另一位钦差点点头:“确实如此,魏王身边的人,如赵麟等,都是经过重重考验的精英。我们若想获得同等的地位,必须展示出我们的价值和忠诚。” 第三位钦差沉思片刻,提出了一个计划:“我们不妨在汴州多留几日,暗中观察,看看能否有机会为魏王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以此来证明我们的能力和忠诚。” 其他两位钦差闻言,纷纷表示赞同。 第268章 来自京城钦差的助攻 魏王朱麒在庆功宴后,并没有立即放松警惕。 他深知这三位钦差虽然表面上表示了投效之意,但真正的忠诚和意图还需时间来验证。 因此,他并未立即给予他们信任,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和观察。 随着酒宴的深入,众人的话题逐渐从政治转向了诗词、书画和文采之道。 在这个时刻,享誉中原、名达京城和江南的小诗仙赵麟再次成为了焦点。 他的才情和诗才早已为众人所熟知,此次在彻查濮王谋逆一案中居功至伟,更是让他的名声如日中天。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赵麟,带着欣赏和敬意。 尽管他还未到弱冠之年,但已经展现出了非凡的才华和胆识。 在众人的眼中,赵麟不仅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更是文坛的璀璨之星。 面对众人的奉承和赞誉,赵麟只是淡淡一笑,保持着谦和的态度。 如此一来,他在众人的心中的印象,又拔高了几分。 庆功宴结束,这些达官贵人还准备去汴湖画舫上,寻求其他的其他的娱乐。 赵麟见此情况,便婉言谢绝了众人的美意。 大宗师林世海等人则是微微一笑,很是欣慰,便也没有再劝他。 赵麟回到赵府后,并没有因庆功宴上的赞誉而沾沾自喜、居功自傲。 相反,他深知自己在朝廷中取得的一切成就都只是暂时的,真正的挑战和机遇还在前方等待着他。 因此,在接下来数天,他选择闭门不出,开始潜心苦读圣贤书,为明年的科考做足准备。 当夜,书房内,灯火通明。 赵麟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全神贯注地阅读着。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坚毅和执着,仿佛要将书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此次濮王、钱家的事件,让他再次认识到了自身实力的浅薄。 而要想在大周获得至高无上的权柄,只靠魏王朱麒的关系还不行。 哪怕他将来成为了皇帝,自己有了从龙之功,可这些还不够。 他要做的不是一个弄臣,而是一个那直臣、干臣。 所以,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科举。 唯有此,才是正途。 此时的赵麟心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待,他知道只有通过不断地学习和努力,才能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 在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整天都沉浸在书海中。 他废寝忘食地阅读着各种经典着作,从《论语》到《孟子》,从《诗经》到《史记》,他不断地汲取着前人的智慧和经验。 他的书房里堆满了厚厚的书籍和笔记,这是他努力的见证,也是他通往成功的阶梯。 与此同时,因为三个钦差的到来,汴州的权贵们的宴席明显多了起来。 为此,赵麟数次婉言谢绝了外界的请宴。 他知道这些活动虽然能够让他结交更多的朋友和官员,但也会浪费他宝贵的学习时间。 因此,他选择了坚守自己的初心和信念,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科考上去。 每当有人前来邀请他参加宴会时,他总是微笑着婉拒道:“多谢各位的盛情邀请,科考在即,恐怕无法抽身前往。希望各位能够理解。” 他的语气虽然谦和,但态度却十分坚定。 好在这些权贵们也都知道这位文曲星的脾性,所以也只能无奈而回。 在这几日里,三位钦差按照他们的计划,在汴州城中四处走动,暗中观察着汴州的情况,寻找能够展示他们能力和忠诚的机会。 他们发现,虽然汴州在平定濮王府和钱家叛乱后,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和安宁,但仍有一些暗流涌动,需要有人去处理。 比如一些家族依旧是想要投靠靖王,而不是近在咫尺的魏王。 三位钦差似乎也找到了如何能赢得魏王信任的办法。 他们开始积极地为魏王朱麒造势,宣扬他的仁德与才能。 他们明白,要想真正稳固魏王在朝廷和民间的地位,必须争取更多官员和百姓的支持。 在汴州城的官场上,三位钦差巧妙地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开始与各级官员进行接触和交流。 他们频频出入于官员们的府邸,与他们品茶论道,探讨时局。 一日,三位钦差来到了一位名叫李正的中年官员家中。 他是翰林院比较有名的直臣,如今正好丁忧在家,一向闭门不出,用心读书,不问世事。 他性格刚正不阿,深受百姓爱戴,但在朝中却一直保持中立态度,对魏王朱麒的态度也颇为模糊。 而他就成为了三位钦差要拿下的目标,以此来作为投名状,赢得魏王朱麒的信任。 “李大人,你丁忧在家,我们可是一年没见了。”钦差之首微笑着向李正行礼:“好在你也该回京了,此次回去后,陛下定是委以重任您呀。” 李正回礼道:“三位大人远道而来,能光临寒舍,实乃李某之幸。” 钦差之首继续说道:“李大人,我们此次前来汴州,不仅是为了彻查濮王一案,更是为了寻找能够辅佐朝廷、造福百姓的贤才。魏王殿下英勇果敢,智勇双全,正是朝廷所需的栋梁之才。” 几人都是多年的老狐狸,所以客套完毕之后,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李正听后,微微颔首:“魏王殿下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人才,但朝中局势复杂,非一朝一夕可改变。” 显然,此人还想保持中立,不想参与到双王夺嫡的事件中来。 可惜,他们三个钦差既然来了,焉能会因为他一句话而放弃? 他们深知李正的顾虑,便进一步说道。 “李大人所言极是。但正因为局势复杂,才更需要像魏王殿下这样的英才来引领朝局。” “是啊,李大人,您是汴州人,应该深知魏王殿下的能力和品行。他一心为国为民,不图私利,这样的皇亲贵胄,确实天下少有啊!” 李正听后,沉默片刻。 然后深深望了三人一眼,缓缓说道。 “三位大人所言有理。但李某仍有一事不明,魏王殿下虽有能力,但朝中权臣众多,他能否真正掌握朝政大权?” 第269章 翰林李正,入彀中 汴州城,宁静午后。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李府书房的地面上。 书房内,三位京城来的钦差与李正的对话如丝如缕,继续编织着未来的可能。 经过刚才的一番劝说,这位翰林院的侍读李大人,似乎已经被话语中的某种力量所触动。 四人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对于彼此的心思都心知肚明。 李正沉默了片刻,看向三位钦差:“三位仁兄,你们光临舍下,可是魏王所托?” 为首的钦差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几分自信与睿智。 “李大人,魏王殿下心怀天下,行事向来磊落,未曾给予我们具体嘱托。但我们深感其贤德,自愿为他尽一份绵薄之力。” “李大人,请您细想,魏王殿下身为皇室嫡系,是圣上唯一的血脉子侄,他日登临大宝,乃是天命所归。您又有何可犹豫的呢?” 三人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入李正的耳中,也悄然渗入了他的心田。 他眼中的光芒逐渐明亮,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光明与希望。 李正,这位饱读诗书、胸有大志的翰林侍读,科考二十年,终于登科二甲,本以为能平步青云,上报朝廷、下慰黎民。 然而,进入翰林院后,他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 这里本该是通往内阁阁老、六部尚书的天梯之路,可他却在这里一待就是接近二十年。 他苦读圣贤之书,心中怀揣着对国家的忠诚与对百姓的关爱。 他渴望能够施展才华,为朝廷尽忠,为百姓谋福。然而,朝廷奸臣当道,外戚跋扈,他的理想在现实的打压下逐渐变得遥不可及。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和思考,李正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彷徨。 “我丁忧在家这两年,对魏王殿下也有所了解。他英勇果敢,智勇双全,一心为国为民,不图私利。这样的皇亲贵胄,在朝中实属难得。” “但是,这毕竟是双王夺嫡之争,一旦涉足其中,便是生死未卜。我李正虽不惧生死,但也不能不考虑家人。” 为首的钦差轻轻拍了拍李正的肩膀,声音中充满了理解和鼓励。 “李大人,您所顾虑的,我们都明白。但请您相信,魏王殿下是真正的明君之选。他若能登基为帝,必将一扫朝中奸佞,还百姓一个清明盛世。” 这时,另外两个钦差也跟着附和道:“李大人,您身在翰林,心系天下。难道您愿意就这样看着国家沉沦,百姓受苦吗?” “是啊,京城那位靖王的秉性您也是知道的,外宽内窄,看似仁厚,实则毫无度量,您愿意看着这样的人登基吗?” 李正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好!我李正虽不才,但也愿意为魏王殿下尽一份绵薄之力。从今往后,我豁出身家性命,与三位仁兄共同为朝廷和百姓的福祉而努力!” 在李正坚定地表示愿意支持魏王朱麒之后,三位京城来的钦差脸上都洋溢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他们这次果然没有白来,为魏王寻得如此良才,也算是他们的投名状了。 为首的钦差站起身来,向李正深深一礼。 “李大人,您的决定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有您这样的贤才加入,魏王殿下必定如虎添翼。” 李正连忙回礼,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三位仁兄,我们同朝为官,理应同心协力。今日能得诸位的抬爱,李某倍感荣幸。今后若有需要,李某定当竭尽全力。” 随着气氛的缓和,四人开始品茶闲聊,谈论着朝廷中的种种事宜。 李正谈起自己在汴州丁忧两年间对魏王殿下的了解,称赞他仁德兼备,英明果敢。 魏王殿下待人宽厚,礼贤下士,真乃一代明君之相。”钦差之一感叹道。 “是啊,殿下不仅才智过人,更有一颗为民之心。” 四人都是官场的老狐狸,此时已达成了结成联盟,便再无隔阂,言语中尽是对未来的畅想。 若是赵麟在此的话,听了他们这些肉麻的话,定会忍不住大笑。 而后,夸赞他们一句:就凭你们这份逢迎拍马的本事,未来仕途就不会差了。 当然,此时正埋头苦读圣贤书的赵麟,根本不关心这些。 他也不知道,几个老狐狸的话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书房内,茶桌旁。 茶香袅袅。 “说到魏王殿下身边之人,各位觉得谁最为出色?”其中一位钦差放下茶杯,目光在两位同僚身上流转。 为首钦差微微一笑,道:“那自然是那个小秀才了。听闻他年纪轻轻便才华横溢,诗词歌赋文章样样精通,享誉中原啊。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深得魏王殿下的信任与喜爱,两人关系如兄弟般亲密。” “不错,我也对赵麟颇为关注。” 第三位钦差接过话茬:“他在彻查濮王谋逆一案中居功至伟,其聪明才智和胆识令人佩服。若魏王登基,他必定会成为朝廷中的一颗璀璨之星。” 他说到这,又是话锋一转:“对了,李大人,您作为汴州本地人,应该对此子知之甚多吧。” 李正作为汴州人,虽一直丁忧在家,但对文曲星赵麟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哈哈,三位仁兄这就可问对人了。” 随后,他便给三人详细讲了一下关于赵麟的传闻。 他们几人怎么也是当世最为聪明、最顶尖的一批人了,可当听了这个赵麟一系列的事迹后,都甚为震惊。 “在京城就听闻过此子的名号,本以为是有人夸大其词罢了。谁曾想,还真有这样的天才。” “若是他年龄再大些,有更高功名在身,就凭他那几首的诗词,就堪比文坛大家了。” “是啊,赵麟的确是个不凡之人。”为首钦差点头赞同。 “不过,魏王殿下身边还有许多忠诚能干之人,如张茂、祁谦等,他们也都为朝廷立下了赫赫战功。” 其余几人听了,皆是点头。 “不错,这些人都是魏王殿下的得力干将。但赵麟似乎与魏王殿下有着一种特殊的默契和信任。这种关系,非一般人所能及。” 第270章 魏王宫,夜宴 茶香氤氲的氛围中,几个言谈间满是对赵麟的深深欣赏。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彼此都了解了对方的心思。 要想赢得魏王的信任和看重,此子一定要结交。 夜色渐深,赵府。 赵麟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他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沉浸在书海中,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展颜微笑,仿佛与书中的世界融为一体。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极为喜爱读书的。 同时,这也是他实现理想和抱负的捷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薛芊芊温柔的声音。 “麟郎,夜深了,小心着凉。我给你做了一些椅子上的绒被靠枕,放在你背后,这样读书时也能暖和些。” 赵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感激。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迎向门口。 只见薛芊芊手中捧着几个精致的荣被靠枕,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虽说他赵家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薛芊芊更是身份尊贵无比,根本无须再亲自劳力伤神。 可她还是亲力亲为,事事都为他考量。 “芊芊,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赵麟柔声问道。 “我担心你读书太晚,会冻着。”薛芊芊将荣被靠枕放在赵麟的椅子上,又细心地帮他调整位置。 “这些靠枕都是我亲手做的,虽然不如外面买的精致,但胜在暖和实用。” 赵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握住薛芊芊的手,眼中满是深情:“芊芊,你总是这么细心体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薛芊芊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低下头,羞涩地笑了:“麟郎,你读书可是比我辛苦多了。” 两人相视而笑,温馨的氛围在书房中弥漫开来。 正当赵麟忍不住,忍不住想要轻薄一下佳人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吓的薛芊芊,连忙进入了书房的内室中。 赵麟遗憾一笑,摇了摇头。 如此冒失之人,绝对不是旁人。 果然,当他打开房门时,只见好友张茂匆匆而入,身上还带着一股寒风。 他满脸红光,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赵兄,深夜造访,实在抱歉。”张茂气喘吁吁地说:“但此事非同小可,我实在是等不到天亮。” 赵麟见张茂如此急迫,不禁抬头问道:“茂兄,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激动?” 张茂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兴奋地说:“魏王有请!说是刚才李正拜访了他。殿下很是激动,这才让我深夜来请你。” 赵麟听闻张茂所言,心中一动。 汴州的李正,确实是朝廷中的一位文臣。不但学识渊博,而且,颇有干才,这点看他们李家的子弟家风就能知道一二。 魏王殿下一直也很推崇这位,可惜几次想要交好于他,却被他以丁忧在家,婉言谢绝了。 谁曾想,那三位钦差还真是厉害,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动了此人投效魏王。 这还真是一件大喜事,难怪殿下这么着急,深夜召集他去王宫。 “茂兄,此事确实重大。我们即刻前往魏王府。” 两人迅速离开书房,夜色如墨,寒风凛冽。 很快,他们就到达魏王府了。 府内灯火通明,一片忙碌的景象。 议事厅内,茶香氤氲。 几位名士、干臣、武将正围坐在茶桌旁,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脸上都洋溢着对赵麟的深深欣赏。 魏王朱麒坐在主位上,见到赵麟和张茂前来,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他站起身来,亲自迎接赵麟,并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赵兄,你终于来了。” 魏王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李大人他们几个刚才还在欣赏你的才华和品行。” “来,本王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正李大人,他学识渊博,精通赋税、算术,是我朝难得的栋梁之才。” 魏王指向一位中年文士,那人气质儒雅,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赵麟忙起身,向李正躬身道:“学生见过大人。” 李正虽是翰林清流,当世名士,此时却也没有托大:“久闻赵公子才情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麟连忙回礼:“李大人过誉了,学生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哪比得上李大人的经世之才。” 接着,魏王又指向一位武将模样的青年:“这位是咱们中原副都指挥使刘将军,他英勇善战,屡立战功,是我大魏的得力战将。” 刘将军拱手笑道:“赵公子文韬武略,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此子虽看似文弱书生,他却一点也不敢小瞧。 据说,此子可是手中有不少人命的,在平叛濮王谋杀逆一案中,可是立下了大功。 赵麟谦虚地回应:“刘将军威名远扬,赵某自愧不如。” 众人一番相互客套完毕,宴席也开始了。 宴会上,丝竹之声悠扬,舞姿翩跹,美酒佳肴令人目不暇接。 赵麟、张茂、祁谦三人甚是热情,俨然是魏王宫的半个主人,热情款待着众人。 然而,在这表面的繁华之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今夜,他们到魏王府是做什么的。 魏王朱麒坐在主位上,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他时而举杯向众人致意,时而与身边的宾客轻声交谈。 赵麟和张茂坐在席间,看似醉眼惺忪,内心却是清醒至极。 宴会上,觥筹交错,笑语盈盈。 然而,在这欢声笑语中,赵麟和张茂却能够感受到一种无言的默契和信任。 他们知道,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每个人都明白,从此刻起,他们将与魏王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赵兄,祁兄。今后我们便是魏王的人了。”张茂举杯向赵麟示意,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此时,他也终于知道作为英国公的伯父为何派他来汴州老家这里来了。 “是啊。”赵麟回应道:“我们定当竭尽全力,为魏王效忠,为朝廷尽忠。” “来,敬魏王,敬大周。”祁谦豪爽笑道。 “哈哈,来,再敬天下子民。”赵麟跟着举杯道。 三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第271章 秉笔大太监吴芳,危机 在京城繁华的街巷背后,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悄然落幕。 濮王与钱家的谋逆案,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皇宫之内,龙椅之上那位病恹恹的大周皇帝,此时眼神冰冷,却又泛着威仪的寒光。 这光芒里既有对叛徒的愤怒,也有对局势的深思。 大理寺的府邸内,灯火通明。 三司的官员们正襟危坐,面前摊开的是一摞厚厚的卷宗,每一页都记载着涉案人员的罪行与证据。 他们眉头紧锁,神态各异,似乎在计算着这场风波将会给京城带来的震荡。 “大人,这批宫中的太监,已经全数捉拿归案。”一名小吏匆匆进入大堂,手中捧着一份名单。 大理寺、刑部的几个官员相互传阅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立刻将他们押入大牢,严加看管,不得有任何闪失。” 大牢彻夜忙碌不休。 囚犯们被逐一押解进牢房,他们之中,既有曾经的达官显贵,也有皇宫内的小小太监。 此刻,他们都成了阶下囚,等待着朝廷的审判。 牢房内,一名曾经的钱家的子弟蜷缩在角落,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甘。 他回想起曾经的辉煌与荣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悔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监察院内,御史们正在连夜审查案件,力求找出所有涉案人员的罪证。 在这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秉笔太监吴芳的府邸却是一片寂静。 然而,在这寂静之下,却隐藏着深深的惊惧与不安。 吴芳坐在书房内,手中的笔悬而未落,目光却早已从书卷上移开,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他心中明白,这场风波远未结束。 “干爹,不好了!”一个亲信太监匆匆闯入书房,满脸惊恐。 吴芳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何事如此慌张?” “干爹,钱总管也被抓了。”手下颤抖着声音说道。 吴芳的心猛地一沉,钱家此次陷入濮王一案,钱进当然是逃不了干系。 可他是自己的干儿子,是自己的亲信,知道自己很多很多龌龊的事。 自己作为堂堂的秉笔太监,虽不怕他在三司官员跟前乱说,可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吩咐下去,送他一程。注意,要做的干净。” 吴芳阴沉吩咐道。 “是,干爹。”那亲信太监慌忙领命而去。 作为当今朝堂上,能与内阁首辅抗衡的大太监,想要在三司的监牢里杀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月色朦胧的皇宫深处,吴芳站在一座偏僻的宫殿前,他的脸色苍白,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宫殿的大门,走了进去。 宫殿内,隆佑皇帝正襟危坐,眼神深邃,似乎能洞穿一切。 “陛下,奴婢有罪啊。”吴芳跪在皇帝面前,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呵呵,大伴何罪之有啊?”隆佑皇帝冷哼笑道。 吴芳心中一紧,他知道皇帝已经知道了钱进的事情,他只能硬着头皮,哀哭道。 “奴婢管教无方,致使手下人牵连濮王一案,臣特来请罪。” “哦?”隆佑皇帝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悦:“你的手下,难道就是那名被大理寺抓走的那个太监?” 吴芳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不敢抬头看皇帝,只能低声回答:“正是。” 隆佑皇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他缓缓开口:“大伴,你身为朕的秉笔,掌管皇宫内外的重要事务,竟然会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真是让朕失望。” 吴芳心中一紧,他知道皇帝的话并非只是简单的责备。 他连忙磕头道:“奴婢知罪,奴婢愿接受任何惩罚。” 隆佑皇帝轻叹一声,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念你平日里还算勤勉,朕便不赐你重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便罚你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吴芳心中松了一口气,区区一年俸禄,算不得什么。 看来陛下还是离不开自己的。 想到这,他连忙磕头谢恩:“奴婢谢陛下隆恩。” 隆佑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吴芳退下。 吴芳站起身,恭敬地退出了宫殿。 宫殿外,吴芳的干儿子们见他无视,都是一喜。 不过,吴芳的脸色却仍然凝重,自己虽然暂时摆脱了困境,但这场风波的余波却远未平息。 回到住处,吴芳立刻召集了所有的亲信太监,告诫他们,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暂停一切不轨之事。 皇宫的阴影下,三司的官员们脸上都刻着深深的失望和愤恨。 大理寺、刑部侍郎、监察院的御史们,都在这场风波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本来他们还能继续深入追查,可谁曾想到关键人犯却是自缢身亡。 大家都是朝堂上的老狐狸,谁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这是大人物的手笔。 而有如此能量的人,整个大周又有几人呢? “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一位年轻的御史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们必须上书弹劾。” “呵呵,裴大人,算了,陛下都下了旨意,要到此为止了,你还想怎么样?” 刑部的章侍郎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还是商议一下,准备结案吧。” 翌日,勤政殿早朝。 三司官员详细禀报了此案的详实情况,隆佑皇帝听了之后,想都没想直接让三司官员依照大周律执行。 随后,有官员奏请道。 “陛下,魏王、赵麟、张茂、祁谦等人智勇双全,剿灭逆贼,功勋卓着。他们为朝廷除去了心腹大患,实乃国之栋梁。” 紧接着,又有几个官员紧随其后。 “陛下,此等忠贞之士舍生忘死,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望陛下给予他们应有的封赏,以彰显朝廷的恩泽。” 这时,兵部的王尚书也走了出来。 “濮王、钱家一案,关乎朝廷安危。魏王等人能够迅速平定,实乃国之幸事。他们的勇敢与忠心,当为百官之表率,恳请陛下给予嘉奖。” 隆佑皇帝听后,微微颔首笑道。 “众爱卿所言极是。魏王等人远在汴州,却能立下如此大功,实属难得。朕决定让廷议商议封赏事宜,以彰显朝廷对功臣的恩泽与重赏。” 第272章 为赵麟封赏请功 北风如刀,呼啸着掠过汴州城的上空,带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气,将整个冬季的氛围渲染得更加深沉而凝重。 自濮王、钱家谋逆的风波平息之后,钦差们如释重负地返回了京城。 而汴州城,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与不安之后,渐渐恢复了往昔的宁静与和谐。 又一日,魏王府。 赵麟一行人再次齐聚一堂。 他们围坐在精致的玉案前,推杯换盏,酒香四溢,三杯热酒下肚,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而随和。 坐在主位的魏王朱麒,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自豪。 他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赵麟与祁谦身上,微笑着说道。 “据京城传来的消息,陛下对咱们在平叛濮王谋逆一案中的贡献,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相信不久之后,朝廷的封赏便会下达。” 张茂与蒲存义闻言,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张茂身为英国公勋贵子弟,一直以来都渴望能够建功立业,为家族争光。 而蒲存义作为中原首府的四品府尊,也深知此次机会难得,对于未来的升迁充满了期待。 然而,赵麟与祁谦二人却显得相对平静。 他们二人是士子,将来注定是要走科举这条正途的。 也只有这条路的前程,才是最为光明伟岸的。 才是真正的终南捷径。 朝廷封赏的若是散秩官职,那种只领俸禄的荣誉官衔,反而会阻碍他们将来的前程。 不过,他们相信魏王应该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了。 朱麒见状,继续微笑着解释道:“赵兄、祁兄,你们二人的封赏,我已经向陛下说明了情况。陛下理解你们将来要走科举之路的志向。” “因此,你们的封赏将会稍作改动,以恩荫家族为主。不过,请放心,你们的功勋将会被吏部、兵部记录在册。” 赵麟与祁谦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知道,魏王为了他们的前程,已经费了不少心思。 这份恩情,他们必将铭记在心。 于是,二人站起身来,向朱麒深深一礼。 宴会结束后,灯火阑珊的魏王府。 魏王朱麒亲自送走了其他的宾客,却唯独将赵麟留了下来。 两人步入书房,魏王示意赵麟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 朱麒凝视着茶杯中微微漾动的茶水,缓缓开口。 “赵兄,关于祁谦的功勋,我已经向陛下请示过,将会转赠给他的父亲,让祁家重归朝堂。那么,你的这份功勋,你想如何处置呢?” 按照朝廷惯例,平叛这样的丰功伟绩,封赏会很丰厚的。 官职、女眷诰命、府邸、财物,应有尽有。 魏王朱麒怕他不懂,详细给他讲了一遍。 赵麟端起茶杯,轻轻吹散袅袅升起的热气。 他知道魏王这是为他们争取最大利益,所有的封赏出自朝廷,不需要客气。 他沉思片刻后道:“殿下,芊芊是郡主,诰命的身份反而会辱没她的身份。所以,女眷那份奖赏,我想转赠给祖母,她老人家操劳一生,应享晚年之乐。” “至于我这边的,我希望能给侄儿赵云。他尚年轻,跟着张茂兄学艺,有意走军功之路,这份奖赏对他而言,或许是个不错的起点。” 朱麒闻言,点了点头,赞许道。 “赵兄果然深明大义,考虑得如此周到。你的祖母和侄儿,若是得知这份心意,定会感到欣慰。” “既然如此,那我便上书朝廷。”他话音刚落,他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身侧的赵麟,补充道。 “对了,赵兄,还有你那几位忠诚的随从,特别是那位白眉剑侠展白,他的功勋也是不可忽视的。” 赵麟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自然明白魏王朱麒所指的“大功勋”是什么。 王大石和展白,他们二人在此次平叛濮王谋逆一案中,的确立下了赫赫战功。 “展白?”赵麟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深知展白的忠诚与勇猛,更知道他对自己的深厚情谊。 “哈哈,对,就是他们。”魏王朱麒朗声笑道,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赞赏与期许。 “特别是那位白眉剑侠,他传递情报、保护钦差、又率先击溃钱家……这些功绩,足以让他在朝廷中崭露头角。” 赵麟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展白的机遇。 但同样的,他也知道展白的性格和追求。这位忠诚的盖世豪侠,一生所求就是义气、情谊。 当然,若他真想走仕途,自己自然会全力支持;但若他选择继续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将来也绝对不会亏待他。 “这个……我先问问他自己吧。” 赵麟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尊重展白的意愿。 展白此时正在王府的偏厅中等待。 他一身白衣胜雪,剑眉星目,气质冷峻而高贵。 听到召唤后,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正厅。 魏王朱麒见到展白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他微笑着问道:“展白,你在此次平叛濮王谋逆一案中立下大功。赵兄特别为你请功,你可愿走仕途?” 展白闻言,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之色。 他微微拱手道:“都是我家公子指挥得当,某不敢居功。而且,某答应了公子要做他的扈从便不会改变主意。” 魏王朱麒听了这话不禁赞叹道:“哈哈果然是义薄云天、情比金坚的盖世豪侠展白!赵兄果然没看错人!” 一旁的赵麟闻言也露出了苦笑之色,他摇了摇头道。 “展兄啊,你可知道这份功勋朝廷是一定要封赏的?不如这样吧,你学我把这份功勋转让给你侄儿如何?” 展白闻言依旧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他淡淡地回答道:“如此最好。” 汴州府,很大。 他是大周帝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汴州府,很小。 小到一有风吹草动,满城皆知。 这不,魏王朱麒为赵麟等人奏请封赏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 汴州府,府尊蒲存义的师爷、亲信小吏都是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祁府,更是鞭炮声不断。 反而是赵府,一如既往的平静。 第273章 三府齐欢庆,封赏旨意将至 汴州府衙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上至知府,下至书吏,无不围聚一堂,为即将获得封赏升迁的蒲存义道贺。 蒲存义,这位多年未升迁过的府尊大人,此刻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大人,此次您真要青云直上,将来进入内阁也是指日可待啊!”府衙的属官同僚,满脸堆笑,凑了过来。 蒲存义微微一笑,拱手回礼:“诸位过誉了,不过是侥幸得些微功,哪里值得如此夸赞。” “大人此言差矣,您此次立下赫赫战功,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一旁的幕僚也上前恭维,神色中掩饰不住的与有荣焉。 蒲存义心中激动,面上却仍是一副谦逊的模样。 “诸位同僚,请莫再提此事。今日之成就,不过是机缘巧合,日后还需大家共同努力,为朝廷尽忠职守。” 众人纷纷附和,但眼中的羡慕与巴结之情却是不言而喻。 蒲存义心知肚明,但也懒得去计较。 他心中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他投靠了魏王朱麒,才能有此成就。 “蒲大人,”几个府衙的属官同僚,压低了声音:“今后您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提携卑下啊。” 蒲存义轻轻点头,示意明白:“诸位放心,同朝为官,自当守望相助。” 夜深了,汴州府衙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寂静。 蒲存义独坐于书房之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脸上的沉思。 他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中如波涛般汹涌,思绪万千。 多年来,他默默无闻,一心为国为民,却未能得到应有的赏识与升迁。 然而,自从他投靠了魏王,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仿佛一夜之间从尘埃中崛起,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种巨大的转变,让他不禁感慨万分。 “看来,魏王果真是真龙天子。”蒲存义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神色。 与此同时,在汴城的另一边,祁府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老爷子祁修远坐在书房中,手里握着的是来自京城好友带给他的喜讯。 他看完之后,老泪纵横。 原来,朝廷对此次平叛濮王有功之人的名单,已经拟定好了。 而关于他们祁家的封赏,则是降临到他祁修远身上了。 他知道,之所以有这一切,都是儿子将功勋转赠给他的缘故。 这如何不令他感到的羞愧,又快慰呢? 羞的是,他还要依靠儿子的功勋,才能重返朝堂。 欣慰的是,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父亲,您保重身体。” 祁谦走进书房,见到父亲如此激动,急忙上前安慰。 他深知这份功勋对父亲意味着什么,这是父亲重回朝堂、再展宏图的唯一机会。 祁修远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祁谦一眼。 这个庶子,一直是他心中的骄傲。 他聪明、勇敢、有担当,为了家族的未来不惜付出一切。 如今,他更是将如此重大的荣誉转赠给了自己,这份孝心让祁修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谦儿,你没有辜负为父和家族的期望。”祁修远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闪烁着欣慰的泪光。 次日清晨,祁府上下欢腾一片。 祁修远带着祁谦,亲自返回了祁县宗祠祭拜祖先。 宗祠内香烟缭绕,祁修远跪在祖先牌位前,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祁家得此殊荣,全赖谦儿之功。愿祖先庇佑我祁家子孙昌盛、国运兴隆。” 汴城的另一隅,赵府依旧保持着它特有的宁静与和谐。 赵麟,这位赵家的希望,似乎未曾受到外界传闻的干扰,一如既往地早起苦读,沉浸在书海之中,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 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即将到来的科考。 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幕。 赵麟便已经坐在了书房之中勤学苦读。 全府上下虽然表面平静,但内心却是欣喜激动。 赵老太太,这位赵家的精神支柱,满面红光,早早地便起身为孙子们准备她的拿手早饭。 她的双手忙碌而娴熟,一边炖着滋补的鸡汤,一边蒸着香甜的糕点。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赵家昌盛绵延、子孙繁茂的场景。 二嫂张妍贤良淑德,像往常一样操持着阖府上下的事务,不过今日她眉宇间却难掩激动和欣喜。 她知道自家老三的勤奋和才华,即将为赵家带来无尽的荣耀。 二哥赵兴,性格沉稳,内敛而不张扬,低调和务实。 他一早便起来了,收拾一番后,就准备前往医馆。 然而,当他坐上马车后,他再也难掩饰内心的欣喜、激动。 自家老三的功绩已经上奏朝廷,封赏指日可待。 “大壮,驾车稳一点。” 也许因为内心太过激动,让他觉得马车有些晃的厉害。 赵府各个院落,则是一片繁忙而喜悦的景象。 王大石在庭院中忙得不亦乐乎,他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欣喜,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在跳动,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 他手中的扫帚舞动得虎虎生风,一边清扫着庭院,一边忍不住哼着俚曲。 平叛濮王、钱家的谋逆之战,他也曾一马当先,斩杀了不少钱家的叛贼。如今回想起来,他仍然感到心潮澎湃。 “大石老弟!” 一声呼喊传来,英国公府张茂的一个随从,神色中带着欣喜,走了过来。 “听我家公子说,朝廷的封赏名单就要下来了,有咱们呢!” 王大石闻言,手中的扫帚险些掉落在地。 他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声音颤抖地问道:“兄弟,真的吗?真的有我吗?” 那人见王大石如此激动,也忍不住笑道:“真的有咱们,怎么说,怎么这次可是跟着宰杀了不少乱臣贼子!” 王大石松开手,仰头大笑。 “哈哈哈!我王大石也有今天!赵家要崛起了,麟哥儿要一飞冲天了,我王大石也跟着沾光了!” 他的笑声回荡在赵府之中,充满了自豪和喜悦。 赵府的另一处,薛张氏也沉浸在喜悦之中。 她身着华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停地向赵老太太道喜。 “老太太,您可真是好福气啊!麟哥儿这次立了大功,连带着我们芊芊也脸上有光呢!” 赵老太太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不是我老婆子一个人的福,是咱们一家人的福气!” 第274章 中原首富苏府的贺礼 汴州城内,冬日残阳洒在苏府的青石小径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府内的一间雅致豪奢的闺房内,窗棂上挂着精致的绣帘,随风轻轻摇曳。 苏诗诗正坐在绣墩上,手持一根银针,专心致志地为她的心上人缝制着鞋袜。 若是让外人看到这一幕,定会大吃一惊。 中原首富家的大小姐,中原第一才女的苏诗诗却在这里给人缝制鞋袜? 恐怕就任谁见了,都会心酸嫉妒吧。 苏诗诗身着淡雅的藕荷色长裙,裙摆轻扬,如同盛开的荷花。 她的面容温婉如玉,眉如新月,眼似秋水,唇边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手指纤细,动作却是笨拙,不过那在绸缎上穿梭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充满了对心上人的深情厚意。 “小姐,好消息!” 一阵清脆的嗓音打破了闺房内的宁静,妩媚俏丽的丫鬟红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苏诗诗抬起头,放下手中的针线,望向红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红袖,什么好消息,让你如此慌张?” 红袖喘着气,缓了缓神,才兴奋地说道。 “小姐,朝廷封赏姑爷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汴州城!” “姑爷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咱汴州城的人都说姑爷文武双全,上马武能平天下,下马文能安邦。” 苏诗诗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般明媚。 然而,这笑容很快就被一丝担忧所取代。 她轻轻蹙起眉头,轻声嗔怪道:“麟郎总是这么莽撞。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红袖见小姐如此担忧,笑着安慰道:“小姐,您放心吧。姑爷是文曲星下凡,有天命护佑,什么事能逢凶化吉的。” “再者,等你们成婚了,你好好的劝导就是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父亲苏方正那熟悉而洪亮的声音:“诗诗,我听说赵小子立了大功,这可是咱们家的喜事啊!” 苏诗诗闻声,连忙转身,只见父亲苏方正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身穿一袭华丽的锦袍,头上戴着镶嵌宝石的玉冠,气质非凡,不愧为中原首富。 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欣喜、激动,显然对赵麟这个准女婿十分的满意。 “父亲。”苏诗诗迎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礼。 苏方正摆了摆手,示意女儿不必多礼。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腊梅,感叹道。 “这小子还真是文武全才,一出手就立下如此大功。诗诗啊,你眼光不错,找了个好夫婿。” 苏诗诗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娇羞地低下头,轻声说道:“父亲,您就别打趣女儿了。” 随后,她转移话题道。 “父亲,我听说朝廷的封赏旨意就要下来了。不知道麟郎他会被封为什么官职?” 麟郎是士子,是要走科举之路的,她可不希望朝廷赐给他什么散秩官职。 那样虽也能做官,还省却了科考的劳苦,可这样的仕途潜力却是有限,而且,还被士林所轻视。 苏方正看着女儿担忧的模样,不由笑了。 “诗诗,放心吧,赵小子不会选择散秩官职的。” 苏诗诗 美眸中满是好奇:“父亲,您是如何得知的?” “我特意找了大宗师,向他请教了此事。他对赵小子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苏方正微微一笑,缓缓道。 “朝廷敢赐给赵小子散秩官职的话,他绝对会上书谏诤。他希望赵小子能够通过科举考试,以正途入仕。” 他喝了一杯温茶后,又继续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赵小子也是这样想的,而且应该已经私下运作了。” 苏诗诗听得入了神,眼中闪烁着对情郎钦佩的光芒。 这时,苏方正看向宝贝女儿笑道。 “诗诗啊,朝廷对赵麟的封赏旨意即将下来,我们得好好准备一番,给这个准女婿送上一份像样的贺礼。” “对了,这贺礼我们父女二人是不是要分开准备?” 苏诗诗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羞涩地低下头,轻声说道:“父亲,您就别取笑女儿了。” 苏方正哈哈大笑,走到女儿身边,有些酸楚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五天给赵小子送点东西。你这桌上的鞋袜,也是给他缝制的吧?” 苏诗诗低头浅笑不语。 “唉,女大不由爹啊。”苏方正苦涩一笑,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 “父亲……”苏诗诗再也忍不住,娇嗔道。 “好了,好了,爹不说不了。”苏方正赶紧摆手认错:“诗诗,你想好了吗,给赵小子送什么当作贺礼?” “父亲觉得,我们应该给麟郎准备什么样的贺礼才合适呢?”苏诗诗笑问道。 苏方正沉吟片刻,微笑着说道:“赵麟他文武双全,我想他最喜欢的贺礼,应该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东西。” “那……那不如我们送他一些珍贵的书籍和文房四宝吧?”苏诗诗试探着说道。 苏方正摇摇头,笑着调侃道:“书籍和文房四宝固然好,但魏王殿下应该赐给他足够多了,这些对他来说恐怕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他想了想,又道:“我想,他更需要的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苏诗诗有些困惑地问道。 她是何等的冰雪聪明,父亲这么一点,她立即想到了什么:“父亲,你该不会是想送他……” 苏方正微微一笑,神秘地说道:“是的。我派人寻找了好几个中原名匠,为赵小子量身打造一套独特的轻甲。我相信,这样的贺礼一定能让他大为惊喜和感动。” 作为中原首富,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得是天下间最好的宝物。 苏诗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佩服。 同时,又有一点的担心。 “父亲,你这是真想让麟郎文武双修吗?” “这小子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诗词歌赋,弓马骑射,他还真是样样精通。”苏方正得意地笑了笑,又补充道。 “当然,除了一身宝甲外,我还会准备一些珍贵药材。这些可以让赵小子赏给他的那些扈从,此次他们可是出了不少力。” 第275章 镇北侯府小侯爷 这一日,阳光透过薄雾,洒落在汴州城的每一块砖石上,仿佛预示着即将降临的喜悦。 京城的封赏旨意,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朝野的迷雾,温暖而耀眼地抵达了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 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一袭华贵的紫色朝服,头戴金冠,气度非凡的魏王朱麒,率领着一众文武官员,一早就恭候着宣旨钦差的到来。 “殿下,宣旨钦差已到城外十里处。” 一名侍卫神色慌张、脚步匆忙地快步上前,半跪于地,低头恭敬地禀报道。 魏王朱麒闻此消息后心头一震,但其面色不改,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已知晓此事。 紧接着便转身面对身后那群正襟危坐的文武官员们,朗声道:“诸位,随本王一同前去迎接宣旨钦差吧。” 话音未落,众大臣皆齐声应和着站起身来,并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冠服饰,然后紧紧跟随着魏王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众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脚步声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待一行人行至城外十里时,远远望去,一支规模庞大且气势磅礴的队伍逐渐进入他们的视野之中。 这支队伍旌旗招展,锣鼓喧天,给人一种震撼心灵的感觉。 待走近些后,魏王朱麒一眼就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位便是皇宫内的随堂大太监安诚。 此人与他关系匪浅,数月之前才刚来过汴州城,并投靠于他麾下。 朱麒万万没有料到,这次皇上竟然会派遣安诚作为宣旨钦差前来传旨。 如此安排着实令他感到惊喜万分!同时也让他深切体会到了皇伯父对自己的厚爱与器重。 而另一位同行者,则是魏王的大舅子纪晓。 只见纪晓身骑一匹雄健威武的高头大马,身披一件华美精致的官服,气宇轩昂; 其身后紧跟着数十位精神抖擞的随从,他们人手一把华丽的仪仗,显得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安诚见到魏王朱麒竟然亲自出城相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之情,他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朱麒面前,躬身施礼。 口中说道:“殿下,奴婢拜见殿下!”只见他面带微笑,神态恭敬而又亲切。 朱麒见到安诚到来,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笑着说道:“安随堂不必多礼,一路上风尘仆仆,真是辛苦你了。” 对于朱麒来说,安诚不仅仅是自己在皇宫的照应那么简单。 他深知这位内侍总管在宫廷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可以说是自己在内廷的得力臂助。 无论是监听情报,还是协调自己与宫廷内部事务,都离不开安诚的协助与支持。 因此,朱麒对他自然格外器重和亲近。 就在此时,纪晓也紧跟着走了过来,向朱麒行了一礼,说道:“殿下,许久不见,您依然风度翩翩,光彩照人啊。” 朱麒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回应道:“兄长过奖了,这些年我也不过是闭门读书而已。倒是兄长,越发地精神焕发了。” 言语之间,仿佛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那深沉的情谊。 魏王朱麒快步向前,紧紧地拉住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如果说安诚是他在皇宫之中的亲信之人,那么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位妻兄及其背后的家族,便是他在京城最坚实的依靠与后盾。 纪晓,身为镇北侯府的嫡长子,毫无疑问将来会继承老侯爷的爵位,成为下代镇北侯。 不仅如此,以他的才华和能力,未来在五军都督府,必定会占据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 而今,纪晓正在西郊大营军中接受磨练,已然取得了一定的建树。 魏王朱麒眼中闪烁着对眼前这位妻兄的欣赏与信任。 随后,他拉着纪晓转向赵麟,介绍道:“赵兄,这位便是我的妻兄,镇北侯府的小侯爷,此次更是皇伯钦点的宣赏钦差之一。” 赵麟的目光随着朱麒的话语,落在了纪晓的身上。 只见这位小侯爷,身着一袭锦绣长袍,英挺的鼻梁上挂着几分天生的傲气,但那锐利的眼眸中却透露出军营中磨砺出的坚韧与果敢。 果然,勋贵子弟的气质大都相同。 随后,他便不卑不亢地向纪晓行了一礼:“见过小侯爷。” 纪晓闻言,哈哈一笑,声音洪亮而富有磁性。 “赵兄弟客气了,你的事迹我可是在京城里听得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对赵麟的欣赏与认同。 中原小诗仙、书画双绝、中原第一才子,这些名头无论哪个,在京城都曾引起过热议。 今日一见,纪晓竟还有一些小激动、兴奋。 “赵兄,晚上宴席我们可要好好亲近亲近。” “荣幸之至。”赵麟云淡风轻一笑,心中却是疑惑他一个勋贵小侯爷,为何要与自己亲近? 按理说,他这样的人应该对书画诗词之道,不感兴趣才是。 “哈哈,你们二位有什么话,晚上宴会再说不迟。来,兄长,这位你想必认识吧?” 朱麒拉着纪晓,转向一旁的祁谦。 “这是祁兄,他虽为儒生,却对兵书情有独钟,甚至为此错过了会试。祁兄在京城也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哈哈,是曾听闻其大名,可惜未能有机会相识啊。”纪晓朗笑道。 祁谦闻言,不禁苦笑一声,他深知自己在京城的名声颇为特殊。 他微微拱手,道:“小侯爷过誉了,当年年轻气盛,做下了一些让家族蒙羞之事,实在惭愧。” 纪晓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祁兄此言差矣。在我看来,能够为了自己的兴趣与理想而放弃功名,这才是真正的勇士所为。 “祁兄的胆识与勇气,让我敬佩不已。” 祁谦听到纪晓的这番话,不禁心中一动。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样一个在京城被人笑话的举子,竟然能够得到一位武将勋贵子弟的如此赞誉。 可惜,经过这几年的任性,他也成熟了许多。 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身,他都得继续参加科考了。 第276章 魏王阵营,人才济济 随后,魏王朱麒又将中原地区的三司官员逐一做了介绍。 中原三司的正官,虽还未做出抉择投入到他的麾下,可他该拉拢还是要拉拢的。 “这是负责中原七府地方财政、民生大计的布政司张大人,他勤勉务实,为百姓谋福祉。” “这是按察司的李大人,他铁面无私,公正严明,维护着地方的法纪纲常。” “这是统领兵马、保卫一方安宁的都指挥使王将军,他英勇善战,深受百姓爱戴。” 随着朱麒的介绍,每位官员都上前一步,向镇北候的小侯爷纪晓、宣旨钦差安诚行礼致意。 然而,尽管礼节周到,但彼此之间的气氛却略显疏离,毕竟他们尚未真正归属于朱麒的麾下。 “各位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诸位皆乃国之柱石,社稷之臣呐!此番我和安随堂奉旨前来封赏功臣。” “临行之前,圣上还特意嘱咐过,要让我多多向诸位大人讨教和学习呢!” 只见那镇北侯府小侯爷纪晓神色间满是正气道。 话音刚落,原本还显得有些生疏的三司官员们脸上顿时露出了热切的笑容来。 他们纷纷躬身施礼,表示愿意为钦差大人效犬马之劳,并承诺一定会全力配合此次巡查工作。 站在一旁的赵麟见到这般情形,心中不禁暗自感慨道。 看来这京城之中的勋贵子弟也并非全都是酒囊饭袋啊! 就像眼前这位镇北侯小侯爷,确实称得上是个人物! 仅凭寥寥数语便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三司官员们服服帖帖,甚至还生出敬畏之心,这份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想来定是其常年生长于镇北侯府这样的权贵之家,耳闻目染之下才习得了如此高明的处世之道吧! 此刻,赵麟终于恍然大悟——难怪那魏王朱麒会对自己这位大舅子如此看重并极力拉拢。 原来不仅是看中了镇北侯一脉在军方的强大影响力,更是因为这位小侯爷本身就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尤其是刚才目睹了纪晓与众多官员之间那番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的交流之后。 赵麟对于他的能力和手段更是有了直观深刻的认识。 魏王朱麒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嘴角的笑容仿佛要抑制不住地飞扬起来。 他兴奋地说道:“兄长,让我再给你介绍两人。他们可是这次平定叛乱、剿灭逆贼的关键功臣呢!” 只见他走上前去,紧紧拉住蒲存义,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向一旁的镇北侯府小侯爷纪晓介绍道:“这位便是我汴州府的父母官,蒲存义大人。” “在此次围剿濮王和钱家叛军的战役中,他智勇双全,立下赫赫战功,实在是我大周的栋梁之才!” 纪晓听闻此言,立刻就明白这位蒲大人应该属于自己人。 想到这,他迈步上前,满脸热情说道。 “蒲大人,您此番助力平定叛王之乱,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圣上对您赞赏有加,称您为大周各府邸的楷模,实至名归啊!” 蒲存义闻言,连忙回礼道:“小侯爷过誉了。下官不过是听从魏王殿下号令,尽忠职守而已。” “此次能够平定叛乱,全赖殿下英明领导,将士们奋勇杀敌,以及百姓们的鼎力支持。下官实在不敢居功自傲。” 尽管蒲存义言辞谦逊,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毕竟,能够得到圣上的赞许和百姓的拥戴,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和动力。 朱麒见状,微笑着拍了拍蒲存义的肩膀,说道:“哈哈,蒲大人不必谦虚,你的功劳,大家都有目共睹。” 在场的诸多官员们,哪一个不是久经官场、经验丰富的老狐狸呢? 又有谁听不懂魏王这一番话中的深意呢? 无非就是告诉大家:只要跟了他,就会有数之不尽的功勋和赏赐等待着你们,还用担心得不到封赏和升官晋职吗? 果不其然,还真有几位官员心动了。 通过科举考试一举成名,仅仅只是仕途生涯的一个起点罢了。 若想在官场上更进一步,要么拥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或强大的人脉关系; 要么具备非凡的名望与卓越的才干。 不然的话,绝大多数官员恐怕穷尽一生,都难以获得提拔晋升的机会。 比如说那位即将服完丁忧返回朝廷的翰林侍读李正,论才华横溢,他绝对是最拔尖的一批; 讲办事能力,他同样出类拔萃。 更何况,他担任的还是地位尊崇无比的翰林一职。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由于无人提携关照,他始终无法再向前迈出关键的一步。 无独有偶,知府大人蒲存义也是如此遭遇。 想当年,他好歹也是二甲进士出身啊! 然而这十余年来,那些科举成绩、个人能力均远逊于他的同科进士们,其中有好几个已经进入了朝堂六部等重要官府任职。 甚至还有一人竟然高升至吏部侍郎这样的显要职位。 为何会这样呢? 因为他们背后有着显赫的家世、广泛的人脉和强硬的靠山。 蒲存义虽然从来不曾对此抱怨过半句,但他时而透出的失落与彷徨,却是难以掩藏的。 然而,魏王朱麒势力的逐步壮大却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了蒲存义一线渺茫的希望之光。 毫无疑问,这无疑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博——用全部的身家性命以及整个家族的未来去博取一个未知的前程。 若是成功了,则可以平步青云,踏入内阁成为权倾朝野的重臣,不仅自身功成名就还能造福子孙后代; 但倘若失败了,等待他的将会是身陷囹圄甚至命丧黄泉,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对于蒲存义来说,他的这次抉择,决定了以后他和他家族的命运。 幸运的是,截至目前为止,他似乎押对了宝。 就在不久前,他跟随魏王朱麒一同建立下赫赫战功。 这不,前来宣读圣旨册封赏赐的钦差大臣已经抵达。 方才出城时,三司衙门里众多官员望向自己的眼神明显比以往热络了许多。 更别提那些身份低微的小吏们,他们看着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尽是谦卑与奉承之意。 第277章 京城小霸王,绝非浪得虚名 赵麟突然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 魏王朱麒拉着纪晓,正与周围众人谈笑风生、互相结交认识时,张茂却悄悄地躲到了自己的身后。 \"张兄,你这是为何?\" 赵麟满心好奇地开口询问:\"你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小霸王呀!难道还会惧怕这位小侯爷不成?\" 谁料想,张茂猛地挺直了脖颈,一脸不服气地道:\"我乃英国公府之人,他不过是镇北候府的罢了,我怎会怕他?\" \"要论起出身门第,论及武功身手,再谈到领军作战之能,我单手便可将其轻易击败。\" 对于张茂所言,赵麟其实深以为然。 眼前这位来自镇北侯府的小侯爷,看上去确实英气逼人,风度翩翩。 毕竟身为勋贵武将世家的子嗣,想必多少都会些拳脚功夫和统率兵马的本事吧。 然而似乎这位小侯爷真正擅长之处并非在此,而是在于社交应酬之道。 若以前世的眼光来看待,此人堪称勋贵子弟之中的\"社牛\"典型代表人物。 再结合其家族背景以及自身实力,即便抛开与魏王朱麒的这层关系不谈,他日他在五军都督府所能占据的地位恐怕亦是非同小可。 赵麟感慨完毕后,目光一转,注意到张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地往远处挪了几步。 \"你跟他有仇怨吗?\"赵麟好奇地问道。 \"嗯......算是吧。我打过他一顿。\" 张茂压低声音回答道:\"以前我和他还是朋友。谁知这小子跟谁都能称兄道弟、打得火热,我看不顺眼,就动手教训了他一下。\" 赵麟听了这话,不禁啼笑皆非。 心想:果然啊,自己这个京城小霸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恐怕整个京城里那些贵族世家的子弟们,没被他打过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呢! 也正因如此,张茂才会如此不愿意见到这位小侯爷吧。 毕竟现在对方可是奉旨宣读圣旨的钦差大臣,代表着当今天子亲临呐! 张茂见到他,按照礼节是必须要施礼参拜的。 以他那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对他俯首帖耳呢? 所以他才一直躲在后头不肯露面呀! \"兄弟,你脑子好使,赶紧替我想个主意吧!\"张茂一脸焦灼地催促道。 赵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太迟啦,魏王他们已经瞧见你了。\" 魏王朱麒的眼神锐利无比,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他稍稍转头,对着纪晓轻声笑道:“看起来,你和张兄之间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呢。” 纪晓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并未直接回应。 然而,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掠过张茂,心头情绪可谓很是复杂。 对于曾经被张茂揍过一事,纪晓始终耿耿于怀,将其视为人生一大耻辱。 然而此刻再度相遇,不知为何,他心中原本应有的屈辱与愤怒竟然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奇怪的想法——希望这个张茂本事越来越大才好。 如此一来,自己的小舅子便能在这场激烈的双王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 不仅如此,张茂此人还出自英国公府,那个堪称大周第一权贵世家的地方。 英国公府作为大周的顶梁柱,地位举足轻重。 在数十万大周军将士们的心目当中,英国公简直就是如同神只般的存在啊!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但凡是有哪位皇子想要登上皇位,哪一个不是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去拉拢英国公府呢? 原因无他,只因只要能够获得英国公的支持,那么基本上就可以稳固这位皇子在军队中的地位了。 正因为如此,纪晓才绝对不会感情用事。 恰恰相反,他一定要紧紧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跟张茂化干戈为玉帛才行。 只有成功拉拢到张茂,才能帮小舅子拉拢到其身后整个英国公府的认可和支持。 然而此时此刻,魏王朱麒还有赵麟并不知道纪晓内心真实的想法,仍然还在苦苦思索应该怎样去化解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旧日仇怨。 只不过,当他们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位小侯爷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他脸上的神情不知何时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年少轻狂和意气用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份难能可贵的沉稳、深邃。 赵麟看着纪晓的脸色不停地变化,心里清楚他可能正在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禁暗暗赞叹这位小侯爷的心智比以往成熟了许多。 他灵机一动,想要借此机会改善一下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于是主动拉住张茂向他们走去。 “小侯爷,张兄,你们俩从小一起玩耍、一起成长,那些不愉快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让它过去吧,化干戈为玉帛才是上策啊!” 赵麟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茂听后,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纪晓不仅是魏王的大舅子,而且将来大家肯定还要在一起共事。 如果他俩一直心存芥蒂,最难受的恐怕就是魏王殿下了。 显然,纪晓也深知这个道理。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拱了拱手,对张茂说道。 “张兄太客气了,以前的事情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接着,他又看向赵麟和张茂、祁谦继续说道。 “今天能够在这里碰到你们几位,实在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但愿今后咱们可以齐心协力,共同为大周朝廷尽一份力,替殿下排忧解难。” 说完这些话之后,现场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三人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不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从此刻起,他们决定放下过去的恩怨情仇,重新建立起彼此之间的信任。 因为他们同属于魏王这条战船上的人,大家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唯有同舟共济,方能立下不世功勋。 赵麟见两人终于肯放下成见,心中一喜,连忙道:“如此甚好,晚宴你们二人可要好好喝上一杯!” 魏王朱麒见三人关系融洽,也暗自松了口气。 第278章 迎钦差,宴宾客 说实话,朱麒还真怕自己这位大舅哥与张茂起了冲突。 要知道他们二人在京城,可是有罅隙的。 这种少年意气之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好在有赵麟从中撮合,二人这才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哈哈,你俩曾经也算是发小了,如今冰释前嫌,也算得上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了。” 魏王朱麒朗声笑道,而后把着纪晓、张茂二人的臂膀:“走,我们回去,当浮一大白。” 一旁汴州的文武官员,也都跟着附和大笑这是一桩美谈。 至于张茂、纪晓二人,则也笑着表示早已释怀。 赵麟两世为人,当然也能看出二人都是性情中人。 有的只是对年少时期的羞忏。 就这样,在众多汴州文武官员的簇拥下,魏王朱麒一马当先,走在前列。 而今日的主角,当属张晓,以及钦差安诚了。 赵麟一向知道,自己很容易抢别人风头的,此时他是格外的低调,一直淡然地陪在左右。 可惜,他就像是黑暗中的圆月一样,哪怕再谦让,却还是那么引人瞩目。 而且,魏王这个大舅哥,似乎也很关注他。 不时微笑看向他,这让赵麟一时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他们二人之前可是连面都未曾见过,他却是如此的关注自己? 好在此时与他客套的官员比较多,他抽不开身来与自己攀谈。 这时,一旁的祁谦策马走了过来,打趣笑道。 “赵兄弟,这位纪公子似乎对你格外的关注啊。” 赵麟则是淡然一笑:“祁兄说笑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位纪公子。” “哈哈,赵兄弟,说实话,你现在的才名在京城可是不少人推崇的。”祁谦继续道:“也许这位是仰慕你的才华也说不定。” 对于这一点,赵麟倒是不否认。 近段时间,他虽一直在家读书,应考来年的乡试,可各地来求购诗词、书画的人,却是数不胜数。 其中,最多的则是京城来的商人、名流。 这些不惜用令人瞠目的高价,想要收藏他的画作,最好是带上特定的诗词。 对此,赵麟把这种事全推给了李家书坊等操办。 能推就推,实在推却不了的人,也就用预存的签名书籍来应对了。 反正自己是在备战科考,那些所谓的外来名流就算有怨言,却也能理解的。 科考,终究才是征途。 至于书画、诗词,终究只是小道,聊以枯燥乏味的生活的罢了。 谁知,令赵麟感到意外的是,他这般做,非但没有影响声誉,反而令他的名气传播的更远,更大了。 也许这纪晓也是这般的情况,所以才会不时报以善意看向他。 就这样,在一众王府禁卫、州府官兵的护送下,众人很快返回到了魏王府。 若是以往,很多官员为了不得罪京城那位靖王,是绝对不去魏王府的,以防被误解是魏王一系的。 而今,随着二王夺嫡日渐激烈,众人发现那本没希望的魏王,竟与那靖王斗的有来有往。 这无疑认可了魏王的实力。 虽说此时他们还是左右摇摆不定,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左右逢源。 “呵呵,一群老狐狸。” 一旁的祁谦不禁一笑。 赵麟也是无奈一笑,这世间不就如此吗? 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锦上添花的却是多如牛毛。 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帮魏王传播声誉,从而引得更多的人来投效。 回到魏王府,府内已是一片张灯结彩,显然为了迎接今日的贵客与和解的佳话做足了准备。 宾客们被引领至宴客厅,那里早已布置得雅致而庄重,桌上摆满了各式珍馐佳肴,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魏王朱麒作为主人,自然是先致辞一番,他的话语中既有对宾客的感谢,言辞恳切,赢得了满堂彩。 随后,他特意举杯向张茂与纪晓二人致敬,两人能摒弃前嫌,共同辅助他,这让他尤为的欣慰。 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赵麟虽保持着低调,但凭借其温文尔雅的气质与不凡的谈吐,很快便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之一。 他时而与祁谦等友人低声交谈,时而与前来敬酒的官员们礼貌应对,进退有度,尽显才俊风范。 与此同时,大周朝的京城内外,关于皇帝派遣与魏王朱麒交好的纪晓与大太监安诚为钦差的消息,已如春风般迅速传开,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广泛关注。 靖王府。 咆哮声,暗骂一声,一阵接着一阵。 不过,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像刚才那几人被重杖致死。 所有人都知道,近来自家王爷格外的不顺。 特别是朝中的风向陡转,更是令这位曾经一向温文尔雅的王爷,经常暴走。 戾气也不再隐藏,越来越是残暴,动辄令周边的人重残致死。 如此一来,靖王一系的人,也开始人心涣散。 反观魏王一派,则是声威大震,人心大涨。 中原,汴州。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了魏王府的琉璃瓦上,金光闪闪,映照出几分庄严与神圣。 魏王府的书房内,赵麟与魏王朱麒并肩而立,窗外是忙碌而有序的王府景象。 “此次皇伯派遣纪晓与安诚前来,明面上是巡视地方,实则是在向世人宣告他对我的看重与支持。” 魏王朱麒语气沉稳,眼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 “是的,对我们来说,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赵麟点头感叹道。 他知道,此时双王夺嫡,算是正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了。 赵麟也深知在这波诡云谲的皇权争夺中,任何一步都需谨慎行事。 “陛下此举无疑会加剧朝中的派系斗争,靖王一派定不会坐视不理。我们需提前做好应对之策,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魏王朱麒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看向赵麟道。 “赵兄,近来你埋头苦读,对此次乡试可有把握拿下乡试解元?” 赵麟闻言,淡淡一笑。 “科举乃是国家大事,关乎国家兴衰与人才选拔。我虽不才,但亦知此中重要性。此次乡试,我定当全力以赴,以不负殿下厚望。” 魏王朱麒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有赵兄相助,本王何愁大事不成?不过,科举之路虽为光明大道,但亦不乏荆棘与陷阱。你需小心行事,切勿被小人所害。” 第279章 纪晓的求助 书房内,两人的神色专注而深邃。 魏王朱麒轻叹一声,目光温和地转向赵麟,语带关切。 “赵兄,你我虽身处这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但切莫忘了,科举之路才是士子正道,是通往朝堂、赢得士林尊重的根本。” 赵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知魏王此言非虚,是对他寄予厚望。 魏王朱麒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欣赏与期待。 “赵兄之才,本王向来深信不疑。你且放心,本王会尽力为你提供一切所需,无论是书籍、师资还是其他资源,只盼你能心无旁骛,专心备考。” 赵麟见他神色真诚,心中颇为感激。 不过,却什么都没有说。 魏王朱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们虽才相交一年,却深知赵麟秉性。 什么套话官话,一向不对自己人说的。 不仅才情出众,更有着清醒的头脑和长远的眼光。 正当书房内魏王朱麒与赵麟就科举之路深入探讨,气氛渐入佳境之时,门外忽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随即门扉轻启,纪晓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他一见赵麟,便如同寻到了宝,几步并作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起了赵麟的胳膊,那热情劲儿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特别是赵麟想到祁谦那玩味的神情后,吓的他更是连退几步。 生怕这厮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而这厮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一般,上前又是一把拉住了他。 “哎呀,赵兄,你可算是让我逮到了!” 纪晓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模样活脱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来来来,有急事相求您这位中原第一才子。” 赵麟被纪晓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懵,连声问道. “纪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的如此急切?” “哎呀,说来话长.” “但长话短说就是我那心上人,哦不,是还未成为心上人的国公府千金。她啊,对诗词情有独钟,简直是痴迷到了骨子里。” 纪晓苦笑连连,提到那位国公府的千金,却是失去了往昔的精干。 看到他如此模样,赵麟脑海中不觉想起了前世的一个词——舔狗。 魏王朱麒见状,也是忍俊不禁,他深知自己这位大舅哥性情中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 而后,就调侃笑道:“可惜你却没有这样的爱好,现在才想起苦读诗词,却是晚了。” 纪晓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魏王朱麒,一脸认真地说。 “哈哈,我是学不会了。不过这不是有赵兄吗?” “他的才情我可是早有耳闻,尤其是那诗词歌赋,简直是信手拈来,比那些酸腐文人强多了。我这不是想着,若能让赵兄替我写几首情诗,定能打动那姑娘的芳心。” 赵麟闻言,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道。 “纪兄,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诗词乃抒发性情之物,岂能随意为之,更不可作为追求姑娘的手段。” “哎呀,赵兄,你就别谦虚了。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而且这也是为了兄弟我的终身大事啊!” 纪晓说着,几乎要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赵麟了。 赵麟见纪晓如此执着,心中也是无奈,只好先安抚道。 “纪兄,你先别急,诗词之事我虽不敢自夸,但若有合适的机会,倒是可以一试。不过,咱们还是先回书房,坐下来慢慢商量,如何?” 魏王朱麒见状,也适时地插话道。 “是啊,你这样拉着赵兄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一同回书房,边品茶边聊,说不定能想出两全其美之策。” 于是,三人重新回到书房,围坐一起。 纪晓终于收敛了些许热情,开始认真讲述起他对那位国公府千金的倾慕之情,以及为何会选择诗词作为突破口。 而赵麟与魏王朱麒,则在一旁时而倾听,时而提出自己的见解和建议。 “其实,纪兄若真想以诗词打动那位姑娘,倒也未尝不可。” 赵麟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 纪晓一听,顿时大喜。 他连连点头,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那接下来就拜托赵兄多多费心了,我这辈子的幸福可就全靠你了!” 谁知,这时一旁的魏王朱麒却是泼了一盆冷水,苦笑道。 “赵兄,你忘了我这位大舅哥不通笔墨吗?他若拿出一首上好的诗词表白心意,你觉得那位小姐会相信是他所作吗?” 纪晓听了这番话,顿时一滞,垂头丧气起来。 是啊,就算他能拿出一首上好的表白心意的诗词,别人也都不会相信是他所作。 赵麟听了却是摇头一笑:“这有何难?我们直接用大白话写一首诗也是一样的。” 这句话一出,魏王朱麒、纪晓都懵了。 大白话写诗? 疯了吧? 那怎么写?那还叫什么诗词啊? 赵麟的话音刚落,书房内顿时弥漫起一种微妙的氛围,魏王朱麒和纪晓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赵麟却显得胸有成竹,他微微一笑,解释道: “诗词之美,不在于辞藻的华丽或形式的拘泥,而在于情感的真挚与表达的巧妙。” “用大白话写诗,虽看似粗犷,却更能直抵人心。试想,若那国公府千金真的对诗词有深厚情感,她定能从中感受到最质朴、最真挚的情感。” 纪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他急切地问道:“那赵兄,你能否示范一二,让我看看这大白话写的诗是如何打动人心的?” 赵麟微微一笑,心中虽有疑惑,但也被纪晓的真诚所打动。 他想了想,决定尝试一下这种全新的文学形式。 于是,他拿起纸笔,略微沉吟片刻,便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 在这时光的长河里,我遇见了你, 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我的世界。 你的笑,是我每日的阳光, 你的眼,藏着无尽的温柔与星光。 我想与你漫步在雨后的街头, 手牵手,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或许未来的路会有风雨, 但我相信,有你在旁,便是晴天。 第280章 诗震汴州,文墨风云 写完,赵麟轻轻放下笔,将纸递给纪晓。 纪晓接过,仔细阅读着,眼中渐渐泛起惊喜。 他抬头望向赵麟,声音有些发颤:“赵兄,这……这真的是给我的吗?这诗,太美了!” 哪怕它看似一通的白话,可带给人的感情,却是真挚细腻的。 纪晓紧紧握着那张写满诗句的纸,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那不仅仅是一首诗,而是通往他心中所爱之人心扉的钥匙。 魏王朱麒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 “我从未想过,如此直白的话语,竟能如此深刻地表达爱意。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赵麟见状,轻轻一笑。 “诗词之美,在于能够跨越时空与心灵的界限,触动人心最柔软的部分。只要情感真挚,哪怕平白直叙的白话,也能产生共鸣。” 魏王朱麒也点头赞同。 “赵兄所言极是。诗词不仅是文字的堆砌,更是情感的载体。你这质朴的诗词,虽无华丽辞藻,却字字珠玑,直击人心。” 随后,三人围坐更紧,继续探讨着诗词与情感的奥秘。 纪晓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首诗献给那位国公府的千金,他开始向赵麟和魏王朱麒请教如何以最合适的方式呈现这份心意。 “我想,我应该亲自去见她,当面念给她听。” 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我的真诚与决心。” 赵麟闻言,微微一笑,鼓励道。 “纪兄有此决心,定能成功。不过,记得在表达时保持自然与真诚,让情感自然流露,无需刻意雕琢。” 汴州城,作为中原首府,自古便是文人墨客荟萃之地。 近日,一首以直白朴质着称的白话情诗悄然在城中流传开来,犹如一股清流,激荡着这片文化沃土上的每一寸土壤。 这首诗的作者,正是文曲星,中原第一才子,书画双绝的的赵麟。 当他的诗词以这种前所未有的形式出现时,立刻在汴州城的文坛引起了轩然大波。 茶馆、酒楼、书院,乃至街头巷尾,无不在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你听说了吗?赵麟公子居然写了首大白话的情诗,还传得沸沸扬扬的。” 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对同桌的友人说道,眼中闪烁着好奇与不解。 “哦?那可真是奇了!赵麟公子的诗词向来以意境深远、辞藻华丽着称,怎会突然转性?” 有人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听说那诗虽无华丽辞藻,却情感真挚,直击人心。不少人都被深深打动了。” 青年继续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对这首诗的几分兴趣。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持赞同态度。 一些传统文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赵麟此举是对诗词艺术的亵渎。 “简直是胡闹!诗词乃高雅之物,岂能如此粗鄙直白?赵麟此举,无异于自毁前程!”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书房内愤愤不平地说道,他的桌上散落着几份抄录了那首现代诗的纸张。 “可话又说回来,那诗虽直白,却也颇有几分新意,让人耳目一新。” 苏府。 明亮奢华的书房。 苏诗诗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她的眼中闪烁着对赵麟才情的欣赏与敬佩。 作为中原第一才女,她虽不敢和古时先贤才女相比。 可也算得是才识广博,不弱于寻常士子文人骚客了。 对于诗词之道,更有独特的见解。 甚至,她的诗词若是传扬出去,也定能引起南北轰动,而不止是局限中原七府。 可今日,心上人这首浅显易懂,却又饱含深意的白话诗,却令她心生惊喜。 她从未想过,诗词之道还能如此。 随着议论的深入,赵麟的名字和他的那首现代诗一起,成为了汴州城最热门的话题。 有的人赞扬他敢于创新,打破了诗词创作的传统束缚; 有的人则批评他背离了诗词的精髓,过于追求形式上的新颖。 在这场文墨风云中,赵麟本人却显得格外平静。 他深知自己的诗词会引起争议,但他更坚信诗词的本质在于表达情感、传递思想。 无论形式如何变化,只要能够触动人心,便是好诗。 随着赵麟那首白话情诗的流传,汴州城内的气氛愈发微妙。 纪晓,这位身负皇命而来的钦差,心中却暗自思量着如何利用这股诗词热潮,为魏王朱麒的声望添砖加瓦。 夜深人静之时,纪晓独自坐在书房,手中摩挲着那张写满诗句的纸,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一首简单的情诗,更是他向国公府千金表达心意的桥梁,更是他助力魏王朱麒在汴州乃至整个朝廷扩大影响力的契机。 “赵兄的诗词,果然不凡。” 纪晓轻声自语,随即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勾勒起自己的计划。 他打算借赵麟之名,举办一场诗词雅集,邀请汴州城内的文人墨客共聚一堂,以此为契机,让魏王朱麒的名字与这场诗词盛宴紧密相连。 次日,纪晓将自己的想法与赵麟和魏王朱麒商议。 赵麟听后,微微一笑,表示愿意全力支持。 而魏王朱麒则更是赞赏有加,认为此举既能彰显其文化底蕴,又能巧妙地提升其在文人中的声望。 于是,一场名为“文心汇汴”的诗词雅集迅速筹备起来。 消息一出,汴州城内的文人墨客无不跃跃欲试,渴望在这场盛宴中一展才华。 雅集之日,汴州城内的文人雅士纷纷汇聚于魏王府的花园之中。 花园内,百花争艳,香气袭人,与文人墨客们的才情交相辉映。 纪晓与魏王朱麒亲自接待来宾,他们的谦逊与风度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雅集之上,赵麟作为特邀嘉宾,率先吟诵了自己的那首白话情诗。 他的声音清澈而富有感染力,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那份真挚的情感。 随后,众人纷纷献诗,或婉约柔美,或豪放不羁,整个花园洋溢着浓厚的文化氛围。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氛围中,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较量。 一些传统文人试图通过贬低赵麟的白话诗来彰显自己的正统地位,而另一些则支持创新,认为诗词应随时代而变。 纪晓与魏王朱麒则巧妙地利用这一机会,既展现了他们对诗词艺术的尊重与包容,又巧妙地提升了自己在文人中的声望。 第281章 诗词风云起,争议伴前行 随着“文心汇汴”诗词雅集的落幕,汴州城的文人圈中引发了前所未有的争议。 正统士人们纷纷皱起眉头,对于这等摒弃华丽辞藻、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感到难以接受。 “此等诗词,无异于市井俚语,岂能登大雅之堂!” 一位身着儒衫的老者,胡须花白,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在他的书房内对着满屋的弟子发泄着不满。 “老师息怒,学生以为,诗词之道,贵在表情达意。赵麟公子此诗,虽无华丽辞藻,却字字真情,亦不失为佳作。” 一名年轻的士子鼓起勇气,轻声反驳,眼中闪烁着对创新的渴望。 而赵麟本人,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争议,却是淡然处之。 他深知,在这个以科举取士、重视传统文脉的时代,推行白话诗词无异于逆水行舟。 但他更明白,诗词的本质在于触动人心,而非拘泥于形式。 面对那些激烈的批评,赵麟只是微微一笑,道。 “诗词本为心声,无论是士子还是百姓,皆有抒发情感、描绘生活之愿。我所做的,不过是尝试以更贴近人心的方式去表达这份情感罢了。” 他的这番话,虽未直接回应那些批评,却以其独特的视角和包容的心态,赢得了部分士子的共鸣。 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赵麟的白话诗词,试图从中寻找那份被传统所忽视的真挚与朴素。 与此同时,纪晓也密切关注着这场争议。 他深知,这场争议不仅关乎诗词的形式与内容,更关乎魏王朱麒在文人中的声望与地位。 于是,他暗中布局,一方面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平息部分过激的言论。 另一方面则巧妙地将魏王朱麒与这场诗词争议联系在一起,展现出其对于文化多样性的尊重与包容。 “诗词之道,百花齐放方为春。赵麟公子的尝试,虽不为所有人接受,但其勇气与才情却值得我们敬佩。” 在一次文人聚会上,纪晓以钦差的身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既表达了对赵麟的支持,又巧妙地提升了魏王朱麒在文人中的形象。 再者,人家是文曲星,又是中原小诗仙,各种诗词信手拈来,就能传遍大江南北。 所以,就算他说两句白话诗,也没有人敢怀疑他的才情。 这场诗词争议,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汴州城的文人圈中持续发酵。 诗会虽已落幕多日,但其影响却如同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赵麟的那几首白话诗,以其独特的韵味和真挚的情感,触动了无数人的心弦。 街头巷尾,茶馆酒楼,人们竞相传颂,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赵公子那几首诗,真是别开生面,让人耳目一新。” 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对同伴说道。 “是啊,尤其是那首《春风笑》,简直写出了我心中所想,却又无法言喻的情感。” 同伴点头赞同,眼中闪烁着对赵麟才华的钦佩。 而魏王朱麒,则因赵麟的诗词而更添了几分文治武功的光辉形象。 在士人眼中,他不仅是一位英勇善战的王爷,更是一位懂得欣赏并扶持才子的明主。 中原七府内,那些曾经犹豫不决、保持中立的世家望族,此刻也开始了内心的挣扎与抉择。 他们深知,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站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整个中原七府的上层,已悄然出现了变化。 汴州城,某将门世家。 “父亲,您看这魏王殿下与赵公子,如今声望日隆,我们是否也该有所表示?” 年轻的世子向其父——家族族长问道。 族长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此事需谨慎。魏王殿下虽有雄才大略,但朝中局势复杂多变。” “不过,那赵麟却有王佐之才,确属难得。我们可以先暗中观察,再做定夺。” 于是,这些世家望族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信息,密切关注魏王朱麒与赵麟的动向。 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会面、每一份合作,都成为了他们评估局势的重要依据。 官场之中,更是暗流涌动。 那些原本对魏王朱麒持观望态度的官员们,此刻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 他们开始私下里交流意见,讨论魏王朱麒与当前朝政的种种关系。 “我看这魏王殿下,日后必成大器。咱们若能早些投靠,定能分得一杯羹。”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吏对同僚说道。 “话虽如此,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朝中局势复杂多变,咱们可不能轻易站队。” 另一位官员则显得更为谨慎。 然而,无论他们心中如何盘算,都无法忽视一个事实: 魏王朱麒与赵麟的声望正在迅速攀升,他们的影响力已经渗透到了官场的每一个角落。 对于这一切的变化,魏王朱麒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并未因此而沾沾自喜,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与决心。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赵府,书房。 书卷盈案,墨香四溢。 炭火烧的正旺,哪怕窗外寒风凛冽,此时房间内却是温暖如春, 赵麟身着素衣,静坐桌前,手中紧握着泛黄的书卷,眼神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与对时局的深思。 旁边通红炉火,似乎也在为这静谧的时光添上一抹生动。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赵麟轻声吟诵着这句古训,心中却是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规划。 他深知,在这个科举至上的时代,唯有才学方能立身,唯有智慧方能安身。 因此,他每日除了处理魏王朱麒交予的琐事之外,便是将自己沉浸在书海之中,苦读不辍。 从四书五经到诸子百家,从诗词歌赋到时事评论,他无一不涉猎,无一不精通。 他的才情与智慧,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积累中愈发深厚。 然而,赵麟并未因此而忘却对时局的关注。 他深知,魏王朱麒的崛起之路并非一帆风顺,朝中暗流涌动,世家望族与官员们的心思更是难以捉摸。 因此,他时常派遣心腹之人外出打探消息,将中原七府的风吹草动一一收集起来,细细分析。 第282章 荟聚英才,势力大成 赵府。 这一日,张茂、祁谦两人联袂而至。 “我说赵兄,你这几日可真悠闲。我们可是真忙得不可开交。” “哈哈,赵兄,这两日王府可是相当的热闹,你没见到真是太可惜了。” 赵麟面对二人的调侃,不觉一笑。 他当然知道二人的意思。 不用说,定是中原七府的世家,官员争相去了王府。 对此,赵麟倒觉得这是一件美事。 随着投效他们的人越多,那么他也就越轻松。 说实话,赵麟其实不喜欢与人勾心斗角。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动卷入各种风波之中的。 现在己方实力大涨,人才增多,他终于也能安心准备科考了。 其实,这也是张茂、祁谦羡慕他的地方。 虽然投效魏王的人才逐渐增多,其中不乏才能卓着之人。 不过,魏王对他们的信任终究是有限的,重要的大事却还是不敢找那些人商议的。 所以,无论是张茂,还是祁谦,甚至是京城来的纪晓,身上的担子依然十分重。 他们几人中,也只有赵麟最为轻松,谁让他正备考科举呢? 正当赵麟、张茂与祁谦在书房品茗谈笑,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王大石神色中带着几分紧张,匆匆来禀:“麟哥儿,魏王殿下亲临府上,已至前厅。” 赵麟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恢复常态,对张茂与祁谦笑道。 “看来,咱们的悠闲时光要提前结束了。殿下亲自到访,必有要事相商。” 张茂与祁谦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几分好奇与慎重,纷纷起身,准备一同前往前厅迎接。 三人步入前厅,只见魏王朱麒身着一袭精致的锦袍,端坐于客座之上。 赵府的其他人,都噤若寒蝉,恭敬地站在一旁。 魏王朱麒则是面容沉静,眼神深邃,似在思考着什么。 当听到脚步声后,他豁然抬起了头。 见赵麟等人到来,他微微一笑,起身相迎,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挚与急切。 “赵兄,此次突然造访,实是有要事相求。” 赵麟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殿下言重了,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随后,他便屏退了左右,客厅内只留下了张茂、祁谦二人。 魏王朱麒见此,便也不再端着了,长松一口气,而后道。 “近日来,各路世家、官员纷纷投效,这本是喜事,却也成了本王之忧。” “人才虽多,却难辨忠奸,更遑论其中不乏别有用心之徒。我深感力不从心,不知该如何妥善安置与应对,故特来向诸位讨教良策。” 一旁的祁谦闻言,眉头紧锁,跟着点了点头:“殿下所虑极是,人心隔肚皮,世态炎凉,需谨慎行事。” 赵麟想了想,而后建言道。 “依我之见,可先设立一‘审贤堂’,由殿下亲信之人主持,对投效者进行详尽考察,不仅要看其才能,更要观其品行,确保所纳之人皆为可用之才。” 祁谦点头附和:“赵兄此法甚好,不过无论真心是否投效,我们都要以礼相待,这样才会更多的人荟聚到殿下麾下。” “同时,加强情报收集,对那些动机不纯者,提前布防,以防万一。” 随后,赵麟沉吟片刻,缓缓道:“祁兄所言极是。但我认为,除了外部考察与筛选,更重要的是内部团结与信任。” “殿下还应广开才路,不拘一格,吸引更多真才实学者加入,壮大我们的力量。” 魏王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受教了。我这就着手准备,设立荟贤堂。” 正事商议结束,魏王朱麒这时神情却是欲言又止起来。 赵麟何等的聪明,他见微知着,焉能猜不出来? 只见他轻咳一声:“这几日天气寒冷,芊芊多有担心殿下和王妃,时常想去王府看望王妃。” “今日正好遇到,我这请她过来。” 魏王朱麒点头笑道:“如此最好,我也是几日没见阿姊了。 赵麟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轻声吩咐下人准备茶水点心,随后亲自步入后院,去请薛芊芊。 片刻后,薛芊芊随着赵麟步入书房。 她身着一袭素色长裙,发间仅插着一支白玉簪,简约而不失高雅。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更添几分温婉与柔美。 见到朱麒,她神色欣喜,血脉亲情,此时一览无遗,溢于言表。 不过,她还是微微欠身,轻声唤道:“殿下。” 魏王朱麒连忙起身,几步跨到薛芊芊面前,细细打量着她,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一一弥补回来。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阿姊,这几日,你可还好?” 薛芊芊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努力保持着微笑:“我很好,殿下勿需挂念。” 赵麟见状,适时地退到一旁,向一旁的张茂、祁谦眨了眨眼。 二人也是十分的识趣,跟着走了出去。 大厅内,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与微妙。 朱麒的眼神中除了对薛芊芊的关切,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似是愧疚,又似是对过往的追忆。 “阿姊,你知我近来事务繁忙,未能常去探望,心中实是挂念。”朱麒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真诚与自责。 薛芊芊虽说自幼长在乡下长大,不过终究是天潢贵胄出身。 经过这些时日有心的学习,一言一行,已初露高贵之姿。 只见她温婉一笑,温言细语道。 “你心系家国,自然以国事为重。我虽是女流,但也明白这道理。只盼殿下保重身体,勿要太过操劳。” 魏王朱麒见阿姊如此温婉,又识大体,心中暗自高兴。 随后,两姐弟又说了一些体己的话。 因为血脉亲情的关系,他们虽说没有几次的接触,可此时却一点也不陌生。 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奇妙之处。 客厅外,闲庭散步的张茂、祁谦却是对赵麟一脸艳羡。 这家伙真是命好啊。 不但才智双全,而且运气、魅力那也是无人能敌啊! 第283章 应备乡试,大宗师开小灶 “赵兄弟真乃我辈之楷模。无论是处理国事还是家事,皆能游刃有余,令人叹服。” 张茂由衷赞叹道。 要知道他可比赵麟还要大上几岁,可他却是极为狼狈地被“赶出了”京城。 至于情感上的事,更是一片空白。 好在有祁谦这个难兄相陪,否则,他还真的有点羞惭。 一旁的祁谦,点头附和,眼中也闪烁着敬佩之光。 想到自身,他也是羞惭不已,直到现在才度过了桀骜不驯的年纪,不像赵麟这么早慧。 又几日,北风如刀。 晨色如墨,星辰点缀着天际。 汴州城外,一支轻骑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归途。 领头的,正是大太监安诚与小侯爷纪晓,他们此行的使命已圆满达成,正急匆匆地返回京城,向隆佑皇帝复命。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却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促。 大太监安诚骑在马上,身姿挺拔,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眼中闪烁着算计与深邃的光芒。 他身旁,纪晓则是眉头微蹙,似乎仍在回味着汴州之行中的种种细节,心中暗自盘算着回京后可能面临的局势。 “安随堂,此番汴州之行,我们虽为魏王殿下增加了不少筹码,但朝中局势复杂多变,恐非一朝一夕所能扭转。” 纪晓压低声音,对安诚说道。 安诚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小侯爷所言极是,但陛下之心,我等皆需揣摩。魏王殿下乃陛下至亲,陛下自会多加考量。我等只需将事情办得漂亮,其余自有陛下定夺。” 纪晓闻言,轻轻点头,心中却仍有一丝忧虑。 他深知,这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一切都取决于皇权的倾斜与利益的交换。 随着队伍缓缓前行,两人的对话也渐渐停歇。 周围的景色在夜色中变得模糊,唯有前方京城的方向,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吸引着他们不断靠近。 汴州城,在他们离开后,仿佛卸下了重担,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宁静与平和。 汴州城内,赵府。 赵麟的宅邸灯火通明,他坐在书房之中,手不释卷,沉浸在书海之中。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 科举临近,他深知此战的重要性,不敢有丝毫懈怠。 “麟哥儿,都三更天了,该睡觉了。” 王大石轻声提醒,手中抱着一些焦炭,站在一旁:“再者,你是文曲星下凡,又这么聪明,定能够高中乡试解元的。” 赵麟则是淡淡一笑,而后望向窗外。 夜色已深,但他的眼神却是十分明亮。 “大石哥,这科举之路,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王大石听了讪笑一声,挠了挠头,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碳火又加上了一些。 同时,又烧上一壶热水,然后退出门外,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赵麟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轻咳声。 他深知,这科举不仅仅是才学的较量,更是心志与毅力的比拼。 随着科举之期的日益临近,汴州城内的氛围愈发紧张而凝重。 赵麟在府中闭关苦读之余,亦得到了中原七府大宗师林世海的青睐,时常被召入衙署,得以聆听这位学界泰斗的教诲。 翌日清晨,晨光初破晓,赵麟便已整装待发,前往学政衙门。 衙门内,古木参天。 风度翩翩,一身儒雅之气的林世海早已在书房中等候,见赵麟到来,面带微笑,点头示意。 他虽非赵麟正式之师,但二人之间,早已超越了师徒之名。 “赵小子,今日可有什么心得要与老夫分享?” 林世海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穿透了书房的宁静。 他正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一卷古籍,眼神中闪烁着对学问的热爱与期待。 赵麟闻言,恭敬地走到林世海面前,拱手道。 “林师,学生近日研读八股文,深感其精妙之处,却也困惑于如何将所学融会贯通,写出既有深度又不失灵活的文章。” 林世海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赞许。 “赵小子,你能有此疑问,说明你已经开始触摸到八股文的精髓了。” “记住,八股文虽有其固定格式,但文章之魂,在于你的思想与见解。你要学会在规矩之中寻找自由,在框架之内展现才华。” 说着,林世海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赵麟。 “这是我年轻时的一些笔记,里面记录了我对八股文的一些理解和心得。你拿去看看,或许能有所启发。” 在林世海的悉心指导下,赵麟的科举之路愈发坚实。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汴州城的青石板路上时,赵麟已踏上了前往学政衙门的路途。 在那里,他将与大宗师林世海共度一日中最宝贵的时光。 书房内,林世海端坐于案前,面容温和而严肃,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学问的执着追求,也有对赵麟寄予的深切期望。 赵麟则恭敬地站在一旁,手持笔墨,准备记录下林世海的每一句教诲。 “赵小子,今日我们不谈八股文的格式,来谈谈如何立意。” 林世海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科举文章,贵在立意新颖,见解独到。你要学会从日常琐事、天下大事中提炼出深刻的主题,让你的文章有灵魂,有思想。” 赵麟认真聆听,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他深知,林世海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值得他细细品味,深入钻研。 随后,林世海开始逐一剖析历年的科举试题,引导赵麟思考如何从不同角度切入,如何运用所学知识进行论证。 他鼓励赵麟大胆提出自己的想法,即使有时想法显得稚嫩或偏激,林世海也会耐心引导,帮助他完善思路,深化理解。 除了理论讲解,林世海还安排了文章测试。 虽说赵麟的文章书籍,已经畅销到大江南北。 可那也只是受到参加院试的童生们的追捧而已。 至于此次乡试,他实不敢狂妄吹嘘能够荣摘解元桂冠。 第284章 科举风云,未雨绸缪 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赵麟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长与蜕变。 他的文章开始有了自己的风格与见解,他的思维也更加敏锐与深刻。 他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林师的辛勤付出与无私教导。 而林世海对赵麟的进步神速,也是惊喜万分,同时又欣慰不已。 自己当年殿试,虽说未能进入一甲,可若自己能教出一甲的学生,却也是生平一大快事! 这一日,当赵麟再次来到学政衙门,却发现书房里除了林师外,还有府尊蒲存义。 “学生见过府尊大人。” 蒲存义爽朗一笑,而后摆了摆手:“哈哈,我又不是外人,私下就不用如此拘些俗礼了。” 随后,他又由衷夸赞道:“刚才林兄让我看了几篇你近期的文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啊。” 赵麟听了蒲存义的话后,苦笑一声:“大人,这都是民间乡民胡侃的,怎么您也相信此类的话啊?” “非也,非也,有时候反而是乡民看的真切。”蒲存义笑着摇着手,而后继续佐证道。 “就比如,其实在十多年前魏王刚出生时,就有高人断言,咱这汴州城是龙兴之地。” 其实,这样的言论,赵麟幼年时也曾听闻过。 甚至,前身小时候所记得顺口溜,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汴州城,龙气藏。” “麒麟降世不寻常。” “藩王身,帝王相。” “天命所归在朝堂。” 这顺口溜儿,曾街头巷尾传遍。 这时,府尊蒲存义又神秘低声道:“我说赵小子,这些时日你苦读诗书,可能不知道,又有新的顺口溜传出了。” 赵麟眉头一皱,愕然一惊:“哦?” 随后,蒲存义就说出了那句刚刚传遍汴州城的顺口溜。 “都说魏王非等闲。” “一朝风云变,龙袍身上穿。” “汴州之子,终成天子汉。” 赵麟闻言,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这顺口溜中蕴含的意味,远非简单的民间臆测,更像是某种力量的有意引导,亦或是某种预言的悄然显现。 他抬头望向林世海,只见林师面色凝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乎也在思索着这背后的深意。 “府尊大人,此等言论若是传扬开来,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赵麟沉声道,言语间既有对时局的忧虑,也有对魏王朱麒的担心。 担心朝堂上那位皇帝,会不会因此忌惮这个侄儿。 虽然隆佑皇帝大限将至,而且他也意属魏王,继承九五尊位。 可圣心难测,你若表现过于迫切,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也是赵麟所担心的。 听了他的担忧,蒲存义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 “你能有此见识,实属难得。但世事如棋,局局新。” “这顺口溜虽起于民间,却也可能成为朝堂之上某些势力的风向标,魏王还需要你去多提醒。” 这时,林世海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几分沧桑:“不错,自古以来,帝王将相,皆有天命之说。但真正决定历史的,还是人心与智慧。” “你既已踏上科举之路,便需有胸怀天下的气魄,同时也要学会在波涛汹涌中保持自己的航向。” 赵麟闻言,心中豁然开朗,躬身行礼道。 “多谢林师、府尊大人教诲,学生定当铭记于心,勤勉向学,不负所望。” 三人一番长谈,话题逐渐从魏王的传闻转到了科举备考之上。 蒲存义分享了自己当年应试的经验,林世海则针对赵麟的弱点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和指导,书房内弥漫着浓厚的学术氛围。 末了,蒲存义站起身,拍了拍赵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赵小子,你不仅才华横溢,更有一颗赤子之心。我观你将来,必非池中之物。但切记,无论前路如何,都要坚守本心。” 赵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书房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三人专注而凝重的面容。 随着话题的深入,林世海轻叹一声,打破了这份静谧,将科举背后的暗流缓缓道出。 “赵小子,有一事你需知晓,此次科举非同小可,主考官乃是由翰林院与礼部直接派遣,其中不乏朝中各方势力的眼线。” “若运气不好,遇上对手之人,恐怕会生出不少波折。” 林世海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忧虑,但更多的是对赵麟的提醒与警示。 一旁的府尊蒲存义也是点了点头,颇为担心道:“大宗师说的对,若是靖王一系的人,那就大为不妙了。” 赵麟闻言,眉头微蹙,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深知科举之路本就充满荆棘,此番提醒更是让他心中多了一份警惕与准备。 “多谢林师提醒,学生自当小心应对,不让任何外界因素干扰到考试本身。” 前世他熟读历史,知道在历朝历代,都有惊才绝艳之辈,在科举上却郁郁不得志。 这其中,也许就有他们运气不好的成分。 如今,他名声在外,不但政敌颇多,而且嫉妒他的人也非少数。 若真出现看不惯他的主考官,他也不会感到什么意外的。 蒲存义见状,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赵麟的赞许,也有对这小家伙的信心。 “你无需过分担忧。我们虽不能控制主考官的人选,但我们可以控制自己的文章与表现。” “只要你的文章足够出色,能够打动人心,那么无论对手如何强大,我们都将拼死力争,为你争取应有的机会。”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如同给赵麟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赵麟抬头望向蒲存义,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坚定。 “学生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两位大人的期望。” 深夜,寒风呼啸,热闹繁华的街道上,此时显得格外冷清。 赵麟结束了一天的学习,马车内的他,略显疲惫,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回到府里,熟悉而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放慢了脚步,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安宁。 步入庭院,赵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书房的方向吸引。 透过半掩的门扉,他隐约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桌前,似乎已陷入了梦乡。 他轻轻走近,只见薛芊芊伏案而眠,秀发散落,脸颊上挂着淡淡的倦意,显得格外柔弱与惹人怜爱。 第285章 家和万事兴,温馨满庭芳 赵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愧疚。 这些时日以来,他一心扑在科举备考之上,不仅忽视了家中琐事,更忽略了身边这位默默支持着自己的未婚妻。 他轻声叹息,缓缓上前,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正当他准备为薛芊芊披上一件外衣时,薛芊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悠悠转醒。 她抬头望向赵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温柔。 “麟郎,你回来了,你吃过饭了吗?” 她的声音轻柔而关切,仿佛能驱散赵麟所有的疲惫。 赵麟微微一笑,轻声道。 “在林师那吃过了。今日,林师与蒲大人给予了我许多指导,让我受益匪浅。” 他边说边将外衣轻轻披在薛芊芊身上。 “倒是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 薛芊芊轻轻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几分歉意与甜蜜。 “我见你这些日子太过辛苦,便想着来书房整理一下书籍,没想到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赵麟深深的关心与爱意。 赵麟闻言,心中更加愧疚。 “是我疏忽了,这些日子太过专注科举,忽略了家人和你。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紧紧握住薛芊芊的手,眼中闪烁着真诚与决心。 薛芊芊轻轻依偎在赵麟身旁,感受着他手心的温暖与力量。 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书房内弥漫着浓浓的温情与爱意,仿佛连窗外的寒月都被这份情感所感染,变得更加绚烂而温暖。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了赵麟的床榻上。 他缓缓睁开眼,心中已有了今日的打算。昨夜从薛芊芊口中得知二嫂张妍的生日即将来临,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张妍,这位自小如母般照顾他的嫂嫂,总是默默无闻地支撑着这个家,她的付出与牺牲,赵麟一直铭记于心。 他迅速起身,精心规划起这场只属于家人的宴会。 首先,他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城外庄园,邀请大伯一家及堂兄弟们前来参加。 随后,他又亲自布置家中,从庭院到厅堂,每一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只为给张妍一个难忘的生日惊喜。 午后,随着一阵马蹄声,大伯一家及堂兄弟们如约而至。 他们带来了各式各样的礼物与祝福,让整个赵家大院更加热闹非凡。 二哥赵兴、大哥赵定以及侄儿赵云也早已准备就绪,大家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共享着这份难得的团聚时光。 他们赵家也算经历了诸多的磨难了。 不过,自从他们家的麒麟子,成为了院试的案首之后,一切都好了起来。 此时的赵家府邸,被柔和的月光轻轻拥抱,显得格外宁静而温馨。 今夜,没有科举的紧张与官场的尔虞我诈,只有家人间纯粹的欢聚与温情。 夜幕降临,赵家府邸内灯火通明,一派喜庆祥和之景。 大厅之中,一张圆桌旁围坐着赵家的主要成员:赵老夫人,面带慈爱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家族未来的期许; 二嫂张妍,身着淡雅的衣裳,温婉可人,今日的她更是容光焕发,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二哥赵兴,沉稳内敛,不时与大哥赵定交换着眼神,兄弟情深; 几个晚辈孩童的天真烂漫让他成为了桌上的开心果,不时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此外,还有从城外庄园赶来的大伯一家及堂兄弟们,他们的到来为这场家宴增添了几分热闹与亲切。 大家围坐一起,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但更吸引人的,是那份流淌在每个人心中的温暖与和谐。 与此同时,在汴州城的一隅。 灯火阑珊处,一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豪宅静静伫立,这便是中原首富苏家的府邸。 府内,月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一位女子的案头,映照出她清秀绝俗的面容——这便是中原第一才女,苏诗诗。 苏诗诗身着淡雅的月白色长裙,发间仅插着一支白玉簪,更显其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轻抚着手中的宣纸,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愁与思念。 案上,一封未完成的情书静静地躺着,墨迹已干,却仿佛还残留着她书写时的柔情与期许。 “赵郎,你是否也在思念着我呢?” 苏诗诗轻声呢喃,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他此刻正埋头于科举备考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 因此她几番犹豫,终是未曾将心中的思念化作纸上的文字,寄往那遥远的书房。 然而,情难自禁,她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收束。 她想起与赵麟初见的那一刻,他的才华横溢、温文尔雅深深吸引了她; 想起两人共赏诗词、论道古今的欢愉时光; 更想起他许下的那些温柔誓言,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上。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 这时,一个妩媚漂亮的小丫鬟红袖轻轻推门而入,打断了苏诗诗的思绪。 她手持一盏精致的灯笼,照亮了房间的一角,也照亮了苏诗诗略显憔悴的脸庞。 “红袖,你来了。” 苏诗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掩饰内心的波动。但红袖是何等聪慧之人,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 “小姐,您又在想姑爷了吧?” 红袖走到苏诗诗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与不满。 “您看看自己,为了他,整日里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可他呢?是否还记得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在汴州城等他?” 苏诗诗闻言,心中一紧,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 “红袖,你不懂。赵麟他……他有他的苦衷。科举之事,关乎他的前程与命运,我怎能因一己之私而扰他心神?” 红袖听了之后,倒也能理解了。 不过,她语气里还是替自家小姐感到憋屈:“姑爷也真是的,读书虽重要,可总得写个信,报个平安吧?” 苏诗诗却只是淡淡一笑,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坚持。 “红袖,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与赵郎之间,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情感纽带。我相信他,正如他相信我一样。科举虽难,但只要他心中有我,便足够了。” 红袖闻言,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她深知自家小姐的性情,一旦认定了某人某事,便会全力以赴,不计后果。 于是,她只能默默地在一旁陪伴,为苏诗诗添茶倒水,尽自己所能给予她一份温暖与安慰。 第286章 漱芳雅集,风云际会 夜深了,苏府一片寂静。 苏诗诗独自坐在案前,凝视着那封未完成的情书,心中思绪万千。 她提笔蘸墨,继续书写着那份少女深情与思念…… 翌日清晨,寒风稍停。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斑驳地洒在赵麟的书案上,为他结束晨读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赵麟伸了伸懒腰,轻轻合上手中的古籍,眸中闪烁着智慧与深思的光芒。 正当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随即是王大石那熟悉的破嗓门:“麟哥儿,你的岳父大人苏方正老爷派管家来了。” 赵麟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恢复了平静:“大石哥可知是什么事?” “哈哈,这我哪知啊,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好事。”王大石挤眉弄眼道。 赵麟不知为何,猛然想起了他的另一个未婚妻苏诗诗。 “走,去看看。” 说完,他便大步而去。 客厅中,那位苏府的二管家,恭敬地站着。 看到赵麟后,便躬身一礼:“姑爷,老爷说漱芳斋新得了江南第一才子汤尹等人的诗词画作,特邀您前去鉴赏。” “同时,还邀请了大宗师林世海,以及府尊蒲存义大人等一众名流雅士品鉴。” 他说完,便恭敬地递上了那份鎏金的帖子。 赵麟心中一动,露出欣喜:“好,回去转告泰山太人,我定准时赴约。” 这位泰山大人,还真是颇具雅兴。 若是其他的文人雅士的画作,他可能就要婉拒了。 可江南四大才子们的诗词画作,那可是要好好去欣赏一番的。 再者,林师、蒲府尊也要去,正好请教一些书中的一些疑惑。 日上竿头,赵麟便已迫不及待了。 立即带着王大石,展白二人匆匆向漱芳斋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马车穿梭于繁华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声鼎沸,展现着都城独有的繁华与昌盛。 “这几日街上的人似乎多了不少。” 赵麟见此,不由疑惑道。 “哈哈,麟哥儿,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怕是忘了新年要到了吧?” 赶车的王大石大声笑道。 “新年?” 赵麟一愣,不由哑然失笑:还真是如此。 这些时日,只顾备考来年春季的乡试了,竟忘记了新年将至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 抵达漱芳斋时,已近午时,阳光正好,漱芳斋外,宾客络绎不绝,皆是身着华服,气质不凡之士。 赵麟早已轻车熟路,步入这闻名遐迩的雅集之地,只见院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派江南园林的精致与雅致。 步入正厅,一股淡淡的墨香与花香交织,令人心旷神怡。 厅内已聚集了不少宾客,或低语交谈,或品茗赏画,气氛颇为和谐。 “赵小子,你可算来了。” 苏方正迎面走来,笑容满面,眼中满是慈爱与期待。 他身着文士锦袍,温文尔雅,任谁都看不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原首富。 “泰山大人,小子来迟,还望海涵。” 赵麟躬身行礼,言语间不失谦逊。 随后,苏方正又为他介绍了起了其他的文人雅士。 既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不过,赵麟无论对谁都是谦和有礼。 他举止得体,言语谦逊,很快便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赵公子客气了,能得苏老爷如此看重,我等皆是慕名而来。” 一位身着儒衫的老者微笑道,他便是汴州城内小有名气的学者李悠然,其诗词文章颇受士子推崇。 其他的一些,也都笑着回礼,气氛一派祥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 紧接着,大宗师林世海与府尊蒲存义联袂而至,场面顿时更加热闹起来。 “林兄、蒲兄,有失远迎,请恕罪。” 苏方正连忙上前迎接,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苏兄客气了,我等也是慕名而来,想一睹我那些故人的佳作。” 林世海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他身着青衫,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宗师风范。 蒲存义则是一身官服,面容威严,他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他们二人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停留在了赵麟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移步至漱芳斋特设的雅集之所。 “诸位,今日漱芳斋有幸得到一批新收的江南才子诗词画作,其中不乏真迹,但也有传言称,其中一幅汤尹先生的作品或许存疑。” 苏方正的声音在厅内响起,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神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议论纷纷。 众人皆知汤尹之名,其作品更是价值连城,若真有赝品混入,那可真是大新闻了。 “哦?竟有此事?”林世海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探究,“苏兄,不妨将那些画作一一展示,让我们共同品鉴一番。” 苏方正点头应允,随即命人将画作逐一展开。 这里布置得更为考究,四面皆挂有名家字画,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案,上面铺展着汤尹等江南才子们的诗词画作,等待着众人的品鉴。 “诸位,请。” 苏方正抬手示意,众人纷纷落座,一时间,厅内静谧无声,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与远处隐隐的丝竹之声。 随后,众人便观看起了这些诗词画作。 既然是中原首富所收集的,无疑都是极具很高的水准。 在场众人,也算是中原名家了,这些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每一幅作品都引得众人纷纷赞叹,无论是诗词的韵味还是画作的意境,都展现出了江南才子的独特风采。 特别是江南第一才子汤尹的画作,更是引得不少人的赞叹。 “汤尹先生的诗词,字字珠玑,句句含情,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李悠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轻轻吟诵起其中一首诗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将众人带入了诗词所描绘的意境之中。 “不错,汤尹的画作更是意境深远,笔墨间透露出一股超凡脱俗之气。” 另一位文士附和道,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画作之上,眼中闪烁着欣赏与赞叹。 谁知,就在这时,赵麟却是皱眉叹道。 “此画,笔法流畅,意境深远,确有几分汤尹的神韵。但少了特有的那份灵动与洒脱。” 第287章 漱芳斋里论英才 赵麟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苏方正也是微微一怔,旋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赵麟轻咳一声,缓缓说道。 “汤尹先生的画作,向来以灵动洒脱着称,其笔触间蕴含着对自然和人生的独特感悟。” “而此画虽技法娴熟,却在细微之处略显拘谨,似是刻意模仿之作。” 众人听后,纷纷凑近画作仔细端详,片刻后,有人不禁点头称是。 “赵公子所言不虚,经此一说,确实感觉此画少了些汤尹先生画作的神韵。” 大宗师林世海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赵小子,你能有如此见解,实乃不易。” 他作为江南第一才子的好友,与他熟识,当然更有发言权了。 随后,他也开始指出这幅仿作里的瑕疵。 听完他的讲解,周围的文人骚客,更是对赵麟佩服有加了。 同时,也感到一丝的羞愧。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人家一个少年的见解,就远超他们甚多了。 一旁的府尊蒲存义也是微微颔首,神色间满是骄傲。 赵麟终归是他治下的学子,他能大出风头,他当然也是脸上有光不是? 此时,苏方正哈哈一笑:“不愧是我苏方正的女婿,果然眼光独到。不过,这只是其中一幅,还有其他画作,大家继续品鉴。” 于是,众人又继续投入到对其他诗词画作的欣赏中。 随着一幅幅作品的展开,众人时而赞叹,时而沉思,整个雅集充满了浓厚的文化氛围。 在这间古雅的书房内,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林世海、赵麟等人围坐在几案旁,几案上摆放着的正是其他的精美的画作。 林世海轻捋胡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开口道:“今日能得见这些佳作,实乃一大幸事啊。” 赵麟在一旁微微点头,心中也满是激动和欣喜。 “且让我们细细品味一番。” 林世海说着,便缓缓展开了一幅画卷。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画卷上笔墨挥洒自如,意境深远。 “此画的笔法,当真精妙绝伦。”林世海赞叹道。 赵麟仔细端详着,忍不住说道:“虽不知此画作者为谁,但这画中所透露出的才情,实在令人钦佩。” 旁边一人附和道:“是啊,观此画,便知作画之人定非寻常之辈。” 林世海笑了笑,继续展开下一幅画。 众人又沉浸在了新的画作之中,时不时地发出阵阵惊叹。 赵麟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恩师,那个曾经在乡村与自己相遇的疯疯癫癫之人。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心中暗自思忖着。 恩师似乎对画作也有着独特的喜爱,若是他在此,不知会作何感想。 “赵小子,你在想什么呢?”林世海的声音将赵麟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哦,没什么,只是看到这些画,想起了一些往事。” 赵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哈,无妨无妨,想必这些画勾起了你不少回忆吧。”林世海笑着说道。 “是啊,我想起了我的恩师,他……”赵麟欲言又止。 “哦?你恩师如何?说来听听。” 林世海饶有兴致地问道。 赵麟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说道:“我恩师曾经在乡村与我相识,他那时疯疯癫癫的,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有着别样的才情。” “哦?竟有此事。”林世海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虽然对赵麟有教导之恩,心中也想让这小子拜自己为师,可他也知道这小子心中始终有一个他难以逾越的存在。 他林世海虽心胸开阔,可终究不是圣人。常人有的嫉妒,羡慕,酸意,他一样会有。 所以,此时见这小子提起那个人,他不由起了好胜之心。 想要趁机询问一番。 其他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能让中原小诗仙,中原第一才子敬仰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赵麟沉思了半晌,缓缓道。 “其实,我启蒙恩师是一个寻常的人,但又不寻常。” “而且,我总觉得恩师似乎对一些诗词画作有着特别的喜爱。” 赵麟继续说道:“我总感觉他见解和才情,超凡脱俗。” “这倒是有趣,说不定他与这些画作的作者还有着某种联系呢。”旁边一人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这倒也不无可能。”林世海笑着说道。 众人听闻赵麟对其恩师的描述,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起来。 林世海轻咳一声,说道:“赵小子,你这启蒙恩师听起来颇为神秘,倒让我等愈发想要知晓其究竟是何许人也。” 赵麟微微一笑,道:“林师,我恩师他确实与众不同,只是我对他的了解也有限。” “无妨无妨,日后若有机会,定要见识见识这位让你如此推崇的人物。”林世海捋须说道。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面前的诗词画作上。 林世海再次展开一幅画卷,只见画上山水相依,云雾缭绕,意境深远。 “此画的构图堪称精妙,将山水的神韵展现得淋漓尽致。”林世海赞叹道。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赵麟也仔细观赏着这幅画,心中暗自赞叹作画之人的高超技艺。 “这般佳作,真乃赏心悦目啊。”旁边一人说道。 随着一幅幅作品的呈现,时间悄然流逝。众人在这古雅的书房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诗意和艺术的世界。 “赵小子,你看这幅画,其用色大胆而又恰到好处,实在是难得。” 林世海指着一幅色彩斑斓的画作对赵麟说道。 赵麟定睛一看,亦是点头称赞:“的确,此画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却又不失和谐之美。” 众人纷纷围绕着这幅画展开讨论,各抒己见。 接着,又一幅画作展现在众人眼前。这幅画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位女子的婉约身姿,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此画中的女子真是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有人感叹道。 赵麟看着这幅画,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仿佛与画中的女子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般细腻的情感表达,作画之人定是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赵麟轻声说道。 随后,他好奇看向苏方正:“泰山大人,不知这幅画作为何人所作?” “哈哈,你猜猜?”苏方正捋了捋胡须,满是骄傲笑道。 第288章 苏诗诗思念成河 在那古色古香的书房内,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案头的画卷上,为这场文人雅集增添了几分温馨与雅致。 大宗师林世海轻抚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对眼前佳作的无限赞叹。 “诸位,此画之妙,不仅在于其技法之高超,更在于其意境之深远,令人叹为观止。” 林世海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细细品味着这幅画作。 “此画作中的女子神情,真乃神来之笔!不知是哪位大师所作?”一位文人赞叹道,眼中满是钦佩。 “此画确为佳作,但诸位可知,它出自谁人之手?”林世海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众人面面相觑,皆摇头表示不知。 “此画……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情感。” 赵麟也凝神细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却一时无法确定这股感觉的来源。 “实不相瞒,此画乃是小女所作。”苏方正适时开口,言语间满是自豪与骄傲。 此言一出,书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苏诗诗,中原第一才女的名声早已远播,她的诗词歌赋无不令人称绝,却未曾想她在画作上也有如此造诣。 “诗诗小姐竟有此等才华,真是令人佩服!” 一位文人感叹道,眼中闪烁着对苏诗诗的敬仰。 “是啊,诗诗小姐的才情,令我等男儿感到汗颜。” 另一人也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对苏诗诗的赞美,以及羞愧。 赵麟闻言,心中更是激荡不已。 他未曾料到,这幅让他心生共鸣的画作,竟是出自未婚妻苏诗诗之手。 回想起与苏诗诗相识的点点滴滴,她的才情与温婉一直是他心中最温柔的牵挂。 然而,近段时间因为魏王朱麒的纠葛以及乡试备考的忙碌,他竟忽略了与她的联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之情。 “诗诗……”赵麟喃喃自语,声音虽小,却透露出他内心的复杂情感。 林世海见状,轻轻拍了拍赵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赵小子,诗诗小姐乃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她的才情与真心,都是世间难得的珍宝。” 赵麟被林世海的话语拉回了现实,他抬头望向林世海,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坚定。 “林师,您说得对,这段时间,我因琐事缠身,忽略了与她的联系,实属不该。” 林世海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赵小子,你需记住,无论外界如何纷扰,都不应成为你忽视身边人的理由。诗诗小姐的才情与品性,值得你用心去珍惜。” 赵麟重重点头,心中暗自发誓,定要弥补这段时间的疏忽。 他转身望向那幅画作,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苏诗诗那温婉的笑容和深邃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此时,书房内的气氛因苏诗诗的画作而变得更加热烈。 众人纷纷赞叹不已,有的从技法上分析,有的则从情感上解读,各抒己见,好不热闹。 赵麟却渐渐从人群中抽离出来,他的思绪纷飞。 随着书房内诗词品鉴的渐入佳境,一阵阵欢声笑语与掌声交织成一幅幅动人的画面。 终于,当最后一首佳作被细细品味过后,苏方正站起身,面带和煦的笑容,向在座的文人雅士宣布。 “诸位,今日能与各位共赏佳作,实乃苏某之幸。为表谢意,特备薄酒,请诸位移步至后花园,共叙风雅。” 众人闻言,皆是面露喜色,纷纷起身相随。 苏家的后花园,哪怕是冬季,也是景色宜人,有着别样的趣味。 然而,在众人即将离去之际,苏方正却悄然对赵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下。 赵麟心中一动,明白了苏方正的用意,便借故向众人告罪,说自己需稍作整理,稍后便至。 待众人离开后,他跟随苏方正来到了一处幽静别致的房间前。 房门轻启,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素色长裙,发髻高挽,手持书卷的女子。 她正是赵麟刚才心念的未婚妻,中原第一才女——苏诗诗。 “诗诗,你……” 赵麟见到苏诗诗,心中涌起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既有惊喜,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愧疚。 苏诗诗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融化了赵麟心中的冰雪。 “麟郎,你瘦了。” 她的声音轻柔而细腻,仿佛能触及人心最柔软的部分。 赵麟走上前,轻轻握住苏诗诗的手,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诗诗,我近来因琐事缠身,忽略了与你的联系。你……可曾怨我?” 苏诗诗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与宽容。 “麟郎,我知道你忙。而且,我相信你的心中定有计较。我只愿你一切安好,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误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赵麟拉着苏诗诗的手,在房间内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叙说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经历。 从魏王朱麒的一些事到乡试备考的艰辛,每一个细节都凝聚着他对未来的期许与努力。 苏诗诗静静地听着,偶尔插话询问几句,或是用温柔的目光给予他鼓励与支持。 正在二人互诉衷肠之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小姐……” 一个艳丽妩媚的红衣少女,带着几个端着食物的丫鬟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赵麟后,先是一阵惊讶,而后便略带几分的嗔怪。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忙人赵公子嘛,可算是想起咱们家小姐了?” 赵麟循声望去,只见这个面容娇俏,眼神灵动的女子,已经快步走到了苏诗诗的身后。 她便是苏诗诗的贴身丫鬟,红袖。 平日里,这小丫头聪明才智和对苏诗诗的忠诚着称,但此刻,她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很显然,她这是替自家小姐出气呢。 苏诗诗则是掩嘴一笑,嗔了红袖一眼:“好了,麟郎也饿了,赶紧把食物都摆上吧。” 第289章 佳人盛情,书斋幽会 红袖闻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那模样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与灵动。 她随即轻盈地转身,指挥着身后一众丫鬟,如同指挥着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将那些雕花嵌玉的精美食盒一一打开。 随着食盒的逐一启封,房间内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香气之手轻轻拂过,瞬间弥漫开一阵阵诱人的香气,那是食材与火候完美交融的味道,令人垂涎欲滴。 精致的瓷盘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佳肴,宛如一幅幅精心布置的画卷。 有江南水乡特有的细腻鱼羹,鱼肉嫩滑如丝,汤色清澈见底,却又不失浓郁鲜美,仿佛能勾起人对那片烟雨朦胧水乡的无限遐想; 也有北方风味浓郁的烤鸭,皮脆肉嫩,色泽金黄诱人,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挑逗,彰显着苏家在烹饪艺术上的深厚造诣与对食材的极致尊重。 这些菜肴不仅仅是食物,更是苏诗诗对赵麟深情厚意的载体,每一道菜都蕴含着她的细腻心思与深深期盼。 “公子,这些可都是小姐亲自吩咐厨房准备的,说是您最爱吃的。” 红袖边摆放着银质餐具,边用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仿佛这一桌盛宴的成功,便是她促成二人和好的最大勋章。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几分调皮,让整个房间的氛围更加轻松愉快。 赵麟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苏诗诗那张温婉如水的脸上,更加温柔了几分。 他感激地握紧了苏诗诗的手,轻声说道。 “诗诗,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这段时间,我全身心投入到来年的乡试准备中,忽略了许多,包括你,我……我真的很抱歉。” 赵麟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愧疚,几分真挚。 他深知,自己这段时间的忙碌,不仅让身边的薛芊芊感到孤独,也让眼前的佳人承受了不少压力与等待。 而今天,苏方正大摆宴席,宴请汴州名流,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宴席,更是苏家为了女儿的幸福,为了他与苏诗诗的未来所做的努力。 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与心爱之人共进晚餐呢? 想到此处,赵麟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感动,他深深地看了苏诗诗一眼,仿佛要将这份深情刻入心底。 苏诗诗闻言,只是温婉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轻轻拂过赵麟的心田。 “麟郎,只要你开心,便是我最大的满足。至于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美食,我着实拿捏不准,便索性让人每样都准备了一份,希望你能从中找到属于你的那份喜欢。” 面对苏诗诗的体贴入微,赵麟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灿然一笑,点了点头,随即率先坐下。 这场宴席,美食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两人之间那份无需多言便能心意相通的默契与深情。 二人围坐一桌,气氛温馨而融洽。 红袖在一旁不时插上几句,或调侃,或打趣,使得原本可能因紧张而略显沉闷的对话变得生动有趣。 赵麟也不再拘泥于那些繁琐的礼仪,边吃边讲述着自己在备考中的趣事与遇到的难题。 他讲到夜以继日苦读时的小插曲,讲到面对难题时的困惑与挣扎,讲到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星空时的遐想与憧憬。 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他对未来的渴望与对知识的热爱。 苏诗诗则静静地听着,时而点头微笑,时而给予建议和鼓励。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赵麟的崇拜与信任,仿佛无论赵麟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她在,便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而红袖则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偶尔还调皮地插科打诨,用她那特有的幽默感为这场晚宴增添了几分欢乐与轻松。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悄然流逝,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桌上,为这温馨的一幕增添了几分诗意与浪漫。 饭后,赵麟与苏诗诗踏着轻盈的步伐,步入了漱芳斋那幽静而神秘的库房。 这里,是苏家历经数代,从各地精心搜集的诗词画作的宝库,每一幅作品都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文化的韵味。 库房内,一排排书架如同忠诚的守护者,静静地伫立着,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轴与册页。 从魏晋的古朴风雅,到大夏的繁荣昌盛,再到大周的细腻工巧,这里的藏品几乎涵盖了整个书画的辉煌历程。 赵麟漫步其间,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每一幅画作都让他心生敬畏,暗自感叹苏家的富有与文化底蕴之深厚。 在他沉醉于艺术的海洋时,苏诗诗与红袖则在一旁忙碌而有序地协助着他。 苏诗诗身穿一袭淡雅的素色衣裙,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与高贵。 而红袖则是一身俏丽的丫鬟装扮,两人一主一仆,配合默契,不时地从书架上取出新的画作,轻轻展开,递给赵麟。 “诗诗,漱芳斋这些珍稀之作真是太多了,我看不过来了。” 赵麟站在书架前,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画作间流转,语气中充满了震撼与惊喜。 苏诗诗闻言,微微一笑,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 她轻移莲步,走到赵麟身旁,递给他一幅刚刚展开的画卷,声音轻柔如春风。 “这些都是漱芳斋平日里闲暇时收集的,麟郎若有兴趣,可以随时来这里。”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眼中闪烁着羞涩与期待的光芒。 在她心中,漱芳斋不仅仅是一个收藏艺术品的宝库,更是她与赵麟之间情感交流的圣地。 她期待着赵麟能常来这里,与她一同品味这些珍贵的画作,共享那份静谧而美好的时光。 而每当想到赵麟可能会因此频繁光顾漱芳斋,她心中便充满了紧张、期待与忐忑,仿佛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秘密约定,一种只属于二人的幽会。 赵麟接过画卷,目光落在苏诗诗脸上,那抹红晕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欣然点头,语气中充满了感激与欣喜:“如此……我却是却之不恭了。” 他暗自决定,无论未来学业多么繁忙,都要抽出时间来这里,与苏诗诗一起沉浸在这艺术的海洋中,享受那份难得的宁静与幸福。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库房,为这一方天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赵麟与苏诗诗并肩坐在窗前,手中各自拿着一幅画作,偶尔抬头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能读懂对方眼中的深情与默契。 这份默契与幸福,仿佛是他们之间最珍贵的宝藏,比任何一幅画作都要珍贵千百倍。 第290章 难消佳人情意,月夜情深 在漱芳斋的库房中,赵麟与苏诗诗沉浸于甜蜜的氛围中。 当然,他们二人也有着共同的爱好。 就比如眼前这些珍稀的诗词画作。 可以说每一幅画作都仿佛是一个故事,引领着他们穿越时空,感受历史的厚重与文化的韵味。 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天际,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画卷,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彼此的倒影。 “诗诗,这些画作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我仿佛看到了古人的精湛技艺和文化素养。” 赵麟感慨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艺术的敬畏与热爱。 苏诗诗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是啊,每一幅画作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它们见证了历史的变迁。” 两人并肩走出库房,夜色已深,苏府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浪漫。 他们沿着曲折的小径,缓缓走向后院的宴席。 此时,后院的宴席已接近尾声。 苏方正与林世海等人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今晚的聚会。 苏方正的脸上洋溢着满足与自豪,而林世海则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深沉的问题。 当赵麟与苏诗诗走进花园时,恰好与苏方正和林世海相遇。 两人顾不得羞窘,忙上前见礼。 “赵小子,诗诗,你们从库房来的吗?” 苏方正看到赵麟与女儿,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他虽身为皇商,附庸风雅,但骨子里却很是开明。 并不像那些保守的士人,对女儿的事情总是诸多干涉。 因此,他愿意举办此次宴席,宴请汴州名流,为女儿创造与赵麟相见的机会。 “见过泰山大人,林师。” 赵麟落落大方地行礼道。 而苏诗诗则显得有些羞窘,她毕竟是个小女儿家,见到父亲与大宗师林世海,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敛衽一礼。 “哈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林世海见状,爽朗地笑道。他目光睿智而深邃,早已洞察了这对小情侣的心思。 随后,这位大宗师又不无遗憾地说道。 “赵小子,漱芳斋的库房应该有不少历代的珍稀藏品吧?可惜我从未有机会一睹为快。” “是的,林师。漱芳斋收集的珍稀画作之多,确实令人叹为观止。”赵麟恭敬地回答道。 苏方正听了赵麟的话,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哪里哪里,不过话说回来,那都是老夫几十年的心血啊。这些藏品既是我们父女俩的爱好所在,也是我们投资的一部分。” 林世海闻言,苦笑道。 “苏兄,你这就有点厚此薄彼了。我来过数次,你可从未领我去过你漱芳斋的密室。如今赵小子一来,你便立即大开密室,供其欣赏。” 苏方正听了他这话,不由大笑道。 “哈哈,那是当然了。谁让赵小子是我的姑爷呢?他自然有资格欣赏我这些珍藏。” 笑谈间,四人已走到花园中的凉亭下。 他们坐下身来,继续聊着关于诗词书画的话题。 然而,苏方正的话锋一转,却提到了明年的乡试科考。 “不过这诗词书画终究是小道,明年的乡试科考才是人生大事。” 苏方正语重心长地说道:“而这,还得依靠您这位业师才行啊,林兄。” 林世海闻言,微微颔首道:“苏兄放心,赵小子的才学品性我都了如指掌。明年的乡试科考,高中我倒是不担心,关键是名次的问题。” “我希望能再次在乡试摘冠。” 赵麟听了林世海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深知自己能够有今日之成就,离不开林世海的悉心教导与栽培。 因此,他郑重地行礼道:“多谢林师栽培之恩。学生定当铭记在心,不负所望。” 苏诗诗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她希望赵麟能够在明年的乡试科考中取得好成绩。 夜色渐深,四人聊得投机,似乎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他们才意识到已是深夜。于是,他们依依不舍地告别彼此。 赵麟与苏诗诗等人分别后,夜色已深,他踏着月色,缓缓回到了赵府。 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肩头,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孤单。 然而,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以及与苏诗诗分别后的不舍与眷恋。 回到府中,赵麟没有直接回房休息,而是径直走向了书房。 他深知,科举之路虽难,但他必须勇往直前,为自己和家族争光。 走到静谧小院,赵麟惊讶地发现,书房的烛光依然摇曳着,似乎有人在里面。 他心中一紧,难道有贼人潜入? 然而,当他走进书房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薛芊芊。 此时少女正双手托腮,坐在书桌前,目光却紧紧盯着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她的小脸上满是担心和一丝的委屈,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 赵麟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有些愧疚。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为了科举和魏王府的一些事,忽略了薛芊芊的感受。 “芊芊,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还在等我吗?” 赵麟轻声问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与歉意。 薛芊芊听到赵麟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站起身来,走到赵麟身边,轻轻挽住他的胳膊,仿佛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麟郎……” 薛芊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担忧,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仿佛随时都会流出泪来,可她又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坚强与温婉。。 当得知今日苏府在漱芳斋宴请文人墨客,不知为何,她一直就心神不定,还有一丝的酸楚。 赵麟看着薛芊芊这副模样,心疼不已。 他轻轻握住薛芊芊的手,温柔地说道:“芊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薛芊芊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眼眶中的泪水在打转,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麟郎,无论未来怎样,我希望你都能记得,这里还有一个我,在默默地等待着你。” 赵麟看着薛芊芊这副坚强的模样,心中更加感动。 他知道,薛芊芊虽然有些酸楚,但她还是选择了理解与包容。 第291章 新春将至,热闹的府城 不知不觉,年关的脚步悄然临近。 汴州城披上了一袭节日的盛装,处处洋溢着新春的气息。 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映照得夜色温暖而祥和。 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糖葫芦、炸年糕、桂花糕等各种美食的香气,引得行人纷纷驻足,整个城市仿佛被一层喜庆的薄雾轻轻笼罩。 赵府。 赵兴与妻子张妍夫妇也忙碌了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着准备。 赵兴在院子里忙碌地指挥着下人打扫着庭院各处,而张妍则亲自下厨,为赵府准备丰盛的年夜饭。整个赵府上下都洋溢着即将到来的喜庆与温馨。 薛芊芊及其母亲也同样在为新年忙碌着。 她在薛张氏的指导下,学习着如何制作精美的糕点,她的小手灵巧地翻动着面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至于还是半大孩子的侄儿赵云,则是从英国公府张茂那里放假回来了。 此时他正套着马车,准备去街上购买一些鞭炮和版画。 可以说,整个赵府,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氛。 喧闹的庭院,终于引起了书房内赵麟的注意,他手中紧握着书卷,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 自从上次漱芳斋回来之后,他再次埋头苦读起来。 无论是魏王,还是张茂、祁谦二人,都极少来打扰他了。 转眼间,又是半月过去了。 他的生活两点一线,或者书房,或者大宗师林世海那里。 甚至现在就连睡觉,吃饭,他都是在隔壁房间。 端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只不过赵麟也知道,应该张弛有度。 否则,弓弦绷的太紧容易断。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从书房走出,长时间的沉浸于书海让他的眼神略显疲惫,但眼中那份对知识的渴望却未曾减退半分。 他轻轻伸了个懒腰,骨骼间发出细微却舒适的响声,仿佛连身体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休息而欢呼。 书房外的世界,对他而言,既熟悉又新奇,尤其是这临近新年的氛围,更添了几分生活的烟火气。 “麟哥儿,你终于出来了!你再不出来兴二哥就让把你拽出来呢。” 王大石见赵麟走出,笑着迎了上去,手中还提着一只刚出炉的烤鸡,香气扑鼻。 “这是昨天咱们农庄送来的野味,老太太让给你留着。” 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寒风,但寒风中夹杂着各种美食的香味,让赵麟瞬间精神焕发。 “是好久没好好品尝一些美食了。” 不过,赵麟突然想到,这是他们老赵家第一次在汴州府城过新年。 曾经的他们,哪里敢奢望有今日之境况啊。 于是,赵麟决定邀请全家人一同出游,共同感受汴州城的年味。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省城过新年,每个人都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想到这,他向正厅走去。 一大家人,此时在二哥赵兴、二嫂张妍正带着几个下人,打扫着庭院、正厅的角角落落。 “二哥、二嫂,我想邀请全家人一起去逛逛汴州城,如何?” 赵麟微笑着说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赵兴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好主意!我们确实应该好好感受一下这省城的年味。” 张妍也点头赞同:“是啊,还有祖母、孩子们和芊芊她们也一定很期待。我们这就去准备一下。” 赵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不久,全家人都整装待发。 赵麟、赵兴、张妍以及两个侄女、薛芊芊母女,当然还有老太太、长随王大石与保镖展白,一行十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赵府的大门。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各种香味扑鼻的美食摊贩沿街叫卖,五彩斑斓的灯笼高高挂起,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 “哇,这里好热闹啊!”大侄女兴奋地喊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 虽说来到汴州府城有大半年了,可她依旧难掩对大城市的好奇。 “是啊,姐姐。这里比我们家那边好玩多了!” “悦儿、琪儿,你们要小心点,别乱跑。”张妍嘱咐两个女儿道。 “是啊,小心点。这比寻常时候人多太多了。”老太太也笑着感叹道。 “知道了,老祖宗。”两个小女孩脆声声答道。 赵麟看着这两个活泼可爱的小侄女,发现她们自从来到府城后,不但长高了许多,也有礼貌了不少。 他微笑着走到她们身边,摸了摸她们的头:“想要什么,尽管挑。” “嘻嘻,谢谢小叔!” 她们说完,就兴奋地跑到了最近的摊位上去了。 就这样,一行人边走边看,不时停下脚步在那些摊位前驻足观赏。 赵兴和张妍忙着为家人挑选各种年货和小礼物。老太太也是老当益壮,不许人搀扶她,走起路来丝毫不落下风。 “麟哥儿,你看那个花灯好漂亮啊!我年轻时,我第一次来府城,我父亲就给我买的这样的花灯。” 老太太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花灯摊位喊道,眼神里满是回忆。 赵麟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好,祖母。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走到花灯摊位前,摊主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赵麟仔细挑选了几个最漂亮的花灯,打算送给薛芊芊、赵悦和赵琪作为新年的礼物。 “芊芊,这个花灯送给你。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和开心。”赵麟将花灯递给薛芊芊说道。 “谢谢麟郎,我好喜欢啊!”薛芊芊接过花灯后,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 哪怕是小小的礼物,也能哄得她开心。 “悦儿、琪儿,这两个花灯是叔叔送给你们的。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快乐成长。” 赵麟将另外两个花灯递给两个侄女说道。 “谢谢小叔!” 他们继续前行,来到了一个卖糖画的摊位前。 赵麟看着那些精美的糖画,心中涌起了一股童趣。 他买了一个糖龙给薛芊芊,买了一个糖凤给自己,还买了两个可爱的糖兔子给侄女。 这就是府城的富足,随意走两步,就能遇到新奇的玩意。 逛了一会儿后,他们来到了一家茶馆前。 赵麟提议进去休息一下,品尝一下汴州城的特色茶艺。 茶馆内,茶香四溢,环境雅致。 “麟哥儿,你这次科举准备得如何了?” 老太太关切地问道。 这些时日,宝贝孙子虽住在家中,可是想要见上他一面,说上一会话,也不容易的。 赵麟微笑着点了点头:“祖母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赵兴也附和道:“是啊,祖母,您就放心吧。连大宗师都很看好他,上次我去府衙,府尊大人也说老二乡试定能高中。” “好,那就好。”老太太高兴道:“如此,你祖父,你爹娘他们也能够安心了。” 第292章 田孝廉遭遇羞辱,仗义出手 赵麟与家人正沉浸在汴州城的繁华与喜悦之中时,突然,一阵嘈杂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伙胥吏衙役正驱赶着一个卖书画的书生。 那书生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不屈的光芒。 他手中紧紧抱着一卷书卷,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宝贝。 “喂,你这穷酸书生,赶紧滚开,这里不能售卖!” 一个身材魁梧的胥吏大声喊道,他手持长鞭,作势欲打。 当然,他也不敢真的敢打。 因为这书生身上的衣服,是秀才阑衫。 穷酸秀才再穷,那也是有功名在身的。 不过,折辱一下还是可以的。 那书生哪里受过如此的羞辱,只见其脸色一白,可依然倔强地站在原地。 “我……我只是在这里卖点书画,何曾阻碍他人?” “妨碍?哼!在这府城里,我们胥吏衙役的话就是规矩!你说没妨碍就没妨碍了?” 另一个衙役冷笑道,他走上前来,一把夺过书生手中的书画,狠狠地扔在地上。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书生见状,气得浑身发抖,他试图上前捡起书画,却被那些胥吏衙役推搡着,几乎摔倒在地。 虽说大周王朝历来重视文教,对身具功名的士人给予诸多优待,诸如免税免役、见官不跪等特权,以示朝廷对读书人的尊崇与倚重。 然而,胥吏与公差仗着自己是府衙的直接下属,手握一定的权力,又常年在市井间游走。 渐渐地,便生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嚣张跋扈之气。 这些胥吏与公差,往往穿着光鲜,腰佩长刀,行走间趾高气扬,仿佛整个府城都是他们的领地。 他们对待百姓,尤其是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态度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 稍有不如意,便动辄打骂,甚至巧立名目,敲诈勒索,百姓们往往敢怒不敢言,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这些“官老爷”,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更令人痛心的是,这些胥吏与公差的行为,往往还得到了某些上级官员的默许甚至是纵容。 在他们看来,这些底层执行者的小打小闹,不过是维护府城秩序的一种“必要手段”。 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其胡作非为。 而且,这些胥吏公差还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招惹。 比如,这个身具功名的穷酸秀才,按理说就不能招惹的。 可谁让这个穷酸秀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呢? 所以,今天才要给他些苦头吃吃。 这穷酸秀才虽气恼非常,可却也拿这些人毫无办法。 周围围观的人,对他也虽有同情,可却没任何一个敢上前为之仗义执言的。 赵麟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前世,他就深知胥吏的恶行,对历朝历代的危害。 今日亲眼所见,还是让他感到震惊与愤怒。 更何况,他们所欺辱的秀才,他还是认识的。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祁县有名的“孝子”田瑞。 今年的院试他们都一起通过了,成为了最低级的士人——秀才。 而田瑞也因为名次靠前,从而被府学录取了。 其家世悲惨,仅剩其一人。 好在府学倒也提供食宿,只不过因为新年的缘故,府学放假,关闭一月。 他也只能借住在外面,只能自食其力了,依靠其不错的书法功底,在街上替人写写对联,书信,卖卖字画了。 赵麟何等的聪明,稍微一思索,就猜到了个大概。 当看到那些胥吏公差,还在羞辱田瑞,他毫不犹豫走了上前。 “住手!”赵麟大声喊道,他走上前去,挡在书生面前。 那些胥吏衙役见状,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赵麟。 “哟,这是哪来的小子?敢管我们胥吏衙役的闲事?”那个身材魁梧的胥吏冷笑道。 因为赵麟的衣着十分朴素,也并未穿秀才蓝衫,看起来就像是寻常家少年而已。 当然,他中原小诗仙,文曲星这些名头虽响亮,汴州城的人也都知道。 但数十万人的首府,可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他。 再者,这数月以来,他又增高了几分,英俊的面容也成熟了几分,气质又添了几分。 就算曾见过他的百姓,此时也认不出了。 至少眼前这些胥吏衙役并未认得出他。 只不过赵麟英武不凡,气质出众,目光深邃,还是让他们胆量弱了几分。 一旁被拽倒的田瑞,也认出了仗义执言的赵麟。 他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动,只见他颤抖着双腿站起,缓缓走上前。 双手作揖,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哽咽:“赵兄……” 一时间,这位坚强的田孝廉竟说不出话了。 可见其心中的激动,以及对眼前屈辱情况的委屈。 “田兄放心,这些胥吏竟敢欺辱到我们头上,简直是跋扈至极,今日就让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们。” 赵麟对其安抚道。 “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多管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别耽误了我们公务!” 那些胥吏公差见这小子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不觉怒了。 在他们眼中,赵麟和他的家人衣着普通,一看就是普通家的百姓出身。 所以,他们胆气也就大了几分,又开始猖狂起来。 领头的胥吏,一脸横肉,嘴角更是挂着不屑的笑意:“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读书人。” 赵麟面色沉稳,目光如炬,他并未因对方的威胁而退缩:“今日之事,我管定了!” “哼,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我们布政司衙门的人面前摆谱?” 另一名公差冷笑一声,继续嚣张地说道。 “告诉你们,就算你们有秀才功名,那也得归官府管,否则我们一纸公文到学政衙门,你们功名也就没了。” 周围围观的百姓闻言,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他们深知这些胥吏公差的厉害,平日里无恶不作,欺压百姓,无人敢惹。 此刻,虽然心中对这个少年的仗义执言感到敬佩,却也担心他会因此遭到报复, 第293章 仗势欺人?不存在的。 “哼,布政司衙门又如何?难道就能肆意妄为,欺压百姓吗?” 面对这些胥吏的跋扈和猖狂,赵麟毫不畏惧。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一股清流,在浑浊的空气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你……” 那领头的胥吏被赵麟的话噎得一时语塞。 在他们眼中,欺压这些出身贫寒、胆小怕事的穷酸秀才,他们是没有太大心理负担的。 虽不好惹,可每年倒也能欺压那么一两个。 他们深知这些穷秀才因家境贫寒而显得胆小怯懦,不敢轻易与官府之人起冲突。 所以,才这么大胆。 以往,他们屡试不爽。 然而,今日这少年的挺身而出,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颤。 领头的胥吏,原本那满是嘲讽与不屑的脸上,此刻已经变得阴沉如水。 他凝视着赵麟,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无数阴谋与算计,但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洞与无助。 他深知,今日之事若不能妥善处理,恐怕会给自己招来不小的麻烦。 同时,心中又暗恨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这么一个硬茬子少年。 “哼,少年郎,你以为有了点功名就能跟我们布政司衙门的人抗衡了吗?” 他试图用言语来找回自己的气势,但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告诉你,你今日若是敢跟我们作对,日后在这府城里,你休想有立足之地!” 然而,赵麟却并未被他的威胁所吓倒。 这些人反反复复,也就这么一两句威胁而已。 可见他们心中是多么慌张。 只不过,他很好奇这些胥吏哪里来的勇气,敢欺辱身具功名的书生。 哪怕只是秀才,却也不是这些人能够折辱的。 “呵呵,要不我们去你布政司衙门打个官司?” 赵麟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那些胥吏的心头。 周围的公差见状,也不由得心生畏惧。 他们本来就是受人之托,来寻衅这个穷酸书生而已。 本来以为一切水到渠成,轻松完成任务。 谁曾想,竟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头儿,咱们……咱们还是撤吧。” 一名公差终于忍不住,低声向领头的胥吏建议道。 他的话语虽然微弱,但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却如同一声惊雷,瞬间打破了沉默。 领头的胥吏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瞪了那名公差一眼,似乎想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深知,今日之事已经引起了公愤,再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于是,他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退下。 他们虽然心中不甘,但也只能悻悻离去。 在离开之前,他们还特意回头瞪了赵麟一眼,仿佛要记住这个让他们栽了跟头的青年。 “哼,我们走着瞧。” 见那些胥吏公差在自己的震慑下竟想要就此离去,赵麟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光芒。 他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们的背影穿透。 “站住!” 终于,当那些公差想要仓皇逃离之时,赵麟的声音如寒冰般骤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 那些公差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领头的胥吏更是脸色一变。 他转过身来,强作镇定地问道:“你还想怎样?” 赵麟并未回答,而是缓步走到那些散落着被他们踩烂、撕碎的纸张。 那是田瑞用心血书写的文稿,此刻却如同被践踏的梦想,一片狼藉。 “你们看看,这些是什么?” 赵麟拾起一张较为完整的纸片,举到众人面前,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书写者的用心与才情。 “这是田瑞兄的心血,却被你们这群暴徒践踏成这般模样!” 那些公差见状,似有惧色,不敢与赵麟的目光相接。 唯有领头的胥吏依旧强硬:“哼,不过是一些废纸罢了,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我们公差执法,他要反抗,驱逐过程造成一些微不足道的损失,也是在所难免的。” “废纸?在所难免?” 赵麟冷笑一声,将纸片狠狠地摔在他的身上:“对于你们这些无知之徒来说,或许这只是废纸。对于我们读书人来说,却是莫大的折辱!” 说到这里,他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我们还是去找布政司大人去评评理吧。” 谁知,那胥吏领头的一听,顿时大笑了起来。 这小子还真是口出狂言,他以为他是谁呢? 还想去布政司衙门打官司? 他们堂堂的一省布政使大人,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员,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秀才了。 就算你是县令,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终归是普通百姓家的读书人,简直一点见识也没有。 “哼,少年郎,你是个读书人,我们不与你一般见识。若是再不识抬举,那休怪我们无礼了。” 那领头胥吏冷哼一声。 他虽然不想得罪这个少年书生,但若他如此不识抬举,那也休怪他不客气了。 “呵呵,是吗?” 赵麟好整以暇,淡淡的望着他:“呵呵,是吗?也好,既然知道你们是布政司衙门的人,那就好说了。我就亲自去见下臬台大人吧。” 他这句话让这些胥吏公差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哈哈,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书生,也想见我们家大人,简直是笑死人了。” 那胥吏色厉内荏一笑,就想快速离开。 这次赵麟倒也不再阻拦他们,而是悠然,像似自言自语道:“薛大人刚从应天府衙升迁而来,正好去拜访一下。” 那些公差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叫苦。 是的,他们布政使大人是刚从应天府府衙升上来的。 这种事除了官场中人,其他人并不知道的。 换句话说,就是内部消息。 谁曾想这小子竟然知道这件事。 这怎能不让他们惶恐? 难道是无意中听到其他人说的? 虽然说府城中知之者甚少,可对于自家布政使大人的底细知道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 他们从未想过,今日之事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领头的胥吏更是心中暗自懊悔,他原本只是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读书郎一个教训,却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第294章 震慑胥吏,邀请田孝廉 他轻咳一声,态度一下子软化了许多。 因为他不敢赌,所以也只能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的笑意。 “这位小相公……你说如何处理才能让您满意吧。” 赵麟见他态度陡然转变,不由心中感叹。 这种人还真厉害,对人的态度随时可以切换。 “赔钱!” 赵麟的声音响起,如同一声惊雷,震得那些公差耳膜嗡嗡作响:“你们必须赔偿田瑞兄的损失!” 领头的胥吏脸色再次铁青,他瞪了赵麟一眼,想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本以为自己最多说两句好话,山水有相逢,大家互相给个台阶下就可以了。 谁曾想,这小子竟这么难缠。 他深知,此刻的自己已经处于劣势,若再强行抵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于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少年郎,这是赔偿,够了吧?” 赵麟并未立即去接那银子,而是冷冷地看了领头的胥吏一眼。 “记住,今日之事,你们欠下的不仅仅是银子,而是我们读书人的尊严!” 他必须站在道德高义的制高点,去强调此事。 要知道大周所有官员都是读书人。 只要站在这样的制高点,哪怕闹到官府那些官员也不能说什么。 胥吏们面面相觑,一时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正气所震慑,平日里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几分。 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跋扈,随后狼狈离开。 田瑞看着手中的银两,眼眶不禁湿润了。 作为贫困的读书子弟,他性情虽坚毅,却也有着一些缺陷,那就是怯懦一些。 而赵麟的临危不惧,让他又学到了什么。 他走上前,声音哽咽地说道:“多谢赵兄,田某感激不尽!” “田兄勿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赵麟看着田瑞,心中也是感叹非常。 就算心情再强大,再坚韧,面对窘迫的生活有时也会自卑几分。 此时,周围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为赵麟叫好,掌声雷动,喝彩声此起彼伏。 他们之中,有的是早已对胥吏们的恶行忍无可忍的普通人,有的是曾经也遭受过类似欺压的苦主。 见到这些胥吏终于吃瘪,他们焉能不高兴? 虽然心中十分解气,不过这些百姓也知道,若是再遇到胥吏对他们的欺压,他们依旧不敢回击。 他们知道,那些胥吏之所以败退,不是因为眼前的少年郎占着理,而是因为他读书人的身份和秀才功名。 这也许就是眼前这个少年郎的底气吧。 赵麟见田瑞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显然这段日子以来的遭遇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同情与不忍。 而且,田瑞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却依旧不忘追寻科举之路。 这让他心中涌起难掩的敬意。 “田兄,你如今孤身一人,又无落脚之处,不如暂且住到我家中去吧。” 赵麟温和询问道。 田瑞闻言,心中一阵感动,但随即又生出一丝犹豫。 他深知自己此刻的处境,不愿再给人添麻烦,更不愿成为别人的累赘。 “赵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怎能再给你添乱呢?” 他婉言谢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 就在这时,赵麟的兄长赵兴与嫂子张妍也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田孝廉,你可千万别客气呀!咱们都是老乡,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赵兴拍着田瑞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豪爽。 张妍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你就别推辞了。” 赵麟见时机成熟,便又开口了。 “田兄,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我家侄儿赵云正值学龄,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先生。” “我观你学识渊博,若能屈尊教导他读书识字,那可真是他的福气啊!当然,每日两个时辰,也不耽误你读书,你看如何?” 赵麟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机智与体贴,他深知田瑞自尊心强,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 便以请教侄儿读书为由,既维护了他的自尊,又给了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田瑞闻言,心中一阵动容。 他望着赵麟一家人真诚的目光,感受着他们对自己的关怀与尊重,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赵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麟见田瑞终是点头应允,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 他深知,田瑞虽出身贫寒,却能在二十岁便高中秀才,这绝非侥幸,而是其过人的勤奋与天赋使然。 如此才俊,若能与之朝夕相处,共话学问,那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夕阳如血,洒满了归路。 冬风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也带着几分收获的气息。 赵麟的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喜悦。 他深知,今日的决定,不仅为田瑞提供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更为赵家引入了一股不可多得的文化清流。 回到赵府,赵麟亲自为田瑞安排住处,将他安排进了自己平日里最为珍视的书房小院。 这个小院,不仅环境清幽,更藏书丰富,是赵麟平日里修身养性、研读学问的宝地。 他将田瑞引入书房,指着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书架,笑道。 “田兄,这里便是我的藏书之地,也是你日后授业解惑之所。愿我们能在这些书卷中,共同探寻学问的奥秘。” 田瑞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深知,这份信任与尊重,是多少钱财也买不来的。 他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感激:“赵兄,我定不负所望。” 随后,赵麟又以侄儿赵云拜师礼为由,精心挑选了两件厚实而温暖的衣物,赠送给田瑞。 “田兄,希望你不要拒绝。” 田瑞接过衣物,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情谊,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健壮英挺的赵云也被赵麟叫到了书房。 这个少年,平日里跟随张茂学习兵法武艺,虽然将来注定要走武将之路,但赵麟深知,读书识字对于武将同样重要。 他拍了拍赵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云儿,从今日起,你便拜田瑞为师,学习读书识字。” “住,无论武艺多么高强,若不懂兵法、不识地图,终将是匹夫之勇。而读书,能让你拥有更广阔的视野,更深的智慧。” 赵云一向对他敬重,闻言,立刻恭敬地向田瑞行礼,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还请先生教我读书。” “好,好。”田瑞见这少年十分知礼,很是高兴。 第295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赵府西边的书香小院。 田瑞的身影如同一棵历经风霜却依然挺拔的青松,他的存在,为这个小院增添了几分沉稳与深邃。 作为一位才情出众的秀才,他不仅在科举之路上留下了自己坚实的足迹,更曾在社学中默默耕耘。 据说,当时他教的还很不错。 甚至,还曾出现一个童生。 能在贫穷的乡村社学,有这样的成绩,也算是很不错了。 这说明田瑞对教学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而今,他对教育的热爱与执着,似乎找到了新的寄托——侄儿赵云。 令赵麟没想到的是,田瑞花费一晚的时间,对这小子做了详细的教学规划。 既然他的目标是将来成为英国公一样的帝国统帅、大将,那么就从这方面入手。 必须跳出传统学问的束缚,去拥抱更为广阔的知识海洋。 兵书,这些蕴含着古代智谋与战略思维的典籍,将成为赵云手中的利剑,让他在乱世中学会自保,更学会如何用智慧去征服; 地理图志,则是他脚下的地图,引领他走遍万水千山,洞察天下局势,心中有沟壑,方能行稳致远。 战争史,则是要总结前人的经验和教训。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每当夜幕降临,书房的灯火便成为了这个小院中最温暖的光芒。 田瑞手执书卷,声音温和而坚定。 他一字一句地讲解着《孙子兵法》中的精妙之处,或是《地理堪舆》里的地理风貌。 赵云则端坐在田瑞身旁,目光炯炯,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恍然大悟。 他在这份超越常规的教育中,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他学会了如何在兵书的字里行间寻找制胜的法门。 更在地理图志的描绘中,勾勒出了自己心中那片广阔无垠的天地。 在田瑞的悉心教导下,仅仅几天赵云渐渐褪去了青涩,变得愈发沉稳。 赵麟见此,也不无感叹:果然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要知道以前自己教导这小子,他不是打盹犯困,就是心不在焉。 而田瑞的方法,则让他完全沉醉在兵书、堪舆地理、历史战争等海洋里。 又一日,汴州英国公府。 张茂在教导赵云武艺、战阵等知识时,他敏锐察觉到了赵云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变化。 昔日的少年,如今已褪去了几分蠢笨,眼神中多了几分深邃的光芒。 至于言谈举止间,更是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 这份变化,让张茂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与赞赏。 于是,他带着几分探究与期待,踏入了赵府的大门。 赵麟见到张茂的到来,微微一笑,便知道他突然造访的心思。 果然,还没聊几句,张茂就提及了赵云的变化,言语间充满了好奇。 赵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自豪,他深知,这一切的变化,都离不开田瑞的悉心教导。 对此,他倒也没有什么隐瞒,而是淡淡一笑。 “哈哈,这是因为我给他找了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师。” “什么?你又给他找了个老师,那我呢。” 张茂本来以为是赵麟教导的赵云,现在才知道给那小子找了个厉害的老师。 “哈哈,越是厉害的人,老师就越多。”赵麟见张茂有点吃味,不觉笑了起来:“你想想你有多少?” “这倒是的,我弓箭、骑术、战阵……都有一个老师专门教导。”张茂得意洋洋道。 紧接着,又追问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兄弟能不能为我引荐一下?” 张茂对于才能出众之人最是热心,总想多结识一下。 “走,带你去结识一下。” 不多时,张茂便在赵麟的引领下,步入了书房。 温文尔雅的田瑞见到张茂这位英姿飒爽的武人后,先是一惊,而后拱手一礼。 “见过张公子。” “哈哈,田兄勿用多礼,我也是云小子的老师。” 两人虽然身份地位迥异,性格有别,但在这一刻,张茂却是浑不在意。 和人交往,他却从来不看对方的家世。 对于他而言,大部分人都不如他那显赫的家世吧?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无需多言,便已心意相通。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田瑞对赵云的进行了教学一番点评。 他讲述了如何引导赵云跳出传统学问的束缚,如何在兵书与地理图志中寻找成长的养分。 张茂听得入神,不时点头赞同,眼中闪烁着对田瑞的敬佩。 “恨不得与田兄早些相识啊!” 张茂感慨万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眼神中闪烁着遇到知音的喜悦。 田瑞亦是动容笑道:“是啊,人生难得一知己便已足矣,田某却得二知己。” 他这一说,赵麟却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派遣了王大石前往祁谦的居所,诚邀请这位才华横溢、性格豪迈的朋友加入这场盛宴。 祁谦本就性情中人,一听有知音相聚,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应允,随着王大石欣然前往。 半个时辰后,便匆匆来到了赵府。 夜幕降临,四人在赵麟精心准备的庭院中相聚。 月光如水,洒在精心布置的酒桌上,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人围坐一起,开怀畅饮,笑声与谈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夜晚最美妙的旋律。 田瑞举杯向祁谦道:“早就听闻祁兄才情横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祁谦亦是豪爽,大笑一声,与田瑞对饮而尽。 张茂与赵麟在一旁,亦是相视一笑。 随着酒意的微醺,话题愈发深入,从诗词歌赋的雅谈到家国天下的宏愿,每个人的心中都燃起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在四人开怀畅饮之时,机灵麻溜的赵云,则是忙前忙后。 他轻轻调整着灯笼的角度,确保柔和的光线能恰好照亮四人的交谈,又不至于刺眼。 同时,他还细心地留意着酒桌上菜肴的消耗,适时地吩咐仆人添上新鲜热菜,确保每位前辈都能享受到最佳的用餐体验。 赵云的这份细心与周到,没有逃过四人的眼睛。 赵麟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欣慰与骄傲,他轻声对田瑞、张茂与祁谦说道:“我侄赵云,以后还要三位多多提携教导才是。” 田瑞、张茂与祁谦闻言,纷纷投去赞许的目光:“赵府有这样的子弟,也算是文武双全了!” 第296章 除夕,大伯一家的到来 赵府, 烛光摇曳,映照出四人围坐一堂的欢快场景。 赵麟,身着云纹锦袍,面带温文尔雅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身旁之人的肩膀,向对面的张茂与祁谦道: “二位,田兄才华你们见识到了吧?” 一身素衣,面容清癯的田瑞,闻言谦逊一笑,拱手作揖道:“赵兄过奖了。” 言罢,他举止从容,不卑不亢,瞬间赢得了张茂与祁谦的好感。 此人虽是贫寒子弟出身,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将来必定不凡。 张茂手持酒杯,豪爽地笑道:“哈哈,赵兄弟所言极是,今日一见,田兄果然非同凡响,来来来,我们先干此杯,为这难得的相聚!” 言罢,他率先举杯,酒香四溢,再次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祁谦则显得更加温文尔雅,他轻轻抿了一口酒,目光温和地打量着田瑞,缓缓开口。 “我二人也算见过不少人,但田兄这样的人才,却是不多见。以后有何打算?” 就连正畅饮的张茂也是热切的望着田瑞。 一旁的赵麟闻言,却是淡淡一笑,这个祁谦又准备为魏王殿下拉拢人才了。 不过,田瑞无论是秉性,还是才识,都是一等一的。 若是能为魏王所用,倒也不失一件美事。 田瑞何等的聪明,他焉能听不出祁谦话语中的拉拢意思? 他缓缓坐下,而后举杯轻啜。 “二过誉了,田某不过一穷寒书生,承蒙赵兄引荐,得以与二位共聚一堂,实乃三生有幸。” “至于以后……我则是想先过了科举再说。” 赵麟、祁谦、张茂三人听了,都是点头称赞。 作为一个贫寒子弟,田瑞知道自己虽有几分才学,但若想走的更高更远,那么必须要有功名在身。 如此才能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愿望。 祁谦、张茂爽朗一笑:“果然,你和赵兄想的一样。不过,不知田兄对朝廷眼下的时局如何看?” 也许是酒精的麻醉,也许是遇到了知己。 田瑞也逐渐放开了矜持,开始对当今时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他言辞恳切,掷地有声,不仅展现了他对当前的深刻洞察,更透露出他对大周救困扶危的政治抱负。 赵麟与祁谦听后,皆是眼前一亮,心中暗自赞叹。 张茂拍案叫绝:“好一个救困扶危,田兄此言,正合我意!来,再干一杯!” 祁谦亦是点头赞同,眼中闪烁着更加明亮的光芒。 “田兄所言极是,我二人愿与田兄并肩作战,共赴前程。” 夜色渐深,四人围坐一堂,酒过三巡,言谈间尽显豪情壮志。 年关将至,大雪纷飞,宛如无数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为这即将迎来新春的汴州城披上了一袭银装。 雪花轻轻触碰着屋檐、树枝与街巷,发出细碎而悦耳的声响,为这座古城平添了几分祥和与宁静。 虽是天寒地冻,汴州城的百姓们并未因严寒而减退对新春佳节的热切期盼。 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红灯笼,窗上贴着喜庆的窗花,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余香与年夜饭的香气,处处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孩童们在雪地中嬉戏打闹,欢声笑语在寒风中回荡,为这冬日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时间过的很快,终于到了除夕这一日。 赵府热闹非凡。 随着一阵急促而欢快的马蹄声,一辆装饰得喜气洋洋的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车上跳下来的正是赵府大伯与大娘一家。 自从赵麟在府城立稳脚跟之后,又把大伯大娘一大家接了过来。 并且把他们安置在了西郊的庄园,帮忙管理那数百亩的良田。 也许是日子滋润,也许是心情愉悦,大伯这一大家人明显比两月前多了几分红润。 大伯大娘虽然还是那样瘦小,但憔悴沧桑之色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多了骄傲。 堂哥堂嫂们更是穿着城里人的新衣,大声训斥着几个打闹调皮的孩子。 大伯大娘见到赵麟三兄弟早在门前迎接,更是欢喜至极。 “你们也是的,都是一大家子人,用得着如此客套吗?” “是呀,你看咋都出来了呢?”一旁的大娘亦是如此,脸上带着笑意嗔怪道。 赵麟三兄弟则是欢笑着连忙上前搀扶:“大伯大娘,祖母都等的着急了,还生怕路上不好走。” “哎呀呀,你看麟弟说的,就算再不好走,我们也得赶来不是?”二堂嫂夸张地笑着,而后掂量了下手中的野鸡。 “今天就炖这野鸡汤,小树昨天下网逮住的,还活着呢。” ………… 就这样一家人,热热闹闹进了家门。 赵麟看着大伯这一大家子,心中也满是感慨。 这来到府城刚两个月,这一大家子的改变还真是大,就堂嫂都开始拿腔作调的说城里话了。 再看那一众小娃子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新衣裳。 有的戴着虎头帽,有的手里拿着小鞭炮,蹦蹦跳跳地跟在父母身后,时而追逐嬉戏。 哪里还有曾经的穷困潦倒,一筹莫展。 刚来到客厅,大伯带着一大家郑重地给高堂上的老太太行了礼,磕了头。 老太太自是高兴非常,拉起重孙重孙女“乖啊,宝啊”说个不停。 至于大伯、两个堂兄,则是和赵定、赵兴两兄弟围着炉子,烧着茶,说着西郊庄园的收成。 而大娘、堂嫂们则是与薛张氏、薛芊芊几个妇人,叽叽喳喳,笑个不停。 “他婶子,我现在还感觉像做梦一般。”大娘说到这,不由擦拭了一下眼角,满是感叹道。 薛张氏想到以前的苦楚和现在的生活,也是红了眼眶:“谁说不是呢?这才大半年的时间,咱们吃的用的什么都有了。” 一旁的二堂嫂拉着薛芊芊的手,爽朗地笑道:“娘,婶这大过年的,应该高兴才是啊。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几家能过的这么好,还得感谢麟弟。” 几个妇人说笑着,便看向了正带着孩子放鞭炮的赵麟。 赵府的庭院里,仆人们忙碌地张罗着年夜饭,厨房里飘散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整个赵家,洋溢着新年欢快和祥和。 第297章 赵府赏的竟是银豆子 赵府,大堂内,几个炉子烧的正旺。 手臂粗的红蜡烛,使得大厅灯火通明。 外面鞭炮、烟火声夹杂客厅欢声笑语,使新春的年味更加浓烈。 夜色渐深,却丝毫未减府中的热闹气氛。 赵麟三兄弟则是陪着大伯、两个堂兄。 当然,黄大状作为他的表兄弟,此时也在席间。 薛张氏与女儿薛芊芊母女俩,则是温婉端庄,面带微笑,与大娘堂嫂一同陪伴着老太太,共享这难得的团圆时光。 老太太坐在主位上,身着华贵的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的笑容。 她看着满堂的儿孙,心中充满了感慨与欣慰。 这赵家,虽曾历经贫寒,但如今也算是家道中兴,子孙满堂,她怎能不欢喜? 当然,这一切都是宝贝孙子麟哥给大家带来的。 年夜饭正式开始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有鱼有肉,有荤有素,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赵家虽曾贫苦,但如今也懂得享受生活了。 这些菜肴,不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更是要彰显一下赵家如今的幸福和富足。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更为热烈了几分。 “来来来,大家举杯!”二哥赵兴站起身,高举酒杯,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染力。 “今日是除夕之夜,我们赵家上下齐聚一堂,共度佳节。愿来年我们赵家更加兴旺发达,老太太福寿安康,各位长辈身体康健,兄弟姐妹们学业有成,事业有成!” “好!说得好!”大伯率先响应,端起酒杯,与众人一同饮下这杯团圆酒。 席间,另一桌同样热闹。 “老太太,您尝尝这道松鼠桂鱼。”薛张氏亲自夹起一块鱼肉,放到老太太的碗里:“这可是芊芊特意为您准备的,她可是学了好久呢。”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夹起鱼肉尝了一口,顿时赞不绝口。 “嗯,味道真好!芊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到时必定能操持好整个赵家。” 薛芊芊闻言,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祖母……” 二堂嫂在一旁打趣道:“芊芊啊,老太太说的都知心话,咱们赵家以后就当家。” “二嫂,你也打趣我?”薛芊芊娇嗔地打了她一下。 众人见状,纷纷笑了起来。 这赵府里,真是充满了温馨与欢乐。 年夜饭进行得如火如荼,孩子们更是兴奋不已。 他们不时地跑到长辈面前,拜年讨压岁钱。 老太太最是疼爱这些重孙儿,每次见到他们来拜年,总是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银豆豆给他们。 要知道这些可是孙子赵麟专门去钱庄兑换的。 一个个银豆子色泽光亮,个头饱满,少不得一个也有六钱之多。 当赵麟把这一袋子的银豆子交给她时,还惊吓了她一大跳。 现在赵家富裕了吗? 给孩子发压岁钱都开始用银豆子了吗? 老太太本想拒绝,最终在赵麟的坚持下,还是接受了这一袋的银豆豆。 说到底,这些银豆豆发出去,还都是在自己儿孙身上。 不过,老太太并没有听从赵麟的建议,每个孩子两个银豆,她就发了一个。 “老祖宗,新年好!。”赵树跪倒在老太太的跟前,郑重地磕了几个头。 不远处的赵麟,看着这个半大的小子,不觉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树作为大伯的长孙,过完年就十三岁了。 这大半年来,他在医馆做的确实不错,任劳任怨,态度十分端正,干活也勤快。 当然这也离不开二哥赵兴对他的严厉管理。 可以预料,再过个三五年,他就能跟着坐堂了。 到时家里还能再出一个良医。 “好重孙儿,快起来,地上凉。”老太太赶紧让赵树起来了,而后乐呵呵地递给了他一颗银豆子。 谁知,赵树却是摇头拒绝:“老祖宗,我在兴叔的医馆有钱的,我不要了……” 如此懂事的孩子,让老太太又满意了几分,不由分说,就又拿出一颗,直接把两颗银豆子都塞进了赵树的口袋里。 其他的孩子,见到今年的压岁钱是银豆子,一个个眼冒金光。 赵麟发现就连两个堂哥堂嫂的眼中,也满是惊讶。 要知道,以前过新年,孩子的压岁钱最多就几枚铜板而已,今年却是银豆子,难怪他们这么震惊。 随后,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不断给老祖宗磕头问安。 “好好好,都起来吧,一人一颗银豆子!” 老太太看着满堂儿孙,高兴不已。 孩子们吃饱喝足,领了压岁钱,便跑到宽阔的庭院里,放起了烟花、鞭炮。 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赵府。鞭炮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赵府的主庭院内,家人们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而在另一处较为僻静的庭院里,仆人们和丫鬟们也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盛宴。 这里虽不如主庭院那般华丽,却也布置得温馨雅致,灯笼高挂,红烛摇曳,映照出一派喜庆祥和的氛围。 一张长桌摆在庭院中央,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佳肴。 有热气腾腾的炖肉,有色香味俱全的炒菜,还有各式各样的糕点小吃。 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仆人们和丫鬟们身着整洁的衣裳,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喜悦的笑容,围坐在桌旁,准备享用这难得的盛宴。 “哎呀,这炖肉可真香啊!” 马倌夹起一块炖肉放入口中,满脸陶醉地说道。 “老太太对我们真好,咱们下人竟也能吃上这么好的宴。” “是啊,老太太他老人家是信佛的,有大福禄的。”门子笑着感叹道:“听大石哥说,一会还会有赏钱。” “哇!那可真令人太期待了。” 众人纷纷道谢,手中的筷子更是加快了速度,生怕错过任何一道美味。 就在众人吃得正欢的时候,王大石带着几人走了进来。 他身着整洁的管家服,手中拿着一个小布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大家先停一下。” 王大石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今天是大年三十,是我们赵府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你们作为赵府的一份子,为赵家付出了很多。为了感谢大家,老太太特地准备了一些奖赏。” 说着,王管家打开了小布袋,里面装满了闪闪发光的银豆子。 第298章 二堂嫂的请求 赵府内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 今日是除夕,哪怕宴席结束,大家依然不离开,自觉的守岁。 孩子们因为有鞭炮、烟花放,哪怕一更天也不觉得困。 再者,他们的文曲星叔叔说了,谁能撑到三更到新年第一天,还会奖赏一颗银豆子。 这无疑更给了他们无穷的动力。 赵麟与两位兄长赵定、赵兴,陪着大伯与两个堂兄坐于精致的圆桌旁,聊着天,饮着茶。 桌上摆满了各式干果小吃,暖意融融。 大堂外,传来阵阵鞭炮声,提醒着众人,这一晚,整个汴州府无论穷富,都在庆祝新春。 赵麟轻抿了一口温热的香茶,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慨。 “今夜一家人能如此齐整地聚在一起,真是难得。” 作为家中的主心骨,他的话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大哥赵定,闻言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岁月的沉淀。 “是啊,老三说得没错。平日里各自忙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咱们兄弟几个能坐下来,好好聊聊。”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欣慰,手中的茶杯轻轻碰了一下赵麟的,无声地传递着兄弟间的默契与情谊。 二哥赵兴点头一笑,也似有感慨。 他怕众人又回想起不好的事情来,忙转移话题道:“大伯,听大哥说庄园又种了新的作物?” 这个庄园是自家老三的,数百亩良田,若是安排合理种植的话,一年也有不少的收成。 自从大哥赵定来到府城后,便一直操持着西郊的庄园。 大伯一家则是协助管理,一家人齐心协力,听说发展的很不错。 年近六旬的大伯,接过话茬,声音浑厚:“麟哥吩咐的,多种了一些中草药和马料,说明年会给咱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说完,又很是欣喜地看了过来。 赵麟则是微微点了点头:“种植草药后,二哥医馆就不用再高价购买他人的草药了。至于为何种植马料,我预感明年可能又有打仗了。” 中原虽不产马,可却是盛产骡子、驴等辅助的畜力。 若打仗的话,朝廷会大量征收的。 如此一来,就会需要大量的马料。 众人听了他的话后,都点了点头。 “麟弟说的不错,就算是不打仗,咱们这些马料也容易销出去,就单单苏家就需要大量的草料。” 二堂兄赵盛看向赵麟,眨了眨眼笑道。 赵麟则是淡淡一笑,说起来,他又有数日没见到苏诗诗了。 正好明日大年初一,倒是可以去苏府拜访一下。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其他几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庄园的日常管理上。 大哥赵定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今年的秋收虽好,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明年可以的话,我想进一步扩大中药材的种植面积,同时引进一些优良的马种,牛、骡子和驴。” 他这话一出,赵麟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赵定还真是有想法,正如他所言,中原地区用到最多的畜力就是这些畜力。 赵家的关系现在也算是颇多,若能养殖的好,倒也不愁销售。 “大哥的想法很好,可以找些专门的人才,就可以实施了。”想到这,他便笑着鼓励道。 见自家三弟同意他的计划,赵定则是很惊喜,他期待地望着赵麟。 “人力方面,我倒是有些想法。我们村里有不少年轻人,能吃苦勤快,只是缺乏机会。如果能把他们找过来,既能解决人手问题,又能造福乡里。” ………… 赵麟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中暗自赞叹。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家族的繁荣贡献着力量。 只要他们愿意学习,勤劳不辍,他相信整个家族也将越来越好的。 因为要守夜的缘故,众人都做好了要通宵的准备。 所以,话题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从郊外的庄园种植,到孩子的学业进步,气氛轻松愉快。 赵麟作为家族中的中流砥柱,自然成了今晚聚会的中心人物。 他的每一句话,都能引来众人或惊叹或赞同的回应。 然而,在这欢声笑语之中,大伯家的二堂哥赵盛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手中的茶杯几次举起又放下,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 赵麟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这位二堂哥性情一直很直爽的,做事也极为踏实,除了有点惧内,倒没什么其他的缺点。 一旁桌上的二堂嫂还不时瞥来一道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这无疑更让赵麟感到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向沉稳的二堂哥如此为难。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又过了片刻,一旁的二堂嫂终于忍不住了,端着一盘肉脯噔噔走了过来。 “来,来,麟弟多吃点,这是你大娘专门给你腌制的,说你从小爱吃。以前去镇上读书都要带上一兜。” 赵麟无奈一叹,率先开口笑道:“堂嫂,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就说吧,拐弯抹角可不是你们两口子的风格。” 他们夫妇听了,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而后就笑道。 “其实……还真有事。” “你盛哥呢,看着你有了出息,他心里也痒痒的。特别是最近,听说衙门招募小吏,他动了心思,想去试试。” 此言一出,桌上几人顿时静了片刻。 目光纷纷投向赵盛,有惊讶,有不解,也有几分期待。 他们夫妻俩心思还真是活道,这才来府城没多久,心就大到想要去做小吏了。 这在之前可是不敢想象的。 赵盛见状,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补充道:“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真的想试试,我想证明自己除了种地,还能做点别的。” “虽然有麟弟在,其他人不敢欺负我们赵家了。但我们也不能什么大小事都托人,平白欠人家的人情。” “有了小吏这个身份,至少我也能为麟弟分担点责任。” 赵麟听完这位二堂兄的叙述之后,不由露出了一丝的赞赏。 有野心总比固步自封要强的多。 家族有个小吏也是不错的,自己以后若是去了京城参加会试、殿试,总得有个自家人来庇护家族。 第299章 新春拜访好友 二堂兄想要做胥吏? 这个赵麟当然要支持一下。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认可:“盛哥,你的决定我全力支持。家中有个在官府的人,确实能为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虽然大事上或许难以直接插手,但小事上却能为我们省去许多奔波与求人的烦恼。” 赵盛闻言,眼眶微微泛红,难掩激动之色。 既然堂弟这么说,那么一个胥吏的职位基本上没跑了。 谁不知道堂弟与府尊大人的关系? 弄一个小吏的职位,还是轻而易举的。 一旁的二堂嫂也是激动的捂着嘴,她真怕赵麟给婉拒了他们的请求。 谁曾想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这怎能不让他们夫妻高兴? 当然,其他人也是非常惊喜,大伯更是欣慰不已。 “盛儿啊,你就算做了小吏也要记住做人的本份,我若知道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就回来。” “好的,爹,我一定会记得你的吩咐,不给咱们赵家丢脸,不给麟弟丢人。”赵盛保证道。 赵麟见状,笑着看向赵盛,继续说道:“过几天,我正好要去拜访府尊蒲存义大人。” 一个胥吏的职位,别说中原首府之尊,就算是县令也是一句话的事。 此时,周围众人都得知了此事,当然又是一番恭贺声。 “盛啊,你去了官府,也能多了解些消息,对我们家族的发展也有好处。” “对,你尽管去试。家里的事,有我们呢。” 赵盛听着这些温暖的话语,心中充满了力量。 随着三更天的到来,当隔壁大相国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赵麟带着孩子们走到院子里,点燃了那早已准备好的鞭炮和烟花。 一时间,鞭炮声震耳欲聋,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照亮了赵府每个人的脸庞,也照亮了他们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新年喽!” 孩子们经过了一番热闹的嬉戏与烟花的洗礼,终于玩累了,一个个眼皮开始打架,哈欠连天。 同时,每个人又得到了一颗闪烁着银光的豆子,那是赵麟特意为孩子们准备的压岁钱,寓意着新的一年里平安吉祥,财源滚滚。 自从富裕了之后,他也开始大手大脚了起来。 这些孩子又得到了一枚银豆子后,就又跑到其他人面前索要压岁钱起来。 当然,少不得一阵的欢呼热闹。 这时,薛芊芊悄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因为是新的一年,她穿着一袭素雅的绣花袄长裙,头发简单地挽起,几缕碎发轻轻垂在额前,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与温婉。 她手里拿着一束未燃尽的烟花棒,眼神中闪烁着对赵麟的依恋与期待。 “麟郎,你今晚都没怎么陪我说话呢。” 薛芊芊低声娇嗔,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却也透露出她对赵麟深深的痴恋。 赵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歉意,他握住薛芊芊的手,温柔笑道:“芊芊,今晚人多热闹,我一时疏忽了。” 薛芊芊闻言,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轻声说:“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多陪陪我,哪怕只是一会儿。” 说完,她抬头望向夜空,眼中闪烁着对烟花的向往:“麟郎,你陪我也放一会烟花吧,我小时候家里穷,却没舍得买过。” 赵麟点头应允,两人一同走到院子里,点燃了剩下的烟花。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也照亮了彼此的心房。 薛芊芊依偎在赵麟的怀里,轻声诉说着对未来的憧憬。 而赵麟则静静地聆听着,偶尔插话,用温柔的话语回应着,两人的心在烟花的映衬下,紧紧相连。 翌日清晨。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赵麟只浅浅地睡了一两个时辰,便被祖母的轻声呼唤唤醒。 祖母的声音带着几分慈爱与不容置疑的坚定。 “麟哥儿,初一可不能睡懒觉哦,快起来放鞭炮,咱们要吃饺子啦!” 赵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耳边是窗外偶尔传来的鞭炮声,以及远处人家拜年的欢笑声,他意识到,新的一年已经悄然而至。 赵麟迅速穿戴整齐,走出房门,只见两个堂兄、表兄黄大状已经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串长长的鞭炮,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引线。 瞬间,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声音清脆而热烈。 “祖母,新年快乐!”众人笑着再次向老太太拜年。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好好,新的一年都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享用过丰盛的早饭,按照老家的习俗,他们本该早早出门,向邻里亲朋拜年。 然而,今年的情况却有所不同,赵家身处府城,亲朋好友都在老家。 在府城,几乎没有旁支亲戚在侧。 不过他们没有并不代表赵麟没有,他可是需要走访几位重要的朋友与苏府的。 “老三,今日你可得好好准备,咱们的礼物可不能失了礼数。” 二哥赵兴找到他,吩咐道。 “放心吧,二哥,几日前都准备好了。” 赵麟应道,并且心中早已盘算好了行程。 首先是英国公府的张茂,他不仅是自己的挚友,更是侄儿的老师。 接着是祁谦的祁家,祁谦与他性格相投,情谊深厚,家中还有一个老爷子,这也是要去拜访的; 再者,便是魏王府。 等拜访结束张茂、祁谦,就带着他们二人一起去王府。 这些时日,他也好几日没见那位殿下了。 “大石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赵麟来到库房,对着忙碌的王大石问道。 王大石现在是赵家的管家,别看是来自乡下,可却愿意学习。 跟着英国公府的管事,学了大半年各种的管理方式。 虽还身稚嫩,好在赵家的下人和事情也不是太多。 此时,他早已将各色礼物准备得妥妥当当。 “放心吧,麟哥儿。都已按照你的吩咐,精心挑选,分类打包好了。” 王大石指着满屋子的礼盒,脸上满是自豪。 礼盒中,既有珍贵的药材、精美的玉器,也有赵家自制的糕点、茶叶,每一样都很得他的心意。 看得出,王大石真的很有管事的天赋。 赵麟逐一检查,确保无误后,便吩咐下人将这些礼物装车,准备出发。 第300章 篆刻天才田瑞,拜年银豆子开道 当然,既然是新年拜访张茂、祁谦,又怎能少得了田瑞、赵云呢。 自从田瑞在他们家住了下来之后,他便直接进入了角色。 每天教导赵云一两个时辰读书。 既然不是为了科举,那么他就专门针对性的进行教学。 什么兵法、地理图志,气象等杂学,成为了赵云的必修课。 而且,田瑞的教学浅显易懂,深入简出,就算是赵麟也是佩服不已。 他自忖若论四书五经的话,定是高于田瑞的。 可是若论教学水平和杂学方面,他是万万不能及的,这就是两者间的差异。 侄儿赵云当然是十分满意。 非但如此,就连现在作为管家的王大石听过了一次课,也厚着脸皮去蹭,说要提升下自己。 当然,如此一来,就少不得奉上一些束修了。 而田瑞也秉持着圣人之言,既然是束修,那么当然是来者不拒。 孔圣人不就是说吗? 虽然教育讲的是众生平等,可你若有束修的话,那么我就会十分尽力的。 “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甚至二嫂张妍听说此事后,也让自家的两个小女儿跟着去了,同样也准备了丰厚的束修。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如此的热衷,那是因为田瑞在他们祁县可是十分有名的孝子。 若用后世说的话,那就是县里的网红啊。 如此品性高洁,又有才学的人在自家教书,当然不能错过。 就这样,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田瑞在赵府的生源就多了数人。 之前他借住在赵府,心中还是有些拘谨和自怨自艾。 自从开始教导了这些人之后,他的自信又开始恢复了。 因为这是双向选择,互惠互利的事。 赵麟当然知道,其实这就是对田瑞的尊重。 传教圣人之学,也是教化之一,他也感到了自己所给赵府所带来的价值。 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当然也就消失了。 而这几日,因为过新年的缘故,他的教学也就暂时停止了。 “田兄,你这……是准备了什么礼物?” 赵麟看到田瑞用布袋包裹着几样物品后,甚是好奇道。 “不是要去拜访张兄,祁兄的吗?我这当然是为他们准备的礼物呀。” 田瑞冁然一笑。 “咳咳,我感觉怎么是雕刻的宝贝啊?” 赵麟眼神不由大亮,好奇问道。 这几日,他可是知道田瑞去街上买了不少的刻刀工具,以及玉石材料。 本以为他只是打发时间的心思,谁曾想他竟真的雕刻出了东西,而且还把它当做礼物送出去。 仅仅几天雕刻的东西,就这么去送人吗? 在他看来田瑞的书法其实很不错,完全可以写几幅字的。 这样无论是张茂还是祁谦,都应该极为高兴。 谁曾想,这位田兄竟舍弃了自己的长处,转而送他自己雕刻的印章。 “哈哈,赵兄要不要指正一下?” 田瑞跳上马车,放下车帘后,笑着看向赵麟。 “嗯……看看也行。” 赵麟也露出了好奇之色,有些期待道。 随后,田瑞就打开了一个布袋,而后从中拿出了一枚雕刻的玉石印章。 赵麟接过来之后,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这……这是田兄您刻的?” 眼前这枚印章,是用篆书刻画,刀工精致,字体美观大方,又蕴有古韵之感。 一看就是上等之作啊。 “唉,田兄真是深藏不露啊,有如此雕刻才学,我却还不知。” 赵麟感慨万千道。 本以为田瑞的书法已够好了,谁知他的雕刻却是更高一筹。 要知道这雕刻的学习和磨炼,可比练习书法要耗费大的多。 可田瑞却是贫寒子弟出身,那他这一手雕刻之技…… “赵兄,实不相瞒,我之前的水准也是很浅薄的。这几日,突然有所领悟,这才有了少许的精进。” 田瑞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同时神色又夹杂着一丝的骄傲。 至于为何他擅长雕刻,他也做了解释。 原来,虽然他家中贫寒,可是小时候他却是极为喜爱,所以就用寻常的竹刀,削刻萝卜。 一颗萝卜,可以切成数块,足够他练习很久了。 有了少许的方法后,他又用上好的泥巴,做成块晒干,继续练习雕刻。 就这样循序渐进,最终开始在石头上雕刻。 进入汴州府学之后,他还拜了一个博士为老师,进行了系统的学习篆刻。 此人名叫陈琼,江南人,自幼承继家学,是名气很大的篆刻家。 赵麟听了这个名字后,呀然一惊,他似乎在上一次苏家漱芳斋见过这位大家。 没想到,他竟还是田瑞的老师。 想到这里,赵麟不由称赞道:“田兄在雕刻方面,真是天赋卓着。这才半年的时间,便已登堂入室了,此章上的篆刻,当为精品啊。” “我也就这个才艺能拿出手了。我也想送几位仁兄几幅字,但在你这位大家面前就不献丑了。” 田瑞苦笑一声道。 “不行,田兄,他们都有你的篆刻印章,我也得有吧?”赵麟装出羡慕的神色,索要道。 若是他想要篆刻印章的话,虽然也能从那位陈琼那里获得。 但好友自己篆刻的,却是意义不一样。 “好说,好说,你的已刻好了一枚了,隶书的还正雕刻。”田瑞如实道:“应该明天就能雕刻好。” “哈哈,那我可要期待了。” 在两人的说笑中,马车很快到了不远的英国府的旧府邸。 虽然说英国公府这一支早就搬去了京城,但汴州城终究是他们的兴盛之地。 所以,中原各府前来攀关系,维持亲情的人并不少。 这赶到新年之时,客人也就越发的多了。 若是寻常的人,英国公府的人最多也就收了礼物和拜帖而已。 想要进府,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才会被邀请进去说几句话。 当然,赵麟一行人不在此列。 他们甚至根本不需要拜帖,直接就进了。 那些门子甚至见到他们,还热情的鞠躬拜年。 当然,赵麟也是爽快地打赏了几颗银豆子。 今日出来,他专门带了一把的银豆子,这些可都是苏府定做的。 而后,还专门送他府上几盒,说是让他新年进行打赏用的,这不就用上了吗? 第301章 礼尚往来,方能长久 银豆子开道,果然很爽。 难怪他的准岳父苏方正,口袋里总是装一些,这简直太豪气了。 那些本就热情的张府下人,得了打赏后,更显恭敬和热情。 赵麟还记得,他那岳父说等他将来进入京城的话,就专门给他定制一些金瓜子,进行打赏用。 本来他还觉得太过俗气,现在竟开始有点赞成了。 虽然京城品性高洁的君子很多,但贪财的小人物更多啊。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太监,或者阁老的门子,就能把你难为的团团转。 赵麟虽自诩将来要治国平天下,可有些事却是不能免俗的。 所以,有时这人情世故,该走也得走,不是吗? 就像这般,他们的马车直接进入了英国公府,直接从一旁廊道到了中堂的。 当张茂得知他们来拜年后,大笑着迎了出来。 “哈哈,赵兄,我还没有去给老太太拜年,你倒是先来了。” “不但是我,你看看还有谁?” 赵麟指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田瑞,笑道。 “啊,田兄也来了,哈哈,快请进。” 几人早已熟的不能太熟了,所以也不会太过客气,就这样说笑着进入了大堂。 “我以为躲在汴州府邸,就能躲过这些应酬,没想到并不比京城府邸的应酬少。” 张茂无奈苦笑道,看得出一大早各种的应酬,让他很是头疼。 “这就是豪门的底蕴了,你看我们那样的小门小户,半天也来不了几个客人。”赵麟自嘲笑道。 “赵兄,你若这样说,一会我就喊上祁兄一起去。” 张茂装出欲走的样子。 “你还是别了,今天我们来喊你,除了拜年外,还是邀请你去祁府呢。” 赵麟笑着说出了实情。 “行啊,正好我也能躲个清净,否则在府邸里的话,总是不好意思不接待那些客人。”张茂叹了口气。 在三人畅聊的时候,王大石指挥着下人把一件件的礼物,搬进了英国府的后堂。 虽然大周第一权贵家大业大,各种珍奇应有尽有,但该走礼还得走礼的。 不能因为关系好,就得怠慢。 这不是赵麟的为人处事之道。 客厅中,田瑞从身上拿出一块和田玉石雕刻的印章道。 “张兄,我可不像赵兄那么豪气,给你一车礼物。这是我篆刻的印章,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张茂爽朗一笑,连忙接过来:“哈哈,那等你有朝一日,位列三公时,可得给我补上。” 随后,他仔细端详起了手中的篆刻印章起来。 他知道田瑞出身贫寒,前些时日流落街头,更是赵麟收留了他。 如今他能拿出一块质地不错的和田玉篆刻印章,也许耗费了他小半身家了。 君子之交,礼不在贵重,而在情意。 这枚小小的玉石印章就是如此,它不但耗费了田瑞小半身家,更是他亲自雕刻的。 张茂感动之余,更为惊讶的是,此印章的雕刻水准,竟是如此之高,这让他万万没想到。 本以为田瑞的书法挺好的,现在才知道他还有其他方面的才华。 “好,极好的一枚印章,我很喜欢。” 张茂虽是武人,可他却附庸风雅,而且至交好友,大都也是才华横溢的文人。 所以,还是有一定的鉴赏水准的。 当端详完毕,他则是连连赞叹,一看就是极为喜爱这件礼物。 而田瑞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也暗自松了口气。 “张兄喜欢就好。” “哈哈,这枚印章我定会好好珍藏。同时,也期待田兄能成为篆刻大家,到时我手中这枚也就会跟着升值了。” 张茂边笑边郑重收了起来。 同时,他又吩咐身边的老管家道:“吴伯,你去把库房那几枚玉石和上好石料拿来。” “张兄,您这是……”田瑞慌忙站起身。 “这当然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啊。再者,那些玉石、原石放在那里,还占地方,还不如赠送您,在您手里成为上等的珍稀呢。” 很快,那位吴伯就端来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几块拳头大小的上好玉石和石料。 寿山石和田黄石,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上好的篆刻材料。 果然是权贵二代,出手就是不凡。 而作为篆刻师的田瑞又怎能不识货呢? 连忙摇手:“这……这太贵重了,张兄。” “哈哈,是不是看不起人啊?再贵在我手里那也是石头,你知道我喜欢爽快人的。大不了,你到时再给我篆刻几枚。” 张茂爽快摆了摆手,一副你若不要就是看气人的神色。 田瑞感动不已,而后点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这才对嘛。” 因为今天还要去魏王府,所以三人说笑一阵后,便一起去了祁府。 作为汴州有名的望族,祁家的门生故吏还是许多的。 好在他们身份特殊,祁谦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他看到三人的拜年礼后,先是一阵怒对,说赵麟不给他几幅字画,说张茂不应该送孤本书籍,应该送他珍藏的宫廷美酒。 当然,对田瑞的礼物,他却是大加赞赏,喜爱不已。 同时,也做了回礼,把他家老爷子珍藏的一盒篆刻刀笔,赠送给了他。 田瑞自是一番推却,说太贵重了。 “哈哈,如此好的篆刻物件,放在老爷子那里也是暴殄天物,至于我则是不喜欢这样的繁琐才艺。” 祁谦执意要送,田瑞却是不断推却。 最终,还是祁府老爷子来了之后,一锤定音,说是馈赠给年轻后辈的。 还拿出了长者赐不可拒的理由,最终让田瑞收下了。 赵麟不无嫉妒向祁老爷子道:“既然长者要赐,是不是要一视同仁?” 他这番委屈的神情,让祁老爷子笑骂不已。 最终,还是把自己科举制试的笔记和书籍赠送给了他。 一个二甲翰林的大儒心得和经验,赵麟当然是视若珍宝,连忙感谢不已。 当然,也没少得了张茂的礼物。 他的是一套汉朝韩信的编撰的一套兵书,据说还曾被某位皇帝所说收藏过。 张茂自是喜爱不已,表示回去好好钻研一番。 “你若专研好了,就把这套兵书送给你徒弟,我大侄云哥儿吧。”赵麟调侃道。 他这句话引得众人大笑不已。 第302章 本王的新诗,你们评赏下 大年初一的汴州府。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但这却挡不住新年的热闹气氛,街道上的行人冒着大雪,说笑着走亲串友。 这其中就有赵麟一行人。 祁谦、张茂二人果断舍弃了骑马,而是钻进了赵麟的车厢。 “果然比骑马舒适。” “我说赵兄,你这半天时间就把我们两家拜访完了,是不是太应付了。” 祁谦极为郁闷道。 赵麟这个书画双绝的小诗仙,好不容易来到他们祁府,自家老爷子十分高兴,本想吩咐要大肆准备一番宴请他。 谁曾想这小子却是直接带着他们去魏王府。 自家老爷子不好意思说什么,却把怒火发在了他身上。 祁谦当然是委屈至极,不由抱怨连连。 “哈哈,这不是怕麻烦你们吗?你祁府还没来亲戚,就把年货给吃了,那我多不好意思?” 赵麟没心没肺说笑道:“等过几天,我再亲自拜访老爷子。” “你那是拜访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你那是拿我家老爷子当免费的教书先生。” 祁谦揶揄道。 他这番话顿时让赵麟大笑不已,厚着脸皮道。 “什么让老爷子当免费的先生?那是老先生乐于提携后进,若我乡试摘冠,老爷子是不是也与有荣焉?” “届时,整个中原都知道老爷子教出一个解元来。” 一旁一直微笑的田瑞,也突然开口道:“咳咳,赵兄,到时你去请教祁翰林八股制艺,能不能……也带上我?” 中原祁老翰林,不但是二甲出身,而且还做过国子监的祭酒,如此人物教导制艺,绝对不能错过的。 祁谦听了,大为不满:“你们俩够了,都没有拜师,这就使唤上我家老爷子了。” 就这样,几人在车厢内说说笑笑。 转眼间,魏王府已到。 宫门外的小太监,早已恭敬地迎了过来,只是对于田瑞则是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不过,并没有多问。 无论是赵麟还是祁谦、张茂,都是自家主子最为看中的人,是左膀右臂般的人物。 他们带过来的人,定也是殿下极为看重的人才。 “几位公子,殿下说您几位来,不用通禀,直接进就行了。” “好,这大过年的,看赏。” 张茂这次率先拿出了一块色泽很亮的银锭的扔了过去。 “谢几位爷。” 那小太监惊喜不已,连忙作揖。 一旁的赵麟不觉感叹,终归是英国府的权贵啊,自己也就打赏一枚银豆子,大约几钱银子而已。 而张茂这一出手,就是几两的银锭子。 “豪气。”一旁的祁谦也跟着笑道。 就这样,几人没有下马车,就进入了王宫。 魏王朱麒得知几人来了之后,欢喜不已。 这些时日,可把他憋坏了。 每次想找赵麟来王府,却又担心影响他读书,耽搁明年的乡试。 想要找张茂、祁谦,临近年关了,他们又很忙。 所以,百无聊赖的他,这些时日也只能重新捡起诗词、书画之道来打发时间。 你别说,这心一沉寂下去,他在这方面的水准还真是大幅提升。 这不,一首冬雪诗作刚刚出炉。 很快,赵麟一行人在那个微胖内侍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书房。 “哈哈,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么久不来?” 魏王朱麒站在书房门口,欢喜地看着几人。 “殿下恕罪。” 祁谦、张茂笑着道。 赵麟则是灿烂一笑:“殿下,您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是为您寻找人才去了。” 他说着就拉来了还处在震惊中的田瑞,给朱麒介绍道。 “这是田瑞,我祁县的老乡,品性高洁,就连祁老翰林都称他为田孝廉。” 谁知,魏王朱麒却是笑道:“你介绍的晚了,我早就听祁兄、张兄说过了,说你府上有一个难得的人才。” “学生拜见殿下。” 一直处在懵圈中的田瑞,直到这时才恍过神。 好在他是心性坚韧之人,否则突然见到一个天潢贵胄,又是当今储君的热门人选后,绝对会失态。 不过他却是相当的镇定从容,无论是魏王朱麒,还是祁谦、张茂,都是暗自称赞。 “哈哈,无需多礼,赵兄应该给你说了,在本王这里没这么多的礼节。” 魏王朱麒亲热地上前扶起他。同时,又转向赵麟几人道。 “来,来,看我刚写的诗词如何?” 不愧是大周亲王的书房,不仅十分暖和,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 一个小太监此时正恭敬地手持着一幅刚完成的作品。 赵麟见到,心中无奈一叹。 不过还是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模样,走上前装模作样细细“品鉴”起来。 只见其诗云: 新年逢大雪,凛冽透重霄。 梅蕊寒中绽,枝头玉未消。 银装铺旷野,玉树挂琼瑶。 瑞气盈天地,丰年兆已昭。 除了这首诗词之作外,旁边还画有一朵傲然挺立的腊梅。 而田瑞也是一个难得的才子,见猎心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赵兄,如何?” 魏王朱麒颇为期待地看着赵麟,一副快夸夸我的样子。 “咳咳,殿下这首诗,龙章凤姿,气韵天成。” 赵麟给了他一个极高且符合他皇室身份的评价。 “细说。”魏王朱麒大喜过望,继续追问。 这让一旁的祁谦、张茂二人窃笑不已。 “诗中大雪之景,银装素裹,玉树琼枝,既显天地之苍茫,又寓我大周之瑞气。” “而梅花于寒中绽放,更添几分坚韧不拔、高洁自守之精神,恰如殿下之抱负,于艰难困苦中彰显英明睿智。” 赵麟说完之后,祁谦、张茂不再笑了。 他们很想问问,你小子这几月埋头苦读到底是圣贤书,还是厚黑学啊? 同时,又不得不赞叹,这马屁拍的简直太好了,实乃我辈楷模。 不过,一旁的新人田瑞却是眉头紧皱。 魏王朱麒看到之后,笑意顿消:“田兄可有高见?” “学生不敢。”田瑞忙躬身道。 “呵呵,但说无妨,本王这点胸襟还是有的。”魏王朱麒干笑两声。 这下,赵麟、祁谦张茂开始流汗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知道田瑞秉性的,知道他很耿直,这大过年的,生怕他说出实话来。 “那学生就知无不言了,殿下的诗词比晚生的要好得多。正如赵兄所言,恢弘大气,文章天成。” 第303章 皇帝的密信,魏王的焦虑 “殿下这首诗词,正如赵兄所言,恢弘大气,文章天成。” 田瑞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呆愣当场。 本以为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十分耿直,谁知也会拍马屁呀。 同时,他们又稍微松了口气。 品性高洁、性情耿直,毫无转圜之地的书呆子,只能成为世人的道德楷模,而成不了治国之能臣。 刚才魏王朱麒询问田瑞,未尝没有考核的意思在里面。 若他直言不讳,说此诗也就那回事,一般一般。 恐怕……魏王有朝一日登基,他的前程也是有限的。 在赵麟看来,魏王朱麒总体而言还是十分开明睿智的,只是在书画诗词一道,他实在有点……太像上一世乾隆帝了。 当然,这大过年的,奉承他一番也是应该的。 反正这诗词书画之道,魏王也只是自娱自乐,又不靠此为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大家说两句好听话,倒也不算是什么违心之言。 这一点,田瑞做的就很好。 心性再耿直,品性再高洁,也得懂一点人情世故不是? “哈哈,本以为他们三人只是奉承我,现在有田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魏王朱麒很是开心,而后大手一挥,豪情万丈道:“既然如此,那么这幅作品就送田兄了。” “谢殿下。” 田瑞连忙躬身感谢。 同时,他又奉上了一枚自己的所篆刻的印章,送给了魏王:“殿下,这是学生闲暇时雕刻的小玩意,不成敬意。” 赵麟前几日就曾告诉他,说给他介绍魏王殿下认识,所以田瑞也就提前准备好了这枚篆刻的印章。 因为魏王的书房名字是墨香居,所以此章所篆刻的也就是这几个字。 朱麒接过这个礼物,仔细端详之后,眼神一亮,大喜不已。 怎么说他骨子里也是一个文人骚客,艺术鉴赏能力还是很高的,一眼就能看出此章的不凡来。 “田兄果然是才华横溢,此章竟篆刻的如此精美大气,我很是喜欢。” 他说话间,就用此印章,给他那幅新作盖上了印记。 “如此一来,此作品算是咱们二人共同完成的了。” 田瑞听了他这番诚挚的话语,不由感动异常。 要知道眼前的魏王殿下,可是大周储君的有力竞争者,如此天潢贵胄,却对自己这么的亲近,怎能不令他感动? “学生能得殿下垂青,万死莫辞。” 一旁的赵麟也是感叹不已,这魏王拉拢人的手段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一幅作品,就得到了一个人才的投效,难道这就是上位者的魅力所在吗? “哈哈,田兄不用多礼,他们三人可都不会这么拘谨的。” 魏王朱麒爽朗笑道,而后看向赵麟三人:“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们就在此吃年夜饭,好好陪着我如何?” “我们就没打算走。”赵麟笑着点了点头。 “殿下,我们可是知道陛下派人刚给你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的。” “宫廷美酒要管够啊,殿下。” 魏王朱麒苦笑看向田瑞:“怎么样?没有骗你吧,他们才不会和我客气。” 当夜,一行人自是推杯换盏,热闹不已。 以往,魏王朱麒最怕过年的,因为听着那鞭炮声,烟花声,其他人都是举家团圆,而他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直到成婚之后,才好一些。 至少有妻子陪伴了,可也仅仅是他们二人而已,总感到缺少点什么。 现在朱麒知道缺什么了,人气。 人越多,也就越热闹。 越热闹,也就有过年的气氛。 而现在他真正体会到了那种过年快乐,饮过美酒后,几个少年玩性大起,出了殿外开始放起了烟火。 这是魏王朱麒从未感受过的快乐。 不远处的魏王妃纪冉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殿下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是呀,也只有这个时候殿下才能放下所有烦恼。”一旁的女官小声的附和道。 赵麟几人陪着魏王朱麒玩到了很晚,这才尽兴。 因为是新年,不便留宿。 众人只能依依惜别。 朱麒亲自送他们到了王府大门,可见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赵兄,你们与祁兄不顺道,你们先回吧,我派车把他送回即可。” 赵麟点了点头,笑道:“也好,那我们先走了。” 魏王朱麒、祁谦看着他们车马消失在黑夜,这才返回了王宫。 车马上,张茂小声笑道:“殿下定是有要事与祁兄商议。” 赵麟则是摇了摇头,微笑不语。 魏王府,书房。 朱麒再次把祁谦请进了书房,并且屏退了左右,而后拿出了一封密信。 “这是皇伯给我的信,你看看。” “陛下给您的……”祁谦连忙摆手,这可是皇帝发来的私密信,他又怎敢看呢? 他就算是魏王的亲信,有些事却也不能逾越的。 朱麒却是郑重道:“你先看看吧,我有要事与你商议。” 祁谦知道魏王要说的定是大事,便无奈接过那封信,看了起来。 隆佑皇帝的密信,其实很简单,开头是要魏王好好读书,注意身体。最后,话锋一转,让他尽快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至于原因,其意不言自明。 祁谦看完皇帝的密信之后,神色极为凝重。 从这封信上可以看出皇帝对魏王这个唯一侄儿的疼爱和关心,却也提出了殷切的要求,那就是要有孩子。 意思很明了:朕希望你来继承大统,可你也要顾忌一下群臣,你有了孩子,他们才能真心实意支持你。 你若没有孩子,他们的从龙之功,就如无根浮萍一般,没有任何的保障。 换句话说,他们得到的富贵,将来得不到任何的保障。 唯有你这个储君有了子嗣,他们的富贵才有可能得以延续,他们才能不惜一切代价,真心实意支持你。 这就是那位皇帝的话中话。 虽然没有明说,但却字字提醒,句句告诫。 “殿下……” 祁谦惶恐不安地看着他,若是其他事,他也许能给予其意见。 可魏王府子嗣的问题,是殿下和王妃之间的事,哪里是他妄言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几年好像殿下找了不少的名医,甚至江南、京城的都花重金请过来不少。 可依然不见任何效果,这也是他心中的一块石头。 “我……不能再拖了。过完新年,我……准备让赵麟与姐姐结婚。” 魏王朱麒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而祁谦也是神色大变,他似乎知道了魏王心中那骇人大胆的计划。 第304章 今夜醉人的不是美酒 历朝历代,皇位的争夺,无所不用其极。 这是史书上早已验证过的,祁谦焉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当清楚了魏王的计划之后,他震惊过后也就理解了。 争夺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不存在什么失败乃成功之母。 失败了,下场可想而知。 无论是魏王朱麒,还是他的妻子、亲信,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第二个选择。 所以,无论是魏王,还是他们这些亲信都不能稍有差池。 哪怕一丝的错误都不能犯。 可现在他们却面临一个始终无法绕过的危机,那就是魏王子嗣的问题。 “殿下,这……计划告诉赵兄了吗?” 祁谦犹豫了一下,询问道。 “没……没有,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朱麒神色十分复杂,且矛盾。 对此,魏王又似乎有着完整的计划。 祁谦再次硬着头皮道:“殿下,赵兄的脾气十分固执,他可能乡试后才会想成家。” 朱麒抬眼看一眼窗外,叹了口气:“此事恐怕由不得他了,迫在眉睫,他必须与我姐姐快速成婚。” “可……怎么劝说他呢?” 祁谦哭笑不得道,殿下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朱麒却有点不好意思道:“今日宴会,赵兄喝的是泡过鹿……的美酒。” “啊?” 祁谦猛然吓了一大跳,殿下还真是手段百出呀。 你泡一种也就行了,一下子有数种之多,就算铁人也得上头啊。 猛然间,祁谦想到自己似乎也喝了不少的美酒。 吓的他拍了拍脸,想找杯水,来清醒一下。 “你着急什么,没给你们喝。”朱麒哭笑不得道。 同时,他又似自我开解道:“我十五岁时就与王妃成婚了,他都十七岁了,可以成婚了。” 祁谦颇为无奈,木已成舟,希望一切如殿下计划的那般吧。 至于赵兄,就委屈他一下吧。 殿下这般做,也是没有办法。 与此同时,马车上的张茂、田瑞正说笑着。 不过,他们却发现一旁的赵麟,似乎很沉默。 “赵兄,你一向海量的,怎么今天喝的满脸通红,醉意朦胧了?” 赵麟也很懵圈,他当然知道自己酒量很不错,至少没输过张茂、祁谦过。 但今天不知为何,竟有些晕乎乎的。 对张茂、祁谦间的话题,也不感兴趣了,脑海里竟出现了薛芊芊、苏诗诗的脸庞。 甚至,还不觉地开始比对起了两人的身段。 我真是长大了,竟开始想入非非了。 赵麟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脱了一件外套,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赵兄也许是不经常喝宫廷美酒,是不是喝不惯?”张茂笑着道。 同时让赶正车的王大石加快速度,好让赵麟早点回去休息。 而赵麟则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此时的他,只想让马车赶紧快点,好回去看看芊芊。 这大年初一的,也没有陪着她。 回去要好好赔个不是。 嗯,只是单纯的看看,赵麟暗自警醒自己。 谁知,他越是这样想,身体就越是感到很热。 不知过了多久,赵麟终于被扶下了车。 “麟哥儿,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王大石有些担心道。 “不用了,大石哥,你安排好田兄就行了,他酒力不佳,这后劲才上来,你看看他快睁不开眼了。” 赵麟笑着摆了摆手,一副很镇定的样子。 王大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按照他的吩咐,叫来两个小厮扶着田瑞回房休息去了。 而赵麟则不知为何,拐弯抹角,进入了后堂。 此时的他,迫切地想见一见薛芊芊。 来到她房屋外,他本想敲门,但看到屋内灯火已暗,似乎休息了。 而且,薛张氏一向看管薛芊芊极严,特别是晚上,更是像护犊的老虎一般,一会不见女儿就会到处找。 赵麟也知道薛张氏担心什么,所以一直以来,他和薛芊芊都是浅尝辄止,从没有踏过雷池一步。 不是不想,而是经常被薛张氏打扰。 赵麟再次看了看那静谧的房屋,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若此时叫醒薛芊芊,薛张氏绝对会虎视眈眈,守在一旁,寸步不离。 想到这,他颇为遗憾的摇摇晃晃回去了。 好在凛冽的寒风,让他的燥热降下去不少,恢复了两分理智。 当他刚踏进自己的院落,却发现书房内的灯还亮着。 他先是一怔,而后心中一阵喜悦。 他的书房向来不允许外人整理的,就算是王大石也不例外。 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薛芊芊。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在这里等着自己。 而书房内,少女正托着腮,看着忽明忽暗的炉火发呆,听到门外的动静,立即欢喜站起了身。 “麟郎。” 她奔出屋外,看着有些趔趄的心上人,急忙过去扶住了。 “芊芊,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赵麟闻着淡淡的香味,竟又醉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今天喝的有点多了。” “嗯,就感觉你会喝醉。” 薛芊芊嗔了一声,又道:“醒酒汤正好温热好了。” 在她的搀扶下,赵麟回到书房喝了两口汤,本以为会像以前那般清醒两分。 谁曾想,在摇曳的灯火下,对面少女如玉的脸庞,虽显得有些朦胧,却也越发的动人了。 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薛芊芊却是绯红了脸,不由转向了一旁。 “咳咳……” 赵麟再次抿了一口温汤,笑道:“我刚才去找后堂找你,还以为你睡了呢?” 薛芊芊闻言,甜甜一笑:“今晚年夜饭,娘和二嫂喝了一些米酒,喝的有点晕,早早休息了。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赵麟听了心中感动不已。 这小丫头定是怕自己醉酒后,无人看顾,所以就一直在书房等着。 想到这里,他一把拉过薛芊芊,把她拥入怀中:“令我心醉的可不是今夜的酒……” 薛芊芊听了,心头一颤,紧张不已。 这大半年以来,麟郎虽也和她说过不少的私密悄悄话,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直白、大胆。 仅仅一句话,就让她身子软了。 一向理智的心上人,今日竟开始毛手毛脚起来,双手像鱼儿一样灵活地四处游走。 明显感觉心上人状态与往日不同,可薛芊芊心中却是甜蜜欢喜,又紧张羞怯。 “麟郎……” “嗯……” 第305章 婚期得赶紧提前了 赵府,后堂。 薛张氏迷迷糊糊醒来,感觉一阵口渴。 她没想到这米酒的后劲竟也这么大,不过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记得上一次迷迷糊糊的醉酒,好像还是丈夫在世的时候。 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芊芊也十七岁,长成大姑娘了。 想到这里,薛张氏坐起身,想要倒一杯水醒醒酒。 不过,她又怕把女儿吵醒了,就想悄悄起来,却还是因为站立不稳,碰倒了一旁的案几。 吓的薛张氏不敢再动,她知道女儿睡觉一向很浅的。 如此大的动静,很容易吵醒她。 不对啊,她应该被吵醒了才对啊? “芊芊……” 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下,薛张氏一下子慌了,立即摸索着点亮了灯。 再看女儿的床铺,裹得像粽子一样,看似人在被窝里熟睡,打开后却发现里面裹的是一个被子。 “这死丫头,越来越让人不省心了。” 曾经也是少女的她,怎能不了解女儿去哪里了? 以往,她像老母鸡护崽一样,对女儿看的十分严紧,不给赵三任何的可乘之机,谁曾想今日一时疏忽,却出了事。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薛张氏慌张穿好棉袄,而后就出了房门,向赵麟小院方向走去。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雪。 她也顾不了这么多,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来到了小院。 当她来到小院却是傻了眼,只见赵三的房间已是熄了灯,若是仔细倾听的话,还能听得见断断续续的浅语低吟声。 薛张氏一下慌了神。 自己千防万防,生怕赵家的猪把自己家的小白菜给拱了,谁知一个不留神,还是让猪得逞了。 这让她颇为气恼。 如今说什么都已晚了,若现在敲门,反而不好。 她脚一跺,转身走了。 后堂内,赵家老太太睡的正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扰醒了她的美梦。 “谁呀,这大半夜的。” 外间的小丫鬟走过来道:“老太太,是薛大娘来了,好像有什么要事。” 一听是薛张氏,老太太迅速穿好了衣服。 这大半夜的来,定是有要事啊。 很快,房间内的烛火就亮如白昼,薛张氏也被请进了房间。 老太太看到薛张氏身上都是雪花,连忙让小丫头端了一杯热水来,同时又关心道:“这是怎么了,和芊芊生气了?” 薛张氏顿时眼眶泛红,本想说什么的。但见小丫鬟端茶走过来,她也就沉默了下来。 老太太人老成精,焉能看不出来,连忙让小丫鬟出去了。 “芊芊娘,你这是怎么了?说出来,老婆子给你出气。” “赵婶,还……还不是你家赵三郎。” 薛张氏气的脸色通红,一时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老太太眼神一转,立即会意了,笑着道:“芊芊今晚没有回来?” “哼……”薛张氏再次转过了头,抹起了眼泪。 老太太心中一喜,自家的猪终于会拱小白菜了。 在她看来,两人都订过婚了,水到渠成的事倒也不算什么。 当然,在薛张氏面前她却不能这么说。 在村子里时,芊芊娘就很在意声誉,守了这么多年的寡,从来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唉,芊芊她娘,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我看不行就早点把二人的事都办了吧。” 老太太率先道:“当时兴哥儿夫妻就是这般,只不过他们直到怀了孩子,隐瞒不了才敢说出来。” 薛张氏也知道唯有这个解决方式了。虽心有不甘,可事情已到了如此地步,她又能如何呢? 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若芊芊到时怀孕显怀,她们母女还不被人戳脊梁骨啊?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落泪。 老太太见薛张氏沉默不语,便知道她心中已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 随后,她就走到门口,向守在屋外的小丫鬟。 “小翠,去喊二奶奶来。” “是,老太太。” 很快,偏堂的赵兴、张妍夫妇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惊醒了。 “二奶奶,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赵兴夫妇还以为老太太出了什么事,吓的立即穿好衣服,就想往外赶。 “二爷,老太太说只请……二奶奶。”小翠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道。 张妍一听,稍微松了口气,她转向丈夫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看看就行了,你继续睡吧。” 赵兴摇了摇头头:“我还是等着你吧,这大半夜的叫你去,定不是小事。” “也好。” 张妍很快来到了房间,见到薛婶正在抹泪,老太太则是不断安慰,她连忙上去询问因由。 薛张氏哪里好意思说,还是老太太隐晦地说道:“芊芊今夜没回来住。” 仅仅这一句话,张妍瞬间明白了。 不过,她也十分窘迫,不知如何安慰才是。 “我与你薛婶刚才商议,想让麟哥儿,芊芊过完年找个好日子就结婚。”老太太说完,又担心道:“省的到时来不及。” 她这一句话,瞬间令张妍脸红了。 她想起自己好像就是因为怀孕了,实在瞒不住了,这才与家人说。 当然,首先面对的就是父母的一番责骂。 随后,便为他们快速地举办了婚礼,成了婚。 就算如此,在他们结婚六个月后,就生下了大女儿。 因为这事,还引得街坊四邻笑话了许久,好在他们夫妻恩爱如初,那些风言风语才消失。 谁曾想,麟哥儿和薛芊芊也是这般。 少男少女,春心萌动,郎情妾意的,天天耳鬓厮磨,犹如干柴烈火一般,简直是防不胜防。 “老二家,你说这样办稳妥不稳妥?”老太太看向二孙媳妇。 “老太太考虑的极是,麟哥儿和芊芊也都十七了,也不算小了。”张妍点了点头,赞成道。 不过,她又话锋一转:“但芊芊的身份毕竟有些不同,不但要薛婶同意,也得知会一声魏王府。” 经过她这一提醒,老太太、薛张氏顿时如梦方醒。 对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芊芊终归是魏王府的长郡主,既然要成婚,当然得她唯一的弟弟同意才行。 “哼,这事是麟哥儿惹出来的,就让他去求求魏王吧。” 第306章 薛芊芊,七郎八子之命格 初二。 五更天,风雪依旧没有停。 狂风呼啸,刮的窗棂咧咧作响。 薛芊芊蜷缩在情郎的怀中,像一只鸵鸟一样,深埋着头,不敢露面。 此时的她,甜蜜、紧张……懵懂,各种情绪交织一起,不一而足。 她希望就这样与心上人黏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可很快,理智占据了上风。 五更天了,若是再不走的话,恐怕天一亮,整个赵府的人都知道她夜宿这里了。 这让她羞窘不已、忐忑难安。 让阿母知道了,她定会…… 不,恐怕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并且来找过自己了。 一想到昨夜的羞人的动静,可能已被阿母听到,她就开始浑身战栗。 赵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窘迫,不由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背:“不要担心,我一会陪你回去。” “我们都已订婚了,没事的。你忘了我二嫂和二哥没订婚的时候,就怀了大丫头了。” 薛芊芊听了之后,一下子心安了不少,同时又嗔道:“哼,若让二嫂听到你打趣她,定会饶不了你。” “我说的可是真的。” 赵麟说着的时候,又紧了紧自己臂膀,柔声道:“要不……咱们抓紧时间,也赶紧要一个?” “麟郎……你都……一夜了。” 薛芊芊脸色一红,同时又道:“而且,现在五更天,很多人快起床了。” 虽然这两天,赵府也让奴仆们休息两天,不用起的太早,可谁又说的准呢。 “麟郎,我……怕再不起来,阿母会来寻我。” 听到这么一说,赵麟甚至能想到薛张氏那凶恶的神色了,他叹了口气,不敢再劝阻。 最终,薛芊芊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怀抱,窸窸窣窣穿戴整齐。 临走之前,依恋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不决,似乎又有话说。 赵麟见此,哪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无非是女孩家的矜持,让她难以先开口。 想到这,他不由笑了笑:“芊芊,我今天就去和祖母说,咱们选个日子尽快成亲。” 果然,听了他这句话,薛芊芊眼眶泛红,欢喜不已。 甚至临走之时,鼓起勇气主动亲了他这一下,而后步履踉跄地出了房门。 赵麟则是盯着房顶,嘴角含笑,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他本想在乡试过后再成婚的。 可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快,二人竟这么快突破了关系,如此一来便不能拖下去了。 得尽快成婚才是。 因为昨夜操劳过度,以至于他刚想思考如何向祖母提起此事时,就沉沉睡着了。 赵麟不知道的是,薛芊芊刚出了房门,还未走出小院就遇到了雪中站立,等待她的薛张氏。 也不知道她站立了多久,反正整个人就像是雪人一样。 “娘。” 薛芊芊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为她拍打身上的雪,同时又轻轻呼喊了一声。 薛张氏沉着脸,本想呵斥两声,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转过身,走在前方。 而薛芊芊则是步履蹒跚,亦步亦趋地跟着。 好在才刚五更天,天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赵府的下人都还没起床。 就这样,母女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后堂。 回到房间,薛芊芊本以为母亲会大发雷霆,可她依然什么都没说。 只是忙碌地绣着一块绸缎布料。 “娘……麟郎说……要和祖母商议一下成婚日子。” 薛芊芊低着头轻声道。 薛张氏听了女儿的话,神色稍微好了一些:“哼,算他赵三还有些良心。” 薛芊芊见此,也是松了口气:“娘,我帮你吧。” “你还是去睡会吧。” 薛张氏心疼地看了一眼她带有红痕的脖颈,嘀咕了一声:“年纪轻轻的,一点也不知道节制。” 薛芊芊直接羞的无地自容了,赶紧缩了缩脖子。 “赶紧去吧,天还早。天亮我就和你二嫂去相国寺让人看个日子。” 薛张氏再次吩咐道。 “好的,娘。” 这一天,赵麟起来的很晚。 甚至到了日上三竿,还没有起来。 更奇怪的是,还没有人来打扰他,让他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 一醒来,就感到神清气爽。 当然,温暖的被窝里,还残留着一样的香味。 一想到昨夜的疯狂,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甜蜜笑意。 也不知道芊芊回去后有没有遭到呵斥? 他可是知道薛婶一向管教的很严,骨子里既有着这个时代女性特有的传统,又有着罕见的坚韧。 否则,她也不能独自把芊芊安全养大了。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魏王府派来赵府查探消息的小太监,已是回到了王府禀报。 “禀殿下,赵公子还没有起来。” 当魏王朱麒听到这个消息,一夜的忐忑和紧张,直接化为了兴奋和激动。 “好,好……” 只见他来回踱步几次,而后直接进入了后堂。 “殿下……” 魏王妃纪冉看向双眼泛着血丝的丈夫,心疼不已。 “冉儿,事成了。”朱麒一个公主抱,抱着妻子激动转了一圈。 这可是他计划的第一环,当然不希望它出现什么差池。 因为太过紧张、忐忑,他在书房待了一夜。 一大早,就立即派出小太监去赵府打探消息,并告知赵府今晚他要携王妃去府上拜访,提前通知赵家一声。 “殿下……都是臣妾不好,让您才出此下策。” 魏王妃纪冉却是双眼泛红,内疚不已。 朱麒为妻子擦拭了眼泪:“冉儿,这哪里是你的错?皇伯赐下的两个侧妃,不也是未能怀上吗?” 他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命吧。 他们这一支的皇族,不知是何种原因,都子嗣单薄。 他父王母妃也是在成婚多年后,才怀上他和姐姐。 而今,他又是如此。 虽说结婚两年,自己的妻子也曾怀上过,可都是流产了。 他虽依然不认命,可时间却不等他。 皇伯不会一直等他,那九五之位不会一直等他,对手更不会等他。 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他在绝境中,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冉儿,等姐姐有喜之日,也是你‘怀’上麒麟子之日。” 朱麒毅然道。 “可若姐姐怀的是……女儿呢?”纪冉又担心道。 谁知朱麒却是笑了,十分有信心道:“不是有高人给姐姐看过了吗?七郎八子之命格呢。” 第307章 齐人之福,很是令人头疼 。 赵麟很是尴尬,他感觉无论是祖母,还是二哥赵兴,今日看自己眼神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 一句话总结。这个世界他,是成年人了,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他都正式成为了一个男人。 这也许就是祖母他们眼神中的含义。 “别看了,芊芊还在休息。你薛婶和你二嫂去相国寺了。”老太太见他东张西望的,便没好气地道。 昨夜她可是劝了薛张氏大半夜,才劝好。 虽说他和芊芊郎情妾意,情难自控,可终究是老赵家不占理,当然要哄着对方了。 这不,一大早就让二孙媳妇陪着去相国寺了。 “寻个好日子,赶紧成婚。别再说什么先立业再成家这样的话了。” 老太太训斥道。 赵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老老实实站着赔着不是:“好的,都听祖母你的。” 本以为答应下来,就能让老太太舒心了。 谁知她还是拧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祖母,还有什么事令你烦忧啊?” 赵麟疑惑问道。 老太太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便道:“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个人需要你给交代?” 经她这么一提醒,赵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顿时一阵头大。 是呀,自己给了薛芊芊交代。 但另外一个未婚妻苏诗诗怎么办呢? 自己若先与芊芊结婚,苏家会怎么想?整个汴州城的百姓如何看待苏家呢?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祖母……”赵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办才是。 “这都是你欠下的债,还是你来承担。”老太太冷哼一声,却又道:“不过要我说,一个也是办,两个也是办,不如一起办的好。” “当然,至于你如何说服苏家,就是你的事了。” 赵麟心中一阵苦涩,实在不知道如何向苏家提这件事。 无论是岳父苏方正,还是苏诗诗都以为自己在为乡试做准备,难道告诉他们,我等不及了,还是先结婚吧? 若自己那样和他们说,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 真是令人头疼。 这时,老太太像想起了什么事:“对了,麟哥儿,早上的时候魏王派人来说,他和王妃可能会来。” 赵麟点了点头,过新年,走亲访友很是正常。 等过两天,自己也得去一趟学政衙门、府衙,当然苏府也是少不了。 至于其他交好的人,到时礼品和拜帖到了就可以了。 其实,他的亲朋好友还不算太多,可这就够他头大了。 “你二哥已经开始准备了,说不定魏王和王妃都要留下来吃饭。” 老太太倒是十分激动,说到这个话题,言语间满是对魏王夫妇的欣赏。 赵麟想了想,招待一个也是招待,两个三个也是招待。 他立即找来了王大石:“大石哥,拿着我帖子去英国公府,祁府,请他们来给老太太拜个年。” 王大石一怔,苦笑着望向老太太,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去。 好像没人这么干吧? 老太太则是笑骂道:“哪有你这样要求人家来拜年的?这像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管不起饭呢。” “省事了,主要他俩来作陪,魏王也能放得开。”赵麟回道:“就这样定了,快去吧,大石哥。” 王大石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揣上拜帖直接去了。 张茂、祁谦接到他的帖子,也是苦笑不已:“这家伙纯属就是为了省事。” 不过他们也都回了信,会准时到来。 接下来,阖府上下迅速忙碌了起来。 本就十分干净的庭院,再次打扫了一遍。 全府上下,重新换上了一套新衣,连奴仆都不例外。 至于大厨,则是直接从汴州四海楼请来的中原名厨刘一手。 因为来的都是贵客,还有女眷,所以不但饭食讲究,也得有人作陪。 陪魏王的人,当仁不让是赵麟、张茂、祁谦三人了。 当然,还有赵府的兴二爷。 至于女眷的陪客,则是老太太、二奶奶张妍,以及薛芊芊母女。都是一家人,倒也没有请外人。 谁知,最先来拜年的,不是旁人,竟是苏府的。 这倒是让赵麟没想到,要知道他还没有去苏家呢,哪知他们竟先来了。 与以往一样,财大气粗的苏府,这次的拜年礼,直接准备了几辆马车。 什么绫罗绸缎,茶酒美食,瓷器玉石摆件……应有尽有。 而且,还都是各地比较贵重的物品。 这次来的不但有常来的苏府二管家,总管家也来了。 他们先是拜了老太太,说他家老爷本来要亲自来的,可年前去了一趟苏杭,现在还没回来,直到初四才能回来。 所以,只能他们两个大管家代劳,希望老太太不要怪罪云云。 老太太当然不会怪罪,非但不会,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现在的她,还真有点怕见苏家的亲家。 赵麟也暗自松了口气,岳父苏方正去苏杭的事他是知道的。 因为他曾询问自己,有没有需要的东西,可以帮他带回来。 赵麟也没有客气,直接预定了江南才子们新出的文集和诗词画作集册。 当然,若是能有一些真迹作品,再好不过了。 本以为准岳父已是回来了,谁曾想竟过完年才能回。 岂不是整个苏家,现在只有诗诗一个人了? 想到这,他心中泛起一丝的心疼。 自家这边团团圆圆,热闹不已。她一个人在家,应该十分孤单难过吧? 赵麟想到这,便决定等招待过魏王,就去苏府看看。 怎么说,也得陪苏诗诗放放鞭炮,烟花,让她新的一年,有一个快乐的开端。 苏家的两个管家,并没有待太久,便告辞而去。 赵麟则是亲自送到他们二人到了大门口。 随后,又拽住相熟的二管家,悄悄道。 “黎叔,麻烦告诉诗诗一声,我招待完今天的客人,就去看望她。” 二管家欣慰一笑,点了点头:“好的,姑爷,我会把消息传递给小姐的。” 赵麟拱了拱手,而后望着他们离去。 要不……到时直接告诉诗诗,一起把婚礼办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可就是不知道到时能不能开得了口。 第308章 魏王夫妇来赵府拜年 下午,前往相国寺的祈求婚期的薛张氏和二嫂张妍回来了。 只不过令赵麟尴尬的是,他这个丈母娘见到他冷哼一声,好像不想搭理他。 二嫂张妍则是向他笑了笑,低声道:“婚期定了,就二月二,到时正好天气也暖和了。” 赵麟一怔,这么着急吗? 他还以为怎么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呢。 谁曾想只剩下一月的时间了吗? 不过,他瞬间明白了薛张氏的心思,这是担心芊芊怀孕,所以才迅速让他们成亲。 自己枪法不会那么准吧,一夜就能怀孕吗? 赵麟暗自腹诽,苦涩不已。 但既然都定了下日子,他也说不得什么。 早点结婚也好,也能早点红袖添香夜读书。 只不过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很难见到芊芊了,因为薛张氏定会寸步不离,以防昨夜的事再次发生。 事实也如此,一整天薛张氏都在懊悔昨夜喝酒误事,不然也不会让自家小白菜被猪拱。 同时暗自下定决心,成婚前不让女儿再与赵三接触了。 少男少女食髓知味,哪怕给他们一刻钟的时间,都可能天雷勾动地火。 再者,婚前这一月禁止见面,也是中原地区的礼仪。 而赵麟没见到心念念的薛芊芊,却等到了张茂、祁谦的到来。 他们二人都带来了两车的珍贵拜年礼。 赵麟去他们府的贺年礼只有一车,他们回过来的礼,却多了一车。 谁让他们家大业大呢?谅他们一车礼也不好意思拿出来。 所以,赵麟毫不客气地就笑纳了。 “我说赵兄,你这真省事,一天就把我们就都招待了。”张茂戏谑道。 当然,他本来就打算和祁谦今天来赵府拜年的。 唯一令他没想到的是魏王竟也要来。 祁谦却是想到了魏王会来,至于原因,不说也罢。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们几人正说笑间,魏王的车马队伍已来了。 虽然今天简装出行,但该有的仪仗还是要有的。 老百姓不就是爱看这一点吗? 你若没有牌面,他们反而说你没有天子的气象,你越是足够的威风,他们就越安心,觉得你就是上承天意的。 贵客登门,阖府上下,全都出来迎接了。 就连一直被锁在的后堂的薛芊芊,都身着锦衣出来了。 曾经的少女,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多了几分的妩媚。 引得赵麟不时频频偷看他那炽热的眼神让薛芊芊羞红脸别过头。 当然,也引到了薛张氏那恶狠狠的目光。 幸好魏王夫妇下了车。 “恭迎殿下、王妃。” 因为都是熟人,众人倒也没有行什么跪拜礼,只是躬身微微拱手。 魏王朱麒则是红光满面,昨天神色中淡淡愁绪也是一扫而光,大有拨云见日之感。 “哈哈,诸位都是本王的亲朋友人,勿要多礼。” 虽然贵为天潢贵胄,但他却没有一点的架子,反而亲和感十足。 就算是一旁的王大石、展白,他都是颔首报以笑意。 无论是赵家人,还是那些凑热闹的下人,对于眼前这个大周的藩王,都多了几分敬仰之情。 赵麟作为主家,忙道:“外面天气冷,殿下和王妃还是进大厅暖和暖和吧。” 就这样,在众人的簇拥下,把魏王夫妇迎进了大厅之中。 只不过赵麟发现,他们夫妇俩的眼神时不时看向一旁的薛芊芊。 自己反而有点被冷落了。 嗯,定是他们姐弟情深,又好久没见了,所以才会多了关注。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魏王夫妇已用眼神进行了交流。 并且,对于某事还进行了确认。 朱麒得到妻子点头笑意之后,心中大喜不已。 虽然今日早上他也曾派小太监来查探消息,可赵麟大早上没起床,也不一定就说明什么问题。 所以,来的时候他曾嘱咐妻子,让其细细观察,帮忙确认一下计划进展是否顺利。 而妻子经过细致的打量观察后,终于确定了答案。 那就是丈夫第一步计划,十分完美。 当然,在高兴之余,朱麒看向自家姐姐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的愧疚。 若非为了所有人的命运,他又怎会出此下策呢? 好在姐姐和赵麟也是你侬我侬,郎情妾意,自己也只是助推了一把,不算做坏事吧?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薛芊芊也是心中紧张羞窘不已。 昨夜麟郎一夜的折腾,她艰难地回到自己房间,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虽休息了两个时辰,但身体依然有些不便。 当然,别人若不注意倒也发现不了。 可那个王妃弟媳的眼神,却是让她窘迫不已,她看出来什么了吗? 不然为何露出那样的笑容? 赵家的大厅,一大早就备好了数个火炉。 外面虽是寒风呼啸,但室内却是温暖如春,十分的舒适。 “这烧的可是火龙碳?” 朱麒一进门,嗅了嗅,笑问道。 “是的,殿下。正是京郊盛产的火龙炭,这天寒地冻的,苏府怕我这老婆子受不了,就给了一车。”老太太怕赵麟尴尬,自己抢先道。 “这可是天下最好的炭,有一两银子一两炭的说法。”王妃纪冉笑着道:“老太太您真有福气。” “哎呀,这么贵啊?若是知道这么珍贵,我就直接卖了。” 老太太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引得众人大笑不已。 如此一来,关于苏家送炭这事也就揭了过去。 随后,在老太太、薛张氏的邀请下,王妃纪冉就跟着去了内堂。 至于赵麟、朱麒、张茂、祁谦等人,则留在大厅,围着炉火,吃着美食,喝着美酒,聊着一些府城的见闻。 “张兄,听说朝廷来年要打仗了?” 这时,祁谦看向张茂道。 在场众人,若说谁能最早知道军情的最新消息,那么无疑是出自英国公府的张茂了。 “据京城我伯父来信,很有可能开春就会北征。如今草原上的几个大部落联合了起来,年前几次差点越过长城。” 张茂忧心忡忡道。 作为将门子弟,没有人比他更忧心边疆的事了。 “是要好好教训那些狼崽子了。”祁谦狠声道:“三十年不开战,他们已经忘记了我们大周铁林军的厉害了。” 张茂犹豫了一下,抬起头:“诸位,我准备过完年回京城,主动请缨跟随铁林军征战鞑子。” 第309章 北疆战火,即将燃起 当听到张茂准备年后就北赴边疆,众人皆是一惊。 同时,也都是意料之中。 他是大周第一勋贵将门出身,注定此生走的是武官的道路。 此次因在京犯错,罚回祖地忏悔,其实也是英国公府一招妙棋,那就是让其结交魏王,进行下注。 若是魏王争夺皇位失败,那英国公府就丢卒保车。 这就是豪门贵族为何能一直能兴盛数百年的原因,那就是当看不清未来局势的时候,双方下注。 无论任何一方赢,都能使家族继续保存并且受到恩赏。 赵麟相信,京城的英国公府在靖王那里,应该也有子弟。 如今,张茂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已彻底绑定在魏王这辆战车上了。 再继续待在汴州城,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还不如赶紧回京,建功立业,顺便掌控一支军队,如此一来,魏王以后又能多一支大军的支持。 魏王朱麒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此时的他,看向张茂的神色,又是不舍,又是感动。 “来,张兄,一切都不说了,全在酒里。我朱麒今日发誓,以后卿等不负我,我亦不负卿。” 众人都是满饮杯中酒。 赵麟看向张茂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其实,他本可以安安稳稳地留在汴州城的。 有朝一日,魏王若登上那九五之尊,那么他凭借从龙之功,那么至少一个侯爵吧? 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东郊大营大将军的位置,还不是随意他挑? 可张茂却依然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道路——从军北征。 要知道如今的勋贵子弟们,早已成为了米虫,酒囊饭袋。 在京城嚣张跋扈,欺压良善少不了他们。 可是要打仗,他们一个个比一个能躲。 躲在先辈们的庇荫之下,哪里能奢望他们去前线? 赵麟与张茂接触这么久,却发现他与寻常的勋贵子弟还是大为不同的。 他的心中,充满了开疆拓土,扬名四海的雄心和抱负。 并且身体力行,十分自律,不但弓马骑射一点也不落下,更是苦读兵书,和府中的老兵们时而排兵布阵对垒。 如此建功立业的决心,焉能是劝说得了的? 所以,无论是赵麟,还是祁谦,都没有劝。 魏王朱麒更没有去劝说,他甚至对张茂建功立业充满了信心。 就在气氛被张茂点燃了之后,一旁一直伺候的赵云,却突然跪倒在张茂的跟前。 “师父,徒儿也想与你一起驱除鞑子,建功立业,扬我大周国威。” 他这一跪,让赵麟甚是感慨万千。 云哥儿终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了。 张茂也是高兴非常,欣慰地看向自己的徒弟:“哈哈,打仗可不是你平时训练那般,刀剑无眼,一个不慎,就要真的马革裹尸还了。” “我不怕,我就怕一身本事毫无用武之地。”赵云激动而又期待地望向张茂。 “张兄,你的徒弟还真是不错啊。这么小就懂得了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道理了。”魏王朱麒感叹道。 “哈哈,这可不是我教的好,是赵家的家风好,也是田兄的教育好。”张茂说着,便看向了赵麟和田瑞二人。 不但捧了自己,也捧了赵家,田瑞。 “云哥儿,你能不能随我北征,不是我能决定的,而是你的家人。” 张茂又郑重看向自己的徒弟。 而赵云则是立即跪着走到了赵麟的跟前:“请叔父成全。” 赵麟看着固执、倔强的少年,一阵苦笑。 如今府上,最上头有老太太,其次有他大哥赵定在,可这小子不求他们,却恳求自己。 果真是聪明的小子。 因为这小子知道,他若是向老太太和他父亲央求,他们百分百不同意。 而恳求自己,眼前这种情况,他焉能拒绝得了? 赵麟看着这个不比自己小几岁的大侄儿,无奈点了点头:“到时我会帮你向老太太和你爹说和的。” “多谢叔父。” 赵云大喜不已。 老太太、阿爹向来尊重小叔的意见。 只要他出马,事情就基本成功了。 张茂也是十分欢喜,这几月来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徒弟了。 努力勤奋上进,更重要的又很有天赋,人品更是端正。 有时他甚至妄想,为何自家不是自家的子弟吗? 多几个这样的子弟,他们堂堂的大周第一勋贵英国公府,也不会如此没落了。 不过也未尝不能成为他们老张家的女婿…… 赵麟不知道的是,张茂心中已经开始思索英国府哪个女孩比较适合他的大侄儿了…… 与此同时,内堂。 魏王妃纪冉拉着薛芊芊不时说着悄悄话。 她们二人的年纪本就相仿,再加上又是弟媳和大姑子关系,所以众人倒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只不过不知道魏王妃说了什么,薛芊芊脸红不已。 “我娘今天和二嫂去过大相国寺看过婚期了。说在下月二月二。” “也好,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足够了。我回去后就和殿下说,你和薛婶什么都不用操劳了,一切交给王府即可。” 王妃纪冉欣喜道。 薛芊芊听了,则是一怔,忙摇头道:“已经够了,你和弟弟已经送来了这么多的东西,还有宅院,已经够了。” “怎么说够了呢?你可是咱们王府的长郡主,我们在王府专门给你留着有院落的,到时你可要经常来才行。”王妃纪冉笑着劝说道。 她诚挚的话语,让薛芊芊甚是感动。 对面的薛张氏虽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可是看到她们手拉手,说着悄悄话,感情这么好,不由一阵高兴。 魏王和王妃人可真好。 芊芊虽是他们的姐姐,可终究是十多年没有过接触,现在他们夫妇能这么对待她,实在是令人感动。 这时老太太声音洪亮,笑着道:“王妃,下月我们赵家就要举办大喜事了,到时你可要来帮忙操持呀。” “放心吧,老太太,我和殿下定会提前来的。”魏王妃颔首应道。 同时,又暗自祈祷:“佛祖保佑,希望姐姐尽快怀上孩子吧。不,是尽快怀上男孩吧。” 第310章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 新年,初二。 汴州城鞭炮、烟火依旧放个不停,年味没有丝毫减弱。 寒风呼啸,尺厚的积雪,难挡城中百姓走亲访友拜年的热情。 大多富贵人家,此时正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比如赵府。 外面的藩王的车马仪仗,以及众多轿子马匹,就能说明其府上现在的热闹程度。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中原首富苏家。 按理说,苏家拜年的贵客应该络绎不绝才是,可大门前却几乎没有车马。 就算有来攀亲结交的,也大都是刚投了帖子,就会被告之老爷不在府中,请过几日再来云云。 来客虽然遗憾,但苏家的回礼却是相当的不错。 就算是空着手来的穷亲戚,临走的时候也是带着一堆礼品离开的。 仅这一点,就能看出苏府持家的大小姐多会做人。 苏府,后院。 当二管家把姑爷要来的消息带给自家小姐后,后堂传来两个小丫鬟欢喜的声音。 “小姐,看吧,姑爷心中还是想着你的。” “是呀是呀,他并没有忙着过年而忽视你呢。” 两个贴身丫鬟掩嘴笑道。 对于苏府来说,这也许是听说老爷即将到家后,又一个好消息吧。 苏诗诗也露出难得的笑意。 虽说是过新年,可今年的新春她觉得的格外难捱。 在她记忆中,是从没有过的。 往年,她都是极为期盼新年的到来 母亲虽去世的早,可还有父亲在家陪着她过春节。 有时就算父亲因公外出,她也会与身边的丫头一起开心自己过新年。 以往新春她总是嫌时间过的太快,快乐太短暂。 但今年她却是嫌新年时间太长,只希望新年快些过去。 因为过完年,等麟郎闲下来,就又可以鸿雁传书了。 至于这几日,她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不过,当二管家传来消息后,得知麟郎今日要来看望她时,她心中很是欢呼雀跃。 再次感受到了新年所带来的开心和激动。 她沐浴、更衣、收拾房屋……像迎接即将归家的丈夫那样殷勤。 “红袖,炭火烧的可还旺?巴蜀运来的小食可配好?岭南荔枝可还新鲜……” 两个小丫鬟则是笑盈盈回道:“小姐,您就不用操心了,一切都安排好,保准不会出一丝的差池。” 随着时间越临近,苏诗诗就越感到紧张、激动。 与此同时,赵府的宴席终于也结束了。 因为的赵麟记挂着要去见苏诗诗,在宴席上也就没有敢多喝。 好在几人都是至交,不是那种死命灌酒的。 不过魏王朱麒、张茂却是喝的醉醺醺了。 可以说整个酒宴,就他俩喝的是最多了,酒醉也是在所难免。 赵麟本来是准备下午就去苏府的,谁知这场宴席往后延长许久,直到傍晚方才结束。 送他们离开时,魏王朱麒拉着张茂的手,说要与他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同时,还邀请了赵麟、祁谦一起。 不过二人都是婉拒了,他们还有自己的计划呢。 好在张茂爽快答应了魏王的邀请。 临走之时,魏王朱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特意叮嘱赵麟道:“对了,赵兄。今天给你带来的一些礼品中,有两坛御酒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你可要放好了。” 赵麟笑着答应了下来:“放心,不会让其他人喝的。” 听到他确定的答复后,魏王朱麒这才放心上了车。 赵麟、祁谦一行人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车队消失在晚霞中。 “赵兄,我也该回去了。今天我几个表兄弟都来了,也没陪他们,晚上他们定是计划好如何灌我了。” 于是,祁谦拱手离去。 赵麟再回头看时,发现薛芊芊早已被薛张氏逼着回后院了。 很显然,一丝一毫的相处机会也不给他留。 哪怕都已定好了婚期,想要见上一面却比之前更难了。 好在赵麟今天有约,不然还真会怅然若失。 唉,不知道诗诗等着急没有? 看着天边的晚霞,赵麟从魏王送的礼品那里匆匆拿起了几样物什。 老泰山不在,今天也不是正式的拜年,所以倒也不用大车小车的装,他就随意拿了几样。 眼下是新年,可能一会和诗诗吃饭还要喝点酒。 想到这,他又带上了魏王朱麒所说那两坛的御酒,既然他专门提到,一定是难得的珍藏。 所以,赵麟想也不想,直接带走了。 苏府。 主仆三人早已准备妥当,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来。 红衣妩媚的小丫鬟红袖,已派了小厮前去打探了几次。 回禀说魏王和英国公府的公子一些人都在赵府,可能需要很晚才能散席。 苏诗诗倒没说什么,不过两个小丫鬟却是着急了。 “姑爷怎么这样呢?说好的要来的,天眼看就要黑了。” “姑爷可别喝醉了,那样的话,可真的来不了了。” 对于她们的担心,苏诗诗却是嫣然一笑。 既然麟郎说今天要来看她,就一定会来的。 果然,临近傍晚时分,门外的粗使丫鬟突然来禀报,说姑爷已经到府中了,正向后院赶呢。 苏诗诗听了,豁然站起,激动的同时,又带着紧张、期待。 “小姐,您已照过几次镜子了,真的很美,没有什么不妥的。”红袖笑着揶揄道。 她又看向门外的粗使丫头:“姑爷没喝醉吧?” “没有,姑爷还给管家打趣说他留着肚子呢。” 苏诗诗听了之后,满心欢喜不已,要知道为了这次的相约,她下午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准备了许久。 很快,门外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姑爷。” “姑爷。” “嘻嘻,咱们姑爷终于到了。” 红袖她们也是十分高兴,激动不已道。 赵麟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来到了苏府。 与迎接他的二管家客套了一番后,就匆匆来到了苏诗诗所在的后院。 苏府不愧是中原首富。 佣人奴仆极多,一路上都是鞠躬行礼,高呼“姑爷”的。 对此,赵麟也没有小气,一人一个银豆子。 这大年的,这些奴仆下人还在忙里忙外,态度热情,情绪高涨,不就是为了讨得主人和贵客们的赏赐吗? 赵麟当然懂得这些人情世故。 再者,这些银豆子还都是他老岳丈苏首富给的。 第311章 御酒是好东西,可不能贪杯呀 “姑爷,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呀?” 当赵麟来到苏诗诗的屋外,她的两个美貌贴身女婢,一左一右,巧笑嫣兮,拦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 赵麟看着这两个小丫头,笑道。 “姑爷,你是文曲星,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忘了呢?当然是压岁钱呀。” “嘻嘻,就是,我们都看到了,您给别人的都是银豆子。” 赵麟装作无奈的样子:“咱们都是自己人,就免了这俗礼吧,让我也省点。” “免不了一点。我们为了您的到来,可是操持了半天了。” “对,不给的话,您甭想进这个门。” 两个小丫头叉着腰,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哈哈,逗你们的。别人都有,怎么可能少得了你们的呢?” 赵麟说着,就掏出了一把银豆子直接给了她们:“你们二人分去吧。” “姑爷真好。” 两个小丫头见他如此豪气,顿时眉开眼笑。 如此慷慨的打赏,就算是自家老爷也是少有的。 不对,这银豆子不就是老爷给姑爷打赏用的吗? 他这是慷他人之慨呀。 “对了,红袖。你们把这酒温热一下,别偷喝呀,这可是宫廷的御酒。” 赵麟进门之前,把所携带的两坛御酒,交给了还在数银豆子的红衣丫鬟。 “嘻嘻,好的,姑爷。” 而后,赵麟便进了房门。 而佳人正痴痴站在那,看着他捂嘴轻笑。 “诗诗……” 几日未见,眼前的少女清瘦了两分,多了几分惹人怜的柔弱。 “麟郎……” 二人牵着手,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此时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过了片刻,赵麟这才道。 “除夕那晚,我若知道泰山大人不回来,就来这陪你了。” 苏诗诗虽知道他这甜言蜜语是哄人的话,可还是十分受用、高兴:“我都习惯了,我小时候有好几次新年是和红袖她们一起过的。” “我向你保证,以后过年你就不孤单了。”赵麟牵着她的柔荑,深情款款道。 “嗯,我知道。” 苏诗诗很是感动,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甜蜜。 “麟郎,外面是不是太冷?喝点汤先暖和暖和。” “嗯,还真是有点渴了。宴请魏王他们,我几乎没敢吃喝太多。”赵麟接过少女递来的汤碗,一饮而尽。 “慢点,还有呢。”苏诗诗娇嗔道。 ……… 门外端酒正好过来的红袖,听到屋内二人的对话,不觉向同伴眨了眨眼,似乎在说你看咱家姑爷多会说话。 “姑爷,小姐,酒来了。” 红袖在外喊了一声,就推门而入。 赵麟来到这个世界也有接近一年的时间了。 其实,这个大周王朝很像他那个世界的明朝,却又有些不一样。 传统和开放并存,两者并不相悖,有还会同时存在。 比如薛张氏约束薛芊芊就是甚为严格,固守传统礼教,并身体力行,言传身教。 但苏府这边,岳父苏方正的教育方式,却是相对开明许多。 非但不要求女儿裹小脚,反而对此毁残身体的恶俗陋习嗤之以鼻。 还让女儿参与家中的商业管理,给她极大的权力。 上次为了能够让诗诗与自己见上一面,他还举办诗词书画鉴赏的活动。 ………… 像苏方正的开明教育方式,在士林中也并不少。 赵麟所知道的大宗师林世海,也是这样的教育理念。 他的二儿子不喜读书,自幼喜爱设计船只,并喜欢航海,他就允许这个儿子跟着江南一些商船远洋冒险,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 这也是赵麟比较欣赏他们的地方。 否则,他焉能这么光明正大与苏诗诗相约? “诗诗,这是陛下赐给魏王的御酒,你要不要尝尝?” 赵麟倒了一杯给苏诗诗。 因为是新年的缘故,少女倒也没有拒绝。 而且,闲暇若是没事,或者遇到节日,她也会陪着父亲小酌两杯。 因此,她倒也能喝上一两杯。 “那……预祝今年麟郎乡试大捷。” 苏诗诗端起了一杯美酒,笑容甚是明媚动人。 有了美酒的加持,室内的气氛,也热烈了不少。 随后,二人从小时过年的趣事讲起,再到诗词书画,再到边疆战事,可谓是无所不说。 如此一来,坛中的美酒也跟着消耗了不少。 其实,赵麟此次来找苏诗诗,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商议婚期的事。 要知道他与芊芊的婚期已定在下月,但他不能不吭不响就这样先行成婚。 他需要顾忌一下诗诗的感受。 所以,他便计划等几杯美酒下肚,气氛融洽了,再商议此事。 看能不能商议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来。 当然,若是苏家能同意一起办婚事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虽然来之前,赵麟计划的很好。 可现在看到苏诗诗看着自己那爱恋眼神,他都不敢提起此事。 难道告诉她? 我和芊芊已提前圆房了,马上得结婚。 而且,就算自己不说提前结婚的原因,以苏诗诗的聪明才智也能想到这一点。 唉,还是多喝一点,让自己醉一点,如此也就敢说出口了。 酒壮怂人胆,不是吗? 现在的他,就很怂,需要酒精的麻醉。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御酒的后劲好像很大。 刚开始他还没感觉有什么,入口软绵,还带着一丝的甜糯,可现在他感觉还好像上头太快了。 浑身上下,也逐渐热了起来。 再看眼前的苏诗诗,绝美的俏脸也是嫣红如霞,更加的明艳动人了。 如秋水般的眼眸,楚楚惹人怜爱。 “有点热呀。” 赵麟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精力集中一些。 “嗯嗯。” 苏诗诗见此,温柔地掏出手帕,为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 她动作轻柔,又优雅得体,洁白如玉的小手又带着淡淡的香味。 赵麟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不觉抓住了她的柔荑,放在嘴边轻点了一下。 他如此大胆的动作,让苏诗诗俏脸更红了,也更为紧张了起来。 令赵麟心痒的是,她并没抽回小手,而是呢喃嗔道:“麟郎……” 此时的他,看着眼前的佳人,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一句话“秀色可餐”。 第312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今夜的美,注定属于赵麟的。 因为微醺下的他,看着眼前的佳人,是那么明媚动人,那么动人心魄。 好在他理智尚存,还能控制。 可随着又饮了两杯酒之后,他的醉意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麟郎……你醉了。” 苏诗诗见他已双眼朦胧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后,这才想起劝阻来。 “其实……我是清醒的,诗诗。只是这宫廷御酒的后劲……实在太大了。” 他虽是这样说,但脑袋却是凑到了咫尺的佳人跟前,醉意中带着说不尽的爱意,并且大胆地触碰到了那绯红的脸颊。 见佳人并没有拒绝,赵麟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苏诗诗心中虽是羞窘,却不想这温馨甜蜜的气氛。 况且两杯酒下肚之后,她的胆子也同样大了许多。 任由他的轻薄,并未有丝毫的拒绝。 而她也很快沉醉其中。 “麟郎……” 暖阁外的房间。 红袖、百灵两个小丫头,一个嗑着瓜子,一个在数着自己绣包里的银豆子。 “我说百灵,你都数了多少遍了,真是个小财迷。” 红袖边说边脱掉了外面罩着的鹅毛大氅,露出了其妖娆的身段。 百灵也终于把银豆子数完了 “红袖,你的脸好红,好可爱呀。” 百灵娇憨一笑,同时用手摸了摸同伴的脸蛋:“好烫,就像熟透的桃子一样,好想咬上一口。” 红袖似乎也感到了身体的异样,摸了摸自己愈发妩媚动人的脸蛋:“姑爷带来的御酒,果然是好酒,后劲这么大。” “好呀,你果然偷喝了姑爷的酒。” 百灵娇斥一声,威胁道:“哼,等一会我就告诉姑爷,小姐。” “哼,我就是尝了一下嘛,哪知道会这么上头。”红袖嗔了她一眼,低声道。 也就是在这瞬间,她们二人同时想到了什么。 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担心。 “这御酒后劲如此大,那姑爷……小姐他们。” 两个贴身小丫鬟不敢想象了,要知道她们可是给他们温了一整坛的酒。 不过,既然姑爷小姐都没有喊她们,应该没事吧。 再者,姑爷的酒量那么大。而自家小姐,也是能喝上一两杯没事的。 想到这,她们二人稍微放心了一点。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她们却再也没心思嗑瓜子和数银豆子了。 一直忐忑不安不安地等待着。 “红袖,好久了。要不,你去问问小姐,要不要上醒酒汤和一些水果?” 百灵不由看向胆子一向很大的同伴。 谁知,红袖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我不去,也许小姐和姑爷正说着什么悄悄话,打扰了可不好。” “而且,若是小姐需要的话,她定会出来吩咐的。” 百灵不由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是。”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此时两个小丫头再也坐不住了。 最终,还是胆子大的红袖准备进去看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向暖阁内走去。 作为权贵人家的大小姐,苏诗诗的住处很有特点:大间套小间,越是里面就越小。 而古人十分讲究聚气,所以真正的居住的房间会很小。 外面的暖阁,一般是丫鬟的住所。 这里住着百灵、红袖两个一等丫鬟,和两个二等丫鬟。 而二等丫鬟,一般没有资格进入小姐房间里守夜的,那是百灵、红袖的责任。 每人轮流值守一夜。 向里走,过了丈高的屏风,又是一扇门。 这里才是自家小姐的房间,过了这扇门是暖厅,是吃饭、会见重要客人的地方。 再往里走,才是小姐的闺房。 可是当红袖越过暖阁,来到小姐闺房的门前,却没敢立即敲门。 正当她犹豫不决,鼓足勇气想要敲门时,却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令人耳赤心跳的声音。 在两个贴身小丫鬟中,她本就比单纯的百灵要成熟一些,求知欲也更强一些,对于一些事也更为好奇一些。 对男女之事也就了解更多一些。 怎么说她也是十六岁的少女了。 所以,当听到里面的动静之后,吓的她怔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快步离去。 “红袖,怎么了,这么慌张?小姐姑爷他们还要不要醒酒汤?” 百灵好奇地问道。 幸亏红袖的小脸,因为偷喝了御酒一直红着,否则百灵定能看出她的羞窘紧张。 “不,暂时不用了。” 她连忙摇手阻止道,生怕同伴傻乎乎地直接端着醒酒汤推门进去。 在红袖看来,等一会小姐姑爷要的不是醒酒汤,而是需要热水沐浴才是。 “好吧。” 百灵说完之后,又开始数起她绣包里的银豆子了。 而红袖则是六神无主,坐在那里发呆。 不知为何,刚才那压抑的浅浅低吟声,始终萦绕在耳旁,让她不由自己。 “啪……” 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努力使自己清醒。 “红袖?你打自己脸做什么,太热了吗?外面又下大雪了,要不去外面凉快一下?” 百灵戏谑地看着她笑道。 谁知,她这个提醒却是让红袖眼前一亮,立即就奔了出去。 “你还真去呀?” 百灵生怕她冻有病,忙追了出去。 魏王府。 魏王妃纪冉依偎在丈夫的身边,讲述着赵府的事。 “夫君,没想到您的计划真的成功了,他们下月就能成婚了。” 魏王朱麒听了,倒是没有一点的意外。 此时的他,又是期待高兴,同时又有使出这下三滥手段的愧疚、自责。 可若是让他选择的话,他依然会毫不犹豫这样做。 “夫君,你不用如此自责,你不是说那种酒本身没问题,只是会起到催发作用吗?” 朱麒点了点头:“是的。若没有诱发的人和场合,倒也无碍,最多是生出一些旖念,并不会让人失去理智。” “那就好。”纪冉拍着胸口道,长出了一口气。 朱麒却是不由自主看向妻子的衣领,露出了一丝笑意:“冉儿,要不咱们也喝一些?” “夫君……冉儿都听你的。” 随后,朱麒急忙去拿那珍藏的御酒。 第313章 祝善人老爷子孙满堂 这一夜,红袖、百灵两个小丫头没敢休息。 二人就坐在暖阁的榻上,谁也没有言语,一副不知如何办才好的模样。 百灵就算是再单纯,也似乎明白了一些。 她吞吞吐吐了很久,想要确认心中的答案。 还未等她询问出声,就看到了红袖警告的眼神。 作为中原首富家的丫鬟,她们深知哪些话可以说,哪些事连问都不能问。 不要好奇,不要质疑,否则就离被卖掉不远了。 二人虽与小姐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可终归还是主仆的关系。 若二人敢传出小姐什么私密事,那么老爷绝对毫不犹豫让她们知道什么叫无情。 所以,哪怕心知肚明,却也不能说,不能问。 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着小姐的吩咐。 虽已过了三更天,两个小丫鬟却一点也不困。 可左等右等,眼看天色大亮,始终不见自家小姐吩咐沐浴。 ………… 初三,东边泛起了鱼肚白。 因为积雪的缘故,几辆马车艰难地行驶在官道上。 “还有多久就到家了?” 车厢里传来疲惫、憔悴的声音。 “回老爷,天亮就能到家的。”忠心耿耿的奴仆,搓了搓手,回禀道。 苏方正听到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语调也显得格外的欢快,自言自语道。 “终于要到家了,也不知诗诗新年过的怎么样?” 在他看来,随着宝贝女儿逐渐长大,陪伴他的时间也将越来越少。 她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家庭,她的重心当然也会放在丈夫、儿女身上了。 一想到,苏方正就感到了愧疚。 自己陪伴宝贝女儿的时间太少了,甚至就算去弥补,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嗯,不行。就算诗诗结婚了,也得大部分时间留在苏家。至于赵小子,就劳累他多跑几趟吧。” 苏方正暗自下定了决心。 而这也本来是他曾经的计划,既然想要娶他苏方正的女儿,就得接受这样的条件。 在他胡思乱想时,马车终于来到了汴州城门下。 此时的城门,还没有打开。 城门外,摆摊叫卖的商贩,排成了两排。 “豆腐脑—包子喽。” “辣子汤——油条,烧饼刚出炉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苏方正觉得这些叫卖声,音色各不相同,彼此起伏,竟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老爷,城还未开,要不要叫门?” 忠心的奴仆,请示道。 他家老爷虽是商人,却是皇商,是官秩三品的,就算去布政司、提刑按察司,那些封疆大吏也得以礼相待。 现在直接叫开城门,还是能做到的。 苏方正却是摆了摆手:“不用,我下车吃点东西。” 眼看马上要进城了,他倒是不那么着急了。 其实,他是想到了赵小子的一句话:若想见百姓的疾苦,那就五更天去街上看看。 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就是连夜赶路,他也确实饿了,想尝尝这街边的小吃。 所以,倒也不着急进城了。 “老爷,这街边的东西恐怕不干净。” 另外一个胖乎乎的管事,忙劝阻道。 苏方正却是跳下马车,笑道:“呵呵,小时候我的父亲就曾带我吃过这城门下的东西,你别说,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此时,天已稍亮。 只见城门口外,人影幢幢,都是想要进城的百姓。 有的推着新宰杀的猪羊,有的担着晒干的萝卜干……还有的则是背着砍伐的木柴想进城售卖。 虽是寒冬腊月,新年的第三天,可这些百姓穿的却很单薄破旧,站在那里跺着脚,驱着寒气。 有的则是从身上掏出像石块一样的干饼,艰难地啃着。 此时的苏方正,突然理解了赵麟的那一句话。 作为中原首富,虽然他也时常做善事,诸如修路铺桥、建义仓、筑堤坝、赈民灾。 可他都是掏银子就完事了。 他从没有以普通人的视角,去感受百姓的艰辛和劳苦。 而现在,望着黑压压的百姓人群,他突然有了很深的感触。 不由才思泉涌,诗兴大发,当场吟诵了一首。 城外晨光映苦颜,黎民生计苦无边。 衣衫褴褛风中舞,步履蹒跚泪满衫。 世事无常多磨难,人生何处是家园? 愿此苍生皆得暖,世间再无苦难颜。 而旁边的苏家管事和清客,则是称赞不已,大拍马屁。 有的说这首诗感情真挚,会名动汴州,有的说已赶上了姑爷,他诗仙名号可以让出来了。 而苏方正对自己这首诗,也甚为满意,不觉捋着胡须,露出了笑意。 “都是赵小子那句话的功劳啊,否则老爷我焉能写出如此情感真挚的诗?” 也幸好赵麟、苏诗诗二人不在场,否则难免会偷偷撇嘴。 不过,苏家的管事、清客,自是一番奉承。 甚至,还有个马屁精,当场吟诵了一遍这首诗词,自是得到苏方正的另眼相看。 “不过话说回来,百姓的苦楚,以往我甚是少见,今日才能切身感受到他们的不易。” 苏方正感叹后,便吩咐道:“吩咐下去,这里的所有早餐商贩,本老爷包了,在场百姓尽情放开了吃。” 身后的管事先是一呆,忙又装出一副敬仰的样子,感叹道:“老爷善举,必能恩泽后代啊!” “哈哈,去做吧,不要大肆宣扬,做善事是从心,而不是为了博些许声名。” 苏方正吩咐道。 “是,老爷。” 那微胖的马管事立即去办了。 当然,对于上位者的命令,一定要反着理解。 比如,说不要大肆宣扬,其实不是不去宣扬,而是隐晦的,做到润物无声的。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守城士兵,正懒散地聚集操练,却听到城门外传来阵阵的高呼声。 正操练的官兵,吓的一个激灵,还以为有百姓暴动要攻城了呢。 经过仔细观察才发现,是有大善人包下了城门外所有的摊贩,请那些泥腿子吃早饭。 “谁这么大方啊?这么多泥腿子,这一顿花销可不少吧?” “恐怕没个十几两银子下不来。” 一众士兵趴在城楼上,看着下方感叹道。 而城下的百姓,此时正高呼着:“善人老爷,祝您福星高照,子孙满堂。” 第314章 岳父大人要回府了 初三,五更天。 若用一句诗词来形容赵麟现在感受的话,不是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而是但愿长醉不复醒。 怀中佳人温润如玉,又像猫咪一样慵懒可爱。 一切如梦如幻,如身处仙宫一般,他又如何愿意醒来呢? 此时的他,连动弹一下都不想动了。 可终究还是要回归现实的。 “诗诗,五更天了。” 赵麟紧了紧臂膀,对着佳人耳语道。 “麟郎,我……不想让你走。” 苏诗诗伏在他的胸膛上,呢喃道。 之前她对心上人就依恋非常,更遑论如今关系得到进一步升华呢? 只想一刻也不分开。 “好吧,只要你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怕的。”赵麟戏谑笑道。 其实,他也不想走的。 “阿父到初四才能回来。”苏诗诗扬起俏脸轻声道,她突然发现这句话会令人多想,顿时红了耳根。 绝色的艳丽姿容,令赵麟再次失了神:“我能不能理解这是在暗示什么?” “才没有……”苏诗诗说完,又把头缩进了被窝里。 天刚拂晓,汴州城门缓缓打开。 不过聚集在城门前的百姓,却是久久不愿离去。 一是好不容易遇到一次大人物的善举,怎么也要吃饱喝好。 二就是好好感谢这位善人,能让他们一大早就能美美地吃上一顿饱饭。 守城的官兵,看着拥挤的城门,本想驱赶走这个大善人。 谁曾想,那守城官却发现行善的是中原首富苏大老爷。 吓的那城门官慌忙行礼。 苏家作为中原世代的皇商,地位可是不一般的。 没看到之前连靖王都想要迎娶苏府大小姐当侧妃吗? 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势力有势力,如此大人物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官兵能够得罪的? “乡亲们,还是让苏老爷赶紧入城吧。” 值守城门的城门官,对围观的百姓态度一下子好了许多,温和喊道。 周围的百姓这才知道,这位大善人竟是中原七府的首富苏大官人。 “苏老爷万福呀,做善事还不留名。若非这位官爷说,我们还真不知道是您呢。” “是啊,苏老爷如此善人,定是万寿无疆,福寿延绵。” ………… 众百姓个个激动不已,以往他们只知道中原首富苏大善人的名号。 不过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人物,怎能不激动呢? 那守城的官员见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若苏老爷在此出了事,他可是逃脱不了干系的。 想到这,他立即站在高处,喊道。 “大家的谢意和祝福,苏老爷已知道了。咱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而苏老爷赶了一夜的路,还没好好休息,还是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经过他这么一喊,再加上守城士兵维持秩序,众百姓很快让开了一条道。 苏方正向那守城官感谢一笑,而后又向四周百姓拱了拱手。 “诸位乡亲,苏某也给大家拜个年。” 他的这番亲善行为,当然又赢得了一片的叫好声。 苏方正上了马车之后,在官兵的护送下,缓缓进了城。 “这位大人贵姓啊?” 苏方正掀开车帘,望着护送他的守城官问道。 “在苏老爷面前,不敢称大人,小人汴州侯氏子弟,在家排行老三,您叫小人侯三就是了。” 那瘦小官员说到自己的家族,神色中闪过一丝骄傲。 “失礼了,兄弟原来是侯家子弟。” 苏方正拱了拱手。 汴州侯氏,虽早已没落,可在一百年前却是世家望族。 曾经一门三进士,可是享誉整个中原的。 可惜,站错了队,最终衰败下来了。 否则,以其世家望族的子弟,又怎么去做个守城的小官呢? 而且,看其官袍服饰,也是破旧,可见其生活的拮据。 不过,这侯家与他苏家还有着一段姻亲,当然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不敢,不敢。”侯三忙回礼道。 “侯兄弟你的这些手下,这大冬天的穿着为何如此单薄啊?”苏方正有些不解道。 按理说守城官兵油水还是挺丰厚的,随意敲一下过往的商旅,就吃喝不愁了。 可府尊蒲存义为了府城的商业着想,严禁这些行为。 一经发现,重则治罪,轻则直接革除公职。 也正是这种的措施,让汴州府的营商环境极为的好。 可这也就苦了这些守城的官兵了。 苏方正没想到这才两年的时间,这些守城官兵竟是这么苦了。 “唉,苏老爷,您有所不知啊。北面又要打仗了,军需粮饷物资都优先供给北方将士了,所以我等……” 侯三说到这,满脸的苦涩。 可见不但是棉服衣物少发了,就连俸禄很有可能都被克扣了。 想到这,苏方正郑重道:“这大过年的,兄弟们为汴州日夜守护城门,怎能让你们过不好年?” “这样吧,我苏家会捐献一些棉服衣物,再送些肉食酒水,让大家把年给过去。” 守城官侯三听到,顿时感激涕零。 他作为城门官还好些,手下的兄弟这几日可是怨声载道,若非自己阻止着,他们可能早把主意打到老百姓的身上了。 此时,听到苏大官人要给予他们资助,怎能不激动万分呢? 当然,这事需要提前报备一下府衙。 否则,一个商人突然资助这么多的军需,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是一个商人需要遵循的原则。 苏方正立即吩咐了管事去向府衙和提刑按察司衙门报备了一番。 同时要求自家管事,发放给守城士兵的物资务必上午就能到。 周围的士兵听了,都是感动不已,又是一番高呼感谢。 苏方正看着这些守城官兵激动的神色,突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魏王殿下何不趁机拉一波威望呢? 如此一来,至少能拉拢一些守城的将士,虽说他们位卑职微,但他们的重要性却是不言而喻。 等回到家,就把赵小子叫到府上来,这个计划由他去给魏王说。 而自己只需要出钱即可。 苏方正如此想到。 苏府。 暖阁内的两个小丫鬟,一夜未睡,此时却很兴奋。 “姑爷、小姐也太……能睡了吧?天都大亮了。” 第315章 愤怒的首富老爷 汴州。 苏方正掀开车帘,远远看到了自家的府邸。 此时的他,心情很是激动。 离家一个多月了,本来计划年前回来陪女儿过年,谁知竟到了大年初三才赶回。 唉,希望诗诗不要怪罪我才是。 不过,他给女儿带回了江南四大才子珍藏作品各一幅,她应该高兴是。 苏方正心中充满了期待,决定给女儿个惊喜。 “来运,从后门过。” “是,老爷。” 忠心的奴仆,立即驾车去了后门。 作为中原首富的苏家,本就占地面积极广,再加上历代的扩建,可以说是汴州最大的宅邸也不为过。 苏诗诗作为苏家的大小姐,她的院落当然在府中最好的位置。 除了家主和大小姐的吩咐,后门从不轻易打开。 当后门的守门人得知家主要从后门过,立即缓缓打开了厚重的后门。 马车缓缓驶过后门,越过花园,很快便进入了后院。 “老爷,小姐的院子快到了。” “好,我就在这里下车。”苏方正吩咐后,就下了马车。 一想到即将见到女儿,他旅途的疲惫,苦楚也在这一刻一扫而光。 若按照正常行驶速度,他要初四才能到家。 不过为了给女儿个惊喜,苏方正便顾不得辛苦,要求连夜赶路。 如此终于提前一天赶到了家。 他就带上那几个珍贵的礼盒,匆匆向女儿院落走去。 暖阁内。 “红袖,我饿了,你说小姐姑爷他们饿不饿。” 百灵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噘着嘴道。 “不知道,不过我感觉他们不饿,不然早就起床了。”红袖说完之后,叹了口气。 为了隐瞒小姐姑爷的事,她昨晚就打发走了小院的其他丫鬟。 可以说,这里就她们两个贴身丫鬟伺候了。 “红袖,我们用不用去……叫叫小姐姑爷?”百灵心神不宁道。 “要叫你去叫吧。”红袖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同伴。 “我总感觉心惊肉跳的,你说老爷这时候若回来了怎么办?”百灵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红袖吓的连忙呵斥她的胡说八道,同时又像似自我安慰:“老爷派回的人不是说了吗?明天他才能回。” “再者说了,这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老爷的车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回来,可能还要晚一天回来呢?” 哪知,她这话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朗笑声。 “哈哈,谁说老爷我会晚一天才能回啊?” 两个小丫鬟听到这个声音,吓的一个颤抖,顿时间面无人色。 红袖更是责怪地看着同伴,这个乌鸦嘴。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可怎么办?小姐和姑爷可还在房间内没起床呢。 她们二人终究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经过如此之事,当看到家主进来后,已是吓的六神无主,双腿发软。 “怎么了这是,你们小姐呢?” 面对家主质询的目光,两个小丫鬟冷汗直流,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姐呢?” 苏方正厉喝道。 声音一下子严厉了几分,眼神也冰冷了下来。 “噗通……” 二女一下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 苏方正终究是过来人,他这才想起女儿的小院里好像除了这两个贴身丫鬟,其他人都不见了。 很显然,都被支开了。 另外,女儿向来勤奋,一向天不亮就起床,或练习书画,或操持商事。 哪里像现在,都快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 不用说定是赵小子昨夜留宿在了女儿房中。 作为一个父亲,苏方正很想进去好好教训一下那小子,但他终究还是忍下了心中的火气。 “让那小子来正堂见我。”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与此同时,闺房内的二人也听到了外面的怒喝声。 二人一阵心惊肉跳,生怕岳父(父亲)会闯入进来。 “麟郎……” 苏诗诗做事虽一向果毅,可遇到这羞人的事情还是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由看向了心上人。 赵麟也是叹了口气,真尴尬。 和薛芊芊在一起,被岳母逮到。 和苏诗诗在一起,被岳父捉住。 既然二人关系已被撞破了,那岂不是正好可以正式向岳父求约婚期了吗? 一想到这,他心中也笃定了不少。 若是他与苏诗诗的关系还未升华,就向苏府提出三人一起成婚这事,很有可能会泡汤。 但现在似乎不同了,岳父苏方正心中不满,可他捏着鼻子,也得答应。 赵麟想到这,便抱紧了怀中的佳人:“不用担心,我会向岳父提出尽快成婚的请求。” 苏诗诗听到情郎的保证,不由喜极而泣。 “那麟郎,我陪你去见父亲吧?” “不用,岳父若看到你,说不定更生我的气,还不如我独自去见他。”赵麟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 苏诗诗本想起床,亲自服侍他穿衣洗漱。 只不过她的衣服,昨夜被撕破了不少,零落散在地上。 从这也能看出昨夜的疯狂。 赵麟尴尬地轻咳一声:“我自己穿衣就行,用不着人服侍。” “还是让红袖进来给你梳洗吧。”苏诗诗从被窝里伸出头,把红袖唤了进来。 同时,让百灵去为自己挑选几件新的衣物来。 赵麟无奈,只得在小丫鬟红袖的服侍下,穿戴梳洗整齐。 而后,便匆匆离去了。 整个过程,红袖都是红着脸,不敢看他一眼。 另外一个小丫鬟百灵给小姐拿了一身新衣,便服侍她穿戴梳洗了起来。 “小姐,你一定饿了吧,我去让人准备你爱吃的早饭。” “嗯,去吧。”经过百灵的提醒,苏诗诗还真感觉到饿了。 “那……要不要给姑爷准备一双碗筷?” 百灵刚问出这句话,就遭到了一旁红袖的白眼:“这事还用问吗?老爷绝对不会让姑爷再来了。” 苏诗诗听了,也是一阵怅然若失。 不过一想到情郎会向父亲求约婚期,她心中就充满了甜蜜和期待。 苏府,正厅。 自家老爷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这让苏府的大管家、二管家惊忧交加,此时正恭敬地站在那等待着训话。 只不过老自己爷似乎没看到他们一般,自顾自的吃着早餐。 可越是这样,他们二人就胆惧,腰也躬的更低了。 第316章 苏岳父的惩罚 作为中原首富的苏方正,在外人看来,一向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一点也不像商人。 倒像士大夫更多一些。 可只有伺候了他二十年的两个管家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待外人,他是彬彬有礼。 对自己人,却很是性情。 他若是对你发了一通脾气,倒是还好,说明问题不大。 若不是自己人,家主才懒得理你。 所以,他身边的这些管家、执事从来不怕家主发脾气,因为那是亲近的表现。 他们最怕他不发脾气,就如眼前这般,脸沉如水,默默地吃着早餐。 一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家主此时却啃着一张早已凉透的烧饼,蘸着辣子汤,甚至都没用汤勺,直接蘸一下,喝一口,咬一口烧饼。 周围站着的亲信、忠奴,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连最为讨得家主欢心,会拍马屁的那个清客,此时都如化石一般一动不动。 大管家、二管家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是担心和惧怕。 他们当然知道家主为何这样。 姑爷一夜未曾离开小姐闺房,百灵、红袖还把暖阁的粗使丫头、老嬷嬷都支使走了。 如此一来,他们焉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家老爷彻夜赶回府,本来想提前给宝贝女儿一个惊喜的,谁知却给了双方一个惊吓。 虽然这件事与他们两个管家关系不大,但自家老爷不敢朝小姐发脾气时,难免会拿他们出气。 就在他们惊惧交加,不知如何办才好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一看,眼前顿时一亮:姑爷……不,是救星来了。 赵麟来到大厅后,见厅中的其他人一动也不敢动。 而岳父则默默地啃着凉饼,喝着凉汤。 如此一幕,让他也不敢动了,默默地等待着。 又过了一刻钟,苏方正终于吃完了早饭,默默掏出手帕擦拭了嘴。 “你们下去吧。” 他这一句话,让在场其他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而后连忙躬身退下。 厅中,就只留下了赵麟独自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苏方正拿起桌上的四个长长的精致盒子道。 “这是我从江南给你和诗诗捎过来的四大才子的珍品诗词画作,你过来鉴赏一下。” 赵麟微微一愣:岳父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不应该狠狠痛斥自己一番,甚至抽自己几下吗? 怎么突然让自己鉴赏起江南四大才子的真迹墨宝了? “是。” 他还是走了过去,而后打开了那一幅幅的作品。 这四幅几乎都是江南四大才子最为辉煌时的作品,无论是书法、绘画,还是题跋诗词,都是其巅峰时期。 价钱可想而知,绝对不菲。 此刻的赵麟哪里有心思欣赏这些作品,他突然理解了岳父的心思。 他彻夜赶路,带着这些珍稀作品,就是为了给女儿一个惊喜。 舐犊之情令人动容。 而岳父之所以展现他这柔软的一面,既是一种托付,也是一种鞭挞。 对于自己留宿苏家,眼前这位父亲把怒火隐藏在了心间,他没有责备,也没有冷落他。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向他诠释了对子女的爱。 赵麟知道,岳父这是要自己做一个表态,以此承担男人应有的责任和担当。 想到这,他便向苏方正郑重请求道。 “岳父,我来此就是想告诉您,我想尽快迎娶诗诗,不想拖下去了。” 而苏方正听了,面无表情的脸庞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好,那就商量个日子吧。” “其实,成家和立业并冲突。当年,我和诗诗的娘也是先成家的。” ………… 早餐虽一如既往的丰盛,苏诗诗却味同嚼蜡,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责骂麟郎。” “麟郎外柔内刚,和爹爹一般无二,他们可别起什么冲突才行。” “也不知道麟郎想……与我早点成亲,是不是真的。” 这一刻,她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坚强的奇女子了。 就在这时,红袖匆匆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 苏诗诗连忙站起身,紧张问道:“红袖,爹爹有没有责骂麟郎,或者……打他呀?” 红袖听了自家小姐这话,却是噗嗤一声笑了。 “小姐,刚才我偷偷跑去看了。老爷和姑爷在大厅里,正鉴赏从江南带回的诗词画作呢。” “鉴……鉴赏诗词画作?” 苏诗诗哪怕再聪明,此时也懵了,爹爹不是很生气吗? 难道因为太过看重麟郎,才没有生他的气? 虽然搞不懂其中的关键,但二人没有冲突,她也就放心了。 苏诗诗心情好了之后,胃口顿当然也跟着好了起来。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她的麟郎,饿的却是前胸贴后背,可还得恭恭敬敬,站在那儿装着认真倾听的样子。 苏方正从他与妻子的婚姻讲起,到女儿的出生,再到诗诗成长的历程。 而赵麟刚开始还十分有兴趣,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岳父还在口若悬河的讲着。 他的肚子已不断抗议,咕咕噜噜叫了几次,他不信岳父没听到。 可他却是充耳不闻,又开始讲起了他在江南的所见所闻。 又过了半个时辰,赵麟的双腿已开始打颤。 昨夜的疯狂,再加上饿了一上午,一直站着的他早已没了力气。 此时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个岳父就是在惩罚他。 现在,他只想好好的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吃一顿饱饭,痛快地喝上两碗水。 也幸亏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坚持锻炼身体。 否则以曾经原身的体魄,恐怕早已脸色苍白昏厥了过去。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方正终于结束了聊天。 他抿了一口茶水,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既然你决定要提前与诗诗成婚,那你回去与家人商议后,再让家中长辈来一趟。” 赵麟长出了一口气,躬身道:“是,泰山大人,小婿这就回去。” 趁着这个间隙,他偷偷活动了一下早已麻木的四肢。 同时,眼神不由瞟了瞟桌上的四幅诗词字画。 苏方正似乎没看到他的眼神似的,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赵麟无奈,只得行礼告辞。 第317章 三个人的婚礼一起办 苏方正看着赵麟离开时步履艰难地的样子,不由笑了。 哼,让你小子胡来。 这也算是小小的惩戒了。 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让人叫来了大管家,二管家。 “方伯,诗诗可能很快要成婚了,你们二人看看哪些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两个大管家对此并不意外,其实从姑爷昨夜没走,他们就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了。 怎么说苏家也是皇商,又是中原首富。 老爷又极为的爱面子,绝对不能容忍女儿未婚先孕这样的事发生。 如此一来,自然会把婚期提到日程上来了。 “是,老爷。我们会把应该提前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 作为苏府的管家,二人的能力毋庸置疑,根本不用苏方正去吩咐具体准备什么。 这些若还要他操心的话,那还要管家做什么呢? “去吧。另外,接下来若没有我的吩咐,千万不要让姑爷进苏家。” 苏方正又强调道。 二人成婚之前,他不准备让女儿与那小子再见面了。 一想到宝贝女儿,苏方正就拿起了那四个精致的长礼盒,而后向后堂走去。 后堂,暖阁。 苏诗诗正胡思乱想间,就见红袖匆匆而来,神色慌张低声道。 “小姐,老爷来看您了。” 她话音刚落,苏方正便走了进来。 苏诗诗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上前敛衽一礼:“阿父……” 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苏方正看着女儿,心中感伤不已。 以前自己远行回府,女儿见到自己都是欢心不已,挎着自己的胳膊或撒娇要礼物,或询问一些见闻。 而如今,却是拘谨了。 “嗯。” 苏方正暗自叹了口气,拿出了那四个礼盒道:“这是给你和赵小子捎回来的江南四大才子的作品。不过,他临走时想拿走两幅,我没允许。” 本来有些不安,羞窘的苏诗诗听到父亲这句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能想到麟郎临走时那爱而不得眼巴巴的神色了。 苏方正见此,又笑道:“除了这几幅作品,我还带回了你要的江南比较的名家砚台、印章、毛笔……” 这些都是他临行去江南时,女儿嘱咐他采购的。 可他刚说到这,心中突地一紧。 这些东西,好像都是……文房四宝啊。 这……这不是给赵小子的吗? 此时的苏方正又感到一阵心伤,女大不中留呀,这还没成婚呢。 想到这,他便把婚期的事说了出来:“赵小子说想要提前成亲,我允许了。等他回家商议完了,就找个好日子,把婚结了。” “一些成婚的必须品,我已让人准备了。一月时间足够了,我苏方正的女儿出嫁定要风风光光。” 苏诗诗听到父亲这么说,又羞又喜:“一切听阿父的吩咐。” 苏方正点了点头,又像想起了什么。 “不过,还有一件事比较麻烦,就是那个薛芊芊。” 他这话一出,苏诗诗神情中闪过一丝的伤感。 是呀,好像麟郎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自己是后者,本不应该有什么酸楚的,但还是有一那么点不好受。 若麟郎与自己成婚,那个薛芊芊又该如何自处呢? 关键是那个女孩还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其身份尊贵程度甚至还要高过自己。 苏诗诗想到这,也是一阵彷徨无助。 苏方正则叹了口气:“若是可以,给赵小子说说就一起办了吧。如此也不亏待任何一个。” 话说,赵麟回到家中已是下午。 实在是因为饿的太狠,他就在外面的小吃摊上随意对付了一顿。 “麟哥儿,过来。” 老太太见到幺孙回来,低声问道:“昨天一夜没回,住在了苏府?” “咳咳,是的,祖母。岳父他提前回来了,昨夜喝的有点多了,就留在了苏府。”赵麟颇为尴尬道。 他说的话,可没有一句假的。只是顺序不对而已。 老太太人老成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商议的如何了?苏家可愿意和芊芊一起把婚礼举办了。” “我回来正要与老太太、大哥二哥商议此事呢。” 赵麟说完就吩咐人找了大哥赵定,二哥赵兴。 二嫂张妍听闻此事后,也跟着来了。 当一众人听到苏家同意提前举办婚礼后,都是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怕苏家要拖到麟哥儿乡试后再成婚呢。 苏家大小姐可以等,但芊芊可是等不了呀。 “大哥,二哥。苏府让家中长辈去商议婚事,就只能劳烦你俩了。”赵麟看向两个兄长道。 大哥赵定憨厚老实,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哪里敢去苏府商议婚事。 只见其连忙摆手道:“老三,我……就算了吧,苏家大老爷神一般的大人物,我怕到时紧张的话都说不出。” 其实,这也是赵麟和赵兴担心的事。 可长兄如父,他不去的话又不行? 赵麟看着神色紧张的大哥,安抚道。 “大哥,你一定要去的,这是礼节。而且,以后接见或拜会这样的大人物的事可能更多,逃避是绝对不行的。” 同时,他又道:“再者,二哥不是陪着你吗?有什么事让他说就是了。” 二哥赵兴是读书人出身,又是知名的医者,更是见过不少大人物。 接人待物大大方方,很有那么回事。 在赵麟看来,有二哥陪着,应该不成问题。 谁知,二哥赵兴却道:“老三,我和大哥去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们与苏老爷的地位、身份差距实在太大。我觉得找一个地位身份与之相配的,一起跟着去才行。” 他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赵麟。 脑海中也浮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人。 既然是自己的长辈,那么林大宗师岂不是也可以? 他既是自己的座师,也是授业师,这不就是长辈吗? 天地君亲师,这可是再正经,再合适不过的长辈了。 “好,我这就去找林师去。” 赵麟已是迫不及待了。 谁知,一旁的老太太却是笑着拦住了他:“你这傻孩子,哪里初三去拜年说事的?要去也是明天去。” 一旁的二嫂张妍,也是点头道:“老太太说的对。既然是拜访大宗师,人家身份那么尊贵,礼物也要精挑细选才是。” 赵麟无奈,只能道:“那就拜托嫂子,去库房挑选了。” 第318章 这个世界的火锅吃法 大年初三,下午。 没能见到芊芊,赵麟无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虽还是新年中,但他却发现好友田瑞已在用功读书了。 当然,主要这位仁兄在府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亲朋好友,如此一来他也就乐得清闲,开始读书备考。 赵麟感慨了一番,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这几日过新年,再加上芊芊、诗诗两女的事,在读书方面是有些懈怠了。 不行,必须要静下心了。 来到书房后,他却依然难以平静,只得用写写画画来排遣这种烦闷。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他竟凭记忆把上午所见到的江南四大才子几幅书画给重新画了出来。 就连赵麟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不愧与神童融合的智商,他甚至觉得比一年前刚穿越而来时的智商还要高。 临了这几幅字画,他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 接着,又趁机写了两篇制艺的八股文。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直到回过神才发现夜早已深了。 甚至,都已二更天了。 因为他曾经吩咐过,若他在读书写文章,就不要打扰他。 如此一来,王大石虽来了几次,每次看到他在奋笔疾书,也就走了。 此时,赵麟感到一阵饥肠辘辘,从早上到现在他才吃了一顿饭而已。 沉醉在笔墨间的时候,他还感觉不到那种饥饿。 直到结束后,就体会到了上午那种心焦感。 这时,门外响起了王大石的声音:“哈哈,麟哥儿,饿了吧?来了几次没敢打扰你。在田孝廉那,我们正涮火锅呢,就等着你了。” “如此甚好。”赵麟不由大喜。 这几日因为过新年的关系,大鱼大肉已吃腻了,早就想换换口味了。 这火锅的吃法,还是他前几日想起的。 所以他就画了图纸,让王大石去铁匠铺定制了几个。 没想到已做好,并且开始使用了。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巴蜀之地有没有这种吃法,反正在汴州城他是没有见过。 这应该是独一份吧。 田瑞作为客人,他的住处就在隔壁。 作为赵府的贵客,赵家给他安排了三间房。 书房、客房和卧室。 在宽阔的客房内,此时一个特制的火锅已摆上。 炉火烧的正旺,旁边既有温好的酒,也有沏好的茶水。 除了田瑞外,还有赵云、展白也都来了。 可见这火锅的吸引力有多大。 “我说你们几个也忒不够意思了,这可是我想到的吃法,也不叫我,就先开整了?” 赵麟刚一进来,就笑着抱怨道。 “哈哈,大石哥可是去找你几次了。看你如此用功,也没有敢打扰你。” 田瑞几人都站起来了,笑道。 “哈哈,今天见了江南四大才子的几幅珍稀之作,就临了下来,一时忘了时间。” 赵麟也知道几人定是等了自己很久了,忙招手让他们坐了下来。 赵云作为晚辈,添火涮菜,摆碗倒酒的差事也就由他来代劳了。 “江南四大才子的画作?” 田瑞听到此事,眼神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一副等不及欣赏的样子。 “咳咳,还是先吃饭再说,我今天才吃了一顿饭,早就饿坏了。” 赵麟也不与他们客气,不顾锅里滚烫的蔬菜,直接捞出就吃。 第一口,就令他有种很深的熟悉感。 要知道这些配料,可都是他让收集制作的。 其他人见此,也开始动筷。 他们对这样的吃法,早就好奇了。 “啧啧,真辣。不过很过瘾,真的很不错。”王大石把薄如蝉翼的羊肉放入口中后,赞叹不绝。 其他人也都眼前一亮,纷纷点头,而后就快速吃了起来,生怕晚片刻就没有了。 “确实不错,很奇特的食用方式。” 田瑞停下来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感叹道:“真不知道赵兄是如何想起的。” 很快,锅中的蔬菜肉卷便已见底了。 根本不用赵麟吩咐,他的大侄儿云哥儿就麻溜地放第二波蔬菜肉卷了。 “三叔,明天我带走一个锅送给我师父,等我们到了北疆也这样吃。” “哈哈,不错,云哥儿真孝顺。”王大石夸赞道。 提起这北疆的战事,赵麟也收回了心神,看向了大侄儿:“初几出发?北疆那可是很冷的。” “初六。”赵云抬起头,对战事似乎充满了期待。 赵麟见他如此兴奋,不觉眉头一皱:“云哥儿,对于战事要有敬畏之心。此次你们出征,不知道多少好男儿要战死沙场,多少家庭妻离子散。” “我大周本不愿兴兵戈,起战事。实则是为守护边疆百姓,迫不得已而为之,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一旁的田瑞深为同意他这番话:“赵兄说的极是,兵戈乃杀伐之道,我们大周实乃是以戈止戈。” 他们也知道武将闻战则喜,因为这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同时也是光宗耀祖,保家卫国的理想。 赵云听了二人话,郑重地点了点头:“三叔,老师,我会谨记你们的话。” 就这样,几人围着炉火,吃着火锅,直至三更天方才结束。 田瑞却一直记挂着那四幅诗词字画。 一结束,就跟着赵麟来到他的书房,欣赏了起来。 不过赵麟昨夜就没有休息好,此时又是醉醺醺的,哪里还有精力与他探讨这诗词画作? “田兄,我顶不住了,先睡了。” “好,赵兄你先睡,我再看一会。”田瑞头都没回,已是沉浸在那画作之中了。 赵麟也就不再客气,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亮。 他这才发现书房里竟还站着一个人。 “田兄,你这是……一夜未休息?” 赵麟呀然问道。 “是啊,我怕你把这几幅作品送人了,所以就连夜临了下来。”田瑞睁着带有血丝的眼睛,神色憔悴而又无力,苦涩道。 “可惜我的水平实在有限,简直是惨不忍睹。” 赵麟走过去看了看,其实田瑞的书法水平还是挺不错的。 但在绘画方面,确实有限。 “咳咳,田兄不要忧虑。到时我把四幅真迹借来给你欣赏一下不就行了?” 他的这番安慰,让田瑞不由大喜:“如此最好不过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第319章 林大宗师见面就索要礼物 田瑞兴匆匆地走了。 可赵麟觉得他一定睡不着,哪怕一夜未睡,他也会难以入眠。 这就是江南四大才子作品的魅力所在。 不爱好此道的人,是不能理解的。 经过田瑞刚才这么一提醒,赵麟也明白要送林师什么了。 对,就送自己昨夜所临的江南四大才子的作品。 林师作为四大才子的朋友,得到这四幅仿作,也定会高兴的。 了却了一桩心事后,赵麟匆匆洗漱后就去吃早饭去了。 恰巧赶上老太太带着一家人正在用餐。 只不过赵麟惋惜不已,他没看到薛芊芊。 确切的说,自从那夜之后,薛张氏连吃饭都不让芊芊来前院了。 看来,是铁了心在他们成亲之前,不让他们相见了。 二嫂张妍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芊芊也没闲着,不是学习刺绣,就是为你做衣物。” “为我做衣物?”赵麟好奇道。 “是呀,她说等你过了乡试,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了。如此一来,至少离家一年,所以这一年四季的衣服、鞋袜都要准备。” 这……计划也太超前了一些吧? 赵麟无奈一笑,不过这也好。至少芊芊在后院也有事情可做,不会那么无聊孤寂。 再者,二嫂张妍、老太太她们也天天在后院,一帮妇人天天东家长西家短,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二嫂。去林师那里的拜年礼准备好了吗?”赵麟又想起了什么。 二嫂张妍听了愁眉苦脸道:“我挑了一早上,也没有挑多少东西。你说绸缎布帛吧,人家大宗师又不喜欢。” “这美食年糕吧?人家这么大的官,库房里可能早就堆积如山了。” “我也就挑选了一些瓷器玉石,文房四宝的东西,想必他会喜欢吧。” 赵麟听后,笑着道:“如此就好,我昨夜也给他赶制了几样作品当做礼物,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 二嫂张妍听了之后,不由欢喜:“那就好,大宗师最爱你的字画,有如此礼物,他也定会喜欢。” 其实,主要是库房里的那些好东西,她有点不舍得往外拿了。 别看赵家三间库房堆积满了各种礼品,珍贵的物品更是不少。 可现在他们老赵家所结交的人也多呀,还都是大人物。礼尚往来的话,送出去的当然也得是珍稀之物了。 她当然要精打细算了。 更重要的是,老三马上就要结婚了,到时要给两女方的聘礼,不知要准备多少呢? 作为赵家管家婆的她,平时必须要抠嗦一点才行。 而且,老太太这几天还老是念叨,想要给大哥赵定寻一门亲事。 张妍一想到这,就感到一阵头大,别说三间库房的东西了,恐怕就算准备三间的东西也不够。 不过,大哥赵定才三十多岁,以后的路还很长,总不能一直单着。 他虽有儿有女,可那女儿就不说了,早已被张家养废了。 前几天,还来信索要钱财,说要成亲了。 大侄子云哥儿虽然品性好,能力强,可他就要去北疆当兵去了,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 想到这,张妍倒也支持大哥赵定再婚。 只不过这需要老三成亲后再议了。 一旁的赵麟当然不知道二嫂的烦忧,他吃了早饭,就让王大石把礼品装上了马车,而后带着他和展白去了学政衙门。 因为今年要乡试的缘故,来学政司拜年的贵人也格外的多。 有门道找来的人,当然是非同寻常。 就算林师烦不胜烦,有时也不得不接待一下。 当然,赵麟不用他如此客气的。他来学政衙门就如来自己家一样。 听师爷说林师正在接待客人后,他就来到了书房。 一月没来,林师的书房变化不大,只是多了一些稀缺的书,和几幅不错的字画。 这当然是便宜了他。 先是欣赏一会字画,竟还从中学到了一些小小的技巧,这让赵麟甚是高兴。 难怪这几幅能被林师挂在这里,还真是有几分门道的。 他不由拿起了笔,开始了练习。 不知过了许久,等他练习熟练后,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人。 赵麟一怔,慌忙放下笔,深深一礼。 “林师,弟子来给您拜年来了。” “哼,你这是不是有点晚了?今天都初四了,初一怎么不来?”林世海端着架子,捋着胡须道。 赵麟却没有被吓住,他连忙倒了一杯茶水,恭敬地递上去:“林师,您是当世大儒,不会不知道这新年是从初一到十六才结束吧?” “哈哈,就你小子懂是吧?”林世海朗笑一声,满含期待道:“听师爷说你来时带来了几幅字画?” 赵麟神秘一笑,也不回答,而是拿起自己刚练习好的绘画技艺:“林师,您看看我刚才练习的笔法怎样?” “我刚才就看到了,非常不错。这几人都是京城年轻的名家。若你去京城会试,倒是可以交流一下。” 林世海看向他刚才所练习的技艺,神色里满是赞许道:“你很聪明,只看了片刻,就能熟记于心,把他们的技艺了如指掌,实在不错。” 赵麟听了大宗师的夸赞,不由暗自得意。 “好了,赵小子。快把你的礼物拿出来吧,我看看这些时日你在书画之道有没有懈怠?” 林世海故作威严地看着他道。 “是,小子正想让林师您指导呢。”赵麟连忙打开了昨夜所临的江南四大才子作品。 林世海看到之后,神色一震,满脸不可思议。 从笔法,技艺、风格来看,就知道是江南四大才子的作品。 而且,他还曾经见过其中的两幅作品。 “这是我那四个好友的作品?” 不,不对。 这小子怎么可能同时拥有他们四人的作品呢? 要知道这一看就是珍稀之作,绝对不是那种篇幅偏小,笔墨量少的作品。 如此之作,价值可想而知,绝对不是这小子能买得起的。 再者,看其用墨,还是新鲜的。 这是……仿作! 而且,仿的质量如此之高,若是仔细看的话,还有着自己的独特风格在里面。 这小子……太厉害了。 林世海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洋洋得意的学生,心中震惊不已。 第320章 越是新年,官衙越忙 若问林世海今年新年收到的礼物,最令他惊喜的是什么? 他会毫不犹豫回答,是赵小子所临的他的好友画作。 至于那些世家望族所送的贵重礼物,在这几幅作品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这四幅原作是你岳父从江南带回的?” 林世海看向赵麟,询问道。 说是询问,其实基本确定。 试问这中原地区,有哪个人去一次江南,就能集齐四大江南才子的珍稀画作? 除了赵小子那个首富岳父苏方正外,还有谁有这个财力和实力? “是的,林师。四幅原作是岳父从江南带回的,都在他府上。”赵麟无奈道,神情中略微带着遗憾。 本以为昨天能带回两幅回家好好的临摹欣赏,谁曾想岳父竟不提此事,怎能不令赵麟郁闷? “哈哈,那我得去他府上好好去欣赏。”林世海大笑道。 旋即,他又正色询问道:“说吧,你又是送徽墨徽砚这些贵重的文房四宝,又是送四幅临摹之作,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说实话,这几日中原七府的世家望族,达官贵人,又是送礼,又是奉承巴结,无非是为了乡试。 对此,林世海直接以主考官是朝廷派下来的为由,婉言拒绝了。 当然,他怎么也是中原七府的大宗师,若要保举一个人高中乡试,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惜他不会那样做,他的秉性不准他公器私用,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耽搁朝廷选拔栋梁。 就算是赵小子来求情,也不能。 当然,这小子也不会是来求这件事的。 以他现在的文章水准,乡试高中还是轻而易举的,若还有什么追求的话,那就是名次了。 “林师,小子确实有事相求。” 赵麟哂然一笑,不好意思道:“我与芊芊、诗诗的事,想必林师也知道。” 林世海点了点头,疑惑地望向他。 这小子以后能享齐人之福,确实令人羡慕。 而且,两个女子他也都见过,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最重要的是,她们的家世也都是一等一。 “怎么,让我以后当证婚人?”林世海戏谑道。 “那是当然的,整个汴州城也只有林师您有这个资格了。”赵麟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马屁,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此次求您的事不是这件。” “哦!那是什么?”林世海这下更好奇了。 “是想请您去苏府帮忙说和婚期,大约定在一月后。”赵麟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林世海先是一怔,而后恍然,指着赵麟满是苦笑:“你小子……本以为你是准备乡试后才成婚,好来个双喜临门。” “谁曾想……唉,也能理解。你和苏家大小姐郎才女貌,时而花前月下,浓情蜜意,难以把持也是能预料到的。” 林大宗师这番直白的话,说的是赵麟是面红耳赤,羞窘不已。 他一向自诩很理性的人,谁曾想过个新年,接连两次都没把持住。 他也只能把这归结到又大了一岁,龙精虎猛的少年,真的难以抑制,一点就炸。 此时听到林大宗师的揶揄,他也只能尴尬一笑。 “好,什么时候去?”林世海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林师……”赵麟顿时感动不已。 他知道自己能说动林师,可没想到自己这才开口,他就愉快地答应了。 “别瞎感动,我只是想去看看江南四大才子的作品而已,这里面有两幅都是我没见过的。” 林世海一副我可不是为你的傲娇神色。 “今天来拜访的客人太多了,我还得去应付几个同僚,没时间在这陪你胡侃。” 他说到这,又指了指书架上的几本书和墙上挂着的几幅作品道。 “这几本书是前朝几个大家的范本文章,你可以看看。对了,还有这墙上的几幅画,也都送你了。” 赵麟听了之后,望着长者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动不已。 林师拳拳爱护之心,他无以为报,只能倍加努力,用科举功名来回报了。 今日来拜访林世海的是布政司、提刑按察司的几个同僚。 大家都是跺一跺脚,中原七府都要抖上三抖的大人物,来此一是拜年,二就是为乡试打招呼的。 “哎呀,林兄,新年好呀!” “曹兄新年好!李兄,听说你新年你又纳了一房小妾啊,真是老当益壮。” “哈哈,哪里哪里,小小花魁不值一提,饮酒作兴的玩物罢了。” 虽说林世海对此等官僚之风不太喜,可他想要做事,有时还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 不过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否则焉能成为七府之大宗师? 与这些同僚客套胡诌了一番之后,逐渐回到了正题上。 无非是今年的乡试主考官是何方神圣? 按照历次的潜规则来看,今年翰林院下来的翰林作主考官的概率很大。 更或者是国子监的清流官员。 反正不会是礼部的,盖因这些时日皇帝对礼部的几个主官的意见很大。 不但时而训斥,听说还免了左侍郎方之浅的官。 林世海默默地听着,心中很是感慨,这些地方的大员谈论庙堂上的事也是口若悬河,竟与街上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饶舌妇没什么区别。 若是赵小子在的话,定让他偷偷把这一幕给画下来,想必能够流传后世。 也让外人看看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私下都是什么嘴脸。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了,几个大人物终于奉承起了林世海,无非是他来这一年多的时间,中原七府的文风和教化如何的变好了云云。 表示会在下一次的奏折里,着重提一下,以此向朝廷给予林大宗师表彰等等。 林世海当然装作一副很受用喜悦的样子,表示这是大家的功劳。 不过,心中却是对此嗤之以鼻。 不用说,这些人在其他官员主政中原学政时,他们也是这样的说辞。 他们之所以这样奉承,无非是为接下来的事做铺垫。 果然,片刻后,他们话锋一转,或提到了自家子弟,或提到了亲戚友人……请他这位大宗师指点一番文章。 其深意不言自明。 林世海哪里不明其故,便也爽快地答应下来。让他们把文章留下,会仔细指点。 这些官员自是大喜过望,表示会改天再让其带着文章来拜访云云。 林世海送走了这几个大人物后,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敛去。 呵呵,这些文章指点我会真的指点,甚至还会帮助批改一下。 但也仅仅于此罢了,若想让我记住他们名字,好让他们几个月后高中乡试,除非他们是真有才学。 否则,一样罢黜掉。 第321章 庞师爷的震惊,如此神童闻所未闻 赵麟如今的记忆力,堪称恐怖。 一目十行,过耳能诵。 所以,仅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翻完了林师推荐的几本书籍。 因为新年的缘故,他就没有久留。 在走出书房时,却正好碰到林师从江南老家新募的庞师爷。 “赵公子,东翁说怕你新年读书懈怠,特意交待务必让你看完那几本书再走的。” 赵麟一怔,笑着拱了拱手道:“劳烦庞师爷转告林师,那几本书的文章学生都已背诵下来。” 他如此大的口气,直接让这个新师爷呆愣当场。 他来到汴州后,就听闻东翁有一个了不得的弟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制艺八股,可谓是样样精通。 本以为这只是旁人的吹捧和奉承,现在来看,眼前这少年也许真有几分本事也说不定。 “那公子是否可以背诵一篇宋名的斥神论?”庞师爷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由起了考验之意。 他刚被东翁聘来,交给他的事可不能马虎大意。 赵麟苦笑不已,这个庞师爷还真有意思,竟如此的负责任:“好,那师爷您就听好了。” 随后,他便把宋名的那篇文章给完完整整背诵出来了。 声音如金石,如钟鼓,令人听了神色一震。 庞师爷更是不可思议,要知道这少年才看书半个时辰吧? 难道恰巧就会了自己所挑选的文章? 一定是的,宋名的这篇《斥神论》也算是比较有名了,也许他之前曾背诵过也说不定。 这位庞师爷想到这,又从中挑选了几篇比较生僻且篇幅较长的文章。 要知道这几本书,可是他从江南带来的比较稀缺书籍。 算是自己给东翁的见面礼,对于里面的每篇文章他都是极为熟悉。 可无论他挑选哪一本,哪一篇,眼前少年都能倒背如流。 庞师爷终于知道为何那么多人称这少年为文曲星了。 甚至,连东翁言语间都以这个秀才弟子为傲。 他在江南虽也见过不少的读书天才,可与眼前这少年相比,稍逊的不止一筹。 “庞师爷,不知还要继续吗?” 赵麟若有笑意询问道。 “不,不,庞某总算见识到了何为真正的神童了。” 庞师爷二十多岁中秀才后就开始了走南闯北,或做清客,或者师爷,也算是见多识广,极为精干的人物了。 可眼前这个少年如此聪慧绝伦,却是生平之未见。 “赵公子以后再来府衙,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一番。”庞师爷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 “哈哈,那就多谢师爷抬爱,下次定会好好请求。” 赵麟与之客套后,则潇洒离去。 而那位庞师爷则是一直站在那里,似乎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马车上。 赵麟突然笑了,林师的这个新师爷还真是有趣。 不过看他的身上随时挂着印章,袖子筒藏书,一看就知是个爱读书,又擅长书法之人。 如此,下次来倒是可以交流一番。 与此同时,林世海也回到了书房,听庞师爷讲述完之后,不由大笑起来。 “鸿达,别说你开始不信,就算是我也曾在其身上栽过跟头。” 随后,林世海便讲述了自己曾对赵麟的评判,不久就被狠狠地打脸这件事。 “哈哈,没想到东翁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庞师爷心中的郁闷,终于稍解了。 就连一向擅长周易,以识人着称的东翁都走眼了,更何况自己呢? “下次你们倒是可以好好交流一番。他可是不知道你的小楷乃当世一绝。”林世海看着自己的新师爷,满是笑意。 那庞师爷听了之后,却是苦笑一声:“东翁就不要取笑我了,学生就一个落魄的穷酸秀才而已。” 林世海却是摇头感叹:“鸿达休要妄自菲薄,江南科举取士何其残酷。” “你文章虽不合八股之规格。却飘逸旷达,无拘无束,任游天地,就算在翰林中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 那庞师爷听了之后,感激一笑,没再说什么。 话说,赵麟回到家中,立即找到了老太太告诉她事情办成了。 “好呀,有大宗师帮你去说和,苏老爷定会高兴有面的。” 老太太很是欣喜,事情总算是办妥了。 一月后,她将拥有两个孙媳妇了,这怎能不令她激动高兴? 当然,二嫂张妍也是如此。 不过,旋即她们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一起举办婚礼这事,如何给薛张氏、芊芊说明啊? 赵麟也是一阵头大,本来那薛婶这几日对他就一肚子的怨言,而今还要让芊芊与苏诗诗一起举办婚礼。 这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麟哥儿,这事你别操心了,我去说吧。” 老太太最终还是主动承担起了这重任:“就说是老婆子我的主意,你薛婶就算有怨言,也不会不同意的。” 赵麟一阵羞愧,本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承担起整个家庭重任了。 没想到一些事还是必须老太太出马。 一旁的二嫂张妍见他情绪低落,便安慰道:“老三你也别难过,有些事还得有老太太才能办到。就算到时你考上了状元,做了宰相,也是一样。” 一旁的老太太听的心花怒放,嗔笑道:“我这都半截入土的老婆子能不能活到那岁数啊?” “不过我也不奢望什么,能五世同堂就心满意足了。” 赵麟见此心情也算好了一些,上前挎着她的胳膊道:“孙儿到时还得给您挣个诰命,立牌坊呢,你可得一直等着才行。” “哈哈,好,那我就等着我幺孙好好孝顺我。”老太太开心不已。 就在这时,王大石突然进来道:“麟哥儿,府尊大人派他子侄来给老太太拜年来了。” “什么,府尊大人派人来了?” 赵麟拍了拍额头,这几日各个府上都去拜访了,却唯独把自己的父母官、汴州的府尊大人给忘了。 想到这,他立即奔出去迎接了。 老太太不由向孙媳妇张妍感叹道:“我老赵家也是好起来了,府尊大人竟还派人来给咱拜年呢。” 张妍心中也是感叹非常,曾几何时,乡里的总甲路过他们老赵家门口,都是趾高气扬的,谁能想到这才一年的时间,竟有如此光景。 第322章 府尊派人来拜年了 赵麟来到前堂,一个衣着华服,二十七八岁的瘦高书生,正与展白微笑攀谈。 不用说,此人应该就是府尊蒲存义的侄子了。 要说赵麟来汴州一年,对他帮助最大的都有哪几人? 那么汴州的府尊蒲存义,绝对是其中之一。 此人聪明、世故,是官场的老油子,可同时又有自己的原则。 就算在大周官场中,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赵麟想到这里,不由一笑。 在自己的“撺掇”下,最终蒲老狐狸也成为魏王派系的得力干将。 他作为中原首府的父母官,其对魏王的作用可想而知。 这都大年初四了,自己竟忘记给他拜年了,真不应该啊。 赵麟感叹了一番,就加快了脚步。 “敢问可是蒲兄。” “哈哈,正是。若在下所料不错的话,小兄弟就是中原小诗仙,书画双绝的赵兄弟吧?” 那瘦高的书生,虽说十分文弱,但脾性竟是十分的豪爽。 “咳咳,蒲兄就不要折煞小弟了。”赵麟讪笑,请他入座。 随后,二人互通姓名,论长序,来了一波商业互吹。 虽说蒲松的年龄长他一轮,但赵麟两世为人,心性十分成熟与之倒也相谈甚欢。 通过畅聊得知,对方是国子监肄业,不过两次会试均失败,便在吏部等待铨选。 可惜,朝中没有大的靠山,好的官缺都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轮到他,就只剩下边疆的一些县教谕之类的官职。 他思考再三,便没有去补缺,而是听了叔父的建议来到了汴州城。 赵麟听了他的事后,不禁感叹。 啧啧,不愧是官宦子弟,县教谕这样的清贵官职都瞧不上? 不知道多少的举人、监生想要这个缺,还等不到呢? 赵麟之前在文人诗词会上,曾听一个举人抱怨,他在吏部候缺了七八年了,一次也没有轮到他。 而这位蒲兄直接就能选官职,却嫌官小位轻而不去就任,这就是官宦子弟的优势。 不过交浅言深,是大忌讳。 赵麟听了他的话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叔父让我来汴州,一是结交像赵兄弟这样的才子,二就是潜心向学。就算不做官,也可以做学问。” 眼前的蒲松倒是直言不讳,大大方方地说他叔父已在府学里为谋了一个教授的职位。 赵麟听了,又是一番感叹。 府学教授一职,那也是八品的官职,比偏远县的教谕可强太多了。 好在蒲府尊的这位侄子,倒不是什么庸才。 赵麟与之详聊了半个时辰之后,便知道此人还是有学问的,只是性子有些跳脱,可能文章也是如此。 这也许就是他的八股制艺不被考官看好的原因。 但在府学做一个教授却是足够了。 不过赵麟却认为蒲府尊让他来汴州,绝对不是简单的做个府学教授。 而是想推这个侄儿一把,让其向魏王靠拢,到时也能混个从龙之功。 这也是他让蒲松来找自己的原因。 “我听叔父说,贵府老太太身体康健,是有大福寿之人,今日不请自来,还请赵兄恕罪啊。” “哪里哪里。” 赵麟客套了一番后,便领他去拜见了自家老太太。 老太太相当的高兴,拉着蒲松乐呵呵,态度热情且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亲族晚辈呢。 而蒲松以晚辈之礼相待,恭敬且乖巧。 同时,还不忘把从京城带来的礼物送给老太太…… 赵麟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难怪蒲老狐狸让他这个侄儿来,这简直就是他的翻版啊。 为人圆滑世故,一言一笑,就能把距离感消除,坦荡又不失礼节,这简直就是蒲家的天赋。 若用前世的眼光来看,赵麟觉得此人稍加努力,就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外交官。 对,就是搞外交的。 送上门的人才,那就必须得要啊。 赵麟越想越是觉得妥帖。 嗯,找个时间介绍魏王和祁谦与他认识。 当夜。 在赵麟热情的款待下,蒲松醉醺醺的离开了赵府。 当他被搀扶着回到马车放下车帘后,神情逐渐清醒了过来。 行驶的路上,赶车的忠仆好奇询问道。 “少爷,赵公子怎么样,值得结交吗?” “叔父和大宗师看重的人,怎么可能有错?”蒲松感叹了一声,掀开车帘,任由呼啸的寒风灌进车厢。 他一向自诩甚高,鲜有人能令他瞧得起的。 而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百年不出的人才了? 你跟他谈诗词歌赋,他随口一句,就是惊世骇俗的诗句。 你给他说人情世故,他小小年纪比你懂的还多。 至于天下之事,就更不用说了,一语中的,令人振聋发聩。 他本来是要游历江南的,可叔父却坚持让他来汴州。刚开始他还不理解,现在终于明白了。 赵府。 赵麟正与二哥赵兴边喝茶边聊天。 “老太太可是对这个蒲公子十分喜爱呀,说他这个人值得一交。” “确实值得一交。”赵麟点了点头,又笑道:“对了,二堂兄想做小吏的事我也与他提了,想必蒲府尊这会应该知道了。” 赵定立即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你觉得能办成吗?” “一个跑腿的典吏而已,蒲府尊一句话的事。”赵麟淡淡道。 虽然只是人家一句话,不过这个人情却得记下。 “如此一来,我赵家在府城总算也有个做官的了。”二哥赵兴颇为感慨道。 赵麟却是摇头苦笑:“还不算官,二堂兄想要成为官,还得经过三年一次的考核。三次考核合格,方能授予官身。” “那岂不是九年?”赵定疑惑道。 “当然了,不是科举出身,想要做一个八九品的小官,就得熬。而且,还得有人。” ………… 汴州,府衙。 蒲松把今天拜访赵府的事,详详细细讲给了叔父。 蒲存义捋了捋胡须,很是欣慰道:“你做的不错,赵小子算是认可你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热情招待你,很快他就会把你介绍给魏王。” 说到这,他颇为郑重看向自家侄儿:“你制艺的文章太洒脱,不适合走科举。想要走上高位,只能这条路走了。” “是,叔父,侄儿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第323章 送张茂、赵云去北征 初五,赵麟一天未读书。 上午去府衙给蒲存义拜了年。 顺便问了关于二堂兄典吏的事,蒲府尊毫不犹豫地给办了。 让二堂兄年后就可以来府衙的工房任职典吏一职了。 按照大周的官制,县衙、府衙、巡抚衙仿照中央六部设吏房、户房、礼房、刑房、兵房、工房。 所主职责,与六部一样。 而二堂兄去的就是工房任职。 为何选这个呢?主要是二堂兄认为自己是石瓦匠出身,对建筑工程比较有兴趣。 其他几房的典吏也许权力大、油水多,他却不想去。 用他的话说,既然做官,那么总要做出一番作为。 而想要做出一番作为,首先自己得喜欢做这件事。 他的选择不但令赵麟觉得意外,就连府尊蒲存义也惊诧莫名。 要知道不少想进六房的人,第一选择都是吏房,户房。 至于工房这个又苦又累,责任又大的部门,几乎没人愿意去。 没想到赵小子的堂兄竟有如此的觉悟,这怎能不令蒲存义感到惊讶? 而赵麟对这个二堂兄不由又高看了几眼。 自此,他们老赵家终于有在衙门任职的官差老爷了。 忙完了二堂兄的事之后,赵麟下午又去了英国公张府。 张茂明天就要返京北征了。 他和祁谦当然要好好与之大醉一番才是。 就这样,他们一直从下午喝到晚上。最终,几人都是酩酊大醉,抵足而眠。 初六,英国府老宅。 天刚蒙蒙亮,赵麟、祁谦听到响声,也就跟着起来了。 不用说,定是张茂那厮想要偷偷溜走。 他们也没有声张,悄然起来跟了上去。 正如他们所预料那般,英国公府的家兵早已把所有东西准备齐全,只等出发了。 一队人马数十骑,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可见这支家兵多么强悍。 赵麟在队伍中,也发现了他的大侄儿云哥儿。 “咳咳,老张,你这也忒不地道了吧。就这么不吭不哈的走吗?” 他和祁谦的突然出现,让刚跳上马准备出发的张茂一阵尴尬。 “嘿嘿,不是想让你们多睡一会吗?” “哈哈,还是先把你送走,我们才能睡个好觉。”赵麟说着,就跳上了一匹马。 祁谦则是郑重道:“知道你的心早就飞到了边疆了,我们就不挽留你再待一天了。” 随后,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出了城门。 路上,赵麟趁机又交待了一番大侄子云哥儿。 无非是要他听从命令,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同时也不能忘记学习。 要把书本上的兵法,联系到实际战争中,多思考多总结…… 好在赵云性子好,倒也没有厌烦他的絮叨,这让赵麟很是欣慰。 其实,他们老赵家对云哥儿去当兵,大多数人是反对的。 就算一向开明的二哥赵兴也是强烈反对。 因为他们家第四代男丁,如今只有云哥儿,若是出什么意外实在难以接受。 不过云哥儿自己意愿十分强烈,非要去军营锻炼。 用他的话说,他每天花费六个时辰学习武艺、兵法,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吗? 最终,在赵麟的助攻下,还是成功说服了所有反对者。 他告诉众人,云哥儿到时作为张茂的亲兵,装备最为精良,物资最多,接的也都是最为安全的任务。 最重要的事,还最容易混军功晋升。 况且,云哥儿是张茂的首席大徒弟,平时那么严厉且勤奋的教导他,怎么可能让他去轻易冒险。 最多也就是带着他见识一下真正战争,真切地让他感受一下实战而已。 当然,要说一丁点危险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别说云哥儿了,就算是张茂,甚至是那些三公九卿的节帅,都不敢保证自己百分百的全身而退。 这终归是战争,不是儿戏,更不是过家家。 赵麟见云哥儿满心的激动欢喜,本想再说他两句,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少年人踏上心念念的征程,这本就令人激动兴奋,为何要制止呢? 若自己将来乡试过了,去京城参加会试,一路上想必也是如此激动高兴吧。 也正因为此,他才没有再说什么。 就这样一路出了汴州城门。 这时,他们在城门口,见到了一队仪仗。 “魏王殿下?” 赵麟几人见此仪仗,皆是一惊。 特别是张茂,更是红了眼角,连忙跳下马赶了过去。 “殿下,您怎么来了?” 只见魏王朱麒爽朗一笑:“赵兄和祁兄都能送你。我为何不能来啊?不过,这天还真冷。” 张茂见这位天潢贵胄冻的发红的脸庞,虎目再次湿润了。 一旁的赵麟不得不暗自感叹,魏王这收买人心的招数越来越用的熟稔了。 有密不透风、载有暖炉的豪华马车,你不待。非要在这外面站着,忍受着这凛冽的北风。 虽然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稚嫩,但有效啊。 你看张茂这厮不就被感动坏了吗? 接下来魏王朱麒又是令人倒酒,又是赠诗的…… 不觉中,天大亮了。 最终,张茂还是踏上了属于他自己的征程。 “新年即将结束,我也该专心读书了。”赵麟心中如是感叹。 一旁的魏王朱麒突然望向他,似笑非笑道:“赵兄,听说大宗师和你兄长今天要去苏府商议婚期的事?” 赵麟一愣,心中大骂这是哪个瘪犊子透露出去的消息啊? 他寻思一想也就猜到了,不用说定是府尊蒲存义拜访魏王府说出去的。 “你这是准备同一天娶两个吗?” 魏王朱麒追问道。 面对小舅子的质问,赵麟尴尬不已。 芊芊虽没有正式录入宗人府皇籍,可也是血脉纯正的皇家女。 当今圣上隆佑皇帝,那是她的亲伯父。 谁知,却要与其他女子同一天,嫁同一个丈夫。 也幸亏眼前是魏王朱麒质问,若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隆佑皇帝知道了此事,定会阉了他,让他进宫去做小太监。 面对好友的质问,赵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的,她们二人都是我所爱,我不会厚此薄彼的。” 他的这番回答,让一旁的祁谦为他捏了一把汗。 第324章 小姐,你这不是花钱娶自己吗? 魏王朱麒当然不是真的生气。 当初,赵麟与苏家大小姐订婚,其实也是为了帮他拉拢苏方正,以借助其资产和人脉。 此刻之所以这样质问他,也是让其明白:我这个小舅子时刻盯着你呢,以后对我姐好点。否则,哼哼…… 一旁的祁谦却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两人要在这大街上争执起来呢。 “咳咳,殿下,赵兄,这城外实在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魏王朱麒听了,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而后瞪了赵麟一眼,便上了马车。 待他的车队走远,祁谦拍了拍一脸无奈的赵麟,戏谑道:“赵兄,这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受吧?” “我只想给心爱之人一个家,这有错吗?” 赵麟仰天四十五度,一副悲天悯人的欠揍模样。 “呵呵,若是魏王还在这,定会和你好好打上一架。”祁谦大笑道。 而后,二人便各回各家睡觉去了。 昨夜喝了一夜的酒,几乎没怎么合眼。 回到家,赵麟简单洗漱了一番,倒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苏府。 赵家兄弟赵定、赵兴,陪着大宗师林师海来到了苏府。 此次来,一是拜年;二就是说和具体婚期的事。 既然是来拜年,各种礼品是少不了的,足足装了两大车,都是赵麟二嫂张妍精挑细选的珍贵礼物。 可以说,基本上把三间库房的好东西搬走了一半。 也许苏府看不上这些,但这至少表明了赵家的诚意。 大宗师林师海看了一下礼单,不觉点头称赞赵家会办事。 苏家听说林大宗师来了,立即大开正门,迎接贵客的到来。 苏方正更是带着府中的管家、执事、清客“倾巢”而出,以此彰显对林世海的礼遇。 “哈哈,苏兄,你这太客气了。” 林世海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面上却容光焕发,十分受用。 此次他来苏府,是作为赵小子长辈的身份来的。 对方如此礼遇、重视,当然让他甚是高兴。 “林兄,我可是期盼你很久了。”苏方正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满是欣喜道。 这两日他日夜临摹江南四大才子的那几幅画作,却是一塌糊涂,甚至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更恰当一些。 就连身边爱拍马屁的清客、忠奴,看到他临摹的画作后,都保持了沉默。 可以想象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吧。 而林大宗师作为江南四大才子的好友,又十分了解熟知他们的画作,由他来指导一下,定能让他摆脱困境。 “苏兄,我来你府上的主要目的可不是想看画作的啊。” 林世海苦涩笑道,同时指了指身旁的赵氏兄弟:“我陪赵氏昆仲来此,想必您应该知道所为何事吧?” 赵定、赵兴连忙跟着行礼:“晚辈赵定(赵兴),见过苏公。” “两位贤侄免礼。”苏方正捋着胡须,淡淡道。 这两日一想到赵小子拱了自家的小白菜,他都火冒三丈。 一些来他府上拜年的客人他都不见了,每日都在书房观摩他所带回的那几幅画作,以此来解闷。 好在赵麟这小子还算识趣,这么快就派人来说和婚期了。 而且,还请到了大宗师林世海,这让苏方正情绪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林兄,两位贤侄,里面请。” 一行人去了正厅。 苏府的某处静谧小院,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妩媚的红衣小丫鬟欣喜地跑向暖阁,还未进门,就喊道。 “小姐,姑爷让人来说和婚期了。” 正在暖阁临摹画作的苏诗诗放下手中的笔,惊喜地看向贴身丫鬟:“真的吗,麟郎来了吗?” “姑爷……没来。不过他却请来了一个大人物。” 红袖眼中满是星光,很显然那位大人物的地位很是尊崇。 苏诗诗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 自从那日之后,她犹如害了病一样,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情郎。 也只有在欣赏诗词画作时,才能缓解一二分。 用贴身丫鬟红袖的话说,她这是害了相思病,得尽快成婚才行。 好在麟郎终于派人来了。 “小姐,你猜猜是谁来说和婚期的?” 红袖见自家小姐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连忙把话题转到了婚期上。 “是不是大宗师?”苏诗诗打起了一丝精神,嫣然一笑。 “哇,小姐你真聪明。” 红袖笑着奉承起来。 苏诗诗确认后,也跟着欢喜了几分。 大宗师既然来了,那么父亲一定会答应的,就算心中有些怨言,此时也得忍耐。 “除了大宗师外,姑爷的两个兄长也来了。据黎叔说,他们还拉来三车的礼品。” 红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黎叔还说,礼品都很珍贵,挑选的也都很用心。 这时,一旁忙着刺绣的百灵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道:“如此一来,姑爷家的库房应该都搬空了吧。” 红袖听了,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对呀,姑爷家的库房搬空了,还怎么娶咱家小姐啊。” 苏诗诗却是恬静一笑:“我这边不是还有小金库吗?到时让麟郎偷偷拉回家不就行了。” 她这么一说,两个小丫鬟都震惊地望着她。 红袖更是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惊声道:“小姐,你这也没发烧呀,怎么说起胡话了。你的小金库若是给姑爷,那岂不是你花钱娶自己?” ………… 正厅中。、 苏方正听完赵兴的话后,不由凝起了眉。 赵小子竟打算同一天娶两个,这算盘珠子打的真是够响。 自己宝贝女儿做平妻已经够委屈的了,现在竟还要与其他女子一起去拜堂。 一旁的林世海见好友神色铁青,便知道有些不妙,忙开口解释道。 “苏兄,其实这倒不失为一上策。您也知道那薛小姐的身份,与其一起也不算辱没了令爱。” 苏方正听了,心中微微一惊。 他倒是疏忽了那薛芊芊的真实身份了。 人家可是真正的皇亲贵女,说不定将来还是大周的长公主。 与之一起拜堂,倒也不算折辱苏家。 哼,也不知道赵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此生竟有如此的好运。 第325章 一月后,就结婚 “呼。” 赵麟起床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伸了个懒腰。 因为昨夜与张茂、祁谦喝了一夜的酒,他白天把这个觉补了回来。 无人打扰,他这一觉睡的很是香甜。 还做了一个梦,隐约中有女孩轻轻抚摸他的脸,最后,嘴唇上又感到了轻轻的湿软。 在梦中,他能清晰的闻到那淡淡的幽香。 果然食髓知味之后,做梦也开始不正经了。 大白天竟也开始做起了春梦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他使劲嗅了嗅却闻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赵麟进入书房了看了之后,这才明白,原来芊芊真的偷偷来过。 他暗道可惜,那傻姑娘一定是趁薛婶不注意偷偷跑出来了。自己竟睡的那么死,甚至还以为是在做梦。 虽同在一个府邸住着,可赵麟已有数日未见到她了。 想到这,他的思念愈发的强烈:要不,偷偷去后院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生出,犹如野草一般的疯长,再也控制不住。 随后,他便简单洗漱了一下,匆匆向后院赶去。 如今老赵家人口还不算太多,所以倒也没有招太多的奴仆。 后院一排房,也没有住太多人。 除了老太太、薛婶和芊芊外,就是二哥赵兴一家人。至于大哥赵定,则是一直和大伯一家住在郊外的庄园。 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什么人,就这样很顺利地来到了后院。 两个小侄女正在后院欢快地打着雪仗,见到赵麟后,欢喜不已,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小叔,你好久没来了。” “小叔,你是来陪我们打雪仗的吗?” “嘘,小点声。”赵麟竖起手指,悄声问道:“老太太在做什么,知道吗?” “老太太在和薛奶奶说话,她们已说很长时间了,娘不让我们去打扰。”大点的小姑娘,乖巧地回答道。 “那你小婶呢?”赵麟笑着问道。 自从芊芊和他订婚后,云哥儿和两个小侄女见到她,就“小婶小婶”的叫开了。 每次都让薛芊芊羞窘不已,不过任谁都看得出,她很欢喜这个称呼的。 “小婶她刚才出去了一会,刚回来。应该在屋里给你做鞋袜呢!” 赵麟听了忍着心中的欢喜,摸了摸两个小丫头的脑袋:“等晚一会,小叔带你们去夜市看灯会。” “好耶,好耶。” 两个小丫头高兴不已,蹦蹦跳跳道。 赵麟刚想走,却又转过身,叮嘱道。 “嘘,在这帮小叔看着点人,我去找你小婶,有人来就发出预警。” “好的,小叔。” 两个小丫头忙不迭答应道。 而后,赵麟就轻手蹑脚来到了芊芊的闺房。 “麟郎……” 正在纳鞋底的薛芊芊,抬起头先是一愣,而后便欢喜地站起身投进了心上人的怀抱。 因为太过激动,她娇小的身躯开始颤抖了起来。 赵麟则是抱着她,安抚着她的情绪:“傻姑娘,你刚才去找我,为何不喊醒我呢?我看到书房被你整理过了,才知道你偷偷来了。” 经他这么一提,薛芊芊俏脸一红。 不用说她定是想起了偷偷亲他了。 “我……看你睡的香,不忍心叫醒你。” “傻姑娘。”赵麟抱着她,转了一圈,轻轻放下:“新年汴州城灯会很好看,想不想去看看。” 薛芊芊听了,心中甚是甜蜜,眼神中也满是向往。 她又何尝不想和他一起赏花灯、看烟花,坐游船游览汴州城的夜景。 可娘绝对不会答应的。 自从……那件事后,阿娘看管的就越发的严了。 直到今天方才寻到一丝空闲偷偷跑了出去。 “娘不会答应的。” 薛芊芊满是失落,低声道。 “那……就一家人一起去。这大过年的,你阿娘应该不会扫兴的。当然,这事得让二嫂去和她提。” 赵麟微微一笑,出了一个主意。 “这……能行吗?” 虽然两人不能单独出去,不过一家人一起出去游玩也不错。 “应该可以,相信我。” “嗯嗯。” 在后院西北角的一个房间。 赵老太太和薛张氏已经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了。 此时,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事,竟一起抹起了眼泪。 “唉,若你家老薛还活着,定会为芊芊麟哥儿高兴。” “谁说不是呢,这都是命呀。”薛张氏擦了擦眼角,又道:“赵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让芊芊和苏家大小姐一起成婚吧。” 她语气里虽还有不甘,不过也知道这里面牵扯了不少大人物的事,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左右的。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该为女儿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赵婶,我听说苏大小姐结婚后,不和咱们住在一起?”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是一叹:“是有这事,不过麟哥儿说这是那个苏老爷的意思,说他家的生意离不开那苏小姐操持。” 薛张氏听到这,暗自松了口气,神色透着一丝的庆幸:“说的也是,苏家可是中原首富,家大业大的,事多又杂。” 老太太脸色却是极为难看:“唉,这算什么事啊,明明都成了我老赵家的媳妇,却要住在娘家。” 不过她也知道,这也能减少不必要的矛盾。 若是住在一起,那才叫真正的难捱呢。 芊芊是天皇贵女,那苏家姑娘又是世代富贵的千金大小姐,若都住在这宅子里,不出三天就得鸡飞狗跳。 只是那苏小姐婚后住在娘家,就要苦了麟哥儿来回跑了。 哼,都是他自己招惹的,这苦也好,福也好,都由他自己去受吧。 老太太心中感慨了一番后,脸色也恢复了正常:“芊芊娘,那咱就这样说定了,二十八天后让他们一起成亲了。” “我那苦命的闺女呀!”薛张氏听了,又开始抹起了眼泪来。 苏府。 赵定、赵兴两兄弟在王大石几人的搀扶下,醉醺醺地走出了大门。 在大宗师的说和下,苏老爷最终答应了他们老赵家的请求,二十八天后一起成亲。 两兄弟高兴之余,就与苏府的管家、清客们多喝了两杯。 那些人的酒量何等的海量,而后他们兄弟二人就成眼前这副模样。 第326章 汴州新年最大盛典——灯会 “薛奶奶,来和我们打雪仗吗?” “呵呵,你们玩吧,奶奶怕老胳膊老腿摔着了。” 赵麟与薛芊芊正在房间互诉衷肠时,门外响起了大侄女与薛张氏的对话。 屋内正温存的二人吓的一个激灵。 “坏了,我娘回来了。” 薛芊芊顿时惊慌起来,虽然二人马上就要结婚了。 可阿娘却对她约束的依然很严。 再者,娘亲对麟郎又有误解,真怕她闯进来后会训斥他。 “不要慌张。” 赵麟低声安抚她道:“我们这样。一会我先躲在门后,你阿娘一进来你稳住她后,我再偷偷出去。” “这……样能行吗?” 薛芊芊来不及反应过来,门外已响起了脚步声。 赵麟则是悄然躲在了门后。 “吱呀”一声门开了。 “阿娘,你和祖母谈的怎么样啊?去了这么长时间。” 薛芊芊顺势挎住了薛张氏的胳膊,就向屋内走,同时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而赵麟则一个闪身,悄然出了房门。 完美的身法和速度。 他不由为自己喝起彩来。 而薛芊芊也是暗自松了口气,麟郎果真聪明,而且,还胆大心细。 她正暗自为心上人感到骄傲时,却听到屋外响起小女孩叫喊声。 “小叔,你和小婶说完话了吗?是不是要带我们去看新年灯会去了。” 这么一句脆生生的话,让赵麟的得意瞬间化为乌有。 他千算万算,自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 可却百密一疏,遗忘了还有一个话痨的小不点侄女。 就是她这一声的喊叫,就泄露出了他所有的秘密。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房间里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身影直接挡在想要溜之大吉的赵麟面前。 “麟哥儿,你这是闹的哪出啊?在自己家怎么也偷偷摸摸的啊。” 薛张氏似笑非笑,戏谑地看着他。 至于薛芊芊则是紧紧跟在身后,生怕二人发生冲突。 不过令她感到惊讶的是,阿娘竟没有愤怒,也没有冷言讥讽。 这让她也长出了一口气。 赵麟尴尬的同时,也微微一愣:他以为会遭到薛婶的一顿训,而后再拉来老太太一起骂他,谁曾想她竟是这般的平静。 这薛婶转性了? “咳咳,薛婶,我……来是要告诉您和芊芊,今晚有新年灯会的。相国寺,普安寺以及玄清观……这些出家人会出来施舍斋饭。” “而且,还会免费发放一些梳子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汴州城的富人还会在城墙上撒银叶子、银豆子。” 赵麟知道这个薛婶最喜热闹,而且,还有喜欢占小便宜的习惯。 哪怕是现在日子好了,可只要听说寺庙、道观施济斋饭,那么她必定去。 赵麟何等的聪明,镇定下来之后,就想到了这个对策。 当然,每年新年灯会也确有此事,并非是他胡诌。 薛张氏当然不信他的鬼话,这小子骗了芊芊却骗不了自己。 真以为自己是小姑娘那么好骗啊? 她本想严词拒绝,再把这小子给训一顿。 可……汴州的新年灯会真的很有名。 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听说过每年的汴州新年灯会如何如何的热闹。 在那里不但能吃到免费美味的食物,还有免费的东西拿。 可惜,她只是乡下女子,哪里有机会来中原首府汴州城。 现在她有机会去见识一下,当然不想错过。 “今晚真去看灯会?” 薛张氏忍不住询问道。 “是的,薛婶,我现在还要去通知老太太和二嫂去呢。”赵麟见薛张氏神色意动,不由松了口气。 “好吧,那我和芊芊商量一下。” 薛张氏说完,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赵麟见此,却是欢喜不已,他知道薛婶这是答应了。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老太太本就是爱热闹的人,她定会去的。 想到这,他转身看向两个侄女笑道:“去告诉你娘,今晚去看灯会,让她准备一下。” “好,小叔,我们这就去。” 两个小姑娘听了之后,皆是欢喜雀跃,蹦蹦跳跳走开了。 一切都如赵麟所预料的那般,老太太听说新年灯会今晚就开始了,甚是高兴。 “对了,麟哥儿,这路上没积雪了吧?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最怕摔了。” “放心,祖母。府衙的人早就令百姓们打扫干净了。” 赵麟笑着道:“再者,您还可以坐在车上,等到热闹的地方再下车就行了。” 就在这时,二嫂张妍带着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麟哥儿,这俩小丫头说你要带我们去看灯会?” 赵麟点了点头,看着两个激动的小侄女笑道:“是的,汴州新年灯会从初六到元宵节。今晚是第一天,怎么也要去看看不是?” “那薛婶和芊芊去吗?”二嫂张妍戏谑问道。 “应该去,新年灯会可是有很多活动的,薛婶可不会错过。”赵麟十分笃定。 一旁的老太太也跟着道:“我刚才和你薛婶聊了很长时间,她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不少。” …………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 薛张氏正催促女儿快点换上新衣服。 “芊芊,王妃不是送你好几件漂亮衣服吗?选一件最好看的。” 薛芊芊面对着这么多件锦衣华服,选择困难症一下子犯了,挑了很久也没能下决定。 最后,还是薛张氏麻溜地给她选了一件大红的锦衣:“就这件了,穿上绝对把赵三给迷死。” “娘” 薛芊芊听了,不由俏脸一红,嗔了她一眼。 不过,她心中还是挺高兴的,娘对麟郎的偏见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如此一来,是不是娘就不禁止她去麟郎的书房了? “芊芊,来给娘也抹点胭脂,我这老婆子也好好打扮打扮。” “好嘞,娘。” 很快,整个赵家上下都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家里的三少爷每人又发了一颗银豆子,让去城里看灯会。 顿时间,所有人都高兴激动不已。 要知道新年灯会,可是汴州城人最为重大的新年节日。 没想到主人家不但让他们休息一晚,还发了银豆子供他们花销,这怎能不令人激动高兴呢? 第327章 王大石的烦恼 每年的正月初六,是中原最大盛会——汴州灯会开始的日子, 成千上万的外地人涌入到汴州城,见证这一盛况。 若再加上府城的百姓们,那么今晚将有十余万的城中百姓走上街头。 赵家老老小小以前都只听闻过这个盛会,从未有机会亲临现场感受过。 而现在,他们正兴奋地收拾着,准备出发了。 因为城中届时人山人海,所以安全方面绝对不能忽视。 不但要把展白带上,赵麟还让王大石都带上了几个忠诚的护院。 安全得到保障之后,众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缓缓出发了。 “麟郎……你冷吗?” 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了明眸皓齿的佳人,浅笑言兮看着情郎道。 一旁骑马的赵麟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一阵恍惚。 今晚薛芊芊换上了锦衣华服,一下子摆脱了往昔小家碧玉的形象,多了一种风姿绰约的魅力。 再联想到她皇亲贵女的血脉和身份,他心头愈发火热起来。 谁知他心中刚泛起几丝的涟漪,这时,护犊的薛张氏把头伸出车窗看了他一眼,就把帘子给放下了:“芊芊,掀什么帘子,怪冷的。” “麟哥儿,出糗了吧。” 这时,王大石拍马过来,促狭笑道。 赵麟斜了他一眼,看着如今人五人六,一副大户人家管家模样的王大石道。 “大石哥,你还笑话我呢。过完年,我都要成亲了,你呢?” 自从王大石跟着他来到府城逐渐站稳脚跟之后,见识广了,口袋富了,如今他的气质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听二嫂说,城中的一些小户人家相中了他,时常托人打听他的情况。 不过都被他给婉言谢绝了,说在老家已定亲了。 他的这番表现很是令老太太、薛张氏感到欣慰,生怕他见了世面,就忘记了家中的亲事。 而他未过门的媳妇不是旁人,正是薛张氏的娘家侄女,比芊芊大上一两岁。 在农村其实这样的女孩,基本算是老姑娘了。 可惜她家里就她这一个闺女,全靠她出力做纺织的活,所以也就一拖再拖。 最后,还是薛张氏实在看不惯了,回娘家痛骂了哥嫂一番后,这才给这个侄女定了亲。 而定亲的对象,正是眼前的王大石。 “唉,不提也罢。” 谁知赵麟这么一句无心之言,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只见他一脸的苦涩。 “哎呦,这可不像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大石呀。”赵麟微微一愣,笑着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没等王大石说什么,却见一旁的马车帘子又打开了。 又露出了薛芊芊的小脑袋,只见她义愤填膺道:“还不是我那舅母,非要让大石哥给他儿子在府城买一处宅院,才愿意把表姐嫁过来。” 赵麟一听,顿时明白了。 这……算是古代的扶弟魔吗? 好像不算,听芊芊的意思她那表姐似乎也很无奈。 在府城买房? 以现在王大石的身份和身家,弄一个小院子倒也不那么难。 关键他不会这么做,因为他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和老母亲呢。 都把钱给老岳母家花了,他一家怎么生活? 再者,若满足她家的这次贪心,下次又说不定要求什么呢。 像他这样的孝子,首先要考虑的绝对是母亲和弟弟,其次才是自己的婚事。 那张家也真够作的,竟想到要让王大石给他们儿子在府城买房。 唉,在家种地养羊的农民在府城买什么房子啊? “大石哥,其实我舅舅他人的挺好的,就是我那个舅母爱嫉妒人罢了。” 薛芊芊趴在车窗边,叹了口气。 很显然,她舅母知道薛张氏住城里了,所以就想也来府城。 车里的薛张氏似乎坐不住了,伸手再次把车帘放下:“没大没小的,她就算再不是,那也是你舅母。” “哼,她本来就是呀。”薛芊芊不服气道。 赵麟听到这,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看来,王大石和他那未婚妻之间倒是没事,所有的事情都出在他那个岳母身上。 “大石哥,过几天咱们会回老家一趟,顺便把此事给你解决了。” 王大石一听,顿时激动不已。 麟哥儿可是文曲星下凡,一向聪明至极,他若是出面解决,定能妥善安排妥帖。 “不过,你那岳母有一句话却是说的不错,你倒可以在府城买上一座宅子。” 赵麟指着不远处的院落道:“我看就这周围的倒是不错,也不贵,距离街上和我家都不远。” 在府城里买上一处宅院,王大石曾经连想都不敢想。 他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为老母养老送终,同时攒钱给弟弟成婚生子,让老王家不至于在他们兄弟这儿断了根。 谁曾想跟了麟哥儿之后,他以前那些愿望简直不算什么了。 而今居然真的有在府城买宅子,把老母弟弟接来的想法了。 赵麟见他神色意动,不由笑了笑:“好好考虑一下。行的话,过几天咱们回去就能把王婶和你弟弟接来。” 王大石听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不过心中似乎已有了决断。 而车厢内的薛芊芊听到心上人如此重情重义,小脸不由骄傲非常。 “阿娘,等表姐来了,你就有伴了。” 薛张氏则是冷哼一声:“你一个就够不省心的了,又来一个我不得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呀?” 嘴上虽说这样说,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喜悦。 赵麟骑着马,也是思绪万千。 自己快来府城一年了,终于能回村好好看看了。 最令他顾念的其实就是他的恩师疯道人了。 此次回去定要把他接来。 他唯一的弟子要结婚成大人了,他这个恩师不过来那算是怎么回事? 再者,展白的侄儿也跟着疯道人读了一年书了,正好可以来参加武举的童子试了。 一想到过几天马上就要回老家见到疯道人了,赵麟就掩饰不住的激动。 “麟郎,娘说我们也要回去一趟,一是回去给我阿爹上上坟,让他也高兴高兴。二就是走亲戚说……说下咱们得婚事,让他们都知道一下。” 薛芊芊探出脑袋,俏脸上都是甜蜜和幸福。 “好,那到时一起回去看看,就定在后天初九那天吧,这两天路上的积雪也该融化了。” 赵麟点了点头,笑着应道。